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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夜有輕寒 -【一霎移魂變古今】《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2:49 PM     標題: 夜有輕寒 -【一霎移魂變古今】《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4-8 05:10 PM 編輯

【書名】:一霎移魂變古今

【作者】:夜有輕寒

【內容簡介】:

  一個不相信世間有鬼有神的唯物主義者,因為神的錯誤,被迫兩次死亡,不得已離開了原來的時空,變身豪門世家之女,這一世,她只希望做個平凡人,能夠平平安安過到老,不要莫名其妙再死第三次。可是一個死過兩次的人,能夠平凡得了嗎?顯赫家庭裏一個不受寵的小姐,能夠一生平安嗎?

  人生多變,世事難料,她先後邂逅了朗眉星目的束連成,面如冠玉的束瀟然,才貌非凡的端木偁,狡詐莫測的束成孝......

  他們無一不是身世顯赫,有人若即若離,有人當堂拒婚,有人溫柔守護,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誰才是能夠真心相托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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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2:50 PM

第一卷 第一章 移魂

眼前一片朦朧的霧色,那一片霧色在我的四周一直蔓延開來,任我努力再努力地睜大了眼睛,還是看不清楚。

    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無奈中,我選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數著數向前走去。

    “1,2,3,4,……”當數到第五百下時,我停了下來,前面還是一片無盡的朦朧之色。

    要說此刻心裏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但是我知道害怕沒有用,現在需要的是冷靜。我回想了一下,之前我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樣,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書,然後就熄了燈睡下了。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啊,怎麼會出這種事?我現在到底是在哪里?

    “也許等我睡一覺起來,這只是一場夢。”我安慰自己說。於是我決定原地躺下,休息。剛動一下身子,我碰到了一隻袖子,還是一件黑色西服的袖子。

    噫?不對啊,明明這裏就只有我一個人,我可是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全看了個遍,除了我自己,別說活物,就連一絲灰塵也沒見著,我一驚,閉緊了眼不敢睜開。

    “千萬別是一隻懸空的斷手啊!”此時此景太過詭異,由不得我不多想。

    “冷靜冷靜再冷靜,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怕!”我告誡自己。

    睜開緊閉的眼猛的一回身,一個身穿黑色西服,貌似文質彬彬的男子站在我的面前,正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態看著我。

    看見是個完整的人,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不過,對著這個憑空冒出來的人,我還是持懷疑態度的,雖然不信有鬼神,還是問了一句:

    “鬼?人?”

    穿黑西服的男子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道:“神!你才是鬼,本神名叫夜遊,職責正是專門管鬼。”

    夜遊神!果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要是以前,打死我也不相信有一天會有人對我說我是鬼,他是神。不過身處這個令我毛骨悚然的所在,這一切用任何語言都無法解釋,似乎我沒有理由不相信。

    “那個,夜遊神,咱們能不能商量一下,”一瞬間我腦中閃過無數想法,我只捕捉到了一點,那就是我不甘心就這麼死了,好端端的我怎麼就成鬼了呢,我還沒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還沒遇到我的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還沒賺夠錢過上我想過的好日子,總之一句話:我還沒活夠!既然能說得出話,那麼作為死人的我也得利用這個機會為自己申辯一下吧,“你看我一個大好青年,無病無痛,身體健康,平時壞事沒做過,好事沒少做,一不偷二不搶,不反國不反黨,與人為善,謙虛溫良,將來指不定還能成為國家一大棟樑呢,你們抓我來這兒我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啊是不?我這睡一覺就變成鬼了,我家人要是明早上醒來發現我就這麼死了該有多難過啊,你就行行好放我回去吧!這裏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們家要是缺了我那可不行啊!”

    我一臉諂媚地湊近了夜遊神,向他爭取我重生的權利。走近一看才發現這傢伙是個極品帥哥,濃眉大眼,高鼻薄唇,五官完美得沒話說,簡直就是理想的白馬王子。心想要是能回去,這輩子看不到帥哥我也認了。緊急關頭,活命重要啊!

    夜遊神一臉好笑地看著我,等我說完了才慢吞吞地說道:“你急什麼,我不是還沒說話麼?本來你一來就應該告訴你,我有點事耽擱了一下。其實你這個鬼是暫時的,我們的新系統在試用過程中出了點故障,把你錯帶到這兒來了,等系統故障排除了就送你回去。為了表示我們的歉意,你可以免費在這兒遊覽一個時辰。”

    “啊?……”這下我呆住了,早說嘛,我先前那番表演算是白費了,早知道我就不用這麼激動了。

    知道是抓錯人了,還能回去,我當然是高高興興地跟著“神”導遊去遊覽這個人間所稱的“陰間”啦。都說好奇心會害死貓,要知道這一去會令我萬劫不復,我一定會乖乖地原地待命,那麼後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我也不會此生命休於此。

    我跟在夜遊神後面東問西問,瞭解到我所處的這個地方類似於中轉站,是“鬼”最初來到“陰間”等待分配的地方。這個“陰間”的格局就好似一間大公司,不同的“鬼”由不同的部門管轄,它就像一個迷宮,沒有“神”帶領是走不出去的。夜遊神帶我走到他出現的地方,按了按身上的某處,我感覺到我像坐在電梯裏,開始往上升。等“電梯”停了,出來一看:

    “這就是陰間啊,怎麼像個高科技試驗室啊!”我歎道,“神不是有法力麼,你們弄這麼多儀器幹什麼?”

    “人間在不斷向前發展,我們也一樣要發展啊。用法力是要費精力的,能有捷徑走誰會費那個力氣。千年以前死一個人都要派一個神去領來,如今我們開發了新設備,全部機器操作,死一千個都能立刻自動傳送過來。照你這麼說,既然人會走路,反正能到達目的地,還要車啊飛機啊幹什麼?”

    我無語。原來神也是很會偷懶的!

    “傳說中有忘川水,有孟婆湯,是真的嗎?”我很好奇。“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夜遊神說。

    我們走出一個大門,眼前出現了一個大廳,整個大廳的佈局有點兒像飛機場的檢票口。很多的人,不,應該說是“鬼”排著隊,把手放在一台機器上,就會自動彈出一個號牌,根據號牌上的數位選擇不同的出口。每個出口也有一台機器,投入號牌就會出現一杯東西,好像自動販售機,所有的“鬼”一喝了那杯東西後踏前一步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杯東西有人叫它‘忘川水’,有人稱它‘孟婆湯’,其實只是叫法不同,喝了它就會忘記前程過往,步入六道輪回。”夜遊神跟我解釋道。

    “要是有鬼不喝怎麼辦?”我問道。

    “不會的,全程監控,前面的輪回之門你們看不到,由我們神力操控,不喝的話輪回之門不會打開。”

    我感歎,陰間的科技比我所在的人世發達多了!

    “這只是其中的一間,我們還有很多這樣的房間。還要不要再看看別的?”

    “好啊。”

    我們又坐“電梯”向上升,到了另一間大廳,佈局都一樣,只是裏面的“鬼”都身著奇裝異服,一幅古人裝扮。前面亂哄哄的。

    好熱鬧,難道鬼也玩拍電影,還是哪個片場的演員全死了?我眼睛一亮,趕緊上前去看個究竟。只見眾“鬼”圍著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正和一個身著藍色錦袍的男子拉拉扯扯。好漂亮的小女孩,可惜有點營養不良,太瘦了。那個娘也是個美人胚子,正宗的古典美女啊!

    “娘,我不走,我要跟著你。我不回去……放開我!”小女孩口中不停地叫著,一隻手緊緊地拉住了那名女子。那名藍袍男子則拉著她的另一隻手想把她拉開。畢竟男人的力氣大些,何況那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最終藍袍男子占了上風,一把扯過小女孩向大廳的一側走去。

    我也隨後跟上去,看看他要把她帶到哪里去。走近一個輪回之門時,異變突生,那小女孩掙脫了藍袍男子,向我沖過來,經過我身邊時可能是為了阻擋藍袍男子,轉身一把推向我的後背,藍袍男子下意識地一讓,我防備不及,隨著慣性向前沖去,一霎那間,我已撞向那輪回之門。

    “完了,我要被撞成大餅了。”預料的狀況並沒有出現,我一腳踏空,只聽得四周的喊叫聲一片,不過我不能知道他們在叫些什麼了,眼前一黑,我墜入了無底深淵……



第一卷 第二章 何處是歸程

“啊……”我驚醒過來,原來自己躺在床上。剛才的惡夢好真實,我的心還在因恐懼而不規則的跳著,嗓子幹得冒火,想下床去喝點水,

    剛起身,卻感到渾身無力,?的一下又摔落到床上。什麼時候身子變得這麼虛弱了?對了,是不是停電了,怎麼這麼黑啊?我正感詫異,外邊傳來一聲驚喜:

    “小姐,你醒了?你等著,奴婢這就掌燈。”

    一陣悉悉簌簌,說話的人點亮了蠟燭。

    小姐?奴婢?蠟燭!

    儘管這燭光朦朧,眼前的一切卻也足可辨認:暗紅雕花的架木床,上垂粉色雙繡牡丹花流蘇紗帳。屋子中央放置著一張條形紅木大案,案上堆砌著一面銅鏡,幾本古書,一方硯臺,一個鏤空花筆筒。牆東角擱著一架琴,牆西角設著臥榻,牆上掛著幾幅畫,依稀畫的是山水。而那個掌燈人還站在眼前,十八九歲的模樣,典型的古代丫環的打扮,頭梳雙髻,上身穿紅綾坎肩夾衫,下著藕色素花羅裙。

    完了,原來一切竟是真實,我卻以為只是夢境一場。我死了,我墜入輪回,我又活了!只是這我,還是原來的我嗎?我還要回去二十一世紀,用雙手創造我的輝煌人生呢,這可怎麼辦?

