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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欣欣向榮 -【渣婚之後】《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3:55 PM     標題: 欣欣向榮 -【渣婚之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8-2 01:29 AM 編輯

【書名】:渣婚之後

【作者】:欣欣向榮

【內容簡介】:

    方振東第一次見到寒引素,

    是在軍總後面的小花園裏,

    那時候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

    慘白的小臉,烏黑的頭髮,

    越發顯得眉眼分明,

    從此就仿佛刻在他腦子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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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3:57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0:32 PM 編輯

第一回

  方振東第一次見到寒引素,是在B市軍總醫院後面的小花園裏,他是去探望以前的戰友劉鐵軍的。

  當初新兵連,英雄團,一起混過來的戰友,和親兄弟沒有什麼分別了,大小演習上過多少次,兩人絕佳的默契和出色的軍事素養,為大大小小的首長們熟知,被當時軍區的司令首長稱為最佳拍檔。

  說起來,兩人的交情還是打出來了,當初方振東從軍校進到部隊新兵連,就遇上地方特招進來的劉鐵軍。

  山溝溝裏的漢子,憨直卻有那麼股子蠻勁兒,蒲扇般的大手,黑褐色的臉膛,濃眉大眼的,像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牛犢子。

  當時部隊裏的城鎮兵和農村兵,基本是兩個不相容的團體,互相看不順眼,就像象棋裏的楚河漢界一般分明。

  作為城鎮兵裏最拔尖的方振東,和農村兵裏的頭子劉鐵軍碰上,自然不可能相安無事。那時方振東年紀也不大,也是血氣方剛的,又是大院裏出來的孩子,打架也是從小的必修課。

  男人,尤其軍人,解決紛爭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打架,類似古代的比武,打贏了,不會結仇,反而會因為真心服氣了,變成好哥們,打輸了,你就得認慫,任你是首長的公子,還是掏大糞的出身,戰場上只有勝者,沒有身份。

  方振東喜歡當兵,就是因為這些,沒有齷齪的爾虞我詐,簡單,硬氣,爽利,以成敗論英雄,才是真漢子。

  都是新兵,誰他媽也不是慫蛋包,兩人在一連新兵的見證下,像古代的武林高手一樣,打靶,槍械組裝,十公里負重越野,格鬥對抗,等挑出兩項比試。

  方振東軍校科班出身,技能上佔優勢,劉鐵軍是地方上的特招兵,特長是武術,體能也優於方振東,公平起見,兩人就比了打靶和格鬥對抗。

  毫無懸念,兩人各勝了一場,後來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一起出新兵連,選進英雄團,一起訓練,進步,演習……

  後來方振東理所當然步步高升,劉鐵軍卻為了提幹名額,進了特種部隊服役,這就是部隊,即使劉鐵軍各項技能都不差,沒文化,畢竟吃了大虧。

  如今在一次地方支援中,身中歹徒兩槍,命是保住了,從今後當兵是不可能了,還落下個殘疾,那麼一個硬漢子,躺在病床上,方振東清晰的看見,從他眼睛裏淌下的淚,男兒淚,更覺心酸。

  方振東心裏跟堵了塊硬石頭一樣難受,再也呆不下去,出來抽煙。從住院部出來就是後面的小花園。

  連著下了一日夜的雪,花園裏四季常青的冬青樹上,都掛滿一層雪粒子,一陣凜冽的北風拂過,沙沙落下來,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小花園很安靜,零下七八度的氣溫,沒有人會在戶外停留。方振東站在冬青樹下掏出一支煙點燃,塞在嘴裏,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想著自己還能為劉鐵軍做些什麼,煙霧繚繞間,卻看見了前面不遠處的柵欄椅上,原是坐著一個人的。

  一個女人,穿著件長長的白色羽絨服,和地上枝頭的雪幾乎混成一個顏色,不是她漆黑的頭髮,很難分辨。

  她坐在那裏,幾乎一動不動,仿佛雕像,低低垂著頭,長長的頭髮如黑色的幕布遮住臉龐,有些濕漉漉的,大約坐了一段時間,雪落在頭髮上化成了水。

  看不出來具體的年齡和容貌,不過裹在臃腫羽絨服裏的身子,依然可以看出年輕的影子,頭髮很黑,衣服很白,分外鮮明。

  忽然她抬起頭來,方振東不禁一愣,這是一張年輕娟秀的臉,絕對稱的上漂亮,小小的臉龐,乾淨清秀,臉上幾乎沒有脂粉痕跡,越發顯得眉眼分明。

  可是臉色卻很差,慘白慘白的,白的幾乎和她的衣服混成了一色,配上清晰的眉眼,卻有一種柔弱中的堅強,從她骨子裏透出來,雖柔弱卻有韌性。

  方振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篤定,但是見到寒引素第一面的時候,他就有這樣的感覺,她身後有一株虯枝梅樹,乾枯的烏枝間,此時正開出幾朵疏淡的梅花,梅花是白色的,伸展在她身後,恍惚她仿佛成了白梅的化身。

  後來方振東無數次想起過這個女人,雖然只是一瞥之間的緣分,卻令方振東久久難忘。

  認真說,方振東並不是一個多情的男人,或者說,感性至於他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他理智冷靜,多年的軍旅生涯,使得他本就冷清的性子,越發冷清。

  他結過婚,不過結婚一年,就和前妻和平分手,他的前妻周亞青是母親安排相親認識的,從認識到結婚,不過見過五次面而已。

  他常年在部隊裏待著,哪有時間談情說愛,再說,他一直覺得這些是沒必要的東西,結婚可,不結婚也沒什麼,可是他父母顯然不是這麼想。

  尤其他母親,積極安排相親,利用一切關係,促成他的婚姻,方振東之所以和周亞青成了夫妻,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覺得無休止的相親和見陌生的女人太浪費時間。

  相比之下,他並不討厭周亞青,自然也談不上喜歡。周亞青是大學教授,父親也從政,是方振東父親的左右手。

  認真說起來,他以前就見過周亞青,只是印象始終模糊,就記得是個文文靜靜的小丫頭。方振東的工作性質,註定聚少離多,他和周亞青結婚後,一年中在一起的時間,加加減減也不到一個月。

  甚至離婚的時候,兩人還都沒徹底熟悉,離婚是周亞青提出來的,如果她不提出來,方振東永遠不會離婚,對他來說,結婚與否,真的沒什麼大區別。

  直到如今,方振東都不知道周亞青為什麼和他離婚,所以說,只見過一面的女人,卻讓他不時想起,有多詭異。

  後來他去軍總看劉鐵軍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去樓下的小花園轉一圈,當然毫無斬獲,有時候方振東就想,是不是自己那天產生了幻覺,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女人,完全是自己想想出來的。可是那女人的眉眼,卻那麼清晰,仿佛印在他腦袋裏一樣鮮明。

  「舅舅,你想什麼呢?」

  一隻白胖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方振東回神,小峰,他外甥,小妹方楠的兒子,今年六歲,胖胖的小子,圓滾滾的,很是可愛,是方家的小祖宗,平常小妹兩口子一忙起來,就把小峰放在方家。

  方母陳舒慧從廚房出來,掃過小外孫,目光落在兒子身上,不禁暗暗歎氣。要說陳舒慧真算是一輩子都順遂平安。

  書香望族出身,後來嫁進方家,生了一兒一女,丈夫一路官場得意,人生基本上沒什麼沉浮和值得她操心的事情,唯獨這個獨子振東的婚事,真讓她操碎了心。

  兒子從小優秀,雖說性子有些悶,卻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理智,冷靜,這點像他父親。高中畢業後,丈夫和她的意思,都想讓振東念人民大學,一個是近便,就在本市,再一個也有私心考量。

  雖說兒子優秀,可是哪個父母不希望孩子少走些彎路,民大出來,直接走仕途,有他父親在前面引路,想來必然順風順水。

  可是振東堅決要念軍校,說想當兵,哪牛性子上來,爺倆就對上了,老方最後說:「如果你去念軍校,就不要提是我兒子,從軍校到部隊,一步一步,自己熬。」

  陳舒慧知道這是丈夫說的氣話,為了讓兒子屈服,可振東二話沒說,背著包去外地上軍校去了,整整三年沒回家,後來畢業進了部隊,才回來。

  陳舒慧知道丈夫還是私下干涉了,把他調到身邊的B市軍區,離家近了,偶爾回家,父子關係才日漸和緩。

  陳舒慧知道丈夫其實是驕傲的,不依靠家庭背景,兒子在軍校依舊出類拔萃,足夠他引以為傲。

  可是兒子的婚事卻成了大難題,這孩子從小性子冷,加上職業軍人的關係,即便相親的時候,都是不拘言笑,後來和周家的丫頭總算湊成了夫妻,陳舒慧剛放下心,想說等著抱孫子吧,誰知道孫子還沒影,兒子媳婦兒就離婚了。

  陳舒慧知道,這也不能怨亞青,一年到頭見不著幾面,見著了,丈夫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哪個女人受得了。

  不過,別說兒媳婦了,就是她這個當媽的,自從振東進了部隊,見面的時候也是寥寥無幾。這次是因為軍區大演習之後,他難得休假,在家呆了幾天,不然也是逮不著影子

  所以說陳舒慧心裏愁啊,這兒媳婦兒都不知道在呢人,孫子怎麼指望的上。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3:58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0:35 PM 編輯

第二回

  方振東拿起車鑰匙,摸摸外甥的小腦袋,保姆從裏面拿出畫板遞給方振東,方母給小峰拉了拉帽子:「真的不用外婆送你去嗎,你舅舅可不認識,回頭遲到了,不許哭鼻子。」

  小峰一把抱住方振東的大腿,小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要舅舅送,舅舅是解放軍,多威風,我最喜歡舅舅了。」

  方母點點他的額頭:「小馬屁精,要不說是白眼狼呢,外婆白疼你了,你舅舅一回來,你就忘了外婆。」

  小峰大約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哼唧兩聲,伸手摟著方母的脖子拉低,一邊臉一個響亮的香香:「外婆排在第二名,你比媽媽和爸爸的排名都高哦。」

  說的分外認真。

  方母撲哧一聲笑了,一邊送著舅甥兩個出門,一邊囑咐兒子:「繪畫班的地址你記下了,如果找不到,記得給我打電話,等小峰上完課,你直接送他去他奶奶家,她爺爺打電話來說想孩子了,還有,晚上記得去相親。」

  方振東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抱著外甥出門,放在副駕駛位子上,系上安全帶。小傢伙顯然興奮過度,一路上小嘴都不歇著,向他打聽部隊裏的事情,大概這是男孩子的天性,骨子裏對軍隊充滿憧憬。

  其實方振東見這小外甥的次數極少,以前他小時候,很久見一次,小傢伙都記不得他是誰,這次大約自己休假的時間長了些,小傢伙又喜歡粘他,舅甥就格外親近起來。

  小傢伙年紀不大,智商卻很高,和他爸爸一樣,機靈敏銳,說話之餘不忘給他指路:「舅舅,前面那個路口向右邊
拐,每次小趙叔叔都是這樣的,舅舅,你晚上要去相親嗎?」

  方振東不禁好笑:「你知道相親是幹什麼嗎?」

  小傢伙癟癟嘴一挺胸:「我當然知道,就是泡妞嗎。」

  「哦!!」

  方振東嘴角牽起,貌似十分認真的問他:「你怎麼知道的,你也有想泡的妞嗎?」

  方振東不過逗他玩嗎,誰想這小子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嗯,我要泡我們寒老師。」

  「寒老師?誰啊?」

  方振東一時摸不著頭腦,小峰神神秘秘的道:「寒老師就是教我們畫畫的老師啊!可漂亮了,比我媽都漂亮,而且說話好溫柔,不像媽媽總大嗓門吼我,等我長大了,我要娶寒老師當我媳婦兒,那她就能天天對我笑了。」

  方振東失笑,車開進少兒藝術中心的院裏,熄火後,給外甥鬆開安全帶,摸摸他的頭:「那你要好好努力,快快長大,不然,人家寒老師說不定不願意嫁給你當媳婦兒了,是不是。」

  小峰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嗯!我長得太胖了,不如我們班裏張浩楠長得帥,寒老師肯定更喜歡他。」

  方振東不禁愕然,現在的小孩子這麼早熟的嗎,不過六歲而已,就為這個煩惱起來了,沒有應付小孩子的經驗,方振東一時語塞。

  方振東閃神的功夫,小外甥突然指著前面低聲喊:「舅舅你看,那就是我們寒老師。」

  方振東下意識順著小外甥的手看過去,不禁一怔,前面臺階側面站著的,正是那天在軍總小花園裏的女人,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

  白色的羽絨服,嚴嚴實實裹在身上,羽絨服白色的毛邊,烘托著她的小臉晶瑩剔透,倒是有些紅潤的色澤,不像那天在軍總一樣慘白,手裏握著手機,眉頭卻緊緊皺著,仿佛有什麼扯不開的煩惱。

  她很年輕,方振東猜測該過不了二十五歲,即使她二十五了,和自己已經三十五的年紀,也差了至少十年的距離,十年啊!方振東忽然覺得,原來自己已經這樣老了。

  寒引素用力握著手機,用力指骨泛白都沒感覺,活到今天二十六年,遭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還能正常的生活,已經是上帝的眷顧了。

  鄭偉給她的出軌理由是,她太無趣,太孤僻,太沒意思,這個理由多可笑,她還記得當初他們認識的時候,鄭偉說她純淨,文雅,現在這些都成了討伐她的利刃,為他出軌做藉口。

  從來沒想過鄭偉是如此卑鄙的男人,她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二十三歲嫁給他,結婚後,她幾乎把全部身心都投在了他們的小家庭上,婆婆的挑剔刁難,她從沒和鄭偉發過一次牢騷。

  她婆婆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嫌棄她不是本市人,還有嫌棄他家是再婚家庭,沒有陪嫁,她婆婆沒什麼文化,人勢力些情有可原,再說兩人分出來單過,一禮拜也就回去一趟,忍忍就過去了。

  最近一年,她婆婆開始嫌棄她不能生孩子,他們夫妻並沒有避孕,卻遲遲沒有音訊,她和鄭偉都去醫院檢查了,說一切正常,可是兩人就是沒孩子。

  寒引素覺得,大概孩子是看緣分的,也許和他們的緣份沒到,可是當緣分終於到了,卻發生了這樣齷齪的事情,現在想想都覺得作嘔。

  她知道懷孕以後,匆匆趕回家,卻看到那麼醜陋不堪的一幕,她們的小家,床單,窗簾,地毯,桌布……幾乎所有,都是她精心佈置的。

  現在在她精心挑選的床單上,兩具赤裸的身體,廝磨滾動,喘息的聲音,聽在寒引素耳朵裏,跟吞了蒼蠅一樣噁心。

  這就是她嫁的丈夫,而他外遇的物件,還是她繼母的女兒,已經入了她寒家戶籍的寒穎。當初引素的媽媽死了不過一年,繼母趙紅就帶著寒穎嫁進了寒家。

  當時寒引素剛考進B市的美院,後來她才知道,媽媽活著的時候,爸爸就和趙紅有來往了,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她就沒和她爸說過一句話。

  好在遠離了那個江南小城,到了B市來上學,第一學年的學費是爸爸支付的,到了第二年,他爸爸打電話來支支吾吾的說,準備的學費先給寒穎交了私立高中的學費,手頭有點緊,讓她拖一拖。

  寒引素二話沒說就撂了電話,寒穎就是小太妹,考不上高中也理所應當,可是爸爸卻挪用了她的學費,給寒穎支付私立高中的高昂學費。

  為了湊齊學費,放假課餘時間裏,寒引素瘋狂的接各種活,最後累到流鼻血,慕楓那時候說她瘋了,說憑什麼就便宜了別人,那些錢本來就該是你的,我要是你,立馬回去直接問你爸到底誰才是你親女兒。

  寒引素卻搖搖頭,她媽媽給她留下的東西不多,唯有驕傲是她僅有的東西,她不想丟掉,即使那個人是他爸爸,她也不想求他。

  慕楓說她這種扭性子是犯傻,是吃虧,可寒引素改不掉。其實鄭偉或許說的有些道理,她是孤僻不合群,真正的朋友也只有慕楓一個。

  那時候她忙著打工賺學費,哪有時間參加學校的活動,自然沒什麼朋友,後來認識了鄭偉,才算漸漸有些社交活動了。

  愛情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大約因為父母的關係,寒引素不怎麼相信愛情,但是畢業的時候,鄭偉一句話打動了她:「我能給你一個家。」

  這句話很樸實,卻真真切切打動了寒引素。畢業了,工作穩定,可是她依然覺得身心無處著落,浮浮蕩蕩,仿佛水面上遊動的浮萍,一陣風過,就會四散開去。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女人求的不過安定罷了,尤其她。

  因為這句話,她亦然決然的嫁給了鄭偉,慕楓當時說她太草率了,男人還是要多觀察今年才好,可惜那時候的她,被鄭偉那句話蠱惑,根本沒想過這些。

  當時她就帶著鄭偉回了她的家鄉,那個她成長的江南小城,她還記得,坐在逶迤而行的小船中在水面穿行的時候,鄭偉和她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的你娟秀美麗,如江南的煙柳,我那時就被深深迷住了,心裏說江南的女子真是像水一樣美麗」

  後來這些都成了無趣的代名詞,江南煙柳也變成了路邊不屑一顧的蒲草,可是蒲草韌如絲,寒引素依然有著她自己的驕傲。

  和寒穎的關係,從她爸爸把自己的大學學費挪用了,給寒穎上私立高中那刻起,他們就不可能是什麼姐妹了。

  當初之所以帶鄭偉回去,也不是為了爸爸,而是為了外婆,外婆從小疼她,媽媽死了以後,外婆跟著舅舅過,但是依然時常偷偷給她匯錢過來。

  她的丈夫可以不經過爸爸,但必須要讓外婆看看,讓外婆放心,讓外婆知道,她的素素如今過的很好,很好。

  鄭偉第一次見到寒穎的時候,寒穎才二十歲,高考落榜之後,就在家裏呆著當個啃老族,渾身的穿戴都是中檔名牌,可見經濟條件不差,寒引素心裏就更冷了。

  從第一次爸爸支支吾吾的挪用了她的學費開始,以後每一年,爸爸從來沒主動給過她學費,而且她帶鄭偉回家時候,說起婚事,繼母趙紅突然來說:「聽說你們那裏,如今給女方彩禮都是五萬八萬的,畢竟是大城市啊!真體面。」

  一副貪婪的嘴臉,寒引素也並不是軟弱可欺的,不理會趙紅直直看著她爸爸說:「大學四年的學費都是我自己賺的,提彩禮豈不可笑。」

  當時她還記得她爸爸青白的臉色,回來鄭偉和她說:「平常看著你溫柔文靜,可是在你家裏,完全變了個樣子,仿佛渾身長滿了尖刺,誰靠近就刺誰。」

  後來寒穎突然來B市打工,鄭偉對寒穎的熱情,令寒引素和他吵了幾次,寒穎很漂亮,和寒引素完全兩個類型,用慕楓的話說,一個是江南閨秀,一個就是天生的狐狸精。

  其實寒引素也不蠢,鄭偉對寒穎的熱絡,她早就看出苗頭,可是她一直相信,即便男人都有劣根性,也會有底線,畢竟怎麼說,寒穎勉強算鄭偉名義上的小姨子。

  可是鄭偉卻和寒穎上床了,還在她睡了兩年的床上,現在想起來,寒引素都覺得髒!真髒!太髒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3:59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0:40 PM 編輯

第三回

  寒引素緊緊咬著下唇,聽著從話筒裏傳來的聲音,寒引素都開始懷疑,寒穎才是她爸親生的,她是帶來的,為什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爸爸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小素,你不要恨小穎,她不是有意的,鄭偉……」

  寒引素皺著眉頭打斷她爸喋喋不休的話,異常冷淡的道:「有意無意,她都上了我丈夫的床,您現在和我說這些沒用,我已經和鄭偉簽字離婚,現在鄭太太的位置已經空了出來,您可以告訴寒穎,這個見異思遷齷齪卑鄙的賤男人,我不要了,讓給她了,抱歉,我還要上課,先掛了。」

  按了結束鍵,就聽見:「寒老師……」

  聲音小小的,有些怯意,寒引素回頭,不禁一愣,是她繪畫班的孩子衛峰,可愛的小胖墩,家裏條件很好,不過話說回來,負擔得起藝術中心昂貴的學費,沒有幾個是條件不好的。

  平常大多是他外婆送他過來,有時候也會見到衛峰的媽媽,是個打扮入時氣質卓越的漂亮女人,就是他外婆,也是雍容優雅的人,母女兩個很相像。

  旁邊鋼琴班的老師和她說過這家人的底細,貌似是了不得的家庭,政府高官,具體多高的官,寒引素沒細掃聽,於她來說,這些都是別人的事,她就過她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她這種性格,曾經被鄭偉說不求上進,寒引素從來沒覺得積極鑽營,是件值得誇耀的事情,就像鄭偉,每次過年過節非拉著她去給他的上司送禮,她都在樓下等著。

  和他單位的同事們應酬,她也會枯坐在一邊,根本打不進去他那個群體,喝酒吃飯,說些各家的家長里短,這些她不喜歡,她覺得虛偽。

  畢業後就進了市一小當美術老師,後來就嫁給了鄭偉,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對於她,是不停的輾轉打工,所以也沒機會去社交,造成性格有點不合群。

  她一直知道鄭偉對她多有怨言,男人嗎,好面子,在外面都喜歡別人誇自己媳婦兒,鄭偉同事的媳婦兒,她也接觸過幾次,不是她矯情,真的說不上來,沒有共同語言。

  當時她就聽鄭偉一個很不錯的同事,當著她的面說:「鄭偉,你媳婦兒學藝術的,就是不一樣,和咱們根本不是一檔次。」

  聽著仿佛好話,落在耳朵裏,就有那麼些別的含義了,為了這個,回家後鄭偉和她吵了一架,直接問到她臉上:「知不知道他是你老公的頂頭上司,你和他老婆拉拉家常,順著說點好話,能掉塊肉啊,總是一副清高的嘴臉,你真以為你是仙女不食煙火啊……」

  那次是鄭偉頭一次吼她,話說的毫不客氣,當時寒引素就覺得,這個男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陌生,平常的溫柔體貼哪兒去了。

  過後鄭偉又低下頭哄她,說他那天喝多了,說的話都是酒話,讓她別往心裏去。寒引素當時也反省了,是不是真是自己太孤僻,和他的同事們都合不來,她也沒人討教,只能和慕楓說。

  慕楓當時撇撇嘴說:「男人都這樣,當時追你的時候,你孤僻,他們覺得有個性,你清高,他們覺得有味道,你沉默,他們都覺得有神秘感。娶到手,這些就成了缺點,張愛玲不是說過嗎,每個男人都喜歡兩個女人,紅玫瑰和白月光,娶了紅玫瑰,久了,就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月光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成了衣服上粒飯,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引素,咱們在學校的時候,你曾經是很多人的紅玫瑰和白月光,可是你嫁給了鄭偉,之於他,你現在就是米飯粒和蚊子血,這個落差,你要自己調試。」

  慕楓始終比她有智慧,對於生活感情,她都應付的遊刃有餘,她的卻一團糟:「寒老師,這是我舅舅。」

  小衛峰的聲音,打斷引素飄忽的神思,這才發現小衛峰身後拿著畫板的男人,他很高,自己165的高度,目測也就到他的肩膀,他站的筆直,一身軍裝穿在他身上,越發挺拔。

  肩膀上的三星兩杠,在冬日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神聖不可褻瀆,引素不由的後退一步,略仰頭,陽光從斜後方照過來,使得這個男人半邊臉隱在光影裏,看不太清晰,但是那種威嚴氣勢,迎面撲來。

  「你好,我是小峰的舅舅方振東。」

  他的聲音清晰,鑽進耳朵裏恍如金石之音。寒引素眨眨眼,適應了光線,才看清楚這個男人,皮膚略黑,臉上棱角分明,幾乎每個棱角,都訴說著他是個軍人的事實。

  寒引素從來沒見過這麼有氣勢的男人,仿佛天生的軍人,渾身上下都有著軍人那種嚴肅冷硬和霸氣,唇輕薄的抿成一線,即便此時溫和的說著話,臉上也沒有一絲笑意。

  他的眸光很深,深的幾乎不可見底,就這麼直直盯著她看,這樣的目光下,寒引素不自覺又退了一小步。

  方振東幾乎感覺到自己心裏的失望,這種陌生的情緒一起頭,便像滾雪球一樣,迅速壯大起來,幾乎塞滿他所有的情緒。

  她不記得他了,一點印象沒有,從她清澈的眸子裏,方振東唯讀到了陌生或許還有絲絲懼怕,懼怕?這令方振東說不出的挫敗。雖然他一向有些嚴肅,可讓這個小女人懼怕,也足夠他鬱悶的。

  第二次見面,一向不怎麼在意女人的方振東,記住了一個女人的樣子,可那個小女人卻不記得他了。

  藝術中心外頭有供家屬等候的區域,透過大大通透的玻璃窗,家長們能清楚的看到裏面自己孩子上課的情景。

  方振東坐在靠玻璃窗的沙發上,目光忍不住落在裏面的寒引素身上,家屬等候區的牆上,有幾幅油畫,小峰進去上課前,偷偷和他說,是他們寒老師畫的。

  剛才方振東挨個看了一遍,基本都是風景,小橋流水,山裏人家,郊外春景,秋色夕陽……

  方振東不懂這個,只覺得她的畫中都仿佛透著一種強烈的思情,角落裏有她的簽名,辨認了好久,方振東才認出來是寒引素。

  這三個字鑽進方振東心裏,方振東忽然覺得,沒有比這三個字更適合裏面的小女人了:「春景則霧鎖煙籠,長煙引素,水如藍染,山色漸清……」

  這個小女人簡直就像從江南霧鎖煙籠裏走出來的,那麼澄澈,清明,美麗。脫了外面的大羽絨服,裏面穿著一件淺灰色羊絨過膝裙,下面白色的靴子,很是單薄,卻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顯得頗有些風姿楚楚。

  長髮隨意挽了一個髮髻在腦後,別了一支景泰藍的簪子,垂下明藍色流蘇,有幾分古意,卻和她的氣質奇異的相配。輕緩的講解著什麼,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和剛才打電話時判若兩人。

  剛才沒聽見她說什麼,可她的神色尖銳凜冽,方振東覺得,她還是眉眼舒展更好看。

  如此的注視,即便隔著厚厚的玻璃窗,寒引素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而且方振東坐在哪里,是那麼不容忽視,即便是柔軟的沙發,他也坐姿筆直一絲不苟,軍帽脫下放在手邊,手平放在膝上,姿勢嚴謹的,仿佛在開軍事會議。

  而他的目光卻盯著自己,寒引素疑惑是不是自己衣服哪里穿的不對了,讓他這樣盯著她看,無數次低頭審視自己的穿著,應該算得體吧!

  這個繪畫班的老師,她已經幹了一年多,當初和鄭偉結婚,鄭偉家的條件也不是太好,交了首付,買了現在的小兩室,每個月需要還的房貸,依然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鄭偉在交通部工作,資歷尚淺,且沒什麼背景,雖公務員聽著好聽,實在的工資並不多,偏應酬很多。

  鄭偉又好面子,不知道拒絕,打腫臉充胖子,往往兩人入不敷出,有一段時間,過得相當拮據。

  後來是她美院的老師,給她介紹了這個藝術班的工作,說起來,老師一直對她頗為照顧,當初畢業的時候,就勸她去外國深造幾年,專心畫畫,以後說不定能有更大發展。

  當時的她,根本沒想過這些,說到底,她骨子裏就是個小女人,她就想過她平常的小日子,有家,有丈夫,以後有孩子,合合美美的。

  事業她沒想過,當初考美院,也是因為喜歡畫畫,並沒有真想成為什麼偉大的畫家,老師曾經非常遺憾,後來就給她介紹了這個藝術中心的活,大概是怕她真放下畫筆,成了一個庸碌的美術老師。

  鈴聲響起,寒引素下課,等家長們都進來幫著孩子們收拾畫具的時候,傳達了一下市里要舉辦少兒繪畫大賽的要求,以及報名方式。

  其實寒引素覺得,畫畫就是憑著興趣才好,參加各種名目的比賽,一點意義沒有,可家長們往往不是這麼想,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大約是現在父母的通病,如果是她的孩子……寒引素禁不住心裏一陣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4:11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0:43 PM 編輯

第四回

  孩子是她心心念念盼了兩年的,她無數次想過,孩子的樣子像誰,孩子開口軟軟的聲音喊她媽媽時候的幸福,她該怎麼教育她的孩子,讓她的孩子怎樣快樂無憂的長大……

  有時候她和慕楓說起這些,都會遭白眼,說她走火入魔了,所以,可以想像她打掉肚子裏孩子時的難過,那種難過毀天滅地,幾乎令她崩潰。

  躺在三腳架的手術床上,她哭得天昏地暗,給她做手術的大夫,好幾次確認她是不是真要做掉孩子,她點著頭,眼淚卻止不住落下來,侵濕了眼角,落在白色的床單上,那種疼剜心徹骨,不是身體上的痛,而是那種生生的骨肉分離。

  她覺得非常抱歉,她沒有守護好自己的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她不能要,她不想和那個齷齪的男人,再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骨子裏,寒引素是決絕的,直到簽字離婚的那一刻,她也沒告訴鄭偉,她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鄭偉當時氣急敗壞的威脅她:「如果離婚,她一分錢也得不到,房子也是鄭偉父親的名字,她想要也沒門。」

  直到那一刻,寒引素才真正認識到,她嫁了兩年的男人是個什麼貨色,她一心為了家,可是他一開始就防著她了,或者說,他們一家子一開始就以為她是為了房子或者戶口。他們僅有的這些東西,看的金貴,殊不知這些在她眼裏一文不值。

  寒引素收拾好畫具,見教室裏的學生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只有衛峰那邊看著有點手忙腳亂,顯然那個當人家舅舅的不夠稱職,站在一邊,盯著外甥收拾,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小峰終於知道讓舅舅跟著他來的壞處了,平常保姆和外婆早就幫著他收拾好了,可舅舅就在旁邊站著,他滿含渴望的看了舅舅一眼,就是不敢開口讓他幫忙,只能嘟著小嘴,生疏緩慢的收著畫具。

  方振東看小外甥丟三落四的動作,眉頭不禁皺的越來越緊,這小子的行動力是不是太差了點,這麼點事情都幹不
好,自己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什麼不是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看來他該和小楠談談了,光學這些有什麼用,首要是先提高這小子的體能,軍區不是有個家屬孩子的夏令營嗎,讓小峰去軍營鍛煉一個月,回來保管不是這個樣兒。

  「動作快。」

  方振東開口下命令,小峰嚇了一跳,委屈上來,哇一聲哭了起來,方振東眉頭皺的更緊了:「不許哭,男子漢像個小姑娘似的哭鼻子,像什麼話。」

  聲音嚴厲,帶著不自覺的命令語氣,寒引素不禁好笑,還好,這會兒工夫家長和學生都走光了,不然可成了大熱鬧。

  寒引素走過來,小峰仿佛看見了救星,一把撲進寒引素懷裏,放聲大哭起來。寒引素拍拍他的肩膀,譴責的掃了方振東一眼:「小峰還小,且平常是個有些內向的孩子,家長教育要找對方法,強硬態度是不對的。」

  這個小女人竟然用教訓的語氣對著他振振有詞,眼中再也尋不到剛才的懼怕,眼神晶晶亮亮,令方振東不由想起那天雪下的烏骨白梅。

  目光不由自主柔和起來,他自認為柔和了,其實看在寒引素眼裏,依然嚴肅的過分。寒引素安慰好了小峰,幫著收拾好畫具,交給方振東拿著,想轉身去拿自己的東西回去。

  誰知道小傢伙死死拽著她的衣服,小臉哭的有些紅通通,憋著嘴,眨著眼,分外可愛,這孩子長得有點胖,可是五官卻很漂亮,像個女孩子,繪畫上頗有天分,是個安靜內向的孩子。

  寒引素和他媽媽略談過一次,建議最好讓這孩子多參加點集體生活,多和同齡的小朋友們接觸,也許會有幫助。

  不過,此時他小手拽著自己的衣服,卻令寒引素心裏一陣溫軟,握住他的小手彎腰下去道:「小峰是害怕你舅舅嗎。」

  小峰目光閃爍,瞥了旁邊的方振東一眼,迅速低下頭去。方振東哭笑不得,他和外甥剛熟悉沒幾天,沒發覺這孩子內向啊!纏著他問東問西的時候,小嘴就沒有一刻停過,現在是什麼情況,真讓他媽料准了,還有這個小丫頭,用那是什麼眼神看著他,仿佛他是十惡不赦的罪犯。

  他沒怎麼樣吧!從頭到尾也只說了兩句話,這小子就哇哇大哭起來。寒引素想了想,摸摸小峰的頭:「不如這樣,寒老師送你回家好不好。」

  摟著小傢伙坐在車後座,小傢伙還不時的看著前面的方振東,寒引素抬頭,正和後視鏡裏的方振東的視線對上。

  寒引素心裏就琢磨,難道軍人都訓練的沒表情了,從剛才到現在,他的表情就沒變過,除了眉頭有時候皺起,基本上毫無二致,跟照片似的,貼在門上,沒准有避邪祟的功能。

  想著這麼一張臉貼在門上,寒引素不禁心裏暗笑,這是她這一個月裏比較開心的一次,是這個撲克臉男人帶來的。

  善於觀察人的動作,從而知道人的心理是偵察兵的必修課,從這小丫頭臉上的表情,就能知道心裏指定是在編排他的不是呢。

  嘴角微微挑起,眉眼有些彎起來,眸子深處有些許調皮閃過。她真的很年輕,細看之下,幾乎能清晰看見她皮膚下的毛細血管:「寒老師不是本市人吧!」

  方振東忽然開口,寒引素一愣,沒想到他會問她這麼一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點點頭:「嗯,我是浙江人。」

  剩下的時間裏,兩人再也沒有交談過一句,車子開出了市區,寒引素才有些著急,低頭問小峰:「你家住的這麼遠嗎?」

  小傢伙顯然緩過來了,皺皺小鼻子道:「我奶奶家住在郊區,我爺爺說想我了,讓舅舅把我送過來住兩天。」

  寒引素心裏琢磨,一會兒自己該怎麼回來,這次雞婆的管閒事,可管麻煩了。方振東看她那樣,嘴角輕輕抿起。

  小峰奶奶家在郊外新蓋的一片別墅區,車子停在一棟別墅大門前,方振東打開後面車門,寒引素和小峰下了車,方振東轉過去,打開前面副駕駛的門:「寒老師你坐這邊。」

  語氣是習慣的不容拒絕,寒引素不知不覺就跟著他的指令坐了上去,剛反應過來,他說了一句等我,關上車門,抱著小峰走了進去,小峰還揮著小手和她再見。

  寒引素心裏開始糾結,這意思是方振東要送她回市區嗎,對啊!反正他也得回去,順路捎她回去,不過仔細想想,
不是因為他,今天她也不用跑這一趟,他送自己回去也應該。

  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寒引素摸出手機看了來電,就是眉頭一皺,接起來冷冷的道:「有什麼事?」

  鄭偉其實不想離婚,寒穎是漂亮有風情,可說到底不夠體面,沒學歷,沒知識,說話辦事都有些上不了臺面,帶出去有些沒面子。

  當初她來B市打工,找到他,一口一個姐夫叫著,嘴甜的不行,他覺得怎麼也是媳婦兒的妹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也是妹妹。

  對於引素和她家的恩怨,鄭偉知道的不多,就知道是繼母,寒穎是繼母帶來的女兒,引素和他家人的關係很冷淡,冷淡到幾乎和陌生人沒兩樣,除了每年回去看她外婆,結婚後一次沒回過她娘家。

  寒穎找來,她也沒好臉色,寒穎於是就去他單位堵他,他被她纏的多了,就給她安排了個機關大樓食堂裏收錢的工作,活輕鬆,也不風吹日曬,待遇也不錯,還提供宿舍。

  寒穎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就請他吃飯,鄭偉是個好面子的男人,哪能真讓她掏錢,就請她去吃她喜歡的韓國料理。寒穎頗有酒量,一杯一杯的敬他,飯吃到一半就醉了……

  醒過來就在斜對面的快捷酒店裏,說鄭偉一點印象沒有,純粹胡掰,他就是半推半就,男人對於送上門來的女人,如果拒絕,不就成了傻帽,再說,寒穎的確很漂亮,而且在床上,比她姐強太多了。

  以前搞物件的時候,覺得寒引素驕傲神秘,如雲中的花,落在地上了才知道,不過就是水罷了。尤其思想保守,在床上玩不起花樣,性生活千篇一律,鄭偉覺得無趣之極。

  驀然遇上寒穎這樣的高手,他怎麼會丟的開,一來二去,兩人就勾上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不然,最後也不至於在家被寒引素堵在被窩裏。

  鄭偉當時琢磨,即便寒引素堵上了他和寒穎,只要他好好認錯,低聲下氣的哄她,就沒事了,嚴重不到離婚的地步,畢竟她一個外地人,也沒有娘家依靠,除了自己,她還能怎樣。

  可這次他猜錯了,服軟威脅的話他都說了,平日裏一向溫順的寒引素,這次就跟吃錯了藥一樣堅決。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4:19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0:47 PM 編輯

第五回

  「小素,那些花草怎麼處理?」

  鄭偉掃了眼小露臺上的花草,確切的說,不是花草,是些蔬菜夾著花草,辣椒,番茄,香菜,甚至蔥,蒜,等幾乎是一個小型的菜圃,側面有幾盆吊籃和蘆薈,綠意盎然。

  當初兩人看了幾個小戶型的房子,選中這個,就是因為附贈的小露臺,裝修好搬進來之後不久,小素就開始折騰這些東西。

  打了一層層的架子,泥盆,營養土……開始種東西,幾乎每天一睜眼,就會看到她在小露臺忙碌的身影,拿著個小鏟子鋤草施肥澆水。

  一開始,鄭偉覺得他的小妻子這樣很迷人,當初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被她吸引住了,那種清淺的美麗,令他很難抗拒。

  父母一直想讓他找個本市的姑娘結婚,所以對寒引素自然不會滿意,可是他們還是結了婚。婚後除了經濟上的壓力,兩人感情還算不錯,後來她找了外活,家裏才不怎麼拮據了。

  日子好了,鄭偉開始發現妻子的缺點,她不善交際,許多時候,更樂意在家裏宅著,種種東西,收拾收拾房間,畫畫,看書……

  她很少外出,遇上推不掉的應酬場合,她去了,也不會熱絡的寒暄,比起同事那些八面玲瓏的媳婦兒,鄭偉覺得丟了面子。

  兩人因此大吵過一架,雖然鄭偉對妻子有諸多不滿的地方,可是始終沒想過離婚,即便和寒穎勾搭成奸,越來越熱絡,他都沒想過離婚。

  畢竟有個這樣的妻子,男人很有面子,即便她孤僻,卻很帶的出去,而且她的工作體面輕鬆,接了外活的收入,幾乎是他收入的兩倍。

  房貸,車貸,生活費,這些突然一總壓在他身上,他才知道艱難,鄭偉現在後悔的腸子都清了,好好的日子,被他攪的一團糟。

  他想挽回,他覺得或許小素能原諒他,畢竟她一直是那麼個溫順的女人,因此他找各種理由給她打電話,小素的冷漠,他始終以為是她的氣還沒消,假以時日,她一定會原諒自己。

  鄭偉骨子裏有些大男人主義,偏偏眼高手低,說白了,有些盲目的自大,他覺得以他的條件,多少女人都恨不得巴上來,小素有什麼,一個外地人,這裏沒根沒葉,娘家也無依無靠,就算長得不差,可失婚的女人,鄭偉不相信,她還能找到比自己更好的男人。

  所以,鄭偉篤定她會回頭,只要自己拉下臉來認錯,好好哄哄她,可前提是,必須先見著她,前幾天別的理由都被他找遍了,今天看見小露臺,鄭偉忽然福靈心至。

  這些東西可是小素的寶貝,悉心照顧了那麼久,一定不捨得丟掉。

  寒引素真有心說一句:「你看著辦吧,不要再來煩我。」

  可是想起自己下的那些辛苦功夫,還有映著陽光那片欣欣向榮的綠色,不免有些猶豫起來,鄭偉敏感的抓住了她的猶豫,乘熱打鐵:「不然,我給你送過去,你現在住哪兒,我開車比較方便」

  寒引素心裏哼一聲,冷淡的道:「不用了,你今天不出去的話,過一個小時左右,我過去搬。」

  放下電話才發現,方振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來,現在正看著她,或許是職業病,寒引素總覺得他的目光太過犀利,若有若無總帶著審視的意味,仿佛要透視到你內心深處去。

  這種目光令寒引素不禁想起了小學時的教導主任,在他面前,總有些不知名的慌張無措。

  「誰?」

  「啊?」

  寒因素莫名看著他,不明白他問什麼,方振東重複了一句:「剛才你打電話的人。」

  「哦,我前夫。」

  寒引素下意識的答了,才發現兩人說話嚴重不對頭,太交淺言深了,他問的奇怪,自己回答他,豈不更詭異。

  寒引素有幾分懊惱的按了按額頭,這個男人氣勢太足,自己和他簡直不是一個級別上的。

  「前夫?」

  方振東頗有幾分驚訝的側頭掃了她兩眼,這麼年輕,如果是他,三十五了,有過婚史算正常,她這麼年輕,怎麼就結婚而且又離婚了。

  「婚姻不是兒戲。」

  方振東幾乎立刻就說出這麼一句來,依然是習慣的教訓口氣,寒引素忽然有種錯覺,自己似乎成了他的部下,或則會說他把自己當成了他手下的兵,自己理所當然就成了弱勢的一方。

  寒引素瞥了他一眼,忽然覺得不理他或許更好,這男人說話完全命令式的,不管對象是誰。

  寒引素開始琢磨著一會進了市,就趕緊閃,打輛車去鄭偉哪里,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盆子搬到自己那裏,真是個體力
活,而且她一點不想讓鄭偉幫忙,如果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想在和那個男人碰面。

  慕楓說的好,就當自己運氣不好,被兩條狗前後各咬了一口,打兩針狂犬育苗,從今後看見狗,就躲出三尺之外。

  小丫頭不搭理他,方振東看了她一眼,小丫頭根本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坐在那裏,皺著小眉頭,咬著嘴唇,眸光閃爍,不知道正在煩惱什麼。方振東扯了扯嘴角,這小丫頭別瞧著小小的,挺有點小脾氣。

  進了市,寒引素心裏正掂量,在哪兒下車好,怎麼和方振東再見等,這些說起來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不知為什麼,在方振東面前就變成了壓力,需要她仔細斟酌慎重決定。

  最後寒引素決定在地鐵站下,自己做地鐵過去,打車回來,這樣還能省不少車費,剛要說話,就聽見方振東硬邦邦的聲音響起:「不是說去搬東西,地址。」

  寒引素傻傻的說了地址,才發現自己又被他牽著鼻子走了,急忙飛快的補救:「不,不用了,方先生一定還有別的事,我……」

  寒引素話沒說完,就被方振東強硬的打斷:「方振東,我叫方振東,不是什麼方先生,我也沒有別的事。」

  「啊……」

  寒引素忽然覺得,自己活了二十五年,頭一次有語言溝通障礙,他叫什麼名字,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是他們什麼關係也沒有,更稱不上朋友,說白了,今天才第一次見面,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妥當。

  可是不妥當歸不妥當,寒引素發現,她竟然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說什麼,他堵什麼,而且他都非常直白,根本不懂客氣為何物。

  寒引素就琢磨,是不是當兵的都這樣,軍營待的年頭長了,都不懂最基本的禮貌跟客氣了。

  按照寒引素指的路,方振東開進了一個社區,社區環境不錯,很乾淨綠化也好。停在樓前的停車位上,方振東跟著寒引素下車。

  寒引素按了樓宇對講,當初離婚的時候,她就把鑰匙全還給了鄭偉,不是她家了,拿著鑰匙幹嘛。

  按了半天,大門才開了,方振東跟著寒引素上了電梯,電梯逐漸上升,密閉的空間裏只有她和他兩個人,有些說不出的尷尬,至少寒引素覺得非常尷尬。

  而且電梯的金屬壁清晰映出兩人的影像,健壯,纖細,黝黑,白皙,柔弱,剛強,兩個完全矛盾的男女,湊在一起,看上去卻分外和諧,而且曖昧。

  那種曖昧,自然而然就生出來,瞬間擴散在兩人之間,虧了馬上到了她們要去的樓層。方振東率先出去,寒引素微微喘口氣,才跟了出去,和這個男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真是不小的考驗。

  「這裏嗎?」

  方振東指了指那邊的門,寒引素點點頭,還沒敲門,門已經從裏面打開,看到寒穎,寒引素臉色不禁冷下來。寒穎身後的鄭偉臉色有些難看,他怎麼會想到,他費盡心思找來的機會,會被寒穎徹底破壞。

  鄭偉放下電話,就開始收拾自己,洗澡刮鬍子,參照寒引素的喜好,挑了件羊絨衫休閒褲套在身上,坐在沙發裏想著自己一會兒該怎麼說,反正家裏也沒外人,自己低聲下氣,發誓認錯,也沒外人知道,他身段放的低了,或許她會原諒自己。

  聽見門鎖的聲音,他急忙站起來,看見寒穎,臉色一沉:「你怎麼來了,還有,你怎麼有我家的鑰匙?」

  寒穎咯咯笑了,非常自然的脫了外面厚重的羽絨服,換拖鞋走了進來:「姐夫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不是你給我配得嗎,說我們好的時候方便,以前還要顧及寒引素,現在多好,隨時想在一起,怎麼折騰都成。」

  說著,就靠了過來,她身上有一股廉價的香水味,大冬天的,穿的卻很單薄,一件連身的毛呢裙子,緊緊裹住身體,凹凸有致,充滿最原始的誘惑。

  臉上的妝很濃,遠遠看上去很惹眼,近看卻有點粉磨登場的粗糙,或許男人都有這樣的劣根性,得不到,失去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此時此刻,鄭偉腦子裏忽然想起寒引素,她絕少化妝,除了最基本的保養,她也不喜歡香水,卻喜歡在浴缸裏點兩滴精油,她身上總帶著一股子若有若無清淡的花香,和寒穎完全是兩個極端。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4:29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0:50 PM 編輯

第六回

  寒穎看見鄭偉的表情,就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一開頭,他就是想和自己玩玩,覺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可是想甩掉她,也沒那麼容易。

  從一開始,她就是有備而來的,她要搶寒引素所有的東西,她的爸爸,她的家,她的丈夫。寒引素不認識她,可她
從小就認識寒引素。

  她和寒引素上的同一個小學同一個中學,寒引素比她高三界,是學校裏的公主,長的漂亮學習好,老師喜歡,同學喜歡,有爸爸,有媽媽,有一個幸福的家。

  她穿的總是很漂亮,笑得那麼開心,她畫的畫,從小學到中學,都貼在學校的廣告欄上展覽,和她比起來,自己就像個躲在逼仄角落裏的醜小鴨。

  她羨慕她,後來偶爾發現寒引素的爸爸,竟然和自己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寒穎就覺得寒引素擁有的一切都該是她的。

  她和媽媽終於正式走進了寒家,她占了寒引素的房間,她搶了她的學費,她想讓兩人的角色徹底對換,可惜卻依然比不上她。

  即使沒有學費,她也念完了美院,找了個大城市的體面男人當丈夫,她依舊美麗驕傲。寒穎不甘心,從媽媽哪里要了寒引素的地址,直接上了B市來。

  一切都在她的計畫中,鄭偉經不住誘惑,和她上床了,她等著寒引素發現那一刻的表情。她預料的不錯,以寒引素的驕傲,知道了,必然會爽快的和鄭偉離婚,那麼這個家,這個男人就徹底屬於她了。

  寒穎一步步走過來,好容易達到目的,到了這時候,鄭偉想甩掉她,沒門。鄭偉不怎麼耐煩的推開寒穎靠過來的身體,下意識聞了聞身上,仿佛怕沾染上她身上的味道。

  寒穎有些陰晴不定的看著他,好半響,揚起一個笑容道:「我懷孕了。」

  鄭偉一愕,抬頭看著她:「不可能,你不是都吃藥的嗎!」

  寒穎笑了起來:「我騙你的,最近幾個月都沒吃藥,我想要個孩子了,我想嫁給你。」

  鄭偉死死盯著她:「你胡說什麼?一開始咱們不就說好的,就是玩玩,你不是也說,你不想過早結婚變成黃臉婆嗎?」

  「可是我反悔了。」

  寒穎理所當然的說:「一開始你是我姐夫,現在你都離婚了,咱們幹嘛還偷偷摸摸的,再說,你不一直想要個孩子嗎,你爸媽都催了你很久了,現在我有了,不是正好。」

  鄭偉皺緊了眉頭,異常冷漠的開口:「你的工作也不是正式的,沒有什麼福利保障,這房子的房貸,車貸,每個月要出去一大筆,我自己一個人負擔都吃力,加上你和孩子,就不用活了,直接喝西北風算了。」

  寒穎有點不信的看著他,在寒穎眼裏,鄭偉就是高她好幾等的人,穿的光鮮亮麗,又在事業單位工作,住這麼好的房子,代步的汽車也不算差。

  她媽和她說,大城市的公務員工資都很高的,還有外塊,原來她也不怎麼信,可是第一次進到這裏,她就覺得她媽說的不錯。

  而且,平常鄭偉花錢挺大手大腳的,怎麼可能是這樣的情況,寒穎目光閃爍,心裏琢磨,沒准這是鄭偉為了甩掉她的藉口。

  遂又撲過去抱住他:「我不怕吃苦,真的。」

  「不怕吃苦?」

  這話從寒穎嘴裏說出來,鄭偉一個字都不信,這女人是最貪圖享受的,和他好了,就變著法子不住在集體宿舍了,
非要搬出來,現在她住的地方,還是他掏的錢呢,今兒看著人家的衣服好,明兒看著人家的戒指眼熱。

  鄭偉忽然記起,頭一次和寒引素回她家的時候,寒穎她媽那一副貪婪的小市民嘴臉,養出的女兒怎麼會好。

  寒穎畢竟不是寒引素,除了長的過得去,沒有一點好處,娶她不是自找罪受嗎,鄭偉又不是傻帽。

  再說,名義上她還是他小姨子,姐夫和小姨子結婚,這不成了大笑話。鄭偉用力掙脫開她的糾纏:「我幫你找熟人打掉孩子,結婚不可能。」

  寒穎忽然尖聲道:「鄭偉,你要真這麼無情,就不要怪我無義,我懷著孩子去找你們領導,反正我不怕丟臉。」

  鄭偉臉色一變,他很愛惜羽毛,在交通部混了這麼久,沒背景,沒人脈,他容易嗎?要是有作風上的問題,他的前途就徹底毀了。

  「你要多少錢?才肯好離好散。」

  「好離好散?」

  寒穎笑了:「我不想和你好離好散,我要嫁給你給你生孩子……」

  門鈴聲響起來,鄭偉快步走過去,心裏真恨不得一腳把寒穎踹不見,可是也不能不讓引素上來,畢竟人是他叫來的。

  寒穎自然聽的出寒引素的聲音,扭過臉道:「原來你還想和寒引素重婚,鄭偉你別做夢了,你以為寒引素還會回頭,虧了你們當了兩年的夫妻,你真一點都不瞭解她……」

  聽見腳步聲,寒穎率先一步邁到門邊,拉開大門,看到寒引素身後的方振東,兩人都愣在了當場,不過很快寒穎回
過神來,頗有風情的撥撥頭髮:「喲!這是誰啊姐?難不成剛離婚,就又給我找個姐夫,新姐夫你好,我是寒穎。」

  方振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緊緊皺起兩道粗黑的劍眉,頗有幾分險惡的掃了寒穎一眼,這女人這是什麼打扮,臉上花花綠綠都看不見本色,大冬天的,一側領口都快開到胳肢窩了。

  對她伸過來的手,直接選擇無視,連點頭都沒有,直接低頭問寒引素:「要搬的東西在哪兒?」

  寒引素忽然覺得這半天罪受的太值了,方振東沒表情的臉,這時候看起來還蠻順眼的。

  鄭偉頗有幾分複雜的看著方振東,他很高大,如果忽略掉心裏的酸味,必須承認,他長得相當不差,穿著一身軍裝站在那裏,氣勢逼人。

  鄭偉的目光落在他肩膀上,有些驚愕,兩杠三星的上校軍銜,至少該是個正團級,可是他的年齡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能力太好,另一個是有背景,或者有背景加上有能力,這個軍銜,他這個年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還有那種長期居於領導地位的氣場,想忽視都難,不過寒穎說的新姐夫,鄭偉也知道不太可能,寒引素他很瞭解,是個保守加慢熱的女人,一見鍾情,閃婚,這樣的事兒在她身上絕不可能發生,不然,當年自己也不會苦苦追了她一年多。

  而且,這是個軍人,還是個高級軍官,完全是寒引素接觸不到的那類人,可看他理所當然熟悉的語氣,鄭偉心裏又有些犯嘀咕,索性直接開口問:「小素這位是?」

  寒引素這下犯難了,微微側頭掃了方振東一眼,方振東仿佛知道她的難處,微微頷首:「我是方振東,幫她搬東西。」

  寒因素忽然發現這個看上去直接強勢的男人,也有小狡猾,說出的話避重就輕,滴水不漏。

  不可諱言,有方振東跟著,再重新面對這對狗男女,寒引素心裏好受了不少,而且鄭偉那臉色,一看她就能猜到,肯定是兩人起了爭執。

  寒引素不禁暗暗冷笑,寒穎是什麼貨色,她還不知道嗎,和她嗎一樣,虛榮貪婪,臉皮厚的不知道無恥兩個字怎麼寫,好容易勾上鄭偉,趕走了自己,她要是輕易罷手就新鮮了。

  慕楓那時候就說,她這個婚結不結的意義不大,別人家都是男人養家,她倒好,累死累活的還房貸,還車貸,省吃儉用的委屈自己,就為了存點錢,何苦來的。後來淨身出戶,慕楓差點沒氣死,那勁頭手上有把刀肯不得直接捅死鄭偉。

  此時寒引素覺得,離婚沒准是上帝給她的恩賜,這麼個男人,這樣的家,她還要來幹嘛?

  方振東的力氣真大,本來寒引素要過去搬,被他一把拎在一邊,這個詞,寒引素用的一點不誇張,他大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拎,就把她拎到了一邊,習慣性下命令的語氣:「我來。」

  寒引素真有點過意不去,看著他一趟一趟搬這麼重的東西,寒引素忽然想起來,虧了方振東非得跟來,不然打輛車,這些東西也放不開。

  這些東西把他的越野車後面的空間,幾乎都填滿了,鄭偉幫著搬了幾趟,寒穎就在一邊站著,眼睛不時掃過方振東和寒引素,不知道打什麼主意。

  寒引素倒是不怕她勾引方振東,她根本找不上他,即便找到了,估計方振東也不買賬,想到剛才方振東看寒穎那眼神,寒引素就想笑,跟看什麼髒東西似的。

  東西搬下來,鄭偉有些期期艾艾的說:「小素,我想和你單獨說點事?」

  寒引素冷淡的道:「什麼事?就在這兒說。」

  鄭偉掃了方振東一眼:「那個咱們得存款……」

  寒因素目光一寒,也管不了方振東還在身邊,直接爆發了:「鄭偉你好意思跟我提存款,你每個月的工資,除了你自己的應酬,給過我一分嗎?這兩年的房貸,車貸,都是我還的,現在我淨身出戶,我自己存的錢,你還惦記……」

  「不,不……」

  鄭偉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小素,我的意思是,其實以前都是我一時糊塗,你就不能原諒我一回嗎?」

  寒引素看著後面跟下來的寒穎,不禁冷笑,這兩人才真是天設地造的一對:「一時糊塗?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何況,你敢說你和她只有一次?」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4:40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0:53 PM 編輯

第七回

  「那是你妹妹?」

  方振東停在紅燈路口開口,雖是問句,仍然充斥著你非回答不可的強硬命令的味道,寒引素仿佛已經習慣了:「她是我繼母的女兒。」方振東不禁挑挑眉,寒引素側頭打量他片刻:「你不覺得寒穎漂亮嗎?」

  方振東臉色毫無變化,等前面變了燈,踩油門過了路口,其實寒引素問出來就後悔了,說到底,她和方振東連朋友都不算,問這些太奇怪。

  只是她突然好奇,幾乎見過寒穎的男人,都覺得寒穎漂亮,就連慕楓都說,風情上寒穎是女人中的佼佼者,她可以把很廉價的衣服首飾,穿戴的妖豔美麗,這不是每個女人都能辦到的。

  尤其離婚前,鄭偉說的那些口無遮攔的話,雖然後來他想收回,可是寒引素知道,往往男人那時候說的,才是真正的心裏話。

  自己在鄭偉心目中,就是無趣古怪的,現在唯一慶倖的是,這個婚姻兩年就結束了,如果過了十年,甚至二十年,她才看清楚鄭偉這個男人,該多淒慘。

  「不漂亮,妖裏妖氣的。」

    「啊……」

  在寒引素以為方振東不會回答她那樣無厘頭的問題時,方振東卻突然開口了,寒引素下意識啊了一聲。

  方振東嘴角淺淺揚起些許,這個小女人喜歡走神,總是不經意間就魂飛天外,看著天真懵懂,仿佛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可是剛才卻不然,面對她前夫的時候,她就像一隻紮了毛的貓,那種勃發的怒氣,使得她身上所有無形的毛,根根豎起,防備,尖銳,犀利,就像早晨她在藝術中心臺階上打電話的樣子。

  相比之下,方振東更喜歡她現在的樣子,他喜歡?方振東不禁失笑,自己這是怎麼了,不過,她前夫……

  方振東濃重的眉皺了皺︰「那樣的丈夫,早離婚的好。」

    「啊……」

  寒引素真有點不適應方振東一會兒突然蹦出一句,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方振東這是說她,她一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謝謝,還是別的。

  於是眨眨眼索性岔開話題:「那個,前面左轉。」

    方振東卻並不領情,直接說:「你挑男人的眼光有很大問題,女孩子要慎重些。」


    語氣跟她爸似的,實際上,自從她媽死了,他爸從來沒管過她的事,不想管,也沒有立場,寒引素憋著氣道:「嗯,這些話,以後你可以直接告訴你女兒知道。」

    方振東開進她說的社區,熄火才道:「我還沒有女兒,事實上我現在單身」

    「啊……」

  寒引素覺得,自己這一路上啊的,都比自己二十多年還多,方振東把她變成了一個什麼都大驚小怪的傻瓜。

  方振東很大男人,寒引素想幫忙都不讓,就讓她在旁邊站著,寒引素咬著指甲站在客廳裏,看著他一趟趟的上來下去的忙乎。

  本來她是想讓他搬上來先堆在那裏,等下午自己沒事了,在一點點的拾掇,誰知道,方振東直接問她是不是放陽臺上,她傻傻的一點頭,他就直接過去幫著她安置了。

  一層層的架子,很快搭起來,泥盆都安置妥當,他的動作俐落嫺熟,仿佛經常幹這樣的活。

  屋裏暖氣給的很足,陽臺是封閉的,溫度也不低,方振東的軍裝外套已經脫了,現在就在寒引素手臂上搭著,她另一隻手還抓著他拽下來的領帶。

  冬日的中午陽光正好,露臺朝向陽面,陽光從玻璃窗透進來,打在他身上,背著光有一種陰影修飾的效果,仿佛素描,使得他的影像更加立體真實。

  淺綠色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領口的扣子也鬆開了幾顆,和剛才的嚴肅規整,有很大區別,很休閒,很居家。

  寒引素一點不花癡,可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此時的樣子很養眼,真不明白這麼個男人,怎麼會還單身,難道天下女子的眼睛都瞎了嗎,或者都和她一樣,眼裏看見的都是賤男,遇上的都是敗類。

  方振東放下手裏的小鏟子,抬頭才發現這小丫頭定定的盯著自己看,眼珠子直直愣愣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心裏琢磨什麼呢。

  他揚揚手:「洗手間在哪兒?」

    「哦,那邊。」寒引素隨手一指,方振東轉身進屋。

  打開水龍頭洗乾淨手,方振東習慣性的打量周圍一圈,看得出來,這丫頭很愛乾淨,即便搬來不久,這裏也是一塵不染的,洗浴用品都一絲不苟的排列著,而且,色調很溫暖,很舒服的感覺。

  她的房子並不算小,而且這個社區,比她原來住的地方還要更好一些,看起來她不像那種貪圖享受的女人,而且老師的工資有這麼高嗎?這個小兩室如果租的話,應該要不少租金。

  方振東出來,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小丫頭,見他出來,寒引素才有些期期艾艾的道:「不好意思,讓你忙了這麼久,
如果你沒事的話,就在我家吃午飯好了,現在都十二點多了」

    方振東低頭看看腕表,點點頭,寒引素心裏其實就盼著他說一句:『不了,我還有事』哪知道他這麼痛快的就留下了,短暫的一愕,急忙把他的軍裝放在沙發上:「那你先請坐,一會兒就好。」方振東很自在的打量她的客廳,其實她的房子並不很大,尤其客廳很迷你,是那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戶型。

  客廳擺著蠟染的布藝沙發,前面是電視櫃,後面的牆上有一副人物油畫,方振東端詳了很久,發現裏面的女人和寒
引素很有幾分相似,但是明顯年紀大很多,而且那種滄桑,是寒引素身上沒有的東西。

  寒引素先泡了一杯茶端出來,放在茶几上,略有些局促的道:「請喝茶,我這裏只有綠茶。」

    方振東指了指牆上的畫:「這是誰?」

  「我媽媽,是靠我記憶畫的,我的畢業作品」這間屋子雖然佈置的簡單,卻處處流露出獨特的藝術氣息,很有這小女人的風格,方振東緩步走到廚房外面,看裏頭寒引素忙碌的身影,她動作很流暢,不過一會兒工夫,幾個很上得了臺面的菜就出鍋了,說實話方振東很意外,他原本還覺得她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

  兩人相對坐在窗邊的餐桌上,很有幾分尷尬,至少寒引素覺得尷尬,她有些忐忑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對自己的廚藝,她一向自信,幾乎得了她媽媽全部真傳,可是鄭偉卻不怎麼喜歡,因為她做的多是南邊的菜色,後來不得不改過來,學做了北邊的菜品。

  如今離婚了,她買的食材也都是自己吃,自然都是南邊的菜,她還真怕方振東這個地道的北方漢子吃不慣。

  他很捧場,吃了兩碗米飯一碗湯,桌上的菜被兩人消滅了個精光,寒引素收了碗筷洗好,見外面方振東仿佛沒有走的意思,只得又沖了一壺新茶端出來。

  「你做的杭菜很地道。」

    寒引素一愣:「你喜歡?」


  方振東點點頭:「以前有個軍校的戰友是杭州人,我去過杭州幾次,他媽媽做的一手好菜。」

    寒引素臉色微黯,小聲道:「我媽媽也做的一手好菜」小丫頭難過了,微微低著頭,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染在她的發上,起了一圈淡淡的光暈,把她巴掌大的小臉攏在光影裏,朦朧卻通透。

  寒引素忽然回神,眨眨眼:「那個,謝謝你幫我這麼大忙」

    方振東眉頭都沒動一下:「這房子是你租的」

    寒引素微楞一下點頭:「我是打算假期的時候,收幾個學生單獨來教,所以一開始就找了個環境好,地方大的房子,畢竟藝術中心的孩子程度不一樣,很難因材施教,當然,這也是為了多賺點錢。」

    方振東目光微閃,這小女人很直白,而且直白的可愛。他站起來,把領帶系上,寒引素已經很有眼色的遞上他的軍裝外套,方振東接過,掃了她一眼:「你很希望我走?」

  「不,不是……」

  寒引素小臉漲的通紅,磕巴兩句,不禁懊惱的看著他:「當兵的都像你這麼不含蓄嗎?」

    方振東走到門邊穿鞋,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必要含蓄,我喜歡直來直往。」方振東走了,寒引素扶著額頭低歎,和這男人共處一室,真的太有壓力。

  方振東出了電梯,上車才發現手機拉在了車上,嘟嘟響了兩聲提示音,他拿過看了看,回撥了過去。

  方媽媽這邊都急死了,那邊人家相親的姑娘都到了,就是不見振東的影子,打電話也不接,方媽媽知道兒子對相親本能抵觸,從一開始就如此,可是這麼大的兒子,沒個媳婦兒像什麼話,即便他不想娶媳婦兒,她可得要孫子。

  電話打到小峰爺爺奶奶那邊,小峰說舅舅送了他就走了,這會兒怎麼就不見人了,好容易電話接通了,方媽媽頗有幾分不滿的質問:「你在哪兒呢?」

  方振東這才想起來,好像還有一場相親,需要他出席,他竟然忘的一乾二淨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5:10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0:57 PM 編輯

第八回

  「老馮,腦子裏總想著一個人是為什麼?」

  方振東放下手裏的訓練計畫,問對面他的政委。

  老馮比方振東大不不少,孩子都老大了,家屬隨軍。

  不過話說回來,像方振東不過三十五就能熬個正團級的,可著幾大軍區也難找出第二個來,是有背景,可人家也是真打實幹,槍桿子裏拼出來的,汗一點沒少流,加上天生是個當兵材料,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當初剛評上正團那會兒,也有人不服氣說怪話來著,捅到了司令部裏去,他們軍區司令員就下個死命令:

  「誰他媽不服,拉出來和方振東比比,各項技能隨便挑,勝了,方振東這個團長直接讓賢,敗了,就從此給我消停著,自己沒本事,還瞎嗡嗡的兵,給我趁早滾蛋。」

  一開頭真有幾個氣不忿不長眼的撞上來,讓振東好一番收拾,收拾服了,灰溜溜走了。這傢伙服過誰,連上頭的師長他都敢頂撞,可是對下面的兵卻賞罰分明。

  自打方振東當營長的時候,老馮就調過來跟著他,剛來那會兒,老馮還著實忐忑過一陣,畢竟方振東的大名,凡是這個軍區當兵的,就沒有不知道的,加上清楚他的背景,老馮真有點發怵。

  來了才知道,別瞧成天黑著臉,其實骨子裏的血是熱的,比誰的都熱,沒有幹部子弟的不良習氣,鐵骨錚錚的漢子,話不多,幹出來的事兒,讓你不得不感動。

  老馮是外地人,調到B市軍區來,妻子的工作還是方振東找人安排的,解決了兩口子兩地分居的大難題。

  B市的工作多難調,這誰都知道,尤其他妻子還是在機關裏工作的鐵飯碗,辦了這麼大的事,方振東什麼話都沒提,那時候老馮就知道,這傢伙是自己一輩子的搭檔朋友兄弟。

  後來方振東一步一步提上了正團,點名要了老馮過來,兩人配合默契如魚得水,這麼些年日日在一起處下來,可以說,沒有比老馮還瞭解方振東的了。

  方振東那段失敗的婚姻,老馮也一清二楚,結婚時,老馮恰好去外地開會沒趕上,回來就是軍區對抗演習,等演習完了,想著該找個機會見見弟妹了,還沒等見呢,這傢伙就麻利的離婚了。

  老馮背地裏和他老婆念叨過多少回,說你們單位有漂亮姑娘給振東想著點,他說一回兒,他老婆笑一回兒,他老婆說了:「你這是瞎操心,就你們方團長那人,要人有人,要家世有家室,還用得著巴巴的介紹,沒有,只能說他瞧不上,你別瞧著他和你們好說話兒,女人面前,他冷冰冰的,跟個北極冰山似的,以前也不是沒給介紹過,我估摸著,得他自己先看上,也說不得緣分沒到,到了自然就有了。」

  老馮咋就聽不明白他老婆的話,緣分,這傢伙成天在部隊裏呆著,滿眼都是傻大兵,連個母蒼蠅都找不著,能找找媳婦兒就怪了。

  這才趁著大演習完,讓他好好休假,自己在團裏盯著,是想讓他抽空解決解決個人問題,誰想假還沒完,這小子就跑回來了。

  不過,老馮私下裏看他臉色,覺得仿似有點不對勁兒了,這時候他一問這個,老馮那精神一震,心說難不成真有物件了。

  水到了一半,就急吼吼的端著茶缸子過來,一臉八卦的模樣:「怎麼著?你腦子裏總想著一個人,啥人啊?男的女的?」

  方振東不禁微微側頭,大冬底下,團部外頭的樹都光禿禿的,只有兩邊幾顆長青的松柏,還挺拔著,墨一般深深的綠色,枝葉上有些殘雪,融化成一條條冰柱垂下來,在陽光下晶瑩剔透,仿佛那小丫頭的眼睛。

  忽然方振東微微眯起眼,抬手指了指:「那是什麼?」

  老馮抻脖子看了看:「哦!你說那株紅梅啊,這不前兒,我去師部開會,看見師部院子裏正栽樹,有好幾顆梅花,聽說是咱們師長托人要來的,抗寒,經活,就讓幾個兵順便弄了一顆回來,咱這團部院子,太單調了,沒點花草,看著光禿禿的難看。」

  老馮本來還以為他嫌棄呢,找急忙慌的解釋,哪知道人方振東端詳了半天,開口說了一句:「有白梅花的話,再去要一顆回來。」

  老馮那臉色,覺得方振東腦袋上立時長出兩支犄角來,都不為過,好半天才回過神,接著剛頭的話題問:「我說你想的是男的女的,你還沒說呢?」

  方振東調回目光,吐出兩個字:「女的。」

  老馮覺得今天得好好和方振東談談思想工作了,畢竟團長的個人生活,也是他這個政委的管轄範圍:「女的?姑娘多大?啥單位的?長的漂亮不……」

  一連串的問出來,跟調查戶口似的,方振東嘴角略揚了揚:「小丫頭,嗯!挺漂亮,老師。」

  「啊?」

  老馮頓時感覺眼前一片光輝燦爛,這真是鐵樹也有開花時啊!只要你有耐心,這麼個鐵疙瘩也有開竅的時候:「怎麼認識的?相親?見過幾次面了?到啥程度了?下個月過年,咱團部有家屬大聯歡,讓她過來參觀參觀,讓咱們手底下那些兵也見見嫂子」

  「嫂子?」

  這兩個詞一鑽進腦子裏,方振東就覺得怎麼就那麼中聽呢,就跟從他心窩子裏掏出來的一樣,方振東從來不知道愛情是啥玩意,也不懂得浪漫,甚至基本的溫情都少,可是那丫頭,他就想嚴嚴實實的護在自己懷裏頭。

  這種想法有生以來第一次,其實第一次在軍總後面見到她時,他就有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像一粒微小的種子落在他心上,在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悄然萌芽。

  不過,不能急於一時,就像他每次作演習計畫一樣,確定了目標,還需要各種戰略技術的配合,何況,以他觀察,那小丫頭對他沒什麼意思,而且,剛從一段失敗的婚姻中解脫出來。

  他也不著急,甕中捉鼈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戲。老馮怎麼看,怎麼覺得方振東此時的臉色有些陰險狡詐的味道,很像每次演習時,他要偷襲人家司令部,抄對方大後方時的表情。

  剛要看清楚點,方振東已經站了起來,走到窗邊,點了支煙,塞在嘴裏,過了會兒,回過頭來:「老馮,咱團部的招待所,還能安排進去個人不?」

  馮政委微微一愣,要說他們這加強團,說大不大,說小真不小,幾千人的隊伍,家屬也常來,招待所自然必不可少。

  因為活輕鬆,一般多照顧那些偏遠地方的兵,安排的都是困難的隨軍家屬,這個後門也不是沒人走過,可兩人都沒鬆過口子。

  去年師部的李參謀說,安排一個親戚進加強團的招待所,都碰了方振東的釘子,老馮清楚,方振東絕不會無緣故無說這些。

  略一想,就猜到了:「你是想安置劉鐵軍的家屬?」

  老馮自然也認識劉鐵軍,當初在營裏也是一起呆過,那樣一個硬漢子,落到今天這樣,他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分外心酸,本事有,就是沒啥文化,在部隊連個提幹的資格,都要去拿命拼,沒拼來,落個殘疾,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個農村媳婦兒,全指著他一個人這點津貼過活,如今這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難。

  方振東道:「我找人打聽了,他這種情況,一次性給撫恤金也就一萬多,殘疾等級也最高定在三級上頭,你知道,那點補助,對他家的情況毫無幫助,又要回到地方政府去安置,就他家那個窮縣山溝,說不準,連口飯都吃不上,我想不如就把他兩口子連著孩子一起要過來,劉鐵軍幫著訓練新兵,算外聘名額,他資歷也夠,就是腿不大方便,也不妨礙什麼,他媳婦兒就安排在招待所,孩子上咱們師部的子弟學校,回頭我和上頭打個招呼。」

  老馮歎口氣,這次的人情可賣大了,雖說方振東到哪兒都吃得開,可面子冷,臉黑,啥時候求過人,如今為了劉鐵軍,可算開了先例。

  一琢磨,不對啊,不知不覺差點被他岔開話頭,剛才明明說他的個人問題,怎麼就跑劉鐵軍那邊去了。

  不過腦袋又一轉,老馮就放心了,這回兒,他瞅著和上次大不一樣,上次就是去結婚,也沒見他有啥變化,這回兒,還沒怎麼著,一提起人家姑娘,他那張千年大黑臉,都不自覺變得親和了不少,那眼睛裏頭柔的,嘖嘖!

  老馮不禁劃拉劃拉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鐵漢柔情,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起的,不過也令他更好奇起來,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仙女兒,把他們鐵疙瘩一樣的方團長都打動了。

  平常文工團的女兵們來了,這傢伙連正眼瞥都不瞥,人上趕著過來,小嘴一口一個首長叫著,他在一邊心裏都泛酸,人家方振東依舊冷著一張臉,就跟人家小姑娘欠他錢似的。

  前幾年還有更離譜的,一個剛進文工團的小姑娘,過來找他,剛到門口,就聽見他吼下麵的兵,嚇得掉頭就跑,眼裏還含著淚花。

  後來他們師長都說:「小方啊,對待敵人像嚴冬一樣沒錯,對待同志,尤其文工團的小同志們,要像春天一般溫暖嗎。」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5:26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01 PM 編輯

第九回

  「你這些玩意一個人怎麼搬上來的,老重的東西?」

  慕楓手裏舉著茶杯,靠在陽臺邊的門上,看著外面一片綠色,在這樣的深冬,令人心情不自覺乍好起來。

  寒引素想起那天的情景,隨後說:「方振東弄上來的。」

  「方振東?誰啊?」

  慕楓眼睛頓時睜大,跟探照燈似的打量面前的小女人,雖說結婚又離婚了,不得不說,那種似水的美麗依然招眼的很。

  當初她一進美院的時候,就引起了一陣小風浪,只是那時候她太忙,而且一直獨來獨往,也不參加學校的活動聚餐什麼的 ,非常不合群,又長的漂亮,女生多不喜歡跟比自己美麗的女子交友,因此一開始有些被孤立。

  慕楓和寒引素同一個宿舍,大半年了,都沒怎麼說過話,真正熟絡起來,還是因為慕楓的馬大哈。

  去食堂買飯的時候,把錢包丟在了桌子上,正好讓寒引素撿到,那時候慕楓也忙著打工,老晚才回宿舍,一回來,寒引素就默默的把錢包交給了她。

  當時慕楓錢包裏的錢還真不少,剛從美國回來探親的二姨給的錢,說是讓她買個筆記本,足足幾千呢,對於當時還是學生的她們來說,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大學裏也並不會路不拾遺,別說丟了還能找回來,有的時候,一個宿舍還丟東西呢,本來慕楓情緒很低落,沒想到有這個意外之喜。

  回家和她媽說了,她媽就說這個朋友值得交,品格是從小養成的,這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從哪兒起,兩人就好了起來。

  接觸久了,慕楓發現寒引素其實一點不驕傲,人家是真有難處,而且性格好,不會計較些有的沒得細碎的事情,兩人超級合拍。

  漸漸就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寒引素家裏的事,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其實這種事現在來說,也不叫什麼大事,俗話說,有後媽就有後爹,不過慕楓始終覺得像引素這樣的女子,合該著一輩子被寵著,何至於命運如此坎坷。

  家裏那樣,找個丈夫還是個混蛋,當初寒引素和鄭偉結婚,慕楓就覺得不可思議,說實話,那時候對引素有意思的男生多了去了,不知為什麼,偏偏就嫁給了鄭偉。

  寒引素可是她們美院的一朵花啊,就這麼插在了一灘狗屎上,比牛糞還不如,養了那個男人整整兩年,跟老媽子似的,賺錢做家務,最後鄭偉還跟引素繼母的女兒好上了,真他媽什麼賤男都有。

  其實在慕楓心裏,引素早該離婚了,那麼個男人有什麼可值得留戀的,慕楓最瞧不上就是吃軟飯的男人。

  不過這時候聽說方振東,也不禁納悶,寒引素交際面很窄,幾乎認識的就那麼幾個人,忽然蹦出個耳生的名字,慕
楓能不新鮮嗎。

  寒引素看她那副八卦的模樣,不禁抿嘴笑了:「我學生的舅舅,是個當兵的,不,確切的說是個軍官吧,反正肩膀上杠杠和星星都挺多的。」

  「杠杠星星?」

  慕楓眉毛挑的老高:「幾條杠?幾顆星?你看清楚沒啊?」

  寒引素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兩道杠三顆星來著。」

  「啊啊……」

  慕楓大叫起來:「那是上校啦!首長級別的,是老頭子了吧,不對啊!你學生的舅舅按理說,年齡不應該太大才是。」

  寒引素坐回沙發上:「不很大吧!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樣子。」

  「我的兵哥哥呀!哦!不,首長同志呀!帥不帥?」

  慕楓花癡的追過來打聽。寒引素中肯的點頭:「嗯!帥,而且他自己說單身。」

  「啊?」

  慕楓忽然認真端詳起寒引素來,穿著一件寬鬆的家居服,寬寬大大的設計,攔腰系著帶子,顯得她越發嬌小纖細,配上巴掌大的小臉,白嫩的肌膚,以及娟秀的五官,看上去非常年輕,年輕的,仿佛二十歲剛出頭的樣子。

  還有她身上那股子江南女子的韻味,坐在那裏就仿佛一幅最精緻天然的仕女圖,古典優雅美麗。

  慕楓覺得鄭偉真生是個傻帽,雖然寒穎長的也不錯,可那種妖媚的女人一時看著好,內裏粗俗毫無深度,不明白他怎麼想的,或許就像人家說的,男人大多時候都圖一時之快,而女人再美,對於男人來講,也有審美疲勞的時候。

  找個懂得憐惜你,真心愛你的男人,如今紅塵中比登天都難,不過慕楓一直相信,只要長了眼的男人見到引素,就沒有不喜歡的,而且當兵的,應該非常嚴謹才對,剛見面就告訴引素單身,這就是一個兆頭。

  何況還還幫著她搬這麼老沉的東西,人家可也不是個平常的大頭兵,是上校啊!慕楓有個當兵的表哥,所以對於軍銜知道一些,上校那至少是個正團級幹部,沒想到她家引素離婚了,反而招來這麼大一朵桃花。

  於是跟審問犯人似的問道:「你說你們是第一次見面,他長得很帥,然後告訴你他單身,而且幫你去鄭偉哪兒,搬這些重東西,回來還幫忙弄好才走的?」

  寒引素點點頭,慕楓不禁扶著額頭:「寒引素,你是不是讓鄭偉那賤男折騰傻了,這不明顯是對你有好感嗎,是不是想追你啊?」

  「呃……」

  寒引素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一疊聲道:「你別瞎猜,我和他就見過一面而已,而且,不瞞你說他家超牛,旁邊鋼琴班的老師和我說,好像是個什麼大領導來著,至於幫我搬東西,我覺得沒准是為了感謝我送他外甥回家吧!」

  「你傻啦」

  慕楓搖搖頭點著她:「寒引素你真遲鈍,男人,別管是當兵當官的,沒有無緣無故對女人好的,尤其你,你自己照過鏡子嗎,就你這小摸樣,小眼神盯著誰一看,誰能受得了。」

  撲哧一聲,寒引素撐不住笑了起來,打上學那會兒,慕楓就經常這樣說,常常勾起寒引素的笑點。

  慕楓眼珠一轉,仔細想想又撓撓頭,自己是有點草木皆兵的意思了,畢竟是人民解放軍嗎,幫忙沒准是發樣風格呢,不過慕楓狐疑的掃了眼笑的燦爛的小女人,這麼個美女,還真不信有男人能扛得住。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忙眨眨眼道:「引素,差點忘了和你說,你還記得唐子暮嗎?」

  「唐子暮?」

  寒引素腦子裏劃過一個模糊的影像,微微點頭:「你說咱們上屆的學長,大名鼎鼎,誰不認識啊,拿了那麼牛的國際大獎,儼然已經是最年輕的畫家了。」

  慕楓微楞,看了她好半天才道:「他現在開了個畫廊,和我們公司的老闆有交情,那天去我們公司,我正好遇上,他和我掃聽你來著,我和他大致說了說你的情況,他說你的畫他很欣賞,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你的畫放在他那裏寄賣,很多外國人都會去,說不準能賣個好價錢,你不是想買房子嗎?靠著你當美術老師和藝術中心那點工資,得猴年馬月啊,不如考慮考慮。」

  說著,從包裏翻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唐子暮的名片,你要是想好了,就自己聯繫他好了,我覺得你應該去試試,要是能賣出去,你也不用愁了,還有你外婆的病,要是一住院,你這點存款可不夠塞牙縫的。」

  寒引素略遲疑片刻,接過名片,傾身給慕楓一個大大的擁抱,好半天才道:「謝謝你慕楓。」

  慕楓拍拍她的背嘿嘿笑道︰「這要是讓咱學校那些想追你的男生們看見,不定多羨慕我呢。」

  寒引素悶悶的道:「也不見得。」

  慕楓推開她,捧著她的臉,很認真的說:「引素,你很好,你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女人,鄭偉那個男人瞎了眼,你一定會找到屬於你自己的,真正的幸福,相信我, 而且……」

  「而且什麼?」

  寒引素疑惑的看著她,慕楓目光微閃,掩飾的笑了笑:「沒什麼,那個,我先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慕楓心裏說,還是讓她自己去發現吧,她身邊除了鄭偉那混蛋,還有許多好男人的,說起來唐子暮也太含蓄了點,當然,引素當時也實在沒心思。

  唐子暮誰啊?美院的大帥哥,那在她們美院幾乎是靈魂人物,長得帥,家世好,而且能力卓絕,當時自己還好生花癡過一陣的,偷偷寫過匿名的情書,後來唐大帥還真的請她們宿舍的人吃過幾次飯,次次引素都缺席。

  一開頭,他們宿舍的幾個女生都芳心亂竄的,都以為人家瞧上自己了,誰想到,請了幾次,人家就偃旗息鼓了。

  後來慕楓從迷障中清醒過來,回頭一想才明白,說不準唐大帥看上的是引素,請她們宿舍的人吃飯,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想到引素成天不見影呢。

  後來引素和鄭偉搞物件,結婚,唐大帥出國深造,這一晃,幾年就過去了,如今回頭再瞧,竟已是物是人非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5:42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03 PM 編輯

第十回

  過了元旦沒幾天,學校就放假了,今年陰曆年來得早,一月份就過年,因此學校放假也放得比往年早。

  寒引素今年尤其輕鬆,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媽媽很重視過年,從進了臘月就開始預備忙碌,那時候,寒引素總像個
小尾巴一樣,跟在媽媽身邊,幫著擇菜打下手,久了,媽媽的手藝就學了七七八八。

  都說她燒的菜好吃,那是因為他們都沒吃過媽媽燒的菜,記憶中的味道,那麼鮮明濃郁,令她至今難忘。

  慕楓說,她記得其實是不是媽媽燒的菜,而是那種母愛的味道,母愛無私而偉大,她卻親手扼殺了她的孩子,一想起那天,寒引素就止不住從心裏往外疼,一陣陣鑽心似的。

  寒引素搖搖頭,開始收拾好畫具,準備出去購置些年貨吃食,畢竟就她一個人也得過年,就像媽媽在的時候一樣,
媽媽總說過年就得熱熱鬧鬧的。

  今年有了功夫,她決定比著記憶中的樣子,燒幾個媽媽以前過年常做的菜。前兩年,她學校裏一放假,婆婆就會把她叫過去,指使她幹活。

  其實給老人長輩幹活也是應該的,就是鄭偉他媽總成心挑刺,有意讓寒引素不舒服,她做的菜,總能挑出錯來,不是嫌棄鹹,就是嫌棄淡,實在沒有藉口,就唉聲歎氣埋怨怎麼娶了個南邊的媳婦,連燒的菜都不是味兒。

  有時候來了鄰居,當著別人,也不給她留一點面子,弄得寒引素上不來下不去的,鄭偉在一邊一聲不吭。

  原先一向喜歡過年的引素,和鄭偉結婚後,最怕的就是過年,現在想起來,自己真傻,她剛把錢包拿在手裏,門鈴就響了起來。

  寒引素楞了一下,疑惑的走過去,按下樓宇對講,看到可視屏上的男人,不禁傻了半天,想了想,還是開了門,畢竟人家上次幫了大忙,拒之門外仿佛不大合適。

  這是年前方振東最後一次休假外出了,過年,按照部隊裏的傳統,領導一定要坐鎮聯歡,他這個團長更要以身作則,要是平常,他年前一般不會回來,可是今年不知道怎麼了,這心裏就跟生了草一樣。

  且這些草一日一日瘋長起來,幾日就填滿了他心中所有縫隙,一空閒下來,腦子裏就是那張瑩白的小臉,還有那雙水汪汪的眼睛。

  後來他才想明白,這種瘋長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的東西,就是思念,平生第一次他想一個人,一個女人,還是個小丫頭,別管她結沒結過婚,在他眼裏,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丫頭。

  其實方振東不知道,他這種史無前例的狀態,已經在加強團引起了小恐慌,畢竟方團長的作風,幾大軍區都赫赫有名,強硬冰冷的代名詞,終年硬邦邦的,就像雪山上積年不化的岩石,那臉上,除了嚴肅幾乎就沒什麼別的表情,而且眼裏不揉沙子。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要是後門兵,識相的,別往方振東手下送,送了不練死你,就甭想消停,他才不鳥你後臺有多硬,當兵就得有個當兵的樣兒。

  就這麼個人,這一陣子跟中了邪似的,時不時就站在團部院裏,新移過來的那棵白梅樹下愣神,有膽子大的,稍稍走近一點,沒准還能看見黑面神似的團長,微乎其微疑似淺笑的模樣,非常嚇人。

  第一個看見的是方振東的警衛員小劉,看見了,嚇的掉頭就跑,回來彙報給馮政委知道。和別人不一樣,方振東越反常,老馮這心裏就越高興,這是什麼意思,不用猜也知道,准是想媳婦兒了唄。

  其實老馮心裏也納悶,人家別的老爺們想姑娘了,找個背靜的旮旯,掏出在心口窩裏揣著的姑娘照片,美滋滋的瞧瞧,這算正常的,就方振東個別,盯著外頭那棵白梅樹,下死力的瞧,偏偏別的紅梅移過來都開了花,就這株白梅,從開頭就結著骨朵,愣是不開。

  老馮心裏琢磨,沒准這花真有靈氣兒,讓老方看怕了,不敢開了,當然這是笑話。方振東不在的時候,老馮帶著手下的兵,沒少在那棵梅樹下轉悠,就沒看明白,這樹和方振東心裏的姑娘有啥聯繫。

  也試探過幾次,誰想方振東的嘴比個蚌殼還緊,除了第一次他自己主動說起了幾句,後來任老馮磨破了嘴皮子,就是沒掃聽出一點兒有用的來,就知道有個姑娘,挺年輕漂亮,是個老師,鑽進了方振東的心裏頭,別的一無所知。

  不過這難不倒搞偵查出身的老馮,方振東休假,前腳出了團部大院,後腳老馮就讓偵查連長王大彪帶著倆偵查兵,蔫不出溜的跟過去了,就是要看看究竟是個啥仙女,捂得這麼嚴實。

  王大彪得了這個差事,那美得,這可是第一手資料,再說見未來嫂子,他要成了團裏第一個人,那將來不可這勁兒的吹牛,就二連長那混蛋犢子,還不眼饞死,嘿嘿!

  本來估摸,怎麼著團長也得先回家,誰知道,團長自己開車,根本沒走回家的路,直接就奔這個社區來了。

  這邊方振東的越野車剛進了寒引素住的社區,王大彪就問手下倆兵:「李志軍,這兒不是咱團長家,對不,也不是咱團長的親戚家。」

  李志寶認真的點點頭:「據我掌握的情況推測,這裏一定就是未來嫂子家。」

  那還等什麼,幾人偷偷開車跟了進去,親眼看著方振東進了樓道,急忙拿出電話通報情況,老馮聽了,直接下命令:「你們幾個就在哪兒給我蹲點,看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和誰出來,看明白了,立刻彙報。」

  「是。」

  王大彪脆聲的答應一聲,老馮放下電話,嘴裂的都快到腮幫子了,上頭首長交給他的任務,就是儘快解決方振東的個人問題,他這兒正愁呢,哪想到這小子就自己開竅了,心裏也實在好奇,能讓方振東動了凡心,行為嚴重失常的女
人,到底是個啥樣的。

  這不光是他,估摸整個加強團,從個營長到下面的大頭兵,乃至炊事班墊大勺的兵,心裏都是這麼想的。

  要說方振東也是偵察兵出身的,那反偵察能力,放眼整個軍區,幾乎沒啥對手,可這俗話說得好,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總有你疏忽的時候。

  方振東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時常行為,他還覺得自己跟平常一樣呢,這就是最典型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因此被老馮和手底下的偵查兵算計了都不知道,一心就想著見腦子裏小丫頭。

  方振東根本就沒想過,他來找寒引素非常不合適,好不容易休假,進了城,第一個想見的就是她。

  寒引素打開大門,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方振東跟進自己家一樣登堂入室。說實話,寒引素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他們的關係實在算不上什麼,認真說,就是只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客氣也不好,熟絡也不是,非常尷尬。

  寒引素本來還以為,他找她有什麼事,或者是因為小峰那孩子,她這裏眼巴巴的等著,誰想到,人方振東進了屋,脫了帽子和外面的軍裝,隨手就遞給了她,寒引素下意識接過來才醒悟,他們倆這樣嚴重不對頭,可是接都接過來,也不能重新遞回去,只能轉身掛在玄關的衣服架上。

  方振東在沙發上坐下,略掃了一眼,又添了點東西,客廳的角落裏多了一個不小的彩陶瓶子,裏面插了幾杆翠綠的竹子,風姿素雅,頗有這小女人的風格。

  屋裏很乾淨,窗邊支著畫架,旁邊畫筆釉彩什麼的東西,有條不紊的放在一個能移動的格子架上,畫畫了一半,可
以看出些許輪廓,仿佛江南小鎮的一角,青石板地,粉牆黛瓦。

  這個小女人想家了吧,她的畫總若有若無傳達著思鄉之情:「你過年不回家?」

  寒引素正咬著指甲,腦子裏琢磨該怎麼應付這尊不請自來的大神,聽到他問話,一愣之後,小臉微暗:「呃!不回。」

  她哪兒還有家,雖然那是她出生成長的地方,可是媽媽走了,仿佛就帶走了一切,外婆那裏她匯了錢過去,舅舅還算孝順,她回去了,像個外人似的夾在中間,倒不好。

  方振東微微皺眉:「你自己一個人在B市過年?」

  目光略低,掃過她手裏拿著的錢包:「你要出去?」

  方振東的話一出口,寒引素眼底就是一亮,可算找著藉口了,小腦袋急速點了幾下:「是啊!是啊!你來的真不巧,我本來想出去買些年貨,你……」

  寒引素的話沒說完,方振東已經站起來走了過來,拿下衣服帽子穿戴上,順便把她的白色羽絨服遞給她:「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寒引素眼睛瞪得溜圓,嘴張開都忘了闔上,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闔上嘴巴,不好看」

  方振東打開門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又皺了起來:「走啊,別磨蹭。」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5:52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05 PM 編輯

十一回

  王大彪和手下倆兵,本來還做著打持久戰的準備,哪想到,這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瞅見他們團長和一小姑娘走了下來。

  王大彪那雙本來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賊大,跟倆銅鈴似的,一瞬不瞬盯著團長後面,腳步明顯有些磨蹭的姑娘。

  穿了件長長大大的羽絨服,幾乎裹住了全身上下,不過那張漂亮的小臉,還是露了出來,仨大兵都看傻了,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看著那兩人一前一後上車出了社區,才鬆了口氣兒,李志寶還憋著嗓子眼說:「連長,你說那姑娘不是咱團長妹子侄女啥的吧,俺咋瞅著像個小女娃子呢。」

  王大彪其實心裏也是這麼琢磨的,就剛才那小丫頭,嫩的跟五月裏的水蔥似的,小臉兒那叫一個粉嫩,眼睛忽閃忽閃的,比他們文工團那些妞兒都惹眼,年紀,以王大彪偵察兵的眼睛看,絕對就二十出頭。

  不是他埋汰自家團長,怎麼說也三十好幾的人了,和人家二十的小姑娘在一起,怎麼著也有點老牛吃嫩草的嫌疑,而且小姑娘那眼神明顯敢怒不敢言,沒有丁點兒愛意在裏頭,估摸被他家團長直接趕鴨子上架了。

  王大彪腦子裏不由自主就劃過電視劇裏那些惡霸形象,急忙搖搖頭,要是讓他們團長知道自己這麼想他,估摸關禁閉能關到明年。

  旁邊的劉青山嘿嘿笑道:「不管怎麼說,政委交給咱們的任務算是完了,真有這麼一人,說不準就是咱們嫂子。」

  王大彪覺得劉青山的話算是說到扣結上了,管他呢,只要他們團長樂意了,啥天仙美女都跑不了,他們團長那可是有名的穩准狠,當然是戰術上,不過搞物件,想來也差不離。

  想到此,踹了一腳還蹲在下面的李志寶:「開車,回去複命。」

  再說倒楣的寒引素,坐在副駕駛上還暗暗鬱悶,怎麼事情就發展成這樣了,她咋就不記得,自己和方振東有這麼熟了呢。

  寒引素絕對不會以為,方振東找自己家來,就是為了和自己一起去採購年貨的,要說有什麼事,瞅著就更不像了,有心問個清楚明白,可寒引素自己又不爭氣。

  算起來,她也不是個很膽小的人,可面對方振東那張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一動不動的臉,她還真有點不敢開口,壓力太大,他無形中的氣場,令寒引素有點怕怕的。

  寒引素悄悄用餘光掃了他一眼,他目視前方,貌似非常認真的開車,臉上連紋路都沒絲毫改變,他的五官很深,側面望去,絕對稱得上俊美,仿佛雕像。

  忽然,慕楓的話鑽進她腦子裏,寒引素小臉微微染上紅暈,念頭一上來,她又不禁自嘲的一笑,自己真被慕楓傳染了,怎麼可能,她最不堪的一面,他第一次就已經知道的透透徹徹了。

  如果說一般男人,基於她尚存的些許美色,也許有可能,方振東完全沒這個必要,即便她如今仍是小姑獨處,不得不承認,他和她之間,依然存在著天與地雲與泥的距離。

  說白了,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是權貴、高官、首長,她算什麼?紅塵中流離顛沛的小女人,何況她如今還落得這般境地,以他的條件,估計環肥燕瘦趨之者眾,她竟然猜他也許看上她了,豈不可笑。

  這小女人的表情很多,千變萬化的,一會兒疑惑,一會兒暗淡,不知道心裏想的什麼,不過小臉卻顯得分外生機勃勃。

  方振東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的蒼白,那種透明的蒼白,讓人忍不住想去憐惜去呵護,方振東生命中的女人,除了他媽,他妹妹方楠,就是前妻周亞青。

  懷揣著軍旅夢,他根本無暇他顧,也從沒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過,即便前妻周亞青,至今在他記憶裏也不算多鮮明,偏偏一次就記住了這小女人,想想也有些詭異,可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並不排斥,相反,很喜歡。

  方振東很清楚,這小女人即便不討厭他,對他也絕對沒什麼想法,她那眼神赤裸寫著排斥,或許是前一段失敗的婚姻,給了她警醒和戒心,讓她開始不相信男人,而方振東卻沒有太多時間,去慢慢化解兩人之間這種隔閡。

  滿打滿算,他也見不著她幾次,如果所有的機會都浪費在這些沒用的地方,不是他方振東的風格。

  作為軍人,他也沒有談情說愛的時間,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這個小女人,那麼就只有一條途徑,娶她回家。

  方振東這個人,幹事就和他自己說的一樣,非常直接,不喜歡拐彎抹角,可方振東也明白,第二次見面,就提這個,估摸著小女人就是心裏怕他,也會奮起反抗。

  他不是沒見過她另一面,踩到她的底線,小丫頭扭起來也不好惹,所以他也必須給她一段適應他的時間。

  「手放下,不許咬指甲,你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方振東皺皺眉開口,這丫頭簡直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這些小動作,他上次就想糾正她了,方振東說話鏗鏘有力,總帶著不自覺的命令口吻。

  寒引素下意識的放下手,好半天,才懊惱的瞪著他,心裏嘀咕:你管得著嗎,可是看著他那張黑臉,無論如何都鼓不起勇氣來,只能用眼神秒殺他,誰知人方振東根本不看她,直接開口:「是前面嗎」

  寒引素探頭看了看,不禁傻眼,超市門前分外熱鬧,各種促銷的產品擠滿了超市門口的空地,劃了地盤,各有各的招數,吸引眼球招攬顧客。

  顧客就更多了,烏壓壓的都是人腦袋,不說經濟蕭條嗎,怎麼這麼多人買東西。

  方振東找個空車位停了進去,開門下車,寒引素也只能跟著下來,雖然不怎麼情願,也沒法子,來都來了,難不成她要在車裏坐著。

  方振東的個子很高,人又精壯,寒引素單薄柔弱,兩人走在一起矛盾的相配,且俊男美女,回頭率超高。

  方振東安之若素,仿佛兩人這樣已經千年萬年,寒引素卻目光閃爍,暗暗祈禱不會遇上熟人才好,不過她認識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學校的同事,就那麼幾個人,而且都不住在這附近,估計巧遇的概率很低。

  方振東伸手擋了一下擁擠的人群,把她拉到自己前面:「你推車。」

  不由分說,把手裏的推車塞到寒引素手上,他就走在她身後。他的臉冰冰冷冷沒有一絲表情,經過的人,基本都會儘量繞道,這樣一來,寒引素拿東西倒是方便多了。

  寒引素買了很多東西,雞鴨魚肉樣樣俱全,最後方振東把一把韭菜放在車裏,寒引素才忍不住開口:「買韭菜幹嘛?」

  方振東理所當然的答:「包餃子。」

  「啊……」

  寒引素根本就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再問,就看見那邊好像是藝術班的老師,嚇了一跳,急忙身子一縮,就躲在方振東身側,拽著他的胳膊:「方振東買完了,趕緊走吧。」

  她的小手拽著他的胳膊,往外拉,無異於蚍蜉撼樹,方振東看見後面撞過來的人群,動作迅速的身子一轉,把她攬在自己懷裏,一手圈著她,一手推著車,去那邊排隊結賬。

  寒引素就顧著躲熟人了,根本沒注意兩人這種狀態,已經非常曖昧,等她回過味來,已經在結賬的隊伍中,他們前面是個老太太,長的很慈祥卻有點八卦。

  回頭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笑道:「小倆口買年貨,媳婦兒夠俊的。」

  寒引素一張臉刷就紅了,剛要擺手,卻發現這種情況,如果解釋更麻煩,能怨人家誤會嗎,要是身邊有一對他們這樣的男女,她肯定也會以為是夫妻。

  通紅著一張臉從超市出來,寒引素跟後面有鬼追她似的,比方振東走的都快,幾步就到了車前面。

  心裏琢磨,這麼下去真不行,她得問問,他到底找她有什麼事,可惜一路上都沒機會,上了樓,好容易組織好語言,剛要開口,方振東直接脫了外頭的衣服,隨手遞給她,人家一轉身就進了廚房,把五花肉洗好,找出案板,切肉剁餡兒,那勁頭,寒引素都疑惑其實是她走錯地方了,這裏是方振東的家。

  而且,她這才明白他為啥不讓她買肉糜,原來是要回來自己動手。

  方振東看她那呆傻的模樣,挑挑眉,直接開口指使她:「你把韭菜摘了,一會兒我剁好肉就和麵。」

  根本就不給寒引素說話的機會。寒引素一邊摘著韭菜,一邊覺得自己沒用透了,怎麼就不敢說呢,可她真就不敢,被方振東那雙眼睛一看,她就哧溜一聲,多少勇氣都泄沒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6:03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08 PM 編輯

十二回

  方振東真的很會包餃子,寒引素看著一顆顆,肚子大大的飽滿餃子,從他的大手裏蹦出來,總覺得不可思議。

  寒引素放下擀面棍兒,不禁微微側頭打量他,襯衣領口的扣子鬆開了兩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粗壯有力,他的手很大,能清晰看見他手掌虎口的繭子,厚厚的。

  左手臂有一條長長的疤,看起來是舊傷,卻依然有些猙獰,不過安在他身上奇異的和諧,平添了一種英武的氣勢。

  血與汗,這大概是軍人必須的因素,寒引素沒接觸過真正的軍人,印象中,他們應該是流血流汗不流淚的硬漢子,方振東非常符合。

  看的出來,他是個很嚴謹的人,即使如此時刻,依然站的筆管條直,每個動作都仿佛是規定好的,標準非常。

  他下巴的弧度很迷人,那種粗獷的線條起伏,讓寒引素有作畫的衝動,忽然對上方振東側過來的目光,寒引素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躲開,卻發現很難。

  他的表情始終如一,可是他的眼睛裏,有些東西卻深沉閃爍,令人一時猜不透,寒引素也不想去猜透,飛快的眨眨眼,寒引素錯開目光,落在一邊的餃子板上。

  她包的小巧精緻,方振東包的肚子溜圓,兩人包的餃子放在一起,有一種奇怪的曖昧,就如她和他……

  「我去煮餃子。」幾乎落荒而逃,寒引素端著餃子進了廚房,方振東的目光隨著她過去,不禁微微動了動唇角。吃完餃子,收拾妥當,寒引素更是坐立不安,不時抬頭看牆上的表,時針指向了8點,可方振東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

  兩人一邊一個,靠著沙發兩側的扶手看電視,電視裏正播一檔新聞焦點節目,說的最近頻發的爬樓入室盜竊案件,讓廣大百姓注意防盜,尤其年底。

  方振東看的異常認真,看完了,忽然站起來,他一站起來,寒引素也忙跟著站起來,方振東看了看屋裏,直接向那邊寒引素的臥室走去。

  寒引素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寒引素心裏這個氣啊!心說他怎麼就這麼隨便呢,可是只能在心裏紮小人,還是不敢反抗這個男人。

  一走進寒引素的臥室,方振東不禁微微一怔,這裏幾乎充滿她的味道,那種淡淡清雅的氣息,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模一樣。

  她的房間簡單乾淨,白色淺條紋的床上用品,白色的櫃子,再也別無長物,牆上有一幅色彩大膽的油畫,沖淡了些許單調,使得屋裏的基調瞬間有些錯落有致起來。

  窗簾攏在一側,方振東過去推開窗子,伸手拽了拽外面的不銹鋼護欄。寒引素心裏真嚇了一跳,剛才他拽不銹鋼護欄的時候,她明顯感覺護欄忽悠動了好幾下,仿佛他一用力,護欄就會斷掉。

  這個男人的臂膀非常有力,她還清楚記得,他不過輕輕一拎,就把她拎到一邊去了:「晚上記得鎖上裏面的窗子。」

    「呃!」寒引素心裏不禁一熱,原來他是擔心她的安全,這男人是個完全的行動派,不善言辭,可是每個行動的目的都很明確,沒有丁點兒花樣。

  寒引素不由自主想起了鄭偉,搞物件的時候體貼用心,時常弄點小驚喜,幾乎填滿了引素所有煩悶的時間。

  慕楓當初覺得她嫁給鄭偉匪夷所思,其實她自己何嘗不是,要說愛,經過了爸媽的婚姻,媽媽的隱忍,爸爸的背叛,引素對於愛已經失去了憧憬。

  鄭偉別管怎樣,當初曾經帶給她不一樣的溫暖,其實引素覺得,或許自從媽媽死後,她就得了溫暖缺乏症,總是下意識的去靠近溫暖,因為她全身上下,從心至身都是冰冷的,那種冷有時候難以忍受,需要借助外力才不至於凍死。

  和鄭偉結婚,某種意義上講,是一種對現實的逃避,和對溫暖的嚮往,只是她當時並不知道,溫暖背後,也許是更冷更深的冰淵。

  寒引素閃神的空擋,方振東已經檢查了所有的窗子,回身看見她發呆的模樣,方振東不禁皺眉。

  她的表情有些鬱鬱的,仿佛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她背著光站在臥室門口,半邊身子隱在光影裏,看上去有些落寞傷感的味道,像個憂鬱的小婦人。

  方振東不喜歡這樣的寒引素,她應該是充滿生機的,他喜歡她剛才那種想問又不敢的遲疑,看上去可愛非常。

  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其實已經明明白白的反映在她臉上,清晰可辨,某些方面,她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丫頭。

  方振東低頭看了看腕表,終於良心發現的說了句:「我該走了。」這句話對於寒引素,仿佛解除所有魔法的咒語,寒引素瞬間鮮活過來,走過來的腳步都輕快非常,幾步就走到玄關,把他的軍裝帽子拿下來。

  方振東挑挑眉盯著她看了很久:「你很希望我走?」

  「呃……」寒引素小臉一紅眨眨眼:「不,不,那個,就是覺得您應該挺忙的,怕耽誤首長工作」

    方振東點點頭:「是很忙。」伸手接過衣服穿上,一顆顆扣上扣子,軍裝穿在他身上總是分外挺拔,仿佛霜雪下不屈的松柏,不過他的人更像一塊硬邦邦的寒冰石。

  寒引素見方振東扣好了扣子,非常有眼色的遞上帽子,方振東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接過帽子戴好,寒引素已經很歡樂的打開了大門。

  方振東掃了她一眼,如她願的走了出去:「那個,您慢點開車,我就不送了。」

    寒引素就差揮舞小手帕了,方振東轉頭看了他一眼:「明天我過來,找人幫你換防護欄。」一句話,寒引素傻在當場。

  寒引素回過神來的時候,方振東已經沒影了,寒引素氣的甩上門,坐在沙發上生悶氣,這男人怎麼就這麼厚臉皮,還是當兵的都這樣,或是他對自己真有什麼不良企圖,不,這不可能,怎麼看他也不至於。

  可是就是從最常識的角度,寒引素也知道,這太不正常了,他們倆這種相處模式,簡直就跟人家老夫老妻差不離了,就是她和鄭偉結婚兩年裏,都沒這樣過。

  還有換什麼護欄,她覺得挺結實的,而且她住在十六樓,哪個不長眼的賊會爬上來,又不是蜘蛛人,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再說,也不是她的房子,她換了護欄,也不可能找房東要錢,可寒引素也清楚的知道,方振東既然說出來了,肯
定就會辦。

  寒引素覺得人也挺奇怪的,她和方振東算上今天,才第二回見,可他什麼性子,她就是知道,正是因為知道,她下意識不敢反抗,才被方振東這個男人吃的死死。

  寒引素突然明白為什麼他現在還單身,根本沒有女人敢和他生活在一起,太需要勇氣了。

  王大彪剛進了團部,馮政委就是一愣,啪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盯著團長,你小子跑回來幹啥,耽誤了正事,老子剝了你的皮。」

    王大彪立正敬禮:「報告政委,偵察連王大彪已經順利完成任務。」

    說著,咧開嘴嘿嘿一笑,老馮眉眼一緩:「怎麼?看見了,真有對象了?」

  王大彪大腦袋點點:「真有了。」

    後面的李志寶插嘴:「嫂子可漂亮了,那摸樣兒,俺瞅著比俺們村裏的翠花還齊整。」

    「得了吧你」王大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啥眼神啊!就你懷裏揣著那張都起了毛邊的照片兒,我不是沒看過,和咱嫂子沒可比性,知道不,別扯了。」

    李志寶臉一紅,立正站好:「報告政委,俺們連長偷著看俺的照片,算不算犯錯誤,電視咋說來著,對,侵犯個人隱私。」

    劉青山噗一聲笑了,王大彪回身就是一巴掌:「你小子行啊!學會告狀了,那是我要看的嗎,是你擱哪兒臭顯擺,說你們村裏的翠花多漂亮,我這才瞄了一眼。」

  「行了行了!我是問你們團長的事,怎麼扯這邊來了,王大彪。」

    老馮一聲喊,王大彪急忙立正站好:「現在好好彙報情況,別給我扯別的犢子。」

    王大彪撓撓頭,瞧左右沒人才低聲道:「政委,我瞧著咱團長這回是老牛吃嫩草,那小姑娘滿打滿算二十出頭,跟咱們自留地裏,春天長的那片兒小蔥似的,那叫一個水靈。」

    後面劉青山也跟著說:「俺瞅著,比文工團上次來的那個,跳新疆舞的,叫啥來著,對,莎莎,比那個莎莎都好看,而且賊拉有氣質,是不是大寶。」

    李至寶點頭如搗蒜:「就是有點瘦,俺瞅著不像個能幹活好生養的,風吹吹就倒了。」老馮哭笑不得,心裏覺得偵查連實在該提高訓練水準了,這仨兵,還骨幹呢,這都說的啥,和著一人一樣兒。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6:13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10 PM 編輯

十三回

  「素素,素素……起床了,要遲到了,起床了……」

  媽媽清晰慈祥的聲音響在耳畔,寒引素上高中的時候,晚上睡的晚,早晨總是起不來,媽媽總是這樣一聲聲的喚她,那時候覺得媽媽討厭死了,可是後來才知道,有這麼個聲音叫你起床,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寒引素睜開眼,媽媽的聲音悠然退去,只剩下滿室靜謐,窗外月光淡淡,穿過窗紗落進屋裏,有些清冷的銀白。

  寒引素的眼睛忽然睜大,她側臥對著窗子,她的窗簾是那種輕紗材質的,她不喜歡厚重,她一向喜歡透光性的東西。因此這時候能清晰看見窗外晃動的人影。

  寒引素忽然就想起,昨晚上和方振東看的新聞,她幾乎立刻就坐起來,大喊一聲:「誰?」

  那個身影明顯一頓,迅速消失,寒引素下地,拉開窗簾,突然慶倖自己聽方振東的話,鎖了窗子,平常她都不鎖,覺的外面的護欄夠堅固了,可是這一看也不禁傻眼,看著堅固無比的護欄,中間已經被拉成一個變形的形狀,如果一個瘦小不胖的人,勉強可以進來。

  寒引素探頭向下望去,還能看見急速下落的人影,瘦瘦小小仿佛一隻靈巧的猿猴。

  方振東來的時候,員警還沒走,在樓下看見警車,方振東就緊緊皺起了眉,上樓看到寒引素的大門敞開著,心裏就咯噔一下,「慌亂」方振東活了三十多年,頭一次體會到了慌亂。

  看到寒引素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才暗暗鬆了口氣,心瞬間提起落下,令他有些微不適應:「方振東,怎麼是你?」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方振東側頭,那邊從寒引素臥室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同學胡強。

  兩人初中高中一個學校,畢業後方振東進了軍校,胡強進了警校,前幾個月的同學會上,還見過一面。

  胡強混的不錯,家裏也有些背景,兩年前就進了刑偵大隊,這時候看見他,方振東剛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落在他手裏的案子,不應該是尋常小案子。

  胡強也真驚了,最近市里連續出了爬樓入室盜竊的案件,這是一起有組織有目的的團夥作案,入室盜竊,年底一般都是頻發期,可今年尤其惡劣,前天拿起案子,不僅入室盜竊,還砍死了人。

  歹徒進屋,驚醒了主人,歹徒狗急跳牆,抄起手裏的菜刀就砍傷了人,送醫院搶救無效,這起盜竊案直線上升為惡性傷人案,歸了他手下。

  今天接到報警電話,他帶著人過來,胡強都替她僥倖,就這麼一個柔弱的小姑娘,歹徒是沒進來就跑了,想來慌亂中沒發現屋裏就她一個人,如果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勘察完作案現場,出來就看見方振東,方振東什麼人,他們同學圈裏誰不知道,三十多歲就混上正團級的,放眼全國也沒幾個。

  上學時就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並不張揚,但是人家那牛氣的背景誰不知道,要說胡強和方振東還真有點交情,以前也一起打過架來著。

  如今這歲數了,想起那時候來,都覺得熱血沸騰的,他的熱血是退的一乾二淨了,就剩下勾心鬥角和不停的往上
熬,可人方振東的熱血,卻沉澱過濾,如今越發精純起來。

  那天和兩個同學還說起過,說白了吧,人方振東和他們就不是一窩的鳥,別看當年曾圈在一個籠子裏過,可人家是鷹,他們都是一群鴿子,至大就能飛那麼高,那麼遠,沒大出息。

  就這麼個人物突然出現在這裏,你說胡強能不驚嗎!目光迅速在他和寒引素身上過了一遍,剛才的筆錄他看了,這女人看上去是個小姑娘,可認真說真不是了,說直白點兒,就是個失婚女人。

  小學的美術老師,江南女子,別說,除了失婚這一向,真和她外表挺吻合的,這姑娘身上自然就帶著那麼股子江南女子的韻味,娟秀美麗,臨花照水。

  論理說和方振東這麼個硬漢子,該是完全相悖的兩種人,可這時候站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胡強的錯覺,他就打心眼裏,覺得這兩人絕不是平常關係。

  方振東目光雖沉著,但是胡強還是沒忽略,他剛才一閃而過的慌亂,慌亂出現在方振東身上,令人不能不匪夷所思。

  可胡強是知道方振東背景的,雖然他離婚了,可是他要是找寒引素這麼個離過婚的女人,他家二老能過去眼兒?胡強還真不怎麼信。

  看到胡強,方振東臉色更是黑沉下來:「怎麼是你管這個案子,入室盜竊屬於你的管轄範圍嗎?」

  胡強擺擺手:「入室盜竊不歸我管,傷了人又團夥作案,發展成惡性案件,就歸我管了,老方,你和寒小姐是?」

  別怪胡強八卦,主要和方振東同學了六年,從初中到高中,就沒見他對女人有過稍微的辭色,那時候,方振東雖然整天黑著臉,可那會兒就流行這樣的,女生們一個個芳心亂跳,方振東越冷,她們越來勁。

  當時他們幾個在背地裏還酸來著,那時候的女生遠不如現在的女孩直接,寫個紙條情書,已經很了不得了,一開始真有不少弄這些道道的,人方振東絕,看都不看,直接扔了,後來女生們也漸漸消停了,所以說,胡強真撐不住心裏的好奇。

  寒引素愕然半響:「你們認識?」

  方振東掃了她一眼,吐出幾個字:「胡強是我同學。」

  寒引素點頭,想起什麼,忙說:「胡警官您千萬別誤會,我和方振東,我和方振東……」

  說了兩句,寒引素忽然發現,沒法解釋她和方振東關係,怎麼說都透著那麼股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矯情。

  正不知道怎麼解釋,方振東已經打斷她,嚴肅的開口:「胡強,你說這次和昨天焦點新聞上那個入室傷人案是一夥歹徒。」

  「嗯。」胡強點點頭:「初步勘察是這樣,昨天一晚上這個社區,就有四家被盜,只有寒老師這裏歹徒沒得手,大約是寒老師半夜醒過來,驚動了正在作案的歹徒」

  說著,拉著方振東進去,指了指窗戶外頭的護欄:「你看這裏,護欄已經被從中間拉彎,這夥人就是有名的雲南幫,地域關係,他們通常瘦小,且時常上山下山,鍛煉出靈巧的伸手,這麼高的樓,尋常人根本不可能上得來,對於他們卻輕而易舉,加上如今做的護欄都偷工減料,看著挺結實,你看這邊,歹徒只要卷上結實的毛巾,兩邊一扭,就彎了,足夠進來一個人,所以說,防盜還是要從根本做起。」

  寒引素聽了,心裏禁不住一陣陣後怕,當時如果不是自己醒了,或者說她醒的晚了,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胡強瞄見她小臉發白,覺得有義務安慰一下,遂笑道:「寒老師也不用害怕,一般來說,來過一次的賊,不會傻到來第二次的,不過你的護欄最好重新換過。」

  寒引素忙不迭的點頭,胡強和方振東又說了兩句就走了,畢竟他隊裏還有其他事。出了樓門,胡強手下的小員警湊上來說:「胡隊您同學夠牛的,都上校正團級了。」

  胡強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幹,雖然沒有正團級等著你,我這個大隊長你還是有可能的。」

  小員警眼睛裏的光芒暴漲,胡強不禁搖搖頭,曾幾何時,他也像他們一樣,充滿幹勁兒和鬥志。

  送走了員警,寒引素咬著指甲偷偷看方振東,不用想也知道,那個胡警官肯定誤會了,臨走還說下次同學會,讓方振東帶著她一起去,這都什麼跟什麼。

  可方振東根本一句別的話沒有,那意思就仿佛默認了。方振東皺著眉看著她:「手放下。」

  寒引素快速放下手,才又懊惱起來,怎麼就這麼聽他的話,孩子氣上來,又把手指湊近唇邊,方振東毫不遲疑,抬手扯開她的手:「這什麼習慣,多大的人了,不許吃手。」

  寒引素氣樂了,揚起小臉兒看著他,脾氣也上來了:「方振東你管的著嗎,你是我什麼人,你……」

  話越說越小聲,從理直氣壯到毫無底氣,在方振東定定的目光下,寒引素好容易鼓起的勇氣,一點點泄了個無影無蹤。

  方振東直直看著她,毫不回避,也不退縮,他的臉色嚴肅,目光堅定,寒引素甚至能從他眼裏,清楚的看見了自己的懦弱:「你希望我是你什麼人?」

  方振東開口反問,鏗鏘有力:「寒引素,我是個軍人。」

  門鈴聲響起來,方振東看看腕表:「是換防護欄的人。」

  說著,走過去開門,寒引素好半響都傻傻的站在那裏,不明白自己問的話,和他是軍人有什麼直接必然的聯繫,根本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和答案。

  不過寒引素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夢,不禁有些神思飄忽,她不相信鬼神,可這算不算媽媽在冥冥中守護者她,如果不是媽媽昨天晚上叫醒她,那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6:24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12 PM 編輯

十四回

  一上午時間,護欄就裝好了,方振東仍然沒有一點要走的苗頭,寒引素只能不大情願的準備中午飯。吃了飯,方振
東就要了擦玻璃的東西,開始擦各處的玻璃。

  其實寒引素真有些囧,這些活兒,原本她打算過兩天,找個家政阿姨來幹的,誰想到方振東這麼多管閒事。

  寒引素邊收拾廚房,邊側頭看在廳裏擦玻璃的男人,說實話,她有一種難以言述的微妙感受,以前在老家,家裏所有的事情都是媽媽幹,不管過年,還是平常,這些事情,爸爸從來沒伸過手。

  也令寒引素下意識認為,這些家務活就該女人幹,結了婚後,鄭偉也那樣,有時候心情好的時候拖拖地,就很不錯了。

  而不管她爸爸還是鄭偉,按理說和方振東沒有可比性,方振東的家庭出身,即便他當兵,寒引素也覺得,該是那種幹部子弟作風,可是在他身上,寒引素沒有看到一絲一毫。

  他幹活相當俐落,就像他自己說的,不喜歡說,但喜歡做。

  寒引素想了想,從冰箱裏拿出兩顆梨子,去皮,切塊,加水和冰糖一起煮。北方的氣候乾燥,她剛來那陣子,很難適應,一到冬天就鬧嗓子咳嗽,後來外婆就告訴她這個法子,說比藥管用,平常讓她多喝。

  她試了幾次,果真好了很多,因此就成了她冬天必備的飲品,慕楓也非常喜歡。熬好了,放在小瓷碗裏端出去,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招呼方振東。

  方振東側頭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裏的玻璃刮和毛巾,洗了手出來,坐在沙發上,寒引素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那個,冰糖梨水,冬天喝這個好。」

  方振東在軍營裏混了十幾年,訓練,吃飯,那都是規範化制度化的,對於吃什麼並不講究,吃飽了就成。

  即便他家裏也沒像寒引素這樣,這個小女人很講究生活,這是方振東最直接的感受,即便失婚,即便落魄,這個小女人的生活,依然有條不紊如涓涓細流,像她的畫,又像一卷精緻秀美的詩集,徐徐呈現在他面前。

  就如現在放在他面前的這碗湯水,擱以前,大約方振東連碰都不會碰一下,可現在方振東就忍不住想品嘗一下它的滋味。

  青白色湯汁,小蘭花瓷碗,汁液浮蕩間,清透的就仿佛眼前的小女人,方振東端起碗吃了一口,並不很甜,清爽可口,幾口就吃乾淨了,抬頭打量對面的寒引素。

  寒引素坐在一個收納凳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秀氣文雅,眉眼彎彎,仿佛碗裏是天下至美的東西,因為在家裏,穿的比較隨意,裏面一件套頭薄毛衫,外面是一套淺紫色拉鏈戴帽子的休閒服。

  她的身材纖細,雖不高挑卻比例勻稱,應該說有點過瘦,方振東覺得,要是再胖一點或許更好。

  長髮仍舊挽在腦後,隨意別了一隻簪子,露出細長而弧度優美的頸項,她的皮膚很白很細,那種白皙,一看就知道不是北方的姑娘,是那種江南水土孕育出來的潤澤。

  方振東仿佛打量自己所有物一般的目光,令寒引素超級不適應,低著頭,恨不得臉都紮進碗裏,可惜碗太小,而且方振東根本就不懂得隱晦,或許說,根本不想隱藏什麼。

  寒引素就是再傻,現在也明白了幾分,畢竟方振東的目光太直接,直接的她都不知道怎麼去應付了。

  寒引素活了二十五年,就從來沒遇上過方振東這樣的男人,這男人甚至不用說話,你就能感覺到他強大的威懾力。

  最可惡的是,他沒和她說什麼,她就談不上去拒絕,或是別的,他就這麼理所當然的侵入她的生活,她連個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

  「我有三天的假期,後天回部隊。」方振東突然開口,寒引素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著他。

  呃一聲後,不知道後面接什麼,也不明白他告訴自己這些的用意。方振東看了看屋裏,繼續道:「一會兒我們去買春聯,過年了,就你一個人也得過的像個樣。」

  其實方振東真有心把她帶回團部去,那邊家屬樓裏,他的房子反正空著,可也知道,別看這小女人挺怯懦的,其實心裏也有主意,那樣兒,她肯定不會答應。

  方振東一點不想迂回,以前即便他跟周亞青結婚,他都沒費過一點心思,從相親到結婚,甚至最後離婚,他一共也沒露過幾面,可是到了寒引素這裏,方振東就不由自主的小心起來。

  也許在這小女人眼裏,他還是過於直接,可是她遠遠不知道,這已經是方振東最迂回的方式了。要真按照方振東的心思,現在兩人說不定已經在團部家屬院裏過年了。

  寒引素哪知道方振東這些心思,就是糾結和他一起出去,這大年底下的,要是遇上個熟人可怎解釋。

  經過了爸媽和鄭偉的婚姻,寒引素決定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可是和方振東攪合在一起,是她始料未及的意外,所以說,有時候人生不知道什麼地方就拐彎了,忽悠一下,就變了個樣子。

  不僅買了春聯,寒引素還買了兩隻大紅燈籠回來,春聯要過幾天貼,兩隻燈籠被方振東安在了窗子外頭,天黑了,打開開關,紅通通的顯得分外喜慶。

  寒引素這個人本質上有點隨遇而安,鼓起勇氣反抗兩次沒用,就偃旗息鼓了,寒引素知道方振東是個大忙人,不可能見天和她攪合在一塊兒,所以就盼著應付過去現在,早早送走這尊大神,她好消停的過她的小日子。

  想通了,也就不怎麼糾結了,再說,這個年底本來是她人生最倒楣灰暗的時候,因為方振東卻沖淡了些許該有的傷痛,他是個清冷的男人,卻奇異的擁有驅散陰霾的功能。

  吃了晚飯,方振東接了個電話,就站起來:「我要回部隊了,有緊急任務。」

  寒引素微微一愣的功夫,他已經走到玄關拿下自己的軍裝外套,寒引素下意識跟過來,順手把帽子遞給他。

  方振東系領帶的手一停,看了她一會兒,寒引素被他看得有點訕訕的,把帽子直接塞給他,打開門。

  方振東轉身出去,走了兩步回頭:「我的手機號碼和團部的電話,都存你手機裏了,有事兒打電話。」

  寒引素一愣,看著他筆直的身軀邁著規整的步伐,越過走廊,馬上轉進電梯間,不禁說了一句:「方振東,新年快樂。」

  方振東回頭,下句話,寒引素又陷入鬱悶中:「寒引素,過了年我會回來。」

  關上門,寒引素還在想,怎麼聽著方振東這句話,這麼彆扭呢,那意思好像這裏是他家一樣,自己和他到底算什麼,連寒引素都快糊塗了。

  方振東到團部的時候,隊伍已經整裝待發,南邊近日普降大雪,本來各軍區就早有預備,畢竟如今和平年代,抗災已經成了當兵的第一要務。

  不過上頭調加強團過去,就說明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這兩天的新聞報導,估計是有所保留,真實情況比新聞嚴重的多。

  方振東這個團長之所以受到愛戴和尊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任何困難他都帶頭沖在最前頭,從來沒有因為是領導而退居二線過,何時何地,在第一線總會看到他的身影。

  那年抗洪救災,不是他帶頭跳下去賭豁口,估計萬千民房會毀之一旦,也因此他榮立了一等功,不過也差點去了半條命。

  當時被抬進醫院的時候,人都沒樣了,那時候還是個營長,一營的兵都在醫院外頭排排的站著,他不醒,就不動。

  當時還下著大雨,那情景,至今老馮都記憶猶新,這傢伙是個拼命三郎,可是上頭,老馮真有點扛不住,方家的獨
子,真有個啥閃失,他也甭想混下去了,所以這次根本就瞞著他,不知道他怎麼就得信,跑了回來。

  方振東一瞪他,老馮那心肝兒都跟著顫悠,方振東可是有名的翻臉不認人,這個,老馮領教過多少回了。

  方振東讓警衛員去收拾他的東西,站在的隊伍前面,挨個看了看他的兵,一個個站得筆直,鬥志昂揚的,不禁滿意的點點頭:

  「快過年了,這個咱們都清楚,誰都想順順當當的過年,可是咱們是軍人,是人民子弟兵,這身軍裝並不是為了好看威風。穿上了這身軍裝,就意味著把全國人民的安危,抗在了肩膀上,是漢子,就得當兵,是爺們,就得保家衛國,所以,為了千萬百姓能過個全家團圓的年,我們責無旁貸。」

  「保家衛國,責無旁貸,加強團是尖刀,沖……」

  這就是方振東帶出來的兵,軍區司令員都曾感歎過:「方振東手底下的兵,就是一群嗷嗷直叫的狼崽子。」

  這話聽著不那麼中聽,可是聽得人都知道,這是對一個軍人最大的褒獎。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6:40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53 PM 編輯

十五回

  每個男人心裏都有一個女人,歲月流逝,或許會逐漸淺淡,卻永遠不可磨滅,某種意義上講,男人比女人更長情。

  寒引素之于唐子暮,或許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第一眼見到寒引素是在接引新生的九月清晨,一抬首就見到了她。

  朝陽穿過梧桐葉的間隙,落在她身上,有些斑駁浮蕩的光影,她背光而立,五官隱在光影裏,看不清晰。

  唐子暮微微眯眼,才看清眼前的小師妹,忽然就有一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唐子暮過世的祖母是江南人,小時候他和祖母住在一起,記憶中的黛瓦粉牆,青石雨巷,悠然美麗。

  那種美麗在他記憶中沉澱下來,經年不可或忘,他喜歡江南的東西,風景,山水,人物,韻味。

  他的畫也充斥著這些元素,而寒引素整個人就像從江南煙雨中走出來的,當時穿著什麼衣裳,唐子暮記不清了,只記得是一件素色的衣裳,頭髮挽起,別了一隻古拙的簪,纖細溫婉娟秀美麗。

  其實那一屆的大一新生裏,真有幾個不凡的美女,後來男生們還私下裏評出了四大美女,寒引素敬陪末座。

  比起其他三個來,稍差一些,尤其性格古怪,可在唐子暮心裏,她卻始終高居榜首,唐子暮也試著展開過追求,可還沒開始就鎩羽而歸。

  寒引素那時候獨來獨往,很有些孤僻,側面打聽才瞭解了一些她的情況,那時候唐子暮年輕氣傲,想的是,男子漢大丈夫不立業,何以成家,就是這個想法,讓他錯過了寒引素。

  當他小有成就的時候,寒引素已經名花有主羅敷有夫,也許因為錯過,才更加深刻,這麼多年,他從沒忘記過寒引素,在一邊,悄悄關注著她。

  知道她離婚,唐子暮是竊喜的,或許她和他沒有真正錯過,不過就是拐了個彎罷了,可惜唐子暮不知道的是,寒引素的人生是拐彎了,拐彎後卻先遇上了霸道的方振東。

  寒引素跟著慕楓一到了餐廳門口,就停下了腳步,慕楓疑惑的看她:「走啦!幹嘛在門口站著。」

  寒引素抬手指了指上面金光燦燦的招牌:「這裏就是你團購的餐廳?」

  不是寒引素大驚小怪,這裏算是有名的杭幫菜館,她雖然沒來過,可耳聞過,聽說菜價貴的嚇死人,她還真不信,這裏是個可以團購的地方。

  本來寒引素是不樂意出門的,方振東走了之後,就稀稀拉拉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新聞裏關於南邊的雪災,連續報導了兩天,今天說調了軍區駐防區的王牌加強團過去救災。

  寒引素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方振東大約是去救災了,好像他就是這個什麼加強團的團長來著。

  她的感受很微妙,以前地震洪水這些災厄,在新聞裏報導出來的時候,雖然看著觸目驚心,卻遠沒有今天的感覺,仿佛距離自己很近,有方振東,仿佛就變得不一樣起來。

  不經意間,她比任何時候都關心起這些來。慕楓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裏看新聞動態。慕楓一進來就不禁一愣。

  本來慕楓以為,今年是引素最倒楣的一年,應該會心情奇差無比,可是她的房子裏卻洋溢著一股子音樂的喜氣,也說不出來哪兒變了。

  掃了一圈,看到窗外兩隻風雪裏搖晃的大紅燈籠,不禁笑了:「引素這就對了,甩了鄭偉那渣男,咱們正該慶祝,收拾好心情奔向光明的康莊大道,你瞅瞅,前面一打帥哥環肥燕瘦,等著你青睞呢。」

  「噗……」寒引素嘴裏的茶一口噴了出來,歪頭瞥了她一眼,看看她後面牆上的鐘錶:「這個點兒,你就下班了,你總抱怨你們老總是黃世仁,我瞧著挺人性化的。」

  慕楓撇撇嘴:「得了吧!我們哪兒破地兒,比不的你們學校,雖然錢不多可沒什麼壓力,一年還有兩次大假,我們那兒是業績說話的,黃世仁破例施恩是因為今年的業績翻了一番,這個摳門的混蛋,別的公司都二十七個月的年終獎,他幾千就把我們打發了,得,不提他了,丫就是一玻璃耗子琉璃貓,一毛不拔的主兒,走,咱們去打牙祭,我團購了一餐劵,今兒正好用上。」

  就這麼著,寒引素就被慕楓拉到這兒來了,兩人剛進去,就被服務員客氣的攔了下來,看了看慕楓手裏的餐劵道:「很抱歉,這個餐劵要平時,非節假日休息日來,才能使用。」

  寒引素扶了扶額頭,慕楓這個馬大哈的個性,這麼多年了還是一如既往,有時候寒引素都納悶,她這樣的人,怎麼在廣告公司混下來的,畢竟她哪個公司在市里也算小有名氣。

  寒引素拉拉她的胳膊,小聲說:「算了,咱們回家,我給你做最正宗的杭幫菜……」

  兩人嘀咕著,就聽見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慕小姐?」

  慕楓差點沒蹦起來,喊了一聲:「黃世仁?」

  寒引素不禁好奇回頭,從外面走進來兩位出色的男士,均身姿修長,穿著得體,站在那裏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而且左邊那個,寒引素認得出,就是他們美院的師兄唐子暮。

  當年也真是響噹噹的人物,那時候她正奔忙,雖沒怎麼注意過他,也見過幾次的,寒引素倒是沒想到慕楓給她的名
片還沒來得及用上,就碰上了本人。

  黃世榮目光飛快瞟了一眼身邊的好友,兩人是發小,雖然後來他讀商,子暮念了美院,後來又出國,兩人的交情卻沒變,幾乎無話不談。

  所以子暮的心裏琢磨的什麼,黃世榮一清二楚,黃世榮沒見過寒引素,卻並不陌生,在子暮的公寓裏,見過她的一幅人物畫,素色衣裳,素色的油紙傘,傘下面,娟秀的小臉,在身後模糊的背景中,顯得越發清晰,畫側面提了幾句酸詞兒,他現在都沒忘:「水如藍染,長煙引素,一溪春水,滿徑花香。」

  當時黃世榮就猜到,畫中的女子大約就是好友心裏的小學妹,說真的,真人和畫裏有些區別,不過那種韻味異常吻合。

  黃世榮一直覺得,好友在愛情上過於含蓄隱忍了,這麼多年,看人家那眼神就知道,根本就當他是陌生人一樣。

  黃世榮目光劃過寒引素,落在她身邊的慕楓身上,嘴角微微上揚,貌似十分嚴厲的開口:「慕小姐,你剛才叫我什麼?」

  「啊?」慕楓剎那慌亂了一下,掩飾的笑了笑:「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黃總,黃總,黃總過年好,也來這裏吃飯啊!」

  笑的非常狗腿諂媚,寒引素忍不住低笑出聲,慕楓不滿的伸手捅捅她,轉頭和唐子暮寒暄:「唐師兄也來了,對了,引素這是咱們唐師兄,你不會忘了吧。」

  寒引素悄悄白了她一眼,伸手道:「唐師兄,好久不見。」

  唐子暮揚起一個笑容,伸手輕輕握了她的手一下:「好久不見,小師妹。」

  慕楓看了看兩人,心裏美滋滋的,覺得自己這個媒婆當得不賴,瞧,多般配的一對,郎才女貌的,她這模樣落在黃世榮眼裏,不禁失笑,這丫頭馬大哈,性格卻分外可愛。

  這時服務生開口詢問:「唐先生,這兩位小姐是和您一起的?」

  唐子暮掃了言慕楓手裏的餐劵點點頭:「嗯,一起的,如果兩位小師妹不嫌棄的話,今兒晚上我做東。」

  寒引素有些遲疑,畢竟她和唐子暮還有這個慕楓的老闆一點兒不熟,本想著拒絕,可是架不住愛占小便宜的慕楓生拉硬拽著進去了。

  她還是那麼安靜溫婉,坐在那裏,仿佛一幅靜止的畫,唐子暮心裏止不住有些激動,存在心裏幾年的人和自己咫尺相對,那種感覺難以用任何辭彙詮釋。

  這裏佈置的一點兒不像個餐廳,偌大的玻璃幕外,仿佛一個小型精緻的江南庭院,雖然正值寒冬,可是假山小橋,落雪紅梅,兩種南北風情雜糅在一起,更有一番別致的味道。

  雪花大片大片落下,密密匝匝的,這是今年最大的一場雪,新聞裏說,南邊的雪比這裏要大的多,也不知道方振東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寒師妹,我上次和慕楓說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

  唐子暮溫雅清晰的聲音傳來,寒引素才回過神來:「師兄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唐子暮目光晶瑩閃動:「好,引素。」

  寒引素想了想道:「謝謝唐師兄給我這個機會,可是我手邊的畫不是很多,這兩年我很少作畫,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如果真要拿去您那邊寄賣的,也就兩三幅。」

  唐子暮眼裏劃過憐惜,她的事情他自然知道,這麼個需要呵護的小女子,命運卻不曾善待與她,給了她這麼多坎坷磨難。

  不過好在這些坎坷並沒有磨掉她身上的靈氣,現在的她,依然美麗如一泓春水,只不過和煦中平添了幾分淡淡的憂鬱,卻更加動人。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7:15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57 PM 編輯

十六回

  五十年難遇的冰雪災,在這年的春節前夕爆發了,方振東帶著兵到了地方才知道,嚴重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中斷的交通,阻隔了回家的旅客,那一張張焦急的臉,方振東並不陌生,上次抗洪救災的時候,他也曾經歷過,當時看到他們,所有被困的百姓仿佛看到了救星,那種絕望中突然盼來希望的目光,令方振東知道,自己肩上抗的擔子究竟有多重。

  上面指揮部直接下達命令,必須在除夕前把阻斷的高速疏通,天上不斷落下雪花,大片大片的,不過瞬間,地上的積雪就增厚一層,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據氣象專家預測,未來兩天內還會大面積降雪,這給清雪帶來了巨大困難。

  可救災指揮部下了死命令,不考慮這些因素,無論如何要在除夕之前讓交通暢通無阻,老馮握著話筒,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一個勁兒的說:「這根本不可能,雪還在下,氣溫又低,落雪融後立刻就結成了冰……」

  那邊指揮部的總指揮正是他們軍區的張副司令員,張副司令沒二話,直接吼:「方振東呢,讓他接電話。」

  老馮頗為無奈的把電話遞給方振東,悄悄說:「張副司令還是那個暴脾氣。」

  方振東接起電話:「首長,我是方振東。」

  「少他媽給我整這套沒用的玩意,方振東我告訴你,不管有多少困難,我給你二十四小時時間,二十四小時之內,必須讓高速暢通,高速通不了,你這個團長就別幹了,讓賢。」

  哢一聲電話撂了,老馮不禁苦笑:「張副司令真急了,估計上頭直接壓了下來,咱們怎麼辦?」

  方振東臉色都沒變一下,直接說:「怎麼辦,咱們加強團歷來最擅長把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話說的鏗鏘有力,老馮知道方振東這並非逞能,他是有這種力量,他的堅定能真切的傳達給加強團的每個兵,這種力量匯總在一起,可以移山倒海。

  方振東身先士卒,到最前面鏟雪清路,底下的兵還不拼了命幹,可是天氣故意刁難,他們剛清出來,不一忽兒就又是一層,最大困難是氣溫低,很快就凍成了冰,好在雪漸漸小了。

  一天一夜的清雪作業,加強團的兵都累得不成樣子,雪終於停了,當晨曦穿過厚厚的雲層落在他們身上,一個個兵就如冰雪下壓不垮的松柏一樣,屹立在高速兩側,雖然疲累,但是臉上卻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方振東到了帳篷裏,直接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來,桌上的電話響了,老馮急忙接起來了,儘量小聲的應著:「是,是,首長,方團長睡著了……」

  方振東這一覺直睡到了晚上,他是被外面鞭炮聲吵醒的,警衛員打了水來,他洗漱完畢,看看表,已經是新舊交替的時刻,怪不得外面這麼熱鬧:「馮政委呢?」

  警衛員小劉立正道:「報告團長,馮政委在炊事班,和大夥一塊包餃子呢。」

  「餃子?」

  方振東不禁想起了那個小女人,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也在包餃子,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方振東抄在手裏看了看,抬起頭看見小劉賊眉鼠眼的探頭,大手握住手機開口:「小劉,你去看看現在有什麼吃的,給我弄點來。」

  小劉忙立正站好,大聲說了聲是,轉身走了,出去不禁暗笑,就剛才,絕對不是他眼花,明明看著他們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團長笑了,雖然短暫,可小劉敢用身上這身軍裝起誓,他絕對沒有看錯,那個短信肯定是未來嫂子發過來的,他的趕緊去向政委彙報這個好消息。

  方振東舉著手機盯著看了很久,目光一瞬不瞬,短信很簡單,就幾個字:「方振東,新年快樂。」

  記得他走的時候,她也是說的這幾個字,抿著小嘴,眨著眼睛,沖他喊:「方振東,新年快樂。」聲音清脆,有些南邊女子的軟糯,帶著她這句話,儘管一路冰寒,方振東的心裏是溫暖的,熱熱燙燙的溫暖,他想都沒想直接撥了過去。

  其實發不發這個短信,寒引素真是糾結了好久,從起床,她就開始糾結,客廳的電視始終停留在新聞頻道,新聞現在沒別的內容,都是雪災的報導,全國很多災區,可每個災區的最前沿都是人民解放軍。

  以前寒引素真沒這麼鮮明的感受,對於祖國最可愛的人,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模糊中,可此時,因為方振東,她感受到了最真實的軍人,她也不知道方振東去哪里救災了,可是每當鏡頭帶到當兵的,她都下意識的去看。

  每個背影側影,她都覺得和方振東很像,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空閒下來,她就開始發短信,她的朋友不多,就那幾個,還有外婆舅舅幾個親人,爸爸不需要她,前天打過一個電話問她是不是回家過年。

  那種遲疑試探的口吻,即便隔著話筒,她都能清晰體會出來,自從媽媽去世,她和爸爸就越加疏遠了。失去了媽媽,爸爸之于她,就像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和寒穎母女才是一家人,而自己是個徹底的外人。

  所有認識的人都發了一遍,最後咬著指甲,停留在方振東的電話號碼上,考慮良久,新年鐘聲幾乎敲響的時候,才把早早編輯好的短信發送了出去。

  發送之後,寒引素不禁搖頭,其實自己糾結的真有些可笑,他現在或許聯手機都沒戴在身上,或者說正奮鬥在最前線,十有八九看不到這則短信。

  可她這次估計錯誤,很快手機長長的鈴聲響起,手機上鮮明的三個字方振東,不停閃爍,寒引素遲疑半響,還是按了接聽鍵:「我很好,初步估計,十天后能回B市駐防區,新年快樂,寒引素。」放下電話,寒引素不禁摸摸自己的臉頰,竟然有些熱熱的感覺,他的聲音依然鏗鏘低沉,帶著與生俱來的霸道硬氣,可是聽在寒引素耳朵裏,她才知道,自己竟有些擔心牽掛他的,多奇怪的牽掛,說起來他們倆非親非故。

  方振東放下電話,唇角微微上揚起一個清淺的弧度,馮政委進來,正好看到他的表情,不禁笑道:「怎麼,她的電話,要我說,你也不小了,既然看上了,就抓緊打個結婚報告,娶回家來就安心了,婚禮就交給我,保管萬事妥帖。」

  方振東倒是沒反駁,只是心裏想著。該如何以最快速度攻下小女人這個高地,小女人顯然是擔心他了,可是嫁給他,方振東覺得還不靠譜,那小女人是個倔脾氣,真逼急了,說不得就給你來個死扛,更麻煩。

  方振東太知道潤物細無聲的道理,反正把她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早晚是他的人,也不必急在一時。

  小劉端了兩盆餃子熱騰騰的餃子進來,放在桌子上,方振東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嚥起來,老馮倒了半缸子熱水放在他手邊,湊過來道:「說真的,有照片沒有啊?有就拿出來,我先瞅瞅,聽說挺漂亮個丫頭。」

  「聽說?」方振東放下碗犀利的發問:「你聽誰說的?」

  老馮咳嗽兩聲:「咳咳!不是聽你說的嗎,是個老師,長得挺漂亮的。」

  方振東挑挑眉:「是漂亮,而且做的一手好菜。」

  老馮開始長籲短歎起來:「你說你這麼個老光棍,怎麼到最後,得了這麼個漂亮賢慧的小媳婦兒,真是老天不長眼啊,想當初,咱年輕那會兒……」

  話沒說完,手機就響了,老馮一瞧忙接起來:「老婆,好,好,我很快就回去了,十天,最多十天就到家,你和咱媽好好解釋解釋,不行,年後接她老人家過來,在城裏好好玩玩,嗯,好,好,一定一定……」

  放下電話扭頭對方振東說:「你別看我,以後你就知道了,這媳婦兒好娶,丈母娘難哄啊,你做好思想準備,就你這硬邦邦跟石頭一樣的性子,到了丈母娘面前,可不成。」

  方振東瞟了他一眼:「她媽去世了。」

  「啊?」老馮這個扼腕啊!心說怎麼這小子的運氣咋就這麼好呢,老馮掃了他兩眼,低聲道:「老方你和我說實話,和人家閨女到啥程度了,拉手,親嘴,還是……」

  側頭看見小劉豎起的耳朵,直起腰來大聲道:「劉春生。」

  「到。」小劉筆直的立正應聲。

  「向後轉,齊步走二十步。」一個口令,小劉一個動作,規範之極,直到小劉的身影消失在帳篷裏,老馮才重新湊到方振東面前,那表情八卦的不行。

  方振東根本連看都沒看他,站起來說:「我去外面看看。」就這麼走了,把老馮晾在了當場。

  方振東出了帳篷,就看見貼著帳篷偷聽的小劉,方振東瞅了他一眼:「怎麼,累了。」

  小劉筆直立正站好,大聲道:「為人民服務,永遠不累。」

  方振東拍拍他的肩膀,邁開大步向前走了,一邊走,方振東心裏也琢磨:「拉手,親嘴……」

  要從哪兒開始呢?他不由自主就想起兩人在超市的時候,她在自己懷裏,柔軟溫熱,那種淺淡的香氣,從鼻子直直鑽進心裏,仿佛一圈圈逐漸纏繞的絲線,絲絲縷縷,有些癢癢的,卻分外舒適。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7:27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8-1 12:00 AM 編輯

十七回

  遠處的煙花點亮了天際,寒引素走到窗邊,向遠處眺望,這個城市仿佛瞬間鮮活起來,從沉寂到爆發,不過一瞬的功夫。

  咚咚的響聲隱隱傳來,在高空盛放,那麼絢麗,雪下的小了,細碎的雪花輕緩無聲的飄下,落在窗外的紅燈上,釋
放出剎那美麗的風情。

  寒引素不禁想起以前過年的時候,媽媽總會買大紅燈籠回來,把家裏裝點的喜慶熱鬧,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笑著,吃著團圓飯,看著春晚,和樂融融,外婆包的春捲,媽媽蒸的年糕……

  手機長長的鈴聲驚醒寒引素的回憶,不知何時,遠方被煙火點亮的夜空,已經回歸黑暗,沉沉的,偶爾星星點點的亮光也瞬間隱沒。

  寒引素走回來,拿起手機看了看,不禁皺起眉,鄭偉這一陣沒少給她打電話,她都沒接,對於這個男人的無恥,那天寒引素有了重新徹底的認識。

  到了此時,她才知道,她的婚姻的確有點草率了,根本就沒看清那個男人就嫁了,以前她覺得鄭偉雖然有很多缺點,可是至少有最基本的驕傲,現在的鄭偉,連這點僅剩的東西都沒了。

  兩年的夫妻,寒引素知道鄭偉本質上是個極其自私的男人,當初兩人離婚的時候,估計他沒想明白,被自己一激就簽字了,過後被寒穎纏上,才知道難脫身。

  寒引素太清楚他身上的壓力,經濟壓力足以壓垮所有風花雪月,更可況,她一直認為鄭偉不會真看上寒穎,男人某些時候是卑劣的,鄭偉尤甚。

  可他憑什麼還有臉來騷擾她,寒引素按了拒絕鍵,不過一會兒,他又打過來,如此反復幾次,寒引素煩不勝煩。

  最後接了起來:「你有什麼事?」

  「小素,那個……我聽說你沒回老家,要不我去接你過來,你一個人怎麼過年。」

  「謝謝關心,不用了。」

  寒引素冷淡的開口,鄭偉看了身後他媽一眼,他媽一看兒子沒用的樣兒,一把奪過來話筒:「寒引素,你別欺負偉偉老實,離婚你把存款都帶走了,讓偉偉怎麼過日子,你也太狠了,存款你得拿回來一半。」這個婆婆以前最喜歡胡攪蠻纏不講理,寒引素以前忍了,是看在畢竟是婆婆的份上,現在沒這個必要。

  寒引素冷冷的開口:「什麼存款?你兒子賺多少錢你真不知道嗎,你問問你兒子,房貸車貸誰還的,離婚的時候,房子,車子,我一分都沒要,我存的錢,都是我外頭繪畫班賺的,有他一分,我全給他。」

  說完,寒引素就按斷電話,鄭偉他媽氣的臉都綠了,放下電話就開始嘮叨:「你說你偉偉,當初不讓你找這麼個外地女人,你非找,跟吃了蜜蜂屎一樣娶回家來,光長的好看有啥用,這離婚了,一分錢都不給你留,不行,我得找人打聽打聽,她想把錢獨吞,沒門。」

  鄭偉按了按抽痛的太陽穴:「媽,您就別折騰了,我早就問過了,小素要是和我爭,房子車子都有她一份,她的存款確實是她自己辛苦存的,這兩年我的工資也就那麼多,應酬又多,房貸車貸都是小素還的,現在我還管她要那點存款,太過不去了。」

  「什麼過不去,你傻啊!都離婚了,你還在乎這些沒用的幹啥,房子是你爸爸的名字,我早就防著她了,車子是你的名字,她能要的了去,她手裏到底有多少錢,你有數沒有啊。」

  鄭偉蹭站起來:「媽,錢,錢,錢,您眼裏就沒別的了是吧,有錢也是人家自己賺的,人家不給,您也要不來,我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甩上門走了,鄭偉媽氣的臉都變了,對一邊沉默不語的老伴發牢騷:「你看看,我就說了兩句,他就這樣,當初我說不同意他娶那女人,你非得說好,現在弄成這樣雞飛蛋打的。」

  鄭金生皺皺眉:「你少說來兩句吧!兒媳婦兒有什麼不好,學問好,工作好,人也勤快,你總是隔三差五挑刺,你比比看,誰家的兒媳婦兒比小素強,離婚這事本來就是偉偉的錯,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別的女人被兒媳婦兒堵在屋裏,這臉可都丟盡了,平常那些老哥們問我,我都不好意思說,你還管小素要她那點體己錢,你真張的開嘴,要我說,趁早消停的,人家都淨身出戶了,你還想怎麼著,欺負人也沒這個欺負法的。」

  鄭偉媽氣的不行:「你可真大方,你兒子如今連房貸車貸都還不上了,你讓他怎麼辦。」

  鄭金聲站起來:「還不上就賣房賣車,都離婚了,憑什麼向人家要錢,做人要厚道點,別瞧著人家是外地人,就欺負人家,我去睡了。」說完轉身進屋了,鄭偉媽這個氣啊,和著自己裏外不是人了,不過離了婚也好,正好給兒子介紹個可自己心的。

  她這裏打算的挺好,根本就不知道,兒子那邊已經沾上了牛皮糖,想甩都甩不開。

  鄭偉一進屋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寒穎,茶几上擺著一大堆零食,手裏還舉著一罐可樂,看見他進門動都沒動地方,就回頭說了聲:「回來了。」鄭偉不得不想起前妻,那時候無論自己多晚回來,家裏都是乾乾淨淨有條不紊的,可是寒穎,這個女人,以前他真不知道,是個這麼邋遢的女人,或許以前在他面前是刻意裝的,現在完全的原形畢露了。

  鄭偉理都懶得理她,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換了鞋,逕自向洗手間走去,寒穎趿拉著拖鞋追了過來:「你和你媽說了沒,咱們什麼時候領證,我媽打電話來催我幾次了。」

  鄭偉拽過毛巾擦擦手,一聽這話用力摔在一邊,不耐煩的說:「你著什麼急,我媽都沒見過你,我這楞不唧一說能成嗎。」

  寒穎端詳他片刻,哼了一聲道:「鄭偉,你也別跟我使這些心眼,打量我真不知道,你還惦記著寒引素呢,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甩了我,只要你敢,我就去你們單位找你領導說說咱這事。」

  鄭偉性子上來,恨恨盯著她,開始口不擇言:「你說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啊,寒穎,咱今兒把話也說明白了,你別得寸進尺,你跟我的時候,可不是一手貨了。」

  寒穎臉色煞白:「鄭偉你說這話還是個人嗎,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心裏最清楚不過了,你在我身上爽的時候忘了,這時候想翻臉不認賬,我告訴你鄭偉,我不是寒引素,下個月必須和我領證,不然咱就走著瞧,反正我不在乎丟臉。」

  鄭偉腦門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跳,忽然就想起一個主意來,臉色一緩:「好,好,都是我的錯,你現在懷著孩子,別真生氣啊,結婚也不是不行。可你也知道,我這房貸和車貸都到期了,上個月勉強湊乎過去,下個月還沒找落呢,將來孩子生下來,尿不濕奶粉,可都是大頭,你的工作又沒了,咱們怎麼過日子,我這不是煩嗎。」

  寒穎瞥了他一眼:「我媽說我爸手裏還有點錢,回頭我結婚的時候就給我當嫁妝。」

  鄭偉不怎麼信的看著她:「你爸有錢?當初我和小素結婚的時候,你媽可還管我要彩禮來著,說你們家供小素上大學,花了不少錢,現在怎麼突然有錢了。」

  寒穎撇撇嘴:「那是我親媽,對我當然不一樣啊。」

  鄭偉摟著她做到沙發上:「你估計有多少錢,能一次堵上房貸嗎?」

  寒穎白了他一眼:「這裏畢竟是一線城市,房價這麼高,怎麼可能,就是有,也就十來萬,先把車貸堵上,房貸你以後省著點,也夠了,以前你和寒引素過的不是挺有滋有味的嗎。」鄭偉心裏話,那是因為小素能賺錢,說實話,鄭偉覺得前景一片漆黑,以前他總是埋怨寒引素孤僻不善應酬,可是不可否認,他們的小日子過的真挺好的。

  同事裏都羨慕他,吃穿用從來都沒差過,抽的煙都比同事強好幾檔,有房有車,手頭也不拮據,可是和寒穎這日子還沒開始,鄭偉就知道不可能像以前那樣了。不說寒穎好吃懶做,就是過日子上,寒穎根本就一點計畫沒有,還有他媽那邊要怎麼說。

  鄭偉腦袋裏跟塞進一團線一樣,亂七八糟理不出頭緒,忽然想起那天那個幫小素搬東西的軍官,遂試探的開口問:「寒穎,那天那個軍官你認識嗎,是不是你們家什麼親戚?」

  寒穎直直看著他:「怎麼,還惦記寒引素,看人家有了男人,心裏頭嫉妒了,不爽了。」

  話裏帶著刺,鄭偉蹭站起來:「你胡說什麼 ,我都和你姐離婚了,你還要怎麼樣?」

  「我怎麼樣?」

  寒穎冷笑兩聲:「鄭偉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今兒我就把話撂在這兒,只要我在一天,這裏就是我寒穎的
地方,沒她寒引素什麼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7:43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24 PM 編輯

十八回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大約人往往如此,鄭偉更是其中之一,以前沒離婚的時候,總覺得寒引素許多地方都不順眼,比起別人的媳婦兒差遠了,古板執拗,不解風情。

  他之所以喜歡寒穎,就是因為兩人天差地遠的個性,還有那種難以言喻的隱秘刺激,可是離婚了,尤其發現,已經和自己離婚的前妻,依然魅力十足,且身邊出現了疑似新的追求者,那種男人心底的不甘湧上來,仿佛千萬個螞蟻啃噬著他。

  尤其和寒穎一對比,鄭偉才知道前妻有多好,所以即使兩人已經毫無關係,他還是不想這麼輕易罷手。他輾轉得到了寒引素現在的住址,在社區下,正好堵住拎著兩個大袋子往回走的寒引素。

  過了正月初五,雪就停了,天氣漸漸回暖,雪白天融了,晚上卻又凍成了一層薄薄的冰,除了交通主幹道上,別的地方仍舊濕滑難行。

  這樣的天氣絕對不宜出門,可寒引素卻不得不出來採購,宅了整整一個禮拜,家裏所有的存貨幾乎都光了,再不出來,恐怕只能靠泡面度日,可是泡面是寒引素最討厭的東西,逼不得已不會輕易嘗試。

  遠遠的就看見鄭偉的車,車當初是兩人一起選的,寶石藍的顏色,在積雪和陽光下異常惹眼,還有靠站在車旁的鄭偉。

  鄭偉長的不差,勉強算高大英俊型的男人,身上穿的羊絨大衣,還是去年寒引素給他買的,站在那裏真算很稱頭,也怪不得寒穎會看上他。

  不過這男人的自私虛偽,寒引素已經徹底領教了,寒引素其實一點不明白,兩人那樣情況下離婚,他也說過那麼難聽無可挽回的話,還有寒穎這個新歡已經登堂入室,為什麼三天兩頭還來騷擾她。

  打電話不接,他竟然自己找到了這裏來,寒引素腳步略一滯,目光清淡的略過他,低著頭向前走去,當鄭偉是個陌生人。

  鄭偉也早就看見了寒引素,一件白色的半大衣,中間的腰帶一束,裹住她窈窕纖細的身姿,腳下踩了一雙雪地靴,巴掌大的小臉縮在紅色的圍巾裏,絨絨的帽子戴在頭上,發絲垂落肩頭,遠遠看上去美麗年輕,仿佛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鄭偉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頓時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仿佛她周身都縈繞著淡淡的光暈,令他的心跳不知不覺就雜亂起來。

  認真說,鄭偉沒想到寒引素會真和自己離婚,一開始,他覺得是她氣不過,想用離婚要脅他,簽了字才知道,她是認真的。

  鄭偉後來想過,就像寒穎說的,即使和寒引素做了兩年夫妻,他依然沒有真正瞭解這個女人,看似柔弱隨和,可一旦拿定主意,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鄭偉始終認為寒引素是恨他的,所以不接他的電話,對他湊上來的好意,也不聞不問,可是鄭偉覺得不甘心,如果可能,他還是想和寒引素重婚,而不是選擇和寒穎結婚。

  鄭偉一步上前,擋住寒引素的去路,伸手就去接她手裏的大袋子,寒引素迅速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把手裏的袋子放在地上,抬頭看著他:「鄭偉,你我都是成年人,這種幼稚的把戲,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了好不好。」

  鄭偉臉上有一絲受傷的表情劃過:「小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溫柔體貼,我說的話你都會聽的,即使我做錯了什麼事,你也不過一笑置之,為什麼這次就不成,我想了很久,覺得我們的感情還在,不過是我一時糊塗出了偏差,如果你原諒我,我保證,我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真的。」

  鄭偉的表情貌似真摯急切,寒引素秀氣的眉緊緊皺起來,冷冷淡淡的看著鄭偉,不明白這個男人怎麼能堂而皇之說出這樣的話,懺悔有必要嗎?犯錯也要看什麼錯,這種原則性的錯誤,是說原諒就原諒的嗎,何況和他搞在一起的還是寒穎,無恥無下限,形容這個男人一點不為過。

  而且這樣死纏爛打的鄭偉,令寒引素從心裏覺得噁心,寒引素深呼吸兩下開口:「鄭偉,我覺得再糾結這個問題很可笑,我爸打電話來告訴我,你要和寒穎結婚了,你卻來找我懺悔這些有的沒的,你們串通一氣,演什麼大戲我不管,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拜託了,我記憶中的鄭偉最起碼是驕傲的,請不要把你最後這向優點踐踏在腳下。」

  鄭偉臉上一陣難看,他從不知道寒引素這樣犀利,說出的話和刀子一樣,絲毫不留情面。鄭偉臉上一陣訕訕的,想發火卻發現自己竟然毫無立場,想俯就,可是這麼決絕的話寒引素都說出來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兩人僵在這裏的功夫,忽聽後面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鄭偉,我就知道你來找她了,你真對得起我啊!和著,這兩天你說的甜言蜜語都是騙我的,你心裏還想著她。」

  寒引素身體一僵,對於這出鬧劇實在受夠了,看都沒看後面的寒穎,提起地上的袋子就要往前走,卻被後面瘋了一樣沖過來的寒穎拽住手臂:「寒引素你別走,今天咱們就在這兒把話說清楚,鄭偉要她還是要我,你說。」

  寒引素一抬手甩開她:「我和你沒有話好說,還有你們倆的問題自己解決,不要牽連上我。」

  寒穎呵呵冷笑兩聲,臉上的表情嫉妒又似恨意:「是啊!你是和我沒話,我媽說的對,你和你媽一樣,別看表面上裝的可憐兮兮,勾引男人的手段從來不差。」

  「啪……」寒引素轉身揚手,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媽媽是她心裏僅存的淨土,她不允許任何人玷污,尤其無恥的寒穎母女。