    “小姐,你要喝水嗎,奴婢這就倒給你。”那丫環說道。

    我沒說話,只微點了下頭。在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還是沉默比較好。

    我在丫環的服侍下喝了點水,喉嚨稍微好過了一點。這個身子居然連起身喝水的力氣也沒有,怪不得會死翹翹。不過,如果再這樣下去,估計換成我也一樣活不了多久。

    丫環關切地看著我說:“小姐,好歹吃點東西吧,奴婢給你盛點粥來,好不好。”

    雖然感覺很餓,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想,不想被吃飯打亂了思緒,何況我這人從來沒有半夜三更吃東西的習慣。

    看我搖頭,她眼眶裏頓時湧出了淚,聲音哽咽地說道:“小姐,四夫人曾經交待過,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要奴婢好好照顧小姐……夫人不希望小姐你出事,你什麼東西都不吃,連藥也不服……這樣下去可怎生是好,難道你也要丟下素月,隨夫人去了嗎?……”

    這叫素月的丫環對主子可是一片忠心啊!我這才注意到自己顯然還是個小孩,還是個死了媽的、身子病秧秧的、眼看也要死了的小孩。

    “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拼勁了力氣,勉強說出了話,聲音嫩嫩的,明顯的童音,還帶著久病後的嘶啞。

    素月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歎著氣走了出去。

    怎麼辦呢,怎麼才能回去?想到了,再死一次不就行了!我決定了,只有我死了,才能見到夜遊神,才能讓他送我回去!

    在古代重生的第一夜,我痛苦地忍著饑餓,躺在床上聽著更鼓聲聲,頭腦中想的是各種死法。好像都太痛苦了,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萬一死不成再弄成個殘廢不是更糟?而且這個弱弱的小身子估計連死也無法親自動手,簡直只能等死了。

    對了,素月不是說“我”什麼東西都不吃,連藥也不服嗎?絕食!這身體的原主人怕就是絕食而死的吧,只是我馬上替補上了,所以還沒有人發現。那就再來一次!

    決定了,我暫時安下心來。當前的首要任務是抗住饑餓。為了革命能夠成功,我必須忍。估計沒有哪能個革命者能有我這麼辛苦,這可真正是要把自己的命給“革”掉啊!

    迷迷糊糊中我還是睡了過去。天大亮的時候,素月領著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端著銅盆和漱盂,拎著巾帕進來了。

    “你們……出去,我……什……什麼也不需要。”我費力地說道,轉向床內躺著,不理她們。本來昨日就該死了的人,因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了一口水,又續命到了今日,我現在已經悔不當初了,只希望快快死去,哪里管得了什麼儀容。也生怕這些人再生出什麼事端,搞得我要死死不了。

    “小姐……”

    還沒等素月說完,我就打斷了她:“如果……不聽,我現在……就撞死……咳……咳咳咳……”

    “小姐你別生氣,小心身子,我們這就出去。”素月上前來幫我拍著背順氣,揮揮手遣走了倆小丫頭,看我沒事了,隨後也走了出去。其實說實話,我連撞的力氣都沒有。

    如此過了兩天,我一直躺在床上不曾動過。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既然有病在身,又是絕食而死,現在再絕食死一次也不那麼難以操作。有人喂我吃的喝的,不管是什麼,已經沒法喂進去了,一吃就吐,後來幾次過後我乾脆抵死不張嘴,不然有美食在口又吃不到那種滋味不好受。還好這身體確實不行了,多半時間我都在昏睡,不然這日子可要怎麼熬哦!素月見勸不動我,也陪著不吃不喝,整日在外間獨自垂淚,我也管不了了。

    第三天醒來,我感覺自己除了神智還算清醒,身上是一絲力氣也沒有了,看來離死亡計畫成功已經不遠了。

    “小桃,小紅,你們再去告訴三夫人,得快點請大夫,要是再這樣下去,小姐只怕是熬不過今天了。”素月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素月姐姐,我們已經去過好多次了,徐管家連三夫人的面都不讓我們見,只是由他去傳話,說是三夫人說了,忙著辦四夫人的喪事,誰也不得閒。二夫人還說,四小姐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沒見出過什麼事,現在失了娘難免傷心,要我們勸勸就好了,就這麼養著吧。”不知是小桃還是小紅的丫頭說道。

    “他們的心也恁狠了,大人都不明不白地死了,連個小孩也不放過……”一陣哽咽聲傳來,素月接著說,“小桃小紅,你們在這兒看著小姐,有什麼情況趕緊來告訴我,我去淨心齋求求大夫人,讓她出面請三夫人為小姐請個大夫。”

    “素月姐姐,找大夫人有用嗎?大夫人一向吃齋念佛,什麼事都不過問,這管家的事兒都交給了三夫人……”小紅猶豫地說。

    “有沒有用找了再說,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姐就這麼……何況大夫人既然一心向佛,想來不會不管。”

    搞了半天,我說這主兒怎麼這麼容易就死了,原來是有人壓根就不管她的死活,甚至還巴不得她死啊!這種古代的富貴人家爾虞我詐,暗箭傷人的事我在書上電視上見得多了,沒想到也會有機會經歷,聽素月的口氣八成那四夫人也是被人害死的。

    我就這麼想著,慢慢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2:53 PM

第一卷 第三章 生作淩家人

等我再次醒來,眼前又出現了那片熟悉的霧色。

    “我真的回來了!”我開心地大叫。正準備張開嘴喊夜遊,那傢伙和藍袍男子已經“嗖”地一下一左一右落在了我的面前。

    “我回來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們的系統故障排除了沒有,該送我回去了吧?”

    誰知道夜遊一臉難色地看著我說:“系統故障倒是排除了,可是你已經沒法回去了!”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推你的那小丫頭本命不該絕,卻因記掛母親,一縷魂魄系在了她母親身上,跟著來到了這裏,本來我們要送她回去的,誰知道你又誤打誤撞替了她。你既已替她生,她又不想活,你還是回去吧。”藍袍男子說道。

    原來我的魂魄就是寄託在那個推我的小美女身上,這下明白了。

    “我替她生?那我自己怎麼辦?你們把她和我換回來不就行了。”我說。

    藍袍男子說道:“換不回來了!她把你推出去後,亂中也墜入了輪回之門,如今是另一時空的一個初生嬰兒,早已忘記前程過往,如何回來做淩家四小姐?”

    “我不管什麼淩家四小姐,那不是我一個現代人能做的,反正是你們犯錯把我弄到這兒來的,得負責把我送回去。”我態度堅定,笑話,我一個現代人你讓我在古代如何生存啊!

    見我不為所動,藍袍男子把夜遊拉到了一邊開始嘀嘀咕咕。想背後算計我,沒那容易,本人的聽力可是頂呱呱的。我扯長了耳朵仔細聽,隱隱約約聽見那人對夜遊說道:“我就知道她不會同意,說服不了她,我們倆這次的職稱升級都得泡湯,讓別的神笑話。”

    “你們倆嘀咕好了沒有,我可還在等著呢。”我喊道。

    “實話告訴你吧,不是我們不想你回去,是真的沒法回去了,你去了那麼幾天,原來的肉身已經宣告死亡,被下葬了。”夜遊說道。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急切地問道:“那我爸媽、我哥哥姐姐有沒有怎麼樣?他們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據報導說你是工作勞累過度死於突發性心肌梗塞,還被政府授予革命烈士稱號。”突發性心肌梗塞?革命烈士?第一次聽說26歲的人死於心肌梗塞,第一次知道有革命烈士是這樣把命給“革”掉的,我哭笑不得。

    “你即使不想當淩家四小姐,也可以讓你另找一個身體,不過你確實是不能回去了。那個時空和你原來所處的時空是平行的,其實就是同一個地方在不同時空的顯現,山川河流,語言文化,就相當於千年以前的中國,都是你所熟悉的,你去別的地方,沒准就沒這麼好了,還是就這樣了吧?”夜遊見我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徵詢道。

    如果無法回去,選擇哪個身體不是一樣?那個淩小姐貌似10歲左右的模樣,好歹我可以揀回十幾年的青春。我思前想後,不得不接受這個冷酷的事實。不過古代生存法則對一個小女子來說是太難了,我可不想早夭,何況我犧牲那麼大,總得要點補償:

    “這麼想要我回去做淩家小姐,只怕是你們弄丟了一個不該死的魂魄不好向上邊交待吧,可別想蒙我糊裏糊塗的答應了你們,要我繼續做淩家四小姐可以,你們得答應我3個條件,不然我無論如何不會回去,死也要拉上你們兩個神做墊背,大家都別想好過!”

    “什麼條件?”那兩個“神”一聽有轉機,急不可耐,異口同聲地問道。

    “你們放心,太難的條件我不會提,從這次犯的錯誤看你倆水準也不怎麼高,難了估計你們也辦不到。”聽我這樣說,倆人一臉鬱悶。

    “我知道,淩家不是什麼好呆的地方,不然四夫人和四小姐也不會這麼輕易死了(暈,這母女倆排行都是四,這麼不吉利的數字,怪不得鬼會找上她們)。所以第一個條件,我要知道這個淩小姐長不長命,不長命的話我回去了沒多久又得回來,不如不去。”藍袍插話說:“長命長命,我看過她的生死簿。”

    “那第一個條件算過關了。第二個條件,四夫人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有人害死了她,如果是,我要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個人是誰,以後我好設防,不然你們送我回去沒幾天准又被人弄來了。”我想了想,接著說道:“另外你們得傳我點法力,淩小姐人小身子弱,有法力才能自保……”

    “別的條件可以答應,法力是不能亂傳的。”藍袍又插嘴道。

    “既然你們辦不到,那算了,愛怎樣怎樣吧!”