  寒引素一巴掌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寒穎也沒想到一向柔弱的寒引素會打她,疏忽之下,根本就沒任何思想準備,這一巴掌打了個結結實實。

  臉偏過一邊,迅速起了五個清晰的指印,人也踉蹌的後退了兩步,寒穎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緩過勁兒來,潑婦一
樣就要衝向寒引素:「你打我,寒引素你個賤人,你和你媽媽一樣,都是賤女人……」

  卻被鄭偉一把拖住:「寒穎你瘋了,你胡鬧什麼。」

  寒引素卻絲毫不懼,上前一步再次揚手,反正又是兩個耳光,目光如出鞘的刀子一樣盯著寒穎,字幾乎是一個個從齒縫裏蹦出來的:「你再說我媽媽一個字試試?」

  這樣的寒引素,別說寒穎,鄭偉都感覺太陌生,她渾身幾乎都冒著火,小臉繃得緊緊,緊到發紅,眼睛睜的大大,瞪著寒穎,仿佛寒穎再敢出口一個字,她就和寒穎拼命。

  整個人的氣勢凜冽如刀,那種氣勢,令一向潑辣的寒穎都不敢再放肆,鄭偉吃驚的看著寒引素,這還是那個自己認識的溫柔女子嗎,此時的她,像一個戰場對敵的女鬥士。

  好半響,寒穎才回過神來,卻開始對著鄭偉撒潑:「鄭偉,你還是男人嗎,眼睜睜看著別人欺負你老婆孩子,你個沒用的混蛋。」

  一邊罵,一邊和鄭偉廝打起來,指甲尖利,抓在鄭偉臉上,一道血檁子,寒引素胸中的怒氣漸漸沉澱,看都不看這對男女,退後兩步,提起袋子就要走。

  寒穎吃了大虧,哪里肯甘休,一見她要走,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一股子力氣,推開鄭偉,沖過來拽寒引素,拉扯間,寒引素踩上後面積了一層薄冰的盲道,腳下一滑,向後摔了下去。

  「小素……」

  鄭偉嚇了一跳,喊了一聲,趕上來拽她已經晚了,寒引素整個人滾下臺階,鄭偉走過來扶她,她一抬手想甩開他,卻嘶一聲,胳膊疼的動不了。

  想站起來,腳也使不上力氣,寒穎站在臺階上,不知道真假的蹲下嚷嚷:「鄭偉我肚子疼,你過來,送我去醫院,
我肚子裏可是你兒子……」

  鄭偉有些遲疑的功夫,寒引素的手機響了起來,寒引素活動活動右手,發現能活動,拿出手機按了接聽:「喂……」

  就寒引素輕飄飄這一聲兒,方振東就聽出不對勁兒了,那是極力忍住疼的聲音,他甚至能清晰聽到她的吸氣聲,方振東的臉瞬間陰了下來。

  方振東今天剛回團部,後續工作交給老馮處理,就馬不停蹄的跑了出來,老馮在後面還調侃了他好幾句,不過這些對方振東一點用也沒有,他那張千年寒冰臉,根本連汗毛都沒顫悠一下,令老馮十分挫敗,嘴裏嘀咕,你小子難不成和人家姑娘談情說愛的時候,也這張臉,真夠十個人看半個月的。

  方振東根本不管老馮的嘀咕,他臉上不懂聲色,可是心裏卻跟長了草一樣,恨不得馬上就見到那丫頭。

  進了市區,就迫不及待的打了電話,一聽到小丫頭的聲氣兒,就知道不對:「你在哪兒?」

  不容拒絕的霸道語氣,連鄭偉都聽的一清二楚。

  「我在社區門口。」

  寒引素沉默半響,還是乖乖開口。

  「在哪兒給我呆著別動。」

  方振東冷沉的話音剛落,手機裏已經傳來了忙音。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7:55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26 PM 編輯

十九回

  隨著刺耳的剎車聲,軍用越野車甩個漂亮精准的弧度,停在鄭偉的車旁,寒穎幾乎眯著眼看著這個從車上躍下來的矯健男人。

  一身軍裝穿在他身上更顯威武挺拔,英俊的五官仿佛雕像,那種逼人的氣勢,令一邊的鄭偉顯得頗有幾分猥瑣。

  寒穎心裏驚疑不定,雖然上次也是這個男人幫著寒引素搬東西,可寒穎真沒當回事,她一直認為是寒引素為了面子找來撐場面的男人,可是今天,此刻,被他犀利的目光一掃,寒穎止不住心裏一顫。

  這個男人非常冷漠卻又如此出色,如果他是寒引素新找的男人……

  想到此,一股更強烈的嫉妒湧上心頭,她就不明白,為什麼寒引素的命總是這麼好,被拋棄了,還能遇上這樣的極品男人。

  方振東不過略掃兩眼,就大致猜到了一些,皺了皺濃黑的眉頭,落在鄭偉和寒穎身上的目光雖不過一瞬,卻凜冽冰寒。

  鄭偉下意識後退兩步,方振東幾步走過來,蹲下身體,手碰了碰寒引素的腳,嘶一聲,寒引素忍不住抽氣。

  方振東抬頭看了她一眼,一隻手臂強硬的插入她的腋下,另一隻手臂落在她的腿彎,同時還不忘勾住地上兩個大袋子,輕輕鬆鬆就把寒引素橫抱了起來。

  寒引素驚呼一聲,能動的胳膊迅速圈住他的脖子,方振東嘴角微微揚起一個不可查的弧度,轉身邁開大步。

  鄭偉幾乎有些狼狽的向旁邊退了兩步,給他和寒引素讓路,方振東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住開口:「是男人的話,就不要為難女人,有什麼事可以找我,我是方振東。」

  鄭偉和寒穎就這麼看著方振東抱著寒引素進了樓門,寒穎的臉色陰晴不定,鄭偉卻滿臉灰白,怎麼也是機關上混這麼久了,這個男人彰顯出來的氣勢,鄭偉知道是自己絕對惹不起的那類人。

  看這情形,這個軍官和寒引素也絕非平常關係。鄭偉心裏的挫敗無法形容,他始終以為寒引素嫁給自己算有點高攀了,今天才切身體會到,離開自己,她原來可以更好,認識比自己高級太多的男人。

  而且,那個男人的姿態,仿佛她是懷裏易碎的珍寶,那麼呵護,那麼小心翼翼……掃了一邊目光直直望著前面的寒穎,不耐煩的開口:「鬧也鬧了,臉也丟了,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說著,開車門坐了進去。天差地遠,從沒有一刻令寒穎覺得,男人能這樣天差地遠,鄭偉對她的態度,和剛才那個軍官對待寒引素的樣子,寒穎忽然覺得,寒引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自己永遠是躲在黑暗角落,被嫉妒啃噬的醜小鴨。

  上帝真的很不公平,可是寒穎也很清楚,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抓住鄭偉這個男人,媽媽教會她的就是對待男人要軟硬兼施,進退得當。

  寒穎快步上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鄭偉一腳油門踩上,車子飛快沖了出去,寒穎還沒來得及扣上安全帶,身體前沖差點撞到,勉強穩住身體,眼睛冒火的望著鄭偉:「怎麼,生氣了,知道寒引素和你離婚後,有比你強百倍的男人追求,傷自尊了?」

  鄭偉陰霾著臉掃了她一眼,咬著牙道:「寒穎別沒事找事。」

  「我沒事找事,你要不背著我來找寒引素,我吃多了撐的,大冷天跟蹤你,鄭偉,你趁早歇了你的心思,必須娶我,不然……」

  寒穎的話沒說完,就被鄭偉暴躁的打斷:「不然你就找我單位領導鬧,寒穎你就這麼點兒本事,你就會威脅,小市民,沒素質。」

  「沒素質?」寒穎氣樂了:「寒引素有素質,可人家不要你了,說得好聽是你和她離婚了,說不定人家外頭早就有
了人,巴不得和你離婚呢……」

  「呲……」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鄭偉一腳急剎,寒穎頭咚一下磕到前面,轉身過來,就瘋子一樣捶打抓撓鄭偉:「你別想把我肚子裏的孩子弄掉了,好甩了我,沒門,你個沒良心的男人,你個混蛋……」

  鄭偉一把推開她:「你鬧夠了沒有,惹急了我,我他媽辭職,我不幹了,你去找中央領導都隨便。」

  寒穎有些楞,她心裏清楚,自己唯一最大的籌碼就是這個,如果鄭偉連這個都不怕了,打死他也不會娶她的。

  寒穎忽然悲從中來,想到方振東懷裏的寒引素,自己如今懷著孩子,鄭偉都沒絲毫憐惜,遂委屈的嗚嗚嗚哭起來,
一邊哭一邊罵……

  鄭偉抓抓頭髮,大概覺得自己的確有點過分,怎麼說寒穎肚子裏是他的孩子,沉澱沉澱心情,耐著性子湊過來哄
她:「好了好了,是我不對,你說你天天用這個威脅我,我能不煩嗎,還有,小素畢竟是你姐,我來找她也說得過去吧!你犯得著跟著來嗎。」

  寒穎抽抽搭搭的哼一聲:「她可不僅是我姐姐,還是你的前……」

  看鄭偉臉色又陰了,寒穎也知道見好就收,後面的話吞在肚子裏,最終沒說出口,心裏卻被嫉妒燒灼的生疼,就不明白寒引素打哪兒認識了那麼個男人,以前自己看著相當不錯的鄭偉和那個男人比起來,都不值一提。兩人漸漸安靜下來,彼此心懷鬼胎,卻隱藏不宣。

  進了電梯,寒引素就掙扎了一下,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呃,那個,方振東你放我下來。」

  方振東低頭看了她一眼,兩人頭一次這樣親密的接觸,她身上那股清新淡雅的氣息芬芳開來,沁人心脾。

  懷裏的小女人顯然非常緊張,全身僵硬繃著,頭雖然靠在他胸膛上,卻恨不得深深埋起來,使得方振東的目光略一低,就落在她一小截露在外面的脖頸上。

  圍巾已經散開,她的脖頸弧度優美,光潔膩白,發絲黏在上面些許,卻更有一種別樣的嫵媚動人,方振東幾乎立刻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以一種囂張不可思議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方振東是個正常的男人,尤其正值盛年,欲望算太平常不過的東西,平常過多的精力都投注在訓練和軍事技術上,也不算難過,再說還有很多方法疏解,這是健康正常的。

  即便以前和周亞青結婚,對這種事情,方振東也不算太熱衷,女人和手的區別不是很大,加上聚少離多,本就不長的婚姻裏,他和周亞青這方面的次數,更是十個手指都數的過來,克制,隱忍,對於一個職業軍人來講是必修課,所以禁欲其實不難。

  但方振東突然發現,在懷裏這個小女人面前是個巨大的挑戰,衝動來的迅猛急促,幾乎要脫軌而出,她清淡的味道沖進鼻腔,都能引發他最原始的衝動,方振東發現什麼拉手親吻,他現在最想做的,是把她整個吞下去,一點兒不剩。

  方振東深深吸口氣:「不許動。」

  口氣依然霸道強硬,寒引素卻聽出了他聲音裏明顯的緊繃,詫異的抬頭看他,卻正好落盡他的眸光中,他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樣,黑,沉,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寒引素看錯了,他眼底跳躍著星星點點的火光,仿佛再有一絲火種,就會瞬間燎原,非常危險。

  寒引素迅速低下頭,老實的讓他抱在懷裏,很清楚自己惹不起,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子濃烈的味道,幾乎徹底包圍住她,令她渾身都開始不對勁,可是卻真不敢動了。

  寒引素在心裏鄙視自己,怎麼到了方振東這裏,就蔫了呢,他說什麼是什麼,難道他們倆上輩子是天敵……

  「鑰匙。」

  方振東低沉的聲音響起,寒引素才發現,已經到了大門前,可是從外套口袋裏拿鑰匙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很難做到。

    「你,你先放我下來,這樣我沒法拿鑰匙。」

  方振東低頭看了她半響,仿佛在衡量她這句話的真偽,最後還是小心的放她下來,寒引素左腳一落地,身子就一歪,方振東一把牢牢圈住她的身體。

  「在口袋裏?」

  寒引素點點頭,發現右腳沒事,左腳卻疼的鑽心,方振東大手伸進她口袋裏勾出鑰匙。

  「哪個是?」

  寒引素臉紅著指給他,方振東打開門,一彎腰不容拒絕的把寒引素抱進屋裏,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回頭把外面兩個大袋子拿了進來,走過來蹲下看她的腳。

  這會兒活動開了,寒引素發現右胳膊能動,可是虎口卻摔的淤青了一大塊,有點腫脹的疼,腳……

  寒引素啊一聲低呼出來,方振東已經俐落的脫了她的靴子襪子,帶著繭子的手指開始摸索揉捏,她一叫,方振東手下的動作略一停,抬頭看了她一眼:「忍著點,我要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寒引素咬著唇,隨著他手指的按壓,眼淚都快出來了,又覺得在他面前哭太不好意思,極力忍著。

  方振東的手法很專業,其實算很輕了,只不過寒引素畢竟不是他手下的兵,因此有點禁不住,還好,按幾下就放開了:「骨頭沒事,踝關節扭傷了。」

  方振東抬起頭,才發現小女人眼睛裏已蓄滿了淚花,晶瑩閃爍水汪汪的,咬著下唇瞪著他,頗有幾分控訴委屈的意味。

  方振東目光微閃,終於說了句算溫和體貼的話:「很疼?」

  寒引素非常肯定的點頭,方振東吐出兩個字:「嬌氣。」

  差點沒把寒引素氣死,寒引素生氣的扭過頭不看他,方振東把她的靴子放好,抓過她手臂看了看:「家裏有冰袋嗎。」

  寒引素有點賭氣的搖頭:「沒有。」

  方振東嘴角輕緩揚了揚,瞥了她一眼,向廚房走去,很快腳踝上冰冷的觸感,消掉了些許疼痛,寒引素低頭,他用毛巾不知道裹著什麼,在她腳踝上輕輕按著:「這裏面是什麼?」

  寒引素疑惑的問,她不記得家裏有冰袋,方振東頭都沒抬,半響才開口:「多大的人了還吃霜淇淋,小孩子一樣。」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8:07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29 PM 編輯

二十回

  方振東像數落自己女兒一樣的語氣,令寒引素的小臉瞬間通紅,惱也不是,急也不是,更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個男
人。

  嘴裏說著不中聽的話,方振東手下的動作卻輕緩溫柔,有些粗劣的大手握著寒引素的腳,不管視覺還是感官上,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她的腳很好看,方振東從來都不知道,女人的腳原來這麼漂亮,粉白滑膩,即便腳踝處紅腫起來,依然漂亮的不像話。

  她的腳很小,方振東一手幾乎就能握住,腳趾纖細,指甲圓潤呈淡粉的色澤,修剪的整齊漂亮。

  方振東的手指不經意碰到她腳心,腳趾就會忍不住蠕動幾下,仿佛蠕動進方振東的心裏:「不許動。」

  方振東抓住她的腳開口,語氣依然硬邦邦帶著命令的意味,寒引素瞪他:「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我怎麼控制。」

  「生理反應?」

  方振東目光微閃,抬起頭來,光線從玻璃窗透進來落在她身上,優美的輪廓仿佛鍍上了一圈薄薄的光暈,有些夢幻不真實的色彩。晶瑩閃爍的眸光,挺翹的小鼻子下面紅潤的唇微微嘟著,仿佛羞澀,又仿佛不滿。

  這小女人如此年輕,如此美麗清透,而且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氣息飄過來,令方振東好不容易收住的心猿意馬,幾乎再次脫韁。

  方振東把手裏的毛巾放在身邊的茶几上,大手緩緩抬起,身體俯近,寒引素急促的眨了幾下眼睛,看著他靠近,心不由的撲騰撲騰跳著,可是偏偏腳被他單手握住,想動也動不了,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靠近,最後索性鴕鳥的閉上眼睛,心跳忽快忽慢雜亂無章,仿佛得了急性心臟病,馬上就要嗚呼哀哉了。

  這種感覺那麼陌生,即使當初和鄭偉熱戀的時候,也沒有過這麼激烈無序的時刻,她和鄭偉第一次接吻是在學校的宿舍樓下,他抱著她輕輕一吻落在額頭,順勢滑落到唇……

  寒引素忽然清醒,自己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猛然睜開眼,面前是方振東放大的臉,他的五官堅毅棱角分明,仿佛刀刻斧鑿一般,沒什表情分外嚴肅,可是眼底深處卻炙烈如火……

  方振東手指輕輕撥開她頰邊落下的發絲,動作輕緩,有些癢癢的,寒引素愣愣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兩人之間的曖昧幾乎堆積到了最高點,仿佛馬上就要爆發開來。

  「嘟……」長長的手機鈴聲,瞬間打斷魔咒,寒引素驚醒過來,伸手摸出手機急匆匆接了起來:「喂……」

  「引素,海南太美了,太美了,什麼馬爾代夫,什麼南太平洋小島,都不在話下,藍天白雲椰樹,哦!引素,我讓你跟我來,你非不來,後悔死你,晚上你上Q,我傳照片過去,饞死你,讓你不……」

  慕楓一如既往的直白活躍,寒引素偷偷掃了眼方振東,他已經站起來走到門邊,抬頭和寒引素對視:「我出去一趟。」

  不等寒引素明白什麼意思,大門已經闔上,寒引素忽然發現,自己和方振東之間怎麼就無法溝通呢,這個男人太霸道了,霸道的如此理所當然,而且自己和他到底算怎麼回事。

  「喂!喂!寒引素,你聽我說話沒啊,你太不夠意思了吧,這時候你還走神……」

  手機裏傳來了慕楓不滿的叫聲,寒引素清清喉嚨,沒轍的說:「我在聽,慕大小姐,我知道你們公司年會開的好,海南很美,你玩的很high ok?」

  慕楓大約滿意了,突然壓低嗓子說:

  「我告訴你,唐子暮也在哦!不虧是我暗戀過的校草,你知道不,脫了衣服,那身材嘖嘖嘖……」

  「慕小姐……」一聲頗威嚴的聲音響起,慕楓快速的道:「我不和你說了,黃世仁來了,這丫現在見天盯著我,晚上Q聊,拜……」

  寒引素放下手機不禁好笑,慕楓還是那個慕楓,豪爽直接,活潑開朗,絲毫也沒改變,可自己卻仿佛已滿身滄桑。

  唐子暮,寒引素不禁想起那個溫柔的男人,君子如玉,大約就是唐子暮的最佳代言詞,想到唐子暮,突然想起自己畫了一半的畫。

  低頭衡量了下自己的情況,單腿下地試了試,覺得沒大問題,站起來有些搖晃,勉強穩住身體,單腿向窗邊跳過去,眼瞅著就幾步路,身子一斜,直直摔在地板上,還好,地板上鋪了一塊厚厚的地毯,可是受傷的手撐在地上,仍是一陣鑽心的疼。

  寒引素忽然覺得委屈起來,也不站起來,索性坐在地上,抱著膝蓋頭埋在腿間掉眼淚,她並不想這麼沒用的,可是想到自己就覺得分外倒楣。

  媽媽死了,外婆的病重了,爸爸的變化,繼母勢力尖刻的嘴臉,繼妹的無恥,前夫的糾纏,差點摔斷腿的自己……

  這些不如意,一瞬間都湧上心頭,幾乎擊垮了她……

  方振東開門進來就看到這種情景,光著腳的小女人坐在地上,頭深深埋在腿間,肩膀一聳一聳的,黑幕一般的長髮滑落,幾乎遮住了她半個身子,顯得更加柔弱無依,仿佛一個受傷沒人管的小動物,令人憐惜心疼。

  至少看到這樣的寒引素,一向冷硬的方團長,心裏一片柔軟,開門的聲音驚醒了寒引素,她抬起頭來,眼睛已經腫成了桃子,小臉卻愈發粉紅,淚水洗過的眼睛黑亮清透,如一汪澄澈的湖水,就這麼直直看過來:「你,嗯!你怎麼還沒走?」

  說話還帶著止不住的哽咽,抽抽搭搭的像個被人欺負了委屈到不行的小女生,方振東換鞋,脫下外套掛好,提著手裏的袋子走過來:「我什麼時候說走了,我不是告訴你我出去一下嗎。」

  把手裏的袋子放在茶几上,一彎腰抱起她,放在沙發上:「腳都這樣了,瞎動什麼,摔了也是自找的。」

  寒引素發現,這個男人說話真的非常不中聽,小性子上來氣道:「我樂意動,我喜歡摔,怎……」

  方振東皺著眉看著她,目光嚴厲一言不發,這樣的目光下,寒引素剛鼓起的氣勢,瞬間就弱了下來,聲音消失,低下頭去不看他。

  方振東蹲下,把袋子裏的東西倒出來,寒引素餘光瞥了瞥,彈性繃帶藥膏,酒精棉球……原來他是去買這些東西了,不對,還有……

  寒引素眼睛掃到那邊的東西,臉不禁通紅,盒裝的,好像是男人的內褲,還有那邊的襪子,他買這些東西什麼意思?

  方振東拿出藥膏輕緩抹在她的腳踝紅腫處,一圈一圈的纏上彈性繃帶,她纖細的腳踝,瞬間就變的白白胖胖的,方振東拉過她的手,用夾子夾起酒精棉球,寒引素不自覺往後縮了縮,手卻被他的大手牢牢攥住,一點都縮不回來。

  方振東掃了她一眼:「必須消毒才能上藥,不然發炎了更疼。」

  寒引素真想翻白眼,這麼簡單的道理,她還不懂嗎,不過畢竟是女人,還是本能怕痛的,就是矯情一下而已,用得著他像教育不懂事孩子似的語氣嗎。

  「嘶……」寒引素倒抽了一口氣,酒精沾在傷口上,疼的一哆嗦。

    「我休假這幾天住在這裏。」

  「啊……」

  寒引素嚇了一跳,這句話讓她成功忘了手上的疼,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確認似的重複一遍:「你說什麼?」

  方振東絲毫不為所動,拽住她的手:「不許動。」

  拿過藥膏輕輕塗在傷口上,嘴裏接著教訓她:「以後聽別人說話認真點,這是基本禮貌,我以後幾天住在這裏,你需要照顧。」

  寒引素好半響才消化完他的話,急忙擺手:「不,不,真的不用,方振東,我說真的,我朋友會來照顧我的……」

  方振東收好茶几上的東西,根本像沒聽到寒引素的話一樣:「中午想吃什麼?」

  「方振東!」寒引素急的喊了一聲,聲量頗高,方振東俯身看著她,強大的陰影照下來,寒引素瞬間消聲,好半響才小聲的說:「那個,我,我是怕耽誤你工作,不是說挺忙的嗎,剛救災回來,很多收尾工作吧。」

  方振東濃黑的眉挑了挑:「你挺關心我的?」

  寒引素臉一熱:「呃……那個,電視裏天天都播的……」

  方振東薄唇抿了抿:「毯子在哪兒?」

  「啊?呃!」寒引素下意識指了指自己的房間:「裏面靠牆的櫃子裏。」

  看著方振東邁著規整的步伐進了她房間,寒引素才想起,放毯子的那層的下面是她的內衣,她急的不行,支起脖子大叫了聲:「方振東……」

  方振東已經行動快速,目標準確的打開了櫃子,小丫頭內務整理的不錯,衣服雜物都有條有理,中間一層放著一條格子薄毯,他剛拿在手裏,就聽見外面氣急敗壞的聲音,目光略低,不禁笑了。

  下面一層是一個規整敞開的盒子,格子裏整整齊齊放著各種顏色的胸罩內衣,說真的,方振東頗有幾分意外。

  手指過去挑起最上面一個看了看,玫紅色蕾絲薄紗……

  方振東幾乎控制不住腦海裏浮現小女人穿上她的樣子……

  外面的寒引素大約忘了,正氣凜然不拘言笑的方團長,也是個最正常的男人,此時說不準已經變成了狼,正對著她這個懵懂的小白兔垂涎三尺。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8:21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33 PM 編輯

二十一回

  鄭偉和寒穎一前一後進了電梯,爭吵過後氣氛有點沉悶,兩人都想著一件事,那個軍官是寒引素的什麼人?

  鄭偉恍惚有所頓悟,自己大概失去了他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東西:「我是方振東。」

  那個男人只這樣輕飄飄卻極有份量的一句話,把鄭偉一直以來的那點小驕傲徹底打散,在那個男人面前,他顯得那麼渺小卑微,甚至是猥瑣懦弱的。

  他心裏忽然產生了巨大落差,有點適應不良,也頭一次真實感覺到,寒引素已經徹底離他遠去,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了。

  寒穎也被嫉妒啃噬的異常難過,在她覺得終於打敗了寒引素的時候,才發現,寒引素又有了那麼體面的追求者,英俊高大,氣勢迫人,而且是個高級軍官,那樣被呵護著的寒引素,哪里有半分她以為的悲慘落魄,根本就得意洋洋。

  而自己……即使到了這份上,鄭偉這男人還恨不得甩了自己,相比之下,自己簡直就是一個跳樑小丑,折騰半天,依然連寒引素的衣角都比不上,更別提打敗她,簡直笑話。

  那個男人怎麼會看上寒引素,寒穎惡毒的想著,一個失婚女人,一個淨身出戶一無所有的二手貨。

  電梯叮一聲打開,鄭偉看都沒看她,率先邁步就走了出去,寒穎心裏一堵,跺跺腳氣哼哼的跟在後面,剛到了門前,還沒拿鑰匙,就聽見裏面有響動,兩人互相看了看,寒穎迅速躲在鄭偉身後,小聲說:「不是有賊進來了吧,快打110。」

  鄭偉掏出手機略一想,大白天的,下面巡邏保安都在,這個社區一向治安良好,根本不可能,又把手機放了回去,拿出鑰匙還沒插進鑰匙孔,門就開了。

  鄭偉看到門裏頭的人嚇了一跳:「媽,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鄭母手裏拿著寒穎的睡衣,哼了一聲:「我不來還不知道呢,這是誰的衣服,我可跟你說,當初你非要娶寒引素,媽不得已答應了,這一次,你要是再敢弄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回來,媽可不……」

  鄭母的話沒說完,就看到鄭偉身後的寒穎,目光一利:「你是誰?」

  寒穎撥撥頭髮,甜甜的叫了聲:「媽,我是寒穎。」

  鄭母的雞皮疙瘩都被她叫了出來。當初鄭偉和寒引素婚結的匆促,根本連酒席都沒擺,就親戚朋友簡單吃了頓飯,因為寒引素說她娘家不來人,也不想大肆操辦,錢也的確緊,就湊乎了。

  可是娘家父母始終都沒露面,鄭母心裏也挺彆扭的,猜疑沒准是寒引素怕自己爸媽上不了臺面,所以不讓來,後來才知道是後媽,也正因為清楚兒媳婦兒沒有娘家撐腰,鄭母才越來越過分。

  比比周圍朋友的兒子兒媳婦兒,哪家不是兩邊長輩們周濟著,就他家鄭偉倒楣,攤上這麼一個沒爹媽的,所以一聽
說兒子離婚,心裏反而高興起來。

  兒子是事業單位的公務員,又沒孩子累贅,找個好的,那還不可勁兒挑,她那裏都托人介紹了好幾個,就等著鄭偉回家定日子相親。

  可自打除夕過了,鄭偉就沒露面,打電話也說忙沒時間,鄭母就納悶了,除了值一兩天班,事業單位都放假,他忙什麼,索性親自過來。

  拿出備用鑰匙一開門,就嚇了一跳,雖然心裏一直不喜歡寒引素,可鄭母也知道,兒媳婦兒是個很勤快的女人,家裏什麼時候都是窗明几淨的,可現在……

  鄭母掃了眼屋裏,地板大約不常擦,有些烏突突的,下雪以後也沒擦玻璃,一點點的印記留在上面,沙發上靠枕東一個西一個,茶几上都是亂七八糟的零食,飲料罐……

  鄭母皺著眉脫了外衣,挽起胳膊就開始做衛生,收拾了客廳,一進房間就有些疑惑,要說兒子剛離婚,有女人的衣
服也不奇怪,畢竟寒引素也不可能收拾的那麼乾淨,可……

  鄭母挑起梳粧檯椅子上搭的睡衣看了看,薄薄的輕紗,這穿上跟沒穿也沒啥區別,而且是大紅的顏色,寒引素的喜好,鄭母算很瞭解,她不喜歡這些鮮豔的顏色,絕少有這種顏色的衣裳,她的衣服素淨的居多,偶爾一兩件,也絕不可能是這樣的式樣。

  忽然想起兒子離婚的原因,難道是外頭的女人,鄭母這裏正疑惑,就聽見外頭有響動,拿著衣服出來開門,根本沒想到兒子給她這麼大個驚嚇。

  鄭母挑剔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寒穎,穿著一件大紅的半大衣,一看就不是什麼太高級的貨 ,沒型沒款的,倒是比寒引素高一些,頭髮燙著大波浪披散下來,五官挺漂亮,可是就帶著那麼股子不安分的狐媚勁兒。

  第一眼,鄭母就不喜歡寒穎,心說兒子這是什麼眼光,越挑越差,聽寒穎一聲媽叫出口,鄭母的臉色唰就黑了下來,冷淡直接的開口:「這位小姐可別胡亂認親,我可當不起你媽。」

  寒穎笑臉略僵,手偷偷從背後伸過去拽拽鄭偉,意思是讓鄭偉說話,鄭偉真不想理她,可是又好面子,怕寒穎和他媽鬧起來,鄰居看了笑話,遂皺著眉打圓場:「媽,進去說,在門口站著像什麼話。」

  鄭母哼一聲,把手裏的衣服一把摔在兒子身上:「哪兒說也一樣,沒我點頭,誰也別想進鄭家的門。」

  鄭偉和他媽直接進了裏面的房間說話,寒穎落在最後,啪一聲摔上門,坐在沙發上盯著那扇關的嚴嚴實實的門生悶氣,坐了一會兒,眼珠一轉站起來,悄悄走過去,耳朵貼在門上聽動靜。

  不用她這樣也聽見鄭母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什麼?她是寒引素的妹妹?偉偉你瘋了,好容易甩了那女人,你怎麼又和她妹妹勾上了,是不是她纏著你,我告訴你,媽不同意,你必須給我娶個本市的媳婦兒回來,外地的不行。」

  寒穎的火氣噌就躥了上來,啪一下推開門,鄭偉皺著眉看著她,鄭母看著寒穎,異常口冷:「你姐姐已經不是這個家的人了,你在這兒呆著不合適,姐夫小姨子讓人家知道戳脊樑骨,我們鄭家可丟不起這個臉,你趕緊搬走。」

  寒穎心說想趕她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索性今兒都撩了底,也不用再躲著藏著了,想到此,寒穎反而笑了:「媽,我懷孕了,三個多月了,找懂行的人看過了,說十之八九是個兒子。」

  鄭母傻在當場,看著寒穎臉色陰晴不定。

  鄭偉煩不勝煩,索性不管了,隨她們折騰,拿出煙走到露臺上去抽煙,腦子裏還不停想著寒引素和方振東的事情,仿佛一粒沙子鑽進心裏,膈應的別提多難受了。

  再說寒引素這邊,屋子裏突然多了方振東這麼個大男人,仿佛什麼都不一樣了,即便他沉默寡言,很少說話,可是巨大的存在感,也絲毫不容忽視。

  他周圍多少米的人都能被他強大的磁場波及,何況寒引素如今就處在正中心。中午兩人吃的很簡單,晚上卻比較豐盛。

  寒引素成了半殘廢,自然不能做飯,方振東就成了臨時廚師,大概軍人都是萬能的,寒引素看著桌上的菜,心裏不由自主湧上這個念頭。

  這個男人顯然不很擅長,餃子包的不錯,飯煮的卻一般,味道雖不算太好,但至少熟了,其實這已經令寒引素頗為意外。

  這麼個男人,那雙大手估計平常都是握搶的吧,今天卻拿著菜刀在廚房裏切切弄弄,頗有些不搭調,可是卻緩和了些許他身上的冷硬,顯出幾分居家的隨意溫和,這個男人雖冷硬卻透著股子溫暖。

  吃了飯,兩人坐在客廳看電視,寒引素根本無法忽略身邊的男人,即便他就筆直的坐在那邊,眼睛盯著電視一言不發。

  寒引素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清清喉嚨開口:「那個,你可以睡那邊的房間,裏面的被子都是新的。」

  方振東側頭看了她一眼,點頭簡短的應了一聲,寒引素就停住了,不知道下面還該說什麼,看了看牆上的表,到了自己洗澡的時間,平常她都是這個點洗澡,然後上Q和慕楓聊天,或是玩會兒遊戲消遣。

  可現在方振東在,她考慮是不是今天不洗算了,念頭剛一閃,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鬥爭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必須洗澡,她沒受傷的腳偷偷下地,剛碰到毛毛拖鞋,方振東就轉過頭來盯著她。

  寒引素臉一紅,磕磕巴巴的解釋:「那個,那個,我想洗澡。」

  方振東眉頭皺了皺,仿佛掂量著這件事是否可行,片刻後站起來下命令:「等著。」

  寒引素無語的看著他進到洗手間,接著就聽見嘩嘩的水聲,寒引素探頭探腦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裏面折騰什麼。

  不過很快方振東就出來,非常自然的彎腰抱起她,對他總對自己抱來抱去,寒引素從一開始的超級不適應,到現在的處之泰然,經歷了一下午和半個晚上的努力,反正臉皮夠厚就成了,而且這個男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拒絕。

  即便如此,此時方振東抱著她向洗手間走,寒引素也嚇了一跳,臉紅得都發燙了,心裏急速轉了數個念頭,他不會是想幫她洗澡吧……

  進了裏面,方振東把她放在馬桶蓋上,說了聲:「有事叫我。」

  轉身出去了,寒引素才長長鬆了口氣,摸摸滾燙的臉才發現自己想歪了,浴缸裏已經放了正好的溫水,騰騰而上的熱氣,薰蒸的她渾身發熱發燙。

  寒引素小心的脫了衣服,翹著腳縮緊浴缸裏,舒服的哼唧兩聲,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一般……

  大概樂極生悲是人生永恆的定律,寒引素擦幹了身上的水漬才發現,自己忘了拿換洗的衣服,只得單腿向那邊跳了兩下,想去拿架子上面的乾燥大浴巾,不料腳下一滑:「啊……」

  寒引素光裸著身子直直摔在地上,洗手間的門啪就開了,寒引素恨不得立時死了,瞳孔放大緊縮,映進方振東那張沒什麼表情的雕像臉……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8:31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35 PM 編輯

二十二回

  寒引素平生最尷尬的時刻由此誕生,潛意識逃避的心態令她閉上眼,反正也動不了,眼不見心不煩。
  
  方振東不過呆愣一瞬,便動作迅速的邁進來,伸手扯過上面的大浴巾裹在寒引素身上,一彎腰就把小女人整個抱在懷裏。
  
  浴巾輕軟卻很薄,而且再大也裹不嚴實,方振東的大手還是不可避免碰觸到懷裏小女人滑膩的肌膚。
  
  方振東眸色逐漸深沉,低頭打量了懷裏的小女人一眼,她眼睛緊閉著,長長略卷翹的眼睫微微顫動,投下一抹淺淡陰影,不知道是熱氣薰蒸還是別的,小臉直至耳根脖頸都是粉紅一片,再往下……
  
  方振東忽而感覺自己身體某一點迅速充血腫大,這種自然的生理反應幾乎克制不住,雖然很想非常想直接壓倒這個小女人,把她吞吃入腹,可強大的理智告訴他,必須先檢查小女人是不是受傷了。
  
  方振東深深吸氣吐氣,略壓住胸中的躁動,才邁步走出洗手間,抱著寒引素直接進了她的臥室。
  
  寒引素真想這輩子就這樣閉著眼得了,那麼狼狽的情況,被方振東看在眼裏,讓她以後還怎麼面對他。
  
  自己剛才摔倒的姿勢,那麼難看,那麼囧,她真不想活了啊!為什麼不讓她現在馬上就死掉,而且最囧的事還在持續,她閉上眼睛感覺反而更加靈敏清晰,他抱著自己,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浴巾和他的襯衣。
  
  誰能告訴她,大冬天的,這男人怎麼穿的這麼少,她甚至能感覺到兩層輕薄布料下,他肌肉糾結的力量和熱度,這男人至少有六塊腹肌……
  
  還有他緊緊抱著她,令她感覺到了他明顯的生理變化,寒引素此時此刻才想起來,方振東不僅是個面癱,不僅是個人民子弟兵,他還是一個最正常不過的男人,而自己是不是一時疏忽,引狼入室了呢。
  
  身下陷進一片柔軟,他堅實的手臂放開她,迫人的男性荷爾蒙氣味移開,同時感覺傷腳的腳踝有粗劣的觸感,寒引素才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睜開眼,不禁更是窘迫。
  
  她仰躺在床上,雖說身上還裹著浴巾,卻顧頭不顧尾,而且他抬起她的腳,從他的角度……
  
  寒引素覺得,現在的情景一點也沒轉好,反而更糟了也說不定:「不許動。」
  
  寒引素剛動了一下,想遮遮自己在外白嫩嫩的腿,這個男人就嚴肅的下命令了,其實不用他說,寒引素自己也不敢動了,因為她發現越動,露的越多。索性臉皮再厚點,發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隨他擺佈。
  
  方振東一手握住她的腳踝,一手抓住她纖細的腳掌,輕輕轉了兩下,寒引素輕輕哼唧一聲,並沒大聲喊疼,方振東就知道無大礙。
  
  知道她沒事,方振東臉一沉開始秋後算賬:「我不說有事喊我,怎麼不聽話。」
  
  寒引素臉通紅,抬頭看著這個男人,剛才那種情況,她怎麼好意思叫他,說到底他們算什麼?
  
  可這些話也沒法說出口,寒引素也不甘心被他數落,小臉一板悶悶的強嘴:「反正摔斷了腿也是我活該。」
  
  方振東挑挑眉,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長這麼大的,不是親眼看見,他還真想不到她結婚又離婚了,有時候彆扭的就像個小孩子。
  
  偏偏這樣的寒引素,對於方振東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方振東是強者是硬漢,這不用說,從小到大就如此,知道自己做什麼,怎麼去做,而且身邊僅有的幾個女人,沒有一個是寒引素的類型。
  
  他媽不用說,能把方家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條,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他妹妹方楠,方振東還記得,方楠上初中的時候被一個毛頭小子堵截,被他發現,沒等他發揮哥哥的作用,方楠已經直接把人家打了個爛羊頭。
  
  那時候的方楠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野丫頭,後來雖然變得像個乖巧的淑女了,可方振東還是忘不了記憶中的瘋丫頭。
  
  大約男人都有強烈的保護欲,這種保護欲,方振東隱藏壓抑在心裏三十五年,一朝爆發開來,可想而知多嚇人。
  
  而寒引素正好是男人太容易動心保護的物件,娟秀溫婉的江南女子,落魄悲慘的失婚女人,還有,她看似柔弱其實頗有強韌的性格,尋常男人尚且會憐惜,何況保護欲急需釋放的方振東。
  
  小女人即使賭氣,說出來的話也帶著獨特的吳儂軟語腔調,嬌氣溫軟,鑽進方振東耳裏心裏,有些毛毛癢癢的感覺,而且……
  
  方振東目光下移,她大概不知道此時的她,有多誘人,他費了多大克制力去克制內心騰騰而上的欲火。
  
  她的皮膚白皙清透,幾乎看不到毛細孔的那種白皙,在燈光下仿佛珍珠的光澤輕緩流動,身材嬌小輪廓纖細優美,方振東看過穿這麼少的女人,至今只有三個,一個是他妹方楠,那還是小時候的事情,一個就是他的前妻周亞青,再有就是眼前的寒引素。
  
  周亞青他幾乎已經想不起來,可眼前的小女人,卻瞬間充溢了他整個大腦,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抹去,男性的本能驅使,方振東大手輕緩上移,在她的小腿上摩挲了幾下。
  
  寒引素身子不由輕輕顫慄了一下,有些吃驚,卻仿佛不怎麼意外的看著他,眼睛漸漸睜大,就這麼盯著他逐漸趨近的臉……
  
  他軍裝襯衫的領帶早已卸去,領口的扣子散開幾顆,寒引素甚至能看見他胸前透出的陰影,更要命的是那種氣味,和方振東的人一樣霸道強勢不容拒絕,卻也令人不知覺臉紅心跳渾身發燙。
  
  他眸光深沉若水,眼底深處卻仿佛夜空中忽然點亮的星光,閃閃爍爍的……
  
  寒引素被蠱惑了,緩緩閉上眼,感覺他的氣息幾乎整個籠罩住她,不可逃避,她能清晰感覺到他嘴唇的熱度……
  
  「嘟……」
  
  一聲長長的鈴聲在靜謐的空間響起,瞬間打破曖昧,寒引素迅速睜開眼,方振東的唇距離她大約只有幾釐米……
  
  寒引素眨眨眼,徹底清醒過來,抿抿嘴唇,小腦袋往後一躲,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那個,呃,你的手機響了。」
  
  寒引素磕磕巴巴開口,聲音有幾分明顯的顫抖,方振東卻沒管口袋裏不停響著的手機,深深深深的看著她,視線帶著些微審視和不滿。
  
  引素不敢和他對視,低下頭扯過一邊的毯子蓋在身上,方振東微微皺眉,站起來掏出褲口袋的手機看了看,接起來,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沉穩:「亞青有什麼事?」
  
  周亞青站在落地窗前,一隻手執著高腳杯,一手捏著手機貼在耳朵上,二十樓的高度,輕易就可俯瞰芸芸眾生都市繁華,可惜現在入目的已是燈火闌珊,或許是她的心已經闌珊,故此望著萬家燈火也闌珊起來。
  
  周亞青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方振東的情景,哥哥帶著她一起去河邊游泳,平常他死活不帶她的,那次是她死賴活賴的才跟了去。
  
  當時大院裏的幾個孩子都在,當然也有方振東,方振東是男孩子的頭,她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尾巴,他甚至正眼都沒掃她。
  
  男孩子們去游泳,留下她在河邊看衣服,她看見河邊不遠處有一叢好漂亮的野花,她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花,有白有紫在幽幽夏風裏綻放著,女孩子天生喜歡花草,她當然也一樣。
  
  她小心翼翼的踩著河邊一塊石頭去摘花,沒想到石頭並不牢靠,她身子一歪就落盡河裏。
  
  當時她真不大,也不會游泳,即使河邊的水很淺,她依然覺得深不見底,喝了幾口水,被一雙有力的手拽了上去,手的主人就是方振東。
  
  他皺著眉頭看著她,把他的上衣找出來披在她身上,轉身幾步過去拽了一把野花,塞給在她手裏,那個陽光中滴著水的酷酷大男生,就這樣紮進了周亞青心裏,幾十年都沒淡去……
  
  後來兩人相親,說起來還是她暗中設計的,相親,結婚,她從來不知道她和他能那麼順利快速的成為夫妻,仿佛一場做了二十幾年的美夢,忽然就變成了現實,可是現實畢竟不是夢。
  
  周亞青很快發現,方振東不愛她,一點不愛,自己之於他,也許連喜歡都提不上,就是個扣著妻子頭銜的陌生人。
  
  即便她顫抖的把自己交給他的那一刻,他們倆依然陌生,周亞青打賭,方振東大概永遠都不知道身下的妻子,就是那個二十幾年前,他送過她一束花的小女生。
  
  後來周亞青才知道,那種長在河邊隨處可見的野花是水菖蒲,它的花語是:「我信任你。」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8:39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36 PM 編輯

二十三回

   話筒裏傳來方振東冷靜乾脆的聲音,周亞青心裏喟歎,結婚的是她,離婚的也是她,現在這樣算什麼。
  
  其實她自己都不大明白,結婚始于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夢,當夢境成真,總是和現實有著巨大落差,周亞青非常不適應,他可以冷靜漠然的和她做愛,仿佛儀式,毫無激情。
  
  他可以新婚兩天就扔下她一走了之,因為軍區大演習,因為他是一個軍人,說實話,周亞青不能理解,她也想試著做一個合格的軍嫂,可是他不給她機會。
  
  他從不和她說他的事情,兩人之間的交談和相處,完全不像夫妻,這樣的婚姻,周亞青失望透頂,失望之餘,心底的驕傲就開始冒頭,衝動之下她提出離婚,其實她想借機撒撒嬌,或者威脅一下那個男人,提醒他,自己是他的妻子,並非可有可無的女人。
  
  當方振東毫不猶豫的點頭,離婚證拿在手裏的時候,周亞青才清楚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即便後悔的不行,也不能再回頭,可總是想知道他的境況,總是不知不覺就會想他。
  
  周亞青暗暗歎息開口:「過年時去了家裏一趟,媽說你去災區了,你還好嗎?」
  
  即使兩人離了婚,周亞青這聲媽叫的依然自然親近,方振東挑了一眼那邊偷偷用餘光盯著他的小女人,唇角動了動,對著話筒說出三個字:「我很好。」
  
  接著就是靜默,周亞青挫敗,這就是她和方振東最大的問題,他們沒有話題,沒有情感語言最基本的交流,她試過,可很難。
  
  那個男人根本難以捉摸,隨著沉默,周亞青不得不開口:「你保重,另外,新年快樂!」
  
  按斷手機,丟在地毯上,周亞青忽然覺得自己荒唐可笑,仰頭幹掉了高腳杯裏的酒,看著玻璃幕倒映出的女人,風姿卓越,美麗優雅,這些字眼幾乎安在她身上如影隨形,可為什麼方振東就能視而不見,他就不知道哄哄她,他就沒想過,她提出離婚不過是女人的小手段小矯情罷了,就這麼順水推舟的和她一刀兩斷了。
  
  房間不大,兩人距離也不遠,而且安靜,所以寒引素能辨別出話筒裏隱約的女聲,雖不過寥寥數語,寒引素也能猜到,手機那頭的女人和方振東,必定不是尋常關係。
  
  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徹底澆醒瀕臨脫軌的心,寒引素忽然覺得,是不是在方振東眼裏,她太隨便了,輕易就讓他登堂入室,而且發展到現在這個曖昧的境地。
  
  即便他步步緊逼,可她如果始終堅守,也不至於潰敗的如此迅速徹底,或許自己潛意識還存在著天真傻氣的想法,或許第一次見面,他就留給她安定穩妥的印象,或許是遍體鱗傷的她,忽然遇上了一個堅實的肩膀,便想靠過去療傷,不管是哪種,都不應該,不可能,她和方振東根本是兩個世界不相干的人。
  
  方振東就這麼看著床上小女人的目光,逐漸清淡,清淡的由溫火化成寒冰,她整個人縮在毯子裏,低下頭不知道想著什麼,可她周身彌漫出的拒絕卻不容忽視:「對不起,我想睡了。」
  
  蚊子一樣的聲音傳出來,卻清晰鑽進方振東的耳朵裏,方振東雖然帶兵是一把好手,之余女人,他卻實實在在是個門外漢,且是個事事講究直接的軍人,女人那些七拐八繞的小心思,他怎麼會明白。
  
  就是覺得這樣的寒引素令他不滿意,非常不滿意,他喜歡剛才那個和他親近到幾乎沒有距離,乖巧躺在他懷裏,羞澀溫軟的小女人。
  
  他本能趨前,伸手想去碰觸她,寒引素沒有抬頭,卻好像頭頂長了眼睛一樣,迅速向後避開,抬頭直直看著她。
  
  這個目光令方振東伸出去的手,瞬間滯留在空中,軟弱中藏著堅韌決絕,就像方振東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
  
  方振東縮回手,看了她半響,轉身出去,寒引素剛要鬆口氣的時候,方振東拿著放藥的袋子走了進來。
  
  寒引素一愣:「我自己來。」
  
  方振東卻已經蹲在地板上,大手不容拒絕的伸進毯子裏,把她受傷的腿拉出來重新上藥。
  
  寒引素忽然覺得無奈,這個男人到底想怎麼樣,寒引素現在真搞不明白了,不過有一點寒引素覺得自己該說清楚:「方振東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很感激,可是……」
  
  寒引素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不是個隨便的女人。」
  
  方振東手上動作一停,抬頭看著她,好半響開口:「寒引素,我是個軍人……」
  
  看著方振東筆直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寒引素好久都不能回神,他什麼意思,她就不明白,自己和他怎麼總是雞同鴨講,這麼難以溝通,她說的話,想表達的意思,到了他那裏仿佛石沉大海,她不能確定,他是否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他的回應總是莫名其妙。
  
  他是軍人和她不是個隨便的女人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不管怎麼說,寒引素決定必須和方振東拉開距離,值得慶倖的是寒引素傷的不重,兩天后,腳踝的腫就消下去了,雖然還有點疼,但是走路基本沒問題了。
  
  而方振東的假期也完了,送走方振東,寒引素鬆口氣的同時,心裏也有點不知名的空落,她甩甩頭。
  
  方振東卻心情鬱悶的回了團部,臉黑的如鍋底,自從那一夜突破的進展之後,原本以為兩人之間會有所不同,哪知道,第二天不僅沒如願,還倒退了回去,那小女人疏遠客氣,不卑不亢的對待他,令他找不到一點錯,但他就是知道,那個小女人在故意遠著他。
  
  可是從來不善表達的他,根本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就是清楚自己很不爽,面對小女人淡淡的客氣,他非常不爽。
  
  團長黑著一張包公臉,一進駐防區,加強團的兵一個個嗖嗖都躲的無影無蹤,都知道方團長不爽的時候,識相的就躲遠點,撞槍口上准沒好事。
  
  可惜,即便加強團的兵屁股上都長尾巴變成了猴,卻忘了,他們方團長那就是孫悟空。
  
  方團長根本沒進辦公室,直接拐個彎就奔訓練場來了,要說這年剛過完,天氣還冷,也沒啥訓練任務,加上加強團剛從南邊救災回來,把本來不可能的救災任務,圓滿漂亮的完成了,算是給整個軍區爭了光,讓軍區的首長們長了臉。
  
  首長心裏一痛快,親自下令,讓加強團的兵好好歇歇,那伙食可勁兒的添好料,跟養千里馬似的,就盼著養的一個個膘肥體壯,等到緊要時刻拉出去再顯擺顯擺。
  
  本來是挺好的事兒,可惜這群狼崽子真是不能閑的,一閑著就生事,尤其偵察連的連長王大彪,那就是加強團頭一號的刺頭兵。
  
  當初進加強團的時候,狂的沒邊了,仗著一身過硬的軍事技能,七個不行胡,八個不在乎的,逮著誰和誰炸刺。
  
  加強團那都是兵尖子,誰受得了這個,三天兩頭不是體能對抗就是打靶比試,弄得加強團跟比武擂臺似的,可就真都沒贏了這小子。
  
  王大彪就更得意了,直接越過幾級杠上了大毛方振東,當時王大彪是年輕啊!後來無數次想,自己咋就這麼二乎呢,就沒看見一連長那奸詐的笑臉,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他被方團長滅的一點火氣都沒了,從打靶到體能,從對抗到拆裝槍……他輸得褲子都找不著了,那個臉丟的,現在想起來都臊得慌。所以王大彪雖然刺頭,可到了方振東手裏,那就是個老鼠,一聲不敢吭。
  
  可老虎不在,猴子就當了霸王,這幾天方振東不在團裏鎮著,他就開始渾身癢癢,和二連長趙勇一言不合就嗆嗆起來。
  
  當兵的也不用磨嘰,不服,成啊!咱手底下見真章,王大彪是個刺頭,二連長趙勇可也不是白給的,都是五尺高的漢子,誰認慫。
  
  兩人勾著肩膀進了訓練場,你一拳,我一腳的就開打了,加上兩邊連裏的兵,也都誰也不服誰,各自站了一邊,起哄架秧子,話說的真不怎麼中聽,就差對罵了。
  
  整個訓練場跟蛤蟆爛吵坑一樣,方振東走進訓練場,入眼就是這幅場面,中間兩個蠻牛跟殺父仇人一樣掐架,誰也不讓誰,一個比一個狠。
  
  「立正。」方振東大嗓門一吼,訓練場瞬間鴉雀無聲,就加強團方團長那聲音,辨識度極高,凡是加強團的兵,沒有一個能忽略的,一入耳那就直接反應在行動上,就中間兩頭打紅了眼的蠻牛,還充耳不聞。
  
  直到方振東直接點名,兩人才回神,急忙立正站好。
  
  方振東圍著兩人轉了三圈,兩人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甚是狼狽,脊背卻直直挺著,眼睛還不依不饒的瞪著對方,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戳個窟窿出來。
  
  方振東站在王大彪面前:「王大彪。」
  
  「到。」
  
  「你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身上癢了,還是骨頭緊了,想鬆散鬆散?」
  
  王大彪也不是傻瓜,腦袋瓜一轉,避重就輕的開口:「報告團長,都不是,我和二連長是互相切磋。」
  
  「哦!互相切磋?」方振東貌似和善的點點頭,突然臉色一變:「既然如此,王大彪,趙勇,現在我命令你們和我也切磋切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8:47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37 PM 編輯

二十四回

  王大彪趙勇互相瞅了瞅,說真的,都有點心有餘悸,整個軍區誰不知道他們加強團方振東的大名,那不是個尋常的官兒,那是真打實幹出來的團長,可著幾個軍區掃聽掃聽,有沒有一個三十五就弄個正團級的,就他們團長最牛氣。
  
  除了指揮作戰,更是一個十項全能的兵,尤其王大彪,那可是有著切身慘痛的經驗教訓,而且兩人一瞧眼色也知道,指不定他們團長是欲求不滿了還是咋的,那臉黑的,跟炊事班的鍋底有一拼,這是明顯不爽找岔來了。
  
  他們倆這不正撞槍口上嗎,可這時候估摸認慫,團長也饒不了他們,不如乾脆的上,讓團長出出氣,反正至多就是挨兩下,咱皮糙肉厚怕啥。
  
  電光石閃間,兩人想了個透徹明白,立正站好齊聲喊了聲:「是團長。」
  
  方振東點點頭:「行,硬氣,是我加強團的兵。」
  
  說著,伸手一顆顆解開軍裝外套的扣子,脫下來隨手丟在一邊,領帶也拽下來,襯衣領口袖口的扣子都敞開,厚重的胸肌隔著輕薄的襯衣布料,仿佛要噴張而出。
  
  退後一步,拉開架子:「團長加油,團長必勝……」
  
  兩邊的兵熱情更是高漲,一個個激動的不行,恨不得喊破喉嚨,整個訓練場瞬間地動山搖,別的營團裏的兵聽著信兒,別管幹啥的,都一窩蜂出來湊熱鬧,就想看王大彪和趙勇挨打。
  
  這倆人雖是連長,可一個比一個傲氣霸道,蠻勁兒上來,就是上頭的營長都敢頂撞,狂的沒邊了,平常也沒人拾掇,這會兒撞團長槍口上了,那下場可想而知,都想看這倆人吃癟。
  
  老馮趕過來的時候,這邊已經開打了,方振東也不欺負這倆人,命令他們一塊兒上,王大彪和趙勇知道,這時候也不是耍英雄講骨氣的時候,團長那戰鬥力,他們一個人扛不住,一塊兒上,還不至於輸得太難看。
  
  索性不講究什麼了,兩人對看一眼,一左一右沖上去和方振東扭打在一起,跟倆牛犢子似的,那團結勁兒……
  
  旁邊偵察連和二連的兵都有些納悶,兩位連長不和那可是由來已久,誰看誰都不順眼,這會兒倒是跟親兄弟一樣了。
  
  當頭的都精誠團結了,當兵的也就更分不清敵我了,也忘了那是團長,三言兩語幫自己連長出主意:「連長,橫踢,抱腿……頂摔……唉……」
  
  王大彪被方振東一個側踹,踉蹌兩步摔了個狗啃泥,聽他的兵在一邊唉聲歎氣,心裏這個氣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吼叫:
  
  「你們少他媽給老子出餿主意,就你們會的那點擒敵拳招式,別丟人現眼了,誰不服,回頭和我單練……」
  
  底下的兵頓時沒了聲音,王大彪頗有氣勢的冷哼兩聲,一側頭見團長一招擒敵拳的掀腿壓頸,趙勇就狼狽的趴在了地上,不禁嘿嘿一笑,心裏說:得!誰也沒佔便宜。
  
  方振東拍拍手開口:「誰說擒敵拳沒用,使得恰到好處,照樣能制敵制勝,王大彪你的話不正確。」
  
  「是,王大彪謝團長親身教導。」
  
  「哈哈……」老馮撿起地上方振東的軍裝外套走過來,遞給方振東:「我說怎麼不見你,原來跑訓練場來了」
  
  方振東拍了拍襯衣上的大腳印,別說王大彪真有股子狠勁兒,挨了這兔崽子一腳,還真有點疼,接過軍裝外套,套在身上,扣好扣子,覺得剛頭心裏那股子鬱悶邪火消下去不少,轉身對王大彪和趙勇下命令:「你們倆哪天再想切磋就來團部,我隨時奉陪。」
  
  王大彪和趙勇急忙立正站好,一聲也不敢坑了,平常囂張紮刺的模樣早就沒了,乖得跟兩隻大貓一樣。
  
  老馮不禁失笑,真是那句話,什麼人帶什麼兵,一物降一物。
  
  兩人進了團部,老馮才笑道:「怎麼著,我還說你得請假呢,不說你家小媳婦兒崴腳了,這麼快就好了。」
  
  「小媳婦兒……」
  
  這幾個字聽在方振東耳朵裏,心裏僅存那點兒被寒引素勾起來的不爽,也瞬間煙消雲散了,可不是小媳婦兒嗎,他方振東未來的小媳婦兒,小丫頭有點小性子,一上來,也可這勁兒的跟他使喚。
  
  老馮太瞭解方振東了,一看他這摸樣就知道有問題,想了想,還是覺得該以過來人的姿態點撥點撥他:「振東啊!不是我說你,你這脾氣真的改改,對咱的兵強硬點兒沒說的,都是五尺高的漢子,火氣上來,打一頓罵兩句都是常事,沒啥大不了,可對女人就要講究方式方法知道不,你得說點兒好聽軟乎的,一味強硬成不了大事。」
  
  說著,湊過來打聽:「咋了?鬧彆扭了?」
  
  方振東認真想想也不算,就是那丫頭跟他這兒忽然來了個十萬八千里的疏遠,客氣的讓人生悶氣,明明那天晚上兩人還好好的……
  
  抬頭看老馮一張八卦的臉正笑眯眯的看著他,不禁微微皺眉:「下個月的訓練計畫怎麼樣了。」
  
  得,這話一出口,老馮就知道,今兒自己打聽不出來啥了,老馮心裏說,我還就不信邪,早晚有一天逮著機會,非可勁兒的逗逗這塊鐵疙瘩,心裏想著,還是把下個月的訓練計畫拿出來遞給他。
  
  桌上的電話響了,老馮順手接起來,聽到裏頭的聲音,立馬臉上堆起一個笑容:「哦!是阿姨,您過年好……振東在,您稍等……」
  
  說著直接遞給方振東,方振東一手翻開訓練計畫,一手按住話筒︰「媽,什麼事?」
  
  「什麼事?」方母這個氣就別提了,原先指望著趁兒子過年回家,安排幾個姑娘相親,可遇上了救災也沒法子,救災完了,該休假了吧!可左等右盼的就是沒見著影兒,今兒逮著空問問她家老方才知道,兒子早就放過假了,今兒正好回部隊,這三天假他根本就沒回家。
  
  方母心裏琢磨,是不是兒子為了躲相親,乾脆連休假都不回家了,這事他別想躲,他就是不稀罕媳婦兒,她還盼著孫子呢,因此一個電話直接頂到了團部來:「你這幾天休假去哪兒了?」
  
  方振東眉頭皺了起來:「家裏有事?」
  
  方母哼了一聲:「沒事和著你就不回家了是吧!有事!大事!我想我孫子了。」
  
  方振東放下手裏的訓練計畫,話筒換了個手:「您要是想小峰了,就讓方楠送回來。」
  
  方母又哼了一聲:「我想我的親孫子,不是外孫子,你給媽個痛快話兒,什麼時候回來,你夏伯伯家的閨女剛從國外回來,我瞅著……」
  
  方母的話沒說完,就被方振東打斷:「這事兒您別管了,個人問題我會儘快解決,我還忙,掛了。」
  
  哢一聲,接著就是嘟嘟的忙音,方母一愣,回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方楠道:「你哥說個人問題會儘快解決,什麼意思?」
  
  方楠頗為意外的挑眉:「這還不明白嗎?就是他自己有目標了唄,不過這可真是大新聞,就我哥那個千年鐵樹也有開花的時候,我倒是好奇,他自己看上眼兒的,是個什麼樣的……」
  
  方母瞥她一眼,有點擔心的說:「別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吧!」
  
  方楠嘴裏的茶差點噴了,走過來攬著老媽的肩膀笑道:「得了吧,我哥那可是正氣凜然,什麼邪門歪道到我哥那裏也成不了氣候,不三不四的女人,人家躲我哥還躲不及呢,媽,您別瞎操心,當初周亞青當我嫂子,我就不同意,明顯我哥不喜歡,您非得拉郎配,弄成一對怨偶何苦來呢?」
  
  方母歎口氣,悄悄拉著女兒說:「說起亞青,我也真拿不准她是咋想的,結婚的時候那高興勁兒,誰想到不過一年就非得離,前兒來拜年,我聽著話裏話外還打聽你哥的事兒呢。」
  
  方楠哼一聲道:「媽,我提前說好啊!您別想著又撮合她和我哥,離婚可是她提出來的,矯情的裝腔作勢,打小我就煩她」
  
  「得,得……」方母白了她一眼:「我一句話,你十句堵著我,別管她啦!你抽空打聽打聽,你大哥倒是瞧上誰了,我這想著,他成天就在部隊裏呆著,難不成是文工團的,或者是軍報的女記者……」
  
  方振東當然不知道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話,引來了老媽和妹妹的漫天猜測,他一閑下來,就不知不覺想起了寒引素。
  
  那張紅通通的小臉,那一身細皮嫩肉,那大掌下的滑膩觸感……想到此,竟然恨不得立刻見到她,而距離他和她分開,還不到八個小時。
  
  方振東的目光從腕表上錯開,站起來走到窗邊,松柏間那株白梅竟然開了幾朵小花,雖沒有下雪,在冬日的陽光下,卻更有一種楚楚可人的姿態,就仿佛他正想著的小女人。
  
  不知道她現在做什麼,腳上的藥擦了沒有,仿佛找到了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方振東拿起手機撥了過去,鈴聲響了四遍,才被接起來。
  
  方振東臉色有些沉:「在哪兒……」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8:58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38 PM 編輯

二十五回

  寒引素本來打算再多準備兩幅畫,放到唐子暮的畫廊裏代售,可外婆的手術真有點拖不得了,舅舅人不錯,可經濟能力卻不太好,和舅媽兩人都是下崗工人,表妹還在上大學,還要照顧年老的外婆。
  
  外婆六年前做的心臟搭橋手術,當初就說只能保五年,無論如何今年必須要重新做,手術的費用六七萬,外婆又沒有醫療保險,全額手術費,舅舅負擔的確吃力,不得已向寒引素張嘴。
  
  寒引素這兩年也沒存多少錢,交了一年房租,剩下的也不過三萬多,全部打到舅舅的卡上還差一半,為此她拿了自己的畫來找唐子暮。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到了地方,寒引素不禁有些躊躇,雖然知道唐子暮已經非常知名,可是擁有這樣一間規模龐大的畫廊,還是令人無法置信,而這樣的畫廊裏,她的畫又算什麼,她畢竟不是名家。
  
  可現實不允許寒引素退縮,她硬著頭皮背著畫走了進去,接待小姐漂亮客氣,把她引到會客室等候。
  
  會客室設在畫廊一側,一扇巨大的玻璃窗折射出外面街角的風景,頗有幾分小資情調,外面很冷,屋裏的暖氣開得很足,厚重的羽絨服就穿不住了。
  
  寒引素脫掉外面的羽絨服折好放在身邊的沙發上,皺著眉想怎樣再弄點兒錢,畢竟畫也不是這麼快能賣出去的,這個她很清楚,可是去哪兒弄錢,實在不行,先找慕楓借一點,等畫賣出去再還給她,或者自己年後找幾個學生回家教……
  
  「她有心事……」
  
  透過會客室的玻璃門,唐子暮腳步略停,看著裏面望著窗外出神的寒引素,在唐子暮的印象裏,這個小師妹總是心事沉沉,眉梢眼角那絲淡淡的愁緒,給她整個人添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質,靜態中傳遞著一種悠悠的韻味。
  
  她的頭髮很長,順滑烏黑,沒有多餘的顏色和花式,直直散落在背後,穿著一件淺灰色的羊絨裙,下面的靴子和套頭針織衫都是白色的,白與淺灰兩種淡色融合,使她優雅純淨的氣質更顯出眾。
  
  她側臉的輪廓纖細柔美,安靜的坐在那裏,仿佛一幅靜態的仕女圖,古色古香,韻味悠長。唐子暮不禁有些微失神。
  
  忽然她動了一下,從包裏掏出手機看了看,唐子暮自然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可是她的表情卻瞬間生動起來,仿佛深夜中忽然點亮的燈火,雖不甚明亮卻不容忽視。
  
  方振東,手機屏上著三個大字一入眼,寒引素就不禁撇撇嘴,這男人早晨一臉不爽的走了,寒引素當然知道是為什麼。
  
  寒引素覺得,即便這樣疏遠,兩人之間都有點不妥當,他們倆算是什麼呢,認真說起來,只見過幾次面罷了。
  
  而且,寒引素無意再招惹男人,尤其方振東,好像是她招惹不起的那類人,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工作賺錢,治好外婆的病,給媽媽換一塊風景優美的陰宅,讓媽媽在地下也能安靜長眠。
  
  經過了鄭偉,寒引素不想再涉足婚姻,她沒有信心再去維護一個家,或許鄭偉有些無恥齷齪,可她們兩年的婚姻中,她孤僻的性格也有一定原因。
  
  所以,在事情沒有脫軌之前,掐斷一切可能是最明智的選擇,所以看到來電,寒引素有些微掙扎,最後輕輕吐了一口氣,還是接了起來。
  
  聽筒裏傳來方振東低沉霸道的聲音,這個男人的控制欲,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或許是平常帶兵帶出來職業病,令寒引素常常有自己是他手下兵的錯覺,而且,這男人從來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寒引素微微歎口氣,含糊的回答:「在外面……」
  
  方振東眉頭皺了起來:「腳沒好,瞎跑什麼,馬上回家。」
  
  寒引素有些氣結,這男人真能把聖人逼瘋,他憑什麼管她……後面的門輕響了一下,寒引素微微側頭,看見走進來的唐子暮,匆忙應付的說了句:「我現在有事,一會兒再說。」
  
  哢一聲之後,接著手機裏就傳來忙音,方振東一怔,敢撂他電話的,這小女人貌似是第一個,錯愕半響,臉色一陰,抿抿唇,剛想撥回去,老馮推門進來,方振東打消了念頭,反正小女人跑不了,等見著她再算賬也不晚。
  
  寒引素放下手機站起來,頗有幾分局促,唐子暮給她的感覺,始終是高高在上不可攀的那類人,有天賦,有才華,有機遇,且文雅俊朗,雖然說是他主動提議的,寒引素來之前並沒想到他畫廊的級別這樣高。
  
  她剛才略看了一下,大多都是名家的畫作,因此覺得自己的畫有些拿不出手。唐子暮卻頗熱絡的寒暄:「我本以為你也去海南的,到了機場才知道你沒去,你真應該去看看,風景很美,散散心也好。」
  
  寒引素站的久了,傷腳有些酸,唐子暮目光下滑,落在她的腳上:「腳怎麼了?」
  
  他的態度令寒引素放鬆下來,笑了笑道:「前連天不小心崴了一下。」
  
  話一出口,見唐子暮要來扶她的手,急忙退後一步擺擺手:「沒什麼大礙,已經好多了。」
  
  唐子暮的手一滯,又縮了回去:「那咱們坐下談。」
  
  寒引素點頭,坐在唐子暮對面,把自己的畫放在前面的茶几上:「目前我手上就這幾幅,師兄看看能賣出去嗎?如果沒有買家也沒關係的。」
  
  唐子暮挑挑眉:「引素,這可不像你,怎麼這麼不自信。」
  
  寒引素不禁微微澀笑,自信這個東西是奢侈的,她好像遺失很久了,唐子暮不禁有些失神,她唇邊揚起的那抹笑容,澀然無奈仿佛帶著無盡的滄桑,和她的年齡一點不搭調。
  
  在他的記憶中,寒引素始終美好如初,唐子暮開始後悔,當初自己怎麼就沒繼續追她,如果當初自己繼續,或許兩人的今天就不是坐在這裏了……
  
  寒引素是他曾暗戀的女子,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念念不忘的人,唐子暮當然會投以關注的目光,所以對她的作品絲毫也不陌生,甚至,她大概不知道,他那裏有很多她的畫稿,是利用關係從學校搜羅來的。
  
  從青澀到成熟,她的畫風已頗具自己的風格,她很有天賦和才華,只是缺少必要的契機。
  
  寒引素拿來的畫只有三幅,兩幅風景,一幅人物,風景是她的家鄉江南小鎮,人物是她記憶中母親,這幅畫也是她的畢業作品,相對而言,畫風尚有幾分青澀,卻是她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一幅,因為傾注了她對媽媽的全部孺慕之思。
  
  唐子暮把畫小心收起來,叫來秘書交代小心裱糊掛在出售區,另外拿出一份早就預備好的合同:「你看看,如果畫賣出去,我們會收取百分之十的代理費,如果沒問題,在最後一頁授權人的地方簽字。」
  
  寒引素接過合同,有些訝異的看著唐子暮,藝術,金錢,當初美院赫赫有名的校草,仿佛把這兩種大雅大俗結合的完美無瑕。
  
  面對她意外的目光,唐子暮不禁笑了:「怎麼,引素很意外,意外師兄如此滿身銅臭?」
  
  寒引素忙搖搖頭:「不,不,唐師兄不要誤會,我只是忽然發現唐師兄真厲害。」
  
  唐子暮目光一閃低低笑了兩聲:「謝謝,說實話,能得到小師妹的讚譽,令我很是雀躍,如果師妹不嫌棄的話,晚上我請客吃飯怎麼樣?」
  
  就在寒引素略遲疑的當口,唐子暮貌似無意的道:「順便叫上慕楓還有我的好哥們世榮,他們公司還在放假,應該蠻有空閒的,至於現在,如果引素喜歡,我陪著你逛逛我的畫廊如何?」
  
  寒引素忽然發現,自己是不是已經和這個社會脫節了,為什麼她總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面對霸道的方振東,攝於他的氣勢還情有可原,畢竟那個男人真有幾分可怕,可是溫柔和緩的唐子暮,她同樣不能拒絕,是為什麼。
  
  就像現在,他以她的腳傷為由,頗有禮貌的扶著她的胳膊,沿著彎曲的走廊緩緩前行,雖不覺得唐突,可總覺得不對勁兒,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兒。
  
  估計這裏不對外開放,有固定的顧客源,長長裝修精緻的走廊只有她們兩個,腳下是輕軟的地毯,耳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音樂,除此之外再無一絲雜音,只有唐子暮偶爾的解說。
  
  他的聲音很輕,很好聽,抑揚頓挫的,和方振東很不一樣,唐子暮的聲音仿佛山間娟娟流淌的小溪,方振東卻如奔騰的江河湖海,不說則已,一出口就是不容反駁的命令
  
  「引素,這是我恩師的作品,恩師是華裔,想必你也聽說過,恩師說他年輕的時候在江南待過,你看,他的畫裏有濃重的江南風。」
  
  寒引素也有些出神,眼前畫的是江南的雨,記憶中的潮濕,青石板路的雨巷,還有雨中的丁香悠然綻放,不知道為什麼,寒引素竟然覺得很熟悉……
  
  引素目光落在畫的一角,標注著龍飛鳳舞卻也如雷貫耳的簽名:「Tracy McGrady。」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9:10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41 PM 編輯

二十六回

   寒引素戰戰兢兢了幾天,回想起來,她那天還是頭一次用不耐煩的語氣應付方振東,大約是隔著手機,他的威懾力直線下降了一個八度,因此她也不是那麼太害怕了。

  過後,本以為那個霸道的男人會打回來,接著數落她,寒引素都想好了說辭,可方振東卻無聲無息,寒引素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淡淡不知名的失望,說不上失望什麼?就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失望。

  寒引素從學校一出來,就看見對面的唐子暮,手插在褲袋裏靠在車前面,冬日的陽光在他的輪廓上鑲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暈,優雅俊朗,站在那裏頗為惹眼。

  看見她,唐子暮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寒引素眼裏閃過一絲訝異,唐子暮不著痕跡的打量她,天氣回暖,脫去了厚重的羽絨服,她身上是一件白色細羊絨大衣,款式很簡單,大翻領腰間束帶,即便如此簡單,穿在身上也有一股不同尋常的婉約。

  只不過唐子暮也在煩惱,他暗暗審視自己良久,是自己表達的方式過於含蓄,還是小師妹太遲鈍,他自認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可她仿佛還是一無所知。

  在海南的時候,慕楓還半開玩笑的說過,在美院的時候,他屢次請她們宿舍的人吃飯,弄得宿舍幾個人差點大打出手,都以為唐校草看上的是自己,想起來真好笑,其實唐師兄看上的是我家引素吧!

  唐子暮當時並沒有被點破的尷尬,只是笑了笑,年少的暗戀即便失敗也是甜蜜的,何況他也不見得就失敗,如今不是還有成功的機會嗎,只是她什麼時候能知道自己的心思,或者自己直接點破更好些。

  「唐師兄,你怎麼在這裏?」寒引素一開口,唐子暮不禁暗暗搖頭,對這個小師妹來直接的,貌似不大好,反正他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去追求她,等她慢慢發現自己的心意,也是一個不錯的過程。

  唐子暮打開副駕駛的門︰「我是來接的,昨天我的恩師回國探親,順便在我哪兒待了一會兒,看中了你的畫,說是要見見你,順便商量一下具體的價格。」

  寒引素一愣不隨即喜出望外,她這裏正愁外婆的手術費,沒想到這就有消息了,而且凡是畫畫的,誰不想見見那位大師級的人物。

  坐上唐子暮的車,寒引素還有點激動,不時摸摸自己的頭髮和衣服,有些小女孩的緊張,唐子暮不禁微微輕笑:「你不用太緊張,恩師雖有些孤僻,也算很好相處的。」

  其實唐子暮心裏也有點奇怪,恩師怎麼說是國際知名的大師,對小師妹的一幅畫感興趣,倒是大出意外,他還記得恩師看著小師妹那幅畫的表情,仿佛懷念,仿佛追憶,又仿佛有些激動……總之有點複雜。

  同樣小師妹的三幅畫掛在哪里,恩師注意的卻是最青澀的一幅,相比人物,小師妹更擅長風景,可是恩師偏偏看上了那副人物畫,而且看得目不轉睛。

  想到此,不禁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畫裏的人是誰?」

  寒引素臉色一黯,沉默半響,低低回答:「是我媽媽,她去世的那年,我正好高中畢業……」

  車子停在酒店門前,唐子暮才輕輕說了聲:「引素,我很抱歉。」

  寒引素搖搖頭:「沒關係,已經過去很久了。」

  探頭向外面看了看:「就是這裏嗎?」

  唐子暮下車,頗紳士的幫她打開車門,把鑰匙遞給一邊代客泊車的服務生。

  在酒店的茶室,寒引素見到了這位Stephen Li 這個和他名字國籍一點不搭調的大畫家,一襲青色的長衫,顯得異常儒雅修長,風度翩翩,即使他已經不年輕了。

  眼角唇邊堆積的紋路,不禁沒使他蒼老,反而更添一股成熟的吸引力,這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那種沉入骨髓的魅力,往往令人忽略他的年紀。

  看著子暮帶著那個女孩緩緩走近,Stephen Li不禁微微眯起眼,直到她走近,還不能把目光從她身上跳開,婉約淡雅,娟秀美麗……好半響,才回神,隨即揚氣唇角:「我是李清塵,很高興見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字正腔圓的中文,唐子暮略詫異了一下,恩師的中文名字,平常很少提及,寒引素有點興奮,畢竟這麼一個知名的大畫家就在眼前,親切和緩的沖她微笑,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寒引素暗暗深吸一口氣,恭敬的一鞠躬:「大師好。」

  李清塵不禁輕笑起來,頗為親切的道:

  「不用這樣拘束,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一聲伯伯,我想我的年紀應該比你父親還要大一些。」

  唐子暮沖寒引素眨眨眼:「我來沖茶。」

  悠悠茶香正是西湖龍井,寒引素不禁些微失神,媽媽喜歡喝茶,茶裏最喜歡的是龍井,只是後來忙碌起來,很少有空閒罷了。

  記得小時候每逢新茶下來的時節,媽媽都會找出一套精巧的茶具沖茶品茗,茶香氤氳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寒小姐是哪里人?」低沉磁性的聲音令寒引素從回憶中抽離:「我是浙江南潯人。」

  李清塵一愣:「南潯啊!我以前去過的,還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那裏真美,白牆、青瓦、木隔扇、小雨下的石板
路、烏篷船……美得像一個夢,還有像寒小姐一樣美麗的江南女子。」

  被大師這樣當面稱讚,寒引素小臉暈染起一片緋紅,像個不經世事的羞澀少女,唐子暮不禁有些微閃神,為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動人風情,唐子暮現在都不明白,什麼樣的男人得到了這樣的女人,還捨得放開手。

  李大師笑笑的看著她,對這個女孩的好感那麼自然而然,仿佛由心而生,從子暮哪里大略知道,她是因為急用錢才賣畫的,不禁又湧上一絲憐惜:「我對你的那副人物畫很感興趣,你開個價吧,不用和我客氣。」

  寒引素真有幾分窘迫,這時候才回過味來,大師看上的是媽媽的畫像,不禁有幾分躊躇,說實話,那幅畫之所以拿到畫廊代售,完全是勉強拿過去充數的。

  寒引素覺得,那幅畫畢竟畫風稚嫩,行家一般不會入眼,所以也沒擔心過會賣出去,畢竟是媽媽,她心裏最後的念想,現在讓她再畫,恐怕都畫不來了,雖然媽媽在她心裏依然鮮明,卻找不到那種感覺了,所以這副畫對她來說彌足珍貴。

  李大師一看寒引素的臉色,就知道一定是不想賣,也不想為難與她,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為一份莫名的感覺去購買一幅畫,本就有幾分荒唐。

  寒引素咬咬牙,遲疑的開口:「不瞞大師,畫中的人是我去世的母親,所以雖然代售,卻真的不想賣出去,非常抱歉。」

  李清塵很有風度的點點頭:「沒關係。」

  從酒店出來,寒引素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坐上車,寒引素才吶吶開口:「那個,唐師兄對不起,你這麼熱心的幫我賣畫,卻被我搞成了這樣子。」

  唐子暮搖搖頭:「沒關係的,引素,你不用和我這樣客氣。」

  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如果你急需錢,我……」

  他的話沒說完,寒引素突然仰起小臉,堅決甚至可以說執拗的看著他,喊了聲:「師兄。」

  她的師兄一出口,唐子暮剩下的話就吞了回去,小師妹的自傲,他是知道的,也是這種自傲,讓他屢次想幫她都找不到藉口。

  唐子暮忽然感覺有些無力,面對小師妹,明明心裏喜歡卻如何不敢唐突,明明想把她護在懷裏遮風擋雨,卻又找不到名真言順的理由,仿佛從以前就是,在寒引素面前,唐子暮的情商急速後退到不可思議的級別。

  寒引素客氣的推了唐子暮吃飯的邀約,她覺得自己已經麻煩唐子暮太多了,兩人畢竟非親非故。

  還沒上樓就接到舅媽的電話,寒引素頓時心神大亂,舅媽在電話裏急迫的說外婆情況不好,醫生說,必須馬上進行手術,耽擱了,怕會有生命危險。

  寒引素以最快速度沖上樓,拿了證件錢包,行李都沒收拾,就直奔飛機場,路上給學校領導打了電話請假,買了最近的一班機票。

  寒引素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還好手術做得及時,外婆在重症監護室裏面,已經基本平穩。

  寒引素透過玻璃望瞭望,外婆好像睡著了,很安詳,寒引素提了一路的心才放下來,舅媽拉著她的手說:

  「你舅舅說不讓我給你打電話,怕耽誤你的工作,可剛頭我真以為……」

  說著哽咽起來,舅媽是最平凡的婦女,卻善良淳樸,寒引素把錢包拿出來,抽出一半錢塞到舅媽手裏:「平常我工作忙,又離得遠,也不能經常回來,這些錢舅媽先拿著,等出院給外婆買點有營養順口的吃食。」

  「這怎麼成,向你張口要手術費,舅舅舅媽已經非常內疚了。」

  舅媽急忙推辭,最後推辭不過才收了起來,說回去給寒引素做飯送來,這麼晚了,醫院食堂關門了。

  醫院的走廊外面是家屬陪伴區,舅舅弄了個氣床在這裏,寒引素坐在氣床上望著窗外發呆,當初媽媽就是這樣,在這樣的深夜悄然走了,她真有點怕外婆也這樣走了……

  緊緊抱著手臂,忽然感覺有點冷,忽然手機響起來,在寂靜的空間裏異常刺耳,她急忙站起來,走到那邊安全樓梯接電話︰「幾點了,還不回家?」

  話筒裏傳來放振東的聲音,有幾分明顯的怒意和焦急,在這樣的深夜時分,卻忽然帶給寒引素一縷難言的溫暖,驅走陰霾,仿佛是這個男人特殊的能力。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9:49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43 PM 編輯

二十七回

  「方振東,我在湖州,我外婆剛做完心臟手術。」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話,很順的就從寒引素嘴裏吐出來,沒有絲毫遲疑。短暫的靜默,那邊傳來方振東的聲音:「湖州什麼醫院?」

  寒引素拿著手機微微低頭:「中心醫……」  

  寒引素的話沒說完,就被護士的聲音打斷:「岳秀蘭家屬,岳秀蘭家屬……」

  寒引素一驚,手機都拿不住,啪從手裏滑落掉在地上,後蓋和電池摔了出來,寒引素根本顧不得,轉身沖出安靜的安全樓梯,直奔加護病房。

  剛到病房門口就看見值班大夫和幾個護士推著儀器快速進了病房,寒引素剛要跟進去,卻被哪個喊家屬的護士攔住:「家屬請在外面等候。」

  寒引素一把抓住她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顫抖著聲音開口:「請救她,請救救我外婆……」

  兩行淚水順著面頰滑落下來,打在手上滾燙滾燙的,護士顯然經歷了太多這樣的場面,並不慌亂,而是安慰的道:「一般來說,搭橋手術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病人出現危險的概率不大,但是你外婆的血壓不穩,術後容易引發血栓心梗,不過你也不要著急,血壓穩定下來就沒事了,我們只是先例行公事的通知你一下,並沒有到真正病危的程度。」

  鬆開護士的手,寒引素就趴在玻璃窗外看著裏面,其實她也看不到具體的情況,只是就想這麼看著,仿佛只要她一瞬不瞬的看著,外婆就不會走。

  寒引素此時心裏一片荒涼,這個世上除了媽媽僅剩下的就是外婆,如果外婆去了,她還有什麼?她甚至都不敢想……

  那種恐慌仿佛一隻大手緊緊抓住她的心臟越攥越緊,她甚至感覺不到疼,只感覺麻木絕望,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
一絲光亮。

  負責搶救的值班大夫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見到老人脫離危險,也鬆了口氣,出來看到寒引素,安慰的笑了笑:

  「放心吧!暫時沒有危險了,只要保持住血壓穩定,康復指日可待。」

  大夫和護士走了,寒引素才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順著牆壁一點點滑落下來,蹲在地上好半天都站不起來。

  舅媽提著飯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寒引素,不禁歎口氣,過來拉起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剛才過來時,路過護士站已經聽說了,一開始也慌了,畢竟她和引素的舅舅都不在身邊,如果這時老人走了,他們情何以堪,知道搶救回
來,舅母才安心了。

  只是引素這孩子,的確令人心疼,舅媽自然知道婆婆在引素心中的份量,如果婆婆有什麼不測,恐怕最想不開的就是這孩子。

  舅媽打開保溫盒,把飯菜拿出來,筷子塞在她手裏:「你連夜趕過來,肯定啥都沒吃,這樣下去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吃點東西,你外婆可盼望你有些日子了,回頭一清醒,看見她寶貝外孫女瘦了,可不心疼死。」

  寒引素也知道現在自己絕對不能倒下,外婆的病還指望著她呢,強撐著沒胃口也胡亂吃了一些,就勸舅媽回去休息,畢竟舅舅舅媽沒日沒夜的守了幾天,如今她來了,就讓他們歇會兒吧!

  舅媽也沒推辭,畢竟年紀也不小了,這麼日夜熬,也的確有點受不了,況且明天她還要出去打工,仔細叮囑寒引素幾句就回去了。

  寒引素才想起了自己的手機,走到樓梯間,手機還躺在地上,她蹲下撿起,把電池和後蓋扣上,按了開機鍵,螢幕連一點亮光都沒有,不禁長長歎口氣。

  拿著手機回到家屬等候區,坐在氣床上,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靈魂,一動不動,幾乎成了雕像。

  方振東走進心內科住院部的家屬等待區,一眼就看見了寒引素,頂棚的燈光很明亮,直直射下,她背光坐著,緊緊抱著膝,頭深深埋在腿間,小臉和纖細的身子隱藏在光影裏看不清晰,可從她身上迸發出的那種絕望無助,卻如萬把小針一樣,直直紮進方振東的心裏。

  方振東軍靴的聲音,在深夜寂靜的醫院大樓裏分外清晰,也驚動了寒引素,她抬起頭來就看到不遠處的方振東。

  他安靜的站在那裏,仿佛從一開始他就在那裏一樣,刀刻斧鑿一般的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絲毫疲憊,一點也不像大老遠連夜趕來的。

  寒引素站起來向他走過去,到了近前,抬頭看他好半天,才吶吶開口:「你,你怎麼來了?」

  方振東打量她半響,沒吭一聲,抬起手臂圈住她輕輕一帶,就把她整個抱在懷裏,他的懷抱異常溫暖,帶著他獨有的味道直沖鼻翼,瞬間就驅走了周身的冰寒,踏實安定,被這個男人抱在懷裏,寒引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仿佛跋山涉水疲憊不堪的旅人,忽然回到了家。

  懷中的小女人柔弱無骨,乖巧的伏在他懷裏,令方振東心裏一片溫軟,溫軟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說實話,方振東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過,活了三十多年,平生第一次這樣衝動,只因為聽出她聲音裏明顯的惶恐和不安,他甚至頭一次用了私人關係,搭軍用專機最快速度到了這裏。

  看到她的那一刻,方振東高高吊起的心才放下來,也徹底明白了一件事,這小女人以後哪兒也不能去,就得在他懷裏呆著,這樣他才能放心,這是方振東此時最真實的心聲。

  寒引素回過神來的時候,都不知道過了多久,發現自己趴在方振東懷裏,胳膊還緊緊摟著他的腰,開始不好意思起來,臉紅似血,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樣脫軌的情況。

  其實細想起來,打從第一次遇見方振東,她人生的列車就開始偏離軌道,不知道開往何方了。即便手足無措,恨不得想立刻躲起來,現在的情況也由不得她,深深吸口氣,寒引素低著頭開口,還是剛才那句話:「你,你怎麼來了?」

  方振東嘴角動了動,這小女人過河就拆橋,剛才還在他懷裏,這麼一會兒功夫,立刻就想撇清關係。

  方振東才不管她那點彆扭矯情的小心思,好不容易才向前邁了一步,說什麼也不許她再退回去,在他的人生裏沒有後退,只有前進和衝鋒。

  方振東伸臂仿佛所有物一樣,圈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坐到那邊走廊的椅子上,抬起她的下巴,讓臉上依然通紅一片的寒引素,不能逃避的和他對視:「現在告訴我,怎麼回事?」

  依然是命令的口吻,依然是霸道的語氣,強硬的不容拒絕,寒引素好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就泄了,磕磕巴巴把外婆住院的事情說了一遍。

  方振東的大拇指滑過她的臉頰:「有問題就解決,哭什麼,嬌氣。」

  寒引素氣的睜大眼睛瞪著他,這男人說話真不怎麼中聽,不過心裏的絕望不安,卻頃刻去了大半。

  方振東站起來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淩晨五點,就來了幾個心內科的專家,和這裏的院長,對寒引素外婆的病情手術,進行了透徹的瞭解,最快時間內拿出了一個最科學的治療方案。

  寒引素沒想事情鬧得這麼大,哪知道平常這個低調的男人,高調起來這麼嚇人,站在方振東一邊,聽那個頭髮花白的心內專家,條理分明的介紹外婆的病況,寒引素覺得非常彆扭。而且對方白大褂下面穿的也是軍裝。

  周副院長看看方振東和他身邊的小丫頭,不禁暗笑,周府院長可不僅是心內的專家,也是軍總的副院長,半夜三更勞動他這個副院長跑這一趟,除了老方家的振東,別人還真做不到。

  老周那眼多毒,大略一看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心裏也分外稀奇,別瞧著振東平常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到了這個小女人面前,那也是柔情似水的。

  當然老周眼裏的柔情似水是相對而言的,畢竟方振東是個平常見什麼人都不給好臉兒倔小子,更別提女人了,可現在一副寶貝模樣的圈著人家小丫頭,走到哪兒,圈到哪兒,這絕對稱得上柔情似水了。

  周副院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寒引素身上,柔弱纖細的丫頭,一看就知道是水鄉姑娘,真挺漂亮的,這小媳婦兒,振東這臭小子算落著了,看情形,振東這喜酒,沒幾天,他就喝上了。

  送走了周副院一行人,寒引素不禁開始埋怨方振東:「你提前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弄這麼大動靜,這人情讓我怎麼還。」

  方振東皺眉看著她:「周叔叔不是外人,用不著還人情。」

  寒引素不禁嘟嘟嘴,心說:和你不是外人,和我可就是外人了。

  方振東仿佛知道她的想法,手指伸過來抬起她的小下巴,直接發話:「和我不是外人,就不是你的外人,明白嗎?」

  兩人站在走廊盡頭的視窗邊上,已經是早晨了,朝陽從玻璃透進來,落在方振東側臉上,有些炫目的金黃。

  這個男人沒有一絲甜言蜜語,甚至他的話很不中聽,直接的討嫌,可是他此刻眼裏的認真和執著,卻令寒引素不覺心動……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09:57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46 PM 編輯

二十八回

  舅舅和舅媽來的時候,方振東已經走了,本來方振東就沒休假,只是撐不住心裏那點兒莫名的思念,才出來找寒引素,第二天還有一個重要的軍事會議需要他出席。

  既然周叔叔說老人家沒危險,安排好了一切,就回了部隊。說實話送走方振東,寒引素倒是鬆了口氣,要不然還不知道該怎麼介紹給舅舅舅媽知道。

  大約女人都是脆弱的,在昨天那樣的時刻,方振東仿佛救世主一樣忽然降臨,令寒引素不自覺依靠他,信賴他,現在想撇清關係,仿佛有些虛偽矯情,而且寒引素不認為那個男人會允許。

  想到此,寒引素不禁皺起秀氣的眉搖搖頭,現在只能過一天算一天,什麼事兒以後再說:「引素,我聽護士長說,昨天晚上來了個帥氣威武的軍官,是你什麼人啊?」

  舅媽好奇的問她,為了外婆的病,舅舅舅媽索性在醫院後面租了一間小房子落腳,兩人在附近的家政中心報名,平常做些零散的家政活,錢雖不多,時間卻自由,也不耽誤照顧病人。

  今天一早,舅媽幹完了活就直接過了醫院來,一進病房區,護士長就神秘兮兮的問她,昨晚上來的軍官是不是你家外甥女的物件,那羨慕的眼神兒弄得舅媽真有點莫名其妙。

  引素離婚的事兒,她聽丈夫說了,就是瞞著心臟不好的婆婆,怕婆婆知道了擔心生氣的,再犯了病,不過舅媽心裏也是暗罵鄭偉那小子沒良心,當年兩人結婚時,瞧鄭偉挺好的,體貼穩重,哪里想到是這麼個混蛋男人,最無恥的還和
寒穎搞在一起。

  寒家的事兒,論理兒他們家不該過多干涉,可這事情也著實令人憋氣,當年大姑姐多好的女人,嫁了寒青山,那真算下嫁,過了門又操持家裏家外的,誰知道前腳死,後腳寒青山就給引素娶了後媽進來,還帶了個不著四六的繼妹。

  真是那句俗話說得好,有後媽就有後爹,寒青山就愣是把親閨女的大學學費挪用,給了那個不沾親帶故的便宜後閨女,想起來都讓人咬牙。

  不過真沒想到外甥女這才離婚沒幾個月,就有物件了,因此這才問了出來,寒引素眨眨眼,小臉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的說:「就是一個朋友,知道外婆病了,順便來幫點兒小忙。」

  舅媽看她那意思,哪還有不明白的,估摸八九不離十真是外甥女的對象,有心想再細打聽,又覺得她即不說,就是還沒定下,再等等,說不準就帶回家來了,再一想是當兵的,應該不會和鄭偉一樣,便沒再問下去。

  笑著掃了她兩眼,岔開話題:「既然你都回來了,你爸爸那邊……」

  寒引素低下頭︰「過兩天再說吧!」

  她真不想見到他爸,在鄭偉和寒穎的事情上,他爸爸的態度徹底令引素寒了心,那話裏話外的,都偏著寒穎,明明是寒穎做出這樣無恥的事情,可是他爸爸竟然讓她不要怪寒穎,還說她不是故意的,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那個記憶中溫和慈祥的父親形象,已經在記憶中漸漸褪色,如今牽扯的,或許只有那份淡的不能再淡的血緣。

  沒等寒引素決定是不是回家,她爸爸倒是打了電話過來。寒引素的手機摔壞了,臨走方振東把他的手機塞在她手裏,收走了她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機,不容拒絕,根本就是強迫中獎。

  方振東這個男人總是把體貼隱藏在強硬背後,現在的引素漸漸明白了一些,沒有開始的反感,反而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很奇怪的轉變。

  寒引素握著手機開口:「爸,有什麼事。」

  寒引素心裏清楚,如果沒事,她爸絕對不會找她,可是還有那麼一絲絲微薄的希望,寒青山掃了身邊的老婆一眼,有些吶吶張不開嘴。

  趙紅白了他一眼,低聲催了一聲:「說,快點……」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那邊的寒引素還是聽見了,寒引素臉一沉,冷淡的道:「如果沒事我撂了,漫遊電話費很貴……

  寒青山無奈之下急忙開口:「小素你先別撂,那個,爸爸是想問問你,手裏有沒有閒錢,你妹妹下個月結婚……」

  寒引素那股怒火根本想壓都壓不住,她做夢都想不到,她爸真能張開這個口,雖然語氣有些無奈遲疑,可是卻真如一把尖利冰冷的匕首刺進寒引素的心裏,寒引素的心冰寒一片。

  怒到極致,反而冷靜了下來,直接打斷她爸下面的話:「爸,我外婆住院做手術了,你知不知道?」

  寒青山一愣:「啊!什麼?怎麼突然就住院了?前一陣不還好好的?」

  寒引素不禁在心裏冷笑,也不想再廢話,直接說:「我和鄭偉離婚的時候是淨身出戶,一分錢也沒要,這您想必很清楚,即便有點存項,外婆住院手術需要六七萬,一半都是我找朋友借的,所以,非常抱歉。」

  寒引素的話冷漠客氣,按斷電話,手卻止不住發抖。寒青山握著電話臉色有些慚愧灰白,旁邊的趙紅推了他一把:「怎麼著?那丫頭不借?」

  寒青山放下電話看了她一眼:「她外婆住院了,再說她剛離婚哪來的錢,我說不能張這個嘴,你非得讓我打電話。」

  趙紅一聽,那火就竄上來了:「沒錢這話你也信,你老糊塗了,小穎可說了,鄭偉他媽透了底,寒引素手裏可有不少錢,離婚時,雖說房子車子都沒要,存款可是一分沒剩下全帶走了,要不然,至於小穎這婚結的這麼寒酸嗎,我可跟你說,我就小穎一個閨女,不風風光光的出門子,可不行,我知道你是嫌棄寒穎不是你親生的,畢竟不如你親閨女近,你心裏還是向著你親閨女是不是……」

  趙紅是有名的胡攪蠻纏、寒青山臉皺著眉開始唉聲歎氣,寒青山算是個老實人,雖然有男人的劣根性,可真不太能應付趙紅,偏偏耳根子軟,不管多生氣,過後趙紅哄兩句就沒事了,久了,也就對趙紅言聽計從,是非什麼的都分不太清了。

  其實趙紅罵他老糊塗,還真有那麼點兒,可畢竟是個男人,怎麼也有點血性,被趙紅數落極了,蹭站起來氣急敗壞的吼道:「你有完沒完,你還讓我這個後爹怎麼著,家裏的錢都在你手裏,本來小穎搶了小素的丈夫,這事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去,依著我,就領個結婚證得了,你還非得大操大辦,你怎麼就不怕丟臉,如今還逼著我管小素借錢,這事我不管了,你隨便。」

  說著,轉身進了裏屋,咣當一聲摔上門,趙紅一看寒青山急了,也就不敢再鬧了,也知道這事自己站不住理兒。
  
  其實這事說起來還是鄭偉媽給她出的主意,說寒引素身上有不少錢,要是要回來一些,把車貸房貸堵上點兒,以後小倆口結婚後壓力也小一些。

  趙紅精明勢利,心裏非常清楚,寒穎畢竟不是寒引素,沒有固定的工作,又不是大城市的,說到底也就一張臉和肚子裏那塊肉值錢,結了婚,要是有房貸車貸壓著,肯定手頭拮據。

  自己閨女自己知道,寒穎又不是個能省錢會過日子的,以後怕是為了錢兩口子會吵架,好不容易巴上一個大城市公務員的女婿,趙紅可不想閨女放開這條大魚。

  心裏倒是恨起來寒引素,那丫頭別看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負的樣兒,那眼神瞪著自己跟把刀子一樣利,說出的話也毫不客氣。

  原想畢竟寒青山是親爹,親爹開口了,她當閨女的怎麼也不好意思拒絕吧,哪想到這丫頭心裏這麼毒,外婆算什麼,不有兒子兒媳婦兒在跟前嗎,用得著她外孫女的錢?這明顯就是托詞,偏寒青山就信了。

  寒引素也沒想到,真有如此不要臉的人,她繼母真是世界之最,能進傑尼斯世界幾率了,其實繼母怎麼說,也是不相干的人,再不要臉,再過分,也不值得她在意生氣。

  可是爸爸,她寒引素血脈相連的親爹,竟然說得出這些話,一瞬間,寒引素心裏那點所剩無幾的親情,越加單薄起來。

  半個月後外婆的病情穩定,她去結賬的時候才知道,方振東已經替她墊付了剩下的費用,她一開始還納悶,怎麼這麼久了醫院都沒催費,畢竟在加護病房那幾天,哪兒天不是七八千的費用,原來方振東幫了忙。

  外婆的精神不錯,畢竟年紀大了,還需要長時間的恢復才行,可握著外婆乾枯溫特的手,寒引素的心總算安定了下來,畢竟還有外婆在自己身邊。

  引素回到B市已經快三月了,剛回家就接到唐子暮的電話,說除了那副人物畫,其他兩幅風景的都賣了,讓她過去拿錢。

  寒引素大喜過望,她很清楚用方振東的錢不妥當,本來還想把慕楓的錢先還給他的,如今有了這筆意外之財,倒不用了。

  還錢也不是寒引素想撇清關係,只是她不想自己和方振東之間,有金錢上的不清楚,這是寒引素的驕傲。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10:08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48 PM 編輯

二十九回

  寒引素到了唐子暮的畫廊,慕楓和她的老闆黃世榮也在,寒引素敏感地發現,一向大大咧咧的慕楓,有些不一樣了,整個人神采飛揚的,仿佛春天提前來了,融融春色不知不覺就染上她的眉梢眼角,目光若有若無飄在被她一直罵黃世仁的老闆身上。

  寒引素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促狹的沖慕楓眨眨眼,慕楓臉蛋微紅,不過很快恢復自然,拉著寒引素坐在那邊問她外婆的情況。

  慕楓的家境很平常,以前她還羨慕過那些家世優渥的同學,後來認識了寒引素,才知道自己真的算很幸福,可看似柔弱的寒引素,面對困難其實比誰都堅強。

  唐子暮進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寒引素,她瘦了,不過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又瘦了一圈,唐子暮心裏的憐惜,一瞬間全部聚集在眼底,盯著眼前纖細瘦弱的女人。

  唐子暮挺無奈的,明明知道她的窘況,想出手幫她,卻找不到方法,在這個小師妹面前,仿佛他怎麼做都不恰當,唐子暮有時候非常無力,寒引素之於他就仿佛霧裏看花,明明就在眼前,卻又虛幻縹緲。

  黃世榮看著好友也不禁暗暗歎息,寒引素的確很不一樣,當初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真有點意外,中肯的說,比慕楓這瘋丫頭漂亮多了,氣質也好,即使處於失婚的不堪境地,那種沉浸在骨子裏的清高傲氣,依然使她那麼與眾不同,站在那裏,有股子遺世獨立的味道。

  而且見了寒引素,黃世榮才知道,一向自命不凡的唐子暮原來真是單相思,人家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心意,說起來有幾分好笑。

  唐子暮是什麼人,黃世榮太清楚了,家境好,又有才華,長的帥,從小到大,幾乎都是順風順水,可這樣的唐子暮,偏偏在寒引素這裏碰了壁。

  寒引素的冷淡是透進骨子裏的,也許是失敗的婚姻,令她對男人失去了信心,在黃世榮看來,寒引素對子暮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唐子暮無論盡多少心也白搭。

  愛情這東西需要努力和勇氣,可是決定因素卻是機會和緣分,說白了,這兩人不對路,並不是外貌而是性格,這兩人都太含蓄,平淡太過就掀不起什麼風浪和激情,而沒有激情如何衍生出愛情。

  寒引素禮貌的站起來和唐子暮問好,唐子暮笑著道歉:「剛好有一個熟客過來看畫,讓你們久等了。」

  慕楓嘿嘿一笑:「沒關係,沒關係,只要晚上的飯你請客,等多久都沒關係。」

  黃世榮瞥了慕楓一眼,歎口氣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克扣了你的薪水呢,至於到處打秋風嗎?」

  慕楓白了他一眼:「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我那點薪水勉強溫飽,想打牙祭還得靠打秋風,這叫吃大戶知道不?反正唐師兄有錢,我幫忙多花點,就當救濟災民了,這可是大大的善事,引素,你說對不對?」

  寒引素彎起嘴角點點頭:「是有幾分道理,不過慕楓,你好像胖了……」

  「真的嗎?真的嗎?」

  慕楓緊張的站起來,跑到那邊玻璃窗前照了照,開始嘀咕:「沒胖吧!黃世仁,你說我胖沒胖?」

  寒引素不禁撲哧一聲笑了,敢這麼明目張膽叫老闆黃世仁的,估計除了和老闆有一腿的慕楓,再也沒第二個了。

  唐子暮就把一張現金支票遞給引素,寒引素接過一看就嚇了一跳:「唐師兄,我記得那兩幅風景畫不是標的一萬六嗎,怎麼這麼多?」

  「我恩師說,你筆下的江南水鄉恬靜與厚重並存,風格別具,和他的幾個朋友提了幾句,你的畫當初沒有明碼標價,人家找來,我覺得賣的太便宜反而不妥當,就提了價,買主要得急,我也沒來得及和你商量,就做主替你賣了。」

  寒引素微楞,不禁想起那個儒雅隨和的大師,知道自己這是運氣好,得了名家大師的加持,故此賣了高價,他們這一行就這樣,算是規則吧!即便這樣,寒引素總覺得受之有愧。

  唐子暮仔細端詳她半響開口:「恩師建議你把水鄉的素材畫成一套系列,到時候辦個個人畫展。」

  「個人畫展?」

  寒引素腦子裏轉過這四個字,曾經這也是她的夢想,後來卻被現實磨蝕的殘破不堪,夢想和現實,畢竟有著天與地的差距,現在的她還有資格夢想嗎?

  慕楓圍著寒引素轉了兩圈,比寒引素還激動:「當初咱們教授就說你是我們那屆最有才華的一個,巴巴的介紹你去國外進修,你拒絕了那麼大好的機會和鄭偉哪個渣男結婚去了……」

  看到寒引素瞬間黯淡的表情,慕楓才撓撓頭:「抱歉,引素,你別理我的胡說八道,不過唐師兄說的對,這才是你一直該走的路,當什麼美術老師啊,沒意思透了,浪費你的才華,這叫暴殄天物知道不?」

  寒引素看著唐子暮,非常真誠的說了句:「師兄謝謝你!」

  唐子暮目光一柔,好半響才道:「能幫上你的忙,我也很高興。」

  慕楓恨不得翻白眼,這唐師兄別看人模狗樣的,追女生的手段真不咋地,這都什麼跟什麼,大半天了,和著就說了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廢話,聯想到大學時代他的表現,也不覺得奇怪。

  不過唐子暮真比鄭偉強了十萬八千里,慕楓早就把唐子暮的情況掃聽的一清二楚了,爹媽如今都在外國定居,思想開通,估計不會在意引素有過婚史,師兄長的帥氣,身價厚重,最要緊從上大學就暗戀引素,而且私生活很檢點,沒什
麼扯不清出的前女友什麼的。

    慕楓就像給自己閨女挑女婿的丈母娘一樣,怎麼看唐子暮怎麼順眼,恨不得立馬就把他和引素送做堆,比唐子暮都著急。

  上前一步拉著寒引素:「晚上我們去吃飯,吃了飯咱們去看電影怎麼樣?就是剛上映的哪個美國魔幻3D大片,走走。」

  不由分說,拉著寒引素就往外走,黃世榮不禁搖頭輕笑,一拳打在唐子暮肩膀上:「看來你這個皇帝不急,前面那個小瘋子快急死了,不過,哥們兒給你句忠告,如果想要就儘快出手,這事可等不得,慢了,說不準就被別人搶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唐子暮笑了:「放心吧!錯過了一次,我已經後悔了幾年,這一次我勢在必得,師妹畢竟剛離婚,我想給她一些緩衝時間,我心裏有數。」

  黃世榮真不怎麼理解唐子暮,喜歡了就下手唄,有什麼值得猶豫的,就像他,弄清了自己對小瘋子的意思,就麻利的出手,利用一切機會把她抓在手裏,她就是他的了,瞻前顧後早晚跑了。

  不過也得承認,寒引素畢竟不是慕楓,纖細敏感,脆弱堅強,這個女人太複雜太矛盾,是男人最不好把握的類型。

  四個人吃飯的地方是頗知名的一家中餐廳,半圓形都是靠窗的位子,設計的很巧妙,中間還有一個小插曲,竟然碰巧遇上了熟人。

  方振東的妹妹和外甥小峰,若是以前,寒引素也不會怎樣,可是經過了醫院的擁抱,寒引素總有幾分說不清的感覺。

  寒引素他們先來的,坐下剛點了菜,就看見方楠牽著小峰走了進來,寒引素當時不知為什麼,竟有幾分慌亂,慌亂過後,又覺的自己分外可笑。

  小峰一眼就看見了寒引素,拽了拽方楠的手:「媽媽,我們寒老師也在。」

  對兒子藝術班的老師,方楠並不算太熟,但也說過幾次話,頗有藝術氣質的漂亮姑娘,不知道具體年齡,但是很年輕漂亮,兒子總是不停的提,即便一個禮拜才有兩次課,比他們學校的天天見的老師還親近。

  出於禮貌,總要打個招呼,方楠牽著小峰的手過來,寒引素已經站了起來,方楠目光略掃過其他人,不禁暗暗點頭,很匹配的兩對男女,而且黃世榮她是認識的,和她的公司有些業務來往。

  「寒老師,你怎麼不教我們畫畫了?新來的老師我不大喜歡。」

  小峰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寒引素彎下腰摸摸他的頭:「老師家裏有點事兒,請假了,不過下個禮拜的課我會在。」

  小峰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伸出胖胖的小指頭:「那我們拉鉤。」

  寒引素笑了,也伸出小指,和小胖子認真的拉鉤,蓋章,小胖子才滿意了,臉蛋紅紅的異常可愛。

  方楠也笑了:「這孩子有點內向,可非常喜歡寒老師,以後還請寒老師多多費心了。」

  客氣幾句,又和黃世榮寒暄幾句,就領著孩子進了那邊包廂。寒引素不由鬆了口氣,腦子裏忽然劃過方振東的臉,他和他妹妹真不怎麼像。

  方楠進到包廂裏,先幫小峰脫了外面的衣服,自己的大衣也脫了,被走過來的丈夫接過去掛好,方楠掃了丈夫一眼笑道:「今兒什麼日子?怎麼想起約在外面吃飯?」

  楚鵬摸摸兒子的胖臉蛋,含笑看著妻子:「偶爾在外面吃一頓,非要什麼日子嗎?」

  方楠撲哧一聲笑了,這個男人如今也會說這樣的話了呢,當初可是個一點浪漫都不懂的書呆子。

  手機響了,方楠掏出來看了看,接起來,優雅的形象一掃而空,開始吼:「方振東,你還知道打電話,我以為你失蹤了呢,咱媽可下了最後的通緝令了,讓你把媳婦兒帶回家來,不然你以後你也別回家了。」

  方振東根本不理妹妹的暴脾氣,冷靜且言簡意賅的打斷她:「你下午打電話到團部就是這事?」

  方楠哼一聲:「這是最大的事,關係到咱媽的孫子,我都快被媽嘮叨死了,你自己去安撫媽,我不管了。」

  方楠攥著手機,小峰圍著她轉了好幾圈,嘟著小嘴喊:「媽媽給我,我要和舅舅說話,我要和舅舅說話……」

  方楠沒轍,把手機遞給兒子,小峰一接過手機,瞬間立正站好,大聲說了句:「首長好!」

  方振東低低笑了,很配合的說:「小峰同志好。」

  小峰抬頭掃了眼那邊極力忍住笑的爸媽,拿著手機跑到那邊角落裏,神秘兮兮的小聲道:「報告首長,發現敵情,寒老師和一個很帥的男同志吃飯……」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7-31 10:25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7-31 11:50 PM 編輯

三十回

  老馮看著方振東那越來越黑,黑到不能再黑的臉,真有點心驚肉跳,雖說方振東始終沒啥笑臉,可自從那天從南邊回來之後,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心情都好的沒邊了,這是整個加強團都心知肚明的事。

  平常日子要是犯了小錯誤,或者偷個小懶的兵,讓團長知道了,那就是一個字死,這一個月裏,都從寬發落了,弄得加強團上空一片兒烏雲沒有,每天都是豔陽高照春光明媚。

  方振東調關係動用專機的事兒,自然瞞不過老搭檔馮政委,再加上人方振東根本一點隱瞞的意思沒有,那邊動了軍總的院長專家,這邊還能不知道。

  這一個月裏,團部就沒少接打著關心旗號,實則八卦無比的各位首長的電話,老馮估摸不是方家老爺子出國訪問,這一回肯定炸營了。

  老馮平常還真沒看出來,別看總冷著一張臉,蔫不出溜什麼事都辦了,不用說,指定佔便宜了,不然也不至於總自己一個人出神,出神不算,如果仔細觀察,會看到方團長嘴角的弧度也會微微上揚。

  這幾乎稱得上思春的表情,令老馮的心癢癢的難受,挖空心思打聽,無奈方振東就是一個字也不說,老馮急的不行,不過心裏也真為搭檔高興,怎麼說也是三十好幾的爺們了,這事業上在再成功,回家了也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過日子,見天的清鍋冷灶一個人,有啥意思。

  就是對方振東的小媳婦兒太好奇了,你說得是啥樣的女子,能讓這麼個人這麼上心的稀罕,跟藏個寶貝似的,恨不得踹心窩子裏頭。

  老馮知道,私下裏加強團的兵都恨不得開聯歡會了,可以想像,以後團長結婚了,有了媳婦兒,他們算是徹底過上好日子了,不說別的,至少以後不會三五不時的,團長一不高興,逮誰和誰單練,說實話,誰也扛不住。

  這裏面尤其以偵查連長王大彪為最,方振東接電話的時候,王大彪也沒出去,正和馮政委這兒彙報思想工作呢。

  老馮和方振東都有心提拔這小子,一營長眼瞅著要轉業了,王大彪除了有點愣頭愣腦,別的還真是最恰當的人選,畢竟當兵的,就得有那麼點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都唯唯諾諾跟個娘們似的,談個屁保家衛國,炕頭上縮著去得了。

  可這預防針也得提前打,要不將來真闖了禍,他和方振東得扛著。一開頭,見方振東笑了兩聲,雖然跟恐龍的笑差不離,可也充分說明團長同志身心愉快,話筒裏的聲音挺大,因此老馮和王大彪都聽得一清二楚,是團長的妹子和外甥。

  後來聲音就小的聽不著了,可是團長那臉就黑了下來,王大彪上個月剛被團長收拾了一回兒,現在還心有餘悸,一看不好,找個了藉口,腳底抹油溜了。

  老馮怎麼也要顧忌政委的老臉,就在這兒硬挺著,看著方振東那張鍋底臉,心裏七上八下的,怎麼看,怎麼像逮著老婆出牆的……

  念頭轉到這兒,老馮急忙在心裏呸呸兩聲,這怎麼可能,就方振東相中的人能跑了,太陽就得從西邊出來。

  方振東撂下電話,拿起帽子往腦袋上一扣,說了聲:「我今兒外出,明兒要是趕不回來,師部的會你就替我擋著。」

  說完,也不管老馮應沒贏,邁開大步就走了,老馮回過神站起來的時候,院裏嗡一聲響,越野車跟瘋了一樣沖出了團部大院。

  什麼是嫉妒?這個陌生奇怪的字眼,在方振東三十五年的人生裏,就從來沒出現過,可現在這兩個字就如兩把火一樣,從他心裏一直燒灼到腦袋,乃至四肢百骸,甚至骨頭裏都燒著這兩把火。

  小丫頭行啊!跟他玩朝三暮四,是真欠收拾了,方振東本來覺的,什麼話沒必要說的太清楚,那天晚上,哪個夜裏,她在他懷裏那一刻,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她就是他的,這輩子都是,可哪想到,這小丫頭一轉頭就跟他玩麼蛾子,也不看看他是誰。

  方振東被嫉妒啃噬的,幾乎失去了理智,車嗡嗡的開著,跟不要命似的。事情湊巧,車剛開進社區,熄火,還沒下車,就讓他瞅見後面進來一輛車,大燈晃過,方振東正好看見副駕駛上的寒引素。

  吃了飯,寒引素沒去看電影,寒引素也不是傻瓜,他們這樣兩男兩女成雙配對的去看電影,怎麼想,怎麼不妥當,尤其對方是唐子暮,寒引素覺得自己應該避嫌,以免產生誤會。

  再說,她也實在累了,身心俱疲,從老家回來,還沒進家門,就去了畫廊,家裏一個月沒回來,還不知道什麼樣兒了,她走的匆忙,冰箱裏的菜,陽臺的衣服都沒收拾。

  唐子暮頗有風度,催著慕楓和好友走了,自己開車送寒引素回來,寒引素真不想太麻煩他,可是他執意要送,寒引素也不好生硬的拒絕,畢竟兩人除了師兄妹,唐子暮還幫了她這麼大忙。

  還有一點兒不可說的原因,就是方振東的妹妹,見了方振東的妹妹,寒引素才意識到方振東的顯赫背景,在湖州那樣的夜裏,一時軟弱,依靠了方振東,只因為方振東懷裏的感覺太好,太溫暖了,竟然讓她忘了橫亙在兩人之間,最現實的東西。

  她一個失婚女人,怎麼配的上方振東,方振東雖然有無比堅實的肩膀,卻不是她能依靠的起的,落寞,自卑仿,佛潮水席捲過來,瞬間淹沒了剛萌芽的東西,寒引素的心裏又恢復成一片荒涼。

  方振東薄唇緊緊抿起,眯著眼打量從車裏走下來的男人,即便嫉妒的引信已經點燃,馬上就要爆炸,可依然不能否認,這個男人很出色,比起寒引素那個前夫,這個男人令方振東有一絲緊張。

  只是一絲,方振東從來就沒怕過任何挑戰,多強的對手都是他的手下敗將,這次自然也不例外,情場如戰場,異曲同工。

  只是在電話裏聽小外甥說這小女人和別的男人吃飯,那股嫉火就壓不住,何況兩人真切的出現在眼前,方振東的拳頭都攥的咯吱咯吱響,要是讓加強團的兵看見,指定立馬躲他八丈遠。

  寒引素下了車,不禁打了個哆嗦,總感覺有絲絲縷縷的寒意,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抱起胳膊。

  唐子暮並沒有忽略她的小動作,體貼的把自己的圍巾拿下來,伸手就要圍在寒引素脖子上,寒引素飛快向後退了一步,眨眨眼,笑了笑:「師兄,我到家了,謝謝。」

  唐子暮的手停了一下,狀似無意的抬頭看了看上面,輕輕開口:「不用我送你上去嗎?」

  寒引素急忙擺手:「不,不用了,謝謝師兄幫了我這麼大忙,還讓師兄破費請我吃飯,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做東請師兄。」

  唐子暮心裏湧上一絲遺憾,不過很快揚起一個溫暖的笑容道:「那麼說好了,不許賴。」

  寒引素也笑了:「好,不賴。」

  路燈下,她的笑如破雲而出的月光,清透明亮,唐子暮微微怔了一下,寒引素揮揮手:「我上去了,師兄小心開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唐子暮才略有些悵然起來,不禁搖頭苦笑,自己和世榮說的堅定,其實心裏總有那麼點滴莫名的惆悵。

  唐子暮悵然回身,正好看見從越野車上下來的方振東,即便路燈昏暗,夜色深沉,那種迫人的氣勢還是迎面撲
來。

  越野車藏在陰影裏,剛才真沒注意,他背光走過來,肩章上的三顆星劃過一溜光影,唐子暮不禁肅然起敬,這是一位上校軍官,怪不得有這種淩人的氣勢。

  方振東並沒有看他,越過唐子暮,從他身邊走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唐子暮的錯覺,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敵意。看著軍官拿出鑰匙打開樓道大門走了進去,唐子暮才不禁失笑,轉身上車,出了社區。

  方振東雖然惱火,卻不至於是非不分,他非常清楚,這個送寒引素回來的男人,從來不是重點,重點是上頭那個小女人,重點是小女人心裏,他方振東到底是什麼人。

  方振東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宣誓一下主權,讓小女人知道,他是方振東,她的男人。

  寒引素根本不知道,她無意中已經點著了命名方振東的一把火,別管是嫉火,怒火,還是欲火,她都是最直接有效的消防員。

  外面的大衣剛脫了,門鎖就一陣響,寒引素嚇了一跳,畢竟上次真招了賊,至今還有點心有餘悸,慌亂了一下,抓
過鞋櫃上的迷你小盆栽,等到門一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扔了出去。

  虧了方振東是個當兵的,手一抄就抄在手裏,寒引素才看清進來的是方振東,沒等寒引素反映過來,方振東已經放下手裏的傢伙,上前一步,大手一伸扣住寒引素的後腦。

  寒引素根本沒都沒看清他的動作,眼前陰影一閃,就被死死扣住,一動也動不了,接著唇就被兩篇溫熱裹住。

  寒引素腦袋嗡一下,只覺自己被嚴嚴實實籠罩在方振東男性霸道的氣息裏,根本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14 PM

三十一回

  在心裏惦記了這麼久,終於沾上嘴的滋味太美妙了,美妙到方振東瞬間化身為狼,軍人的克制理智,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眼裏,心裏,掌下,唇邊,就剩下這個可口的小女人。
  
  認定了就是我的,其實方振東也不覺得自己有克制的必要,一開始按兵不動不過是為了給小女人一個緩衝適應他的時段,但並不包括有群狼環伺的時候,方振東還會坐視,(弱弱的說一句,首長大人,好像真正的狼是您老人家吧!!)
  
  多年的軍旅生涯告訴方振東,戰機轉瞬即逝,不抓住機會,就會後悔莫及,而方振東從來不會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
  
  舌堅定的撬開齒關強悍侵入,抓住無處躲藏的小小俘虜肆意糾纏,被方振東扣在懷裏的寒引素,被他親的三魂七魄飛出體外。
  
  這個男人太強勢,根本容不得拒絕和反抗,寒引素稍有一點反抗的苗頭,就被他一點不剩的扼殺。
  
  頭被他固定在大掌中,根本連最輕微的轉動都是問題,說實話,方振東的吻並沒有什麼技巧,和他的年紀不怎麼合拍,剛才啃咬她嘴唇的時候,甚至有些絲絲縷縷的疼,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樣,沒有技巧卻充滿攻擊性。
  
  除了接受,寒引素別無他法,而且寒引素很快發現,隨著方振東的吻,一股生理本能的衝動緩緩升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壯大,化成一把洶洶大火,燃燒起來,使得她有些回歸的理智迅速焚毀。
  
  她不禁低低哼唧了兩聲,顯然方振東不會滿足於簡單的親吻,他的目的很明確,今天就得把這丫頭拿下,生米煮成熟飯,看她還在外面給他招蜂引蝶……
  
  醋意翻卷著激情,方振東手下毫不留情,隨著他滾燙的吻落在頸側,寒引素毛衣,被他脫下扔在地上,冷空氣侵入肌膚,寒引素還沒感覺到冷,已經被方振東橫抱了起來,幾大步就進了臥室,放在床上。
  
  身下布料的絲絲涼意,令寒引素的理智又回歸了一些,可方振東根本不容她的理智全部回來,已經覆了上來,籠罩在他的氣息中,引素又開始暈乎起來……
  
  肌膚與肌膚毫無距離的親密相觸,兩人都不由自主哼了一聲,方振東是滿足,身下白嫩細滑的感覺,簡直如一匹最上好的綢緞,卻是溫熱的,散發著獨屬於女性的幽幽清香,對他來說有著巨大難以抵抗的誘惑力,令他的男性荷爾蒙史無前例的瘋狂爆發。
  
  這個小女人是他的,就在他懷裏,這個時候,方振東唯一想的就是最深最真實的擁有她,將她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方振東毫不遲疑,大手順著優美的腰線緩緩下滑,粗劣的觸感帶給寒引素一陣陣不自禁的顫慄……
  
  他的大手靈巧的解開褲扣……褲子落在一邊……
  
  當方振東的大手落在最後的關口上,寒引素瞬間清醒過來,迷蒙濕漉的眼睛睜開,恢復了些許清明,兩條腿仿佛有自主意識的緊緊併攏。
  
  寒引素的眼睛一睜開,便落進了方振東眼底,他的眸光深邃,或許是被欲望薰染,有些平常沒有的迷蒙,眼底跳躍的火苗那麼清晰,從他眼裏,寒引素清楚的看見了自己動情的樣子。
  
  寒引素忽然無地自容,自己這是在幹什麼,怎麼就在這個男人身下,進行到了這個地步,渾身光裸,一邊肩膀的內衣袋子已經滑落,半邊白嫩的胸脯還在方振東的大手裏揉搓著……
  
  自己是否太輕浮了,寒引素開始推拒,她的推拒之于方振東無異於蚍蜉撼樹,可是這丫頭掙扎起來,也令他沒法下手下口。
  
  方振東一隻手抓住她推拒的手腕,毫不費力的舉高,按在她頭頂上面,寒引素難看的發現自己反抗的結果,竟然把自己完全毫無尊嚴的敞開在方振東面前。
  
  她又羞又急,身體腿腳開始激烈扭動起來:「方振東你起開……我,我不舒服……」
  
  寒引素找了個最蹩腳的藉口,可是眼睛直直落在他的胸膛上,不禁又是一陣熱辣通紅,屋裏的燈沒開,從窗外落盡來的光線,雖不明亮,但足夠看清楚方振東胸膛上糾結噴張的肌肉,和自己的柔軟無力相反,這個男人仿佛鋼筋鐵骨,可是卻充滿力與美。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寒引素不由自主把這個男人和前夫鄭偉飛快的做了下比較,發現兩個男人完全沒有絲毫可比性,這個男人很養眼,很有魅力,很有男人味,可不代表自己就這麼送上門讓他吃幹抹淨。
  
  她的掙扎在方振東眼裏根本毫不起眼,方振東根本沒費什麼力氣,就把她的腿腳固定在自己身下,胳膊在他手裏,腿腳不能動,只剩下上半身,可是寒引素發現自己越掙扎,身上的男人眼裏的火光越亮,微微低頭,不禁羞惱不已。
  
  自己全身幾乎都在外,一邊挺翹的胸部,在空氣中豎起頂端兩顆鮮嫩的櫻桃,隨著她的動作,顫顫微微左右甩動,她甚至清晰感覺到方振東下身的劇烈變化,比剛才更堅硬,仿佛一把急於出鞘的劍定在她腿間……
  
  方振東額頭的汗珠顆顆滴下,身下的小女人大概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沒有立刻分開她的腿進入,讓她變成他的,只因為她一句不舒服。
  
  方振東低下頭,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溫度正常,甚至自己的還比較灼燙一些,也發現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小狡猾,方振東就明白了。
  
  手指扣住她的下巴,抬起來,讓她和自己對視,深深呼吸幾下,略微緩解一下不斷上湧翻滾的欲望,還有身下幾乎快爆炸的脹痛,憋著氣咬著牙開口︰「回部隊就打結婚報告,現在,給我消停點,嗯?」
  
  說完,根本不管寒引素傻愣的樣子,大腦袋直接落下,目標早就垂涎了半天的紅櫻桃……呃……嗯……啊……
  
  寒引素傻愣不過片刻,就不禁低低呻吟起來,身體顫慄著仿佛不是她自己,最後一刻的理智是她想收回剛才的想法,怎麼會認為這個男人沒技巧,男人最原始的嚮往好奇,就是最好的技巧,至少寒引素在他的掌下口中,根本找不到自己了……
  
  修長軟弱無力的腿被輕輕分開,即便不是第一次,寒引素也感覺到了痛,那種身體被撐開的痛,那種水乳交融靈肉合一的痛……仿佛破繭成蝶,必須經歷的痛……
  
  男人激烈的動作帶著她上天入地不斷輪回……啊……嗯……
  
  窗外的霓虹光線落盡屋裏,床上的男女,用最原始的起伏節奏,詮釋著他們的愛情人生,至此徹底合二為一,再不可分。
  
  應該說,寒引素的體力和方振東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選手,何況這個男人禁欲多年,一朝爆發開來,寒引素根本招架不住,寒引素真恨不得一昏了事……
  
  這個男人做愛的姿勢,也是千篇一律毫無新意,不過要有絕對的控制權在手裏就是了,方振東的大手死死扣住寒引素的腰,一下一下的撞擊著,撞得她靈魂仿佛都七零八落,她的腰一定淤青了,她想。
  
  寒引素這時候已經不再糾結兩人的關係了,反正木已成舟,後悔也晚了,她現在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做死在床上,如果那樣,可真是丟死臉了啊啊啊……
  
  仿佛感到身下女人走神了,首長同志非常不滿意,臉色一陰,身下的動作加大……啊……嗯……
  
  瞬間,寒引素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就被撞飛開去……身下的小女人,低低難耐的哼唧著,不知道是快樂還是痛苦,身體擺動如風中的楊柳枝,在自己的力道下忽而上忽而下,忽而顫慄忽而繃緊……
  
  這是他的小媳婦兒,以後日日夜夜,都是他一個人的,這種想法一入腦,不知觸動了那根弦,嗯……方振東悶哼一聲,身下動作加速加力……
  
  啊……寒引素覺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如果不死,怎麼眼前一黑都是星星,星星落下的時候,疲累和困倦湧上來,接手了她的身體和神智,高潮過後,她終於如願昏了過去。
  
  好半響方振東才從那種毀天滅地的快樂中回過神來,那種快樂和滿足無法訴之於口,但是方振東知道,從此如果沒有這種滿足,自己沒准會饑渴而死,這個小女人……
  
  方振東微微低頭,小女人渾身柔軟如棉,眼睛閉合著,卷翹的睫毛仿佛兩把小扇子在眼臉下投下一圈陰影,肌膚白的幾乎透明,腰肢纖細,腿腳無力,軟趴趴的好像一陣風就倒,可是就是這樣纖柔的身體,卻帶給他有生以來最滿足的一次……
  
  方振東瞬間打破了自己原來的觀點,女人和手的確有太大差別,方振東小心的用毛毯裹緊寒引素,抱到浴室裏……
  
  溫熱的水沖刷過全身,寒引素也沒醒來,她太累了,只是輕輕舒服的哼唧兩聲,方振東發現伺候自己小媳婦兒竟然一點不麻煩,相反是個很好的享受,順便可以揩油,決定了,以後只要有空,都伺候小媳婦兒洗澡。
  
  認准了就是我的,這是方振東的作風,只是以前他認准想要的東西並不包括女人,寒引素是實實在在的例外。
  
  寒引素並不知道,在她第一次招惹上方振東這個男人的時候,就已經被這個霸道的男人冠名了,冠名為:方振東的小媳婦。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15 PM

三十二回

  寒引素做了一個長長地夢,夢裏的媽媽那麼年輕美麗,她立在外婆家老房子街口的小橋邊,向遠處看,河面上搖櫓烏篷緩緩行來,兩側的楊柳春花隨著和風徐徐飄蕩,和風拂過媽媽黑色的頭髮,向後飄起一個優美的弧度,仿佛一個迤邐輕緩的夢。
  
  媽媽看的很入神,寒引素的小手被媽媽牽著,抬起頭望著媽媽:「媽媽看什麼呢?」
  
  媽媽好像沒聽到,寒引素用力搖搖媽媽的大手又問了一次:「媽媽看什麼呢?」
  
  媽媽這次聽見了,低頭蹲下,摸摸她的頭:「媽媽沒看什麼,走吧,出來好久了,外婆該著急了。」
  
  說著,重新牽起她的小手下橋,向旁邊的小街走去,路過街口賣鹵鴨腳的檔口,放開寒引素,去買外婆喜歡的鹵鴨腳。
  
  寒引素乖巧的站在那裏,回頭看了看,不禁微微一怔,好熟悉的畫面……
  
  寒引素忽然從夢中醒過來,手臂習慣抬起,嘶一聲……渾身上下仿佛每塊骨肉都是疼的,昨夜的事飛快鑽進腦子,寒引素埋在枕頭裏,恨不得自己從此醒不過來才好。
  
  雖說昨夜的方振東太霸道,強勢的不容拒絕,但捫心自問,寒引素也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願意的話,也成不了事。
  
  所以現在矯情的把錯誤全推在男人身上,太不厚道,想想自己也沒什麼損失,想到這個,腦子裏不由劃過方振東當時的樣子,額頭的汗珠大顆顆的滴落,肌肉糾結的有力手臂固定著自己的腰肢……那麼一下一下……
  
  啊!寒引素紅著臉甩甩頭,自己想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寒引素撐著坐起來才發現,最糟糕的是她的腰。
  
  掀開被子,臉更紅了,身上的睡衣穿的好好的,雖然渾身酸疼卻感覺清爽,顯然清洗穿衣服都是方振東幹得。
  
  她掀起自己的上衣,就看到腰側兩個青紫的手印,可見這個男人究竟用了多大力氣……門哢一聲打開,寒引素飛快的放下衣服抬頭,目光和方振東一觸,繼而飛快低下頭。
  
  雖不過短短一瞬,寒引素仍然看的出,這個男人今天心情狀態出奇的好,和自己的狼狽簡直是鮮明的對比。
  
  寒引素想的一點兒都沒錯,方振東的確心情大好,多年禁欲的憋悶生活,一朝開閘,雖說寒引素很慘,可他的確身心俱爽,那種饜足愜意簡直可以稱為幸福,方振東發現,性福和幸福還真是有互通性的。
  
  不是憐惜小女人的身體實在弱,他真想再來幾次,不過考慮到以後的天長日久,就只能暫時隱忍,即便如此,也沒少趁機親親摸摸的吃嫩豆腐,只是寒引素被他折騰的太累,睡得昏天黑地,才沒有丁點兒感覺。
  
  方振東不可自拔的愛上了小女人在他懷裏的感覺,整個臥在他懷裏,乖乖的,紅紅的小臉兒在他臂彎裏,香香的味道,淺淺的呼吸……
  
  方振東深深吸口氣,遏制住上湧的生理渴望,只是望著這個小女人,自己的反映竟然就這麼大。
  
  她大概不知道,現在的她有多誘人,晨光縷縷落在她的發上,她低著頭,如瀑的黑髮垂落,從方振東的角度,可以看到她不斷煽動的睫毛和挺翹小鼻子下,兩片豐潤的唇,一排細白的牙齒緊緊咬著下唇,柔弱中透著股子嫵媚和慵懶,這是他的女人,他方振東的小媳婦兒。
  
  方振東沒走過來,直接開口:「起來洗漱,等我收拾完你的花草,吃早飯。」
  
  說完,關上門,寒引素還沒消化完他的話,門又打開,方振東低頭看看腕表,下命令:「現在七點五十五分,給你十分鐘時間,動作快。」
  
  傻傻的看著門重新闔上,寒引素不禁有點氣,這男人也太不體貼了吧!昨天晚上折騰她半宿的是誰,今天又不上班,非得這麼著急讓她起床幹啥,真當她是他的兵了。
  
  嘴裏雖不滿的嘟囔兩句,可還是撐著起來,寒引素的性子是有名的欺軟怕硬,方振東這個男人太強,她惹不起,尤其經過昨晚上,她覺得這個男人肯定認為對她更有控制權了。
  
  寒引素站在地上才發現,腿有點輕微發抖,過了一會兒才適應,緩慢的跟個老太太一樣蹣跚走出去,姿勢有些可笑。
  
  到了廳裏,不禁微微一愣,露臺上,方振東正在忙碌的拾掇她種的蔬菜花草,寒引素走過去靠在露臺門邊向外看了看。
  
  她種的朝天椒上面都結了一簇簇辣椒,有紅有綠,頗為喜人,韭菜,小蔥,都竄出一手高的苗,還有那邊映著陽光盛開的杜鵑,看得出來,她走到這段時間,被照顧的很好,而方振東這個男人,拿著她的小鏟子正在鬆土施肥。
  
  金燦燦的陽光把他剛毅的輪廓軟化了些許,看上去頗有些親和,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樣,這樣的方振東卻如醫院的那夜一樣,令寒引素的心裏忽而滲出一股溫溫熱熱的潛流,緩慢滋潤著她早已乾涸枯竭的心田……
  
  方振東放下手裏的鏟子,回頭看見她皺皺眉,低頭看了看腕表︰。「你還有五分鐘時間。」
  
  剛剛堆積起來的暖流瞬間消失,這男人,寒引素不想理他,轉身向浴室走去,她沒看見,他身後方振東的嘴角微微揚起,他的笑容淺淡的幾乎不容易察覺,可一旦察覺,就會發現比窗外的陽光更炫目。
  
  牙刷塞到嘴裏刷了幾下,寒引素看著鏡子裏的人不禁生起氣來,和著,自己還是得聽他的,這個男人簡直有變態的支配欲,現在發展到,連她洗漱幾分鐘都開始管了,不行,這樣絕對不行,這樣下去,自己豈不真成了他的兵。
  
  她是很敬愛祖國最可愛的人,但不代表她想成為一個兵,還是個莫名其妙,被方振東管著的兵。
  
  而且,他憑什麼管著她,睡衣領口根本遮不住脖子上狼藉的青紫痕跡,她的皮膚較敏感,這樣讓她怎麼出門,這男人是狼還是狗,怎麼專門咬人。
  
  其實某種意義上,寒引素說得不錯,昨夜的方振東真恨不得把她連皮帶骨啃了。
  
  寒引素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方振東已經站在飯桌前,皺眉看著她,一見她出來,低頭看看錶:「過了五分鐘,如果你是我的兵,今天就得罰負重越野五公里。」
  
  寒引素氣結,瞪著他憋著氣說:「難不成方團長也想罰我負重越野五公里?」
  
  方振東顯然沒想到這小女人敢頂嘴了,擱以前,心裏再不滿都不敢反抗他,看起來,倒是長膽子了。
  
  方振東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小身板上,雖說帶給他迄今為止最滿足的經歷,可是這具身子的瘦弱沒用程度,也令方振東非常不滿,他可沒忘記,在自己還想來一次,甚至兩次的時候,這小女人卻昏天黑地的睡著了。
  
  為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著想,也得把這丫頭訓練的健康了不可,至少不能這麼容易就昏了,兩人結婚後,不用說,一定是聚少離多,他可不想一個月見不了幾回媳婦兒,好容易見了,上了炕弄沒幾下就暈了。
  
  寒引素當然不知道,方振東現在心裏想的什麼,但是敏感的發現,這傢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似正直無比,總讓她不由自主從心裏頭髮寒發涼。
  
  方振東倒是沒難為她,目光微閃,開口說了句:「過來,吃飯。」
  
  寒引素不禁鬆了口氣,以後在被方振東殘酷的逼迫,命令跟著新兵鍛煉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這口氣鬆的太早了,方團長決定的事情,基本上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他下心思要鍛煉自己小媳婦兒,誰管的著。
  
  經過昨夜巨大的體力消耗,寒引素小童鞋現在是餓的前心貼後背,也顧不得以後,先吃飽了再說。
  
  不得不說,方振東這個男人雖然喜歡獨斷專行,但有時候還是蠻體貼的,例如早餐,就是寒引素喜歡的稀飯包子和清淡爽口的小鹹菜。
  
  寒引素的飯量不大,吃了兩個包子一碗稀飯就差不多了,不過剛放下碗,方振東已經包好了一個煮雞蛋,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裏,黑著臉皺著眉說:「吃的太少,怪不得這麼瘦,把雞蛋吃了,別學那些女人減肥,減的跟骷髏精似的,難看。」
  
  寒引素懶得理他,這男人根本不是一般人類,審美觀已經嚴重脫離了社會主流,一點不知道現如今流行的就是骨感美,她就不信自己胖的跟豬似的,他還能看上她。
  
  不過還是接過雞蛋狠狠咬了一口,頗有幾分孩子氣,其實連寒引素都沒意識到,在方振東面前,她完全變了個人,變成了媽媽沒去世之前的自己,快樂,天真,孩子氣,有點矯情的小脾氣。
  
  方振東這個男人,雖然說話不很中聽,有強大支配欲,但不可否認,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是最寵著寒引素的男人,不是嘴上那種寵,是從心裏骨子裏的寵。
  
  寒引素放下碗筷,抬頭發現方振東三兩下就吃完了,不禁好奇的問:「你們當兵的,吃飯都這麼快嗎?其實對消化不好的。」
  
  方振東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只要當兵,吃飯,穿衣,睡覺,都有嚴格的規定限制,當兵是為了保家衛國,不是圖享受去的。
  
  寒引素發現這男人說什麼都是話裏有話,逮著機會就教育她一下,不是知道他是團長,真以為他是政委了。
  
  念頭還沒轉完,就被方振東下一句話驚嚇的啥想法都沒了:「下禮拜我休假,去民政局登記,明天回部隊我就打結婚報告。」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16 PM

三十三回

  這男人的求婚毫不浪漫,寒引素卻並不覺得是兒戲,寒引素很清楚,如果自己此時不堅決反對,下了禮拜以後,自己就是名副其實徹頭徹尾的方太太了。
  
  對於剛經歷了一段失敗婚姻的寒引素來說,內心深處對婚姻,持懷疑甚至恐懼戒備的態度,即便非常清楚方振東不是鄭偉,可寒引素還是不由自主懼怕,懼怕重蹈覆轍。
  
  如果可能,寒引素希望兩人就這樣走下去也不錯,畢竟現在什麼年代了,與其結婚再離婚,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結婚,也省的牽連無辜的孩子。
  
  想到那個曾經失去的孩子,寒引素心裏一陣鑽心的疼,過去了這麼久,依然不能抹去她心中的愧疚和疼痛,自己的骨肉被她殘忍的放棄了。
  
  寒引素想過無數次,如果重新來過,說不準她狠不下這個心來,這樣的她如何心安理得的再走入婚姻,她怕了,真怕了。
  
  可是這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又是不能和方振東說的,而拒絕方振東這個男人,寒引素同樣知道有多難。
  
  因此聽到方振東命令式的求婚,寒引素驚愣之後是無奈和為難,兩種情緒交織在臉上,落在方振東眼裏,反而會錯了意。
  
  方振東忽而就想到昨夜下面溫雅俊朗的男人,風度翩翩含情脈脈……
  
  方振東臉一沉,席捲而來的烏雲幾乎瞬間遮住了他整張臉,咬著後槽牙質問:「昨天送你回來的男人是誰?」
  
  「啊……」寒引素根本沒聽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抬頭,不禁瑟縮了一下,不過還是沒反應過來方振東的問題,小聲的反問:「你說誰?」
  
  方振東握著拳頭,上半身趨前,淩人的氣勢令寒引素倍感壓力,不由自主又向後縮了縮,一邊心裏也氣自己怎的這麼沒用,不過倒是回過味來:「哦!你說唐師兄?他是我大學的師兄,幫我賣畫的。」
  
  「賣畫?」方振東毫不放鬆的審視她:「為什麼賣畫?」
  
  寒引素忽然想起自己還欠他的錢,急忙道:「那個,你幫我外婆墊付的醫藥費,我明天取出錢就還給你。」
  
  方振東目光一冷,幾乎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敢還我錢就試試。」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寒引素骨子裏本就是個固執彆扭的性子,有壓迫就有反抗,欺軟怕硬也有一定底線,所以方振東這句話明顯觸動了寒引素的底線。
  
  寒引素一挺脖子:「我就還,我外婆和你沒關係,你的錢我……」
  
  話沒說完,就被方振東一把抓住肩膀提溜起來,寒引素根本沒看明白,已經被方振東從桌子一邊拉過去,緊緊扣在懷裏……
  
  唇齒間頃刻盈滿他強硬的氣味……方振東覺得自己忍的太辛苦了,這小女人鼓起勇氣和他楞強的模樣,太誘人,令他隱忍了一大早的衝動,瞬間衝破臨界點,不能吞吃入腹,至少得先解解饞。
  
  可一沾上嘴就有點剎不住閘,方振東把寒引素親的氣喘吁吁,渾身發軟發熱,依然不滿足,放開她的唇,順著唇角沿著弧度優美頎長的頸項啃噬,控制不住蠻力,寒引素低低哼了幾︰「嗯……疼……」
  
  聽到她喊疼,方振東才勉強抬頭,但是並沒有放開她,還是把她拘在自己懷裏,讓她的身體緊緊貼著自己。
  
  寒引素急速喘息著,小臉兒像被燒著了一樣熱辣,她能清晰感覺到貼著自己小腹上的腫脹堅硬,仿佛蓄勢待發。
  
  寒引素感覺腰跟斷了一樣的酸疼,這男人……
  
  方振東仿佛找到了懲罰這小女人的方法,心裏打定主意,以後只要她惹自己生氣,就把她親到沒力氣開口。
  
  寒引素喘勻了氣兒,恨上來,握起小拳頭狠狠捶打了幾下方振東的胸膛,可是受罪的卻是她自己,方振東的胸膛堅硬如鐵石,她的手反而疼的要死:「方振東,你放開我,你是軍人,這是耍流氓,你知道嗎?」
  
  體力上處於下風,寒引素只能從思想上喚起方振東的良知,可惜她忘了,對象是方振東,這招數根本沒用,再說昨個夜裏她已經被流氓從裏到外吃幹抹淨,現在提這個豈不可笑。
  
  方振東大掌固定著她的手腕,以免她亂動,挑眉看著她:「耍流氓?和我自己的媳婦兒親熱,算什麼耍流氓?」
  
  「誰是你媳婦兒?」寒引素氣哼哼的白了他一眼。
  
  方振東兩條粗黑的眉一皺,嚴肅的看著她:「我們已經上床了,你就是我媳婦兒,誰敢說不是?」
  
  「方振東……」寒引素不由得提高聲量:「我剛離婚,不想這麼快再婚,你明白嗎,上床不代表就結婚,這根本是兩回兒事。」
  
  方振東陰晴不定的看著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回事,上床了就必須結婚,沒商量。」
  
  不過看懷裏小女人快要氣瘋的樣子,方振東略沉吟幾秒還是放軟了口氣:「我不是你前夫,我會對你好的,你放心。」
  
  寒引素覺得自己簡直雞同鴨講,她早就知道和方振東這個男人講道理,這輩子都不可能。寒引素一咬牙固執的開口:「反正我現在不想結婚。」
    
  說完就低下頭不看方振東,方振東顯然不允許她有絲毫逃避,捏著她的下顎抬起來:「你什麼時候想結婚?昨天我們沒有避孕,也許……」
  
  方振東的話沒說完,就被寒引素打斷:「沒有也許,方振東……昨天,不可能。」
  
  聲音有些尖銳參雜著絲絲縷縷不知名的沉痛,方振東一愣,尖銳倒沒什麼,可她目光裏的沉痛卻令方振東那顆鐵石心實實在在的軟了。
  
  放鬆力道,仍然把寒引素抱在懷裏,卻是輕緩的,大手還不由自主拍了拍她的背,聲音也溫和下來,依然是不自覺命令的口氣:「我給你兩個月時間,兩個月後,我們登記,不許再有異議。」
  
  寒引素不由鬆了口氣,至少兩個月之內不用面對這個問題了,不是寒引素鴕鳥,而是面對方振東,她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最重要的,她很清楚即使自己拒絕了,估計也沒用,所以在無計可施的前提下,能拖一時是一時的心態就冒頭了。
  
  顯然,兩人的認知有很大偏差,寒引素覺得往後拖拖,說不準就黃了,可在方振東心裏,她已經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小媳婦兒了,只不過時間推後了而已,所以該享受的福利,還是必須要享受滴。

  被方振東抱起來壓在沙發上,身上的男人執起重劍亟不可待進入到她身體裏的時候,寒引素才發現,自己的意願在方振東這裏基本可以直接忽略:「嗯……」
  
  不過這男人是不是體力有點兒太好了,寒引素被折騰的不知今夕何夕的時候,腦子裏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話……
  
  冬日的陽光正好,落在客廳沙發上,如藤和樹緊緊糾纏在一起的男女身上,伴著起伏和動情的聲響,仿佛奏起了一首節奏清晰卻旖旎的情歌……
  
  寒引素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牆壁上的小燈冉冉氤氳出溫暖的光線,或許是運動開了,身上遠沒有早晨那麼痛,只是有些酸軟無力。
  
  自己是不是太頹廢了,縱欲過度,即便當初和鄭偉新婚的時候,也沒這麼荒唐過,撐著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臉不禁一熱,方振東這個男人霸道歸霸道,卻真的很體貼。
  
  拍開床頭燈,看到她手機下面壓著的紙條,拿起來看了看,和他人一樣的字體,遒勁有力,棱角分明:「我回部隊了,下週末回來。」
  
  很簡單,卻頗符合方振東的風格,寒引素嘴角翹了翹,下床,洗漱過後,走到廚房,習慣的打開冰箱,新鮮的蔬菜水果顯然都是新補充的,冰箱上面貼著一張便簽,同樣很簡單:「砂鍋裏是雞湯,速凍格子裏有餛飩,記得吃。」
  
  寒引素心裏一陣溫熱,掀開煤氣灶上的砂鍋蓋,還有些溫熱,估計是白天熬得,打開煤氣灶,等湯滾了,拿出一份餛飩,下了進去,濃濃的香味伴著騰騰而上的熱氣,熏得寒引素眼角心裏一陣酸。
  
  多久了,這種被人想著,被人惦著的感覺,仿佛自從媽媽去了,就再沒有過了,寒引素一邊吃餛飩,一邊忍不住哭了個稀裏嘩啦,有些可笑,有些酸澀。
  
  與此同時,方振東正坐在老馮家的飯桌上,馮鄭偉的妻子邱淑貞是個很賢慧爽利的女人,和方振東在家屬院一棟樓對門住著,平常日子在部隊就不說了,只要方振東在家,淑貞一定會讓老馮喊方振東過來一起吃飯,整幾個家常的小菜,倆人喝兩杯酒聊聊天,倒也親熱自在。
  
  邱淑貞手腳麻利的端上幾個涼菜,又把剛做好的亂燉端上來,笑著招呼:「你倆先喝著,酸菜餡兒的餃子一會兒就得。」
  
  方振東踮起一塊肉放在嘴裏歎道:「嫂子做的菜就是好吃。」
  
  邱淑貞打趣道:「得了吧,我可聽老馮說了,未來弟妹可是個會做菜的行家,我那天還說,趕明兒振東這口高了,可就再也瞧不上我這土磕了的菜了。」
  
  方振東也笑了:「她年紀小,會做菜也不過就那幾樣,我吃著不如嫂子的順口。」
  
  邱淑貞撲哧樂了:「得了吧!你也別竟說好聽的哄我,你們先喝,我去給你們煮餃子去。」
  
  老馮揮揮手:「快去,快去,這餃子就酒越吃越有,振東來,坐,坐,我是看出來了,你小子今兒有大喜事兒,來來說出來,讓我也跟著高興高興。」
  
  說著,探著腦袋湊過來低聲道:「是不是拿下你那漂亮媳婦兒了,你今兒還沒進團部,我就聽出來了,連腳步聲都透著那麼滋潤,啥時候讓我這個加強團的政委先見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30 PM

三十四回

    方振東這次沒轉移話題,也沒拒絕,只是微微點了下頭,老馮不禁戲謔的挑挑眉,從上到下打量他一圈,不懷好意的道:「我說振東,你可悠著點兒,就你這五大三粗的莽漢子,幾年不知肉味,這猛一開葷,小心你那小媳婦兒受不住,不過,你的結婚報告該打了吧!」
  
  方振東沉默半響,幹了杯裏的酒,有點鬱悶的開口:「再等等。」
  
  「等什麼?」老馮也放下酒杯:「你倆都發展到這一步了,再等,娃子都出來了。」
  
  方振東拿起酒瓶斟滿兩人的杯子,臉色怎麼看怎麼有點無奈:「女人的心思,我也不懂,雖說有過一次婚姻,可也跟沒有差不多,我估計是因為她剛離婚沒多久。」
  
  「離婚?」老馮眉頭一皺:「二婚的?」
  
  看到方振東突然陰沉下來的黑臉,忙擺擺手:「得,算我沒說。」
  
  嘴裏這麼說,心裏卻知道壞了,雖說他對二婚的沒啥偏見,可方家……
  
  想到此,老馮便也沒遮著藏著,直截了當的開口:「不是我在這兒說喪氣話,你們家老爺子哪兒……」
  
  方振東眼睛都沒眨一下:「老馮,是我方振東娶媳婦兒。」
  
  老馮歎口氣,語重心長的道:「我可給你打個預防針,是你娶媳婦兒不假,可歸根結底,也是你方家的大事,你又是獨子,老爺子哪兒要是不答應,你這媳婦兒娶了也的委屈人家,知不知道,你啊!就是太一根筋兒,娶媳婦兒談戀愛和咱們訓練可不一樣,不能直截了當軍事化,怎麼和你說呢……」
  
  面對方振東這個榆木疙瘩,老馮還真有點為難,絞盡腦汁琢磨半天,眼前一亮:「對了,就像咱們的軍事演習,你得講究個戰略戰策,明修棧道不成,咱就暗度陳倉,這話我也不該說,可到了這份上我還得問,你確定就是她了嗎,不瞞你說,我一直挺好奇的,能讓你這麼上心的姑娘,我就想不出是個啥樣,長的漂亮不算啥稀罕事,你身邊長的漂亮的姑娘還少了,而且你和這姑娘認識的日子不長吧!」
  
  方振東目光一閃,仿佛仔細想了想,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認真說,我也搞不清楚,反正第一次見她就和別人不一樣,也沒怎麼樣,可就是放不下,那丫頭當時的樣兒就死命往我心裏紮,她就是一朵嬌花,我也想把她護在懷裏頭養著。」
  
  老馮不禁動容,這大概是兩人認識這麼多年,方振東第一次和他談這麼內心的東西,還是為了一個姑娘,老馮忽然就明白了,不管那姑娘是誰,這輩子都是方振東板上釘釘的媳婦兒。
  
  不得不說,老馮真被方振東這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感動了,這個硬氣漢子,心裏原來可以這麼軟。
  
  直到方振東走了,老馮還有點失神,他媳婦兒淑貞喊他兩聲兒都沒答應,過來拽拽他:「怎麼了?失魂落魄的,喝多了?」
  
  老馮回神,長長歎口氣:「我是真想現在就瞧瞧振東的小媳婦兒。」
  
  淑貞撲哧一聲樂了:「怎麼著?說啥了?看你倆聊的熱絡,我都沒敢打攪。」
  
  老馮搖搖頭:「也沒說啥,就是覺得,原來我看錯了,你別瞧振東平常跟個老虎霸王似的,其實啊!是個癡情的漢子。」
  
  方振東今兒是喝的不少,回到自己家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就開始打量自己的窩,平日異常熟悉的地方,今天忽然感覺空曠起來。
  
  以他的級別,分給他的這個宿舍,條件相當不錯,三室一廳的格局,傢俱和裝修風格簡單明朗,有些硬邦邦的清冷,不過,這些他以前從沒感覺,現在忽然就覺得,不如小女人那裏溫暖。

    或許這裏添上小女人會有所改變……方振東開始認真琢磨規劃以後的日子,這對他來說是新奇的,當初和周亞青結婚,他從沒有過這樣的念頭,不見面就不見面了,也沒什麼,軍人嗎?就該如此。
  
  可是現在,他忽然覺得,在能力範圍內,儘量和媳婦兒在一起才好,因為分開的日子總是那麼難熬,想念這種陌生的情緒,自打小女人闖入他眼裏那一刻,就仿佛連帶刻進了他的心裏,尤其嘗過那麼美妙的滋味以後,讓他放下,這無異於逼著狼吃素一樣不可能。
  
  雖然和寒引素認識的日子不長,可方振東覺得自己是瞭解她的,如果有條件,寒引素希望能認真畫畫,而且她的確很有才華,即便方振東不懂,也能感覺到從她畫裏傳遞出的強烈情感,她的畫有靈魂,這是一個成功畫家必備的東西。
  
  方振東覺得,自己有能力給她創造更好更舒適的生活條件,而這些也是為自己謀福利,他不希望兩人因為忙碌的工作沒有時間在一起,在她同意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做適當的變動。
  
  而隨軍,無論從哪個角度說,都是最恰當的選擇,不過還要和小女人仔細商量商量,別瞧著小女人一副柔弱好欺負的樣兒,真倔起來,小性子一耍,方振東也真扛不住,別看他總黑著一張臉,其實小女人一皺眉,一難過,都跟挖他心似的。
  
  方振東緩緩吐出嘴裏的煙,側頭看了看窗外,深沉的夜色中能看到不遠處營區的燈火,也不知道她現在做什麼,是不是和他一樣,也在規劃著他們的未來,才分開沒多久,他又開始想她了。
  
  方振東當然不知道,現在的寒引素根本沒工夫想他,正面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寒引素吃了晚飯,並不困,想起昨夜夢中的情景,不禁來了靈感,支起畫架,開始作畫,夢中的青石板路,小街口,烏篷船,還有河兩岸的楊柳春花,以及橋上的媽媽,她想全部畫下來。
  
  可惜沒畫多久,就被門鈴聲打斷,寒引素看了看牆上的表,已經九點半了,這個時候能是誰?按開可視對講,爸爸和繼母的臉出現在顯示幕上:「小素,是爸爸。」
  
  寒引素咬咬嘴唇,還是開了門,那個人不管怎麼說是她爸爸,以前非常疼愛她的爸爸,拒之門內外的事情,她真做不出來。
  
  趙紅和寒青山是來參加寒穎和鄭偉婚禮的,昨天就來了,寒穎安排他們住在離家不遠的快捷酒店裏,兩天后是寒穎和鄭偉的婚禮。
  
  從心裏說,寒青山不想來打擾小素,可趙紅非攛掇他來,他其實也想知道女兒的情況,就來了。
  
  趙紅是個勢力心胸狹窄的女人,嫁給寒青山的時候,寒引素對她就沒給過好臉色,雖然這丫頭不念不語的,可那雙眼睛就透著那麼排斥和冷漠。
  
  趙紅認識寒引素的親媽,美麗嫺靜的女人,雖然趙紅一直知道自己有幾分姿色,可和寒引素她媽,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上的,就如寒引素和寒穎,那種差別是骨子裏的,很難改變,也之所以,她們母女才越發在意和嫉妒。
  
  她是打定主意來看笑話的,看看寒引素有多慘,順便把寒穎的喜帖送來,她就是想看看,寒引素這丫頭是個不是還清高驕傲的起來。
  
  可自打進了這個社區,趙紅臉上那點得意就有點僵在臉上,這個社區顯然比鄭偉和寒穎哪里更體面,不看別的,就看社區內那一排排鋥亮的小汽車,就比鄭偉哪里高級不少,待進到寒引素的屋裏,趙紅那點看笑話的心思,全都變成了嫉妒和懷疑。
  
  也不管寒青山使勁兒拉她和眼色,跟進自己家似的,開始四處打量,寒引素臉色始終沉著,對於這個繼母,她本能的排斥厭煩,也不想搭理她。
  
  其實寒引素一點兒都不明白,在經過媽媽那麼有深度的女人之後,爸爸怎麼會娶趙紅這麼淺薄庸俗的女人,忽而想到鄭偉,不禁苦笑,大約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寒青山有點尷尬:「那個,小素,我們就是來看看你,也沒別的意思。」
  
  趙紅終於打量夠了,坐在沙發上,用尖利高八度的聲音刺探:「你這房子可夠體面的,肯定貴吧?」
  
  寒引素端了兩杯茶過來放在茶几上,卻不坐,就站在一邊看著兩人:「我租的。」
  
  「喲!你一個人租這麼大房子,不是浪費嗎,多可惜啊!」
  
  寒青山使勁兒拉了趙紅一把,臉色有些暗紅,低聲喝道:「你少說幾句沒用的。」
  
  趙紅悻悻然住了嘴,閃爍的目光開始打量寒引素,她穿著一件淺紫色的家居服,身材窈窕,皮膚白皙,長長的頭髮黑亮順滑的垂下來,雖然有些瘦卻依然漂亮,完全沒有趙紅想像中的淒慘,而且,她泛著淺淡紅暈的臉頰,看起來頗有光彩,一點也不落魄。
  
  這是個一個被丈夫拋棄的黃臉婆該有的樣子嗎?趙紅非常失望,同時寒青山的目光,也落在女兒身上,不禁有些怔愣,多久不見女兒了,這一晃竟有幾年了吧!
  