    夜遊見勢不妙,拉著藍袍到一邊又嘀嘀咕咕去了,我站在一邊,隨他們去。

    過了一會兒兩人商量妥了,走過來對我說:“我們不能傳你法力,不過可以傳你武功,你既是為自保,應該也差不多。”

    “一時之間我怎麼可能練得會。”我說道。

    “有神出馬,你還用得著練嗎?”藍袍得意地說,“武林中有個武功奇高的老者今日將會壽終,還有一個時辰才斷氣,在他斷氣前我們會把他的內力引渡到淩小姐體內,還會把他對武功招式的記憶貯存進你靈魂記憶,從此之後他的一切功夫都變成你的了。”

    想想也行,擁有法力說不定會被人當作妖怪,有武功就很正常了。

    “好吧,第三個條件:走之前我想見見我的家人。”

    “成交!”二隻神手、一隻鬼手握在一起,達成最終協定。

    我的靈魂漂浮在半空,看著家人為我悲痛傷心,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送上對他們的祝福。從此後,身處兩個時空,天人永隔,是真真正正再不能相見了!

    我再次踏上時空之旅,這世上一個叫夏展瑤的女子將永遠消失,而另一個地方,一個叫淩雲萱的女子將獲得重生……

    好痛!哪個王八蛋拿針紮我?

    我一下子痛醒了,睜眼一看,一個頭戴儒巾,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正在用銀針紮我的穴位,腦筋停頓了一秒鐘的時間,我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魂回來了,回到淩雲萱的身上。

    “四小姐醒了,謝天謝地!”我家的忠心丫環素月喜極而泣。

    應該謝謝我才對,沒有我,你家小姐就真的活不回來了。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啊!”

    我慢慢地抬起眼簾望向四周,一屋子的人。這位宣佛的阿姨雍榮華貴,一臉福相,手中還握著一串佛珠,想必就是大夫人了。而另一位,三十出頭年紀,滿身珠光寶氣,長著一雙吊角丹鳳眼,一幅精明的女強人樣,必是那位管事的三夫人了。她見我醒了,嘴唇一抿,說道:

    “既然醒了,就表示沒事了。我就說嘛,四小姐這身子一向如此,慢慢將養著就是了,值得這樣大驚小怪麼,把姐姐都驚動了。”

    “可是,四小姐昏迷了好幾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時間長。”素月轉向大夫問道,“陳大夫,到底要不要緊?”

    我躺在床上,視覺是仰視,剛好看見三夫人惡狠狠地瞪了素月一眼。

    陳大夫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小姐這病是我行醫來所罕見,明明看似病入膏肓,體內氣息卻強勁無比,暫時看不出是好是壞,待老夫開個方子,先吃上幾副,好好調養,看看能不能好轉。”

    “既然如此,四小姐就先搬到我那院去住吧,她娘親又去了,這院裏只素月和兩個小丫頭,沒個得力的人照顧也不行。”大夫人發話了。

    “謝謝大娘,雲萱就住這裏,娘沒走,她每天晚上都來陪我呢,娘會照顧我的,我離開這裏,娘就找不到我了。”我以絕對柔弱加真實的語氣和表情說道,如願地看見三夫人唰地一下白了臉,那些個丫環也表情各異。

    嘿嘿,本姑娘不喜歡閒雜人等,嚇死你們!

    陳大夫說道:“小姐久病之身,需要靜養,怕是經不得搬來搬去地折騰,這院倒是安靜,適合養病。”

    素月見狀,也忙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不讓小姐有一點閃失。”

    “那好吧,三夫人,老爺鎮守邊關,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既然這家交給了你,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四小姐這裏你就多照看著點。大家都退下吧,讓四小姐好生養病。”大夫人見我不願,大夫又如是說,只得應了。我確實不想搬,陳老頭,謝謝你這句話,以後有機會我定會報答。

    一干人全都出去了。

    我家的丫頭手腳倒是勤快,這一會兒功夫,小桃小紅已經把藥熬好端來了,還端了一大碗粥。空腹喝中藥傷胃,我二話不說,起身靠坐在床頭,自已拿起勺子先舀一勺粥喝下去,然後將碗中的藥一飲而盡,再接著吃光了碗裏的粥,然後對我家那三個目瞪口呆的丫環說道:

    “陳大夫的醫術不錯,被他這針一紮,我感覺好多了。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我想通了,我娘一定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我以後不會為難你們了。娘死了,在這院裏,你們三個就是我的親人,你們如不願跟我可以走,如願跟著我我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說完話我又裝虛弱,倒在床上連連喘氣。夜遊和藍袍果然沒騙我,我現在雖外表虛弱,卻至少有四五十年的內力修為,除了餓點,那個精力充沛啊,沒法說。

    三個人半天才合攏了嘴,忙不迭地點頭說四夫人生前待她們很好,都願跟著我。

    從今天起,我正式成為淩家四小姐——淩雲萱。



第一卷 第四章 竹苑閒話

一晃我已經做了幾個月的淩家四小姐了,還好我從小體弱多病,一向的晨昏定省倒是免去了,每天樂得睡懶覺,日上三竿才起床,也沒人管我。

    這幾個月來,可能因為我的母親——淩大將軍府的四夫人死得蹊蹺,再加上我這個淩四小姐醒來時的一番言語,府裏的底下人都在私傳我所住的這個沁竹苑鬧鬼。這些是我無意中聽那兩個整天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小桃和小紅說的。

    鬧鬼?好啊,就讓他們這麼以為好了,不時的我再加點醋、添點油,半夜沒事時起來飄蕩飄蕩,偶爾來上那麼一兩聲若有若無的哭喊,這謠言傳得就更傳神、更逼真了,好幾個人都說看見了鬼,嚇得白天也沒幾個人敢到這院裏來。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這古人夜裏到了時辰總會有更夫把更鼓敲得梆梆響,我這人覺一向又睡得輕淺,老被吵醒就失眠了,乾脆起來練功。當時藍袍被我連吹帶捧,連哄帶騙,在我的要求之外又傳了我幾項好功夫,但要我自己慢慢練才能見成效,於是我就半夜起來照著神留給我的記憶吐納,調息,並喜歡用輕功飛來飛去,不小心被人撞見倒成了鬼了。

    素月話不多,她原來是我母親的貼身丫環,估計我母親對她很好,所以很是盡心盡力地照顧我。小桃小紅畢竟還是未成年的小姑娘,話倒是挺多的,都比較活潑。聽見別人說這院兒鬧鬼,就跑來向我告狀,還氣憤地說:

    “越說越離譜了,還形容得有模有樣的,我們天天住這院裏的都沒瞧見,她們倒見著了。”

    “隨她們說去吧,你只當沒聽見不就得了。”我淡淡地笑著說。心裏卻在偷偷地樂,每次“作案”我都點了她們仨的睡穴,她們當然不會見著了!

    我雖有武功在身,這卻是一個秘密。何況再怎麼厲害,我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大開殺戒。所以我什麼也不想做,正如夜遊所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知道了四夫人的死因,難道還能替她報仇不成。前生的自由時空,我還曾希翼過自己能夠成為與眾不同的人,大展一番抱負,今生我已看破生死,只希望及時享樂,平平安安過一生,因此上越少人注意我越好,免得招來災禍。

    如此下去,沁竹苑漸漸成了淩家的“冷宮”,無人踏足這裏。

    我在計畫中慢慢地讓我的“病”一日好過一日。這日清晨,我難得地辰時就起了床,搬了把椅子到院子裏曬太陽,這院子種有千竿竹,所以稱作沁竹苑,倒是清涼。

    三個丫環隨侍左右,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素月從十歲起就被賣到將軍府做小丫環,不到一年就跟了四夫人,今年十八歲,而我才十一歲,說起來素月是看著我長大的,對我這個小姐比我那些所謂的親人還親。兩個小丫環小桃十二歲,只比我大一歲,小紅剛滿十四,都還小,不過倆小丫頭在素月的調教下,儼然一副忠臣不事二主的架式,聽說二夫人和五夫人來要過,讓她們去服侍三小姐雲菲和六小姐雲蘿,兩人都拒絕了,仍舊願意跟著我這個沒人疼的四小姐,對我倒挺是忠心。

    從素月口中我知道我娘是個才女,出身于書香門第,只是家道中落了,再加上仰慕我那個將軍爹,才會嫁入將軍府作小。我爹共娶了五位夫人,我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兩個妹妹。人員太多,我記不住,等見到了再慢慢計較吧。

    “小姐的身子可真是大好了,以前一整天也沒精神說這麼多話呢。”素月欣慰地說。

    那是練功鍛煉出來的!我心想。

    “素月,這病得久了,好多東西我都不大記得了,有時候糊裏糊塗的。”我說道。

    “小姐不記得了,其實這次已經好很多了,以前每次你大病一場後都會忘記好多事情的。慢慢的等病完全好了,會記起來的。”

    這可好了,原來這病的後遺症就是失憶,我不用那麼辛苦不懂裝懂了!

    “素月,從你的遣詞用句看得出,你是識字的吧?”我問道。

    “是啊,都是四夫人教的,小姐不記得了,打小四夫人就教小姐你識文斷字,我也在旁邊跟著學。其實小姐你從小就才智過人,只可惜……”不知是憐我有病在身,還是憐我不受愛寵,素月語句頓了頓,接著說道,“夫人常說只恨小姐生來多厄,恨你不是個男子,不然將來未必不能出將入相,光耀門楣。外面的人只知道淩家二小姐聰明伶俐,學識過人,是天京第一才女,誰也不識得有個四小姐啊!”