  她不回去,即使回去了,也再也不回家,不知不覺中,她越來越像前妻,那秀雅的五官,那眸中的光彩,那滿身的才華……
  
  望著這樣的寒引素,寒青山恍惚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前妻……寒青山眼裏掠過懷念迷茫,仿佛還有別的,總之複雜的寒引素看不清,也沒心思去猜。
  
  對爸爸的轉變,寒引素心裏的怨堆積了幾年,可是父女面對面坐在這裏,卻發現非常陌生,這些年的怨和隔閡,已經把過去的父女之情一刀割開,即便還連著筋骨,卻已是血肉模糊。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32 PM

三十五回

  「小素……我……」
  
  寒青山張張嘴,吐出兩個字,卻又噎住,不知道該怎麼破解父女之間這種急速伸張的壁壘,這人心裏一旦存了疙瘩,就很難解開,偏偏寒青山心裏就有一個巨大的疙瘩,還是不能對小素說清楚明白的疙瘩。
  
  畢竟前妻已經去了,所有的恩怨隨著前妻的死漸漸模糊逝去,即便他仍舊在意,可上一輩的事情,他沒法和女兒說明白,再說,如今還有趙紅和寒穎。
  
  趙紅眼裏豎起清晰的戒備,即便嫁給寒青山這麼多年了,寒青山對她也算言聽計從,可趙紅還是覺得,寒青山心裏還惦記著前妻,那種惦記,仿佛眼裏的一粒沙子,貌似微不足道,卻膈應的人難受。
  
  也之所以,趙紅變本加厲千方百計的隔開這父女倆,在她眼裏心裏,她,小穎和寒青山才是一家人,寒引素是個完完全全的外人,所以她也同樣排斥寒引素,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父女倆前嫌冰釋。
  
  趙紅果斷接過寒青山的話頭:「你瞧,這麼多年了,你也不回趟家,過年過節的也不來個電話,這麼大了,倒是還讓你爸惦記著,知道你離婚了,我和你爸著實糟心了一陣,不過你是個明理的孩子,想來心裏是明白的,你和鄭偉離婚,也不能全怪罪你妹妹……」
  
  「妹妹?」寒引素目光忽然變得尖利冰冷,因為父親眼中昭然的愧疚而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破滅,挺直脊背,冷冷的目光劃過爸爸落在趙紅身上,繼而低頭看了看腕表,直接打斷趙紅的喋喋不休:「你們有什麼事?」
  
  趙紅後面的話被她噎了回去,有些悻悻然,撇撇嘴從包裏拿出一張喜帖放在茶几上:「兩天后是小穎的結婚典禮。」
  
  說著,目光懷疑的掃了寒引素一眼:「聽小穎說,你又找了個當軍官的男朋友,到時候別忘了一起過來,正好讓你爸爸也見見。」
  
  話說得好聽,那種惡意嘲弄和刺探卻明明白白
  
  「趙紅,你胡說什麼?什麼軍官?」
  
  寒青山有幾分愕然,雖說他希望來看看女兒的生活境況,卻沒想到趙紅竟然預備了小穎的喜帖,這像什麼話?還有軍官?什麼軍官?小素的性格,寒青山可以說很瞭解,和前妻一樣,看似柔弱溫和,骨子裏卻比誰都驕傲清高。
  
  而且,他不認為剛離婚沒多久的小素,會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找了男朋友,這一點兒不符合她的個性,趙紅白了他一眼:
  
  「你喊什麼?是小穎和我說的,說她姐姐有本事,剛離婚就找了個正團級的軍官當男朋友,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聲音有些尖利,根本沒法掩藏其中的懷疑嫉妒和刻薄,寒引素目光冷冷的盯著趙紅,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我沒有什麼妹妹,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所以請不要亂認親戚。」
  
  「你……」

    趙紅蹭站起來,寒引素毫不退縮仰著頭和她對視「喜帖我收到了,兩天后我一定會去捧場,現在不早了,兩位請回吧!」
  
  說著也不理趙紅起的通紅的臉色,走過去打開門,再也沒有一絲應付她們的心情:「請吧!恕我招待不周。」
  
  寒引素的話,像一根根尖利的針,直接刺進寒青山的心裏,愧疚裹著絲絲怒意堆積在寒青山臉上,即便趙紅說話不中聽,可畢竟是長輩,作為晚輩的小素,這麼無禮頂撞,也是不對的,而且她下了逐客令,仿佛他們兩個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何況,即使小穎再有錯,趙紅的話有一點是對的,小穎畢竟是她的妹妹。寒青山沉著臉盯了寒引素很久才開口:「小素,爸爸對你很失望……」
  
  走到門邊,停住腳步又說了一句:「不管怎麼說,小穎都是你的妹妹,你當姐姐的讓著妹妹一些也應該。」
  
  寒引素的心徹底涼了,爸爸對寒穎的維護,仿佛從寒穎母女進到寒家就開始了,不管對錯,對寒穎的所作所為,毫無原則的包容,像一個溺愛著女兒的爸爸,以前爸爸也寵她,可基本的原則還是有的,可這些原則在寒穎身上,已經一絲不剩。
  
  在他爸心裏,寒穎的地位永遠在她之上,即便寒穎無恥的搶了她的丈夫,爸爸依然覺得不是寒穎的錯。
  
  寒引素早該知道,不應該再抱有一絲期望,因為期望過後一定就是失望,總忍不住想給父親和自己一個緩和的契機,可惜這個契機卻令父女對彼此更加失望透頂,真是可笑的境況。
  
  趙紅和丈夫走出社區,寒青山的臉上依然有隱隱的怒意,趙紅哼一聲忍不住開始火上加油:「你看,不是我說吧!你這個女兒,你還總誇口說教養好,你也看見了,她對我,對小穎是個什麼態度,她根本就看不起我這個後媽和小穎這個妹妹,還軍官,就她這個臭脾氣,又是個離過婚的……」
  
  「趙紅!」寒青山低聲警告的喝了一聲:「小素是我女兒,你說她不拿你當後媽,你又拿她當女兒看待了嗎,你恨不得她不回家,你以為我不知道,還有小穎和鄭偉的事兒,怎麼說也是小穎的錯,小素這樣也情有可原。」
  
  趙紅看丈夫臉色口氣都不好,遂語氣有些軟下來:「你喊什麼?我不就是說說嗎?你也知道,你這個女兒的性子一貫好強,誰知道從哪兒找來個軍官撐面子呢,我還就不信,人家軍官能看上她……」
  
  後面幾句話嘟嘟囔囔,聲音極小,寒青山根本沒聽清,也不想真和她較真,只是下意識回頭望瞭望上面,心情說不出是失望,落寞,還是難過,小素總歸是和他生分了。
  
  送走兩人,寒引素就仿佛頃刻間失去了全部支撐的力氣,癱坐在地板上,好長時間都沉浸在爸爸那句話裏不能回神,失望,爸爸對她失望了。
  
  寒引素不禁澀然一笑,眼睛落在茶几上刺眼的大紅色請貼上,心裏頭的爭強好勝開始抬頭,寒穎和趙紅想看她的笑話,她就讓她們好好看看。
  
  想到此,寒引素找出手機,翻到方振東的手機號,毫不遲疑撥了過去,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素素?」
  
  話筒裏,屬於方振東的,明顯意外的聲音響起的瞬間,不知道什麼原因,寒引素周身的落寞難過仿佛剎那就散開了些許,他的聲音低沉,卻每每令寒引素感到一種不一樣的溫暖。
  
  方振東真沒想到在自己正想著小女人的時候,寒引素會主動給他打電話,算起來,這仿佛是第一次,寒引素給他電話,即便這麼小的事情,方振東忽然感覺,從心裏往外那麼舒坦。
  
  不過個性使然,即便心裏已經爽翻天,方振東的語氣依然有些硬邦邦的強硬,皺著眉看了看錶:「幾點了?怎麼還不睡,快去睡覺,有話明天說。」
  
  「哢……」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寒引素愕然半響,繼而有些哭笑不得,這男人……還是重新撥了回去,電話一接通,不等方振東說話,寒引素直接飛快開口:「不許撂,我有事兒。」
  
  方振東不禁抿抿嘴角,這小女人膽子越來越大了,敢用這麼命令的口吻和他說話,不過還是應了她一聲:「嗯?」
  
  寒引素鬆了口氣,可突然發現,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沉默半響,才有些遲疑的開口:「那個,兩天後,你,你有時間嗎?」
  
  「兩天後?」
  
  方振東微微一怔,回答:「嗯,師部好像有個會。」
  
  寒引素又沉默幾秒:「那,你忙你的吧,沒事了。」
  
  小女人語氣裏的失望那麼明顯,方振東想忽略都不行,想了想又開口:「不是我必須出席的會議,老馮可以替我去。」
  
  寒引素眼睛一亮:「那,你可不可以陪我參加一個婚禮。」
  
  「婚禮?」方振東眉頭皺了皺:「誰的婚禮?」
  
  話筒那邊靜默一陣,才傳來小女人平淡的聲音:「我前夫的婚禮……」
  
  放下手機,方振東突然有股急迫的衝動湧上來,恨不得立刻回去,把這個小女人緊緊抱在自己懷裏,電話裏她的聲音雖平淡,可方振東還是能清晰感覺出她的落寞,而這樣的寒引素令方振東的心一揪一揪的難受。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前夫貌似和她的妹妹……
  
  方振東周身湧上一片肅殺之氣,小女人前夫作為一個男人太無恥了,和自己的小姨子鬼混,最後還堂而皇之大張旗鼓的弄個婚禮,還有臉請前妻觀禮,這要是他手下的兵,早讓他剝皮抽筋了。
  
  方振東忽然想起老馮的話:「你家老爺子不點頭,人家姑娘嫁給你,也得受委屈。」
  
  他竟然忽略了這些,方振東是個簡單的男人,從來沒想過結婚是多複雜的事兒,可老馮提醒了他,他也不捨得讓自己的女人再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家庭和父母,他也不允許。
  
  其實這些都是老馮的猜測,方家二老對於他的事情一向是尊重的,不過為了妥帖起見,方振東覺得還是該未雨綢繆一下。
  
  方振東直覺,按照自己原來的計畫,直接帶素素回家,是不妥當的,他一點不想讓他的女人面對尷尬,或者可能不受歡迎的對待。
  
  首先得讓他方楠知道素素的存在,方楠雖然是方家的小女兒,在爸媽那裏,卻有巨大的影響力,而方振東很篤定,方楠肯定會喜歡素素,進而會順理成章的接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大嫂,或許,兩天后就是個最佳時機……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33 PM

三十六回

  鄭偉坐在休息室的角落裏抽煙,沒有絲毫當新郎的喜悅,臉色有點陰沉煩躁,寒穎已經化好妝,伴娘和來賀喜看新娘子的同事們,一看新郎的臉色,也紛紛識趣的找藉口出去了。
  
  寒穎把手裏的粉撲狠狠扔在梳粧檯上,轉過身看著鄭偉,剛才勉強撐住的笑臉,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你什麼意思?不想娶我,你說話啊!」
  
  鄭偉把手裏的煙按在煙灰缸裏,頗有些自嘲的反問:「不想娶就能不娶嗎?」
  
  寒穎氣的臉色一白,隨著兩人的婚期越近,關係卻愈發惡化起來,撕破臉的兩人,也沒必要再裝腔作勢了,鄭偉也更加變本加厲,可事情都到了現在,寒穎死也容不得他後悔。
  
  寒穎呵呵笑了兩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還惦記著寒引素,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她也會來。」
  
  「什麼?」鄭偉蹭一下站起來:「她怎麼會來?」
  
  寒穎看都沒看他,對著鏡子撥了撥自己的頭紗涼涼的道:「當然要來,你難道忘了,她是我姐姐,還有,聽說她的軍官男人也一起來,人家甩了你,接茬就攀上了高枝,我勸你還是不要沒事找事,我可聽說,破壞軍婚要判刑的。」
  
  「軍婚?」
  
  鄭偉心裏控制不住嫉妒和後悔,雖然也知道那個叫方振東的軍官和寒引素恐怕不是一般關係,可是這話從寒穎嘴裏說出來,聽在他耳朵裏,刺耳的不行,還有,今天這樣的場合,寒引素過來是為什麼,為了炫耀,為了報復,還是為了看他怎麼後悔的。
  
  趙紅和鄭母推門進來,不禁一愣,鄭偉看都沒看趙紅和鄭母,冷著臉轉身出去了,鄭母不禁暗暗歎息,真不知道是哪一世的冤孽,偏惹上寒穎這麼個掃帚星。
  
  寒穎可不是寒引素,任她搓圓捏扁隨意而為,短短的時間,鄭母已經深刻領會到這點,說起來,這個兒媳婦兒比她姐姐還不和鄭母的心意,要工作沒工作,要素質沒素質,還奸懶饞滑,什麼都占齊了。
  
  即便為了她肚子裏的孫子,鄭母也動過不要她的念頭,可寒穎也不是吃素的,醜話直接就撂給她了,要是不娶她,就要鬧到鄭偉單位領導哪兒去。
  
  當初鄭偉的工作,可是她們兩口子捨了老臉,托人花錢才進的交通部,寒穎要是一鬧可不黃了,現如今事業單位都是搶不上的香酥包,沒什麼背景的,領導找岔口還找不找呢。
  
  鄭母也是典型的欺軟怕硬,遇上混不吝的寒穎,這個啞巴虧不吃也得吃,可看著這兩口子見天的沒事就吵,也煩不勝煩,這都到了這當口了,還吵什麼。
  
  鄭母掃了趙紅一眼,掛上一個不陰不陽的笑:「小穎,不是我當你親家母說你,這當人媳婦兒就得溫柔點兒,有道是柔才能克剛,你總這樣,小偉那邊也痛快不了。」
  
  寒穎可不吃婆婆的話,聽到這個也笑了:「媽,可見鄭偉是您生的,這心都偏的沒邊了,您去問問他,是我的錯嗎,是他總找茬,您說的這個柔能克剛我可不信,我姐姐多柔,不也沒克得了剛。」
  
  鄭母被寒穎噎了一下,臉上有點掛不住,趙紅忙打圓場:「小穎,少說兩句,長輩的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聽著就是了。」
  
  回轉頭堆著滿臉笑拉著鄭母的手:「親家母,我這丫頭從小被我寵壞了,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您多包涵啊!怎麼說,她肚子裏也是您老正根的孫子不是。」
  
  鄭母臉色略緩和,知道這母女倆肯定有話,隨便說了兩句,就出去了,把地方留給母女倆。門一關上,趙紅就點了點寒穎的腦袋,有點恨鐵不成鋼:「你傻啊!和你婆婆頂什麼牛,我瞧著鄭偉也不多牢靠,這男人能出軌一次,就難保沒有第二次,你再不哄好你婆婆,將來有你的虧吃,光憑著你肚子裏這塊肉,也不能保你一輩子安生。」
  
  寒穎轉身抱著趙紅的腰撒嬌:「媽,您放心吧!我又不是寒引素,想出軌,咱就走著瞧,對了,寒引素真說今天來?」
  
  趙紅臉一沉,哼了一聲:「她是答應了,上次你和我說的那個軍官,是真事嗎,正團級的軍官,可都是首長級別的,怎麼會瞧上個離婚的。」
  
  寒穎眸光裏瞬間湧上嫉妒,恨恨的說:「媽,您說她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
  
  趙紅歎口氣,幫著整理整理她的婚紗,正經的道:「行了,你也別總和她較真兒,歸根結底也得過你自己的日子,以後和鄭偉就好好過吧! 別人的事兒少摻和。」
  
  說是這麼說,可趙紅怎會瞭解寒穎的心結,多少年的心結,早就成了死疙瘩,這輩子都解不開,尤其面對寒引素的時候,那種嫉妒之火全部化成了毒汁。
  
  方振東仍然是一身嚴肅端正的軍裝,挺拔的身姿和刀刻斧鑿般的輪廓,使他的氣場無限擴張,肩膀上的兩杠三星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站在哪里,這男人就是不折不扣的人中之龍,意氣風發。
  
  開車的小劉興奮的手都有點兒發抖,被團長指派開車的時候,都楞了好半天,沒想到這麼大個餡餅,忽悠一下就砸在自己腦袋上。
  
  可著整個加強團,連炊事班掌大勺的班長算在內,誰不心心念念惦記著見見嫂子,就王大彪,李志寶,劉青山那幾塊料,就遠遠的瞧過一眼,那現在牛的,在加強團都恨不得橫著走。
  
  作為團長的警衛員小劉,當然知道今天團長要去見嫂子,不過真沒想到竟然讓他開車,回過神來,立馬就抖了起來,在別人,甚至馮政委羨慕的眼光下,載著團長開出了駐防區,心裏都樂開了花。
  
  方振東之所以讓小劉開車,是因為想到一會兒和方楠兩口子吃飯,怎麼也的喝酒,臨時外出,晚上還得回部隊,怕不方便。
  
  本來打一開始,方振東也沒想過隱瞞這事,只是個性使然,一貫不喜歡張揚罷了。到了社區樓下,略想想還是別上去了,就在樓下等最妥當,省的一見著小女人,忍不住就把她壓在身下。
  
  這種事兒真像開了閘的水一樣,開了就難收,尤其又是自己心裏中意的女人,以方振東有口皆碑的克制隱忍,都有點剎不住。
  
  打了電話上去,放下手機就看見小劉明顯激動的模樣,不禁搖頭失笑,這幫小子……
  
  寒引素一出來,就看到筆直站在那裏的方振東,還有他身後目光直直盯著自己的大兵,不禁有些意外,完全沒想到,方振東還帶著兵來了。
  
  從來就知道,他的小女人漂亮,可現在的素素帶給方振東的感覺,完全可以稱為驚豔,穿著一件水藍色的羊絨外套,頭髮盤在側面,梳了一個花苞髻,別了一支水藍色的絹花,鬢邊些許發絲散落下來,顯出幾分少見的嫵媚風情,雖只畫了淡妝,卻美麗的令人眼前一亮。
  
  那種精緻娟秀的美麗,如一汪澄澈的山溪,緩緩流淌進方振東的心裏。小劉眼都直了,和著,這就是他們團長的小媳婦兒,他們加強團的嫂子唄!真好看啊!漂亮的跟仙女似的,怪不得他們硬邦邦的團長都軟乎了呢。
  
  方振東頗為自然的攬著寒引素的肩膀,鐵鉗子似的胳膊,根本容不得寒引素有絲毫掙扎,就被他圈在臂彎裏:「素素,這是我的警衛員小劉。」
  
  方振東開口介紹,小劉立馬回過神來,刷一聲立正站好,抬手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大聲道:「嫂子好,我是加強團劉春生。」
  
  寒引素小臉一紅,有些窘迫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情況,只得吶吶的說了句:「呃!你好。」
  
  這小聲音兒,跟劉春生老家山林子裏的山雀一樣清亮好聽,怪不得團長藏著呢,這麼俊的媳婦兒,要他是團長,也得藏著。
  
  方振東拍拍他的腦袋:「上車。」
  
  小劉這才撓撓頭:「是。」
  
  寒引素忽然有點理解方振東的直接了,這個小劉心裏的想法,也毫不隱晦的反映在臉上,沒有絲毫曲折的心思,很直接,可寒引素一點也不討厭這種直接,這濃眉大眼的大兵直接的可愛。
  
  引素發現,因為方振東,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即便陌生,可在方振東這個男人懷裏,卻意外的感覺踏實和安心。
  
  剛邁進禮堂,寒引素就後悔了,自己的做法其實有些幼稚可笑,尤其這種幼稚可笑,在方振東明明知道還縱容的情況下,更令她覺得有點無地自容。
  
  想要轉身回去,卻正好看到走過來的鄭偉和寒穎,寒引素和方振東來的較晚,典禮已經結束,而她的出現,顯然吸引了大部分賓客的主意,畢竟這些賓客,有一大部分人是鄭偉的同事,對寒引素也並不陌生。
  
  本來那種可憐寒引素的心態,被寒引素的驚豔出場,瞬間扭轉過來,紛紛竊竊私語,目光都轉向這邊,好奇的觀望著。
  
  鄭偉臉上本來就勉強的笑容,更加勉強,寒穎臉上堆積起來的得意,也盡數散去,寒青山站起來:「小素,這位是?」
  
  寒引素有些犯難,寒穎臉上劃過一絲希冀,方振東的目光落在寒青山身上,素素某些地方和這個男人很像,方振東猜這個人沒准就是素素的父親,果然,寒引素低聲說了聲:「這是我爸爸。」
  
  得到確定的方振東,立刻恭敬的站好,抬手敬了一個軍禮:「您好,我是素素的未婚夫方振東,一直沒機會登門拜訪,請你見諒?」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48 PM

三十七回

  寒青山知道,人家這是和他客氣,寒青山不由自主有些仰視的望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即便只是第一次見面,他也帶給自己足夠穩重的踏實感,和鄭偉流於表面的浮躁不同,而且作為軍人,有嚴格的紀律束縛,婚姻大事不可能當兒戲。

  寒青山心底是欣慰的,至少小素在鄭偉之後,還能遇上這麼個好男人真心呵護她,寒青山算徹底放心了,那種一直縈繞不去的愧疚,也沖散了不少。

  寒青山眼裏的欣慰落在趙紅母女眼裏,如同芒刺在背,趙紅是第一次見到方振東,那種意外和震撼,根本無法忽視,寒引素的男人不僅是個軍官,還是個這麼出色的男人,那種高高在上的淩人氣勢,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氣場,令趙紅幾乎能清楚的猜到,寒引素以後高人一等的人生。

  更別提,這個軍官舉手投足一言一行,下意識對寒引素的維護體貼,每一樣都那麼刺眼,趙紅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女兒身邊的鄭偉身上,和眼前高大的方振東一比,說比到爪哇國也毫不誇張,這難道就是命,自己的女兒到死也比不上寒引素!

  比起別人,鄭偉更難以表達此刻的難看和悔恨,寒引素帶著方振東出場,無疑把他置於最難看最狼狽的境地。

  娶寒穎,除了他自己知道內情,單位大多數同事以及親戚朋友,並不很清楚原委,而他也非常知道揚長避短的道理,不會主動談及和寒引素離婚的原因,男人誰不愛面子。

  不過他很清楚,單位同事私下裏都紛紛猜測,是他喜新厭舊甩了前妻,雖說仿佛有礙道德,可也有不少是心存羨慕的,畢竟男人哪個不是喜新厭舊的,媳婦兒娶的越多,越年輕,越漂亮才好。

  寒穎別的不成,至少漂亮是公認的,而且比寒引素年輕幾歲,這足以讓鄭偉獲得一種表面的虛榮和滿足,雖然抵消不了心理的後悔,至少也平衡了一點兒。

  可這唯一的平衡,現在因為寒引素和方振東的到來,頃刻間坍塌,鄭偉甚至不用想也知道,同事們會怎麼想他。

  男人都有劣根性,鄭偉更不例外,即便前妻,也不希望離開自己過得更好,更幸福,更別提,還找到了一個比自己強一百倍不止的男人,準備再婚,作為前夫的鄭偉,覺得此時自己的面子裏子都沒了,難看到恨不得立刻消失才好,而且……

  鄭偉陰晴不定的目光落在前妻身上,竟然半天不能回神,今天的寒引素很美,甚至比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要美麗,這種美麗並不耀眼,卻雋永悠長,仿佛經年磨礪的珍珠,淡淡的,漸漸的,氤氳出絢麗華彩,令人難以忽視,是因為他身邊的男人嗎?

  鄭偉不由自主看向方振東,一對上對方的眼睛,卻不由自主退縮避開,這個男人的目光太利,仿佛一把尖刀,令鄭偉不敢直視,目光一側,落在身邊的寒穎臉上。

  因為懷孕的關係,即便畫了完美的妝容,也擋不住粉底下面暗沉的膚色,姿色確實不差,可和前妻寒引素一比,就顯出一種明顯的粗糙,仿佛路邊的野花之于溫室精心培育的極品幽蘭。

  而且,她一雙眼睛現在幾乎黏在方振東身上,眼底的嫉妒不甘,即便他都看得一清二楚,鄭偉突然覺得,自己怎麼會瞎了眼,被這麼個淺薄的女人纏上,而現在,這個淺薄的女人,已經揚起自以為勾魂的笑容,對著方振東笑了:「我是寒穎,我們見過兩次記得嗎?」

  說著,目光閃爍兩下:「看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那聲姐夫叫的一點不冤,是不是姐夫?」

  寒穎有一種天然的風情,不知不覺,言行中就帶著若有若無的誘惑因素,一般男人想抵擋還真要有定力才成。

  對於寒穎這些不入流的招數,寒引素再清楚不過了,當初她就是這麼勾上鄭偉的,真不知道同樣的手段,在鄭偉的面前對別的男人施展出來,鄭偉的心情如何?

  寒引素略帶嘲諷的目光掠過鄭偉,不禁抿起嘴笑了,她其實很小市民,並不是聖母白蓮花,對於前夫和寒穎的醜事,她雖然沒說出隻字片語難聽的話,那是因為從小媽媽賦予她的良好家教,並不代表原諒。

  此時,難堪,後悔,狼狽,怒氣,種種複雜交織的情緒,再也遮不住鄭偉臉上勉強的笑容,寒引素頓時覺得異常痛快。

  而且,對於寒穎的伎倆,她一點兒也不準備阻止,反而側頭打量方振東,仿佛篤定的知道,方振東不會令她失望。

  方振東皺起兩道濃黑的眉,只掃了寒穎一眼,就錯開目光,不再理她,仍對著寒青山誠懇真摯的道:「婚事決定的有些匆促,但是請您放心,我會好好對素素的。」

  「喲!這可是唱的哪一出啊!今兒可是我們家小穎的結婚典禮……」

  趙紅高八度的聲音,顯得異常尖利,可惜後面刻薄的話沒出口,就被最前面一桌匆匆過來的客人打斷,是位肚滿肥腸的中年人。

  鄭偉嚇了一跳,頓時有點無措起來,這位楊主任可是他沒想到能請來的貴客,人事部主任,官不算太大,可有實權,聽說上頭有人,手眼通天的,平常請都請不來的人物,這次是他私下裏活動關係,送了大禮才請來的貴客,自己今年的升職和前途,可都在這人手上攢著呢。

  這位元主任平常在單位裏,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現在卻帶著明顯討好的笑容,急迫小跑過來,還真令人匪夷所思。

  鄭偉急忙上前:「楊主任,您……」

  他根本沒說上話,楊主任連眼角都沒夾他一下,直接走到方振東面前,絕對稱得上諂媚的彎腰:「首長好,我是交通部的小楊,您還記得不?」

  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閃著晶亮的光芒,巴巴望著方振東,寒引素忽然想笑,目光落在眼前這個半禿頂,明顯過了四十,卻自稱小楊的男人身上,這是什麼意外可笑的情況?

  方振東眉毛都沒動一下,望著眼前的矮胖子,半天沒想起來這人是誰,可他酷酷的臉也看不出絲毫別的情緒,更沒一點兒客氣寒暄的意思,氣氛有點詭異的尷尬。

  楊主任卻顯然不在意,臉上幾乎冒起興奮的紅光,繼續攀交情:「您大概不記得我了,去年方總的分公司開幕,我見過首長一面……」

  寒引素和方振東剛走出酒店,寒引素小臉上的笑意就再也掩藏不住了,低低笑了幾聲,抬頭看著方振東:「你真想起那個人是誰了嗎?」

  方振東有剎那失神,此時的小女人,已經不像剛才來的時候那樣心事重重,臉上的笑容仿佛破雲而出的陽光,那麼炫目燦爛,方振東發現,自己非常想把小女人藏起來,藏在自己懷裏,讓這樣的笑容只屬於自己。

  方振東這個人雖然喜歡直接簡單,但並不代表愚蠢,許多事情他只是不想理會,心裏卻非常清楚明白,畢竟他的家世和他如今的地位,這些不可避免。

  雖然厭惡剛才那種趨炎附勢的嘴臉,可取悅了自己的小女人,方振東決定無視剛才令人反感的小插曲。

  他妹妹方楠生意做得多大,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一個分公司分公司的,真沒少開,去年休假時,正趕上她一個什麼分公司開幕,被硬拉去湊了一次熱鬧,具體見過什麼人早就忘了。

  對於無關緊要的人和事,方振東向來記不住,事實上,第一次見面就記在心裏的女人,從出生到現在,也只有素素一個。

  說真的,方振東一點兒不在乎她看似複雜的家庭關係,不在乎她前夫怎樣,不在乎她以前所有的種種,因為,他要的是她的將來,只有他和她的將來,同時,他希望她跟著自己是快樂無憂的,能永遠保有這樣的笑容,是方振東此時最期望達到的目標。

  寒引素也沒指望方振東回答,剛才她就知道,方振東根本就沒想起那個人是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便他的表情始終如一,她卻能清楚知道他的想法,其實這男人從來也不屑於隱藏,尤其在她面前,直接,清楚,明白。

  寒引素忽然覺得,或許和這麼個男人過日子,並不是那麼太難以接受的事情。小劉有些驚嚇的看著自家一向黑臉的團長,露出一個淺淡的,完全可以理解為幸福的笑容,真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這樣的團長太不真實了,而且短短的時間內,小劉就發現,只要在嫂子身邊的團長,渾身上下那種嚇人的氣勢,就會不知不覺收斂起來,雖然還稱不上溫柔似水,可眼中的寵溺卻也遮擋不住。

  小劉敢肯定,自家團長將來一定是個最疼媳婦兒的男人:「劉春生。」

  耳朵裏鑽進團長的聲音,小劉條件反射的立正站好,喊了聲:「到。」

  聲音大的跟打雷似的,引得旁邊汽車的警報器響了起來,寒引素撲哧一聲笑了,劉春生撓撓頭,紅著一張臉,打開車門。

  車子開出十分鐘,寒引素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頭,這根本不是回家的路,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一樣,方振東開口解惑:「我約了我妹妹夫妻吃飯,你們該提前認識一下。」

  「啊!」寒引根本沒一點心理準備,條件反射的慌亂起來:「不,不行,方振東,我不去。」

  方振東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定定看了她幾秒,吐出兩個字:「理由?」

  寒引素吶吶半天,也說不出一個方振東可以接受的理由來,直覺的,寒引素不想這麼早就面對方振東的家人。

  說到底,她和方振東好像還沒到這個階段,談婚論嫁沒幾天就見家長,太快了,寒引素突然意識到,自己原先想好的拖延策略,在方振東這裏或許根本行不通。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49 PM

三十八回

    方楠真沒想到,一貫中規中矩,人生毫無驚喜的大哥,會突然給她來一個這麼大的驚嚇,寒老師,當她看到推門進來的大哥臂彎裏圈著的姑娘,真有點嗔目結舌。

    方楠突然就明白過來,怪不得上次見到寒老師,覺得小姑娘有點彆扭的表情,估摸當時兩人已經是戀人了。

    「小姑娘?」

    方楠忽然覺得自己真老了,看來她哥真給她找了個小嫂子,還有小峰這個小叛徒,方楠低下頭,不禁失笑,小峰早就刺溜一下鑽到寒老師面前,乖巧脆生的喊了聲:「寒老師好。」

    晶亮的眼睛眨了眨,望向一邊的舅舅飛快的立正站好,唰一個軍禮:「首長好。」

    方振東不禁牽起一個笑容:「小峰同志好,小峰同志辛苦了。」

    小峰立馬大聲回答:「為人民服務。」

    舅甥兩人這套詞極遛兒,倒是令有些尷尬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寒引素心裏彆扭之極,主要她和方振東的妹妹也並非完全陌生,以前就小峰的問題,也有過簡單短暫的交流,可那時候是老師和學生家長,現在的身份

    寒引素小臉開始止不住發熱,方楠身邊站著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年紀比方楠大不少,身上有一股明顯的學者氣質,而方楠美麗優雅,並不似一般的大家閨秀那樣眼高於頂,她身上那種生活的沉澱非常迷人,而她渾身洋溢著的自信,使得她舉手投足俱是風華。

    方楠目光落在大哥從進門起就沒鬆開過的手臂上,不禁彎起嘴角,這樣的大哥真有點不習慣。寒引素脫了外套,方振東順手接過,掛在一邊,兩人的動作自然嫺熟,默契的仿佛一對老夫老妻。

    契合,這兩人之間那種不用言傳的契合,很不可思議。方楠頗有幾分意外的挑挑眉,她大哥這次認真了。

    方楠的目光落在寒引素身上,忍不住開始仔細打量她,印象中寒老師是個典型的江南女子,溫婉娟秀,小巧美麗,和她硬邦邦的大哥說什麼,也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類人,可現在,兩人並肩站在一起,卻奇異的和諧,至少比起周亞青,方楠更喜歡這個寒引素。

    方振東握著寒引素的手介紹︰「這是方楠,承宣,小楠這是你嫂子寒引素。」

    方振東的介紹,令寒引素有些短暫的無措,不禁紅著臉瞪了他一眼,方楠卻把心裏的愕然和意外壓了下來,輕輕笑了:

    「嫂子,正式認識一下,我是方楠,您叫我小楠就行了。」

    寒引素不由自主鬆了口氣,這方楠貌似很好相處,應該說這頓飯吃的算賓主盡歡,方楠的性子爽利健談,相比之下,旁邊的他的丈夫衛承宣有點兒沉悶,但寒引素注意到,每當方楠說話的時候,小峰的爸爸會很自然把目光落在妻子身上,那種目光溫溫的,卻帶著絲絲縷縷的寵溺和縱容,這是一對十分幸福美滿的眷侶,紅塵中若是有這樣一個男人相伴,作為女人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寒引素不禁微微側頭打量身邊的方振東,正對上他的目光,他臉龐的輪廓雖冷硬,可他的目光卻截然相反,眼底深處仿佛跳躍著不知名的東西,令寒引素臉上不由自主開始發燙,

    寒引素抬手摸摸自己的臉,站起來說了聲抱歉,推開包房門向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寒引素推門一出去,方楠立刻就原形畢露:「方振東你什麼意思?結婚的事是兒戲嗎?咱爸媽那邊還不知道呢?你自己就決定了,這像話嗎?你準備怎麼和家裏交代?」

    鄭承宣拽拽妻子提醒:「小楠,小點兒聲兒,回頭讓人家寒老師聽見,還以為你是個惡小姑子呢。」

    方楠被丈夫難得一見的俏皮話逗笑了,臉色和緩,心思略一轉,直接開口:「說吧,有什麼事?需要你這樣曲線救國?這可不像我大哥方振東的作風。」

    方楠很瞭解自己的大哥,方振東是個不屑於走心思耍手段的男人,這次這樣,肯定裏面有事兒,要說方家如今的地位,如今也犯不著再用門當戶對的婚姻來錦上添花,而且,方家父母算是有名的開通,並沒有門戶之見,寒老師溫婉漂亮,又是大哥自己中意的,她覺得父母應該不會反對,除非還有別的原因,所以她要問個清楚明白,提前也有個底。

    方振東沉默片刻,開口:「素素不久前剛離婚。」

    「什麼?」

    方振東這句話不吝於一個顆炸彈扔了出來,炸的方楠兩口子瞬間有點發懵,方楠回過神來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爸媽可以不在乎門戶地位,可是二婚,有過婚史的女人,她不認為爸媽會接受。

    方楠有些疑惑的望著大哥:「方振東,你不是和人家搞第三者插足,婚外情吧!」

    方振東眸光頗為犀利的掃過來,方楠急忙擺手:「好,好,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方楠的臉色頗有幾分凝重:「寒老師知道咱們家的情況嗎。」

    方振東沒點頭也沒搖頭,就說了一句話:「娶媳婦兒的是我。」

    方楠不禁暗暗歎息,大哥向來獨斷專行慣了,可這件事,她不認為父母會屈服:「大哥,你愛寒老師,對嗎?」

    「愛?」方振東一愣,頗直白的搖搖頭:「我不懂這些,但是見到她的第一次,我就想把她護在懷裏。」

    方楠眸子忽然亮起來,誰說她大哥不解風情,或許在她大哥這樣的硬漢身上,會發生世間最美最真的愛情。

    寒引素推門進來的時候,敏感的覺察出包房的氣氛和剛才不同,其實寒引素很清楚,雖然方振東霸道且一廂情願的想娶她,肯定是不容易的,他的家世她知道的並不多,可隱約也明白非常顯赫,還有今天禮堂的一幕,那個自稱小楊的領導,卑躬屈膝的模樣,也足以說明問題。

    雖然社會進步至今,可門戶之見依然存在,即便不是顯赫的家族,當初鄭偉他媽都有這樣的觀念,時常拿出來令她難堪。

    寒引素跟鄭偉離婚的那一刻就暗暗發誓,這輩子決不讓自己再置於那樣的境地,可方振東卻是她人生迄今為止最大的變數,從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的漸漸習慣,方振東已經從偶然變成了她人生的必然,而她心底隱隱也開始奢望未來,有方振東的未來,是不是她的歸宿。

    方楠靠在丈夫的臂彎裏,看著大哥的越野車消失在視線中,臉上的笑容有些暗下來:「承宣,我爸媽肯定會反對,你說怎麼辦?」

    衛承宣倒是低低笑了:「你呀,就是喜歡杞人憂天,你大哥這個人你還不瞭解嗎,只要他決定的事情,就算地球毀滅都不可能改變,何況他愛寒老師,你沒看出來嗎?很愛,只要有愛,經歷一些風雨又怕什麼,只會令他們的愛情更堅貞。」

    方楠撲哧笑了,仰起頭看著丈夫,目光晶瑩閃爍:「就像當初的我們。」

    衛承宣眼睛裏蕩起動人的波光:「就像當初的我們。」

    「媽媽,我想去舅舅的軍營和寒老師,不,小舅媽玩,你們倆都好忙,寒老師,不,小舅媽喜歡和我玩,我最喜歡她了。」

    說著糾結的皺皺眉:「以後我是喊老師還是小舅媽,好複雜哦!」

    夫妻兩個不禁笑了起來,方楠摸摸兒子的頭:「在學校叫老師,別的地方就叫小舅媽,走了,上次你不說要去兒童樂園嗎?今天爸媽都有空,帶你去好不好。」

    「哇啊。」小峰歡呼一聲。

    相比小峰的歡樂,寒引素此時卻開始糾結後悔起來,剛才方振東問她工作的事,她很實在的說,要到下週一才開始上班,這男人的眼睛就是一亮,眼底暴漲的火光,令寒引素頗有幾分怕怕的。

    果然,方振東跟個劫匪一樣,上樓收拾了她幾件衣服,連家門都沒讓她進,就直接把她劫持上車走了,目的地就是他的土匪窩加強團。

    寒引素反對無效,和方振東這男人在一起,寒引素從來都處於弱勢,寒引素覺得,事情仿佛遠遠脫離了應有的軌道,不知道偏離到何方去了。

    小劉一邊開車,一邊在心裏值不值佩服團長,不愧是團長,太爺們了,根本就沒容嫂子反對,直接就打包帶走了,從後視鏡裏看到後座嫂子那一臉鬱悶的臉色,小劉不厚道的笑了。

    他可以很負責人的說,嫂子這一進加強團,那威力絕對是原子彈級別的,他現在都能想到,馮政委那一張膛目結舌的表情。

    方振東也沒想到還能遇上這麼好的事兒,本來他還不爽著,小媳婦兒就在嘴邊騰騰的冒著熱氣,就是不能吃到嘴裏,饞的他五積六受的,一聽她媳婦兒還有三天假,那心裏樂得,比獲得一等功還高興,哪還管小女人的反對。

    登記聽她的,可以晚點,可這事兒得聽他的,沒商量。方振東臉上仍是酷酷的,心裏卻開始掂量這三天咋過,尤其晚上……

    想的這裏,方振東的心裏就跟著了火一樣,燒的他五臟六腑那麼難受,側頭看看身邊的小白兔,鬱悶顯然過去了,開始探頭打量外面的風景,絲毫不知道身邊的男人已經垂涎三尺,恨不得現在就把她吞吃入腹。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50 PM

三十九回

  望著車外星羅棋佈的兵營,寒引素覺得自己真正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屬於方振東的世界。

  冬天還沒有完全過去,這裏已是一片勃勃生機,綠色是這個世界的主基調,熱血和汗水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就像方振東這個人一樣,簡單,直白,一馬平川,或許只在自己面前的他,是這個樣子。

  寒引素沒忘記別人面前的方振東,有多冷淡深沉,想想也是,一個加強團的團長,雖然如今和平年代,沒有硝煙和鮮血的洗禮,但一路走來,方振東必然是一個最出色的領導者,才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寒引素相信,背景家世或許會是助力,但最根本的,還是要靠他自己。

  寒引素按下車窗,微風夾著絲絲未盡的寒意撲面而來,如果仔細感觸會發現,絲絲寒意裏裹著淺淡和煦的春意,冬天即將逝去,春天就要來了。

  寒引素不禁深深吸口氣,心情忽然敞亮起來,這裏真仿佛遠離世俗的世外桃源,令人能忘掉一切煩惱,剛來寒引素,就有點戀戀難舍起來。

  「那邊是新兵訓練場,那片兒山後面是靶場,那邊是生活區……」

  方振東的聲音依然有些冷硬,仔細聽的話也有溫軟的起伏,寒引素能真切感覺到隨著他介紹充斥而出的那種盈滿胸臆的驕傲和自豪。

  寒引素好奇的回過頭來,小臉兒不禁紅了,不知何時,方振東距離自己已經非常之近,自己小小的身軀不知不覺被籠罩在他寬闊的懷裏,他唇間呼出的熱氣,若有若無噴在自己耳際,有些癢癢的酥麻。

  她的耳朵小巧精緻,晶瑩剔透的,就在自己嘴邊,方振東試著回憶曾經品嘗過的滋味,卻發現心裏那股火以更加燎原的趨勢燒灼起來。

  方振東深呼吸兩口,不怎麼甘心的退後了一些,拉開兩人的距離,畢竟這裏已經是加強團的地盤,他手下那幫狼崽子們,可沒有省油的燈,他自己是沒什麼,就怕他小媳婦兒的臉皮薄,回頭真惱了,耍起小性子來,他的福利可就泡湯了。

  方振東發現,這小女人雖欺軟怕硬,可有時候你哄哄她,卻常有意外之喜,這個軟硬度要把握恰當了,方振東可以想像,自己未來的日子有多滋潤。

  方振東放開她,寒引素才暗暗鬆了口氣,眼睛還是不由自主看向窗外,自打進了加強團的駐防區,就不斷有三三兩兩的大兵經過,三人成行,兩人成列,就像方振東曾經告訴過她的樣子,當兵的世界裏,所有的事情都有規矩和制度,陽剛,整齊,蓬勃,向上,這些元素集合在一起,就成了兵營。

  車子過了一條寬敞的大道,拐進了一個大院,去除掉不容忽略的軍事元素,這裏面仿佛一個特別的住宅區,或許是午後,社區出奇的靜謐,沒什麼人經過。

  車子停在一棟樓前,兩人下車,方振東看著有些遲疑的寒引素,皺皺眉:「愣什麼神,上樓。」

  寒引素仰頭看了看,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問清楚:「方振東,這是哪兒?」

  方振東卻沒回答,圈住她的肩膀,不容拒絕的走了進去,方振東拿出鑰匙打開門,領著小媳婦兒進去的瞬間,忽然就覺得心裏某塊地方圓滿了,很微妙的一種感受。

  小劉跟在後面,把寒引素的行禮放在客廳的地上,敬個軍禮下樓去了,方振東低頭看看腕錶:「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趟團部,晚上回來。」

  說完,不等寒引素反應,已經轉身走了,寒引素愕然片刻,沖到那邊陽臺上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越野車帶起的煙塵,寒引素跺跺腳,這男人,就這麼放心的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了。
  
  寒引素生了會兒氣,才開始打量四周,三居室的格局,沒什麼傢俱裝飾,顯得異常空闊簡單,不過倒是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寒引素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也消磨了一些時間,最裏面是方振東的書房,站在寬大的書桌前,看著後面滿滿整面牆的書籍,寒引素有短暫的意外,抽出一本看了看,是《戰爭論》好晦澀的書籍。

  書架上大多數都是戰爭、兵器、戰術、策略方面的書籍,寒引素不感興趣,卻被下面的一張照片吸引住了目光,顯然是方振東的全家福,方楠和小峰的外婆,還有方振東身後頗有氣勢的老人,好熟悉……

  「報告。」

  大門外想起小劉的聲音,寒引素急忙放下手裏的照片,匆忙出去打開門,小劉手裏端著一個軍綠色帶著蓋兒的小盆:「這是團長交代給嫂子做的熱湯麵,團長說您中午吃得少,先簡單吃點。」

  寒引素心裏那點兒被方振東扔下的不滿,瞬間散去,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小劉嘿嘿一笑撓撓頭:「那個,嫂子,我們團長其實人挺好的,就是心粗,您千萬多擔待。」

  小劉可是帶著任務來的,方團長帶著媳婦兒一進駐防區,馮政委那邊就得信兒了,一邊吩咐下去,不許底下的兵圍觀,以免驚嚇到方振東好不容易騙來的媳婦兒,一邊這心裏也跟貓兒蹬心似的,抽空拽著小劉就開始掃聽:「怎麼樣?怎麼樣,?啥摸樣的?」

  小劉本來還想趁機拿喬,被政委的牛眼睛一瞪,就沒脾氣了,別看政委平常總是一臉笑,真罰起他們來,那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比團長好不到哪兒去,不過,想到嫂子,小劉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臉紅脖子粗憋了半天,就說了一句:「反正,俺就是覺得好看,說話兒的聲音兒,像俺們老家山林子裏山雀的叫聲一樣清亮好聽。」

  老馮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滾犢子,你這跟沒說一樣。」

  小劉嘿嘿一笑:「政委您要是不信,您自己去看!,要是沒別的事兒,俺可走了啊,團長吩咐讓俺去炊事班,看看給嫂子弄得吃的,說嫂子中午沒吃多少。」

  老馮倒是挑眉笑了,心說:行啊!振東這鐵疙瘩如今也知道疼媳婦兒了,一把拽住小劉吩咐:「什麼找點兒吃的,你們團長娶個媳婦兒容易嗎?你去炊事班讓老張下完熱乎乎的麵條送過去,另外和人家姑娘好好解釋解釋,振東也是,這下午沒什麼事,就在家陪著媳婦兒得了,非去訓練場看那幫狼崽子幹啥?」

  一邊嘀咕著一邊忙著給妻子單位打了個電話過去,讓妻子看看能不能早點下班,回去也陪著點,免得人家姑娘不自在。

  因此,寒引素剛吃完了面沒一會兒,邱淑貞就回來了,邱淑貞這一打眼,就不禁在心裏歎,怪不得眼高於頂的方團長一眼就看上了,這麼個漂亮溫婉的姑娘,哪個男人見了不愛。

  邱淑貞的性格很好,熱情真誠,沒一會兒,寒引素就和她混熟了,方振東這裏平常不開夥,不是在食堂吃就是在老馮家蹭飯,廚房裏的傢伙什雖全和,調料和食材卻一點兒沒有,現買也來不及,索性就跟著邱淑貞去了對門,一起收拾準備晚上的飯。

  方振東和老馮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女人在廚房忙碌的樣子,還沒看見正臉,老馮心裏就暗暗點頭,就憑第一次來就肯下廚做飯這一點,就是個宜室宜家的好女人,比之振東前面那位不知道強多少倍。

  待到寒引素轉過身來,老馮短暫怔愣幾秒,便開始熱情的打招呼:「哦!是小寒老師吧!快坐,快坐。」

  說著,不禁瞪了自己妻子兩眼:「怎麼小寒老師剛來,你就讓人家下廚了,這怎麼說的?」

  邱淑貞笑了:「主要是我這點兒廚藝啊!平常還湊乎,真正到了行家面前,就真拿不出手了。」

  繼而半真半假的掃了方振東一眼:「前幾天振東還哄我,你們家寒老師這廚藝,我可是自漸形穢。」

  寒引素小臉一片通紅,吶吶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方振東攬著她過來:「嫂子您可別誇她,我吃著還是嫂子做的飯順口,素素以後還得多跟嫂子學學。」

  老馮兩口子也知道寒引素臉皮薄,略說兩句笑話兒就停了,一起坐下吃飯,其實寒引素就做了一個東坡肉和龍井蝦仁,卻是地道的南菜,引得老馮讚不絕口。

  吃了飯略坐了一會,兩人就回去了,兩人一走,邱淑貞就撐不住笑了起來,瞥了自己丈夫一眼:「你們男人啊!那點兒心思就是藏不住,我瞧著再留寒老師一會兒,振東那張臉就更黑了,不過,你說寒老師這麼好的女人,怎麼還能離婚呢,溫婉可人,漂亮能幹,可真是想不到。」

  老馮有些擔心的一歎:「這個恐怕是振東娶媳婦兒的最大障礙,不過我相信振東。」

  寒引素剛邁進門,就被方振東一個大力按在牆上,小手還沒抬起來,已經被方振東飛快制住,黑影籠罩下來,遮住頂棚的燈光,方振東霸道的氣息毫無懸念的沖進她嘴裏:「嗚嗚……方……嗚……」

  引素嗚嗚幾聲,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來,方振東仿佛一個饑渴了數年的野獸,突然看見了獵物一般,強勢的侵略攻擊,寒引素那點兒微弱的反抗,瞬間就被他打壓下去……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52 PM

四十回

  寒引素不容拒絕的承接著方振東的熱情,此時的方振東完全稱得上急不可待,憋了幾天的火氣瞬間爆發宣洩出來,威力是驚人的……
  
  從玄關到客廳,再到最裏面的臥室……寒引素被他按在床上的時候,身上幾乎一絲布料都掛不住了……
  
  帶著厚繭的大手,順著她纖柔的曲線撫摸,粗劣滾燙的觸感帶給寒引素一陣陣不自禁的顫栗……呃……嗯……
  
  寒引素哼唧兩聲,忍不住低低呻吟,即便這點兒聲響也迅速被身上的男人吞噬入腹,野蠻的侵略,令寒引素毫無招架之力。
  
  寒引素腦子裏突然劃過一個念頭,這男人好像要吞了她……嗯……嗚……寒引素不禁反抗不了,還被方振東迅速帶入到情欲世界一起燃燒。
  
  方振東不能允許在自己身下的時候,小女人還有走神的功夫,這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侮辱,寒引素猜的一點沒錯,方振東就是想吞了身下的小女人,如果可能,他真想把她的骨頭都嚼了,小女人的滋味仿佛最烈的毒品,嘗過一次就再難戒掉。
  
  激情中方振東抬起頭,目光劃過身下喘息著,已經被他揉搓成一灘春水的小女人,眸中湧上一絲驚豔。
  
  房間裏沒開燈,光線有點兒暗,窗簾卻沒有攏起,夜空中月色正好,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落在大床上,令這一片迤邐美景盡收眼底。
  
  小女人滑膩的肌膚在月光下,顯出一種通透瑩潤的光澤,仿佛世上最好的羊脂白玉,觸手溫熱帶著輕微不自禁的顫慄,又仿佛月光下靜靜綻放的曇花,鮮活美麗中帶著魅人的妖嬈。
  
  她的眼睛緊緊閉著,小嘴有些紅腫,微微張開細細喘息著,從喉間響起低低似歡愉又似痛苦的呻吟聲,令方振東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瞬間消失個無影無蹤。
  
  實際上,在這小女人身上,方振東的克制隱忍從來都是一個笑話……呃……方振東毫不遲疑的進入……
  
  寒引素突然睜開眼睛,被突然撐開的身體還是有些隱隱的痛楚和不適,這男人的尺寸,寒引素真有點適應不良。
  
  微微皺著秀氣的眉,直接就對上方振東的眼睛,他眼裏跳躍的火苗迅速渲染蔓延,看起來比他的動作更令寒引素懼怕,寒引素不禁微微退縮了一下,卻發現在這個男人身下,她根本就一動都動不了。
  
  當然,方振東也不允許她退縮,方振東希望她和自己一起領略那種快樂,兩人真正合二為一的快樂,親近的無絲毫距離,他太喜歡這種感覺。
  
  身下小女人柔弱無依,可憐兮兮又懼又怕的望著他,更讓他有一種又想保護她,又想淩虐她的矛盾衝動,淩虐,他肯定捨不得,不過在床上,他必須要徹徹底底擁有她,她是他方振東的小女人。
  
  方振東放開鉗制她手腕的大手,迅速下滑握住她纖細的腳腕,高高折起……
  
  隨著他瘋狂的節奏,寒引素最後一絲理智被撞成碎片……又重新組合……來回數次,寒引素幾乎以為自己又要死了的時候,碎片終於再沒組合起來,而是化成星星點點的火光,璀璨之後徹底歸於沉寂……
  
  寒引素找回自己的理智的時候,耳邊令人羞澀不已的聲響已經散去,而自己急促細細的喘息聲,又薰染起些許曖昧的氛圍。
  
  她這次終於沒像頭一次那樣沒用的暈過去,雖然中途有幾次她以為自己暈了,可實際上那種極致的快樂,令她沒法真正暈過去……
  
  方振東一翻身,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拉過被子裹住兩人,大手攬著她的腰,讓寒引素的小腦袋貼在自己汗濕的胸膛上,享受著性事過後的那種滿足和舒爽。
  
  寒引素渾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想動都動不了,再說,方振東的大手扣著她的腰,根本也動不了,他另一隻大手卻輕緩的,有一下每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頭髮,竟然出奇的舒服。
  
  臉頰下面是他的心跳聲,由急促到和緩,和他的人一樣,沉穩而節奏鮮明:「素素,在你之前我只有過一個女人,就是我的前妻周亞青。」
  
  方振東的聲音帶著饜足慵懶的味道,有幾分低沉沙啞,卻也難得的溫柔,寒引素雖然很意外,但最終沒有絲毫動作,這個男人頭一次和她提起這些,寒引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
  
  方振東覺得自己該說清楚這些,這輩子他就要她了,所以,以前的事情,他也想讓她知道,他不想將來有什麼不必要的誤會,尤其周亞青和他雖然離婚了,畢竟因為兩家的交情,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
  
  「亞青是個很不錯的女人……」
  
  感覺身上的小女人動了一下,方振東攬著她的腰向上一拖,大手移上來捧住她的小腦袋,直接下命令:「不許胡思亂想,聽我說,雖然亞青是個不錯的女人,我們已經離婚了,婚姻只維持了一年的時間,本來我一直不懂她為什麼提出離婚,在你之前,我根本不在乎和誰結婚,有了你之後,我好像明白了,婚姻首先要建立在喜歡上,門當戶對不是婚姻該有的基石,素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好半天,寒引素才回過神來,這男人拐了這麼大的彎兒,難道是想和她表白,如此隱晦,如此不直白的表白,還真不像方振東的風格。
  
  寒引素探究好奇的望進方振東眼裏,卻新奇的發現,他漆黑的眼底,仿佛劃過一絲淡淡卻明顯的窘迫,這個詞兒在方振東身上可真是最稀奇的字眼,而且窘迫後面仿佛還有期待,他用一種含著期待的目光看著她。
  
  寒引素忽然想笑,想起自從兩人認識,自己被他欺壓的幾乎抬不起頭來,此時此刻,寒引素竟然有種解氣的感覺。
  
  寒引素秀氣的眉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眨眨眼睛看著方振東,嘴卻跟蚌殼一樣閉的死緊,一言不發。
  
  方振東發現自己也是個很俗氣的男人,除了行動之外,他也很想知道小女人的心意,想聽到從小女人嘴裏吐出的甜言蜜語,誰知道小女人好像沒聽懂一樣,尤其在自己已經率先暗示的情況下,方振東竟然拿不准,她是真沒聽懂還是裝的。
  
  不管是不是裝的,她的反應都令方振東大大的不爽不滿,這種不滿不爽從大腦直接就反射到行動上,方振東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小媳婦兒更深入瞭解明白一下。
  
  寒引素並沒有得意多久,很快就發現方振東眼裏的火苗騰一下重新燃起來,而身下堅硬的觸感,她也非常清楚,接下來他會怎麼收拾她。
  
  寒引素覺得腰都要斷了,急忙手腳並用,想脫離開方振東,可惜為時已晚,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方振東重新壓在身下……
  
  寒引素小手用力推他捶他,語氣有些氣急敗壞「方振東,你起開,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方……啊嗚嗚……」
  
  後面的話被一陣嗚嗚聲代替,方振東親的她瞬間忘了今夕何夕,顯然這次方振東並不想輕易繞過她,親夠本了,大手捏著她的下顎抬起來,霸道的宣告:「素素看著我,我是方振東,我是你的男人,這輩子都是……」
  
  寒引素仿佛要斷氣一樣的喘息兩聲,目光從他刀刻斧鑿的臉上下滑,落在他身上,古銅色的肌膚,因為欲望而糾結的肌肉,在月光下泛起一片晶亮的水澤,汗水順著他的身體滴落下來,落在自己的發上瞬間隱沒,那種濃重的屬於方振東的氣味,卻從她鼻腔直直鑽進她心裏,令寒引素情不自禁動情動性。
  
  寒引素知道自己喜歡這個男人,即便她一直嘴硬的不想承認,那是因為她怕了,她怕她配不上他,她怕太喜歡了之後,將來一旦失去,她會承受不住打擊,她的心已經太滄桑脆弱,她經受不起絲毫波折和坎坷,尤其方振東這麼優秀的男人,是她能保得住的嗎。
  
  如果不是方振東這麼霸道,或許這輩子,下輩子,兩人都不會有交集,而在這個男人懷裏,寒引素卻總會感覺到踏實。
  
  女人一輩子求的不就是個踏實嗎,寒引素忽然想通了,就跟著自己的心走下去也好,就像慕楓說的,不能因為鄭偉一條毒蛇,就把所有男人都視作井繩,至少寒引素對方振東有這個信心,雖盲目卻篤定。
  
  寒引素目光晶亮璀璨起來,抬手圈住方振東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貼了上去,方振東愕然半響,狂喜沖進四肢百骸,大手緊緊扣住她的後腦,瞬間,主動權就換到他手裏。
  
  顯然小女人也是喜歡他的,從她破天荒的主動親他開始,方振東心才算真正落了地兒,方振東當然清楚,小女人一直在狀況外,不是他霸道強硬的手段,恐怕要抱到小媳婦兒,還有的等了。
  
  他本來不著急,反正把小女人掬在自己懷裏,她早晚會喜歡自己的,其實方振東一直有種鮮明的直覺,小女人根本就喜歡他,只是嘴硬的不承認罷了。
  
  可現在如此清晰的感覺到小女人心裏也有他,這種喜悅也足以令他雀躍不已……
  
  月光下的男女,激烈糾纏著,恨不得永遠黏在一起,亙古難分……起伏,激蕩,喘息堆積在一起,點燃了激情之火,把這個清冷的冬夜都炙烤的纏綿悱惻起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 11:55 PM

四十一回

  寒引素是被隱隱傳來的起床號吵醒的,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方振東壯碩寬闊的後背,他站在床前,動作俐落的套上褲子,堪堪遮住窗外熹微的晨光,背著光線,他的背影顯得異常高大。
  
  大約發現了身後的動靜,方振東回過頭來,暗沉的眸中充溢著滿足:「你再睡會兒,下午我讓小劉過來,帶你四處看看。」
  
  語氣有些低沉卻是溫柔的,寒引素臉一紅,沒聽他的,飛快套上自己的睡衣,下地,伸手拿過搭在床頭的襯衣遞給他,纖細的手指幫著他一顆一顆的扣扣子,手指劃過他的胸前不禁一怔,他胸前有幾處雜亂猙獰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卻依然觸目驚心。
  
  寒引素的手指輕輕摸了摸,卻被方振東一把握住,寒引素抬頭,方振東的眸光溫柔似水,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樣,低低說了聲:「早就不疼了,當初抗洪救災的時候,跳下去堵豁口,被撞來的石頭劃的。」
  
  方振東說的輕描淡寫,實際上,當年那場救災他斷了三根肋骨,差點就一命嗚呼了,可他不想讓自己的女人擔心。
  
  寒引素當然知道他的心思,這男人硬氣的很,估計再重的傷也不會吭一聲。
  
  寒引素動作俐落的收拾了簡單的早餐,冰箱裏實在沒什麼,只沖了兩碗麥片,熱了幾個速凍的豆沙包。
  
  方振東幾口就吃進肚子,站起來走到玄關,把帽子戴在頭上,看著他的小媳婦,方振東頭一次有了偷懶的想法,他想就在家裏陪著自己的小媳婦兒,卻也明白不可能,因為他是個軍人。
  
  溫柔鄉,英雄塚,看來頗有幾分道理,方振東低下頭,鐵臂攬住寒引素的腰,大手扣住她的後腦,一個帶著濃濃不舍的吻落下來……
  
  好半響,寒引素以為自己要窒息的時候,方振東才放開她,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句:「乖乖等著我回來,嗯?」
  
  大門闔上,寒引素靠在門背後摸著自己燒灼的臉喘氣,這男人的動作粗魯不解風情,卻令她的心撲騰騰跳個不停,仿佛出了什麼大故障一般。
  
  寒引素也是頭一次有這種感覺,幸福,新奇,陌生,還有淡淡不可知的遺憾和恐懼,寒引素不由自主會想,如果自己沒有結婚離婚,如果自己在最美的韶華,就能遇上方振東該多好,她能把自己所有純潔的東西都給他,身體,感情,一切。
  
  而現在,寒引素幾乎控制不住開始自卑,她覺得自己配不上方振東這樣的好男人,雖然方振東從沒說過什麼嫌棄她的話,可寒引素就是覺得挺對不起這男人的。如果可以,她想對這個男人好,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輩子當他的小媳婦兒,知冷著熱的過日子,不用風花雪夜,油鹽醬醋也是一種求之不得幸福。
  
  她就怕命運不會這麼善待她,自從媽媽走後,一向不信命的寒引素有些信了。在這種患得患失,糾結矛盾的情緒中,寒引素度過了在軍營的三天。
  
  就像她一開始就感覺的那樣,這裏是個可以避開一切煩惱的世外桃源,這裏的景色美麗天然,這裏的人熱情直白,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阿諛奉承,這裏有最直接的喜歡和關心,這是一個洋溢著綠色生機勃勃四季常春的世界,是寒引素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這裏有方振東,方振東不善言辭,卻直接給了她一個如此瑰麗平靜的世界,可再瑰麗,她也要回到塵世中來,而塵世往往是現實而殘酷的。
  
  寒引素一出校門就看到就看到了方楠,她坐在車裏向她揮手,寒引素心裏那根一直繃著的弦,忽然繃的更緊了,她很清楚,方振東的態度並不能代表整個方家,尤其回來以後,她才想起來為什麼看著方振東的父親那麼眼熟了,那是個經常在媒體出現的大領導。
  
  說真的,寒引素發現的時候,心忽悠一下,燙熱暈乎的大腦瞬間就清醒了,方家的顯赫程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這樣的家庭,會接受一個二婚的女人當兒媳婦兒嗎,何況方家還只有方振東一個獨子。
  
  這樣的事情用腳後跟想,也透著那麼不真實,所以方楠來找她,她一點都不意外,但還是有些說不出的緊張,因為心裏存著奢望,因為她真心喜歡上了方振東,所以她不得不在意他家人的態度,而且寒引素一點兒自信都沒有。
  
  方楠早就看見寒引素了,不得不說,這個小女人什麼時候看,都是一道最亮麗的風景,也難怪她鐵石一樣的大哥都開了竅。
  
  她穿著一件白色中長款風衣,腰帶束住纖細的腰肢,長髮在風中飄起一個美麗的弧度,整個人窈窕嫋娜,風情別具,如果她沒有過婚史,方楠能想到,她家老媽該多喜歡這個兒媳婦兒,事實上,她媽一直對小峰的寒老師讚不絕口。
  
  方楠微微歎口氣,她真心希望她能是她的大嫂,因為和她在一起,方楠看到了不一樣的大哥,眉梢眼角都洋溢著幸福的大哥。
  
  方楠和寒引素找了一家河邊的咖啡廳就坐,空氣中飄著濃郁的咖啡香,窗外水邊的柳樹枝條上,已經簪上了稀稀拉拉的綠芽,進了三月,仿佛再也無法阻擋春天的腳步了。
  
  方楠放下手裏的小銀勺開口:「我不想說些華而不實的話,我真心希望你和我大哥能幸福,可我爸媽哪里,你要有適當的心理準備,不會太容易,但是,我覺得只要你有決心,就一定能成,只是中間必可避免會有些波折。」
  
  寒引素臉色有些白,沉默半響,抬起頭看著方楠:「是因為我曾經的婚姻嗎?」
  
  方楠點點頭:「雖然我大哥也結過婚,可你知道,老人家的想法總是有些老舊不知轉圜。」
  
  說著,眨眨眼故作輕鬆的道:「不過,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還有我家承宣和小峰。」
  
  寒引素笑了一下,可惜那種沉重和憂慮卻沒散去多少,方楠歎口氣:「其實我建議你們先登記,家裏暫時先瞞著,登記以後,我爸媽再有意見也晚了,你覺得呢?」
  
  寒引素緩緩搖頭,結婚並不只是她和方振東的事情,沒有家人的祝福,寒引素真沒勇氣嫁給方振東,說她市儈也好,說她俗氣也罷。
  
  有了第一次失敗的婚姻,寒引素本來打算這輩子就自己一個人過下去,哪知道還有一個方振東,她也喜歡他,也想嫁給他,可她更希望他們婚姻是被祝福的,如果方家不能接受她這個兒媳婦兒,即便她嫁給了方振東也不會心安理得的幸福,畢竟鄭偉的前車之鑒擺在哪里。
  
  方楠也知道自己的提議有些不妥當,不到最後關頭,這一步最好不要走,而且沒有老爸點頭,登記顯然也很難辦到,略沉吟半響開口:「你大概不知道,我爸和我大哥一直有個心結,當年我大哥非要上軍校,我爸不同意,直接發了狠話,讓我大哥當兵就不要提家裏一個字,自己往上熬,我大哥硬是頭也沒回的走了,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現在,他如今的地位都是用他自己的血汗換來了,我爸是很驕傲自豪,可父子的心結還是結下了,我爸和我大哥一樣固執,我是怕因為你們事,他們倆再杠上,我覺得,你的話我大哥或許能聽得進去,最起碼不要弄得太僵了。」
  
  寒引素知道,方楠和她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讓她有心理準備,她和方振東的婚事,肯定會帶給方家軒然大波,方家父母的反對,也絕不會像方楠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說實話,寒引素很忐忑,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關,這種忐忑糾結,幾乎令她焦躁混亂。
  
  即便這樣,在方振東面前,寒引素依然掩飾的很好,一進了四月,加強團的訓練任務就緊起來,方振東離不開,就讓勤務兵小劉每個週末來接她過去。
  
  寒引素也真正融入進了方振東的生活,他很忙,即便她去了加強團,白天往往也見不著他的影子,甚至晚上回來吃飯的時間都很晚,馮政委的愛人淑貞曾經和她說過:「作為軍嫂,就要習慣等待,這聲嫂子聽著好聽,扛在肩上卻不那麼容易。」
  
  寒引素倒是很喜歡在加強團呆著,和方振東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少,可晚上總能守在一起,不管是纏綿終宵,還是就這麼縮在他懷裏,寒引素都一種偷來的幸福感,倍覺珍惜。
  
  她以一種完全敞開的包容和理解面對方振東,令方振東對她越發愛重和憐惜,他會儘量早早處理完工作,趕回來陪自己的小媳婦兒吃頓簡單的晚飯,因為不捨得她趴在餐桌上等他的身影,他會心疼。
  
  每到週一剛送走她,就開始想她,到了週末就開始心不在焉,總是忍不住看表,毫不理會一邊老馮取笑的眼神。
  
  這種一周兩天的相聚,他開始不滿足了,他想每夜都抱著自己的小媳婦兒,他想只要進門就能聞到熟悉的飯菜香,看到小媳婦兒忙碌纖細的身影,那才是他的家,有她和他的家,幸福,溫暖的家。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04 AM

四十二回

  方振東放下手裏的碗,抬頭看了眼對面巴巴瞅著他的小媳婦兒,他今天回來的晚了,即便他想儘量趕回來,依然錯過了飯點,寒引素已經吃過了,卻張羅著幫他熱飯熱菜,也會守在他身邊,看著他吃,時不時夾筷子菜,盛碗湯什麼的忙碌非常。

  方振東心裏一熱,只要進了家,家裏有他的小媳婦兒,他就從內到外那麼滿足,小媳婦兒可人疼的小摸樣,令他恨不得時刻都把她抱在自己懷裏頭,可惜明天一大早,她又得走了。

  方振東的臉色忽然暗下來,她一走就是一周的分離:「素素,我上次和你說的事兒,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方振東忍不住舊事重提,讓她辭職的事兒,他說了不知道幾次,可這個平常柔順聽話的小女人,愣是給他含糊到現在,也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就這麼拖著,就像登記一樣,眼瞅著一個月過去了,她依然沒答應。

  方振東的結婚報告早就打上去了,可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批下來,方振東想著明兒抽空去上頭一趟,他方振東結個婚有這麼難嗎。

  寒引素目光急速閃了閃:「呃,我學校七月就放暑假了,到時候我有兩個月的長假,辭職的事情,你讓我考慮考慮嘛。」

  寒引素有些軟糯撒嬌的語氣,想就此糊弄過去,其實她也異常動心,本來她這個美術老師也就那麼回事,如果條件允許,她當然也希望可以專心畫畫,不是為了什麼成就,而是她喜歡,可前提是一切穩定的情況下。

  她和方振東現在幸福平和,卻是偷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方家的炸彈就引爆,到時候,她和方振東會成為什麼樣子,她自己都沒把握,現在就把自己的未來交在方振東手上,寒引素覺得不妥當,不是對方振東沒有信心,而是對未知的命運沒信心。

  因此和方振東正好相反,寒引素很滿足現在的生活,每週兩次見面,不見面的時候可以想念,在心裏想著他,寒引素覺得每一天不知不覺就劃過去了,在變數之前,寒引素想抓住這份難得的安穩幸福,即便一周兩天,她也非常滿足。

  顯然方振東不是這麼想的,看著她明顯有些逃避的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迅速跑到廚房裏的身影,方振東緊緊皺起眉頭。

  寒引素俐落的把碗筷清洗好了放起來,剛擦幹手,就被從後面圈過來的手臂鉗制住腰肢,背後是方振東硬邦邦卻溫暖的胸膛。

  寒引素微微一笑,小手按住他的手臂,小臉不由自主開始發紅,即便兩人已經親密過多次,可當他抱著自己的時候,寒引素仍然控制不住心底冒上的羞澀。

  方振東低頭,把自己的下顎搭在小女人肩膀上,熟悉清雅的香氣從她膩白的脖頸間氤氳而出,方振東低頭,一個吻落下,懷裏的小女人一陣輕微顫慄。

  方振東卻沒繼續下去,只是輕輕在她耳邊篤定的說:「素素,你有心事?」

  寒引素在他臂彎裏轉過身,倚著身後的洗碗池,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搖搖頭,方振東手臂微一用力,就把她整個抱起來,直接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把她圈在自己懷裏,大手捏住她的下顎輕輕抬起,令寒引素不能逃避的和他對視:「告訴我,素素,你我之間不應該有任何隱瞞。」

  寒引素忽然笑了起來:「什麼隱瞞?說的這麼嚴重,辭職的事兒也不是我說辭就立刻能辭的,怎麼說我也是教育局正式編制的教師。」

  方振東挑挑眉:「需要我找你們校長談談嗎。」

  寒引素愕然,急忙擺手:「不,不要,開玩笑,讓他出面,豈不有仗勢欺人之嫌。」

  寒引素抬手夾住他的臉,狠狠揉搓了幾下:「你這張黑臉,我們校長見了,該三天睡不著覺了,方振東,你讓我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好不好,我是個獨立的女人,而且我喜歡有始有終,至少讓我順利教完這個學期。」

  「獨立的女人?」方振東眼裏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認識自己之前,她好像過的一團糟啊!其實方振東也不想這麼霸道,只是他小媳婦兒的事兒,他就恨不得每一件都幫她處理好,讓她安心輕鬆的在自己懷裏呆著,可惜他的小媳婦兒一點不領情啊!