    原來自己也是個小才女啊,聽到這個我很開心。這個時代的字是繁體字,還好我認識,只是沒寫過。我以前就很喜歡中國古典文化,小時候還學過書法和國畫,看來現在這麼多空閒時間,有機會得練練了,要繼續把我的業餘愛好發揚光大。尤其看到屋裏還有一架琴,好想學啊!音樂也是我所愛。

    “不用這麼悲觀,”想到這個時代沒有槍,我改了一種說法對素月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出頭的鳥兒先遭打,咱們自己的好,自己知道就行,用不首顯擺給別人看。”

    素月笑了,說道:“還是小姐聰明,丫頭比不過。”

    轉頭過去,我對兩個小丫頭說道:“小桃小紅,我給你們另改個名字吧?叫小桃小紅太土了。”

    “什麼叫土啊,小姐?”小紅問。

    “土麼,就是……”還真不好解釋,我總不能說是不洋氣吧,那她又要問我什麼叫洋氣了,我只好說:“就是不好聽、叫起來不響亮的意思。”

    “我覺得小桃小紅挺好聽的啊,”素月笑著說道,“不過小姐喜歡就改吧。”

    “好啊好啊!”兩個丫頭倒是挺興奮。

    我想了想說道:“小桃以後就叫錦書,小紅就叫銀笙。你們的幹活時辰也得改改,不能一天從早忙到晚了。錦書?”

    “哎!”小桃響亮地應了一聲,看來對這個新名字很滿意

    “以後你就只是早上幹活兒,從辰時到午時,未時到酉時就由銀笙接著做,其餘的時候你們就各自休息,自個兒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用老是跟在我旁邊。”

    “那能行嗎?”幾個人一臉疑問地看著我。

    “怎麼不行,你們是我的丫環,我說了算。難道你們不願聽我的話嗎?”我說。

    “我們當然聽小姐的,”素月說道,“那我幹什麼?”

    “素月你識字的,就幫我管帳,別看現在咱們錢少,以後一定能發大財的,你就等著做大管家吧。”我抬頭看看天空,堅定地說道。我在這個家裏每個月就五兩銀子的月錢,就算我一文不花,存一輩子也成不了富翁。我將來要過隨心所欲的生活,錢財是必不可少的,慢慢想法子創業吧,必要時劫劫貪官也是個不錯的辦法,不過這之前要想好洗錢的法子,呵呵。

    我在這兒天馬行空的想著,素月等人當我是小孩子說笑話,一齊笑著,明擺著一副不信的樣子。

    不信等著看吧!我暗道。

    如此整日呆在沁竹苑,越來越覺得無聊,思量著我該是時候對外宣佈“恢復健康”了,這樣才能有機會出去走走。穿過彎彎曲曲的回廊,我來到大夫人的淨心齋,頭一次來向我這位大娘請安。

    到了那裏一看,喲!四個娘全在,省得我到處跑了。二夫人和五夫人我是頭一次見,看上去二夫人年近四十,一看就是那種孱弱的角色,怪不得把權讓三夫人給奪了去。五夫人生得美豔異常,標準的大眼美女,年紀和我死去的娘差不多,三十左右歲。在素月的指示下我一一請安後退在大夫人身邊站著,大夫人趕緊叫丫環嬋娟給我拿來椅子坐下,怕我累著。這位夫人倒是不錯,只可憐因無所出而被冷落多年,只能寄情於佛。

    在這裏我聽到了一個消息,我的父親淩暮天因平定邊關賊寇有功,被加封威伯侯,一紙聖命召回帝都天京。二夫人之子,我的大哥淩雲涯,今年十八歲,與父親一道鎮守邊關,此次亦被封為御前四品侍衛,賜婚戶部尚書之女沈晴宛,於十五日後完婚。

    這下有熱鬧看了!

    坐不多時我把關鍵的聽了,對其他的八卦不感興趣,藉口頭有點暈就離開了。

    翌日,三夫人人吩咐了徐管家帶著一堆人在各個院子裏張燈結綵,預備喜事,申時才來到沁竹苑。

    我一臉肅容地說道:“錦書、銀笙,好好的看著,別讓他們打壞了東西,酉時以前必須幹完離開這兒。”

    徐管家聽到我叫兩個丫環的名字,先是微露訝異之色,隨後若無其事地應道:“聽到四小姐的話了嗎,還不快點!”

    第一次見到這個徐管家,看起來倒是相貌堂堂,目光內斂沉靜,府中這麼多下人,我的兩個小丫環他竟記得名字,果然深藏不露,是個高手。

    那些下人一聽趕緊忙了起來,動作飛快,恐怕不是怕我,而是怕這沁竹苑裏的鬼吧。我在心中好笑。

    “素月,我不喜喧鬧,陪我出去走走。”再不看眾人一眼,我拉著素月揚長而去。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3:03 PM

第一卷 第五章 淩府新成員

    崇仁十二年六月初三,淩暮天大將軍從邊城莫朔大敗流寇,凱旋歸來。淩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一大家子人齊聚一堂,在府門外翹首以望。

    在這裏能看見什麼!我找了個最佳位置,淩府的至高點——藏書樓。沒想到淩暮天一員武將居然有這麼多藏書,整個藏書樓建成塔形,竟有四層之高,自從那日遊園時發現了它,我就經常溜進來找書看。現在我正坐在屋頂的瓦上,翹起的琉璃飛簷遮擋著我,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上邊有人。

    我低頭俯視著,整個天京城都呈現在我的眼前,不像那些人伸長了脖子還什麼都看不到。那廂淩府的下人才來報將軍已到城門外,我這裏已經看見護送的大隊人馬入了城。相隔太遠,看得不甚清楚,我心想:要是有個望遠鏡就好了。

    本以為要先進宮見皇帝,沒想到看見隊伍直接朝這邊開來了。騎在馬上的人均是一身銀色盔甲,聽著兩旁百姓的歡呼聲,個個精神抖擻。當先一人身披黑色戰袍,人長得高大魁梧,古銅色的臉上長須飄飄,雙目如電,一副莊嚴威武的神態,這必是將軍大人了。

    他的身後一左一右緊跟著兩個年輕人,一個朗眉星目,膚色稍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唇角微翹,顯得堅毅、果斷;一個濃眉大眼,儀錶堂堂,只是唇角緊抿著,顯得有些冷。不知道哪個才是我那大哥。

    等到淩家人全都迎上去,我趕緊飛身下樓,向我的沁竹苑走去,這古人的規矩,估計一會兒得見家長了。

    果不其然,我進苑沒多久,三夫人的丫環初晴就來了傳話了,讓各位小姐到前廳去見老爺。

    我由銀笙陪同,來到前廳,看見我的幾位沒見過面的姐姐妹妹都在那裏了。見我站著不動,大夫人對我招了招手:

    “四丫頭,還不快來見過你爹爹和大哥。”

    原來濃眉大眼,不笑的那個是我大哥。

    我走上前去,按著素月教我的禮儀盈盈拜了下去:“雲萱見過父親,見過大哥!”

    “起來吧。”淩暮天只看了我一眼,就轉頭和他身邊的女孩兒說話去了。銀笙小聲在我耳邊說道:“這是五小姐明珠,最得老爺鍾愛,比小姐你小三個月。”

    哦!看來確實受寵,六姐妹的名字就她一個特殊,合著就她是掌上明珠,別的都是草了。下去得問問素月原因,怎麼都是他的娃,待遇差別怎麼這麼大。

    “兩年不見,四妹妹都長這麼大了,身體也康健多了。”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淩雲涯對我說道。

    “是,勞大哥惦記了。”

    見人齊了,徐管家傳令下人擺菜上桌,準備吃團圓飯。原來本來確實是要進宮面聖的,但皇上特賜明日上朝再議事,令大將軍今日先和家人團聚。

    直到宴席結束,明珠小姐一直坐在淩大將軍身邊,三夫人看著一臉喜色,她的另一個女兒就是二小姐淩雲菁,天京第一才女,今年十六歲,雖長得美,但臉顯得過長,整個人冷傲無比,我直覺地不喜歡。二哥雲封今年十四歲,長得眉清目秀,平日裏都不在家,據說是皇上恩典,選了在宮中陪伴幾位同齡的皇子讀書。

    我最怕這種場合了,何況這些人跟我都不熟,席中不發一言,好不容易熬到宴會結束,我逃也似的趕緊離去。

    回去問了素月,才知道原來大將軍之所以這麼寵明珠,與我的不受寵都是緣於十一年前的一場大仗。當時新皇剛登基不到一年,我容國建國也才十五年,經歷了重重戰火後國家還在處於百廢待舉的狀態,此時前朝舊部組織人馬叛亂,淩暮天受封元帥,掛印出征,當時我母親正待臨盆。

    誰知我出生的當日,淩家軍戰中失利,被叛軍設伏包圍,淩暮天中箭受傷,幸得一群忠心將士以死相拼,保他逃出生天。半個月後養好傷,淩暮天重振出征,苦戰兩月才拿下叛軍頭目的首級。

    凱旋之日適逢淩家五女出世,淩將軍大喜,認為是祥瑞之兆,取名明珠,謂掌上明珠之意。三夫人嫉恨我母親奪她之寵,趁機進讒言抵毀她,並說我的出生給淩家帶來不幸,連累將軍差點丟了命,並請了一個江湖術士來為我和明珠看相,果然如是說,由此我和母親便失了寵。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我不由得感歎,更懶得見那些人。此後的家宴我便藉口身體不適沒有露面。直到幾天後,迎來了淩雲涯大婚的日子。

    威伯侯與戶部尚書聯姻,加上又是皇帝賜婚,這派頭可不小,天京城的達官貴人都乘機來巴結,淩府大門外鼓樂喧天,車水馬龍,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直到入夜,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宴席還未散去。

    我最近練功消耗能量太大,看到宴席上有這麼多好吃的,胃口大開,自然不容錯過,於是埋頭只顧著吃。

    我的姐姐妹妹們和眾家小姐都保持著貫有的矜持,小口小口地抿著菜,維持著禮儀,眼睛卻不時地瞟向對面桌的一眾青年才俊,他們都是天京城中的名門公子,或許其中的某位就是她們將來的夫婿,這印象分可不能丟了。

    不管他們如何英俊不凡,在本姑娘眼中都是一群毛頭小子,包括我那個今晚成親的大哥在內,所以本人是不會浪費精神在他們身上的。

    “真丟臉,哪有一點小姐形象啊,就像八輩子沒吃過似的。”淩雲菁和遺傳了她那個媽的性格,看我不順眼。

    要矯情有你自個兒就行了,用得著來批評我?我不理會,裝沒聽見,繼續我的晚餐。

    見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有點惱羞成怒,竟然使個眼色,她身邊的丫環一個“不小心”,一碗湯就倒在了我身上。憑我的身手當然能躲開,但是我沒躲,一下子裙子就汙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有好事者大聲說道。

    “呀!小姐……”銀笙急了,轉頭就要和那個肇事的丫頭理論。還沒開口就被三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初晴訓了一通:

    “沒見過這麼笨的丫頭,你是怎麼照顧四小姐的,還不快帶四小姐下去換衣服。”

    銀笙顯得很委屈,正要開口爭辯,我打斷了她。

    “沒關係,換了就沒事了。銀笙,走吧。”我拉著她就走,邊走邊低聲對她說:“事非只因強出頭。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和她們爭有什麼用,追究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個兒。”

    感覺有一道視線停在我身上,我抬頭一看,是一個明眸皓齒、面如冠玉的美少年,微帶絲訝異地看著我。我禮貌地微一頷首,從他身旁走過。

    如此一鬧,後面我就沒有再回去,新嫂嫂的面也沒見著。

    這一日,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沁竹苑裏掀開了轟轟烈烈的掃盲運動,我們一個院裏有一半人是文盲,這對於受過長期教育的我來說是絕不能忍受的,於是我給錦書和銀笙擬定了學習計畫,開始教她們認字,素月也在一旁指導。

    好久沒練毛筆字了,都有點手生了,寫了個帖子給她們臨摹,我也在旁邊練起來。

    “四妹妹好雅性!”一聲清脆的嗓音響起。

    “見過少夫人。”素月等人見到來人,急忙拜下去。不用說了,是我的新嫂嫂沈晴宛。

    只見她梳一個同心髻,面若凝脂,唇若點櫻,身量細挑,穿著水紅色窄袖上襦,下著描有金花的大紅羅裙,看上去端莊嫻雅,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我叫聲嫂嫂,上前見禮。

    她過來拉著我的手仔細打量著說道:“好妹妹,聽說你身體一向不大好,沒有早來看你,你不會責怪嫂嫂吧?”

    “怎麼會呢,原該雲萱先去拜見嫂嫂的,只是怕我這病衝撞了嫂嫂,想著緩幾日再去,不成想嫂嫂倒先來了。”

    我們賓主坐下後,我叫錦書將我們自備的茶點端上來。

    這裏解暑的東西除了酸梅湯還是酸梅湯,沒一點新意。最近天氣越來越熱,我就試著自己做了冰粉。如果是在現代,可以直接上小吃街去買來吃,或者是到超市買一包冰粉粉,開水一攪,晾涼後放入糖、冰塊、西瓜等東西就行了。在這裏就比較麻煩點,還好這裏的木瓜籽是常見的東西,井裏的水也簡直就是天然礦泉水。我用最原始的做法,將木瓜籽放到棉布袋子里加井水揉搓,做出了本味的冰粉。淩家是超級的大戶人家,自家建得有冰窖,所以冰塊的問題也解決了。我還叫銀笙把各種水果、蜜餞切成小塊,吃冰粉的時候放進去,比我在現代吃到的還好吃。

    現在我就給新嫂嫂端上了一碗冰粉。

    “這是我自己試著做的解暑甜品,叫做冰粉,嫂嫂嘗嘗。”

    沈晴宛嘗了一口,笑著說道:“到四妹妹這裏真是有好口福,這冰粉五顏六色的,看起來好看,吃起來冰冰涼涼的,比酸梅湯更解渴呢!”

    “跟嫂嫂來的兩位姐姐想必也渴了,錦書、銀笙,給兩位姐姐每人盛一碗來。”

    兩個丫環嘴裏推辭著,臉上卻有明顯喜色。

    “蓮兒、紈兒,還不快謝過四小姐,這麼好的東西咱們平日裏可吃不到呢!”

    見自家主子也發話了,兩個丫環高興地謝過,跟著錦書和銀笙下去吃冰粉去了。

    “淩家的女兒個個不凡啊!二妹妹是有名的才女,四妹妹這麼小,不想這字也習得這麼好呢。可上過學?”看著我的字貼,嫂嫂問到。

    “家裏倒是請過私塾教我們姐妹念書識字,雲萱從小體弱多病,多數時間臥病在床,不曾上得學,只是先母在床前教授過幾個字罷了。”我回道。

    看到屋裏的琴,她又上去撫了撫,一陣悅耳的樂聲滑過。我眼睛一亮,問道:“嫂嫂會撫琴?”

    “在家時學過,只是撫得不怎麼好,比不得你二姐姐。”她笑著說,“妹妹難道不會麼?”

    “這是母親的琴,她還沒來得及教我就去了。我正愁找不到老師教我呢,可巧嫂嫂就來了,嫂嫂可願收我這個學生?”

    “只要妹妹不嫌棄,我當然願意。”嫂嫂眼珠一轉,問道:“只是妹妹拿什麼作拜師禮?”

    “天天有冰粉侍候,可使得?”我也笑道。

    “看在有這麼好的拜師禮,我就收下你這個學生了!”

    我們兩人對看一眼,哈哈大笑。

    沈晴宛大方得體,毫不矯揉造作,和我聊得甚是投機。我在這個家裏終於交到了第一個朋友。



第一卷 第六章 歡盡夜

    我是這個家中的一個特例,因病單獨靜養在這沁竹苑,如今病好得差不多了,但我的不存在似乎已經成了別人的習慣,也沒人來管我,所以我仍然和往常一樣,不去請安,不去和家人一起用餐,獨來獨往,悠然自在。除了嫂嫂沈睛宛會每隔幾日來教授我琴技,這院裏也沒有什麼客人。

    我坐在屋中撫著琴,奏的是嫂嫂前幾日教我的《棹歌》。這琴其實和我見過的古箏差不多,只是彈出來的聲音沒有古箏那麼高昂,要柔和一些。嫂嫂說我很有天賦,其實我對宮商角徵羽是沒什麼概念啦,只是學的時候在腦中自動把它轉換成了簡譜的1234567,還是這個好記。

    看到錦書和銀笙一會兒跑進一會兒跑出,我靜不下心來練琴了。“素月,你指使她們跑出跑進的做什麼啊?”

    素月一臉喜色地說:“小姐你不記得了,今天是你的生辰啊,我叫她們把屋子打掃乾淨點,一會兒再出府去買點東西,今晚上咱們好好地替小姐慶生。”在我的嚴厲要求加教導下,私下裏我和丫環們是打成一片、親如姐妹的,只是她們不肯改口叫我的名字,還是小姐長小姐短的。

    哦!原來今兒是淩雲萱十二歲的生日,呵呵,我不是不記得,是壓根不知道啊!

    “素月你真好,還記得我的生辰,我自己都忘了!”我放下琴說道,“悶了太久,是該好好熱鬧熱鬧了。要不把嫂嫂也請來,我們搞個豐盛的晚宴?”

    “呵呵,小姐想請誰都成,哪里用得著問我的意見啊!”素月回答到。

    “我怕請別的人來你們拘謹嘛!”

    “要是別人可說不準,少夫人啊,看她對蓮兒和紈兒那倆丫頭的態度,就知道和小姐也差不多,她們來了,咱們剛好湊一桌。”

    “那就這麼說定了,一會兒你就去請少夫人,我來想想做點什麼好吃的。”

    “小姐你是壽星,怎麼能親自動手呢,今兒個啊,你就坐一邊等著吧,要做什麼,有我們幾個在呢。”錦書剛好進來,樂滋滋的在旁邊說道。

    “好吧,今兒就看看我們錦書的手藝。”我忽然想到過生日怎麼能沒有蛋糕呢,於是說道:“別的你們做,我想到一樣東西,你們做不了,還得我親自出馬。”

    “小姐想到的必是好東西,我也要學!”銀笙也來湊和道。確實,每次我想到做的東西,對於她們來說,都是新奇的。

    “那你就跟著我打下手。”我說道。

    找來雞蛋、麵粉和桂花糖,我開始著手做蛋糕。這個時代沒有烤箱,只有用蒸的了。我使勁的攪著,把雞蛋打出松松的蛋泡,然後加入麵粉和桂花糖,再攪拌均勻,找來一個平底託盤和一個圓形的木筒子模具,在四周抹上了熟油,把調製好的蛋漿倒進去,還在上邊用果脯點綴了點花邊,寫字太麻煩了,省了,最後放進大蒸籠蒸熟就成了。

    等到出鍋一聞,還真是香啊!

    把模具拿開,圓圓的蛋糕就顯出來了。我把它放好了,等著晚上再吃。

    傍晚的時候,沈晴宛帶著蓮兒和紈兒如約赴宴,一進門就笑道:“今兒既是妹妹的生辰,怎麼不回了幾位夫人,好好地熱鬧熱鬧,只我們幾個,妹妹不嫌冷清麼?”

    “別人既不知,何必又去叨擾呢!嫂嫂也知道我與別的人一向不怎麼親厚,也就我們姐妹倆談得來,我這幾個丫頭和你的蓮兒紈兒也要好,沒有外人,咱們幾個樂呵樂呵還不好啊!”

    “好好好!我要敢說不好,怕是以後都上不了妹妹這屋了。”嫂嫂笑道,並讓蓮兒把賀禮拿了過來,竟是一塊青玉雙聯璧。

    還沒等我開口推辭,她就說道:“頭回見面的時候要送妹妹見面禮,妹妹堅辭不收也就罷了,這次可是為妹妹賀生,這禮物說什麼也得收了,不然我可生氣了。”

    我也笑著打趣到:“那時和嫂嫂不熟,當然得推讓一下了。今時不同往日,我還就惦記著嫂嫂要送我什麼呢,幸好你拿出來得早,不然我就開口要了呢。對了,可惜我只是請嫂嫂一頓飯,嫂嫂可虧大了呢!”