  不過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就是了,方振東拉下她揉搓自己臉的小手,攥在手裏,這小女人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樣怕他,令方振東很欣慰,尤其床第間,偶爾她跟個炸毛的小貓一樣反抗一下,總令方振東回味無窮。

  想著這事兒,方振東的身體飛快發生了變化,寒引素感覺屁股下一個硬硬的東西開始頂住的時候,就知道這男人肯定又想幹壞事了。

  寒引素眼中難得湧上一絲調皮,沒像以前一樣拔腿就跑,反而手下滑,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一轉就跨坐在他腿上。

  這個姿勢充滿誘惑,而且寒引素上身只穿著一件輕薄的襯衣,領口的扣子開了幾顆,尤其兩人這一番膩乎,又掙開了一顆,從方振東的角度,能清晰看到被黑色蕾絲胸衣簇擁起的雪白乳溝。

  加上這小女人今天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了,那姿態,那眼神,那動作,都透著十分誘惑,方振東哪還忍得住,胸腔漸漸鼓噪起來,氣息也粗重了很多,而小妖精素素同志還嫌不夠刺激,低下頭,淡粉色的唇輕輕落在方振東唇上,小小的貝齒咬了他的唇一下,就飛快離開。

  然後貌似觀察一下方振東反映,又低下頭沿著他的耳朵輕咬了幾下,方振東悶悶哼了幾聲,動作迅速的把她撲到在沙發上,鉗住小妖精的腦袋,大嘴直接吞掉兩片瑩潤的粉色,強悍侵入,把小女人親的氣喘吁吁,小手不斷捶他才放開。

  方振東呵呵低笑兩聲:「怎麼,膽子越來越大了,嗯……」

  大手已經迫不及待向下伸到她的腰間,寒引素忽然按住他的大手,目光閃了閃,不懷好意的開口:「方振東,我那個來了。」

  方振東哪管她這個來了還是那個來了,嗯的敷衍一聲,已經把她的襯衣扣子全部挑開,另一隻大手也靈巧的抽開她的腰帶,眼瞅著就把寒引素扒個精光了。

  寒引素才真急了,一把拽住他的領口:「方振東,今天不行,我身上不舒服……」

  同時,方振東也摸到了,才徹底明白過來,小媳婦兒是知道自己幹不了啥真事,才這麼大膽的誘惑他,可自己……嗯……

  方振東不禁低低吭了一聲,身下某處脹的就要爆開了,看著身下貌似非常無辜的小女人,方振東咬牙切齒的開口:「知道我今兒收拾不了你,要翻天是不?」

  寒引素飛快的掩上襯衣,看他拿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覺得分外好笑,不禁咯咯笑了起來,直到方振東攥著她的小手,碰到一處堅硬灼燙的東西,寒引素才倒抽了口涼氣。

  方振東俯頭沿著她的脖頸親了下去,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肌膚上,令她忍不住一陣陣顫慄:「素素……好素素……嗯,幫我揉揉……嗯……」

  嘴裏說著,大手已經攥著她的小手握住了那處灼熱的所在,並且上下弄起來……寒引素的小手在他的帶動下逐漸加快,他粗重的呼吸響在她的耳邊,噴出的熱氣,幾乎灼燙了她的肌膚……嗯……

  直到低低悶哼一聲,身上的男人瞬間僵直,放鬆伏趴在她身上,寒引素也感覺到手上一片噴薄而出的粘膩,她的小臉紅的都快滴血了,哪想到一本正經的方振東還能這樣。

  寒引素面紅耳赤的盯著他,心說,自己這算不算自作虐不可活……

  不過這次大姨媽的到來,卻令寒引素大大鬆了一口氣,和方振東在一起沒有避孕,想來這男人一心要娶她,也決不會允許她避孕,沒准還恨不得越早有孩子越好,要不然,他晚上每次都這麼玩命的折騰她。

  這方面她很幸福沒錯,可是孩子,目前來說,寒引素覺得不是時候,第一個孩子的事情她不想重演,而兩人的未來,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變數。

  可是方振東卻鬱悶了,自己這麼日夜辛苦,小媳婦兒的肚子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他迫切的希望有個孩子,有他和小媳婦兒基因的孩子,或許是個可人的女孩兒,和素素一樣有著娟秀美麗的五官,或許是個男孩,流著他的血,將來也當兵……

  週一送走了小媳婦兒,晚上方振東就去對門老馮家喝酒,喝了半瓶子下去,就開始拐著彎的掃聽,怎麼能儘快讓媳婦兒懷孕的事兒。

  老馮一頭霧水聽了半天才算明白,今天一進門就遮遮掩掩不痛快的方振東,原來是為了這個,老馮心裏笑了個前仰後合,面上卻不絲毫不漏,還很夠意思的傳授了幾手,等方振東走了,老馮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引得他妻子邱淑貞以為他神經錯亂了。

  寒引素以為自己和方振東已經發展的夠快了,可慕楓卻比她更快,接到慕楓的電話,寒引素真嚇了一跳,上次雖然看出慕楓和她老闆的曖昧,可這麼快就走進結婚禮堂,也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寒引素一想自己,就不禁釋然了。

  有些人大約認識一輩子也不會怎樣,可有的短短的時間就能相知相許,這或許就是佛家說的姻緣。

  寒引素真心希望慕楓能幸福,對於慕楓邀請她當伴娘,她一開始堅決推辭,畢竟她是個離婚的女人,即便慕楓粗線條的不在乎這些,慕家二老不計較,可婆家那邊呢。

    寒引素把這些說出來,慕楓卻直接翻翻白眼:「就你事兒多,年紀輕輕跟個老八股一樣,阿姨叔叔比我爸媽還開明呢,你放心吧!再說伴郎可是唐學長,你讓我上哪兒找一個和他匹配的伴娘去,什麼離婚不離婚的,本來那時候我還遺憾來著,你比我嫁的早,等我結婚的時候,你當不了我的伴娘,沒想到老天爺還是站在我這邊的,你竟然離婚了哈哈!!」

  寒引素有些哭笑不得,慕楓向來如此有口無心,卻是個最善良可愛的女孩兒,不過唐子暮……

  寒引素微微皺眉,她不認為自己和唐子暮之間有什麼,可慕楓和黃世榮總若有若無的撮合,卻令寒引素頗為無奈。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16 AM

四十三回

  躺在慕楓的床上,寒引素掃了幾眼這間不大的屋子,有些小雜亂卻溫馨熟悉,不禁有幾分懷念,以前大學寒暑假的時候,她沒少在慕家住,慕家家境一般,卻平和幸福,也許正是這種平和的幸福造就了慕楓的正義和善良。

  床頭櫃上有一張她和慕楓大學時期的合照,寒引素的照片不多,那時候也沒機會和時間玩樂,這張還是她和慕楓帶著大頭娃娃當促銷員時候,別人幫忙照的。

  照片中兩人都穿著厚厚的卡通衣,一人舉著一個卡通頭,慕楓是唐老鴨,她是米老鼠,一個長髮,一個短髮,湊在鏡頭前,臉上帶著點滴晶瑩的汗水,頭髮都黏粘在一起,卻笑得青春洋溢,光彩動人。

  慕楓搶過去看了看,不滿意的說:「你看你,那時候就這麼漂亮,你看我臉胖嘟嘟的,像個大大圓圓的紅蘋果,正好比你秀氣的小臉兒大了兩圈。」

  「噗嗤。」寒引素笑了,捧住慕楓的臉仔細端詳了半天,貌似十分正經的道:「像蘋果有什麼不好,你家黃世仁肯定最喜歡蘋果了,不然能這麼急著趕著把你娶回家,就怕下手晚了,你這個蘋果被別人搶去啃了。」

  慕楓圓呼呼的臉飄上一朵紅雲,忽然回過味來,翻身過去撓寒引素的腰眼:「好啊!你敢取笑我,看我的九陰白骨爪……」

  「呵呵……哈哈……」

  屋裏響起一陣清脆的笑鬧聲,突然慕楓停住,抬手指了指寒引素的脖子:「這是什麼?」

  寒引素一愣,七手八腳推開她,小臉通紅通紅的,欲蓋彌彰的搪塞:「沒什麼。」

  抬頭就見慕楓一臉我什麼都知道的曖昧表情,慕楓哪會這麼輕易放過她,坐起來一叉腰,語氣頗有幾分威脅的意味:「寒引素,你是自己交代,還是等我嚴刑伺候,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可是我們國家的政策,而且……」

  慕楓抬手飛快指了指她的領子:「我說你怎麼穿這麼高的領子,原來是內有玄機,快交代,是誰?難不成你和唐師兄已經瞞著我和黃世仁暗度陳倉勾搭成奸了。」

  寒引素白了她一眼,卻正經嚴肅的開口:「我和唐師兄怎麼可能,你和你家黃世仁以後也別多事了,省的我和唐師兄尷尬,而且……」

  寒引素臉色一紅,有幾分大女人的羞澀扭捏:「而且我有男朋友了,改天介紹給你認識。」

  慕楓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男朋友?什麼男朋友?誰啊?」

  寒引素目光一閃,眉梢眼角不由自主帶上一股動人的神采:「上次我和你說過那個當兵的,你還記得不?」

  「當兵的?」慕楓想了好久才想起來,貌似是有這麼個人,那時候她還說那個軍官對素素有意思來著:「你說的那個幫你搬東西的上校軍官。」

  寒引素微微頷首,慕楓眼睛跟探照燈似的,下死力打量好友半天,怪不得她今兒一見寒引素就感覺不對經呢,身上那股憂鬱仿佛一掃而光,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難言的嫵媚勁兒,令人眼前一亮,原來是有了愛情的滋潤。

  寒引素被她看得有點發毛,剛要往後縮,就被慕楓用力一撲,撲倒在床上,眼睛賊亮的盯著她:「說,你倆到啥程度了?拉手,接吻,上床……」

  寒引素連脖子都紅了,用力推開她︰「你都快結婚了慕楓,還這麼瘋瘋癲癲的,小心你家黃世仁嫌棄你。」

  慕楓切一聲癟癟嘴:「他嫌棄我,得了吧!我還沒嫌棄他呢。」

  慕楓見寒引素目光閃爍,一副想岔開話題的小摸樣,就明白兩人指定啥都辦了,遂八卦的拽住寒引素一疊聲問:「怎麼樣?是不是那方面特強,一晚上幾次?嘖!嘖!嘖!你這小身板搪不搪的住啊!我有個同事,老公就是當兵的,和我們私下說,平常見不著,一見著那就恨不得折騰死,不過看她那洋洋得意的臉色,指定是在炫耀呢,本來我也想找個當兵的,唉!」

  寒引素沒轍的白了她一眼:「你消停點吧!你家黃世仁我瞅著也不是省油的燈。」

  慕楓嘴上硬,心裏卻知道寒引素說的不錯,黃世仁那傢伙平常別看挺好說話的,她要是犯了原則性錯誤,他真捨得下黑手收拾她,想到他收拾她的手段,慕楓那張紅通通的蘋果臉就更紅了。

  慕楓對方振東充滿好奇,不是忙活著結婚,恨不得跟著寒引素立馬就去軍營裏看看,雖然有些遺憾,最終沒撮合成寒引素和唐子暮,卻也明白這種事不是能勉強的,只要素素能幸福,她就無條件支持。

  其實唐子暮這個人,慕楓在一邊看著都替他著急,平常瞧著不是這麼個磨嘰男人,事業做得那麼有聲有色,愛情上卻實在是個急死人的慢性子,當年請遍了她們宿舍的人,別人還不知道他想追的是引素。現在好容易重新有了機會,他又慢了一步,真是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一點不差。

  唐子暮根本就沒想到,他不過出趟國的功夫,竟然已經一點機會都沒了,因為一個國際大賽,恩師被邀請當評審,他也被恩師叫過去幫忙,匆忙之中也沒顧上別的,而且他也覺得,或許該給寒引素多一點兒時間,畢竟她還沒從上一個失敗的婚姻中解脫出來。

  可他一回來才知道,不過短短的一個月,已是滄海桑田,那種挫敗感史無前例,令他消沉了幾天。

  尤其在發小的婚禮上,看見穿著白色伴娘禮服的寒引素,唐子暮那種挫敗感幾乎滅頂,甚至令他感覺到了微微澀痛。

  雪白色輕薄的紗裙裹住她窈窕的身姿,斜肩的款式,露出一邊優美的蝴蝶骨,領口綴著如煙似霧的蕾絲,烘托的她的肌膚愈發白皙,秀美的臉頰因為幫新娘擋了兩杯酒,腮邊暈染起一層輕薄的紅暈,眼神晶亮如星,帶著清淺得體的笑容,周身的陰霾盡數散去,美得仿佛夜色中初升的新月,佳人如玉,無奈他此生卻求之不得。

  寒引素腳下顛簸了一下,被唐子暮輕輕挽住胳膊,寒引素挪了挪腳下的高跟鞋,伴娘的禮服是挺好看,就是裙擺有點長,一不小心就會踩到,加上她又喝了酒,雖不至於醉,卻有點熏熏然,腳下就更沒准了。

  可現在被唐子暮扶著,總有幾分說不出來的尷尬,唐子暮喜歡她,這是慕楓說的,還說他從大學的時候就暗戀她,說實話,寒引素真沒感覺出來,或許那時候自己心情太糟也太忙,對於身邊男孩子的傾慕根本無暇顧及。

  當初不是鄭偉跟屁蟲一樣的死纏爛打,估計也不會成為她的正牌男友,繼而成為她的丈夫,即便現在,清楚的知道他對自己的好感,寒引素都覺得自己和唐子暮之間不可能,她一點不明白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麼。

  不過知道了這些,寒引素回頭想想,仿佛有一些跡象,只是被自己有意無意的忽略或扼殺了,本質上她並不是一個太善解人意的女子。

  寒引素低聲說了聲謝謝,卻仿佛聽見一聲幾乎不可聞的歎息,繼而是唐子暮清潤溫雅的聲音:「你的裙子有點長,走路要小心點兒。」

  寒引素不禁抬起頭,正好望進唐子暮眼裏,這麼近的距離,在如此喧鬧的宴會廳,他目光中的落寞卻那麼昭然,這種昭然的落寞染上他的眉梢,看起來仿佛有那麼幾分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味道。

  寒引素忽然覺得有點抱歉起來,可是這種抱歉不過一閃而過,就被方振東的影子強勢覆蓋,,寒引素覺得,是該抽時間特別謝一下唐子暮,畢竟他幫了她那麼大忙,而且以後必不可免還會麻煩他。

  可現在他們是伴郎伴娘,這裏是慕楓的婚宴,並非恰當的說話場合。仿佛看出了她的尷尬和遲疑,唐子暮溫和一笑,指了指那邊:「新娘子開始拋花球了,你不過去湊湊熱鬧嗎?」

  寒引素回頭看去,慕楓已經站在最前方,正沖她不停使眼色,手裏捧著一個碩大的花球,好動的小腦袋沖她一下一下仰著,後面長長的頭紗隨著她的動作輕緩揚起。

  寒引素不禁搖頭失笑,這種東西她向來不怎麼信,為了避免慕楓眼睛抽筋,寒引素應景的向前挪動了幾步,相比那幫摩拳擦掌準備搶花球的未婚女孩子,她站的算相當遠。

  慕楓心裏急的不行,卻拿好友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底下的女孩子大聲催促她拋花球,慕楓沒轍了,背轉身,瞄準了方向,轉轉手腕,用力扔了過去。

  無敵大力士是慕楓上學時的封號,別看乾巴瘦的女孩兒,那手勁兒有名的大,她生怕寒引素站的地方太遠,因此幾乎用了吃奶的力氣。

  底下一眾搶花球的女孩兒,齊刷刷目瞪口呆的看著花球嗖一下,帶著一陣風直直越過她們頭頂,飛過寒引素和後面的唐子暮,向禮堂大門口飛了過去,眼瞅著就落在地上,摔個稀巴爛,卻被恰好進來的男人眼疾手快抄在手裏。

  宴會廳沉寂片刻,哄一聲……為這頗富戲劇化的一幕,賓客們都不禁大笑起來,而寒引素看清了進來的男人,剛要露出笑容,卻見方振東身後跟著進來一個美麗卻陌生的女人。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17 AM

四十四回

  遇上方振東,給周亞青帶來的震撼是不可思議的巨大,該怎麼說呢,依舊挺拔,依舊英俊,依舊硬氣,依舊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但畢竟是自己戀了二十幾年的男人,哪怕一絲一毫的改變,周亞青都能感覺的到。
  
  不知道什麼原因,周亞青就是感覺到方振東變了,這種感覺很微妙,也令她開始懼怕不信,周亞青是驕傲的,驕傲使她當初不堪冷落而負氣提出離婚,可從心裏說,她並沒有做好真正失去方振東的準備。
  
  她自認為很瞭解方振東,他的世界裏沒有愛情,女人,家庭容納的地方,部隊就是他的一切,所以周亞青落寞不甘之餘也篤定放心著,即便他們離婚了,周亞青也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天,方振東的世界裏會進駐另一個女人,而且並非和她一樣,是那種可有可無父母撮合的對象。
  
  今天她本來是來參加一個同事的婚禮,每次參加婚禮,周亞青都會帶著強烈的遺憾,當初她和方振東的婚禮那麼平淡,平淡的不是別的,宴會廳很奢華,婚禮很隆重,可缺少的是那種心心相印的幸福,方振東不愛她,或許該說,方振東都沒正經看過她。
  
  那時候周亞青都懷疑過,不是自己穿著一身白紗的新娘禮服,沒准方振東都認不出誰才是真正的新娘,有些荒唐和盲目,當初的她卻義無反顧,因為那時候她心裏有夢想和信心,她認為只要她嫁給了他,方振東會愛她的,他是她從小到大一直以來的英雄。
  
  可惜夢想破滅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她有信心,可方振東從來不給她機會,兩人連見面的時間都屈指可數,提什麼愛情,而且後來周亞青才發現,結婚了,一年還能見到方振東幾次,離婚了,連見一面都難。
  
  論說B市也不大,她也經常有意無意的去方家走動,這麼久了,竟然一次都沒遇上過方振東,何至於兩人就如此無緣,所以自離婚至今快兩年了,在酒店的走廊突然看見方振東的身影,周亞青幾乎連想都沒想,下意識就跟了過去。
  
  方振東的臉有點黑,這兩個禮拜素素忙活好友結婚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他,兩周沒見著面,對方振東來說,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況且,方家二老直接下了命令,讓他帶著素素回家。
  
  方振東也終於知道,之所以他的結婚報告遲遲扣著,就是等著他家老爺子點頭呢,方振東不想隱瞞父母,也認為沒什麼好隱瞞的,素素是他媳婦兒,離沒離過婚,這事兒都是板上釘釘,誰反對也沒用,即便是他的父母。
  
  不過現在他要先見著自己的媳婦兒才行,週六眼瞅著快中午了,他把手邊的事兒扔給了老馮,直接就開車出了團部。

  素素和他提起過婚宴地點,方振東估摸著婚宴也該結束了,索性直接過來接他,他步履匆匆,根本就沒看見那邊不遠處愣神的周亞青,抬腳就邁進了標注著慕楓小姐黃世榮先生結婚志喜的宴會廳。
  
  哪知剛一進來,迎面就飛來個花花綠綠的東西,下意識抄在手裏,才看清是一大束花球,而賓客們的大笑聲,並沒有令他怎樣,因為他看到了正前方穿著一襲白緞長裙的小女人,她真的很美。
  
  方振東心裏囤積兩周的思念瞬間湧上來,和他眸中的驚豔彙聚在一起,在頂棚直射而下的水晶燈下熠熠生輝,不自覺流露出的溫柔,在他身上顯得那麼矛盾,卻又令人無法忽視。
  
  方振東的出現,幾乎凝聚了宴會廳所有的目光,甚至最前面的新郎新娘,同樣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只一眼,慕楓就明白了,為什麼唐子暮會落敗,這男人高大威武,英俊挺拔,這些唐子暮也同樣擁有,且說不準某些方面還更勝一籌,可是那種淩人的氣勢和霸道的氣場,正是唐子暮身上最缺少的特質。
  
  慕楓頭一次相信男女之間是需要互補的,這男人不用說話,只被他的目光輕輕一掃,就知道這是一個不接受決絕的男人,說直接一點,就是渾身充溢著王霸之氣,和他一比,唐子暮的遲疑毫無一絲勝算。
  
  愛情有時候更需要霸道,尤其寒引素一直是個彆扭慢熱被動的小女人,當初鄭偉之所以能娶到她,也是因為主動直接,從根本上說,對寒引素這個女人就不能放任等待,不然一輩子只能錯過,所以唐子暮輸的一點兒都不冤,遇上方振東這樣的情敵是他的大不幸。
  
  而且如此喧鬧賓客雲集的宴會廳,這男人眼裏仿佛只看到了一個女人,這種直白的專一令慕楓都不由開始羨慕起來。
  
  方振東並沒有理會旁人,而是手裏提著那個碩大的花球,腳下毫不遲疑大步走向寒引素,目標明確,毫無偏差,根本沒意識到後面跟著誰。
  
  寒引素心頭剛聚起的疑惑和陰霾瞬間散去,不知道是因為宴會廳的溫度過高,還是別的原因,她雙頰暈出淺淡的紅,站在那裏,整個人和她胸前佩戴的玫瑰花一樣嬌豔。
  
  方振東站在她眼前,把手裏的花球直接塞給她,皺緊眉頭低頭看了看她的腳,看得出來她腳上的鞋很不舒服:「穿這麼高的鞋幹什麼,又不是踩高蹺?」
  
  寒引素不由撇撇嘴,這男人就喜歡管這些有的沒的小事兒,以前還不覺得,隨著兩人越發熟悉,寒引素發現,這男人別看平常一臉酷樣兒,其實有些婆媽的個性,尤其對她,最喜歡管頭管腳。
  
  有時候,寒引素都錯覺自己其實是他閨女,不過仔細想想,貌似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就開始管她了,寒引素不自覺嘟嘟嘴。
  
  很快這些小心思,小不滿,就被她忽略了,因為她發現,不是自己敏感,方振東身後跟進來的美女,真和方振東認識,並且關係匪淺。
  
  寒引素很清楚方振東的為人,這男人沒什麼別的交際和應酬,軍營的生活也簡單枯燥,所以他身邊的女人一共就那幾個,事實上,直到如今方振東身邊只有三個女人,方母,他妹妹,還有個沒見過面的前妻。
  
  而此時跟在方振東身後的女人,氣質嫺靜優雅,身上有股子濃濃的書卷氣,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驕傲高貴不容忽視,重要的是她眼裏的驚訝,震撼,落寞,難過……還有嫉妒。
  
  寒引素從周亞青的眼中看到了嫉妒,女人是敏感的,女人的直覺詭異的精准,寒引素直覺這個美麗優雅的女人,或許就是方振東的前妻。
  
  寒引素也發現,自己遠不如方振東大度,方振東可以很淡然的面對鄭偉,可她卻做不到毫無壓力的面對他的前妻。
  
  方振東扶住素素的肩膀,把她帶進自己懷裏,才發現後面的周亞青,他微微訝異:「亞青,你怎麼也在這兒?」
  
  方振東的話,令寒引素最後一絲僥倖也瞬間落空,寒引素頗有幾分複雜的望著眼前這位所謂的前妻,兩個女人的目光一對,寒引素忽然有些憋氣。
  
  這個前妻明顯還喜歡著方振東,寒引素清晰的感知到這一點,而唐子暮也終於認出了,方振東就是那天晚上和自己錯身而過的軍官,那晚上深沉的敵意,唐子暮終於找到了原因,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忽然就明白過來,就在那個晚上,他就已經沒有絲毫機會了。
  
  他還記得,這男人手裏拿著鑰匙,那麼自然的打開樓門,這代表什麼,不用想也該清楚……
  
  肩膀上按上一雙大手拍了拍,黃世榮低低歎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己這位發小。那邊慕楓提著裙子,已經圍著方振東轉了好幾圈。
  
  慕楓的性格有點人來瘋,為了婚宴能正常繼續下去,寒引素這個伴娘只得提前退場,而周亞青,她,還有方振東在慕楓婚宴上出現,也的確有點尷尬。
  
  方振東半扶著寒引素走到酒店大廳的休息區,讓她坐在沙發上,蹲下伸手脫下她恨天高的鞋子
  
  「噝!噝。」
  
  方振東的大手按在她的腳後跟上,寒引素忍不住疼的直吸氣,低頭瞄了一眼,已經磨破了一大塊皮,方振東皺著眉瞪了她一眼,寒引素貌似撒嬌的眨眨眼,方振東眼中劃過一絲淺淡的寵溺,站起來,才發現周亞青一直跟著她們。
  
  方振東認為自己和周亞青簽字離婚那一刻,就已經沒任何牽連了,尤其他很清楚素素這小女人雖然嘴上不說,心眼卻小的可以,對自己的前妻始終有些在意的。
  
  方振東一點不想讓自己的前妻或是素素的前夫,成為兩人生活中的陰影,可惜生活並非一成不變,變數總是時時發生。
  
  周亞青臉上禮貌高雅的笑容,幾乎已經維持不住了,看著方振東對別的女人這麼溫柔體貼,動作輕緩的抱在懷裏,仿佛所有物一樣悉心呵護寵溺著,周亞青心裏就跟打翻了醋缸一樣,酸水和嫉妒控制不住往上冒。
  
  這樣的方振東是陌生的,這樣的方振東也是迷人的,比她認識了二十多年的方振東,都要陌生和迷人,也是她一直希望的方振東,可惜卻對著別的女人。
  
  周亞青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寒引素身上,她很漂亮,五官娟秀,身材嬌小,她身上有股子雋永清新的味道,令她看上去很年輕,周亞青猜,她一定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晶瑩的皮膚透著淡淡自然的光澤,周亞青忽然就覺得,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美麗,原來這麼不堪一擊。
  
  滄桑,方振東懷裏的小女人,頭一次讓周亞青感覺到了這兩個字有多殘酷,仿佛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刻在了她身上,揮之不去。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17 AM

四十五回

    「振東,這位是?」

    即便心裏已經被嫉妒啃噬的疼痛不已,表面上周亞青依舊勉力維持著自己的驕傲和優雅,並且用一種非常親近的語氣開口,仿佛寒引素才是她和方振東之間的外人。

    寒引素臉色略白,下意識站起來,卻忘了自己的鞋子已經被方振東脫了,光著腳站在周亞青面前,足足矮了半個頭,顯得毫無氣勢。

    方振東卻皺著眉頭,瞄了一眼她踩在地上的腳,不由分說,一彎腰就把她抱起來,平常方振東抱她也就抱了,反正一關門也沒多少人看見,現在這裏可是人來人往,寒引素呀一聲驚呼過後就想掙扎,方振東卻略低頭,湊到她耳朵邊上低聲警告:「給我乖點兒,嗯?」

    寒引素一張小臉紅的恨不得有個地縫紮進去才好,也顧不上再吃周亞青的醋,小腦袋直接紮進方振東懷裏裝鴕鳥。

    方振東轉身對周亞青輕輕客氣的點點頭:「亞青,這是我愛人寒引素,我們還有點事兒,改日再見。」

    說完,邁開大步直接向旋轉門走去,周亞青看著方振東的身影消失在酒店的大玻璃幕外,才反映過來方振東的話。

    「寒引素?」

    低低呢喃兩聲,方振東懷裏的女人是他再婚的妻子?為什麼她沒聽說,不,她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那她算什麼,前妻?她不甘心,她戀了這個男人二十多年,他的愛情本該屬於她的。

    周亞青愣了好久,摸出手機給方楠打了過去:「小楠,我是嫂子。」

    聽到周亞青的聲音,方楠不禁撇撇嘴,周亞青都和大哥離婚了,還一直以她大嫂自居,這點兒最讓她看不上,那些虛偽自以為聰明的手段,打量她不知道呢,方楠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周亞青知道了大哥即將再婚的事兒,坐不住了。

    方楠一直不理解周亞青,如果愛到放不開,就用盡一切力氣讓那個男人愛上不就得了,耍那些沒必要的手段分分合合的,有意思嗎?

    周亞青根本就不瞭解男人,男人愛你,你耍手段心機才有用,不愛,這些手段不過是愚蠢的代名詞,而且周亞青一點不適合她大哥,方楠以前若是還有懷疑,現在卻非常篤定這一點。

    寒引素和她大哥的事兒,根本不可能保密,兩人現在就跟兩口子一樣過起了小日子,而且從異常和諧的趨勢看,她這位小大嫂頗有兩把刷子。

    軍營是個什麼地方,方楠很瞭解,那是個女人絕對陪襯,必須要安守寂寞的地方,軍嫂不是誰都能當的,至少周亞青就是個最失敗的先例。

    周亞青當初也不是沒去軍營呆過,不過兩天就回來了,再也沒去,因為不習慣,對於周亞青這樣的嬌嬌女來說,軍營太枯燥乏味,守著等著一個男人的滋味也太寂寞。

    方楠對此嗤之以鼻,她覺得一個女人如果真愛一個男人,可以為他付出一切,寂寞枯燥怕什麼,只要心裏想著自己的愛人,就行了,而且愛情都需要妥協,周亞青想按自己的想像獲得愛情,純粹是癡人說夢,尤其對方是她的大哥方振東。

    方楠不是方母,對於周亞青從來不會客氣,放下手裏的檔,方楠懶的說沒用的場面話:「你找我什麼事?如果是問我大哥事,我覺得已經沒這個必要了,我大哥馬上就要結婚了,還有,周亞青,容我提醒你,你已經和我大哥離婚了,以後還是不要以我大嫂自居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直到電話裏傳來忙音,周亞青才確認這一切都是真的。周亞青楞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她活到現在快三十年了,一直以來喜歡的男人就只有方振東,如果他娶了別人,甚至愛上別人,她周亞青的愛情,豈不成了一場最大的笑話,最可悲的,這個男人還是自己主動放手的。

    寒引素紅著小臉兒被直接抱回家,方振東把放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出醫藥箱,找出藥水酒精開始處理她破皮的腳後跟,一邊弄,一邊數落她:「鞋子不合腳還穿,這麼大人了,這個道理不懂……」

    寒引素懶得理他,這男人有時候嘴跟蚌殼一樣緊,有時候卻像個囉嗦的老太婆,但是想起剛才的女人,寒引素目光閃爍兩下,貌似無意的開口:「那個,方振東,剛才那個女的挺漂亮的,是你前妻?」

    方振東大手一頓,把東西收進藥箱裏,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怎麼?吃醋了?」

    「誰,誰吃醋了?我犯得著吃醋嗎?」

    方振東挑挑眉低低笑了兩聲,點點她的額頭,站起來:「口是心非的彆扭丫頭,你前夫那時候我可沒像你這麼小心眼。」

    寒引素臉一紅,沒什麼底氣的反駁:「誰?誰小心眼了,我就是好奇你們怎麼會離婚,我覺得她現在還挺喜歡你的。」

    方振東忽然俯身,把寒引素完全罩在自己的陰影裏:「還說沒吃醋?」

    不過卻抬手捧著她的小臉拉近,臉色忽而異常嚴肅:「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誰對誰錯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更不需要理會,你只要記住,現在,以後,我懷裏的女人永遠只有你一個就行了。」

    寒引素忽然覺得自己又有些發懵,被方振東獨有的氣場罩住,仿佛連思考都成了困難,這男人一向如此,只要他在,主動權就會握在他手上,霸道的令人不知道怎麼辦好。

    小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氣鑽進方振東的鼻腔,進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進入他的心裏,分離不過兩周,方振東覺得仿佛比兩年還長,而所有的思念化成最直接的欲望騰然而上。

    其實方振東覺得小女人在意的這些東西,根本多此一舉,這輩子他和周亞青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他現在心裏,眼裏,甚至做夢都是眼前這個鬧心的小女人,他都覺得自己是中了這小女人的毒,不然怎麼會這樣離不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什麼時候在他方振東身上出現過,只有她,他的素素。

    寒引素還在糾結他的霸道問題,就發現頭上的陰影急速擴大,剛回過神來,方振東一隻大手已經插在她後腦固定住,頭俯下,大嘴直接吞噬了她唇瓣。

    強悍侵入,帶著滿滿方振東的氣息和思念,有些急促和宣洩的親吻她,這男人總是學不會溫柔,每次親她,都跟要吞了她一樣的用力,有時候啃咬的她嘴唇都會輕微破皮,卻令寒引素能真切感覺到這男人想她了,心裏想,身體也想,而她好像也挺想他的。

    方振東放開寒引素的唇,暈乎乎的寒引素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按在了床上,身上的裙子也不翼而飛,房間中的溫度不高,有些料峭的春寒,侵入到她肌膚上,引起一陣陣不自覺的顫慄,和心裏急速攀升的火苗,內外夾擊,一冷一熱,好似冰火兩重天。

    方振東是個最正常不過的男人,應該說,他作為一個職業軍人,這方面的要求,遠遠比一般男人還要強烈的多,尤其剛開葷沒多久,每次不把身下小女人折騰到沒一絲力氣,都不算完。

    何況,這次足足快半個月沒見,方振東眼裏跳躍的火光,幾乎恨不能裹著寒引素燒成灰燼。強勢的分開她的腿,挺進。

    溫熱緊致的感覺,令方振東不禁舒服的悶哼一聲,他閉了閉眼,大手鉗住纖細柔軟的腰肢,開始動起來,大出,大進,每次都恨不得頂到盡頭。寒引素隨著他的動作細細喘息呻吟,那種逐漸堆積起來的空虛,令她甚至想啜泣。

    隨著方振東激烈的動作,寒引素仿佛湍急河流中的孤舟,只能伸手圈住他的頸項,以免被湍急的河水,不知道沖到什麼地方去了,她睜開迷離情動的眼睛,眸光裏仿佛浮蕩著一層晶瑩的水光,那麼動人。

    寒引素只能感覺眼前不斷跳躍晃動的影子,迷迷糊糊的哼唧幾聲,卻被那種潮湧馬上就要破體而出的快樂,折磨的煩躁難耐,不知道該讓方振東停下,還是讓他繼續下去。無所適從的時候,張開小嘴狠狠一口咬在方振東肩膀上……

    寒引素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是夜色沉沉,她一條光裸雪白的臂膀搭在方振東的腰間,有一種極致的視覺效果,整個人縮在他懷裏,被他像抱孩子一樣緊緊抱在懷裏。

    寒引素小臉一紅,略動了一下,忽聽方振東的胸膛鼓動了幾下,繼而傳來低沉的幾聲輕笑,寒引素掙扎兩下想起來,卻被方振東握著腰肢輕輕一拖,她整個人就俯趴在他身上。

    寒引素如黑幕的發垂落下來,隨著她小腦袋輕微的晃動,發梢掃過方振東的胸膛,癢癢的鬧心,方振東那剛滿足了的欲望不禁又冒出頭來。

    寒引素敏感的發現身下某處的變化,急忙開口:「方振東,我餓了。」

    方振東輕輕歎口氣,這小女人越來越知道怎麼讓他偃旗息鼓了。

    吃了飯,寒引素在窗邊畫她的畫,方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室內安靜卻和諧,這是兩人已經漸漸習慣的相處模式,不過方振東卻很隨意的說了句:「素素,明天去大院吃飯,順便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

    寒引素嚇了一跳,有些下意識的慌亂,轉過身看著方振東欲言又止,方振東從報紙中抬起頭來,皺皺濃黑的眉,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端詳她半天開口:「有我在,你怕什麼?」

    方振東的話很簡單,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仿佛一個重錘落在寒引素心頭,令她浮躁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18 AM

四十六回

  即便寒引素多不希望,這一天畢竟還是來了,從車上下來,站在大門前,寒引素的手就開始止不住微微發顫,這是典型的幹部大院,規整,嚴肅卻也守衛森嚴,空氣中仿佛都透著一股子嚴謹的味道,令寒引素更為緊張。

  大約意識到她的緊張,方振東低頭打量她半晌,伸出大掌緊緊握住她的小手,他的手異常粗劣乾燥卻溫暖,奇異的安撫了寒引素此時趨於雜亂的心緒。

  她輕呼一口氣,微微點頭,大門打開,率先鑽出來的卻是小峰,他拉著寒引素的手親熱的搖了搖:「寒老師你真來了,看來媽媽是個值得信賴的好同志。」

  一本正經的童聲童語,有幾分可笑,瞬間沖散了寒引素周身緊繃的氣氛。

  寒引素也知道,自己早晚要過這一關的,避無可避,側頭看看身邊的男人,她忽然鼓起了面對的勇氣,因為這個男人實在值得。

  陳舒慧看著和兒子一起進屋的寒引素,這心裏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這兩個人能搭到一塊兒去。

  寒引素是外孫子繪畫班的老師,她自然認識,而且在不知道她底細之前,陳舒慧是非常喜歡這個看起來娟秀穩重的小女子的,也和小楠誇過好幾次。如果她沒有前面的婚史,陳舒慧會歡歡喜喜的操辦她和振東的婚事。

  她自認不是一個太僵化封建的家長,可讓她接受一個二婚的兒媳婦兒,也的確有點困難,自己兒子雖說也離過婚,畢竟是男人,加上方家的家世,兒子現今的職位,將來的前途,怎麼說娶一個結過婚的女人,也太委屈了,說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尤其如今的方家和前幾年又大不同了,振東爸這眼瞅著就提上去一個臺階,振東是方家唯一的兒子,這兒媳婦兒,不說非要門當戶對,至少要家世清白,寒引素顯然非常不合適。

  而振東……陳舒慧也頭一次發現,自己兒子原來也不是真的冷淡,對這個寒老師那股子稀罕勁兒,就是她是他親生的媽,都覺得分外稀奇。

  振東的結婚報告也打上來了,再說為了寒引素的外婆,不惜動用他爸的關係朋友,這就真不得不讓方家二老慎重對待了。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就是為了調查清楚底細。

  當寒引素的詳細資料報告送到方家的時候,方家二老真犯難了,要說這女孩子確實也不算差,長的漂亮,學歷工作都過得去,可就這家裏頭亂了點,這個還罷了,總之方家娶得是媳婦兒,也不是娶丈母娘。

  可還結過婚,並且前夫竟然和她後母帶來的妹子又結婚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這簡直是亂倫,亂七八糟一塌糊塗,這樣的兒媳婦兒娶進來。以後方家的脊樑骨不得讓人戳斷了。

  陳舒慧直接打電話把方楠叫了回來,方楠當時一進門,方母就氣急敗壞的發難:「我讓你打聽你哥的事,你倒好,這一個月裏人影都不見,你是躲著媽呢,還是和你哥串通一氣,想糊弄我和你爸?」

  方楠一聽,再一瞧桌上的文件袋就明白了幾分,嬉皮笑臉的過來,攬住方母的肩膀打岔:「得了媽,都什麼年代了,您還這麼封建,怎麼,因為我嫂子離過婚,你和我爸就打算棒打鴛鴦了?」

  方母那臉當時就沉下來:「別胡說,什麼嫂子?我可和你說,並不是媽封建,這寒老師真不成,我不同意。」

  「為什麼?」方楠坐在沙發上開口:「就因為她離過婚,我哥也離過婚的,您忘了嗎?您這可是重男輕女區別對待。」

  方母白了她一眼:「你少跟我貧嘴。」

  說著,哼了兩聲:「這位寒老師可不光離過婚,她前夫現如今娶得就是她後媽帶過來的妹妹,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家庭,咱們方家娶了她,這臉面還要不要?」

  方楠微微一愣,繼而搖搖頭勸道:「媽,您覺得方家的臉面重要還是我哥的幸福重要?我提醒您,寒引素可不是周亞青,對我哥的重要性更是天地之別,說句透底的話,我哥愛寒引素,很愛很愛那種,也因為有了寒引素,我見到了有血有肉的大哥。」

  正是因為方楠這句話,方家二老對這件事更犯上難了。可犯難規範難,讓方家接受這麼個家庭出來的兒媳婦兒也不成。方母清楚方楠早就站到振東那邊去了,她心裏得有准主意才行。

    她和振東爸私下商議了一下,一開始決定就這麼拖著,說不準拖著拖著就黃了,哪知道以前一點不想結婚的兒子,這回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趕著催著要娶媳婦兒。

  軍區上面的領導頂不住方振東的暴脾氣,只能向方家二老婉轉表達了一下,方家二老知道這軟拖著看來不成,說起來這事兒也是方家的家事,讓軍區政治部為難。也不妥當,索性直接讓方振東帶著寒引素來家,想著先見見面再想法子。

  這是方振東父親方華中下的命令,方華中怎麼說也是政治圈裏打了這麼多年滾,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大風浪沒經歷過?更深知道自己兒子有多硬氣。振東決定的事情,你來硬的只能適得其反,要講究個策略方法。

  還有老伴雖說早見過,方華中卻一次也沒見過這位寒老師,在心裏他也實在好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高傲倔強,跟個冰塊一樣的兒子軟和了。上心了,甚至談上了戀愛,主動談婚論嫁,迫不及待非娶回家不可,所以才百忙之中抽出空,安排了這次見面。

  寒引素一進屋就知道不是自己瞎緊張,這一關的確難過。方家的客廳寬敞明亮,長長地落地格子窗,兩側籠著白色的窗紗,角落裏的檀木花幾上擺著一盆枝葉舒展香遠益清的蘭花。客廳巧妙地以博古架隔開。這一側放置著寬大的沙發茶几,中西的元素完美結合,使得客廳頗有韻味。

  寒引素手心開始突突冒汗,尤其看到沙發上並不陌生的嚴肅大領導,看起來比媒體上略瘦,眸光卻深邃而犀利。寒引素突然發現,其實方振東挺像他父親的,五官像,那種淩人的氣勢更像。

  寒引素輕易能感覺出方家二老對她的排斥和不接受。寒引素心裏不禁澀然,應該說,方家父母那種排斥和不接受,並沒有明顯表現出來,表面上禮貌客氣,禮貌客氣的令寒引素覺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外人,永遠都不會融入進這個顯赫的家庭中。

  寒引素一向是敏感纖細的小女人,尤其對自己在乎的人,有些近乎病態苛刻敏感。雖然方家父母表面上並沒有為難她,難聽的話也一句沒說,更甚者,想她原先想的那樣,直接就給她難堪,這些都沒有發生,可正是因為沒發生,寒引素的心才更涼起來。

  方家父母唯一最大的情緒波動,是方振東臨走前說下個月登記的時候……寒引素望著車窗外有些出神。街上的霓虹燈一閃閃劃過去,浮光掠影間,她從玻璃中看到自己淺淡的倒影,即便淺淡,也能清晰看出她臉上的茫然和落寞。

  車裏很靜,自打上了車,寒引素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種剛才進方家前鼓起的勇氣,原來這麼不堪一擊,寒引素發現自己最終還是懦弱的,許多事她依然不想不敢去面對:「方振東,如果你爸媽實在不同意,我們。我們就算了吧!」

  車子吱一聲,隨著尖銳的剎車聲,寒引素身子迅速前傾,不是方振東大手拽住她,估摸能直接磕得頭破血流。

  寒引素驚魂過後,抬起頭卻發現方振東的臉,比平常黑了幾倍不止。那眼裏跳動的怒火,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寒引素不禁微微瑟縮,方振東惡狠狠的盯了她幾秒開口:「素素,這句話,以後我不想再聽你說。」

  方振東也沒料到父母是這個態度,因為一直以來他們足夠開明,可今天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他們的確不同意他和素素的婚事,如果是為了素素有過婚史,他覺得完全沒必要,畢竟他也不是初婚。

  而這些困難在方振東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他認准了這個小女人,這小女人就是他媳婦兒,這一點不容置疑,令他憤懣的不是父母的反對,而是素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女人,他們倆是要過一輩子的夫妻,是最親最近的人。

  尤其在兩人這麼親近契合之後,她竟然還敢有逃跑的念頭,這令方振東的怒火幾乎壓制不住,這小女人自尊又自卑,敏感又纖細,且膽小如鼠,這些他都可以包容,可是她想放棄他的念頭,他不許她有。

  可看見小女人眼中瞬間蕩起的濕意,方振東的心忽悠一下就軟了下來,他輕輕歎口氣,把小女人拽進自己懷裏,拍了拍她的背,有些生疏的安慰她:「放心,這些我都會解決,你只要相信我就夠了,素素,我是方振東。」

  「我是方振東。」

  這幾個字從耳朵直接鑽進心裏,寒引素心裏一暖熱,不禁有些愧疚起來,仿佛自己太不提氣了一點,可是她真能嫁給方振東嗎?她心裏依然彷徨著,心底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一遍一遍提醒她「寒引素你別做夢了,寒引素你別做夢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19 AM

四十七回

  送素素回去後,方振東並沒有回部隊,而是直接掉頭又回了方家,方家二老和方楠兩口子都在客廳坐著,好像知道他要回來一樣,小峰已經被保姆帶回房間睡覺去了。
  
  方振東不禁微微皺眉,陳舒慧也沒廢話直接開口表達立場「振東,我和你爸爸都反對你娶寒老師,這件事不容置疑。」
  
  方振東薄唇抿了抿:「為什麼?」
  
  「為什麼?」陳舒慧不禁氣結:「振東,你一向不讓我們操心,可這婚姻大事也不能兒戲對待,爸媽不要求像別人家一樣,非得門當戶對,可最起碼要家世清白,寒老師的家庭背景太亂,即便她看著挺好,可這俗話說得好,什麼爹媽什麼兒女,將來她什麼樣,也還不一定呢,再說她有過婚史,以你的條件,什麼樣兒的找不著,沒必要找個二婚的。」
  
  方振東臉有些沉,沉默半響,轉向方華中:「您也反對嗎?」
  
  方華中心裏一動,自己兒子自己知道,老伴兒這些話雖然在理,可用在振東身上不見得管用,沒准還會事得其反,遂沉吟半響,避重就輕的道:「你已經小四十的人了,我和你媽的意見只能表示我們的立場,真正決定的還是你自己,如果你認為你選擇是正確的,那麼爸爸保留自己的意見。」
  
  陳舒慧瞪了他一眼,心話這老頭子,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了,方振東目光掃向妹妹兩口子,方楠舉舉手:「我和承宣投贊成票。」
  
  方振東站起來:「爸媽不管您二老同意與否,這輩子素素都是我的妻子,媽,您說的那些從來不是問題,我娶的是素素,不是她的家庭和背景,正是知道了她的經歷,我更心疼她,以後也會更憐惜她,而且,我也非常篤定,她值得我這麼做,明天團裏有訓練任務,我先回部隊了。」
  
  方振東走了一會兒,方華中才回神,驀然回首,目光掃過角落的一叢墨蘭,振東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如果不是早知道底細,無論如何方華中不相信,看上去這麼澄澈娟秀的女孩,有一個這麼複雜的家庭,並且結過一次婚,她看上去就像這叢角落的蘭花一樣,寧靜致遠,純淨高潔。
  
  而且,這樣的振東,也令他頗為意外和震撼,作為父親他看得出來,兒子眼裏那幾乎壓抑不住的愛意和憐惜,他們當父母的反對恐怕沒用,這個兒子自小就是個只要認准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拗性子。
  
  方華中歎口氣,側身對老伴兒說:「兒子早就大了,這婚事也不由得咱們做主,實在不行,咱們就睜隻眼閉只眼過去算了,總之兒孫自有兒孫福,那女孩子我瞧著也還成的。」
  
  陳舒慧一楞:「你糊塗了,與其娶她,還不如和亞青重婚呢?」
  
  方楠挑了挑眉,看著她媽:「媽,您什麼意思?您不是也挺煩周亞青的嗎?」
  
  陳舒慧目光微閃:「其實當初離婚那事兒也不怨人家亞青,你哥那個不解風情的性子,如果當初對亞青有對這位寒老師一半上心,何至於離婚?」
  
  方楠不禁搖搖頭笑了:「媽,這事兒可不能比,您瞧著我哥對素素上心,您看見過素素怎麼對我哥的嗎?亞青能毫無怨言的做好飯菜,等著我哥回家嗎,亞青能理解我哥的工作,從而體貼關心我哥嗎,這些都不算的話,愛情也並非您認為誰和誰就行的,婚姻更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素素之于我哥就是對的那個人,再給亞青一百年,依然不行。」
  
  陳舒慧白了方楠一眼:「什麼愛不愛的,媽不懂,媽就知道不能讓人家說咱們方家的是非,尤其你爸如今還在職,這選兒女親家更要謹慎些才妥當。」
  
  接下來的日子,寒引素過的還算平順,只是這平順仿佛暴風雨前一樣,帶著淡淡的陰霾,方家父母並沒有找她麻煩,方振東依然會在休假過來,或是接她過去部隊,結婚的事兒他不讓她管,說下個月就註冊登記。
  
  方振東一直習慣主導,寒引素雖然覺得不會這麼容易,可還是習慣把事情都交給方振東處理,寒引素都沒意識到,她已經習慣的信任依靠方振東了,這種相信依靠,仿佛堅貞的信仰一樣,這種信仰也成了兩人愛情的基石。
  
  是啊!愛情,寒引素恍然,自己活了二十六年的歲月,第一次好像擁有了愛情,愛情是什麼?在她和方振東身上,仿佛有了一個新的定義。
  
  不見面的時候會牽掛著,見面了就想守在一起,風雪來時,可以躲在他懷裏,難過時,有個肩膀可以依靠,高興快樂的時候,有個人可以分享,沒事的時候,偷偷暢想未來家的模樣,或許渺茫,可心裏甜絲絲的,那種甜絲絲的滋味,侵入到四肢百骸入骨入髓。
  
  而這一切的基石就是信任,寒引素近乎盲目的信任著方振東,即便心裏總有個小小反對的聲音,她依然顧我,這種信任她從來沒給與過鄭偉或是其他人,所以,即便她親眼看到方振東和周亞青坐在一起,她也沒有絲毫背叛的感覺,只是醋意還是不由自主冒了出來。
  
  今天是週六,一早她去了唐子暮的畫廊,把自己新畫好的一副畫送過去代賣,唐子暮真的頗有氣度,經過了這件事,寒引素本來不打算再麻煩他,可他卻跟過去一樣,主動來找她,戲謔的說:「成不了愛人,還是她的師兄,而且她的畫頗受客戶喜歡,生意還是要做的。」
  
  輕鬆釋然,這是唐子暮給她的感覺,令人不由心折,到了這時候,寒引素才開始正視這位一直以來分外出色的師兄,風度翩翩,溫潤和悅,有時她也詫異,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被她忽略了。
  
  這種心思當然不能讓方振東知道,不過她卻打電話和慕楓說了,慕楓和老公正在歐洲度蜜月,聽了她的話,哼了一聲總結:「寒引素你天生遲鈍,唐師兄天生慢半拍,所以你們的結局就是這樣,反正你有了你家大首長,酒別想別的了,小心你家首長吃醋了,收拾不死你,我掛了啊!長途國際漫遊好貴的……」
  
  電話裏傳來忙音,寒引素不禁笑了出來。不過細一想,慕楓的話倒是說得非常精准。即便沒有鄭偉和方振東,她和唐子暮恐怕也不可能,而且,有這麼個師兄當朋友做知己,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兩人談完了正事已經臨近中午,寒引素想起自己好像還欠師兄一頓飯,就提出要請客,唐子暮也不推辭。
  
  其實唐子暮的挫敗感在見到方振東的那一刻真正達到了頂點,那個男人的氣勢,以及他呵護小師妹的姿態,唐子暮終於領教到了一敗塗地是個什麼滋味,但小師妹是幸福的。
  
  在那個強勢的男人懷裏,唐子暮看到了不一樣的寒引素,她笑的那麼開朗,她的快樂幾乎昭然的令每個人都能清晰感覺到。
  
  唐之暮覺得自己也算幸運了,情場落敗之後,最起碼他還是她的師兄朋友知己,忽略了心裏的失落,重新退回到師兄的位置上,默默關注她,看著她幸福,也是一種另類的補償,所以說,唐子暮是當之無愧的君子。
  
  兩人去了上次的西餐廳,還沒進門,就看到玻璃幕內靠窗坐著的方振東和周亞青,唐子暮有些愕然,扭頭看了看寒引素,寒引素卻抿抿唇淡淡笑了:「師兄,咱們去別家吧!」
  
  吃了飯,寒引素就直接回家了,方振東開門進來,就看見小女人抱著個大抱枕坐在沙發上,眼睛雖然瞄著前面的電視,眼珠卻一動不動,大拇指習慣放到嘴裏啃咬著,不知道正轉悠什麼心思。
  
  估摸是他開門的聲音驚擾了她,小女人幾乎慌忙的把手指頭放下來的動作,令方振東的嘴角不禁彎了彎。
  
  寒引素扔開抱枕走過來,順手接過他的帽子和軍裝外衣掛在牆上,抬頭看著他,期期艾艾的問:「你吃飯了嗎?」
  
  方振東點點頭。
  
  「呃!那個,吃的什麼?」寒引素眨眨眼,又問了一句,方振東低頭打量她兩眼,這小女人今兒不對勁兒,對她的眼神和小動作,方振東已經非常熟悉,略想了想,抬起她的小臉直接下命令:「有什麼話直接問?」
  
  寒引素嘟嘟嘴:「你中午和誰吃的飯?」
  
  方振東挑挑眉:「亞青找我說點兒事。」
  
  「亞青?叫的真親熱。」
  
  寒引素那心裏的酸水又突突冒了出來,扭過頭不理他,方振東不禁低低笑了兩聲,難得說了句俏皮話:「就許你和師兄吃飯,我就不成了。」
  
  寒引素扭頭瞪著他:「咱倆性質不一樣。」
  
  說完了,又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的矯情,寒引素也知道,方振東這個人不會弄那些朝秦暮楚的事兒,可心裏總有點不知名的忐忑。
  
  其實方振東沒和自己小媳婦兒說,最近這些日子,不知道周亞青怎麼了,隔三差五的找他,甚至還去了團部幾次,見面的次數比兩人結婚那一年都多。
  
  說實話,方振東一點兒不瞭解周亞青,也沒想過去了解,即便她們曾是夫妻,所以對於她頻頻來找自己,他也有點煩不勝煩,因為清楚自家小媳婦兒那點小心眼兒,且周亞青的態度頗有幾分曖昧。
  
  方振東覺得這事兒必須要說清楚明白,因此才利用這次休假,特意找了周亞青出來。周亞青是受了方母的暗示來接近方振東。
  
  方振東的事情,傳的很快,不過幾天功夫,周亞青就聽說了,真有點傷自尊,方振東不要她,卻要娶那麼個一無是處的二婚女人,而方母的立場也令周亞青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拋下一直以來的驕傲,開始主動接近方振東,正如方母說的,當初如果她肯放身段,溫柔體貼,或許她的婚姻也不會那樣收場,畢竟她還愛著方振東,可方振東依舊冷淡,中肯的說,比兩年前好很多,可兩人之間那種隔閡依然鮮明。
  
  就仿佛隔著一層厚重透明的鋼化玻璃,看得見,卻永遠觸不著,令人無力之極。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20 AM

四十八回

    坐在方振東面前,周亞青極力抑制住心裏的雀躍和期望,努力維持住一直以來的優雅淡定,放下手裏的刀叉抬起頭來。

    方振東已經吃完了,周亞青知道方振東的習慣,吃飯的時候不講話,什麼事兒都等完了再說,多年的軍旅生涯,他所有的習慣都符合一個嚴謹克制的軍人,即便在床上

    周亞青想起方振東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態度,心裏忽而湧上嫉妒,那種體貼的溫柔,他從來也沒給過她,甚至結婚的一年裏,也沒有過一絲一毫。

    方振東等她放下刀叉,直接開口:「亞青,我不知道你最近怎麼回事,可這不是你。」

    周亞青一愣,不由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意:「方振東你又知道這不是我,即便結婚又離婚,你又瞭解我多少,從前到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連一個月都沒有吧!」

    周亞青的語氣充溢著埋怨不滿,如果兩人的婚姻如今存在著,她這樣還說得過去,現在卻著實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而方振東最不喜歡的就是曖昧。

    方振東皺緊了眉頭:「亞青我和素素馬上要結婚了,對於已經過去的我們那段婚姻,我表示抱歉,但畢竟過去了,我衷心希望你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屬於我的幸福?」

    周亞青這時才算明白,方振東之所以這麼痛快的出來赴約,並不是她以為的那樣,而是想和她說清楚明白,是啊!這個男人一向如此,什麼事都要個乾脆俐落,方母也錯了,即便她周亞青放下了自尊和驕傲去俯就他,依然得不到半點兒回應。

    這男人根本是鐵石心腸,可這樣鐵石心腸的男人,怎麼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就成了繞指柔呢,這令周亞青感到了一種赤裸的挫敗,而且是敗在那麼個最平常不過的女人手中,她怎麼能甘心。

    周亞青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半杯下去,才澆滅了心裏的火氣,抬起頭來,美麗優雅的臉上依然有些抑不住的怒意:「方振東你知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嗎,你把我從水裏救上來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你了,這麼多年,我默默在你身後看著你,期盼你能回頭,哪怕只一次,就會看到我望著你的目光,可是你的眼睛始終看著前面,你的心裏從來都裝不下兒女情長,你媽媽安排你相親的時候,是我求我嫂子幫的忙,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嫁給你那一刻有多喜悅。那種夢想成真的喜悅,不過一年,就被你的冷落擊毀,方振東,離婚我不過是想提醒你,除了部隊,除了你的兵,你還有一個妻子,她同樣需要你關心,需要你照顧,可你呢,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和我離婚了,如果就這麼下去,我也認了,可你現在要再婚,而且……」

    周亞青停頓片刻,臉色忽而執拗起來,認真問了一句:「方振東告訴我,你愛她嗎?」

    方振東臉上並沒有絲毫變化,依然冷淡淡的,只是心裏真有幾分詫異,從不知道周亞青心裏藏著這麼多對他的怨氣,現在想想,他當初的確忽略了她,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好壞恩怨都過去了不是嗎?糾結于過去,不是他方振東的風格。

    而面對周亞青直接近乎執拗的詢問,方振東略想了想還是直白回答:「我不懂這些,但我很清楚的知道,素素將會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孩子的母親。」

    周亞青怎麼能不嫉妒,這樣冷硬的方振東,他自己大概都沒意識到,他提起那個女人的時候,眼睛裏會煥發出一種別樣的光彩,這種光彩令周亞青覺得分外刺眼,而周亞青的驕傲,也讓她不能再呆在這男人面前。

    因為她看得出來,這男人根本就忽視了她組織了多年的表白,而一門心思想著那個即將成為她妻子的女人,周亞青頗有幾分狼狽的退場。

    方振東輕輕鬆了口氣,對於女人九曲十八道彎的心思,他猜不透,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這就夠了。

    所以面對如此坦蕩的方振東,吃醋的寒引素也會覺得自己心眼太小了點兒,可心裏的酸意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她想堵都堵不住。

    方振東把她攬在懷裏,仔細盯了她兩眼,又低低笑了兩聲,點點她的額頭:「見天的胡思亂想,你辭職的事兒想好了嗎?」

    寒引素目光閃爍不定,方振東輕輕歎口氣,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低聲道:「今年估計不會有什麼大變動了,明年或許我就會調到別的駐防區。」

    說著,扭過小女人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先說好,我絕不接受兩地分居,讓我一年就見自己媳婦兒幾天,我做不到。」

    寒引素小臉微紅,白了他一眼,心裏倒是活動了,別管方家同不同意,即便同意了,以後她跟著方振東遠遠離開,過自己的小日子,也比在公婆眼皮子底下強多了,而且,她也一直想出去走走,只是沒機會,跟著這個男人,她的夢想仿佛輕易就能實現。

    方振東從口袋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她手裏:「這是我的工資卡,你拿著。」

    寒引素一愣,仿佛燙手一樣迅速塞回到他手裏:「你,你給我這個幹嗎?我有錢,而且,我還欠你的錢呢?」

    方振東眼睛一瞪:「什麼你我,你是我媳婦兒,還分的這麼清楚,我成天在部隊裏,也用不著錢,你看看有什麼買的就用這錢,我仔細考慮過了,房子咱們就不用買了,你隨軍的話,部隊都會分房子,你外婆那邊挨著你舅舅買個小戶型的房子,請個保姆照顧吧,老人家年紀大了,又有心臟病,你舅舅的條件畢竟有限,老人家一個人呆著不安全。」

    寒引素真被這男人感動了,這麼個粗拉拉的大男人,心裏竟然記掛著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些事兒,寒引素打早就想過的,舅舅舅媽現在住一個小兩室的房子,表妹回家的時候也不方便,上次回去,看到舅舅社區旁邊正打地基,估摸現在該有現房賣,只是這兩年房價太高,又趕上她離婚手頭緊,這事兒就放下了。

    她現在手頭存了點錢,她的畫又在唐師兄那裏賣著,不多日子就有一筆大進項,她算著最多明年,她就能給外婆付首付了,倒是沒想到這男人主動提起這些來。

    寒引素不禁想起了鄭偉,那時候,她給外婆錢,都是偷偷私下給的,讓鄭偉知道了,雖然不會阻止,可總會甩幾句閒話。

    「想什麼呢?我說的話聽見了嗎?」

    方振東拍拍她的臉頰,寒引素回神,一雙光燦燦的眸子看著他,忽而摟著他的脖子,傾身印上一個吻:「方振東,你真好。」

    方振東不禁笑了:「小財迷,給你錢就好了,不是老馮提醒我,我都忘了這茬兒,說句實話,跟著我們軍人過日子不容易,得放棄很多,但是我還是不準備放過你,素素辭職吧!下個月我們就登記結婚,嗯?」

    方振東心裏清楚,雖說他獨斷專行,可素素心裏一直存著不確定,或許說,這小女人的經歷讓她總有種不安全感,所以在兩人結婚一事上才如此猶疑不定,而他希望看到她心甘情願毫不猶豫的嫁給他。

    寒引素甚至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心裏懸著的最後一塊石頭嘩啦一聲落了地兒,方振東這個男人的肩膀,可以扛起千斤重擔,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把自己的未來交在這麼個男人手裏,她還有什麼不確定的。

    想到此,寒引素輕輕卻異常堅定的點了點頭,圈住他的脖頸低低吐出幾個字:「方振東,我愛你。」

    方振東從來不知道,這簡單的幾個字從素素小嘴裏吐出來,進到他耳朵裏,會這麼大的威力,仿佛瞬間就點燃了他心中的火種,讓他想狠狠坐實的疼愛懷裏這可人的小女人。

    幾乎立刻,寒引素就被方振東壓在身下,漸漸粗重的呼吸,帶著獨屬於方振東的霸道氣息,席捲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

    寒引素穿了一件寬鬆的家居裙,方振東三兩下就拽了下來,欺身而上,直接用行動告訴身下的小女人,她的話是如何的取悅了他……

    激情纏綿中,兩人之間最後一抹陰霾也盡數散去,兩心相許,愛欲結合,那種身心的愉悅,令兩人幾乎同時達到了高潮

    激情過後,寒引素覺得自己過得好頹廢,仿佛和方振東這男人在一起就沒別的事,除了滾床單,還是滾床單,不過嘴裏埋怨,心裏卻是甜蜜的,她知道這男人有多想她,甚或有多愛她,即便他一個愛字沒說出來過,寒引素依然能清晰感覺到。

    寒引素決定拋開所有的顧慮,來籌畫自己和方振東的未來,她的辭職報告打了上去。進了五月,方振東的結婚報告也終於批了下來,當然,這是方振東直接威逼的結果。

    可惜兩人還沒來得及註冊結婚,四川就地震了,作為人民子弟兵的方振東,責無旁貸的要去抗震救災,方振東撂下兩個字:「等我。」就走了。

    方振東走的第二天,寒引素卻再一次見到了方振東的母親陳舒慧。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20 AM

四十九回

    「寒老師,我和振東爸都不是那種干涉兒女婚姻的古板父母,在不知道你和振東的事之前,說實話,我很喜歡你,如果你沒有婚史,我也不會如此反對你們結婚,你能明白嗎?」
  
  寒引素的臉色有些白,她不善於應付這樣的母親,尤其方母並沒有惡言相向,甚至她看著自己的目光,她能清晰感覺到一種慈愛和憐惜的存在,可這並不代表,她就接受自己做她們的兒媳婦兒。
  
  寒引素原來就想過,或許她的婚史是她和方振東之間的最大障礙,畢竟方振東的家世地位在哪里擺著,即便他不在意,他的父母怎麼可能坦然接受,因此,面對這樣用誠懇商量語氣和她說話的方母,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唯有沉默。
  
  讓她放棄方振東,這個念頭只是輕輕閃過,她都覺得像挖心一般疼,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原來她比自己想想的還要愛他。
  
  方母幾乎有些不忍了,大約世上沒有一對父母不是自私的,因為愛而自私的母親,她也是其中之一,可是對於面前的小女人,方母的心裏卻忽然湧上一種難以抑制的不忍,她就坐在那裏,安安靜靜一言不發,桌上綠茶杯子裏緩緩上升的熱氣,籠在她周圍,令她的表情有幾分悠遠飄渺。
  
  除去別的條件,方母非常認同兒子的眼光,清透純淨,美麗娟秀,這女孩子從氣質到長相,美得就像一汪江南春水,柔弱中仿佛卻又藏著堅強,可是她的家庭……
  
  想到此,陳舒慧輕輕一歎︰「請原諒一個母親的私心,想必你也知道,振東將來一定會更有發展,家庭,妻子,甚至姻親對他都有非常大的影響,何況振東他爸……希望你能理解。」
  
  寒引素咬了咬唇,抬起頭來:「您希望我怎麼做?」
  
  陳舒慧不禁一愣,是啊!她希望怎麼做,仿佛一切決定因素都在自己兒子身上,不過,如果女方主動放棄,以振東的性格還能死纏爛打嗎。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寒引素低低開口:「您希望我主動和他分手?」
  
  面對陳舒慧的沉默,寒引素不禁澀然一笑……
  
  走出茶樓,寒引素回頭看了看,方振東的母親真是個真正的高手,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令她丟盔卸甲。
  
  她配不上方振東,因為她有過婚史,或許還有她的家庭,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方母有一句話令寒引素不得不退縮,就是她如果嫁了方振東,說不定會阻擋他的前途,而方振東是個這麼優秀前程遠大的男人,而這樣的男人,有一個二婚的妻子,仿佛真不怎麼妥當呢。
  
  寒引素好容易鼓起來的勇氣,瞬間就被方母打散的一絲不剩,抬起頭望瞭望天空,仿佛呼應她的心情一樣,從早晨就陰霾的天,開始下雨了,雨點漸密集起來,不過一會兒就凝結成線,打在她身上冰涼冰涼的。
  
  她仿佛行屍走肉一樣,沿著人行道緩緩前行,和匆忙躲雨的行人大相徑庭,她該怎麼辦?沒有了方振東,她的世界仿佛又是一片冰寒,可她怎麼能去阻擋他的前程,她也想自私一回,可自私了就會幸福嗎?她不確定。
  
  方家不接受她,如果以後方振東也開始埋怨她的時候,她該如何自處?包裏的手機不停響著,寒引素像是沒聽見一樣,腳步踟躕著。
  
  唐子暮放下手機,開車出了停車場,從恩師住的酒店出來他就開始給寒引素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
  
  唐子暮的恩師李清塵是個頗有幾分孤僻的大師,對於收徒一事上尤其嚴格,當初唐子暮也是陰差陽錯,正好恩師欠了他教授一個人情,加上他的確有點兒才華,才勉強收了他,而恩師主動提出要收徒還是第一次。
  
  恩師對小師妹的才華頗為賞識,尤其這次的畫作,其實唐子暮一直知道,小師妹是驚采絕豔的,當初在美院的時候,她的畢業作品,就足以證明了這一點。
  
  可惜一直被壓抑著,大概是生活經歷的困難坎坷太多,她的畫裏總欠缺著情感的真實溫暖,因此雖感情鮮明卻略顯制式,而這次的畫忽然大有突破,不自覺就傳遞著一種淡淡的幸福和期望,尤其那幅《背影》。
  
  有些意識流的模糊,卻清晰傳遞著溫暖和幸福,背影模糊卻又鮮明,見過方振東的唐子暮,幾乎一眼就看出了,師妹畫的正是方振東,雖已釋懷,那一瞬,唐子暮還是不由自主羨慕嫉妒,他能看的出小師妹究竟有多愛那個男人。
  
  車子拐上主幹道,過了地鐵站,唐子暮拿出電話又撥了出去,電話長長的嘟嘟聲響了很久,依然沒人接聽,唐子暮不經意側頭卻不禁一愣。
  
  雨幕中路邊的木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正是不接電話的小師妹,雨水已經把她渾身澆透,可她卻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整個人仿佛呆傻了一般。
  
  唐子暮把車停在路邊,抽出雨傘撐開……隨著一陣陰影移過來,雨好像停了,寒引素下意識抬起頭:「師兄……」
  
  寒引素吶吶吐出兩個字,唐子暮伸手拉起她:「你怎麼坐在這兒淋雨,現在才五月,回頭感冒了怎麼辦?走,我送你回家。」
  
  寒引素倒是沒拒絕,她根本也沒有力氣拒絕了,她也不想這麼沒出息,可一想到要和方振東分開,她竟然有一種生無可戀萬念俱灰的感覺,唐子暮的出現,把她又拉回到了現實中來。她沒有資格生無可戀,她還有外婆需要她照顧,還有……
  
  寒引素的手輕輕按住小腹,大姨媽這個月已經遲了十天,雖然還不能確定什麼,可寒引素直覺這裏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即便當初鄭偉的孩子,她都後悔拿掉,何況這個孩子是她和方振東的,她愛那個男人啊!很愛,很愛!愛到即便不得不分手,也想要一個屬於他的孩子的地步。
  
  想明白了,寒引素忽然就活了過來,她非常抱歉的先讓唐子暮在客廳稍等,自己進去浴室洗熱水澡換衣服,畢竟淋了這麼久的雨,她不想真感冒,更不能生病……
  
  這還是唐子暮第一次踏進小師妹的家,卻是這麼一種詭異的境況下,唐子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從小師妹失魂落魄的樣子來看,仿佛不怎麼好。
  
  唐子暮開始打量四周,風格簡單卻溫馨雅致,畫架支在窗邊,一應畫具放在邊上一個移動的置物架上,看來是畫了一半。
  
  唐子暮走過去,畫上還是方振東,和那副背影的風格不同,這幅畫裏方振東穿著軍裝戴著帽子,雖然坐著卻脊背挺拔,唇邊有些淡淡的不耐煩,眼裏卻有因為愛意而極力克制的忍耐,唐子暮幾乎能想像出,這男人一動不動坐在這裏當模特時的矛盾心情。
  
  寒引素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唐子暮站在她的畫了一半的畫前,看的異常認真,寒引素心裏一陣酸澀,去廚房沖了兩杯綠茶端出來放在茶几上:「謝謝師兄送我回來。」
  
  唐子暮直起腰回身笑看著她打趣:「怎麼,和首長吵架了?」
  
  寒引素目光一黯,岔開話題:「師兄找我有事?抱歉!剛才才發現你打了那麼多電話。」
  
  唐子暮目光微閃,也並沒有追問:「我的恩師你還記得嗎?」
  
  寒引素點點頭:「當然,李大師可是畫壇的泰斗和不朽的傳奇。」
  
  唐子暮笑了:「這位傳奇現在要收你當關門弟子了,怎麼樣?算是個好消息吧!」
  
  寒引素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師兄,開什麼玩笑?」
  
  見唐子暮笑眯眯看著自己不說話,寒引素才明白這是真的。悲喜交集來形容寒引素的這一天,一點也不為過,怪不得人家都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能拜在李大師門下,是多少學畫人的夢想,寒引素從沒想過,自己能有這樣的幸運和機會。如果是以前,她該如何驚喜雀躍,可現在卻說不上該悲還是該喜。
  
  寒引素更不知道該怎麼和方振東分手,其實現在回頭想想,她都不知道自己和方振東是怎麼開始的,仿佛從一開頭就是方振東決定的,所以現在,寒引素也不知道該怎麼結束。
  
  或許心裏還存著僥倖和希望吧!事情無法處理的時候,寒引素的鴕鳥性格就抬頭了,李清塵提出要帶著她出國遊歷的時候,她幾乎想都不沒想就點頭了,畢竟油畫這門藝術,西方是發源地,她也一直想去看看,一門藝術你只有瞭解了它發源的文化,才能真正找到它的真諦。
  
  寒引素當然不會知會方振東,除去方母的因素,她也不想給他添亂,那個男人把軍人這個職業看的重於生命,這是方振東畢生的信仰,寒引素非常理解並支持著,因為她愛方振東,包括他這份信仰。
  
  電視裏正如火如荼的滾動播放著四川震區的情況,偶爾一閃而過穿著迷彩服的軍人身影,寒引素都止不住會認真掃上一眼,每次失望,每次還忍不住看。寒引素不禁搖頭苦笑,把要帶的衣物,放在寬大的皮箱裏,最後看了一眼電視螢幕,拿起遙控器關上了電視。

  提著行李,寒引素先去了趟郵局,把方振東的工資卡裝在信封裏,寄了掛號信,地址是方家,收信人:方楠……

  站在機場,寒引素依依不捨的回頭,她真不想就這麼走,可不走她又能如何……

  方楠拿到掛號信的時候,寒引素已經懷著滿心黯然和失落,飛往了另一個國度。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21 AM

五十回

  「災情就是命令,災區就是現場,全力以赴抗震救災。」
  
  這是中央軍委直接下達的命令,而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方振東的加強團作為支援尖兵到達災區的時候,被眼前的滿目瘡痍遍地狼藉震驚了,那些僥倖逃出的災民,用一雙雙滿含著希望和悲痛的目光看著他們,令所有的子弟兵都感到了自己肩膀上重逾千斤的擔子。
  
  方振東和老馮迅速就接到了指揮部的命令,急行軍50公里越過前面的大山去救助山裏的重災區,哪里已經和外界失去了聯繫長達七十二個小時,必須儘快進去,時間就是生命,他們快一秒,說不定救能挽救一個珍貴的生命。
  
  方振東的加強團根本就沒停下幾分鐘,在駐地師參謀長的帶領下,連夜奔赴山裏的重災區,大雨傾盆,山體滑坡和泥石流隨處可見,令部隊幾乎寸步難行,可方振東帶著的部隊,愣是沒一個吭聲的,遇山開路,遇水架橋。
  
  看的師參謀長都不禁暗暗咂舌,不服人家不行啊,調來的這個王牌加強團,就是不一樣,千里奔襲而來,一個個還這麼精神頭十足,還有這位團長,師參謀長打量著在前面指揮著兵破開地上的泥沙碎石的方振東,開始從心眼裏服氣。
  
  方振東在幾個軍區都是如雷貫耳的人物,以前也只聽說過他的豐功偉績,可如今見著真人,才明白,真是名副其實,方振東完全對得起身上這身軍裝和肩膀上抗的兩杠三星,在傾瀉而下的大雨中,他比誰站的都直,仿佛一座風雨中永遠挺拔的山峰。
  
  加強團到達山裏災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大雨依舊沒有停的跡象,仿佛老天爺沒完沒了的倒水一樣,雨水彙集在一起,幾乎成了一個個水柱,混著風裏的沙粒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即使腳上都磨出了水泡,可是卻沒有時間休息,也不允許休息,立刻投入搜救工作。
  
  整整七天七夜,在餘震不斷,大雨不停的情況下,加強團救出了深埋在下面近一百條生命,加強團的一個個大兵都跟泥水裏打滾的泥人一樣了,幾乎看不見本來的模樣,疲累已經到了站著能睡的地步。
  
  方振東和老馮也是熬得兩眼通紅,卻仍然撐著,通訊線纜已經架起,山裏山外最起碼可以通訊無阻,及時調配救援物資了。
  
  方振東穿著雨衣,拿著站在一塊高的大青石上,看著不斷抬出的屍體或有生命跡象的重傷災民,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師參謀長和村長走了過來,村長手裏領著一個哇哇哭得七八歲的男孩子,一看見方振東,甩開村長的手,直接撲上來抱住方振東的大腿:「解放軍叔叔,求求您,救救我的媽媽和妹妹,她們,她們……」
  
  哽咽著,話都說不俐落,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軍用雨衣,臉上泥水混著淚水一道一道的分不清,可是那雙濕漉漉滿含著希望的眼睛,卻令方振東不得不震動:「狗娃子乖,你媽媽和妹妹會沒事的,現在跟我過去那邊的帳篷裏先吃點東西……」
  
  「我不走。」

  小男孩一抹臉,挺著脖子倔強的開口,方振東摸摸他的頭:「你媽媽和妹妹在哪兒?你知道嗎?」
  
  「她們就在那邊的房子裏。」
  
  男孩子伸手一指,村長歎口氣:「狗娃子娘懷著八個月的大肚子,村裏的婆娘們都說瞧著肚子尖尖,又是個男娃子,就狗娃在非說是妹妹,唉!眼瞅著這都要生了,這會兒恐怕……」
  
  下面的話沒當著孩子說出來,大人們心裏都明白,狗娃子娘估摸凶多吉少,而救狗娃子出來的哪里現在的確十分危險,是坐落在地震活躍帶上的廢墟,後面還傍著山體,隨時有坍塌的危險,而且已經搜救過一遍了。且就在剛才一波餘震過後,那邊的剩下的斷壁的房子已經又倒了一大片。
  
  「解放軍叔叔,求求您,救救媽媽和妹妹吧,我還沒見過妹妹長得啥樣呢,我還要背著她上去上學讀書……」
  
  方振東的心裏酸酸澀澀的難過,他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小媳婦兒,素素這時候是不是也有了他們的孩子,如果這時候壓在下面的是素素,就是天塌下來,他也要去救她的,想到此,方振東大喊一聲:「劉春生,帶幾個人跟我過去。」
  
  老馮一把拉住他:「振東,搜救不能意氣用事,現在正是餘震期間,你看看那邊現在剩下的房子還在搖晃,等過了這會兒餘震,讓王大彪那小子帶著尖兵上去。」
  
  方振東臉色一沉,固執的開口:「不行,如果那片房子徹底倒了,搜救就更困難了,老馮你別管,我有這方面的經驗,王大彪那小子差遠了,我不會有事的。」
  
  老馮知道以方振東的性格,自己攔也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方振東走了,老馮這心裏漫天神佛念了個遍,雖說員不封建迷信,可到了扣節上,有什麼是什麼吧!!
  
  方振東到了指定地點的時候,風雨又大了些,眼前是一片小二樓的建築,除了斷壁就是堆積成山的碎磚頭泥土和著雨水,一腳一腳的幾乎寸步難行:「報告團長,這邊發現生命跡象。」
  
  紅外線的探測儀微弱的信號,指示著搖搖欲墜的樓體亂石堆裏,可能有生命存活,方振東也知道這次十分危險,因此就帶了幾個兵過來,畢竟大兵們也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也有父母親人,他們的生命同樣寶貴。
  
  方振東和手下幾個兵逐層搬開磚頭扒開泥濘,下面微弱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傳來,令方振東和手下的兵大大鬆了口氣……
  
  從地下挖出狗娃子娘的時候,狗娃子娘已經成半昏迷狀態,但是依然緊緊護著自己的肚子,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動容,這便是最偉大的母愛。
  
  方振東揮手讓擔架上來,狗娃子娘剛抬下去,天上一陣滾滾的悶雷聲過後,風雨襲來,狂風驟雨中餘震劇烈起來,前面僅剩的半邊樓體左右晃悠幾下,轟隆一聲倒了下來……
  
  即便方振東反映極快,推開身邊的勤務員劉春生,腦子裏也只來得及劃過素素的影像,就被壓在了下面:「團長……」
  
  「方振東……」
  
  帶著尖兵趕過來的老馮心都涼了,這可怎麼說的:「他媽的,快,王大彪給我上,死也得把方振東給我刨出來。」
  
  其實不用等馮政委下令,王大彪幾個尖兵眼都紅了,哪還管砸在身上的磚頭沙子,嗷一嗓子就沖了上去……
  
  挖出來的方振東已經陷入深度昏迷,頭部重傷,全身重傷…….第一時間被送到了軍區醫院搶救……
  
  方家接到信的時候,方母直接撅了過去,方華中雖然表面上沒什麼,可身體不由自主一晃,方楠和衛承宣急忙一左一右扶住他:「爸……」
  
  方華中揮開女兒女婿,直接打電話:「小趙,給我調專機,我要入川。」
  
  方家人趕到地方軍區醫院的時候,方振東已經經過了一輪搶救,頭部重擊,雙腿手臂骨折,胸骨折斷,刺進肺部,生命體征極其微弱,這哪是重傷這麼簡單。
  
  方母這老淚都下來了,老年若喪子,她還有什麼活頭?方華忠勉力維持住情緒,轉頭問跟在身邊亦步亦趨的院長:「你直接告訴我,振東還能不能活。」
  
  院長平常哪見過這麼大的領導,那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被方華忠一問遂有些磕磕巴巴的回答:「報告,報告首長,還要看具體的病情發展,如果不繼續惡化的話,或者說方團長儘快醒過來,希望很大。」
  
  「什麼家希望很大。」
  
  方母沖過來,不是被方楠抱住,幾乎要抓住院長搖晃:「你們站在這裏幹嘛?還不趕緊去救他,我兒子要是有個好歹,我,我……」
  
  「舒慧!」方華中一把攬住老伴兒:「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我兒子都快沒了,老方,老方,你救救振東,他可是我們的兒子啊!!」
  
  陳舒慧幾乎崩潰,方楠很難過,她沒想有一天會面對失去大哥的可能,大哥在她心裏始終堅強屹立著,仿佛幾百年不會動搖的高山,可不過一瞬間,這座山就要坍塌了。
  
  旁邊的衛承宣低聲說了句:「小楠,這個時候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我覺得,是不是該讓小寒老師過來一趟,畢竟這說不準是最後的機會。」
  
  「寒老師?寒引素?」
  
  這個名字反射進大腦,方楠仿佛瞬間看到了曙光:「媽,讓素素過來吧!素素過來,說不定能讓大哥活過來,大哥是那麼愛她,怎麼捨得丟下她走。」
  
  方母怔愣片刻微微點頭,方母分得清輕重,這個時候她也算徹底明白了,沒有了兒子就什麼都沒了,她以前在乎的那些面子名利,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兒子能活著,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她也不會放棄,怎麼還會計較別的。
  
  方華中一愣,歎口氣:「寒老師不是被李大師收了關門弟子,出國了嗎,這時候怎麼可能回得來。」
  
  方楠和方母眼裏剛點燃的光亮,瞬間寂滅,方楠不想埋怨她媽,可這次的事情的確是她媽做的太絕了。
  
  方楠從不知道一向開明的老人家,這次會這麼固執己見,在大哥走後去找寒引素,方楠很瞭解方母,也瞭解那個敏感纖細自尊自愛的小女人,所以這兩個人對上,寒引素沒有絲毫勝算。
  
  因為愛大哥,她媽自私的驅逐寒引素,同樣因為愛大哥,寒引素肯定會退讓,可只要有大哥在,方楠始終堅信,寒引素一定會是方家的兒媳婦兒,她的大嫂,只是誰也沒想到,寒引素這一退是出國,而大哥……
  
  方楠望著監護室裏被一堆儀器維持著生命的大哥,心裏一陣陣絕望,拿出手機,她僥倖的撥了一直打不通的號碼,期盼著奇跡會出現,期盼著寒引素能接這個電話。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22 AM

五十一回

  其實方楠也知道自己有點病急亂投醫了,即便寒引素接了電話,又能如何?她如今遠在國外,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出現在醫院裏,而她大哥……真不知道能不能等那麼久。
  
  但是方楠就是存著一個微薄不可能的奢望,她總覺得冥冥中,老天不會如此殘忍,老天會眷顧這對有情人。
  
  電話接通了,話筒裏傳來寒引素帶著明顯疲憊的聲音:「方楠,我是寒引素。」
  
  方楠心中的奢望頓時不在渺茫,尤其她仿佛聽見從手機裏傳來屬於機場的熙攘,方楠有些急迫的開口:「素素你在哪兒?」
  
  寒引素沉默半響,開口:「我在B市機場」
  
  寒引素的確跟著李清塵走了,第一站就是荷蘭,李大師在這裏定居,一年中大多時間都在這裏,因此這裏算他的名副其實的家,房子是獨棟的白色別墅,藍色的屋脊和纏繞著薔薇花的柵欄,幽靜雅致,不遠處還有大片大片的鬱金香花田,美得就仿佛一幅最天然的畫卷。
  
  寒引素在這裏住著都不想走了,大師也由著她,對於這個晚年才收的關門弟子,李大師喜愛之余,也給予了不同尋常的縱容。
  
  收拾房子儲藏室的時候,寒引素無意中見到了一副收藏在最底層的畫作,是一副女子的人物肖像,只一眼,寒引素就認出畫中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
  
  畫中的媽媽美麗年輕,長髮飄揚著,站在搖曳輕軟的柳絲之間,臉上的笑容和她周圍的春天一樣和煦溫柔,她的目光定定望著前面的河水,如水的情意幾乎滿溢而出,旁邊提了兩句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李清塵見她看著畫出神,不禁笑了:「我說當初一見你就覺得分外面熟呢,這麼看來,你倒是和我的畫中人有三四分相似。」
  
  寒引素一愣,疑惑的看著他:「這畫裏的人,恩師認識?」
  
  李清塵當時臉上濃濃的追憶懷念和遺憾,寒引素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而他出口的話,更令寒引素覺得世界上的事兒實在有點荒誕:「這是我的故人,也是我曾經的戀人,只是那時我們都太年輕,我的心不定,而她也故土難離,因此我們之間如今只剩下追憶和遺憾,到了現在我才明白,原來錯過了一時就是一生了。」
  
  寒引素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在她心目中,媽媽永遠是那麼溫柔,那麼體貼,那麼嫻雅的女人,忽然她想起了總是氤氳在媽媽眉間若有若無的憂鬱,雖然清淡卻也不是毫無痕跡的,而且和恩師呆了這些日子,寒引素發現恩師的許多習慣,仿佛都是她媽媽的習慣。
       
  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那麼這麼多年了,她媽媽心裏真正愛的人或許並不是爸爸,而是眼前的恩師李清塵。
  
  父親背叛的感覺重新湧上寒引素心頭,令她再沒有了繼續呆下去的心情,她要回去弄明白,同時,她也想起了爸爸的欲言又止,或許爸爸早就知道這些,畢竟一個過了半輩子的妻子,是不是愛自己,應該很容易分辨,難道是因為這個,爸爸才……
  
  寒引素迫切的要知道真相,她要問問爸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為這些,媽媽死後,爸爸才把媽媽所有的東西都收了起來,甚至她想看一眼都不讓。
  
  寒引素並沒有告知恩師真正的原因,目前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面對李清塵,因此她找了個藉口毅然回國。
  
  寒引素再也想不到,她剛下飛機就接到這樣的噩耗,方楠說的很急很快,但寒引素還是聽清楚了……
  
  她連行李都顧不上,瘋了一樣轉回去沖向售票處,寒引素雖然鴕鳥的躲到國外,可她從來沒想過方振東那個男人會死,他是個那麼強勢的男人,站在那裏,仿佛一座千年萬年不朽的山峰,他怎麼可能死,此時此刻,寒引素什麼顧慮想法都沒了,腦子裏就一個念頭,方振東不能死,她不讓他死,他死了,她怎麼辦,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她懷孕了,還不到兩個月的小生命,幾乎沒有一點兒感覺,卻真的存在著,她現在非常確定,所以她這次回來,認真說,也不全是為了父母的事,也是為了方振東,她丟不開他,所以更不能允許他丟下她。
  
  方楠放下電話,方華中直接開口詢問:「那丫頭回國了?」
  
  方楠點點頭,方華中暗暗鬆了口氣,扶著老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管如何,這都是個好消息,方華忠知道兒子的意志有多堅韌,只要他心裏有牽掛,他就不會捨得死,這一點他非常確定。
  
  寒引素到的時候,方振東仍然陷入深度昏迷中,看見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方振東,寒引素眼前一黑,險些栽倒,不是方楠扶住她,她幾乎癱在地上:「寒引素,我大哥還沒死,你清醒點,他還活著,醫生說了,只要他能在十二小時內醒過來,他就能活,現在已經過了八個小時,寒引素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你聽見了嗎?」
  
  方楠毫無氣質的大吼著。寒引素眼睛眨了眨,仿佛找到了支撐的希望和力量,瞬間挺直了脊背:「我要進去叫他,現在就去!」
  
  寒引素穿上無菌衣,進到了重症監護室,近距離看,方振東的臉色更加雪白,雪白的幾乎沒有一絲血色,頭上,身上,手臂,腿上,都纏著厚重的繃帶,維持生命的管子從他身體各個部位接入,臉上的線條依舊堅硬,眼睛緊緊閉著,遮住了往日深沉犀利的眸光。
  
  他就這麼毫無聲息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儀器顯示的心跳和他微弱的呼吸,寒引素幾乎以為他已經丟下自己走了。
  
  寒引素的眼淚唰的滑落下來:「方振東,方振東,我是素素,我是你的素素……」
  
  寒引素坐在床頭,湊到他耳邊上,嗚咽著,低低的,絮叨的,訴說著︰「方振東你怎麼能就這麼躺著,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你忘了你承諾要娶我的嗎?現在你躺在這裏算什麼?你想食言?在你霸道的招惹了我之後,想丟下我走,我不同意,我不答應……」
  
  寒引素幾乎泣不成聲,她抹了抹臉站起來,把方振東一側還算完好的大手抓起來,輕輕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方振東,我們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一個小生命,你一定很高興吧!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是男孩子,就讓他跟著你當兵,如果是女孩兒,就讓她跟著畫畫好不好……」
  
  感覺肚子上的手指輕微動了一下,寒引素一愣,迅速湊過去觀察他的表情:「方振東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如果聽見了,就醒過來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方振東並沒有睜開眼睛,在寒引素失望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的唇小幅度輕微的蠕動了一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唇,很久才看出他的唇形,好像在叫:「素素……」
  
  寒引素仿佛看到了曙光,轉頭對一邊的特護激動的喊:「他有反應了,他聽見我說話了,他沒死,他還活著……」
  
  緊接著就是新一輪的診斷檢查,寒引素被方楠扶著在外面隔著玻璃看著,這個時候,她們也只能看著……
  
  負責會診的權威主任出來的時候,方家人和寒引素急忙湊過來,懷著希望又有些忐忑的心情。

    主任大夫摘下口罩,沖方華忠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首長,方團長腦部動態掃描反映強烈,雖然還沒有徹底清醒,但已經從深度昏迷轉向輕度睡眠,方團長現在是睡眠狀態,基本可以斷定,他會醒過來的,只是恢復恐怕需要一定時間。」
  
  寒引素心裏的那根繃緊的弦一鬆,就再也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軟到下去,方楠嚇了一跳,急忙一把抱住她:「素素,素素……」
  
  方楠焦急的看著給寒引素診斷的大夫,一疊聲詢問:「醫生,她怎麼了?」
  
  給寒引素診斷的是位女軍醫,放下手裏的檢查報告道:「初步斷定是因為疲憊引起的體力不支,另外,孕婦更需要充分休息,尤其孕期前三個月。」
  
  方楠有些傻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媽,素素懷了我哥的孩子,她懷孕了。」
  
  「什麼素素?」陳舒慧目光溫軟,不滿的瞪著女兒:「她年紀再小,也是你嫂子,以後不許這麼沒大沒小的,讓外人聽了像什麼話?」
  
  方楠反而笑了:「媽,您同意了,我就說您一向是位開明的母親,怎麼會是個惡婆婆呢?」
  
  陳舒慧輕輕歎口氣:「媽媽是想通了,只要你哥好好活著,怎麼都成,其實仔細想想,素素這孩子也挺好的,你哥說的對,咱家娶的是媳婦兒,也不是家庭背景,只要他們倆好好過日子,我這當媽的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說……」
  
  「再說,我嫂子肚子裏已經有你的金孫了,是不是?」
  
  方楠調皮的介面,卻又提前打了個預防針:「媽,我嫂子肚子裏可不一定是男孩?」
  
  陳舒慧白了她一眼:「你媽雖說年紀大了,還不至於糊塗,如今都什麼年代了,男女都一樣,還不都是我方家的孫子。」
  
  方楠嘿嘿一笑:「我媽的思想就是進步,回頭讓方首長多表揚表揚您。」
  
  方母噗一聲笑了:「都多大了,還耍貧嘴。」
  
  方楠扶著方母,卻轉頭悄悄沖依舊昏著的寒引素眨眨眼,心說這下倒是因禍得福了,終於守得雲開月明。
  
  別管經歷了多少困難,甚至差點生離死別,可最終皆大歡喜就成了,就像承宣說的,風雨過後才能見到絢麗的彩虹,經歷了嚴寒酷暑,愛情之花才會開的更加嬌豔持久:「素素,恭喜你和大哥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24 AM

五十二回

  方振東仿佛正做著一個夢,夢裏他好像聽到他小媳婦兒在耳邊不停絮叨著,還有……她哭了……哽咽著,卻依然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方振東極力想聽清楚,可只能聽見朦朧的噪雜。
  
  方振東心裏酸疼酸疼的,他家小媳婦兒是不是在埋怨他了,就那麼簡單的說一句等我,就走了,連頭都沒回……
  
  小媳婦兒肯定受委屈了,要不怎麼哭的這麼讓人心疼,方振東努力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好在漸漸的,他好像聽清了小媳婦兒的絮叨:「方振東,我們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一個小生命,你一定很高興吧!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是男孩子,就讓他跟著你當兵,如果是女孩就跟我畫畫……」
  
  方振東幾乎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狂喜,甚至比第一次獲得軍功時還激動雀躍,方振東想摸摸小媳婦兒和她肚子裏孩子,可他費了全身力氣,也只是手指輕微抽動了一下,他想叫她,張開嘴也不過微弱蠕動的幅度。
  
  方振東心裏著急起來,急的想看看自己的小媳婦兒,急的想抱抱她,想親親她,可惜卻做不到……
  
  耳邊來來去去的聲音愈發噪雜,只是卻聽不到小媳婦兒絮叨的聲音了,方振東忽然感覺好累,累得他想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或許就能見到小媳婦兒了……
  
  方振東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清醒過來已是深夜時分,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趴在自在床邊的小女人。
  
  方振東目光輕柔的落在她身上,近乎貪婪的看著她,她側頭趴著睡著了,烏黑的長髮順著床沿垂落在一側,露出一邊她光潔的小臉兒,她好像瘦了,統共沒幾兩肉的臉上,現在看上去有些削尖的單薄,臉色不大好,有點蒼白,腮邊仿佛還殘留著淡淡的淚痕。
  
   看來不是自己做夢,小媳婦兒真哭了,那雙明燦的眼睛輕輕闔著,長長卷翹的眼睫在眼臉投下一圈淺淡的陰影,沾染上明顯的疲憊,秀氣的眉輕輕皺著,仿佛有什麼解不開的憂愁鬱結其中,小手死死攥著自己的大手,即便再睡夢裏也攥的死緊死緊的,仿佛怕一鬆開,他就會消失了一樣。
  
  方振東的手輕輕動了動,寒引素幾乎立刻就驚醒過來,眼神猶自帶著幾分呆滯,眨了眨,瞬間呆滯就被晶瑩閃爍的狂喜代替,撲過來一把摟住方振東的脖子,如小孩子一樣毫無形象的大哭起來:
  
  「嗚嗚……方振東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嗚嗚……方振東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嘴裏語無倫次不知道咕嚕著神馬亂七八糟的話,纖細的小胳膊卻異常有力。感覺頸窩裏一片溫燙和濕熱,方振東的心軟的都快化成水流出來了,這是自己的小媳婦兒,她哭得自己心都一剜剜的疼。
  
  還算完好的右手頗費力的抬起,按在她的小腦袋上:「素素!素素!」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遠遠沒有過去的霸道剛硬,可鑽進寒引素耳朵裏,卻比任何時候都動聽,仿佛天籟……
  
  聞訊趕過來的方家二老和方楠夫婦,在病房外站住,誰也不想也不忍打擾這對經歷了生死,險些就陰陽兩隔的男女。
  
  「走吧!方華中輕輕開口:「振東醒過來就好了,咱們就不要進去添亂了,也該回去了。」
  
  方母一愣:「咱們走了,振東怎麼辦?」
  
  方楠一把摟住她媽的胳膊:「不是還有我嫂子嗎?您就不用操心了。」
  
  方母這心裏還真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不禁歎口氣。頗有幾分酸溜溜的不滿的開口:「這養兒養女操心費力的,也不知道我們圖的什麼?長大了,翅膀硬了,就都飛了。」
  
  方楠笑著調侃:「媽,這您得換個角度想就平衡了,你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又換來一個兒媳婦兒一個女婿,還有外孫子,孫子,您老可是賺了。」
  
  方母白了她一眼,撲哧一聲也笑了出來,伸手點點她的額頭:「就你會說,是!媽賺了,媽賺死了。」
  
  後面的方華中和衛承宣也不禁露出一個笑容來。方母是個明白人,雖說這事走到今天這地步,事前誰也沒想到,算起來真是否極泰來了,可有前面自己反對振東的婚事,現在留在這裏,恐怕寒引素會尷尬,畢竟那是個挺內秀的孩子,還是給她一些緩衝的時間吧!
  