    “你這個鬼精靈丫頭!”嫂嫂作勢要來掐我的臉,我笑著躲開了。

    “嫂嫂,我把你請過來,大哥不會生氣吧?”

    “你大哥到宮裏當差,還沒回來呢,一會兒回來了,自有丫頭們會告訴他我在你這兒。”

    我一手拉一個,把蓮兒和紈兒拽進屋。“快來幫忙,咱們今兒在院中去吃!”

    於是,我們各自動手,搬桌子的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抬菜的抬菜,拿酒的拿酒,一會兒功夫就在院中擺起了宴席。我還叫錦書銀笙準備了十二個小紅燈籠,一會兒天黑的時候點上。本來要點蠟燭的,怕被風吹熄了。

    “好了,準備開席了,”我站在桌旁大聲宣佈,“今天我們來個不醉不歸!”

    幾個人分頭坐下,吃了起來。

    “嫂嫂,平日裏我看你做淑女做得挺累的,今兒沒有長輩在場,咱們就豪放一回,別管他什麼姿態禮儀,大口吃。”轉頭又對幾個丫環笑嘻嘻地說道:“你們也別閑著,快吃快吃,今兒你們也做一回小姐,雲萱丫頭來給你們斟酒。”

    我提著酒壺圍著桌子亂轉,這個一杯,那個一杯,搞得氣氛熱烈,大家都放開了,開心地吃著喝著,幾個丫頭還劃起了拳。

    在笑鬧聲中不知不覺天暗了下來,月光如水一般灑在庭院中。我拿來火摺子把十二個小燈籠點著,該吃蛋糕了。

    “這是我專門為生辰準備的蛋糕,不管你們吃沒吃飽,每人都要吃一塊!”我對著已呈醉態的眾人說道。

    “四小姐做的東西最好吃了,怎麼會有人不吃呢。”蓮兒那個饞丫頭拿過刀上來就想切,我忙攔住。

    “等等等等,我來許個願,據說生辰之日許的願望比較容易實現。”

    我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

    “妹妹許的什麼願望?”嫂嫂好奇地問道。

    “說出來就不靈了。”我回到。

    其實我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我前世的家人平平安安,希望我自己也能平平安安,並且早點有機會離開淩府到外面去闖蕩江湖。

    我的蒸蛋糕銷路還不錯,一人一塊就沒了,蓮兒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我們每人想個遊戲來玩吧,”我建議道,“我先來坐莊,我這個遊戲叫‘腦筋急轉彎’,我提問,你們回答,答對的有獎,答錯的或是答不出來的罰喝酒,不想喝酒可以表演一個節目代替,唱曲、跳舞、作詩、填詞,怎麼都行,如何?”

    我白天早就想過這招了,叫錦書上街去買了不少小玩意兒,權充獎品。

    大家一聽“腦筋急轉彎”這個名兒,來了興趣,七嘴八舌地問道怎麼玩。

    我賊溜溜地笑道:“很容易的,玩一次你們就知道了。”我倒要看看,這古人的腦袋怎麼樣拐彎。

    “順著圈兒答吧,開始了,素月回答,有一個字你一生都念錯,是什麼字?”

    “我一生都念錯,我沒念錯過什麼字啊,到底是什麼字呢?”素月在那裏冥思苦想,想了半天也沒答上來。

    另外幾個顯然也答不上來,催我快公佈答案。素月爽快地喝了一杯酒。

    “答案就是‘錯’字啊!”我哈哈大笑,“我們素月這麼認真,除了‘錯’字,還有什麼字會念‘錯’啊!”

    “原來是這麼個腦筋急轉彎法,我知道了。”嫂嫂笑道。

    “那下一個輪到你了,聽好了,有一樣東西,個頭和貓一般大小,樣子卻和老虎長得一樣,你猜是什麼?”

    “這是什麼啊?”嫂嫂自言自語地說。

    第一次,我就不信你能答得出來,我在心裏好笑著。

    “認罰認罰。”想不出來,嫂嫂也只好喝了一杯酒。

    我公佈答案:“是小老虎。”

    “哈哈哈哈……”幾個丫環一聽答案,笑得東倒西歪。

    “服了你了四丫頭,哪里來的這麼古怪問題。”嫂嫂好笑地說道。

    我繼續發問:“銀笙,該你回答了……”

    我還沒說完,那丫頭就打斷了我的話:“小姐,我腦袋笨,你可別說太難的,說個簡單的。”

    “好吧,”我說,“你愛做針線,就問你什麼布剪不斷?”

    “我猜到了。”嫂嫂笑著說。

    “是什麼啊,少夫人,我怎麼想不到?”銀笙問道。

    “你家小姐不准代為回答,我可不能告訴你。”嫂嫂也開始使壞了,怎麼樣都不肯告訴銀笙。

    “小姐……”銀笙以求救的表情望著我。

    “這樣吧,你答不出來得照樣罰酒,如果其他人能夠答出,就舉手搶答,誰先舉手誰先答,答對有獎,答錯照罰。”

    銀笙只好罰了一杯酒:“少夫人,我喝了酒了,你快說,是什麼?”

    “瀑布!”嫂嫂答道。

    “對啊對啊,瀑布是剪不斷的。”幾個丫頭高興地說著,在酒精的作用下,愈加興奮,催促著我快問。

    “有一頭頭朝北的牛,它向右轉,原地轉三圈,然後向後轉,原地轉三圈,接著再往右轉,這時候它的尾巴朝哪兒?”

    “朝西。”蓮兒說。

    “不對不對,是朝東。”紈兒也說道。

    嫂嫂在那邊笑著:“你們倆都錯了,是朝下。不管牛怎麼轉,它的尾巴都是向著地下的。”

    蓮兒和紈兒都被罰酒,大家哄堂大笑,直嚷嚷再來,於是我又接著問:

    “為什麼大雁秋天要飛到南方去?”

    錦書答到:“因為快入冬了,南方比較暖和。”

    “肯定是錯的,小姐的問題哪有那麼容易答出來,快點喝酒喝酒。”銀笙在旁邊起哄。

    “是錯的,答案是……”我故意頓了頓,說道:“走路去太慢了!”

    大家先是愣了愣,然後齊聲大笑。

    錦書笑得暈生雙頰,說道:“小姐,我投降了,虧你想得出!酒我喝得太多了,我看我還是唱個曲子吧。”

    我帶頭拍起手來,在大家的掌聲中,錦書站起來唱了一首漁家小調。聲音清脆悅耳,不錯不錯。

    這幾位對腦筋急轉彎太感興趣了,接下來也沒再做別的遊戲,我就一直提問。她們說這樣不公平,罰不到我喝酒,於是又改了遊戲規則,有人答出來我這個莊家就得罰酒一杯,答不出來獎品就歸我。

    就這樣我連續地提問,問道“打什麼東西毫不費力”時,素月答出來是打瞌睡,我罰了一杯酒,再問“我不會輕功,反一隻腳搭在雞蛋上,雞蛋卻不會破,這是為什麼”時,蓮兒居然也答出來了,說是另一隻腳在地上,我又罰了一杯酒。

    嫂嫂在回答“吃蘋果時,吃出一條蟲子,感覺很噁心,那麼吃出幾隻蟲子感覺最噁心”這個問題時答錯了,她答很多隻,答案是半隻,於是她彈了一曲《臨江仙》。

    直到每個人都罰過酒,也都表演過節目,我們幾人都喝得醉醺醺的,還在接著提問、回答。

    不過時間久了,她們都摸到了腦筋急轉彎的規矩,答對率越來越高,我本來是喝得最少的一個,也最終被灌醉了。

    我趴在桌子上說道:“不來了……不……來了,再這麼……下去,小姐我今兒……就醉了……呵呵……呵呵……”

    嫂嫂也大著舌頭說道:“不……怕……,醉了就睡……嫂嫂這兒……你大哥今天……不……不回來了。”說完一歪頭,睡著了。敢情這位比我醉得還厲害,居然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地方,我反倒成了客了。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看,全倒下了,就我一人還站著,於是樂滋滋地學著李玉剛跳起了貴妃醉酒。

    才在那兒一甩袖,就撞上了一個身子。我一看,是大哥,身邊還跟著三個傢伙。

    我哈哈一笑,說道:“京城四少?呵呵,你們也來慶賀我的生辰啊,禮物……拿來。”

    我依稀記得其中有一個是父親回來那日和大哥一起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年青人,另一個是大哥結婚當日見到的那個美少年,還有一個不認識。

    我當時醉昏頭了,管他是誰,上去逮著那個美少年的胳膊就要禮物,嘴裏還直嚷嚷,誰不拿禮物給我誰就是小狗。後來我只記得雙手緊緊抓住了四份禮物,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一看,我躺在床上,還以為昨晚是喝醉了做了個夢。再一看,手中抓著四個玉佩,有一個玉鸚鵡,一個玉鳳,一個玉鷹,還有一個居然是黃玉鏤空龍形佩。天啊,我昨晚到底做了什麼,只有皇家人才能用的龍形佩怎麼也被我抓在了手裏!

    嫂嫂和她的丫頭都沒在我這裏,一定是被大哥弄回去了。我記得一點點昨晚的情形,後來的不是很清楚。我趕緊叫錦書來給我梳洗,這幾個比我醉得厲害,問她們也是一問三不知,我得跑梅苑一趟了。

    來到梅苑,我剛一進門就聽見嫂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見我進來,說道:

    “正說你呢,四妹妹,可惜昨天我醉倒了,沒看到精彩的地方。”

    我懊惱地說:“嫂嫂你還笑。”然後小心翼翼地叫了聲大哥。

    我這個平常不苟言笑的大哥這時竟然臉上掛著笑容,對我說道:“我還道晴宛剛來時有禮有矩的,不愛言笑,怎麼這段時間忽然變得愛說愛笑,原來都是四妹妹的功勞啊。”

    “大哥……”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得叫了一聲。

    “四妹妹是想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吧?”那個沒好心的嫂嫂喝了一口茶才說道,“你大哥剛才都告訴我了,你居然拉住二皇子、五皇子和楚公子要禮物,逼得人家不得不把身上的玉佩給了你才甘休,呵呵,妹妹,你可真厲害啊!”

    “那個……我喝醉了嘛,不記得了。大哥,”我馬上遞上玉佩,“你幫我還給他們吧。”我用哀哀的語氣懇求大哥。

    “不用了,他們說過了,這就算給四妹妹的賀禮,不用還了。”看著我笑了笑又說道:“那塊玉鷹是我的,也一併送了給四妹妹,早知道是你和生辰,我應該選更好的送你,這個你就將就收下吧。”

    我在這裏不好意思,正不知該說什麼好,那個沒品的嫂嫂聽到大哥這樣說,更笑得歡了。

    “四妹妹,我算是明白昨天你說要開口向我要禮物不是騙我的了,我還以為你是逗我笑的呢。”

    “你還說……”我也忍不住笑了,“要不是你們灌我那麼多酒,我又怎會出這麼大的糗。”

    “好了好了,我就跟你大哥說四妹妹是個有趣的丫頭,他還說你穩重內向,不相信,這回可不用我說了,他全看到了。”

    “你們什麼時候進去的,大哥?”我問道。

    “昨兒一早你不是送了不少冰粉過來麼,我在宮中和他們幾個談起你做的冰粉,他們就想著要來嘗嘗,來了後聽丫環說是你的生辰,我們還想著正好過去吃飯呢,誰想到是你嫂嫂和你,還有幾個丫頭在那兒玩什麼‘腦筋急轉彎’,怕你們見到我們玩得反而不盡興,結果就在一邊看著,沒打擾你們,誰知道……”

    “天啊,那不是什麼都被你們看見了,哎喲我好不容易維持的淑女形象哦,這下全毀了。”我誇張地說道。

    “沒那麼嚴重,他們都說我這四妹妹聰明伶俐,天真可愛呢!”大哥還頗為自豪地說。

    “嫂嫂你別笑了,”我也不懷好意地說道,“別忘了光輝形象也有你的哦,大哥,你還沒見識到嫂嫂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樣子吧,我學給你看。”

    “淩雲萱,不許亂說!”嫂嫂急了,止不住笑地來追著我打。我躲在大哥身後叫著:

    “哇!殺人滅口了!”大哥也作勢護著我,一時間三人笑作一團。

    來到這裏,第一次這麼開心,第一次有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覺,就好像以前我和哥哥姐姐在一起玩鬧一樣。大哥,嫂嫂,謝謝你們!我在心裏說道。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3:04 PM

第一卷 第七章 別經年

既然沒人管我,大好光陰就不能白白消磨浪費掉了。自從明白這一點後,我除了和嫂嫂約好學琴的日子,都會溜出去玩。有時候帶了錦書或是銀笙大大方方地出去,碰到人問就說是到陳大夫的藥店抓藥,或是到廟裏去上香為我死去的娘超渡,反正本姑娘想了一大堆藉口,個個頂用。

    有時候我去藏書樓看書,看著看著就跳牆出去了,一個人在天京城裏到處閑晃。當然我並不怕遇到熟人,有著差不多一甲子內力的我,輕功那可不是蓋的,遇到了人也能飛快閃過,不會留下什麼把柄。

    不愧是帝都,天京城裏什麼樣的商鋪都應有盡有,吃的喝的用的玩的,林林總總,都不缺乏。還有供人彈琴、下棋、聽曲看戲的正規休閒娛樂場所,和青樓不同,都是正經賣藝的,到那兒的人也得按規矩來,不能隨便生事,總體上感覺還蠻高雅的。

    當然也有青樓這種煙花館所,一個個濃裝豔抹的姑娘,在高高的門樓上對著底下的人飄媚眼兒,偶爾還會聽到琴瑟笛簫之聲從樓中傳出。貫

    穿南北的官道是清一色的青石板鋪就,比現代我所在城市的街道都寬,起碼也是個六車道;小道也能容兩輛馬車通過,縱橫交錯,呈井字形排列,不知是誰規劃的,很符合城鎮建築設計的規範。

    看慣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我越來越覺得淩府的壓抑氣悶,更加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想自己不能總這麼混下去了,我那個爹擺明瞭當我不存在,如今淩府又是三夫人當家,等著那個害死我母親的人來安排我的命運,想想都不會有好下場,指不定過不了幾年就把我賣給哪個大戶人家做小妾了。我爭不過天,老天爺把我丟到了這個鬼地方,難道我還連人都爭不過了?

    我決定要離開淩府,雖說我今年只有十二歲,但我的智力可比十二歲多了十幾年,更有著那麼玄妙的幾十年功夫,我就不信憑我這身本事還能餓死了!頭疼的是我的三個丫環,我走了肯定得連累她們,不行的話就只有帶上她們一道走了,反正我穿衣梳洗也得有人侍候,不是我懶,是古人的穿著打扮太過繁瑣,我怎麼都學不會穿沒扣子的衣服和梳各種髮髻。

    連日來,我叫素月盤點著我的家底,加上我母親留下來的,現銀總共還不到一百兩銀子,幸好還有幾件金銀首飾,另外那“京城四少”送給我的幾件玉佩看起來倒也是值錢東西。這些東西怎麼著也夠養家糊口幾年了吧。

    “小姐,收拾這些要做什麼啊?”素月一邊整理散了一床的各種物件一邊問道。

    “有用。”我就回答了兩個字,還沒下定決心走之前,還是先不透露給她聽,以免走露了消息。

    素月見我不想回答,不再問了,只帶著一絲狐疑不時地看看我。不過我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什麼來。

    “小姐,小姐……雪兒姐姐來傳話,說是老爺夫人請小姐到前廳去。”錦書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知道是什麼事嗎?”我抬頭,淡淡地問道。雪兒是三夫人的丫環。

    “聽說是舅老爺來了,要見小姐。”

    “舅老爺?”我轉頭看著素月。

    “啊!是小姐的舅舅,小姐滿月的時候來過咱們家的。”

    “我母親娘家姓什麼?”我問道。

    “小姐這病不是好了麼,怎麼又犯糊塗了!”素月笑著說道,“姓夏啊,舅老爺還是個秀才呢,好像是叫夏長卿。”

    得,本人原也姓夏,這回真算是找著家人了,不知道我這幾十年不見突然冒出來的舅舅這次來是幹什麼。

    我隨著雪兒來到前廳,父親和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都在座。那個頭戴襦巾,身穿藍綢雙團魚紋單袍,腰系羅帶,白淨面皮,四方臉的中年文士想必就是我的舅舅了,看到我,他抑制不住激動地站了起來。

    “這就是雲萱麼,長這麼大了啊。”

    “雲萱,還不過來見過你舅舅!”我的父親用他一貫威嚴的聲音說到。

    我上前施了一禮,叫了聲舅舅。在丫環的指引下坐在下首。

    三夫人對我說道:“你外祖母家前些年搬去了南邊,路途遠了,這兩年咱們兩家也沒通音信。這次你舅舅來,原是來看你母親的……”

    她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接著說道:“不曾想我那可憐的妹妹已不在人世了。你舅舅的意思是想接你回去住個一年半載的,南邊的氣候暖和,也適合你養病,你還能陪陪你外祖母。這自然是人之常情,我和你父親都沒意見,不過也要聽聽你的意思。”

    說了這麼多分明就是想我走嘛,還說什麼聽聽我的意思,你心下是巴不得我快快走吧,還搞這套虛情假意!我心想。卻不知這一來正中我下懷。我還正愁著找不到藉口一走了之呢,於是回道:

    “一切但憑父親和三娘作主!不過……”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我那三個丫環……”

    “既是你的丫環,就一併帶了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舅舅說道。

    “好吧,既然舅老爺都這麼說了,那就這麼定了!雲萱,你先下去吧,把該帶的東西收拾好了,和你姐姐妹妹們告個別,舅老爺趕明兒一早就走。”三夫人說道。

    我很有禮地躬身告退,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裏那是樂開了花,淩府啊,咱們這就要說拜拜了!

    進了沁竹苑,我一臉喜色地問素月:“素月,把咱們這幾天清點的東西都給我打包裝好,明兒一早咱們就得走了。”

    “到哪兒去啊,小姐?”素月不明所以地問道。

    “去我舅舅家,老爺夫人准了的,讓我去舅舅家住,我估計這一去得幾年才能回來,所以咱們得把東西都帶上。”

    “小姐,離開自個兒的家去別處住,有高興成這樣的麼?”素月怪到。

    “怎麼不高興啊,在這個大宅門裏你們住得不嫌煩嗎?規矩一大堆不說,出個門都難!我打聽過了,我舅舅家可是住在南邊的潞州,離這裏遠著呢,你們肯定也沒去過,南方山青水秀,可好玩了!”我說道。

    “小姐你又沒去過南方,怎麼就知道好玩了?”素月笑道。

    我總不能告訴你我前世就是南方人吧!