  這婆媳關係自古來就是個大難題,仗著那孩子瞧著不像個愛記仇心眼小的,方母現在別提多後悔了,早知道如此,當初何必做這個惡人,痛痛快快的點頭應了多好,所以說,還是她家老方英明,這兒女的事啊!以後少管就對了。
  
  寒引素也暗暗鬆了口氣,當時過來的時候,方振東生死未蔔,也就顧不得在意方母,眼瞅著方振東轉危為安了,寒引素這心裏又開始七上八下起來,後來雖然方楠悄悄和她說方母不再反對她和方振東,可面對這個曾經驅逐她的未來婆婆,寒引素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彆扭。
  
  這時候聽說方家二老先走了,才徹底輕鬆起來,方楠還打趣了她幾句:「如今這社會都是婆婆怕兒媳婦兒了,你這兒倒好,又回到封建社會了,先頭我媽是一時沒想明白,放心吧!她是個明理的婆婆。」
  
  其實不是怕,而是在乎,寒引素在乎方振東,自然對他的家人也會在乎,正是因為在乎,所以她不想方振東夾在中間兒為難,她希望自己能被方家完全接受,畢竟她要跟方振東過一輩子下去,他的父母也會是她的父母。
  
  想到父母,寒引素不禁臉色微黯,方振東從報紙的間隙掃了她一眼,只一眼就知道這小女人有心事了!
  
  近一個月的休養,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大夫,加上小媳婦兒在身邊無微不至的伺候著,方振東的復原能力簡直快的驚人。
  
  半個月前專機回到B市,住進了軍總醫院,畢竟傷後嚴謹科學的複建,需要更專業的醫生,方振東也有史以來第一次用了特權,因為他家小媳婦兒懷著孩子,他命令她回家休息,這小女人根本就不聽他的。
  
  方振東頗為無奈,無奈之餘才住進了軍總條件最好的高幹病房,畢竟這裏的條件好,小媳婦兒也不會太遭罪。
  
  仿佛自己這次傷後,小女人再也不怕他了,他說的話,她也敢小聲反駁了,每天強迫他吃很多東西,從排骨湯,雞湯,燕窩粥……到稀奇古怪的補品,乃至各類水果,囉嗦到不行,他不吃,小女人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嘮叨,跟老馮做思想工作時一個模樣。
  
  上次被來探病的老馮看見了,那極力忍笑的表情,方振東現在還鬱悶萬分呢,在這小女人面前,他方振東的威信已經蕩然無存了,趕明兒等他好了,看他怎麼收拾她,不然這天都翻過來了,不過,現在得先弄清小女人到底琢磨什麼呢。
  
  方振東放下手裏的報紙,一貫命令式的開口:「想什麼呢?皺著眉,難看。」
  
  寒引素也不搭理他,把手裏的削好的蘋果放在床頭的盤子裏,細心的切成一塊一塊的,用牙籤插了一塊送到方振東嘴邊。
  
  方振東兩道濃眉習慣的皺了皺,最後還是張開嘴吃了下去,寒引素不禁暗暗偷笑,她算總結出對付這男人最有效的法子了,就是以毒攻毒,和他一樣,直接強迫比什麼都管用,看他吃下去了,寒引素才沒好氣呃白了他一眼:「難看,你還看。」
  
  這男人嘴巴毒死了,從他嘴裏就別想聽著一句好聽的話,當初他醒過來時就說:「哭什麼哭,你男人死不了。」這氣死人的話把寒引素的眼淚都噎了回去。
  
  方振東咽下嘴裏的蘋果盯著她:「不許轉移話題,你有心事!」
  
  寒引素發現在方振東這個男人面前,自己就仿佛是個透明的,她的心思,她的想法,她的念頭,只要他一眼就再無法遁形,並且他必須知道的一清二楚,在方振東眼裏,她就不能有什麼秘密,這男人霸道的,連她的想法都想全部控制,不過正是因為這樣,寒引素有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這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和她最親最近的人,只要在他懷裏,寒引素覺的仿佛一切苦難都有勇氣面對,只要被這個男人的大手牽著,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這種感覺很微妙,卻異常篤定。
  
  而自己心裏那份不能為外人道的懷疑,也只能和他傾訴,寒引素站起來,身子一傾就抱住了方振東,小臉靠在他懷裏。
  
  方振東一愣,溫香暖玉盈滿懷,他哪還有心思追究她的心事。迅速反應過來,單手扣住她的小腦袋,低頭尋到她的唇,大嘴狠狠就印了上來……
  
   方振東傷了胳膊,傷了腿,傷了頭,可沒傷別的地方,這一個月裏,見天的看著小媳婦兒在自己面前晃悠,那滋味真是比死還難過,尤其小媳婦兒堅持伺候他,從擦身到洗腳,刮鬍子,上廁所……事無巨細,這對方振東來說,真可比十大酷刑,這時候小媳婦兒自己送上門來,方振東要是還能把持住才奇怪。
  
  寒引素心裏本來挺難過的,她真怕自己懷疑的事情是真的,她怕她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所以她爸才這麼偏心,她接受不了這種可能,抱住方振東是想尋求一點心裏上的安慰,哪知道是羊入狼口:「呃……嗯……」
  
  方振東仿佛一頭餓了幾百年的狼,突然就看到了一隻皮光肉滑香氣撲鼻的小白兔,恨不得一口吞進肚子裏去,因此這個吻帶著濃濃的饑渴和欲望,強勢的攻擊,令寒引素根本無法招架。
  
  寒引素幾乎以為自己快被這男人吃了,嗚嗚反抗的聲音,被他悉數吞進了肚子裏……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26 AM

五十三回

    「嗯……嘶……」
  
  方振東悶哼一聲,放開嘴邊的小女人,寒引素才發現自己的手按在了他胸前,嚇了一跳,急忙伸手要按鈴叫醫生過來,卻被方振東一把拽住:「我沒事,不要小題大做。」
  
  語氣異常不爽,臉色有些黑沉,幾乎壓不住那股子欲望不得宣洩的鬱悶。
  
  寒引素不禁輕笑兩聲,白了他一眼,嬌俏的小摸樣落在方振東眼裏,心裏那股火燒的更是五積六受,可也明白現在不成,不說他的傷,就是小媳婦兒肚子裏還有他們的孩子呢,怎麼也得過過再說。
  
  方振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壓下心裏的邪火,心裏琢磨著什麼時候才能好好開開葷,那眼神落在寒引素身上,寒引素都恨不得躲他八丈遠,就知道這男人肯定沒按什麼好心,轉身倒了杯水,沒好氣的塞在他手裏:「該吃藥了。」
  
  方振東盯了她兩眼,接過藥倒進嘴裏吞了,欲火下去,理智回籠,才想起剛才小媳婦兒原是有話要說的,遂把水杯遞給寒引素,挑挑濃眉詢問的看著她。
  
  寒引素臉上的燒灼散去,坐在床邊上有些吞吐的開口:「方振東,那個,假如,我是說假如,我不是我爸的女兒,怎麼辦?」
  
  方振東眼睛一瞪:「又胡思亂想什麼?」
  
  「我是認真的!」寒引素的語氣裏有幾分遲疑的忐忑:「方振東我發現,我媽愛的人或許不是我爸,而是,而是……我的老師。」
  
  「老師?」
  
  方振東也是清醒過來才知道,短短的日子裏,小女人被當今畫壇大師收成了關門弟子,而且還出國溜達了一圈,前後想了幾遍,都覺得頗有幾分不合理之處,不過一直忘了追究,這時候她提起來,倒勾起了方振東一直留在心底的疑惑。
  
  方振東伸手捏著她的下顎抬起來,直直望著她的眼睛開口:「素素,你和我說實話,當時你出國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嗯?」
  
  方振東的眼神語氣都帶著濃濃的威脅,在這男人面前說謊不吝于自尋死路,可是讓寒引素直接把事實說出來,她更知道這男人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他最恨的就是逃兵。
  
  寒引素目光飛快閃爍了幾下,拽開他的胳膊,耍賴的嘟囔幾句:「人家和你說正事呢?」
  
  方振東盯著她看了很久,冷哼了一聲:「別想跟我打馬虎眼,今兒我先放過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和我交代,交代不清楚,你自己想想後果。」
  
  寒引素的小身子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這男人狠起來真捨得收拾她,嘟嘟嘴小臉的不滿還沒露出來,就聽見這男人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就知道你是我媳婦兒,明白嗎。」
  
  寒引素這飄忽半天的心啪嗒一下就落了地兒,這男人總能讓她感覺那麼踏實安生,寒引素忽而握住方振東的大手,小聲卻難得霸道的說:「方振東答應我,一定不許比我早死。」
  
  「傻女人……」
  
  方振東抽出大手胡亂揉揉她的髮頂,聲音依舊剛硬,仔細聽卻帶著絲絲縷縷難言的溫柔。
  
  方楠一進病房就看到兩人這個膩乎勁兒,不禁暗笑,以前真不知道他哥竟是這樣的男人,這硬邦邦的漢子一旦溫柔起來,真讓人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茬接著一茬。
  
  認真說,他大哥也沒怎麼變,即便對著他小媳婦兒,也總是黑著一張臉,說話就跟下命令一樣,一點不懂轉圜,可就是這樣,也能清晰讓人感覺到,他心裏有多疼自己媳婦兒,那心裏軟和如一團棉花,和臉上的表情,嘴裏的話,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方楠納悶了好幾天,回家跟承宣一說,承宣笑的不行,說她挺精明的人,這時候怎麼傻了,人家小倆口那是情趣,你就知道人家背地裏是個什麼樣兒了,我瞧著大哥就算是頭出閘的猛獸,小寒老師也是個最厲害的馴獸師。
  
  這時候見兩人私下裏的模樣,方楠忽然覺有點像父女,他大哥看著小媳婦兒的目光,充溢著滿滿的心疼和寵溺,不過這個比喻貌似不怎麼恰當。
  
  方楠輕輕咳嗽一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曖昧,寒引素迅速站起來回身,竟然沒聽見開門的聲音,看著方楠明顯戲謔的表情,小臉紅的幾乎能滴出血了:「嗯,那個,方楠,你來了。」
  
  方楠打量她兩眼,撲哧笑了,就不明白,她這個小嫂子怎麼就這麼喜歡害羞,這肚子裏的孩子都快三個月了吧!這還動不動就不好意思,餘光掃過大哥方警告的目光,遂不再打趣寒引素,把手裏的兩個保溫瓶遞過去:「這大的保溫瓶裏是媽讓阿姨給大哥燉的鴿子湯,對傷口最好了,這個小的是媽囑咐給你的參雞湯,讓我盯著你喝了,現在這時候正是最關鍵的時期,你這營養得跟上,要不孩子生下來體質弱。」
  
  寒引素心裏一熱,真有些感動,要說經過了鄭偉媽,寒引素對婆婆真有點怵,尤其和方振東的母親,前面還有矛盾,心裏總有個疙瘩解不開,可自打回了B市這疙瘩卻慢慢解開了。
  
  方振東的母親和鄭偉的媽不一樣,雖說一開始反對,可現在一旦接受了,就真正把她當成了方家的人,隔三差五過來一趟,過來的時候也分外親熱,拉著她的手拉些小家常,問問她對婚禮有什麼要求沒有?房子在哪兒買好?酒席在哪兒擺?娘家有多少親戚能過來,是不是找個時間先會會親家等等。
  
  方母這些話說得有些小心翼翼,儘量避開尷尬的話題,還把事情說清楚了,令寒引素不得不為這份體貼感動,感動歸感動,寒引素還是不想大辦自己的婚禮。
  
  她覺得婚姻其實就是她和方振東的事兒,兩人都老大不小了,前頭也都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再大操大辦也沒意思,兩人好好的順遂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而且她家的確有點複雜,除了父親寒青山,還有繼母趙紅,繼妹寒穎和鄭偉,怎麼想湊到一起也不妥當。
  
  畢竟方家不是尋常人家,這臉面上,寒引素也要顧及著點兒,雖說這些都瞞不住,但寒引素也不想這樣堂而皇之的擺到明面上來,她就想這麼安安靜靜的嫁給方振東,生兒育女過她的小日子。不過父親哪兒,無論如何也得見見面,還有外婆,一直疼著她惦記著她的外婆……
  
  方楠趁著大哥睡著了,把寒引素拉到樓道裏說體己話:「媽讓我跟你說,別想得太多,要怎麼辦婚事都依著你這邊,你家那邊如果不方便,就見見你爸也成的,橫豎兩邊得見個面,至於方家這邊,你也不用顧慮什麼,你和我大哥幸福最重要,知道嗎。」
  
  寒引素眼睛裏淚光盈動,沉默半天就說了一句:「方楠,謝謝你,這些事兒怎麼也得先等方振東出院。」
  
  方楠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含著笑意搖搖頭:「依著我,你們先登記吧!你們能等,這肚子裏孩子可等不了。」
  
  寒引素臉一紅,輕輕點點頭。
  
  看著方楠逐漸走遠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寒引素側頭,忽而發現不知不覺中,窗外的花園裏已是一片花團錦簇,如同她此時的心境一樣,一朵一朵開滿了鮮花,絢爛美麗朝氣蓬勃。
  
  這年的盛夏,寒引素又一次拿到了鮮紅的結婚證,打開結婚證,照片上的男人一身筆挺軍裝,輪廓分明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笑容,可他眼底深處卻氤氳著揮不去的滿足,懷裏的自己笑的那麼傻氣,傻氣的幸福。
  
  寒引素拿著結婚證,低頭看了看坐在輪椅裏的男人,架不住這男人的一意孤行,她推著他來民政局註冊。
  
  方振東恢復的很好,腿已經可以短時間站立行走了,寒引素是怕他太辛苦,才借來輪椅推著他,被這男人嫌棄了一路,仿佛被自己媳婦兒推著是個天大的恥辱,這種沒必要的大男人心理,寒引素白眼之際,選擇直接忽略。
  
  「給我。」

    方振東伸出手簡單說了兩個字,寒引素一愣「什麼?」
  
  「結婚證!」方振東理所當然的回答。

    寒引素瞪著他,揮了揮手上大紅的證件:「這是我的,你的不是給你了嗎?
  
  方振東撐著站起來,一把就搶了過去:「都放我這兒,安全。」
  
  說著,鄭重其事的放在自己軍裝裏側的口袋裏,還幼稚的拍了拍:「走吧。」
  
  寒引素一疏忽的功夫就被這男人搶了去,不過這麼幼稚的方振東令寒引素忍不住想笑。寒引素扶著他坐上副駕駛,把輪椅疊起來放進後車廂,自己坐在駕駛坐上,側身幫方振東系上安全帶,想到剛才他的模樣,不禁眨眨眼開口問:「方振東,你是不是怕我跑了,才非得把結婚證都拿著?」
  
  方振東臉色一滯,咳嗽兩聲:「沒用的話少說,開車。」
  
  寒引素卻發現他耳後可疑的暗紅,這男人竟然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寒引素低低笑了兩聲,湊上去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
  
  方振東抓住機會,迅速化被動為主動,扣住她的後腦就是一個兇狠的吻,把小媳婦兒親的差點背過氣去,才湊到她耳邊低低威脅:「回去再收拾你……」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28 AM

五十四回

  寒引素小臉通紅通紅的,現如今這男人腦子裏就沒別的事兒,不過寒引素才不怕他,如今腿腳還不俐落,加上又在醫院裏,雖然是高幹病房,可護士醫生隨時可能進來,因此就至多解解饞,真整不成實事兒,總是撂狠話也沒用。
  
  寒引素現在算是知道了,方振東這男人就是一頭不折不扣的紙老虎,別瞧著氣勢挺唬人,其實心裏軟著呢,尤其對她,她有個頭疼腦熱,這男人都能緊張到不行,也絮叨死人。
  
  上個月她出去買東西趕上下雨,回來晚上就發燒了,懷著孩子也不能亂吃藥,只能硬挺著,方振東晚上把她抱在懷裏,嘴裏絮絮叨叨的一宿沒停,第二天虧她好了,不然還不知道要嘮叨幾天呢。
  
  寒引素那時候就懷疑,這男人是不是平常憋在心裏的話,都歸總到一起等著嘮叨她呢,不過也明白這男人是真心疼她,寒引素嘴裏嫌他,心裏著實熱辣辣的,兩人之間那種毫無隔閡的親近和相濡以沫,每每令寒引素感到慶倖,慶倖經過了這麼多風雨,還能和這樣的男人廝守在一起,不得不說是老天的厚愛了。
  
  方振東給她的是一個真正的家,即便外面風雨如晦,這個家卻永恆溫暖。寒引素啟動車子,車子輕緩滑了出去:「慢點開,看著前面的路,注意別壓線……」
  
  方振東真比當初學車時的教練還嘮叨,寒引素拿本兒有幾年了,可上路開,還真沒幾次,方振東住了院,需要時常家裏醫院兩邊跑,為了方便她就開了方振東的車代步,平常寒引素都自己開出開進的,早就練熟了,方振東這男人就是喜歡小題大做,來的一路就沒完沒了的指揮她,令寒引素煩不勝煩。
  
  到了紅燈口,寒引素偏過頭瞪著他:「方振東你很煩知不知道,我駕齡都好幾年了,用得著你跟指揮學員一樣嗎?」
  
  方振東目光一閃,唇角揚了揚:「哦!好幾年的駕齡了?前幾天是誰撞了隔離帶,嗯?」
  
  寒引素小臉一紅,扭過腦袋,吶吶嘟囔幾句,這麼丟臉的事兒,她選擇暫時性失聰,方振東好笑的掃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一事,臉色一正:「素素安排個時間,出院後,我們回你家一趟吧!」
  
  寒引素輕輕咬咬唇,好半天才點點頭,雖然她很久不回家了,可爸爸畢竟還是爸爸。
  
  前後整整三個多月的養傷和複建,方振東才正式被獲准出院,出院的時候,B市也將近十月了,繁華的都市漸漸染上了一層輕薄秋意,天色湛藍湛藍的,仿佛經水洗過一般,方家院子裏植的一株海棠,也綴滿了累累果實,煞是喜人,這是個收穫的秋天,而寒引素也真正收穫了屬於她的幸福。
  
  寒引素的房子早就退了,而她和方振東的意見一致,都不想再浪費多餘的錢買房,畢竟方振東的工作變動大,今年或許在B市,明年也不知道會調到哪兒去,軍人嗎?服從是天職,因此兩人勢必不會在一個地方安家。
  
  方母私底下和她說過幾次,寒引素都推了,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以後跟著方振東,有方振東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不必拘泥於形式。
  
  因此方振東出院以後,兩人就暫時住進了方家,方母更是喜出望外,對寒引素這個兒媳婦兒倒是越加中意起來,如今這年頭,哪個兒媳婦兒願意和婆婆湊乎,都恨不得躲得八丈遠,老死不相往來才好,尤其她前面還反對過,倒是真沒想到,寒引素樂意住進來。

  也正是因為寒引素住進來,方母才真正覺得這個兒媳婦兒的確可人疼,嘴雖說不很甜,可挺勤快,那雙拿畫筆的手,做起家務飯菜來毫不含糊,有模有樣的,家裏的阿姨都偷偷和她說了幾次,這樣的兒媳婦兒,如今可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了。

  尤其做的杭幫菜尤其地道,振東爸越來越喜歡回家吃飯,阿姨都學了好幾手,一來二去的,方母倒是從心眼裏實打實的喜歡寒引素了,婆媳相處起來便分外和睦,也催著他們小倆口趕著回寒家一趟,畢竟這婚宴不擺就不擺了,親家的禮數方家不能缺了,人家閨女都進門了,岳父還都正式見過女婿,像什麼話。精心準備了豐厚的禮品,進了十月小倆口就南下了……

  坐在烏篷船上搖櫓蜿蜒而下,兩岸秋色如許,安靜恬然的仿佛一個隔絕的世外桃源,方振東坐的筆直,卻也不禁暗贊。江南古鎮,水鄉靈秀,就仿佛他的小媳婦兒,有一種悠然沉靜娟麗無雙的美。

  寒引素卻有不免有些近鄉情怯,這裏有她快樂的童年,也是她懷著黯然不忿離開的家鄉,心境上總是難以平和,尤其經過這麼多事,父女之間仿佛隔了層巒疊嶂,還有媽媽和恩師,許多被她經意忽略的事,隨著她的回家之行,也漸漸湧上心頭。

  突然手被方振東的大掌緊緊握住,抬起頭便是方振東堅定的目光,寒引素心裏一陣安定。是啦!如今她已經不是孤身一人,她有方振東這個男人可以依靠。

  趙紅怎麼也沒想到,這天早晨會迎來寒引素,還帶著上次的軍官,陽光穿過門前櫸樹的枝椏,斜斜落在寒引素身上,泛起一圈淡淡的光暈,她的笑容依舊清淡,渾身卻洋溢著一種鮮明的幸福,真有點說不出的刺眼。

  趙紅不禁暗暗氣悶,如今的寒引素和寒穎簡直天壤之別,寒引素的幸福對比的寒穎越發淒慘,不過趙紅是誰?好強幾乎成了她的本能,太明白胳膊折了折袖子裏的道理,死也不想讓寒引素看笑話,因此短暫的鬱悶過後,目光一閃:「我當時誰呢?這麼一大早的,原來是我們家大小姐回來了,我還當大小姐都忘了家門往那邊開了呢?」
  
  目光下滑,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不禁一怔,趙紅一貫刻薄,擱以前,寒引素必然頂回去,現在卻突然不想和她計較了,轉回頭沖方振東笑了笑,拉著方振東的大手越過趙紅,直接走了進去。
  
  趙紅眼睛轉了幾轉,隨後跟了進去,寒青山倒不意外,寒引素提前給他打了電話,只是他沒告訴趙紅,趙紅那見不得人好的小心眼,他不想找麻煩。
  
  方振東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鄭重敬了個軍禮:「爸我是方振東,我和素素已經註冊登記結婚了,因為一些原因沒提前回來,請您原諒,您放心,我會對素素的一生負責。」
  
  寒青山的目光也不可避免落在女兒的肚子上,即便懷孕了,女兒臉上身上那種幸福的光芒,還是輕易就散發出來,這是當年她和鄭偉結婚的時候,都沒有過的。
  
  方振東筆直的站在女兒身後,仿佛山一樣堅定,這個男人誠信可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寒青山就知道,想起另一個女兒寒穎,寒青山不禁暗暗歎息,姐妹的境遇竟然差這麼多。
  
  趙紅立在門邊聽著,心裏別提多不忿了,怎麼寒引素的運氣就這麼好,她最不想看到寒引素順遂,怎麼也得變著法的找點兒彆扭才舒服,她幾步走過來,尖著嗓子開口:「都懷了孩子才回來,可真是的,不知道男方那邊怎麼說,知不知道你是個二婚的,這事兒可儘早說明白好,瞞著也不像回事。」
  
  寒引素目光一利,冷冷瞪著她,寒青山臉色也變了:「你胡說什麼?」
  
  趙紅哼一聲:「這可不是胡說,我也是為了她好啊!與其以後知道,不如都擱在前頭好,再說這女婿來了,可沒見著親家的影子,這事兒我瞧著不怎麼妥當吧!」
  
  方振東按了按小媳婦兒的肩膀開口:「是我疏忽,忘了和您說,我爸媽他們明天就到南潯,之所以晚我們一天,是因為我爸那邊正好有個要緊的會議走不開,已經訂了南方酒店的桌,也事前越好外婆舅舅一家,明兒中午一起吃個便飯。」
  
  寒引素一驚,回頭看著方振東小聲詢問:「爸媽要過來?我怎麼不知道?」
  
  方振東扶著她坐在沙發上:「爸媽怎麼可能不過來,畢竟結婚是大事,一切從簡,兩邊父母也要見面的。」
  
  趙紅不屑的撇撇嘴:「重要會議?難不成是什麼國家領導人?忙國家大事呢?什麼事兒比兒子結婚還重要,別是不樂意吧!」
  
  寒青山臉色有些上不來下不去的難看,低聲喝道:「你少囉嗦些沒用的。」
  
  寒引素想了想,過去低聲在她爸耳邊說了幾句,寒青山嚇的噌就站了起來,正好電視正播放新聞,方華忠的影像劃過,他指著電視:「小素,你說你公公……你公公……是是……」
  
  磕巴半天都沒說出名字來,寒引素肯定的點點頭。直到寒引素小倆口走了,寒青山都覺得這事兒太不真實了,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和那麼大的人物成了親家,一方面又開始擔憂起來,這樣顯赫的人家難道不會嫌棄小素結過婚嗎……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29 AM

五十五回

  「得意什麼?我瞧著也不是什麼體面人家,不然能看上個二婚的……」
  
  趙紅在哪里嘟嘟囔囔的發牢騷,寒青山臉一沉:「明天你就在家裏吧!」
  
  趙紅一聽更氣的不行:「寒青山,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不是姘居的野女人,後媽就不是媽了啊?和著你女兒一回來,在這個家,我就連點兒地位都沒了。」
  
  寒青山皺緊了眉頭:「你瞎吵吵什麼?小素的公婆可不是一般人,我不能讓人家看了笑話,我們也得站在小素的立場上想想。」
  
  趙紅哼兩聲:「不是一般人?難道還能是國家領導人啊!」
  
  卻發現寒青山沒吱聲,那眼神異常古怪,趙紅心裏咯噔一下,差點沒蹦起來:「難道,難道還真是,方,姓方的……」
  
  撇頭正看見電視裏正報導時事新聞,國家幾個大領導親自下去基層,視察災後物資儲備,打頭第四個,怎麼看怎麼和寒引素帶來的軍官臉龐兒有點像,手有點顫的指著電視:「他,是他,寒青山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他?」
  
  寒青山歎口氣:「趙紅,這麼多年了,我不想和你再吵,小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幸福,你就不要跟著添亂了,算我求你成不,我出去走走。」
  
  寒青山轉身出去了,大門咣當闔上,趙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這心裏真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寒引素這丫頭的命怎麼就這麼好,和著轉來轉去,離婚反倒成了件大好事,竟然讓她攀上了這麼個高枝兒。
  
  以前知道她找了個軍官,自己和小穎私底下都氣了好些日子,哪想到那軍官還有如此顯赫的家事,這以後別說冷言冷語,就是上趕著巴結,恐怕都巴結不上了,心裏又嫉妒又恨,可就是一點法子沒有。
  
  轉念又一琢磨,說不準也是件好事,就說自己和她一向不親近,可寒青山這個爹總是親的,哄著寒青山幫忙,自己母女說不準也能跟著沾大光。
  
  趙紅這裏正算計著,就聽見門響了一聲,趙紅以為寒青山回來了,一抬頭不禁一愣:「小穎?你怎麼回來了?」
  
  急忙過去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寒穎黑著臉,拿起桌上的水杯,接了大半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啪一聲放下:「媽,我不和鄭偉那窩囊廢過了,我要和他離婚!」
  
  趙紅一聽就急了:「這才結婚多長日子?離什麼婚?小倆口過日子,哪有都好的,免不了吵架拌嘴,各退一步就過去了,別沒事就離婚,孩子雖說沒了,也不怨你,不是意外嗎,你們還年輕,沒多久就能懷上怕什麼?」
  
  趙紅突然就想起寒引素,又看看眼前自己的女兒,心裏不禁一陣堵,寒引素離了婚能遇上這樣天大的好事,可小穎呢,剛結婚孩子就沒了,現在還要鬧離婚,這境遇簡直天差地遠。
  
  寒穎早就後悔了,就沒成想鄭偉是這麼個男人,結婚那天,寒引素和方振東一出現,鄭偉那臉到了晚上都是黑的,看的寒穎心裏堵的不行。
  
  送走賓客,回到新房,寒穎就再也壓不住火了,直接問到鄭偉臉上:「鄭偉你什麼意思?後悔和寒引素離婚了,現在看人家找了個比你強的男人,心裏受不了,你早幹什麼去了?當初在我身上爽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今天,後悔了是不是,你後悔了就直接說出來,別跟我這兒成天裝聾作啞的,今兒你就給我說明白了……」
  
  鄭偉早就對寒穎煩透了,今天楊主任走之前看著他那眼神,他這心都涼了,雖然還不清楚,鄭偉也多少明白,方振東的背景絕對深不可測,招惹了他,自己的前途肯定毀了,這工作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現如今弄一個末位下崗,他就得捲舖蓋滾蛋。
  
  心裏本來就亂,這時候寒穎還不依不饒胡攪蠻纏,鄭偉心裏的火騰就燒了上來,蹭站起來,冷冷刻薄的開口:「寒穎你說對了,我早就後悔了,當初我就是想白送上門的女人,不幹白不幹,哪知道你是個沾皮四兩肉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學歷沒學歷,要氣質沒氣質,說穿了,就一進城的打工妹,不是你死乞白賴纏著我,我犯得著娶你這樣的嗎,你差遠了知道。」
  
  寒穎那受得了鄭偉這麼掰扯她,嗷一嗓子,就撲了上來:「鄭偉,我今天跟你拼了……你混蛋,無恥,下流……」
  
  嘴裏罵罵咧咧的,完全跟一個瘋婆子一樣抓撓撕扯,根本失去了理智,長長的指甲劃過鄭偉的臉一道大血檁子。
  
  鄭偉嘶一聲,捂著臉擋住她又抓上來的手,大吼:「寒穎,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一邊下意識伸手一推,寒穎被他直直推出去,倒退兩步坐在地上,血迅速從她的身下滲出來,兩人才傻了眼。
  
  新婚之夜,兩人是在醫院過的,孩子沒了,可婚也結了,再離婚也說不過去,趙紅私下裏勸了寒穎好久:「怎麼說鄭偉的工作挺體面,又是大城市的,你這脾氣也壓著點,這一篇揭過去,就好好過吧!」
  
  話是這麼說,寒穎很快發現,自己一開始的如意算盤大錯特錯了,也頭一次意識到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
  
  結婚後寒穎就不去上班了,覺得去食堂收錢,雖說也不多累,可畢竟沒面子,弄得渾身都是菜味,工資也不高,索性就在家裏呆著,靠著鄭偉吃飯。這房貸還沒還上呢?鄭偉那點工資,又沒什麼油水,哪有閒錢養著她,不過一個月,兩人就過不下去了。
  
  鄭偉提了幾次,讓寒穎出去找份工作,寒穎就是不樂意,嫌這個不好,嫌哪個錢少,眼高手低,奸懶饞滑,家也不收拾,做飯更不會,鄭偉回家來都是湊乎吃點速凍食品,總吃這個誰不煩,尤其鄭偉前面早就讓寒引素喂叼了,索性就不想回家了。
  
  不是去父母家蹭飯,就在外面應酬,根本就不著家,這到了還房貸的日子,更是連個影子都找不著,寒穎用趙紅給的體己倒貼了幾個月,越覺得這事兒不對,直接找到鄭偉單位堵他,才知道鄭偉犯了個什麼錯誤,停薪留職了。
  
  寒穎一聽心都涼了,這再跟著鄭偉西北風都喝不上,寒穎這些日子也想開了,跟著鄭偉根本沒出路,弄不好連飯都吃不上了,離婚了更好,她再找一個好的,寒引素都能弄個軍官首長,她難道就不行嗎。
  
  索性直接找鄭偉,痛痛快快的一拍兩散了,收拾東西直接回娘家了,趙紅哪里知道短短幾個月就發生了這麼多事,還在那邊苦口婆心的勸呢,說的寒穎急了,索性直接站起來搶白:「媽,我和鄭偉已經離婚了,您說什麼都晚了,我累死了,去睡會兒,一會兒吃飯叫我。」
  
  扭扭屁股,進她自己屋去了,趙紅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幾步追進去,從床上扒拉起寒穎:「小穎,你和媽說明白嘍!什麼已經離婚了?」
  
  寒穎打了個哈且:「什麼意思?離婚了唄,和鄭偉從今後沒任何關係了,您放心,錢我都要回來了。」
  
  趙紅鬆了口氣,一巴掌拍在她後背上:「你這丫頭真不爭氣,我跟你說,寒引素今天帶著那個軍官回家來了,兩人結婚了,寒引素這次可長本事了,盤上高枝了……」
  
  趙紅絮絮叨叨把方振東的家世說給了寒穎,寒穎蹭就坐了起來,也不困了,臉上陰晴不定,雖然早知道那個軍官不一般,可真弄清楚底細,寒穎還真大吃了一驚,這以後自己到死也比不上寒引素了,心裏的嫉妒和不甘,仿佛一頭野獸要破胸而出。
  
  忽而腦子裏劃過方振東那挺拔的身板,帥氣的五官,以及那股子高人一等的淩人氣勢,和鄭偉一比,簡直如雲泥之別,那樣的男人怎麼就會看上寒引素了,真是老天不長眼。
  
  趙紅看著女兒神色不對,揮揮手:「小穎,以後學聰明點,別光想著和寒引素作對,怎麼說你們也算姐妹,你說上幾句好話,以後哪有你的虧吃,別的先不說,你那工作就不用愁了,還不可這勁兒的挑,你和鄭偉我瞧著也不像過的,離就離了吧!以後工作體面了,再找個好的。」
  
  寒穎眼裏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心裏嘀咕,再找個好的,能好過方振東嗎?她還就不信自己鬥不過寒引素,當初還不是把鄭偉輕輕鬆鬆就搶過來了,這男人哪有不沾腥的,她就不相信方振東能免俗。
  
  心裏打定了注意,拉著她媽掃聽:「媽,您說明天方家在南方酒店擺桌了?」
  
  趙紅點點頭,繼而恨恨的道:「可你爸不讓我去,說是怕方家那邊不好說。」
  
  寒穎癟癟嘴,湊過去在她媽耳邊嘀咕幾句,趙紅眼睛一亮點點頭:「這個法子好,怎麼說這後媽也是媽,咱們就去了,她還能哄咱們出來不成。」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31 AM

五十六回

  再說寒青山,出門打了輛車,直接去了公墓,下了車,天上就開始下起了細雨,綿綿密密的,如煙似霧。
  
  寒青山不禁有些微怔愣,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小素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她撐著一把淡雅的碎花傘,從小路那邊徐徐行來,旁邊跟的介紹人,寒青山是認識的,他幾乎難以描繪當時自己狂喜雀躍的心情,只一眼,他就愛上了她。
  
  那麼美麗清雅的女子,婉約如詩,精緻如畫,雀躍過後是深深的失落,這樣美好的女子,怎麼會看上他這樣平凡的男人,寒青山不由自漸形穢,可仿佛上天眷顧,她們順利的發展了下去,戀愛,結婚,一切水到渠成。
  
  小素媽是個溫婉賢慧的女人,家裏家外都操持的井井有條,做的一手好菜,也畫的一手好畫,是鎮裏小學的美術老師。
  
  婚後,寒青山覺得自己每天都仿佛活在雲裏霧裏,那日子過的說不出快活,他們很快有了孩子,小素的降生給這個小家的幸福,更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過就在小素三歲的時候,寒青山無意中發下了妻子的一本舊日記,收拾老房子閣樓雜物的時候發現的,鄭重其事的放在一個木盒子裏,令寒青山有了一窺的欲望。
  
  現在想來,寒青山無數次後悔,如果自己不打開那本日記,或許這一輩子都會沉浸在幸福中,幸福往往隱藏在謊言背後。
  
  寒青山知道了,原來妻子心裏愛的另有其人,並且當時依然,更或許,這一輩子她心裏都愛著日記裏的男人,深深藏在心底,不時拿出來追憶思念。
  
  寒青山當時覺得挫敗非常,那種被背叛的感覺,令他五臟六腑翻滾著難過,那天他喝醉了,喝的很醉很醉,醒來的時候,就在趙紅的床上。
  
  趙紅那時是個寡婦,在他們單位不遠處開了個小飯店,寒青山和同事以前經常過來,因此還算熟悉,可兩人發展到這種地步,寒青山也悔恨的不行。
  
  不過那時候趙紅倒是沒糾纏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寒青山心裏畢竟存了疙瘩,和小素媽也不如之前恩愛了,雖然仍舊維持著一個家,卻已經有了隔閡。
  
  寒青山也不想這麼小心眼的,可是每每看到妻子憑窗遠望,眼睛裏迷蒙悠遠,身上彌漫著淡淡的愁緒,就會不自禁的猜測,她心裏是不是正在思念別的男人。
  
  因為愛所以苛刻,寒青山發現,他再也無法理所當然的當沒發生任何事一樣,繼續掩耳盜鈴下去,其實到了小素上高中的時候,寒青山和妻子的婚姻已經算名存實亡了,這麼多年,他始終和趙紅有著牽扯,仿佛是一種潛意識的報復。
  
  現在想來,或許是給自己的出軌尋了個牽強附會的藉口,寒青山何嘗不是一個齷齪卑鄙的男人,一點也不坦蕩。
  
  之所以後來娶了趙紅,也是因為趙紅和他說,小穎是他的女兒,寒青山算了算日子,好像真是,那種從內心裏對寒穎的虧欠,令他的心不由自主開始偏向了寒穎。
  
  即便現在,寒青山都覺得虧欠寒穎太多,沒有父親長大的孩子,比起小素,失去了更多幸福和機會,他其實只想補償罷了,畢竟都是他的骨肉,只是他仿佛忽略了小素。
  
  細雨淋漓而下,打濕了陵園內的臺階,寒青山拾級而上,抬頭間卻不禁站住,前面不遠處妻子的墓前,站著小素和方振東。
  
  來媽媽的墓園是方振東提出來的,說無論如何自己這個女婿也要先見見丈母娘,寒引素當時笑了,歎口氣,靠在他身邊低低問:「振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畢竟她是我爸正式娶進門的女人。」
  
  方振東的大手落在她頭上,輕緩的撫了撫:「長輩的事情,我不予置評,可不管是誰,都不能讓我家素素受委屈。」
  
  寒引素一愣,側過頭頗為意外的看著他,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方振東,原來你也會說這樣的甜言蜜語。」
  
  方振東也笑了,目光一閃,低下頭湊近她不懷好意的低聲道:「我可不止會說而已嗯?」
  
  「這男人臉皮愈發厚了。」
  
  寒引素小臉一紅,望了眼前面含著笑意的出租司機:「師傅去公墓。」
  
  到了媽媽墓前,寒引素那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這一晃一年多都沒過來,墓碑上媽媽依然帶著淺淡的微笑,仿佛在注視著自己,輕輕的問:「小素,你現在幸福嗎?」
  
  寒引素哽咽兩聲,靠在方振東懷裏,很認真很認真的開口:「媽,這是您的女婿,走了一次彎路,這次我很確定,他就是我的幸福了,我會跟著他,不離不棄。」
  
  方振東抬手一個標準的軍禮,頗誠懇的說:「媽,我是方振東,我會疼素素一輩子,您放心吧!」
  
  雨絲中,寒引素覺得媽媽的笑容仿佛更燦爛了一些,輕輕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方振東低聲道:「素素,爸過來了。」
  
  寒引素轉身抬頭,目光中有濃重的埋怨和委屈,在媽媽的墳前,她心裏的委屈再也壓不住了,方振東輕輕按了按寒引素的肩,把傘遞在她手裏:「我去那邊等你,臺階濕滑,下去時記得要小心。」
  
  方振東對寒青山恭敬的欠身便走了下去,偌大的墓園只剩下螞父女兩個相對而立,並不是掃墓的時節,除了細雨落在松柏蟻上沙沙的聲響,整個墓園一片寂然,寂靜的氛圍令父女之間堆積數年的壁壘瞬間崩塌。
  
  或許是因為如今的幸福安定,寒穎素有了詢問的勇氣,或許是站在媽媽墓前,地下安眠的媽媽給了她支撐的力量,更或許,一直壓在寒引素心底的疑問,此時此刻再也難以隱藏:「爸,我想知道,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嗎?」
  
  寒青山愕然,望著她,好半響才回神:「小素你怎麼會問這麼荒謬的問題?你當然是我的女兒,從這麼大一點,我一點點抱在懷裏長大的小囡囡。」
  
  寒青山目光一黯:「小素,你在怨爸爸,怨我這幾年對你的忽略?」
  
  寒引素沉默不語,寒青山微微歎口氣:「許多事情,爸爸也想不開,你媽她,你媽……」
  
  寒青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兒說,畢竟上一輩的事情,現在翻出來,對晚輩說,總有點不合時宜,猶豫片刻,繼續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沒必要追究了,現在看著你這麼幸福,你媽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小素你懷了孩子,先回去吧!我還想和你媽說幾句話。」
  
  寒引素輕輕點點頭,沿著石階緩緩而下,走了幾步回頭,發現細雨中爸爸的背影竟然有幾分佝僂了,鬢邊遮不住的白髮,仿佛滿布風霜和滄桑,不管對錯,媽媽已經歸於塵土,而爸也老了,至少她知道,自己千真萬確是爸媽的女兒。
  
  感覺一陣溫暖,方振東已經迎上來把她緊緊攬在懷裏,溫熱的體溫,仿佛能直直鑽進她心裏去,寒引素靠在他胸前,低低說了句:「方振東?」
  
  「嗯!」
  
  方振東的聲音乾脆低沉,胸腔鼓動的聲音從寒引素耳膜鑽進來,仿佛敲鼓,卻令人感覺分外安定,寒引素抬起小臉:「我愛你……」
  
  方振東眼中的光芒忽而暴漲,一句話沒說,只是微微彎身,把她整個抱起來,腳下加快步伐,幾步就出了陵園,臉上卻仍然黑沉著表情,仿佛沒聽見寒引素的表白一樣。
  
  寒引素頗為不滿的嘟嘟嘴,直到兩人進了酒店客房,剛進門就被他按在牆上,頭俯下,嘴張開,直接強勢的侵入到她唇齒間,肆意勾纏,吞吐間,迅速就燃起一把燎原之火。
  
  說起來,方振東也真隱忍的夠久了,在醫院裏忍了幾個月,出了醫院住進方家,即便樓上樓下,可畢竟不能盡興,尤其這小女人,纖細敏感又彆扭的不行,在方家兩人即便做,她也是推三阻四,注意力根本不能集中,放不開手腳,每次都催著方振東草草完事。
  
  方振東一度都覺得小女人是膩煩他了,今天算兩人真正獨處,他早就想半天了,尤其小媳婦兒小嘴裏吐出那麼甜死人的話,鑽進他心裏,真如一把烙鐵把他的心烙的熱熱乎乎平平整整的,更引燃了他心裏那股欲火。
  
  方振東單手扣著她的頭,恣意親吻,直至深喉,仿佛恨不得把小媳婦兒吃了才甘休,那種緊致的濕熱帶著熟悉的芬芳,令方振東心裏那頭猛獸突的竄了出來……
  
  大手迅速的劃過寒引素單薄的衣裙,根本沒有任何耐性去找拉鏈……寒引素迷迷糊糊中就聽見撕拉一聲……身上的衣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離開身體,可她也不想去理會,現在,此刻,她眼裏只有自己愛的這個男人,她也想要他,很想很想……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32 AM

五十七回

  雖是意亂情迷,兩人卻也沒忘記肚子裏的小生命,寒引素的肚子比之一般孕婦小很多,近七個月了,看上去仿佛扣了一口圓乎乎的小鍋在肚子上,方振東一度緊張過頭,後來婦產科權威一再保證肚子裏的孩子很健康,方振東才放下心。
  
  因此,現在的寒引素雖孕味十足,看上去卻並不蠢笨,相反,有一種以前沒有的珠圓玉潤,抱在懷裏觸感極佳,且因懷孕的緣故,異常敏感,微一撩撥就如那枝頭的桃花一樣,隨著春風蕩漾出萬種嫵媚風情,令方振東恨不得永遠沉溺其中。
  
  方振東微一彎腰輕輕抱起她,急步走入里間,氣息微顯粗重,渾身散發的熱力,幾乎接近沸點,手下卻依然小心翼翼,把小女人側身放在大床上,大手劃過她隆起的小腹,低聲說了句:「醫生說儘量用這個姿勢,對孩子好。」
  
  說著,不由分說分開她的……挺身而入……嗯……呃……寒引素哼唧幾聲,飽滿,炙熱,堅硬,令她本就敏感的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內心那團火燃燒的飛快,不過一瞬間就把她的理智焚毀大半……
  
  纖白的小手死死扣住他伸過來的強壯臂膀,手指幾乎掐入方振東的肉裏,仰著小腦袋不住喘息……
  
  方振東的汗大顆大顆的從他額頭身上滴下來,滴到寒引素身上,明明額頭的青筋已經快爆開,可下面的動作依舊維持著輕緩。
  
  漸漸的,寒引素覺得身體裏有股子難耐的燥熱湧上來,對於方振東體恤她的動作毫不領情,低低不滿的哼唧兩聲,小屁股緊著向後面迎送,一邊嘴裏不滿的低聲磨嘰著:「方振東……方振東……」
  
  方振東哪受得住小媳婦兒這樣嬌軟祈求的聲音,身下動作再也控制不住,節奏狂亂急促起來,仿佛疾風驟雨,忽而落下,擊打的嬌花嫩蕊不住收縮,釋放出汩汩春水……混合著灼熱的情潮,潺潺而去……
  
  方振東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那股狂躁時,目光卻不禁掃過在身下已經融成一灘水的小女人,窗外的光亮透過白色蕾絲窗紗落盡屋裏,映在她身上,泛起一股膩白膩白的光暈,晶瑩剔透,仿佛最上好的羊脂白玉,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雙頰透紅,小嘴微微張開,難耐的喘息哼唧著,仿佛海灘上擱淺的魚,說不出的可憐。
  
  這是他方振東的女人,他恨不得揣在心窩裏疼的小媳婦兒,他不能,也不舍的傷害她,哪怕丁點兒,方振東的動作不由輕緩起來,畢竟她如今肚子這麼大了,他要顧念著小媳婦兒還有他們的孩子。
  
  可惜小女人卻一點不領情,哼唧兩聲,小嘴不滿的撅了起來,不耐的,急切的,仿佛催促:「方振東……方振東……」
  
  方振東不禁想笑,在方家每次她都推三阻四,跟個驚弓之鳥似的,這時候倒是放開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方振東卻也不敢真撒歡,低低在她紅透的小耳肉上啃了一口:「給我乖點兒,嗯?」
  
  深深吸口氣,大手卻伸到前面,劃過她鼓鼓的肚皮,找到那最隱秘的桃花源……嗯……寒引素倒抽了一口氣,根本還沒想到,方振東這個一貫中規中矩的男人,還會這樣的手段,還沒想明白,已經被他靈活手指撚挑的動作,挑的情火更旺,理智徹底灰飛煙滅。
  
  寒引素感覺自己仿佛巨浪裏的一葉小舟忽上忽下的,一瞬天堂,一瞬地獄,說不出是滿足還是饑渴,快樂還是難過……直到渾身仿佛升至雲端,忽而落下的瞬間,理智才逐漸回籠……
  
  窗外秋雨潺潺,窗內卻春意剛歇,寒引素喘息了良久,才費力的轉了個身,小臉上的紅暈未褪,暈染著一層晶瑩的細汗,看上去分外嬌豔,小手一伸手扳住方振東的臉,霸道的審問他:「說,你和誰學的?」
  
  可惜語氣過於嬌軟,更是止不住酸酸的醋意,方振東嘴角彎了彎,抓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裏,傾身親了她光潔的額頭一下,目光閃了一下,開始明知故問:「什麼?」
  
  寒引素小臉更紅:「那個……就是剛才你……你……」
  
  支支吾吾說了幾個字,怎麼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抬頭卻發現了方振東眼裏的促狹,不禁恨上來,張開小嘴沖著他的胸膛就是一口,牙齒小,小力氣也小,方振東皮糙肉厚,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
  
  難得小媳婦兒刁蠻一回兒,方振東覺得這時候的小媳婦兒尤其可人,遂也不吭聲的讓她咬。
  
  寒引素咬的牙都酸了,鬆開口看了看,就是一個淺淺的牙印,攥起小拳頭不依不饒的捶了他幾下:「方振東,你的皮怎麼這麼厚?」
  
  方振東低低笑了起來,把被子拉過來蓋住兩人:「你男人可是當兵的,你這點小力氣跟撓癢癢差不多。」
  
  說著,低頭頗有幾分不滿意的掃了她兩眼,皺皺眉:「你就是欠缺鍛煉,體能差,等孩子生了得好好操練操練。」
  
  寒引素白了他一眼:「方振東我可不是你的兵,我是你老婆。」
  
  方振東忽然湊進她耳邊,報導的說:「老婆的體能更得達標,現在你男人可是悠著勁兒呢,回頭我都施展出來,你又給我暈過去可不成。」
  
  寒引素臉紅的不行,掐住他的耳朵使勁扭了扭:「我現在都懷疑你這張臉是不是人皮面具來著,怎麼能黑著一張臉,說這麼不要臉的話。」
  
  方振東眼睛一瞪:「什麼不要臉,這是正經的大事,馬虎不得。」
  
  寒引素懶得理他,這男人臉皮厚起來,跟鐵皮一個樣,她根本不是對手,反正她現在也找到對付他的法子了,他要是敢把她當成他手下的兵收拾,她就耍賴,看誰厲害。
  
  方振東哪知道小媳婦兒心裏想的什麼,哪邊正計畫著,怎麼訓練他小媳婦兒呢,殊不知他練了小媳婦兒,小媳婦兒晚上回家就練他,簡直得不償失,最終不了了之偃旗息鼓的還是他,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再說方家二老和方楠,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南潯,雖說老爺子如今仕途正春風得意,但這次也並沒想過擺架子,而且方母嘮嘮叨叨叮囑了他一路:「素素那孩子不容易,親媽去的早,連學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要說真是有後媽就有後爹,她這親爹是有點過分,可畢竟是素素的親人,咱們就得過且過吧!反正就是個面子上的事兒,有些事咱們就裝不知道算了,橫豎素素以後是咱們方家的人,有咱們疼著她就是了。」
  
  方華中一向嚴肅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些許笑意,看著老伴打趣:「當初可是你這個婆婆最反對,如今倒跟變了個人似的。」
  
  方母白了他一眼:「過去不是沒想通嗎,得,我沒你當領導的覺悟高,思想進步,你也就別變著法兒數落我的不是了,總的來說一句話,不能讓素素為難。」
  
  方楠在一邊都撐不住笑了起來,方母扭過頭對方楠小聲詢問:「你說素素那個後媽不會過來吧!說真的,知道素素受過那麼多苦,我對她這後媽意見大著呢,還有素素後媽帶過來的那個女兒,竟然勾搭自己的姐夫,還結了婚,這都什麼事啊!真不知道素素爸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女人進門,倒把自己親生閨女撇到一邊了。」
  
  方楠知道她媽這是心疼素素呢,不過換個角度想,沒有這番折騰,或許她大哥還真找不著這麼個合意的媳婦兒呢,所以說有得有失,人生愛情皆如此,幸福最重要。
  
  寒青山有點說不出的緊張,緊張的一宿都沒睡好覺,接他過來的據說是領導辦公室主任的一個中年男子,很是親切客氣。
  
  剛走進包房,方華忠已經站起來迎了過來:「親家,現在才見面,真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寒青山倒是沒想到,這位平常只在媒體見過的大領導,如此平易近人,一開始忐忑不已的心,瞬間安定了不少,寒暄客氣了幾句,就見女兒和方振東一左一右攙著小素外婆走了進來,老人有些清瘦,臉色卻還好,看上去硬朗了不少,後面跟著小素的舅舅舅媽。
  
  寒引素的舅舅舅媽是本分人,雖說一開始也被寒引素婆家的背景嚇了一跳,可回過神來倒是先擔心外甥女,怕齊大非偶受委屈,可是眼瞅著哪個一臉硬氣的軍官,雖說不拘言笑,可那眼神總若有若無跟著外甥女身上轉,眼底那股子溫柔勁兒藏都藏不住,舅舅舅媽哪有還不明白事兒的,人小倆口感情好著呢!也就放心了。
  
  外婆更是高興的不行,臉上的笑都收不住,拉著方振東左看右看,怎麼看怎麼滿意,等寒引素走了,老人家還特意囑咐兒子媳婦兒:「即便小素的婆家不一般,你們以後也不許上趕著巴結人家,咱們就老實安生的過日子就好了,小素能有今天的幸福不容易,咱們千萬別給她添亂。」
  
  因此別看舅舅舅媽是最平常的老百姓,可無欲則剛,面對顯赫的方家人,也絲毫不顯猥瑣,方家二老也暗暗點頭,雖說平凡,可從這份孤直的性情輕易就能看出高尚的品格。
  
  這邊正賓主盡歡,忽聽門外有吵鬧聲隱隱傳進來,方華忠微微皺皺眉,辦公室主任老趙推門走了進來,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方華忠臉色有些為難,掃了女兒一眼,方楠會意站起來跟著老趙走了出去。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33 AM

五十八回

  方楠一走出包房,就看到被工作人員攔在不遠處叫囂的母女。方楠自小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加上又在商場打滾多年,自有一股淩人的氣場在,尤其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而趙紅母女對方楠來說,就是最徹徹底底毫無關係的外人。

  而且對於寒引素繼妹的齷齪行徑,方楠深為不齒,就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至於找上自己的姐夫吧!可見其無恥程度已經到了沒有底線令人髮指的地步。

  匆匆一照面,方楠就能輕易看出,這母女倆都長了一身不安分的骨頭,說白了,這樣的女人到哪兒都不是省油的燈。

  方楠冷淡審視的目光落在寒穎身上,一向潑辣的寒穎竟然不由自主後退了一小步,寒穎母女當然不認識方楠,可既然從前面的包房出來的,不用說肯定是方家的人了,尤其她身上穿著一件質感超好的玫瑰紫的小禮服,胸前精緻的鑽飾,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影,寒穎是認識的。

  她在珠寶樓裏看過的這個胸針,那是頂級品牌的限量版,名家設計的真東西,當時標籤上的價格,寒穎只掃了一眼就抽了好幾口涼氣,那後面的一串零告訴她,縱然她再想擁有,也是她這輩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可如今這樣的奢侈品,寒穎幾乎可以想像到,寒引素今後卻能唾手可得,寒穎眼中羨慕嫉妒的光芒根本遮都遮不住,伸手暗暗拽了拽趙紅的胳膊,趙紅會意,掛上一個自來熟的虛偽笑容:

  「您是親家姑娘吧!我是小素的媽,她爸高興的,都忘了我和小穎了,吶,這是小素的妹妹,姐妹兩個一向親近要好。」

  趙紅睜眼說瞎話,在趙紅想來,這種顯赫牛氣的人家大都好面子,自己主動找上門來,還好意思把她們轟出去嗎,可偏巧遇上方楠,方楠那就是誰的賬都不買的主兒,尤其這母女倆,在方楠眼裏簡直至賤無敵,真虧好意思找上門來。

  只看他們倆那表情,方楠就知道這母女倆打的什麼主意,也別怪寒引素在這母女倆身上吃了暗虧,這對母女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方楠臉色變都沒變,掃了眼身邊的老趙,輕飄飄說了句:「趙叔叔,今天是我們方家會親家,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造謠胡亂認親戚的,就直接打電話給公安局叫王大哥過來一趟好了。」

  說完,看都沒看這母女兩個,轉身回去了,趙紅母女一愣的功夫,已經被幾個工作人員貌似客氣實則強制的請了出去。

  趙紅這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活了這麼多年,哪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覺得連酒店門口的服務生眼裏都仿佛帶著嘲諷和輕蔑,趙紅氣的臉紅脖子粗,索性也顧不得面子了,扯著脖子大聲叫嚷:「寒青山,你出來,寒青山你個死王八,你在裏頭裝聽不見,讓別人欺負你老婆孩子,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罵罵咧咧的叫嚷,根本沒用,她們被直接趕出酒店大門,門口除了服務員,還有黑著臉的警衛保安,根本不然她們母女再靠近一步。

  寒穎一跺腳拉著她媽,不耐煩的道:「媽,您別喊了,我爸根本聽不見。」

  「什麼爸?寒青山也配?」

  趙紅氣到極致開始口不擇言,一抬頭才發現寒穎死死盯著她:「媽,您這話什麼意思?」

  趙紅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急忙掩飾的摸摸臉:「呃,嗯,那個,媽是氣糊塗了,咱走吧!不讓我進去,我還不稀罕呢,呸,我就不信老不死的不回家了,哼!別以為攀上高枝就登天了,說不準哪天又被甩了……」

  母女兩個連門都沒進去就狼狽退場,這口氣憋屈在心裏,別提多難過了,回到家裏,倆人越想越氣,聽到外面車響,趙紅剛要站起來出去,寒穎已經先她一步沖了出去。

  寒穎出來的時候,寒青山已經下車,站在花池子邊上和方振東和寒引素不知道說著什麼,午後的陽光就這麼直直灑下來,粼粼閃閃落了寒引素一身光影,寒穎不禁有些愣怔,說起來,她也才大幾個月沒見過寒引素而已,可就是這短短的時間,寒引素已經是一天一地的改變。

  此時的她,渾身都被幸福的光彩籠罩著,整個人顯得異常年輕,即使她懷著孩子,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比以往自己見過任何時候的寒引素都美麗,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

  寒引素的幸福和光彩恰恰如一面鏡子,清晰映照出自己的卑微和寒磣,她是永遠都是白天鵝,而自己連醜小鴨都當不了,現在更像是地溝裏的老鼠,只能躲在角落用陰暗嫉妒羨慕的目光注視著她。

  寒穎最恨寒引素的地方,就是她輕而易舉就擁有自己費盡心力也得不到的東西,而且在寒引素手裏明明看起來無比幸福的生活,到了她身上就完全走了樣,尤其現在,她周身縈繞的幸福,幾乎能戳瞎寒穎的眼睛。

  寒穎目光下滑,落在寒引素隆起的肚子上,目光仿佛淬了毒汁一般。

  趙紅年輕時,就是有名的胡攪蠻纏,從來沒吃過今天這麼大虧,早就憋了半天火,這時一見寒青山回來,也等不及進屋,幾步沖上去就要和寒青山吵架。

  火頂腦門,沖的又急,沒理會腳下,不知被什麼一絆,身子一歪,直直就向側面摔了出去……趙紅如今發福了,早已沒有昔年的窈窕,身子重,這要是一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而勢必會波及到站在最前面的寒引素。

  變故發生的太快,寒引素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只來得及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肚子,忽然感覺身體一輕,被方振東飛快圈住腰肢一帶,避了開去,趙紅的胖身子沒遮沒擋的摔在地上:

  「啊……」

  一聲尖利淒慘的叫聲破空而出,寒青山嚇了一跳,都不知道事情怎麼發生的,就看見趙紅已經躺在地上哀嚎了,急忙過來扶她,寒穎也沖過來,臉色灰白灰白,目光一閃一閃指控的瞪著寒引素:「寒引素,你躲什麼?你不躲我媽怎麼會摔在地上,你就是安心想摔死我媽,我媽要是有個好歹,我和你拼命……」

  說著,撒潑的要上來拽拉寒引素,卻被方振東的胳膊一下擋開,輕輕一推,推了一個踉蹌,寒穎抬起頭正對上方振東的目光,不禁從心裏打了個哆嗦,這男人的目光簡直如冰刀一樣,仿佛能直接刺進她心裏,比他目光還冷的是他的語氣:「你伸腳絆人,目的是什麼?我沒必要知道,但是你說話最好小心點,想誣陷我妻子,就要仔細掂量掂量了,有我在,就決不允許。」

  方振東的話鏗鏘有力,清楚無比的傳進趙紅和寒青山耳朵裏,趙紅不知道自己摔壞了哪里,就感覺渾身都動不了,真開始害怕起來,本來想找寒青山理論的心思也沒了,手揪住寒青山的胳膊,就跟抓住一塊浮木一樣。

  不過略冷靜下來,也知道方振東說的不錯,剛才是有人絆她的,而且只會是自己的女兒寒穎,趙紅這心頓時又冷又寒的,目光盯在自己女兒身上,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寒穎臉色一變,轉而撲到趙紅身邊,急切解釋:「媽您相信我,我是不小心的,您腳步太急,沒看見我站在哪兒,嗚嗚……」

  寒青山額角開始抽痛,盯著寒穎,怒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還不打電話叫救護車……」

  趙紅這一下摔得真不輕,人年紀大了,骨質疏鬆脆弱,落地時,本能的維持身體平衡側著地,正好擱在花池子邊上,造成腰部骨折,雖無生命危險,卻很可能留下後遺症,真不知道算不算報應。

  從醫院出來,方振東沉默半響,皺著眉開口:「以後沒我跟著,儘量不要和你這個妹妹見面,知道嗎?嗯?」

  寒引素並沒有看清變故始末,可方振東剛才的話她當然也聽見了,在她印象裏,雖然對寒穎殊無好感,可伸腳去絆自己親媽這樣狠毒的事情,寒引素還是不願意去相信,有人能做得出來。

  而且寒引素也不傻,不用想也知道,寒穎的目的肯定是自己,從寒穎進到寒家那刻起,或許更早,寒穎就對自己懷有明顯強烈的敵意,現在想來,竟然不知道為什麼?

  「素素,素素?」

  方振東喚了她兩聲,見小媳婦兒跟沒魂了似的不吭聲,以為她嚇著了,停住腳步,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表情,一邊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臉:「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寒引素回神,拉下他的大手:「你剛才問我什麼事來著?」

  方振東目光一柔,寵溺的點點她的額頭:「你啊!小糊塗蟲一個。」

  沉吟幾秒搖搖頭:「沒什麼?回去了,我爸媽他們還在酒店等著呢。」

  方振東心裏琢磨著,反正以後小媳婦兒都在自己身邊,寒穎就是想使壞,也沒什麼機會,說出來,反而讓小女人擔心受怕。

  話是這麼說,素素這個繼妹的狠毒程度,還是大大出乎了方振東的意料之外,剛才那時候他看得很清楚,那女人盯著素素的目光,仿佛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恨不得除之後快。

  而且那女人竟然利用自己親媽受傷為代價去害素素,已經不能算是被寵壞那樣簡單了,她身上有一種強烈不可測的危險性,仿佛隨時引爆的定時炸彈,而這個炸彈的目標,就是他懷裏小媳婦兒……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33 AM

五十九回

  寒引素發現,在方振東身邊這些日子,以前自己身上那些尖銳堅硬的棱角,仿佛正在逐漸磨平退化,對於寒穎,即便做不到真正釋懷,至少能選擇漠視,畢竟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就像方振東說的,上一輩的恩怨對錯,已經隨著媽媽的死化成了泥土,而她爸也老了,她希望爸爸的晚年能過的順心安逸,可當父親張口讓她幫寒穎安排工作的時候,寒引素還是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這天的寒家格外清淨,趙紅住在醫院裏,寒穎陪床,寒引素和方振東是特地過來辭行的,畢竟方振東已經離開部隊不少日子,雖說有馮政委撐著,可他畢竟是團長,必須立即歸隊,為明年開春的全軍大演習做準備,畢竟加強團一直是名聲在外的王牌團,而王牌也不是靠嘴吹的,是真打實幹,汗水堆積出來的,說到抓訓練,沒方振東這個老虎在,方政委還真有點玩不轉。
  
  從兩人進門,方振東就看出老丈人今兒有事,大概是當著他的面不好開口,出來的時候,他便提前了一步,體貼的留給父女一些說話的時間。
  
  寒青山磨嘰了一晚上,也明白這時候再不開口就沒機會了,可心裏也著實為難,好在小素從小就是個心眼好大度的孩子,再說畢竟是姐姐。
  
  想到此,寒青山才支支吾吾的把憋了一晚上的話說出來:「小素,那個,你妹妹過些日子還想回B市,她剛離婚,身邊也沒人照顧,要不你看看,是不是讓振東幫著安排個輕鬆點的工作……」
  
  寒青山剛一開口,寒引素臉上的笑容就飛快隱去,沒等寒青山的話說完,就冷冷打斷他,果斷的回答:「我沒有妹妹。」
  
  深深吸口氣,略緩和一下心裏飛速湧上的怒氣的失望:「爸,我不是神,我的心也不是鐵打石造的,我會受傷,會難過,也會記仇,您想過嗎?如果不是遇上振東,我現在是什麼樣兒,而這些都是您嘴裏所謂妹妹賜給我的,這樣的妹妹簡直狼心狗肺,別說她和我一點關係沒有,就是親妹妹,我也不可能原諒她,更別提幫她找工作,爸,以後她的事您也別跟我再提,她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秋風颯颯而過,寒引素的話在暗夜裏鑽進寒青山的耳朵裏,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寒青山也知道寒穎的性格偏執自私,可是這些,他一直認為是他的責任,從小沒有父親在身邊教導的緣故,因此這份愧疚也使得寒青山固有的是非觀嚴重傾瀉。
  
  而他最不想看到親姐妹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沉默半響,寒青山低低道:「小素,小穎是你的親妹妹……」
  
  寒引素覺得荒唐的事一樁接著一樁,弄來弄去,寒穎竟然成了她親妹妹,父親的背叛出軌竟然有這樣悠久的歷史,現在寒引素都替媽媽感到悲哀,想到媽媽最後幾年的抑鬱寡歡,或許媽媽早就知道這一切,畢竟媽媽是個那麼敏感聰明的女人。
  
  趙紅的尖刻勢力,寒穎的陰險無恥,還有她爸那理所當然的偏心,在媽媽墓前好容易解開了些許的心結,重新纏繞上寒引素的心頭,而且這個結越系越緊,恐怕這輩子都解不開了,寒引素甚至再也不想去解開。
  
  靠在方振東懷裏,她忽然覺得好疲倦,還好,如今她有這個男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這男人仿佛都站在她身後,給予她最堅強的臂膀,讓她依靠,為她遮風避雨。
  
  寒引素闔上眼,方振東低頭打量她半響,窗外劃過的路燈照進車裏,光影拂掠而過,她輕輕皺起眉,臉上有著濃濃的倦意。
  
  方振東的胳膊輕輕圈住她的頭,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肩窩裏,大手張開,遮住飛速閃過的光線,對前面的計程車司機小聲說:「請開慢點。」
  
  計程車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會心一笑,把車速降下來,心裏卻不禁想,別看這軍官一臉酷酷的,可疼起媳婦兒來,真疼到了心坎裏去。
  
  寒引素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小倆口收拾好了,直接飛回了B市。跟著方振東回了部隊,方振東一頭紮進工作中,而寒引素也挺著大肚子,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軍嫂。
  
  部隊的生活枯燥無味,但對於寒引素來說,每一天都充滿了淡淡的幸福和滿足,早晨送走方振東,收拾好了,就背著畫板去附近寫生,身邊雷打不動跟著方振東的勤務兵小劉,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回家順便買菜,做飯,做好了飯,就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響。
  
  方振東的越野車開進家屬院,停在樓口,邁著嚴謹規整的步子上樓,每一步寒引素都在心裏默默數著,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寒引素站起來打開大門,方振東那張棱角分明崢嶸剛毅的臉龐就映入眼簾。
  
  寒引素抿抿小嘴,露出一個笑容,伸手去接他的外套和帽子,卻被方振東躲開,自己掛起來,低頭端詳端詳小媳婦兒的臉色,摸摸她的大肚子,開始他每天不變的例行審問:「早晨去哪兒了?中午吃的什麼?孩子還好嗎?折騰了幾次……」
  
  其實這男人真挺絮叨的,但是寒引素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他的絮叨了,有些費力的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小嘴堵住他不停的蠕動的薄唇,輕輕親一下就放開:「吃飯吧!我餓了。」
  
  其實方母說過好幾次,讓寒引素回方家養胎,懷著大肚子,在部隊裏住著,雖說條件不差,可畢竟不方便,還得自己做飯收拾家務,她真怕累著兒媳婦兒,可說了幾次,小倆口都推說沒事,後來方母瞅著那意思,竟是振東一時半刻都離不開他媳婦兒。
  
  方母不禁搖頭失笑,先頭倒是真沒想到,他那個脾氣硬的跟冰塊兒似的兒子,還有這麼黏糊媳婦兒的一天,不過也忙著收拾了家裏小倆口的房間,怎麼說等兒媳婦兒坐月子,也必須回家來,在部隊可不行,方家所有人和寒引素小倆口,現如今都在數著日子等著孩子落生。
  
  進了十二月,部隊裏的訓練也基本緩了下來,常規訓練並不非要方振東親手抓,因此他和老馮都輕鬆了不少,這天兩人正在辦公室研究新兵連的事兒,就聽見窗戶外頭一陣噪雜,方振東抬頭不禁皺起了眉。
  
  遠遠的就看見王大彪領著一個女的向團部走過來,女的年輕漂亮,風騷嫵媚,這樣的大冷天,就穿了一件毛妮料的緊身裙,勾勒出她前凸後翹的身材,分外惹眼,大波浪的長髮垂在一邊,露出一大截白嫩嫩的脖子,腳下踩了一雙細高跟的靴子,一走起來,屁股一扭一扭的,別提多勾人了,尤其勾的加強團這幫禿和尚們,那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一個個眼神都冒著綠光,跟蒼蠅看見臭雞蛋似的。
  
  老馮歎口氣:「看來不能光抓訓練啊!這幫小子的個人問題也的提上日程,不然哪天犯了作風問題,就是大麻煩,不過,這女的是誰?王大彪這小子不是色迷心竅了吧!怎麼讓她進了駐防區還不算,還親自領著上團部來了。」
  
  正嘀咕著,就聽見王大彪的粗喇叭嗓子在門外叫喚:「報告。」
  
  聲音裏透出十分的興奮,蓋都蓋不住,雖說部隊有嚴格的紀律約束,可若是正經談戀愛還是允許的,所以王大彪才跟中了頭獎一樣興奮,想著自己要是弄個這麼漂亮的媳婦兒,睡覺還不得笑醒了,說不準還和團長成了連襟,嘿嘿!
  
  寒穎上個月就來了B市,畢竟這邊是大城市燈紅酒綠的,機會也多,可是找了幾個工作都不順心,她沒學歷,沒能力,不想下辛苦,又這山望著那山高,因此沒有一個合心意的,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找個男人養活著,可一想到男人,不由自主腦子裏就劃過方振東的挺拔強壯的身影。
  
  上次絆倒她媽那事,寒穎後來想想別提多後悔了,簡直得不償失,衝動之下不僅沒害到寒引素那賤人,還讓方振東對她的印象更加惡劣,不過寒穎也不怕,男人嗎?嘴上說的一本正經,心裏還知道想的什麼呢,尤其送到嘴邊上的肉,哪有不吃的。
  
  想著這些,寒穎給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設,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坐車來了加強團的駐防區,也算她運氣好,這一來就正好就遇上王大彪。
  
  寒穎目光劃過張大彪的肩膀,知道這是個官兒,急忙拿捏起甜膩膩的聲音兒,撒嬌似的開口:「大兵哥哥,我是你們團長的小姨子,來找我姐夫的,你帶我進去成不?」
  
  王大彪先是被寒穎那聲兵哥哥喊酥了骨頭,再一聽是嫂子的妹妹,心裏那股子熱情勁兒悶都悶不住。
  
  其實王大彪一開始心裏也懷疑,這女的雖然也挺漂亮的,和他們嫂子還真不咋一樣,可寒穎聰明,拿出早就預備好的戶口本影本,因此異常順利,被王大彪像迎接貴賓一樣,迎進了加強團。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34 AM

六十回

  對於寒穎,方振東本能不待見,當初見第一面的時候,就覺得妖裏妖氣,不像個正經女人,和自己姐夫勾上還結婚的,能有什麼道德底線,尤其這女人心眼太壞,自私陰險,方振東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傻裏傻氣的小媳婦兒,有這麼個繼妹,還能全須全影兒的等著他娶她回家,真是件僥倖的事兒。

  要依著方振東的本心,自然不會搭理寒穎,可寒青山畢竟是素素的親爹,自己的老丈人,方振東不知道那天在南潯素素父女說了什麼,自打回來,也沒聽小媳婦兒提過一個字,他略一提,小媳婦兒就咬著唇一聲不吭,那個倔強彆扭的小模樣兒,弄得方振東心疼的不行,索性也不提了。

  可是小倆口不提,他老丈人的電話卻直接打到了他這裏,方振東是晚輩,自然要恭恭敬敬的應對,老丈人也沒大事,就是讓方振東幫著寒穎找找路子,安排個輕鬆點的工作,要說這事兒在方振東身上也真不算啥,尤其方楠生意做得大,安排個把人進去還不容易,可方振東真不想管,不提以前的齷齪,就是那天在寒家大門口那一出,小媳婦兒這個繼妹就是條毒蛇。

  方振東現在都想不明白,他老丈人看著挺明白一個人,怎麼到了這對母女身上就一葉障目了,方振東嘴裏應了,著實沒想管這事兒,可沒想到寒穎臉皮這麼厚,竟然找到加強團來,這事就不好辦了,說到底是家醜,方振東心裏這個恨,直接就記在了王大彪身上。

  王大彪一進門,被團長那媲美北極寒冰的眼光一掃,頓時一激靈,急忙飛快回憶了一下最近的自己幹的事兒,沒犯錯啊!遂又理直氣壯挺直了腰板:「報告團長,這個小寒同志是嫂子的妹妹吧!正好讓我遇上,就護送過來了。」

  滿面紅光巴巴看著方振東,那意思仿佛立了什麼了不起的大功勞,方振東低低哼了一聲,老馮不是外人,和方振東多少年混過來的兄弟,什麼事兒都知道,對於振東老丈人家裏的亂乎勁兒,也是知道底細的,這時候聽王大彪一說就明白過來,這個年輕女人就是寒引素的繼妹子。

  老馮目光一閃落在寒穎身上,瞬間錯開,也明白這情況振東指定不好處理,遂露出一個笑容打圓場:「原來是小寒老師的妹子,來來坐坐,小張趕緊的,倒杯熱水過來,今兒天可夠冷的,回頭別凍著。」

  寒穎臉色一滯,輕飄掃過馮政委,對著方振東甜甜一笑:「姐夫,爸說您能給我安排個工作,我在家裏等得及,索性直接過來找姐夫了,沒耽誤您的工作吧!」

  說著捂著嘴咯咯一笑,一雙明媚的大眼,自然流轉出嫵媚勾魂的光芒,引得王大彪呼吸都亂了節奏。

  方振東卻仍然皺著眉頭,連表面功夫都懶得應付,轉身盯著王大彪開口:「王大彪去訓練場給我跑十圈,坐一百個伏地挺身,趙勇,你在一邊監督他,不做完了,不許給我幹別的。」

  王大彪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憋了個滿臉通紅,耷拉著大腦袋走出團部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兒錯了。

  趙勇比他機靈多了,早在一邊看明白了,揚手一巴掌拍在王大彪後腦勺上,奚落他:「王大傻子,你真傻還是假傻啊!你沒看出咱團長不待見這個小姨子嗎?你沒聽說啊!這小姨子是後的,懂不,和咱嫂子壓根沒一毛錢關係,我說你小子是有奶就是娘了,咋滴啊!看見個母的就恨不得往上撲,真憋極了……」

  王大彪平常和趙勇是競爭對手,一向不和,逮著對方的錯都恨不得攥出尿來,這時候被趙勇沒輕沒重的奚落幾句,心裏那股子火氣壓都壓不住,伸臂一推趙勇:「你他媽少在這兒教育我,你以為你是政委呢。」

  說著,一提溜趙勇的脖領子:「怎麼著,又想和我練練。」

  趙勇倒沒急,反而嘿嘿笑了:「練練沒什麼?不過你得跑完十圈,做完一百個伏地挺身再說。」

  「靠!」王大彪啐了一口唾沫:「趙勇你他媽等著,爺們做完了,一樣能辦了你。」

  兩人一前一後蹬蹬走出團部大院,馮政委看著兩人的身影,不禁搖搖頭,這倆刺頭兵,哪天不找點事打一架就沒完,不過振東媳婦兒這個妹子可真不像什麼良家婦女,坐在那兒翹著二郎腿。

  進來了,老馮才端詳明白,大冷的天,就穿著絲襪,兩條修長的腿在黑色絲襪內更顯白嫩豐滿,腰身箍的死緊,胸前兩團洶湧而出,脖子上本來就鬆垮的絲巾拽下來,我的哪個老天爺啊!老馮坐在這裏,都覺得火燒火燎的難過。

  領口開得極低,原先絲巾擋著還沒啥,這一打開,就是兩團白乎乎圓滾滾的肉,擠出一道深深的勾,手臂上搭著一件長外套,可就沒瞧見往身上罩的意思,還有點恨不得脫光的趨勢。

  老馮覺得嗓子眼裏有點幹,迅速站起來,呵呵呵笑了兩聲:「那個,小寒同志你坐著啊!振東,我去一營那邊看看去。」

  說著,沒等方振東回應,轉身飛快出去了,出了門,又有點不放心,轉身低聲囑咐小張:「你機靈點,知道不,時不時進去添個水,送個文件啥的,咱團長娶個媳婦兒不容易,別回頭再犯了作風上的錯誤。」

  小張傻傻的說:「不說是嫂子的妹子嗎。」

  老馮眼睛一瞪:「少廢話,讓你盯著點就給我盯著,要是出了什麼事,回來關你的禁閉。」

  小張嘀咕兩句,鬼祟的趴在門上聽裏面的動靜。

  寒穎心說這幫大兵還挺知情識趣的,這麼會兒倒是走了個精光,只是對著方振東,即便她原先做好了充足的心裏準備,到了這檔口,也有點施展不出來,這男人身上自然有股凜然的正氣,不是寒穎沒底氣,那眼神盯著自己,就沒一點斜的歪的,讓她一時找不到縫隙插進去。

  方振東非常公式化的遞給她紙筆,語氣頗有幾分不耐煩:「把你的簡歷和聯繫方式寫上,有了消息會通知你,這裏是部隊駐防區,有嚴格的保密制度和紀律,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進入。」

  寒穎臉色微變,和著她成了閒雜人等,這男人簡直就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白瞎了她的心思,不過寒穎知道這事也不可能急於求成一蹴而就,越有難度越有挑戰,想到他對寒引素的溫柔勁兒,寒穎剛泄了勁兒又鼓了起來。

  乖巧的填好了簡歷,捏著遞過去的時候刻意彎下腰,幾乎趴伏在桌子上,胸前的風景一覽無餘:「姐夫,那我以後有事,不來這兒,去哪兒找你啊?」

  本來就帶著吳儂軟語,她又用貌似撒嬌賣乖的語氣說出來,帶了十足誘惑力,方振東卻絲毫不受影響,蹭站起來沖門外招呼了聲:「小張。」

  小張嚇了一跳,急忙大聲答應一聲,推門進來,寒穎不禁有些愕然,倒是沒想到這男人如此不解風情,有些尷尬的站直了身子,方振東看都沒看她,直接吩咐:「派車送她走,等政委回來就說我有事現回去了。」

  「啊……」

  小張撓撓頭,直眉瞪眼的看著團長把這女人撂給他,轉身走了。寒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難看,氣上來一把揪住小張,發狠的說:「你帶我去找我姐,不是說家屬院離這兒不遠嗎?」

  小張哪敢帶她過去,好說歹說送出了駐防區,冷汗都下來了。過幾天寒穎再過來的時候,想進來,門口的警衛兵腦袋搖晃的跟蔔楞鼓一樣,心話說:別說團長的小姨子了,老丈人來了都不好使,團長下了死命令,沒有通行證誰都不讓進,上次的事兒,王大彪可沒少吃掛落兒。

  寒穎氣死了也沒轍,不過方振東倒是真辦了實事,給她找了個工作,超市收銀員,幹了幾天寒穎就不幹了,累個臭死,工資還不高,打電話回去找寒青山發了幾次嘮叨,寒青山也是焦頭爛額,本來這事求方振東就拉下了老臉,誰想到寒穎還嫌東嫌西的,就說了一句:「不想工作就回家來伺候你媽,沒學歷沒能力的,有什麼好工作等著你。」

  寒穎氣的差點把手機摔爛了,和著就她的運氣背,怎麼什麼好事都是寒引素那個賤女人趕上了,她就不信還強不過她。

  寒穎的事在小媳婦兒面前,方振東是丁點兒沒露,眼看著產期要到了,小媳婦兒的腿腳都腫了,上次為了洗腳滑了一下,把方振東差點嚇死,從哪兒起,每天都早早回來,也嚴令她不許在做家務。

  每天晚上給小媳婦兒燙腳,陪著小媳婦兒在大院裏圍著花池子繞圈,那疼媳婦兒的樣兒,看的家屬院裏的女人們都眼熱的不行,老馮的媳婦兒邱淑貞都打趣說:「以前可真沒看出來,振東是個這樣疼人的男人。」

  雖然難過,寒引素卻覺得分外安定幸福,或許是對第一個孩子的愧疚遺憾,寒引素萬分看重這個孩子,每天都盼著她出生,然後在自己身邊慢慢長大,戀愛結婚生子,子孫繞膝,身邊只要有方振東,這些仿佛都不是夢。

  寒引素感覺要生的時候是半夜,這幾天孩子一直動的比較頻繁,一開始也沒當回事,畢竟方振東白天累了一天,這會兒才睡著,她強忍了一會兒。

  還是方振東發現不對勁兒驚醒過來,扭頭一看,月光下小媳婦兒臉上疼的全是汗,嚇了一跳,急忙去叫對門老馮兩口子幫忙,一邊讓小劉準備車,慌亂的勁兒,哪還是那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硬漢子,那張萬年不變的寒冰臉都白的沒血色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37 AM

六十一回

    這男人在害怕,陣痛的間隙,寒引素清晰的感覺到,方振東緊緊握著自己的手雖然溫暖依舊,卻不由自主輕輕顫抖著,輪廓深深的臉上兩道濃眉皺著,目光裏閃爍著擔憂和害怕,這個七尺的高的漢子,經過那麼多大風大浪巋然無懼的漢子,竟然因為自己老婆生孩子害怕了。

  寒引素感動之餘,不禁有幾分好笑,從他掌握中抽出自己的手,緩緩抬起,抹了把他腦門的汗打趣:「回頭讓你手下的兵看見你這麼慫,女人生孩子都怕,你團長的威嚴就徹底沒了。」

  方振東拽下她的小手重新握在手裏,頭俯下,輕輕親了一下:「素素,你會沒事的。」

  聲音依然帶著獨屬於方振東的鏗鏘和霸道,寒引素不禁牽起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點點頭:「嗯!我會平平安安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你放心。」

  寒引素被推進產房的時候,心裏一直是踏實的,因為知道產房外那個男人會守在在那裏,永遠不會離開。

  孩子也心疼父母,並沒有怎麼折騰就順利降生,六斤多的小丫頭,個頭不大,小小巧巧的,嗓子眼也不大,哭起來嗚嗚咽咽,跟個小貓兒叫似的,別提多惹人疼了。

  方母抱在手裏,和身後的方華中著迷的端詳著:「老方,你瞧這丫頭長的多漂亮,你瞧她這眉眼兒真秀氣。」

  嘴裏說著,手上來回輕輕晃悠著,身後的方華忠往這邊探頭,方母往那邊晃悠,方華忠掉回頭來,小孩又被晃悠那邊去了,就是看不底細,把方華忠急的,索性伸手:「來,給我抱抱,讓我抱抱小丫頭。」

  方母麻利的往那邊一躲:「得了,你們男人家粗手粗腳的,回頭摔著我孫女可怎麼辦?還是我抱著吧,哎呦!呶,呶,我是你奶奶,奶奶……」

  輕聲細氣逗了會兒孩子,發現這麼半天,怎麼身後的老伴兒沒動靜了,訝異的回頭。不禁失笑,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和小孩子一樣,站在那邊臉沉沉的望著她,看意思是真生氣了,方母暗笑,把手裏包的嚴嚴實實的孩子小心遞了過去:「給,爺爺,抱就抱吧!至於跟我甩臉子嗎?」

  方華中臉上立馬陰轉晴,笨手笨腳的接過孩子,捧在手裏像捧一個定時炸彈,方母不禁失笑,要說振東和方楠打落生,他就沒抱過一下,這時候倒是巴巴的抱著孫女,那嘴裂開,笑容藏都藏不住:「我方家的孫女就是不一樣,你瞧這才多久就睜眼了,這眼睛清亮剔透的跟水晶似的。」

  「可不是嗎!」方母湊過來伸出手護在邊上:「這丫頭我瞧著隨了素素,秀氣漂亮,這鼻子和耳朵倒是和振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方楠進來的時候,就見爸媽捧著孩子在哪兒你一句我一句的誇著,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說病房裏不見人,原來跑育嬰室來了,我嫂子哪兒醒了,孩子也該抱過去了吧!」

  方華中依依不捨的把孩子交給一邊的護士,又仔細叮囑了幾句,眼巴巴看著護士把孩子抱出去,好半天目光都收不回來,回身對方母道:「你去看看素素,讓家裏的阿姨熬點雞湯補品送過來。」

  方母白了他一眼:「行了老頭子,忙你的工作去吧,還用你說,早就操持好了,素素現在可是我們方家的大功臣。」

  方華中給小孫女起了名字叫萌萌,方萌萌,這個小生命的降生就像期盼的那樣給方家帶來了勃勃生機,也令寒引素彌補失去第一個孩子的遺憾。

  寒引素剛出月子,寒穎那邊就出了事兒,寒穎勾搭方振東無果,心裏嫉恨寒引素,偏又靠不了前,可現實的日子也得過,聽說夜店有錢男人多,便打扮的花枝招展,夜夜留戀與娛樂場所,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一幫狐朋狗友。

  其中最入她眼的有一個男人,別人都叫他傑哥,看著有四十出頭,會打扮,穿戴體面,出手闊綽,經常一晚上消費個萬八千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尤其對寒穎很上心,隔三差五送了她幾件小禮物,都是價格不菲的東西,聽說私底下生意做得不小。

  寒穎就動心了,想著要是榜上他,這輩子吃穿就不愁了,郎有情妹有意的,沒幾天兩人就勾搭到了一處,可傑個風雨場中混過來,根本就沒想和寒穎怎麼著,寒穎只能另外尋出路。

  知道傑哥開了一個高級溫泉會所,客人都是來不得的有錢人,就纏著傑哥,非要去裏面工作,傑哥一早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他的私人會所根本就是個淫窩,專門賣、淫、嫖、娼的場所,他從中牽線,私密性強,成功率高,價錢昂貴,可貨色也都必須極好,因此瞄上了寒穎。

  橫豎就是劈開腿伺候男人唄,別的幹不了,這個寒穎在行,尤其錢多,一個月就能弄幾萬,哪找這樣的好事,可寒穎怎麼都沒想到,她的運氣這麼背,傑哥吹噓了無數次背景硬的會所,不過一個月就被警方端了,她也以賣淫罪進了局子。

  剛開始也挺害怕,後來一想她怕什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就不信,方家能眼看著她在局子裏蹲著,鬧開了正好,寒引素也別想消停的當她的官太太,索性破罐子破摔,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掃黃辦的頭還真沒想到,破獲了個打著會館旗號的淫窩,竟然能捅這麼大個馬蜂窩,這什麼事牽連上上頭的領導,輕重就不好掌握了,一個電話直接打到了方華中的辦公室,趙主任一聽這事兒都把沒彙報給方華中,直接就告訴了方振東,這事壓得越小越好,影響太壞了。

  方振東瞞著媳婦兒通知了寒青山,一方面在警方這邊疏通疏通,仗著不是什麼大罪,也算初犯,交了罰款,就能回去了。

  寒青山接到消息,一口氣險些背過去,寒家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可祖祖輩輩都是規矩人,到了他寒青山這一輩兒,真長臉了,出了個賣淫的閨女,讓公安局逮起來了,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寒青山腰都直不起來。

  氣上來就埋怨趙紅:「不好好教育孩子,就知道慣著寵著,成天無所事事也就罷了,幹出這事來,把寒家祖祖輩輩的臉都丟光了……」

  罵來罵去罵急了,趙紅幾句話就頂過來:「誰叫小穎的命不好啊,生下來就沒親爹呢,當了妓女也是你寒家的種,怎麼著,你當你寒家的閨女,個個都是官太太的材料啊!別做夢了。」

  寒青山氣的直哆嗦,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畢竟還是自己閨女,兩人趕著來了B市,方振東根本就沒露面,就讓小劉一路幫忙辦手續。

  三口出了拘留所,在大馬路上,趙紅那火就壓不住了,伸手揪住寒穎的頭髮,反正就抽了兩個耳光:「你是缺吃了,還是少喝了,這麼糟蹋自己,媽這張老臉還要不要?」

  寒穎哪兒挨過這個,還在大馬路上,羞惱到了極致,也不管不顧了的嚷嚷起來:「你還不是一樣,從小到大,去咱們家的男人來來去去,數都數不過來……」

  趙紅嚇了一跳,急忙上來捂著她的嘴:「你個死丫頭,胡說什麼?胡說什麼……」

  說著,偷著掃了寒青山一眼,寒青山的臉色陰沉的仿佛暴雨前的天空,氣壓低得讓人都喘不上氣來。

  寒青山知道趙紅不是個檢點的女人,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輕易就和她有了事,可真知道自己腦袋上扣著綠帽子,還是從自己女兒嘴裏說出來,那滋味還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寒青山眯了眯眼,目光劃過眼前的母女倆,落在寒穎身上,眉眼兒,性子,品質,哪有一點像寒家的人,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沒有,而且是他的女兒,也是趙紅說的,有什麼證據?自己怎麼當初就糊塗的信了趙紅的話,竟然忘了趙紅根本就不是個安分誠實的女人。

  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就仿佛施了催長劑一樣,迅速成長茁壯起來,仿佛一根根刺紮在心裏頭別提多難受了。

  從B市回南潯,一路上寒青山的臉色都陰沉的不行,寒穎仿佛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母女兩個也一聲不吭。

  進了家門,寒青山覺得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直接開門尖山:「趙紅,你和我說句實話,寒穎到底是我的孩子嗎?」

  趙紅心裏咯噔一下,目光閃爍幾下,突然就撲過來撒潑:「你個沒良心的男人,你說這話也不怕天打雷劈了你,你想甩掉我們娘倆兒,我告訴你,沒門,嗚嗚……」

  寒青山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那好,明天我們去醫院一趟。」

  「啊……」趙紅尖嗓子叫了起來:「我不去,寒青山,你想驗什麼,我告訴你,我不去……」

  聲音裏的慌張,已經藏都藏不住了,寒青山心裏的懷疑這時候算篤定起來,仿佛忽然醍醐灌頂一般,這麼多年自己一直以來對寒穎的愧疚,自責,還有對親生女兒的疏離冷淡,甚至讓小素受的那些委屈,一瞬間全部湧上心頭,令寒青山悔的腸子都青了。

  寒青山蹭的站起來,冷淡的開口:「趙紅,我們離婚吧!」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38 AM

六十二回

    「離婚,行啊! 房子歸我 ,另外,青春損失費我要二十萬,否則,門兒都沒有。」
  
  趙紅也看出來了,這事兒既然寒青山想明白了,就再無轉圜的餘地,撕破臉了,就得儘量佔便宜要好處,不然她和小穎後半輩子指什麼活著。
  
  寒青山雖然一直知道趙紅胡攪蠻纏不講理,可真無恥到這種程度,還是沒想到,氣的渾身直哆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感覺全身的血嗖嗖往上湧,直接沖上來,就感覺眼前一黑,咚一聲倒在地上,抽搐幾下口吐白沫。
  
  趙紅嚇了一跳也不禁慌了手腳,但很快鎮定下來,心裏的念頭瞬間轉過好幾個,趙紅也明白,即便自己撒潑耍賴,真和寒青山對簿公堂,她是一點好也討不來的,寒青山是老實,沒什麼能力,可寒引素那個女兒,方振東哪個女婿,還有方家那麼顯赫的親家,她一個小老百姓,又不占理,這離婚官司真打了,結果不用想也知道。
  
  可如果寒青山這會兒死了,就不一樣了,她是寒青山的配偶,法律上第一順位繼承人,錢雖然沒多少,可這房子還值不少錢呢,寒青山這種情況她也並不陌生,她死鬼老爹就是這麼死的,腦溢血,多數活不了。
  
  趙紅心裏的注意一定,餘光掃見從進門就呆傻著表情的寒穎,這時候突然有了精神,迅速抄起了桌上的電話就要撥,趙紅低聲罵了一句,幾步過去把電話線拽下來。
  
  寒穎急得不行:「媽,你瘋了,我打120,爸都這樣了,得趕緊送醫院」
  
  趙紅目光陰冷:「什麼爸?和著我們剛才的話你沒聽見怎麼著?他根本就不是你爸,寒青山已經知道你不是他女兒,與其讓他和媽離婚,不如現在死了更好。」
  
  寒穎傻了,震驚的盯著趙紅,仿佛看一個陌生人,嘴裏喃喃的道:「你不說他是我爸嗎……我一直以為他是我爸,我一直以為……寒引素奪走了我該有的一切……為什麼現在又不是了,為什麼……」
  
  支撐了自己多年的執念,忽然變成一個莫須有的笑話,她嫉妒憤恨了寒引素這麼多年,一直以為是她搶走了自己的爸爸,自己該有的幸福家庭,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是謊言,是笑話,寒穎覺得心裏腦袋裏瞬間都空了,失去了這個憤恨的理由,她的人生仿佛也成了笑話。
  
  忽然想起寒青山對她多年以來的偏愛和縱容,讓她看著他死,她真做不到,寒穎轉身扒拉出包裏的手機,按了幾下沒反應,估計早就沒電了,又站起來,一步過去搶過趙紅的包,翻出手機就要撥出去。
  
  趙紅搶過去狠狠摔在地上,氣急敗壞的低聲道:「小穎你瘋了,他要是不死,咱們都得被掃地出門,你知不知道,他不是你爸,他不是……」
  
  「啊……」
  
  寒穎捂著耳朵大聲尖叫起來,聲音尖利刺耳,仿佛瘋了一樣,把手邊的東西都向趙紅扔了過去:「你胡說,你胡說,他是我爸,他就是我爸……」
  
  趙紅氣的不行,怎麼也沒想到寒穎平常看著挺唬人的,心裏承受能力這麼差,這麼點兒事都受不了,跟個瘋子一樣。
  
  趙紅當機立斷上去幾下按住她,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你給我冷靜下來,胡鬧什麼?什麼時候了,把鄰居招來就沒戲唱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鈴聲響起來,在暗夜裏尤為刺耳,母女兩個嚇了一跳。
  
  寒家是老樓,當初寒引素媽媽單位分的房子,隔音效果並不算好,左領右舍也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隔壁張大嬸還是街道的,最喜歡管閒事,聽見動靜,急忙過來按門鈴,一邊大聲問:「老寒,你兩口子這是幹什麼呢?兵兵乓乓的這麼熱鬧?」
  
  趙紅氣的往寒穎頭上狠狠拍了一下,寒穎掙脫開她媽,幾步過去打開門,一疊聲說:「張大嬸,您快打120,我爸摔倒了」
  
  張大嬸探頭一掃,就見那邊地上直愣愣躺著寒青山,真嚇了一跳,也沒顧上看別的,扭臉回家就叫了救護車過來。
  
  寒引素和方振東趕到的時候,寒青山已經搶救無效死亡,寒引素感覺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方振東也沒想到會有這番變故,作為寒家的姑爺,一邊著手操持葬禮,一邊還要擔心著小媳婦兒,畢竟剛出月子,就趕上岳父去世,他真怕她挺不住。
  
  從聽到噩耗到葬禮結束,寒引素一句話都沒說過,在靈堂裏跪著的時候,就跟個沒有靈魂的木頭人一樣,眼淚滑過她青白的小臉,落在孝服上,瞬間就濕了一片,看的方振東心裏一抽一抽的疼。
  
  趙紅隱忍了好幾天,忍到寒青山下葬,就再也忍不住了,索性臉一抹,直接開口:「我說姑爺,人也下葬了,這後面的事兒也該解決解決了吧!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咱們也都沒必要藏著掖著的裝蒜,您官大,不在乎,我們可還得吃飯過日子呢。」
  
  寒引素抬起頭來,目光冷冷盯著趙紅,令趙紅不由心虛瑟縮了一下,這女人多狠,爸爸送進醫院,她連住院押金都不交,不是鄰居張大嬸幫忙墊付,她爸連最後施救的機會都沒有,這女人對爸爸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夫妻之情,如今這副貪婪的嘴臉,更令人噁心到反胃的程度。
  
  趙紅心裏明白,無論如何這是最後一錘子買賣了,也虧了寒青山沒救回來,不然後面這事兒還真不好辦了,可這屋子的房產證,她翻遍了都沒找到,趙紅琢磨著,指不定寒青山那男人有什麼後招,早就防著她呢,面子也不能當飯吃,這時候要來沒一點用處,
  
  想到此,索性開門見山:「大小姐,你瞪我也沒用,你有本事嫁了好婆家,想來也不會跟我們孤兒寡母爭這點不入流的遺產,你也知道你爸也沒什麼別的,就這棟房子,怎麼也該歸我和你妹妹吧。」
  
  寒引素看著她,冷冷直直的目光如一把犀利的冰刀,仿佛要刨開趙紅的胸膛,看看她的心是個什麼樣子的,這女人真的毫無人性。
  
  不用寒引素開口,方振東也清楚媳婦兒的意思,這棟房子是死去岳母的,她必然不會願意給別人,而且出了事,方振東才知道這棟房子的所有人竟然是素素,而房產證一直放在素素外婆手裏。
  
  或許這是死去的岳母給素素留下的一點後路。因此從法律上來說,這棟房子寒穎母女根本沒有任何權力。
  
  趙紅心裏也拿不准這一點,要不然也用不著在這兒跟方振東打饑荒,等喪事辦完,直接賣了房了事。
  
  方振東根本不打算理會趙紅想什麼,把早就準備好的房產證影本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這房子是素素的,和別人沒有任何關聯。」
  
  趙紅臉色一變,拿起來一看就懵了,氣的手直哆嗦,和著弄來弄去,這房子她一根毛都撈不著,咬咬牙三兩下就撕了粉碎「這個不算數,我嫁了寒青山這些年,這棟房子就該是我的,你們心裏也清楚,別跟這兒裝糊塗,小穎怎麼說也是青山的親骨肉,難道最後落個掃地出門的下場,你們仗勢欺人,想欺負我們娘倆,沒門,青山啊,你剛死,你女兒和女婿就要趕我們走,你睜開眼看看啊,這就是你的好女兒……」
  
  趙紅連哭帶嚎的,卻連點眼淚都沒有,寒引素手指緊緊扣住沙發扶手,看著眼前的鬧劇,到了這時候都不明白,爸當初怎麼會娶這個虛偽狠毒的女人,而且寒穎怎麼可能是她妹妹,寒引素目光劃過趙紅落在寒穎身上。
  
  寒穎和她的目光一對,瞬間低下頭去,以前那種咄咄逼人的嫉妒和恨意,仿佛隨著爸爸的死也消失匿跡了,大多數情況,都會看到寒穎畏縮的坐在一個角落發呆,不知道想什麼,這時候也是一聲不吭氣,對趙紅連掐帶拽的,一點反映沒有。
  
  方振東仿佛早就想到了這一天,從身後小劉手裏接過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這是基因檢測報告,寒穎是不是岳父的女兒,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死者為大,岳父已經走了,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打擾到他老人家的清淨,如果你執意要鬧事,我和素素會奉陪到底,而且岳父名下的另一套房子,早就被挪移到你名下了。」
  
  方振東的話擲地有聲,趙紅臉色瞬間漲紅,繼而慘白,忽然發現這男人相當可怕,在他面前,自己那點微末的小計倆根本不值一提,這男人這是在警告她,如果不知難而退,連她手裏的房子也保不住。
  
  到了現在趙紅才知道,寒青山那個男人看著糊塗,或許心裏也隱隱明白著,從頭到尾對她始終防著,幸虧前幾年哄著他,把那套小房子的名字改了。
  
  趙紅再不滿,也只能帶著寒穎灰溜溜走了,明白再攪乎沒好果子吃,小劉也退了出去,寒引素抬起頭看著方振東:「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我怎麼都不知道?」
  
  聲音虛弱暗啞,方振東心疼的不行,伸手把她鬢邊垂落的發絲攏了攏,小聲的解釋著:「基因檢測報告是方楠弄得,當初給寒穎安排工作的時候順便就辦了,小楠一直說,你這樣傻氣的姐姐,怎麼可能有個那樣的妹妹,至於房產證,我只能說岳母真的很愛你,無論對錯,都過去了,我想岳父岳母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幸福,那些外人,和我們無關,所以不要難過了,這幾天你哭得我心都扭到一起了。」
  
  寒引素伸手摸摸他的臉,胡茬冒出來了,硬硬的扎手,這忙碌了這些日子,任勞任怨的,寒引素甚至沒法想像,如果沒有這男人,她該怎麼辦,寒引素傾身倒在他懷裏,下巴擱在他的肩窩處,軟軟的開口:「振東,你陪著我在這裏住幾天成不,我也收拾收拾我爸生前的東西。」
  
  方振東摸摸她的頭髮:「好。」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39 AM

六十三回

    寒青山的東西並不多,除了這棟房子,稍微值點錢的東西早被趙紅拿走了,寒引素也不想再追究這些,畢竟人都死了:
  
  「素素,這是什麼?」
  
  方振東不知道從哪兒拽出來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上面的油漆已經剝落,看上去倒像個工具盒,方振東找來改錐撬開,裏面竟然是一個頗為精緻的雕花木盒,看上去頗有些年頭了。
  
  寒引素一愣,這是媽媽的東西,小時候看到過,寒引素打開木盒,裏面收著一本日記一樣的東西,拿出來剛翻開,一張照片就飄落下來。
  
  方振東拿起看了看:「這是岳母,素素你和岳母很像。」
  
  寒引素接過去,果真是媽媽,照片有些發黃,媽媽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打著一把素雅的碎花傘,站在橋頭,河畔柳絲輕揚,浮動媽媽長長的頭髮,淺淡的笑容映著年輕的臉龐,那麼美麗,照片後面是爸爸的字,提著一句舊詩:「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
  
  素素不由楞了片刻,把下面的日記拿出來,照片仍舊夾了進去,或許爸爸一直是愛著媽媽的,因為愛所以苛刻……
  
  正是年底,方振東部隊裏工作忙,離不開太久,兩人只在這裏住了三天就辭別外婆舅舅一家回了B市。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有了小萌萌之後,寒引素發現心裏對父親因為埋怨堆積起來的委屈,已經漸漸淡化直至消彌,直到爸爸突然走了,她才明白,子欲養而親不待。
  
  不管後來如何,畢竟爸爸一路呵護著她長大,人活著,想到的往往是對方的不是,人死了,才會念念不忘他的好處,這大概是所有人都無法避免的矛盾,珍惜擁有的,釋懷故去的,或許才不會留下遺憾。
  
  寒引素想明白了,心裏鬱鬱的傷感也化去大半,人也精神了不少,方振東才暗暗放了心,兩人走的急,孩子就扔給了方母,這時候進了大院,車剛停下,就聽見院牆裏小孩子咯咯咯的笑聲,細聲細氣卻分外清脆。
  
  寒引素眼睛一熱,推開車門就奔了進去,險些被臺階絆住,不是方振東從後面拽住她,說不準就摔在地上了。
  
  阿姨打開門,寒引素略一點頭就沖了進去,今天是臘月裏難得好天氣,午後時分,太陽正好,落在方家院子裏,蕩起一片暖洋洋的光暈,一邊的嬰兒車空著,小萌萌裹在一個淺藍碎花的繈褓裏被方母抱在懷裏,方母一隻手拿著個玩具鈴鐺搖晃著,鈴鐺一響,小傢伙就咯咯咯笑的歡實。
  
  好像意識到了媽媽的存在,小腦袋扭了扭,仿佛著急的,沖著寒引素依依呀呀的說起來,方母不禁笑了,點點她的額頭:「真是個小鬼靈精,知道媽媽來了,就不稀罕奶奶了。」
  
  抱著孩子扭過來,目光落在兒媳婦兒身上,不禁皺皺眉:「可是瘦了不少,快進去吧!我們小萌萌也出來一會兒了,咱們進去吃奶奶,等著媽媽親親抱抱。」
  
  寒引素洗澡換好衣服下來,小丫頭已經躺在保姆懷裏呼呼睡著了,寒引素接過來抱在懷裏,仔細貪婪的端詳了好久,都捨不得放開,方母不禁搖頭輕聲到:「放心,孩子好著呢,吃得好,睡得也香。」
  
  寒引素把孩子交給保姆,拉著方母的手小聲說:「媽,謝謝您,孩子太小,我就怕累著您。」
  
  方母撲哧笑了:「得了,你這話可外道了,萌萌丫頭喜興著呢,你公公下班回來後,我想抱都撈不著,就趁著他上班的時候,趕緊偷著抱抱孩子,再說,還有保姆呢,哪能累著我,你這些日子忙乎喪事,才不輕鬆,吃點東西,上去好好睡一覺是正理,剛做完月子,身子還虛著,這時候可不能馬虎。」
  
  寒引素先頭真沒想到,方家二老是這麼通達的父母,對於寒家頻頻出事,她其實心裏一直有些忐忑,畢竟誰家娶媳婦兒樂意娶個麻煩回來,可方家從二老到振東方楠,都沒人說一句別的,甚至寒穎那齷齪事還瞞著她,這份體貼鑽進心裏,令寒引素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晚上她和振東說了幾句,方振東眉頭一皺,伸手把她拽進自己懷裏:「你又胡思亂想什麼,這裏是你的家,你是我媳婦兒,還和我分的這麼清楚,我看你這丫頭又欠收拾了。」
  
  嘴裏說著,一翻身就把她壓在床上,大手熟練飛快的扯開她的衣服,寒引素還沒回過神來,腿已經被分開,重劍無鋒直直而入,兩人同時喘息一聲。
  
  方振東扣住她的臉,一口就吞下了小媳婦兒出口的拒絕聲,身下大力頂進退出,速度和力度都飽滿至極限的撞擊,令寒引素的理智瞬間被撞飛開去……
  
  方振東都快憋死了,小媳婦兒懷孕,生孩子,坐月子,好容易媳婦兒月子做完了,老丈人那邊又出事了,連前帶後三個月都沒沾葷腥,今兒可算開齋了,那還顧得別的。
  
  方振東知道以小媳婦兒的彆扭勁兒,要是他軟著來,肯定不能盡興,對付她這急死人的彆扭性子,就得直接霸王硬上弓,讓她彆扭不起來。
  
  不過小媳婦兒這身子,仿佛越發豐滿緊實,尤其這對……,竟然稀稀拉拉滲出奶水來:「呃……疼……」
  
  寒引素哼唧兩聲呼疼,本來她母乳不多,小萌萌出生就搭著奶粉餵養,這半個月給父親辦喪事,奶早就回去了,不知道這會兒怎麼突然又漲了出來,硬邦邦的方振東大手一碰,就鑽心的疼,疼痛混合著激情,卻又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方振東身下略頓,頭俯下,落在頂端一點櫻桃尖上,含進嘴裏允吸起來,寒引素止不住渾身顫慄,小手死死扣住他堅實的背,一下一下的撓著,閉著眼,仰著頭,牙齒緊緊咬著下唇,軟軟悶聲哼唧著,動情的摸樣,落在方振東眼裏,欲火更是騰騰燒起來。
  
  身體一抬退出來,卻發現小媳婦兒的一雙白嫩如玉的細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死死纏上了他的腰,他一退,她就不滿的哼唧起來。
  
  方振東不禁低低笑了一聲,把小媳婦兒一翻,讓她伏趴在床上,手臂撐起她軟綿的腰肢,一沉,直直頂到最深處……
  
  寒引素原本是個最放不開的女人,尤其性事上,即便當初和鄭偉結婚兩年,鄭偉多次想玩花招,都被她紅著臉堅決拒絕了,總覺得羞恥,弄到最後,連寒引素都覺得自己是冷淡。後來和方振東,這事自然而然就發生了,寒引素才發現,原來自己不是冷淡,也喜歡這種事的,也半推半就隨著方振東折騰。
  
  尤其方振東這男人強勢霸道,在床上亦然,只要起了頭,那次都不容寒引素反抗,要求絕對的服從,即便在床上,不過他的花樣也不算多就是了,這個姿勢兩人從來沒嘗試過,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寒引素真是羞的不行。
  
  尤其寒引素空了幾個月,即便情動,可畢竟還有些不習慣,方振東又如野獸一般,一股腦的猛衝猛頂,寒引素便有些撐不住,覺得裏面又疼又漲的難過,嘴裏哼唧兩聲。小聲求饒:「振東……振東……呃……疼……嗯……」
  
  聲音吐出來軟軟媚媚的鑽進方振東耳朵裏,哪會放過她,只會更使出蠻力,疼?方振東還真不信,小媳婦兒從沒這麼濕滑過,哪里面一陣緊一陣鬆,擠壓著他,簡直說不出有多舒服,汩汩春水從交接處滴滴答答流出來,瞬間就濕了一片,而且他略一退,她就不滿的哼唧,可小嘴裏偏說疼……
  
  方振東大手攥住她胸前的兩團溫軟,俯下頭在她耳朵邊,低低戳破她的謊言:「口是心非的小丫頭,嗯?要是真疼,我可出去了?」
  
  嘴裏說著,身下略一退,小媳婦兒的屁股就追著往後拱,方振東不禁笑了起來,張口含住她精緻如玉的小耳朵,濕滑的舌順著耳洞鑽進去嘖嘖有聲,寒引素就感覺腦袋嗡一下,渾身再也使不出一點兒氣力:「……呃……啊……」
  
  哪里受得住這種刺激,身子劇烈顫抖了幾下,拱起,一瞬間叫了兩聲,感覺眼前星星閃閃,瞬間沒入黑暗中啊……
  
  方振東停下來才發現小媳婦兒又暈了,不禁點點她的鼻尖,牽起嘴角不滿的哼了一聲:「沒用的丫頭。」
  
  不過來日方長,如今孩子生了,這體能操練也該加緊了。不過方振東的操練計畫沒來得及實施,小媳婦兒就出國了。
  
  剛過了年,寒引素的恩師就來了信兒,說她的那幾幅系列的江南畫作,入選法國愛得古堡國際油畫原創大賽的決賽,寒引素是這次唯一一個進入決賽的新銳畫者。
  
  寒引素接到消息時也愕然半響:「師兄,是不是弄錯了?」
  
  唐子暮不禁搖頭歎息:「你呀!真是不思進取,你知道和恩師遊歷的機會多難得,你卻半道上跑回來結婚生子,恩師電話裏沒少跟我說這事兒。」
  
  寒引素不禁有些臉紅,可如果再讓她重新選擇,她依然會選擇回國。唐子暮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寒引素身上,她身上那種幸福的光彩根本遮都遮不住,或許這種幸福也需要犧牲來換取,從事業角度上說,小師妹或許錯過了大好機會,可從人生角度上說,或許她是個最成功的女人,更或許,正是這種幸福也成就了她的才華和成功,難說是幸運,還是遺憾。
  
  再次見到恩師,寒引素還是決定不告訴他自己的身份,或許讓恩師繼續緬懷追憶下去,更有意義,正如振東說的,爸媽都已經去世,是愛是恨,都歸於塵土,幸福才是人生最值得珍惜的事情,某些時候,方振東那個男人睿智的驚人。
  
  寒引素的系列畫作,最終以鮮明的風格,強烈豐富的情感內涵,征服了大賽苛刻的評委們,雖然遺憾的和一等獎擦肩,卻捧回了二等獎的獎盃。
  
  對於寒引素來說也算意外之喜了,畢竟她從沒想過成為一個多麼厲害的畫家,她的心很小,她的志向一點兒也不高遠,她只想守著丈夫孩子,平淡幸福的過日子。
  
  一抬頭,看到不遠處立在那裏,堅定挺拔的身影,寒引素不禁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人生很簡單,幸福很容易,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一回頭就有一個男人等在那裏,對女人來說,這便是難得的幸福了。

    【正文完】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40 AM

番外一新兵連的漂亮姑娘

  本該天高氣爽風輕雲淡的九月,暑熱依然沒有完全褪去,秋傻子的傻勁兒一上來,酷熱難消,即便郊區的駐防區一向綠樹成蔭,比別處涼塊不少,可此時的新兵操練場也是沒遮沒擋的曬。

  烈日炎炎下,一隊豆腐塊一樣整齊的新兵隊伍,正是今年新招進來的女兵,遠遠看去,一個個站的筆管條直,英姿颯爽的,真有幾分巾幗不讓鬚眉的勁頭,可若是離近了,就會看出來,除了幾個還勉強支撐著,大多數都小臉兒慘白,那汗跟水似的沿著帽子邊兒往下淌,衣服被汗水侵濕,一個個跟水澇似的。

  忽然隊伍末尾看起來嬌小玲瓏的一名女兵,再也支援不住,咚一聲倒在地上,後面樹蔭下早就擺好了架勢的兩個男大兵,嘴角咧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飛快就竄了出來,把暈倒的女兵小心翼翼的架到樹蔭下。

  帽子摘下,露出齊耳短髮上一張分外娟秀美麗的小臉兒,這可是今年新兵連最漂亮的姑娘,給新兵連沒少長臉,一進來就斃了新兵連所有的兵哥哥們,這姑娘長的細皮嫩肉的,體能尤其差,別說高強度的訓練了,就是前面這幾天的站軍姿佇列練習,都不知道暈了幾次,令這幫血氣方剛的漢子們,忍不住惜香憐玉。

  按照老規矩,資格老的男兵,會被調來幫忙,以往這都是搶不上的熱門差事,今年就更火爆了,私底下差點因為這個打的頭破血流,最後領導決定輪流過來,才消停了,沒有妨礙兵營的安定團結。

  說起來也可以理解,陽盛陰衰的兵營,出現女兵那都稀罕的不行,何況來個了這麼大的美女,更壓不住這幫雄性荷爾蒙分泌過剩的漢子們了,雖說有嚴格的紀律制約,可也擋不住最原始的異性相吸,反正看看也不犯法,再說自由戀愛誰也管不著。

  周寶生的眼睛都看直了,直眉瞪眼,眼珠都不錯的盯著靠在樹幹上,慘白著小臉兒閉著眼的漂亮女兵,悄悄杵了杵身邊的孫二虎,小聲說:「二虎,你說這城裏的姑娘就是漂亮啊!和咱山溝溝裏的真不一樣,這肉皮比俺娘活的面都細粉兒。」

  孫二虎那顧的上搭理他,揮揮手跟趕蒼蠅似的:「趕緊的,去拿水過來,她醒了。」

  寒引素感覺渾身脫力,隔著軍裝都覺得身上的皮都仿佛烤熟了一般,咬咬牙,真恨不得就這麼一昏了事,方振東那個男人,真說到做到。

  她一直以為他是說著玩的,可被他直接扔到新兵連來,寒引素才明白那男人跟動真格的了,她體力差,體能不達標,有他什麼事,又不當兵,也不是運動員,可那男人就是霸道慣了,一點理都不講,對於她軟硬兼施表達意見的手段,板起一張冷臉置若罔聞。

  說起來也實在丟臉,才訓練了三天,她都已經暈倒了六次,最基本的站軍姿都過不去,聽別人說,過兩天還有越野三公里,寒引素忽然覺得,說不準方振東那男人有了外心,這是要整死她了事,再這麼練下去,說不準她就真的嗚呼哀哉了,而且她還是個假的,這犯得著嗎。

  寒引素睜看眼,就看到兩個瞪著自己眼睛閃閃發亮的大兵,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小臉一紅想說什麼,發現嗓子眼兒都冒煙了。王二虎急忙很有眼力勁兒的把礦泉水遞過來,寒引素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又往臉上撲了一些,才算清醒了。

  負責訓練這幫新女兵的,說起來也是熟人,就是加強團借調過來的一營長王大彪,王牌團的王牌營長,這誰不知道。

  加強團方團長手下,就沒有一個慫蛋兵,本來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王大彪還興奮了好幾天,畢竟現在還沒對象呢?這麼多女兵,肯定有漂亮合心意的,說不準就能把他的個人問題順利解決了。

  王大彪滿含著希望,美滋滋,屁顛兒顛兒的來了,看到隊伍裏的寒引素,那牛一樣大的眼睛差點瞪爆了,剛要打招呼,新兵連的指導員過來,低聲在他耳邊嘀咕幾句,王大彪那冷汗都下來了,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著了道,不禁在心裏暗暗罵娘。

  怪不得來的時候,平常老跟他爭來爭去寸步不讓的二營長趙勇,不僅這次破天荒的沒和他爭搶訓練新兵的差事,還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說了句:「任務艱巨,王營長要保重啊!」

  現在想來簡直就他媽是不懷好意,站在一邊兒等著看他的哈哈笑呢,指定是那油滑的小子,提前得了信兒。

  他們加強團的嫂子,誰不知道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還是個畫家,毫不誇張的說,整個軍區都掛號的,尤其他們一向冷著臉沒啥笑模樣的團長,一見小媳婦兒,眼裏那股子溫柔勁兒,都能滴出水來。

  要說也難怪,哪個男人,攤上這麼個可人疼的漂亮媳婦兒,不得捧在手心裏寵著慣著,捨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可哪想到,就是他們疼媳婦兒疼到骨子裏的方團長,這次不知抽啥風,就狠心把這麼個嬌氣的小媳婦兒,給扔到新兵連來了。

  說是體質太差,得好好訓練,還讓新兵連的指導員,直接告訴自己,一視同仁,不許放水,要是徇私賣人情,嚴懲不貸。

  王大彪跟吃了一顆黃連一樣,頓時覺得心裏嘴裏都是苦的,就是看見眼前這些賞心悅目的女兵,都高興不起來,尤其還得看好了新兵連那幫禿驢們,不認識嫂子,眼裏嗖嗖的冒綠光,那底下的心思用腳後跟猜都能猜出來。

  這不是找不痛快嗎,他們方團長別看面上挺冷的,對小媳婦兒那可是著緊的不行,尤其醋勁兒奇大無比,雖說不能公報私仇,可誰要是多瞄幾眼嫂子,那指不定後面的訓練就是個啥強度呢。

  弄得每次嫂子過來團部,他們都不敢抬頭,就怕被醋勁兒大的團長瞄見,回頭狠狠收拾一頓,幸虧嫂子平常輕易不過來,不然加強團的兵們弄不好都地得頸椎病。

  因為接受過慘痛的教訓,因此,雖說嫂子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可對加強團的兵們來說,著實是塊燙手山芋,現在還讓他操練嫂子,這不是不找收拾嗎,輕了不成,重了更不成,這個度真難把握,這還不算,還得時刻防著這幫眼冒綠光的新兵蛋子們,尤其現在緊著湊上前現淺子的倆傻帽。

  周寶生,孫二虎,這倆新兵莽是莽了點,可體能好,軍事技術領悟力強,是兩個頗有前途的新兵,一早王大彪就相中了,掂量著等新兵訓練結束,他就直接要到自己手下來,可這倆不知死的,色迷了心竅,看見美女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回頭進了加強團,保管腸子都悔青了。

  王大彪不能眼看著自己手下的兵,犯這種低級錯誤,遂黑臉一沉,吼了一嗓子:「周寶生,孫二虎。」

  兩人一聽王大彪的打雷一樣的吼聲,立馬打了一個激靈,飛快站的筆直,乾脆俐落的大聲回答:「到。」

  動作的有些滑稽,寒引素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倆兵真挺可愛的,黑黑的臉膛,樸實的性格,其實寒引素接觸的大多數兵都是這樣子,直來直往,不拐彎抹角,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從不藏著掖著。

  這些獨屬於軍人的特質,在方振東身上也異常鮮明,可就是方振東這麼個硬邦邦冷冰冰的男人,對女兒卻是毫無原則的寵溺,有方振東這個慈父,寒引素只能黑起臉來當個嚴母,不然小傢伙將來還不得無法無天了。

  寒引素私下裏抱怨過方振東多次,說對孩子不能一味慣著,該管就得管,可那個男人怎麼說的:「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樣,就得嬌養著。」

  一句話就把寒引素堵了回來,好在小萌萌還算爭氣,雖說才一歲多,可也沒養成蠻橫不講理的刁蠻性子。

  寒引素咬咬唇,突然發現才幾天不見,她竟然開始沒出息的想那個男人了,可不是那個男人,她何至於受這種罪,自己還沒出息的想他。

  寒引素恨恨的搖搖頭,默默曬的通紅的小臉,低下頭把手裏的礦泉水瓶子摔在地上,站起來,在周寶生孫二虎眼巴巴的注視下小跑歸隊,繼續跟著新兵一起操練。

  王大彪不禁長長鬆了口氣,要是嫂子不自覺歸隊,他還真沒那麼大膽子命令她,瞥眼看見站的筆直的兩個傻大兵,那眼睛都恨不得斜過去,下死力的往那邊瞄。

  王大彪恨鐵不成鋼,揚起蒲扇般的大手,一人後腦勺一巴掌:「看什麼看,嘴歪眼斜的,像個兵嗎,一會兒新兵訓練結束,你倆給一人給我跑十圈,互相監督,敢偷工減料,讓我知道了,加十倍罰。」

  周寶生孫二虎瞬間就蔫了,等王大彪不注意他倆了,孫二虎才低聲道:「寶生,你說是不是咱王營長也瞧上眼了,俺可聽說王營長還沒個正經物件呢,這新兵連最漂亮的姑娘,落盡他眼裏還出的來。」

  王大彪雖然沒回頭,可這倆傻大兵的話,還是聽了個滿耳,黑漆漆的臉上,說不上是個啥表情,就是他向老天爺借了膽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團長窩裏去,那不是自找死路嗎,抬眼瞄見那邊大步走過來的身影,唬了一跳,立馬脊背挺直,迎上去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團長好……」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41 AM

番外二有壓迫就有反抗

  方振東是真有點挺不住了,雖說不顧小媳婦兒的強烈反抗,把她弄到新兵連是自己的決定,可小媳婦兒剛一走,方振東就有點不習慣起來。

  在團部還好,晚上回了家清鍋冷灶的,沒有溫暖的燈光和熟悉的飯菜香,還有小媳婦兒甜甜的笑容,總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兒,尤其他為了杜絕小媳婦兒以孩子為藉口,早早就把孩子送回了方家了,因此家裏更顯得空空蕩蕩,說不出的冷清。

  晚上躺在床上,沒有媳婦兒抱,方振東竟然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總是想著小媳婦兒怎麼樣了,被他寵的越來越嬌氣的性子和柔弱的身體,禁不禁的住新兵訓練。

  其實新兵訓練前期的強度一點兒都不高,就是站軍姿和走佇列,方振東也沒想讓小媳婦兒真當兵,就是覺得她體質實在差,該好好鍛煉鍛煉。

  先頭想督促她每天跑步,可媳婦兒小嘴一撅,放下身段滾到他懷裏可勁兒的一撒嬌,他這心就軟了,說起來慚愧,在外面令出如山的方團長,在自己媳婦兒面前,那也是英雄氣短,難過這道美人關啊!

  但是兩人體能實在懸殊太大,尤其在那事兒上,往往他這邊正來勁頭,低頭一看,小媳婦兒哪兒已經疲累的沉沉睡去,或者更乾脆,直接暈倒了事,經常弄得他上不來下不去的難過,為了長久的河蟹和性福生活,方振東堅決挺過了小媳婦兒眼巴巴看著他的可憐目光,狠心咬牙把小媳婦兒送進了新兵連。

  小媳婦兒彆扭的小性子一上來,也不再軟語求他,梗著脖子,包兒一背,氣哼哼的走了,弄的方振東哭笑不得。

  可方振東沒想到小媳婦兒這次氣性還挺長,連著三天電話都沒一個,他打過去新兵連,她一聽是他,話都沒說,直接就掛斷,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依然如此,到了第三天,方振東那心裏就開始長草了。

  在團部裏跟個拉磨的驢一樣來回轉,眉頭皺的死緊,臉黑的和包公有一拼,渾身嗖嗖的冒寒氣兒,加強團的兵們都能躲多遠躲多遠,如非必要,絕對不會靠近團部一步,也因此,這幾天團部裏格外清淨,只有老馮那是怎麼也躲不開的。

  寒引素進新兵連的事兒是老馮一手辦的,他當然知道底細,要說可著幾個軍區正團級以上的幹部都算上,捨得把媳婦兒正經兒當個兵操練的,也就振東一個,虧了他怎麼捨得。

  尤其他媳婦兒細皮嫩肉嬌嬌弱弱的,到了新兵連,不用想也知道,一準適應不來,小萌萌都一歲多了,這兩口子結婚的日子也不短了,可平常瞅著,依然熱乎的蜜裏調油一樣,怎麼忽悠一下,就捨得把媳婦兒送新兵連去了呢?

  老馮這幾天百思不得其解,這會兒看到來回踱步顯見得欲求不滿,渾身躁動的方振東,忽然靈光一閃就開了竅,老馮的目光劃過方振東粗壯的胳膊根子和堅實的胸膛,突然笑了起來:

  「振東,你非得把小寒送新兵連去操練,不是因為你兩口子哪方面不和諧吧?當初剛一瞅見小寒的時候,我心裏就替她捏了把冷汗,就你家小寒那小身板,禁得住你折騰嗎?」

  老馮說完,發現方振東根本沒理他這兒茬,還在哪兒來回轉磨,可搭檔多年,方振東臉上即便不動聲色,老馮也能看出來,自己說不準猜了個正著,不禁更是咧開嘴笑了起來。

  笑完了,瞥了眼窗戶外頭,貌似聊閒話的開口:「今兒可夠熱的,那幫新兵蛋子們,也不知道訓練的有點樣子了沒?」

  余光發現方振東臉上的表情雖一絲兒沒變,可眉頭皺的越發緊了一些,老馮心裏暗笑,又加把火:「聽說那幫新兵連的禿驢們,現如今沒事兒就往女兵的訓練場鑽,那殷勤勁兒跟打了雞血似的,要說這幫混小子真比我們那時有福多了,還趕上特招了撥女兵進來,聽說真有幾個漂亮的,尤其你家小寒,嘖嘖!一進新兵連就炸營了,那幫小子們,眼睛嗖嗖的恨不得紮……」

  老馮的話沒說完,方振東已經直接拉開大門,甕聲甕氣的打斷他:「我去新兵連視察一下訓練進度。」

  撂下話,人就沒影了,老馮呵呵笑了半天,隨後追了出去,這樂子百年難遇,可得去瞧瞧熱鬧。老馮心裏不禁感歎,振東畢竟還年輕啊!沒什麼經驗,俗話說的好,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尤其媳婦兒那就更不能得罪了,你這會兒整治了她,回頭她收拾你的時候,你就知道鍋是鐵打的了。

  方振東也知道老馮這是在一邊敲鏟子,沒安什麼好心,可這心裏也實在想小媳婦兒,琢磨著就過去看一眼,誰想剛進訓練場,遠遠就看見兩個傻大兵眼睛冒著光,眼珠子都不錯一下的瞅著他家小媳婦兒。

  她小媳婦兒那被陽光曬得粉紅粉紅的小臉上,掛著個羞澀的笑容,看上去比那邊十幾歲的小姑娘們還更水靈,真他媽的,方振東心裏那股子嫉火嗖就燒了上來,微微眯了眯眼,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拳頭張開了握緊,握緊了又張開,渾身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氣勢,令迎上來的王大彪,眼皮蹬蹬的跳個不停。

  還得硬著頭皮,引著方振東和跟在後面不急不緩進來的馮政委,到了隊伍最前面介紹訓練情況等等。

  見首長過來視察,這幫本來已經曬得蔫頭耷拉腦的女兵們忽一下來了精神,一個個挺胸抬頭,軍姿站的別提多標準了,一雙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無一例外的全部落在方振東身上,一張張小臉激動的不行。

  寒引素站在隊伍末尾,也站的筆直,可嘴角不由瞥了瞥,心說多大年紀了,都奔四的老男人了,還在這兒騙懵懂的小姑娘,不要臉,可也止不住心裏那股子突突往上冒的酸水。

  方振東簡單的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從隊伍一頭緩緩邁過去,走到寒引素正前方站定,老馮在後面差點沒笑出聲,這振東兩口子太會整事兒了,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方振東的目光落在小媳婦兒身上,半天都移不開,才不到三天時間,人仿佛瘦了一圈,汗水順著曬的通紅的小臉淌下來,瞬間就沒入頸間……方振東深吸一口氣,迅速移開目光,轉身邁開大步走了。

  這天訓練結束,寒引素就被指導員異常客氣的請到連部,不一會兒王大彪就派人把她的東西都拿了過來,跟送神一樣的送著她走了。

  寒引素剛走出新兵連,就看到小劉等在哪兒邊,寒引素癟癟嘴,根本想裝沒看見,繞過他就要走過去,小劉急的直搓手,心裏說,就知道這不是個好差事,團長把嫂子得罪苦了,又怕嫂子使性子不回家,這才讓他過來接,馮政委說的真在理兒,他們團長這就是沒事找事。

  小劉可不能讓嫂子真走了,急忙追過去,嘿嘿笑了兩:「嫂子,團長讓我過來接您回去。」

  說著,手腳飛快的搶過她手裏的包,打開車門,寒引素心裏氣的不行,她面子矮,抹不開,性子也軟,方振東那個男人就偏拿住了她這點,讓她想不回去都不行。

  進了家門坐在沙發上,寒引素還生悶氣,忽然就想起了慕楓教給她的那些招數,不禁眼睛一亮。

  方振東今兒一下班就急巴巴往家裏跑,那勁兒頭十頭牛都拉不住,一打開門,就聞見一陣熟悉的飯菜香,可如今方振東還真顧不上這些,比起肚子,有一個地方更饑渴難耐。

  放下帽子就開始搜尋小媳婦兒的身影,客廳沒有,書房,臥室,廚房都沒有,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人影,方振東直接向浴室走過去,剛站在門口,浴室的門唰一聲打開,小媳婦兒裹著一條浴巾走了出來,方振東不禁一愣。

  浴巾齊胸裹住,精緻鎖骨和秀氣的肩膀,肌膚豐潤白皙,猶自掛著一兩滴晶亮的水珠,下面堪堪遮住挺翹的臀部,露出下面兩條勻稱的長腿,白嫩嫩的勾人,細白的小腳沒穿拖鞋,就這麼踩在深木色的地板上,黑白分明,視覺效果奇佳,一直腳還調皮的翹起,用腳背摩擦另一條小腿。

  方振東就覺得腦子裏嗡一下,鼻血差點流下來,這樣的情景落在本來就欲火難耐的男人眼裏,可想而知。

  方振東呼吸逐漸粗重起來,深深吸了兩口氣,低低沙啞嘀咕了一聲:「你這個小妖精……」

  彎腰伸臂,小媳婦兒就被他抗在了肩膀上,大步邁過去,踢開臥室的門,直接把她扔在床上,飛快扯開身上的衣服就撲了上去,誰想小媳婦兒咯咯笑了兩聲,身子靈活一翻,從床那頭翻落下去,兩隻嫩白的小手還死死拽著浴巾。

  方振東一愣,眯起眼看著她,總覺得小媳婦兒今兒有點不對勁兒,方振東臉色微沉:「過來,乖乖的,嗯?」

  語氣霸道,含著濃濃的警告和威脅,寒引素早就不怕他了,知道方振東這男人就是一隻紙老虎,眼睛眨了眨,目光一閃一閃的,分外調皮,笑著搖搖頭,慢條斯理的說:「你還沒洗澡呢!」

  方振東一愣,知道小媳婦兒一貫有點潔癖,遂暫且壓住欲火,目光落在寒引素身上,眼裏的火光都一跳一跳的,咬著牙,從齒縫裏擠出句話:「小丫頭跟我使壞,等會看我怎麼收拾你……」

  誰知他前腳剛出去,臥室門咣當就從裏面關上並落鎖,他還沒回過味來,隔著門就傳來小媳婦兒的聲音:「這兩天訓練的累死了,我一點力氣都沒有,要睡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43 AM

番外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素素,開門,嗯?」

  隔著一扇厚厚的門,寒引素都能聽出方振東語氣裏濃重的威脅,遂有幾分緊張的又看了看門鎖,的確鎖上了,迅速過去拉開床頭櫃,看到放在裏面好好的一串備用鑰匙,才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突然發現外面怎麼沒動靜了,這可一點兒不像是方振東的作風,寒引素揪著浴巾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外面的動靜,仿佛隱隱有嘩啦啦的水聲傳來。

  寒引素心裏嘀咕,難道這男人改了性子,或者是實在忍不住,先去沖冷水澡降火了,想開門出去探探頭,又實在不敢。

  寒引素心裏非常清楚,方振東這男人平常是疼她,要是真惹急了,可也難說,收拾起她來毫不手軟。

  念頭至此,寒引素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心裏不禁有點後怕起來,可怕歸怕,寒引素更知道,如果自己現在出去投降,下場也絕對好不了,方振東那男人從來就不知道優待俘虜。

  寒引素緊緊貼在門上聽著,仿佛水聲停了,方振東有些沉的腳步聲落在地板上,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心上,寒引素緊張的都冒汗了,主要吃不准這男人會幹出點啥事來,自己糊塗了,方振東和慕楓家的黃世仁,哪有什麼可比性,黃世仁至多是個腹黑奸商,可她家方振東可是個職業軍人。

  寒引素忽然想起,他們加強團的例行訓練科目裏好像就有硬氣功來著,一拳頭下去,板磚都能兩半,何況欲火正炙,精蟲上腦的方振東同志,那爆發力,破壞力……

  而且寒引素也很清楚,這男人真敢一拳把這扇門打個窟窿,到時候他進來,自己的下場……

  寒引素跟個小貓似的渾身縮成一團,忐忑不安的想著,忽然聽外面方振東沉沉的聲音再次響起:「素素,我再說一次,給我開門。」

  寒引素沒什麼底氣的小聲咕嚕一句:「那個……我真累了……」

  外面沉默幾秒,不知道是不是寒引素的錯覺,仿佛聽到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方振東深深吸口氣:「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馬上給我開門。」

  寒引素啃咬著自己的手指頭,就是不吭聲,外面腳步聲又響起來,仿佛越來越遠,寒引素不禁長長鬆口氣,可腦子裏的警鐘又敲了敲,告訴她,輕易放棄就不是方振東了。

  寒引素急忙站起來,彎著腰死死貼在門上,屏住呼吸聽外頭的動靜,仿佛是窗戶響了一下……

  寒引素還沒回過味來,就聽見身後的窗戶一響,她驚愕回頭,不禁啊一聲尖叫出來,方振東竟然從窗戶上跳了進來,驚慌失措之下,寒引素的反映還算夠快,直接擰開門鎖跑了出去,幾步就跑向那邊的浴室,一頭撞進去,哢噠一聲按下門鎖,捂著胸口靠在浴室的門上喘氣。

  突然發現手下光溜溜的,一扭頭,正好看見防霧鏡裏一個光溜溜的身影,浴巾早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寒引素急忙伸手去勾架子上的浴巾,身後的碰鎖哢一聲響,浴室的門頃刻被踹開,寒引素竟然忘了,自己把所有的鑰匙都放在床頭櫃裏了,所以這男人進來輕而易舉。

  寒引素低叫了一聲,手裏的浴巾還沒來的及遮擋,已經被方振東一把扯了過去,寒引素掙扎了幾下,小嘴裏還振振有詞:「方振東……我,我真的累了……呃……嗚嗚嗚……」

  後面的廢話被方振東悉數吞進嘴裏,寒引素小手卻還不斷推拒,這麼讓他如願,前面豈不白費功夫了,哪知道她的反抗卻遭到了最殘酷暴力的鎮壓。

  方振東嫌她的推拒礙事,大手直接攥住兩隻纖細的手腕高高舉起,令一隻手臂穿過她的腿彎,直接拖到後面的洗手臺上,撐開,挺進……呃……嗯……寒引素不自禁哼唧一聲……

  方振東低下頭,沿著她修長的頸項啃噬而上,張口含住她的小巧的耳垂,狠狠就是一口:「小丫頭,跟我使壞,嗯?看我今兒怎麼收拾你……」

  大手放開她的手腕,還沒等寒引素鬆快一會兒,又被她攥住直接背在身後,扯過一條毛巾,死死纏住。

  即便兩人結婚已經這麼久,到了這時候,寒引素也真有點害怕了,這男人看起來真被她惹急了,不知道使出什麼手段收拾她呢。

  想到此,寒引素急忙挽救:「振東,嗯,我錯了,你放了我好不好,咱們回房間去……」

  聲音嬌軟,帶著細細不自覺的喘息,就是你鐵石心腸的男人聽見這聲音,估摸也受不了,方振東眼裏的火苗迅速竄了幾竄,兩隻手臂下滑,從她腿彎穿過,稍稍一提……

  「方振東,你放我下來,快點……嗚嗚……」

  寒引素氣急敗壞,羞的不行,小臉上瞬間通紅一片,這姿勢……簡直就是完全敞開了自己,隨著他不住的挺進,她一低頭就能無比清楚的看見兩人交接處是如何酴……啪啪啪的聲音帶著嘰嘰咕咕的水聲,不絕於耳。

  令寒引素恨不得立時暈過去才好,偏身體素質仿佛好多了,沒那麼容易暈倒,視覺聽覺強烈的刺激下,寒引素覺得異常難堪,偏偏難堪中漸漸又升起一股說不上是舒服還是痛苦的感覺來……

  方振東的每一下都從頭至尾,扎扎實實,並且從慢到快,速度,力度,節節攀升,這種激越快速頻率的撞擊,寒引素那點難看羞澀和理智,瞬間就分崩離析,除了不斷哼唧,再也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明亮的燈光下,完全陷入進激情中的小女人美得驚心動魄,眼睛緊緊閉闔上,頭微微抬著,甩動起一個優美動人的弧度,仿佛難耐又仿佛痛苦的呻吟聲,從她紅潤的小嘴裏傾瀉而出,回蕩在空氣中,連空氣都被攪動的纏綿熱烈起來。渾身白皙的皮膚上透著淡淡的粉紅,仿佛春夜裏的海棠,顫抖著花苞,即將盛放……

  寒引素稍稍拉回理智的時候,發現束縛住手腕的毛巾鬆開了,手臂雖然能自如活動了,卻連撐住的力氣都沒了,實際上,她全身上下正在止不住輕微顫抖,那種從高處落下後的餘韻,還沒散去,忽然身下又堅硬如鐵。那侵入身體中的巨獸,經過一輪徹底的發洩,卻並沒有饜足,不過片刻又重新蓄勢待發……

  寒引素軟軟的胳膊努力抬起來,圈住方振東的脖子,靠上去討饒:「振東,我,我真的不行了,你饒了我這次,成不,以後我保證聽你的話……」

  說著,小嘴還諂媚的貼上去,在他的唇上親了親,對於送上門來的美食,方振東當然不會放過,大嘴一張,就是一個深深重重的吻落下來,直到小媳婦兒嗚嗚的,小臉憋得通紅,他才放開她,唇卻下滑,在她鎖骨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低低道:「口不對心的小騙子,剛才是誰哼唧的都岔了聲嗯?」

  寒引素臉紅的不行,方振東卻真向後一錯,退了出去,寒引素這口氣還沒來得及鬆,身子已經飛快被掉轉了方向,她下意識手臂撐在大理石臺上,還沒撐穩當,一隻腿已經被方振東抬高,重劍就這樣直接挺了進來……

  啊……寒引素險些癱軟成一團,卻被身後男人鐵一般的臂膀圈住腰肢,繼而就是一連串強勢激烈的攻擊……

  這男人從來就不是個好說話的男人,認真說,某些時候,有點牙眥必報的小家子氣,尤其在她身上,平常疼歸疼,寵歸寵,要是真惹急了他,狠下心收拾她一頓,那也是絕對躲不過去,而這男人收拾她的手段,從來就沒有別的……

  嗯……寒引素睜開眼,正好對上鏡子裏的影像,不禁又死死閉上,即便只是一晃,她也看到了鏡子裏陌生的自己,此時臉上的表情是多麼淫蕩。

  寒引素從不知道,自己也有做蕩婦的潛質,可是現在卻發現,只要在方振東這個男人身下,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蕩婦,仿佛沉寂在心裏多年的野獸,被方振東釋放了出來。

  她根本就控制住自己,身體,意識,一切一切,都屈從與最原始的欲望,在身後的男人懷裏,身下,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快樂一點點囤積起來,伴著難耐的痛苦焦躁不斷攀升……啊……

  瞬間爆發開來,仿佛夜空中最美麗的星子。

  這沒用的女人又暈了,方振東輕輕抱起她,放在溫水裏,幫她清洗按摩,用浴巾裹住走回臥室躺下,把她緊緊圈在自己懷裏,滿足的閉上眼,心裏琢磨著,是不是再讓小媳婦兒去新兵連呆幾天,這效果……斐然啊!

  懷裏的小媳婦兒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樣,明明昏睡著,這時候卻貌似不滿的哼唧了兩聲,方振東睜開眼,低頭看了看,見媳婦兒的小嘴兒不自覺嘟了起來,不禁失笑,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尖,開恩的說:「看在今兒把你男人伺候這麼舒坦的份上,就暫且饒了你這丫頭。」

  輕緩拉過薄被蓋在兩人身上,重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窗內鴛鴦交頸,窗外卻是清風徐徐月朗星稀,夜色正好。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2 12:44 AM

番外四 無理取鬧是女人的專利

  軍區文工團一年一度下來搞聯歡,凡是當兵的,從上到下誰不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尤其僧多肉少的部隊,來個姑娘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何況這一來就是一大片,而且挨個看過去,那小臉白淨,五官秀氣,個頂個的跟水蔥一樣水靈,又唱又跳,勾的這幫經年沒見過肉的大兵們,一個個跟狼一樣,眼珠裏嗖嗖往外冒綠光。

  從首長到大頭兵,甚至炊事班掌大勺的,都恨不得鑽營個機會,靠前獻獻殷勤,就是成不了自己媳婦兒,解解眼饞也行啊!因此文工團的小姑娘們一進加強團,那就跟炸了營一樣熱鬧,這幫小子們沒事就去單隔離出來的營地邊上溜達,看的老馮在一邊直嘀咕:

  「振東,你瞧瞧這幫沒出息的小子,跟綠頭蒼蠅盯上臭雞蛋似的,擋都擋不住,要是訓練都有這勁頭,今年的軍區大比武咱們加強團指定第一,沒跑,我瞧著這次新招來的文藝兵也就那麼回事,平平常常,怎麼這幫傻大兵,就跟看見天仙似的,哪個據說最齊整的姑娘叫啥來著,白……」

  小劉在一邊接茬:「叫白麗麗。」

  「對,對,對。」老馮敲了敲桌子:「可不就叫這個名兒,人是挺齊整的,可比起你家小寒來還是差一截子呢,小劉,你小子說是不是。」

  小劉偷偷瞥了團長一眼,嘿嘿一笑不說話,老馮揚手就給他後腦勺一巴掌:「你小子,屁股後面插上尾巴比猴兒都靈,漂亮就是漂亮,有啥不敢說的,慫樣兒。」

  小劉心說:漂亮也不敢說啊,不能看啊,就他們團長這個霸道愛吃醋的樣子,他們敢多看嫂子一眼,不是找收拾嗎,白麗麗就不一樣了,雖說真不如他們嫂子漂亮,可小臉圓乎乎,白嫩嫩的,眼睛大大忽閃著,唱歌好聽,說話也清脆,最重要的是白麗麗可以任他們可這勁兒的,想怎麼瞅怎麼瞅,嫂子再漂亮也沒用,貼著他們團長的標籤呢。

  小劉正嘀咕,就聽見外頭有些熙攘的聲音,抬起頭,小劉的眼睛都直了,外面不正是白麗麗邁進了團部大院嗎,小臉紅撲撲帶著笑意,在白花花的太陽下,分外好看。

  老馮不禁笑了起來,湊近方振東低聲道:「我瞧這丫頭,一準是瞧上你了,你看這幾天有事沒事就上團部來溜達,打著彙報工作的幌子,那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直瞄著你,這要是讓你家小寒知道嘿嘿……」

  老馮幸災樂禍的低笑兩聲,去年振東把他家媳婦兒扔新兵連去練了三天,回來那晚上兩人折騰的,老馮家在對門都聽見了點動靜,第二天聽外面大門站崗的兵說,看見大晚上的,他們團長跟個樑上君子似的爬窗戶了,這多新鮮啊,自己屋裏門有的是,用得著費勁巴拉的爬窗戶嗎。

  不過黑了好幾天臉的方振東,一整天都跟個吃飽喝足了的大貓一樣,那渾身都散發著股子不一樣的舒坦,可見他一定得逞了,恰巧那天晚上淑貞包了酸菜餡兒的餃子,讓他端過去,老馮才見著振東媳婦兒,細細這麼一看,走路貌似都有點不自如,小臉更是紅的不行,可見被拾掇的不善。

  這風水可也有輪流轉的時候,別瞧著方振東霸王一樣,小媳婦兒柔柔弱弱的,小媳婦兒脾氣真上來,彆扭勁兒一犯,方振東也是一點兒招兒都沒有,收拾收拾東西,扭頭走了,你方振東再厲害,再霸道,想收拾都找不找人,清鍋冷灶過不了兩天,方振東就得拉下臉變著法子的去哄媳婦兒回來,屢試不爽。

  平常日子別的男人多瞄一眼他媳婦兒,方振東那張臉都能黑上半天,可換個角度琢磨,如今文工團的姑娘都貼上來了,要是讓小寒看見,畢竟女人嗎,再善解人意,這嫉妒吃醋也是本性。那可有的看了。

  白麗麗的心思,老馮也十分清楚,方振東雖然低調,可凡是腦子活泛點的,也都大約知道些他的背景,方振東要是能說上去話,那比誰都管用,尤其方振東的婚禮辦得太低調,除了加強團和上面幾個知情人,就沒什麼人知道,方振東這麼個金光閃閃的單身漢在哪兒擺著,長點眼色的姑娘不上趕著才怪了。

  還真讓馮政委猜了個正著,白麗麗長的不差,人也機靈,自然也就心高氣傲一些,平常的大頭兵哪入得了她的眼,一進加強團就瞄上了方振東,怎麼看怎麼好,職位高,外貌好,尤其隱約耳聞著背景也厲害,要是能嫁給他,以後的前途還用說嗎。

  因此隔三差五的就過來團部找機會,偏偏負責接待他們文工團工作的是馮政委,方團長在一邊連一眼都沒看過她,白麗麗哪受過這種冷落,更是激起了雄心鬥志。

  白麗麗一進門,老馮就客氣不失熱情的招呼:「小白同志來了,坐坐,小劉傻站著幹嘛,給小白同志倒水。」

  誰知道事情就這麼湊巧,白麗麗這剛坐下,寒引素一腳也進了團部大院,小萌萌在方家,婆婆死活不捨得撒手,說他們兩口子見天這個忙著工作,哪個忙著畫畫,哪顧得上孩子,索性就放她那邊得了,省的委屈了小傢伙。

  寒引素琢磨著公公去外地開會,要不少日子,婆婆自己在家裏也難免孤單寂寞,就沒接孩子回來,孩子不回來,寒引素就更沒什麼大事,每天仍舊背著畫板去駐防區周圍寫生,這天去的地方正好距離團部不遠,索性就過來搭方振東的順風車回去。

  一進團部就看見了白麗麗,寒引素也不傻,尤其女人對這方面都異常敏感,一照面,就看出來,這是沖著方振東來的,眨眨眼瞥了方振東一眼,抿抿嘴,小臉上的笑容一淡。

  白麗麗心裏頗為意外,這個年輕的女人很漂亮,而且氣質尤其好,再加上,一見她,那些大兵就立正站好,恭敬的叫嫂子,白麗麗就琢磨著肯定不是馮政委的妻子,年紀對不上,難道是方團長的……

  念頭剛轉到此,就見平常黑的連個笑模樣都沒有的方團長,站起來,一伸手就把那女人身後背的畫板接過去:「怎麼今兒上團部來了。」

  低頭看看腕錶:「再等會兒,我們回家。」

  語氣雖說依舊硬邦邦,可明顯比平時溫軟太多,白麗麗咬咬嘴唇,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問:「這位是?」

  老馮臉上都差點笑出花來,忙趕著介紹:「這是方團長的愛人。」

  白麗麗臉色一變,也沒再絮叨著彙報思想工作,隨便找了個理由跑了。寒引素在回家路上一句話都沒說,就是時不時瞅一眼方振東,瞅的方振東身上一陣陣不對勁兒,進了門,做飯,吃飯,睡覺。

  第二天,寒引素就以想女兒為由去方家了,方振東百思不得其解,後來還是老馮看不過去,指撥了一下,方振東才明白是因為白麗麗,覺得小媳婦兒這次真是無理取鬧,這都什麼跟什麼,他連搭理那女的都沒有。

  可媳婦兒三天都不見影兒,方振東也實在挨不住,這天一下班就直接去接媳婦兒,誰知撲了個空,方母說跟她師兄有事情談順便吃飯,方振東心裏頃刻就跟打了醋缸一樣,酸的不行。

  在方家客廳裏焦躁的來回踱步,時不時低頭看看腕表,弄得方母抱著小孫女上二樓去玩了,省看他忙叨的慌。

  聽見外面車響,方振東幾步就沖了出去,正好看見小媳婦兒轉身對著唐子暮笑的那叫一個燦爛,方振東那臉直接黑成了鍋底,二話沒說,土匪一樣扛著媳婦兒,上車直接開回了家。

  進了門按在床上就去撕扯衣裳,跟個急色鬼一樣,寒引素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小手握住他急躁的大手:「不許再撕壞我的衣服,我來。」

  方振東不禁一愣,就看他小媳婦兒跟個妖精一樣,扒拉開他的手站起來,熟練的拉開裙子後面的拉鏈,質地輕軟的裙子瞬間滑落在地上。

  方振東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這妖精裏面竟然穿了一套黑色蕾絲的內衣,薄紗材質扣在她細白的肌膚上,說不出的誘惑勾魂。

  方振東臉色更沉了,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你就穿著這個和你師兄去吃飯去了,嗯?」

  寒引素愕然,低頭看了看,心裏犯嘀咕:穿這個怎麼了,大熱的天,裙子那麼老長,難不成裏面還得套褲子嗎。

  其實寒引素也知道這次自己不占理,不過女人嗎?不講理是常態,吃醋是最好的藉口,可是也明白這男人如今被她惹急了,勢必得給點甜頭安撫,不然他真能收拾的她起不來炕。

  想到此,頗有幾分討好的把黑臉男人拉近,推倒在床上,方振東也隨著她的小花招鬧,寒引素小手靈活的幫他褪去襯衣,露出堅實的胸膛……小手占到內褲的邊緣,還是遲疑了一下,小臉紅的幾乎滴血。

  她這摸樣落在方振東眼裏,方振東突然決定,這次大方的原諒小媳婦兒的無理取鬧,雖說內衣實在太暴露了點兒,可也沒便宜別的男人,尤其小媳婦兒今兒給了這麼大的福利,可是千載難逢……

  終於最後一點遮擋也沒了,方振東禁欲了好幾天,下邊早就一柱承天,快爆開了,卻極力忍著,就是想看看小媳婦兒今兒這是要幹啥,大手卻控制不住在她膩滑身體上四處遊走,經過每一寸,都引起一陣微微的顫慄。

  寒引素偷偷瞄了方振東一眼,掂量著今兒都這樣了,索性一做到底算了,省的這男人和她倒後賬,咬咬牙,修長白嫩的大腿一跨,直接就坐了上去……嗯……方振東悶哼一聲……

  寒引素這把火點著了,後面就由不得她了……直到被這男人撞得都快散了架,軟聲求饒無數遍,方振東才放過她……

  熱情沉寂下來,方振東把媳婦兒抱進懷裏,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遲疑的道:「今天我接到消息,寒穎死了……自殺……」

  寒引素身體一僵,方振東大手安撫的順了順她的脊背,繼續道:「她母親趙紅精神出了點問題,現如今已經送進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方振東覺得這些小媳婦兒應該知道,雖說隨著岳父的死,和寒穎母女算徹底沒了關係,可他知道在素素心裏始終有一個結,他不知道寒穎母女的下場,素素是怎麼想的,但方振東希望,從今以後她能忘了這些。

  寒引素微微仰頭,貼著他的唇親了一下:「其實,我早就釋懷了。」

  忽然長長歎了口氣:「爸爸當初看了媽媽的日記,才誤會,可惜爸爸只看了開頭卻沒看到結尾,媽媽自始至終愛的都是爸爸,只是他不知道罷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還有,振東,我愛你……」

  方振東目光閃閃爍爍,突然粗聲道:「現在討好我也沒用,明天別忘了寫檢查,這次是你無理取鬧……」

  寒引素一口氣險些噎死,氣鼓鼓的轉過身,拉起被子裹著自己,生了一會兒悶氣,突然想起今天打車出去的時候,出錯車司機竟然是前夫鄭偉,不過短短的幾年光景,他再也沒有以前的光鮮亮麗,渾身都透著股子疲憊,仿佛無數個最庸碌的人一樣,沒入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出來了。

  兩人甚至沒說一句話,現在想想不免感歎,如果不是方振東……

  忽然想起一件舊事來,不禁露出一個笑容,轉過身,支起身子,小手揉了揉他的大臉:「方振東,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就幫我搬了好多東西那次。」

  方振東睜看眼掃了她一眼:「睡覺,如果你不困,我們可以再找點事做……」

  眸色忽而暗沉了一下,寒引素嚇了一跳,急忙躺好,閉上眼。方振東嘴角輕輕牽起,腦子裏卻忽悠一下,仿佛回到了哪個深冬的午後,雪壓枝頭,白梅盛放,梅花下面就是他懷裏的小媳婦兒,那麼美麗的可人疼……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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