    為了瞭解我所處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空間,這一段時間我可是看了不少地理人文方面的書籍。根據書上的記載來看,容國的河山和我原處的中國並沒有多大區別,差別就在所經歷的時代變遷和名稱叫法的不同而已。

    這一段時間以來,經過苦苦的思考,我終於想通了現在所處的這個時空和我原來的時空究竟有什麼不同,打個比方說,它們就好比一個千層餅的其中兩層,揭開來看,兩層餅是一模一樣,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但是組成這兩層的面分子、面原子卻又是不一樣的。

    我很期待看看這容國的大好河山和我記憶中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有什麼不同。

    忽然發覺思緒飄遠了,我言歸正傳,接著說道:“願意去的趕緊來報個名,不願意去的可以留下。”

    幾個人都笑嘻嘻地舉手說道:“小姐到哪兒,我們就跟到哪兒。”一段時間來的耳目薰染,她們早已習慣了我的說話方式。

    別的人我懶得管,哥哥嫂嫂和大夫人那裏是得去辭個行。

    我先去大夫人那兒。這位元大娘以念經禮佛的方式跳出這個紅塵惡風波,也不知心中是真放下了還是沒有。聽說我要走,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在這個家委屈了你,走了也好,你舅舅是秀才出身,跟著他,你也能學點東西。”

    “一向多虧大娘照拂,雲萱在此謝過。他日如有機會,定當報答大娘的恩情。”這個家中的幾位夫人,也就這位大娘有點人情味。說起來,我還應當感謝她請醫救了淩雲萱一命呢。

    “說什麼報答不報答,人各有命!”她歎息到,“看得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記得別忘了有我這個大娘就行!”

    這是個可憐的女人啊,都是我那個老爹造的孽哦!

    我孩子氣地舉起兩個手指頭說道:“大娘,我發誓,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出得淨心齋,來到梅苑。難得哥哥今日竟在家,聽說我要走了,急忙道:“哎呀!後日楚公子要宴請朋友,還央著我請四妹妹去教他家的廚子做冰粉,還要請四妹妹幫他出那個‘腦筋急轉彎’的題目考人呢。我可都打了包票的,他把話都放出去了,到時候東西沒得吃,樂子也沒得玩,我可如何交待啊!”

    我一聽樂了,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呢。

    “這有何難,我把做冰粉的方法和腦筋急轉彎的題目寫下來,你拿去給他不就得了。”

    嫂嫂自告奮勇地研磨,我提筆就寫了起來。

    “大哥,我看我就不寫答案了,我一個一個說給你聽,到時候你就做主考官,好好考考他們。”

    大哥一聽很高興。我這個大哥別看外表冷冷的,其實骨子裏也是個愛搞怪的,不然和我這個大嫂如何能成一對啊!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上丫環,和家人作別,跟著舅舅坐上馬車離開了天京城,向潞州而去。如此一去就是幾年……



第一卷 第八章 將別離

桌上擺著精緻考究的菱花銅鏡,這銅鏡打磨得十分光滑,銀制的托架上刻著蟠螭形的雙層彩繪花紋,其間錯嵌著幾十顆金銀、玉石,雖比不上玻璃的,卻也算是清晰了。慢慢地抬起眼簾,鏡中映出了一張清麗絕俗的臉,睫毛彎彎,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唇角微微上揚,似嗔非嗔,似笑非笑。

    “原說來舅舅家住上個一年半載就接我回去的,卻一住就是四年,無人過問,如今我都把自己當成夏家人了,他們又要來接我回去!你們猜是何故?”看著鏡中的自己淡淡地笑著,對身後正幫我梳妝的錦書和銀笙說道。

    錦書帶著一絲怨惱說道:“那府裏人的心思咱們也猜不透,這幾年咱們倒好像是被趕出了淩府似的。小姐不願回去麼?不過那始終是你的家,他們要你回去,你也沒有理由拒絕。”

    我轉過頭,一本正經地道:“只要兩位美人願跟小生我私奔,我就拒絕,從此攜美而去,浪跡天涯,說不定還能營造一段千古佳話!”

    錦書翻了個白眼說:“越來越沒個正經!坐好了,還差一點就梳好了,外面淩家的人還在等著見你呢。”

    銀笙乾脆地來了句:“你做夢吧!”

    我家的錦書銀笙跟我四年來功夫見長,對我的言論無論是大膽古怪還是玩笑,已經習以為常,無動於衷了,要擱以前我這樣說,早羞紅了臉跑出去了。

    錦書幫我在頭頂梳了個環雙髻,用一根鎏金頂部空心雕花銀釵固定,餘發披散在肩上,配上我的一襲白衣長裙,顯得飄然出塵。我原地轉了個圈子,贊道:

    “多久沒穿女裝了,我們錦書的手藝可是一點也沒生疏啊!走吧,看看淩家是誰來接我。”

    邊說邊提腳往外走去。

    “小姐,記住你現在是女兒家,步子別邁那麼大……”錦書趕緊追了出來提醒我。

    到了門口,正迎上舅母出來,說道:“丫頭,你怎麼才來啊!”

    我知道舅母最怕見外客,就笑了笑說道:“舅母你去歇著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步入廳內,只見一人長身玉立,背著手站在那兒正欣賞著廳壁上掛的我畫的美人圖,一個僮兒隨侍在側。

    聽到我的腳步聲,那人回過身來,猶疑地問道:

    “四小姐?”

    “怎麼會是你?!”雖然四年不見,我還認得出來,是那個明眸皓齒、面如冠玉的美少年——五皇子束瀟然,只是如今已長成青年了,少了年少時的青澀,多了一份成熟,更加地英俊了。

    “我到潞州公幹,正好聽說威伯候爺要接四小姐回天京,我就自告奮勇代勞了,小姐覺得意外麼?”

    “哦,是沒想到,小女子居然勞駕王爺來接,還請王爺恕小女子不敬之罪。”我有禮地鞠躬。

    苦笑一下,束瀟然說道:“你我已不算初識,家兄也與我交好,四小姐用得著如此多禮嗎?”

    “雲萱不敢,王爺是皇家之人,應知禮節不可廢。”來到古代的首要注意事項就是少和皇家的人搭關係,不然一個運氣不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保持距離是必要的。

    “原來你叫雲萱!”他眼睛一亮。

    糟糕,忘了這個時代女孩子的閨名是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了。我在舅舅家一直用夏展瑤這個名字男裝示人,以侄兒的身份幫著舅舅做生意,名字常掛嘴上,都忘了男女不同了。

    不過說出口了也收不回來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管它呢!

    “王爺可知家父為何要召雲萱回去?”招呼束瀟然坐下,喚丫環擺上茶,我這才問道。

    束瀟然有點奇怪地說:“那是四小姐的家啊,四小姐在娘舅家只是暫住,總歸是要回自個兒家的,難道你不想回去麼?”

    “不是,只是舅舅待我如同己出,我在此住了四年,儼然已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了。”我微笑著回答。

    束瀟然若有所思,我亦自覺地不再提這個話題。

    “王爺準備何時動身回天京?”

    “若小姐準備妥當了,我打算明日就動身。”

    這麼急,我還有不少事情沒安排好呢。於是我說道:“王爺可否容我耽擱幾日?舅舅今日不在,舅母身體不好,自我外祖母去世後夏府一向是我管家,等舅舅回來稟明了他,把該交待的事情交待清楚咱們再出發。”

    “那好吧,我就住在小樓壹號房,小姐準備好了叫下人去通傳一聲就成,若我不在,就找我的書僮子墨,”說著起身,“束某還有事在身,不打擾小姐了,就此告辭。”

    我亦不再挽留,遣人送走束瀟然,回到後院。

    小樓其實不小,誰不知道潞州城最大的飯館,最好的旅店,最出彩的戲班子,都集中在小樓!小樓其實是潞州城最大的樓,占地寬廣,主樓高三層,旁邊附屬的小樓有幾十幢,樓內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是近年來潞州城最繁華熱鬧的休閒場所。

    我當然知道小樓,因為素月的丈夫傅青雲就是小樓的管事之一。

    四年前,在來潞州的途中我們救下了一個渾身是傷的人,三年前,此人成了小樓的茶樓管事,一年前,素月成了他的妻子,所以如今我的身邊只有錦書和銀笙。

    “銀笙,去請素月姐姐夫婦二人過來,我們就要走了,該和他們吃頓告別宴。”

    剛應了我一聲,銀笙已經不見了人影。這丫頭,輕功越發地好了!

    我環顧著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還真捨不得離開呢!

    我母親的娘家本也是望族,外曾祖父還任過前朝的雲州知府,後來因戰亂避禍,導致夏家人丁稀少,家道中落。當年我母親嫁入將軍府做小,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我舅舅,她以嫁入將軍府所得的聘禮來為舅舅謀取進京趕考的盤纏,誰知我舅舅在趕考途中一場大病錯過了考期,後為潞州商賈鐘氏所救,入贅鐘家,娶了鐘家的獨生女兒,攜母搬到此地,拋棄了秀才的身份專心經商,以致多年來與我母親不通音信。

    四年前鐘家老爺逝世,我舅舅接過了鐘家產業,才會去到天京把我接來。舅舅因此覺得愧對我母親,待我如同親生之女。舅母脾氣耿直,粗枝大葉,膝下只得兩個男孩兒,亦是把我當成了自家女兒對待。市井小戶的人家,竟比那大宅院裏人情味不知多出多少!

    四年前初來時,舅舅家只經營得一間茶樓和一個綢緞莊,兩個表弟還不滿十歲,舅舅一人支撐得挺辛苦的。

    有一次舅舅判斷失誤,積壓了好多陳貨賣不出去,既沒有銀兩進新貨,又還不了錢莊放貸的款項,眼看著夏記綢緞莊就要面臨關閉時,我挺身而出,親自設計花樣和款式,讓裁縫師傅將積壓的舊貨全部製成成衣,並在潞州城銷售一空,為舅舅化解了一場經濟危機。此後我便女扮男裝改名夏展瑤,以潞州夏家侄少爺的身份開始幫助舅舅打理生意,在我的管理下,夏家的生意這幾年是蒸蒸日上。

    “展瑤姐姐,娘說淩家來人接你了,你要回去了,是真的嗎?”

    我一看,是我的兩個表弟夏維揚和夏維帆,一個十三歲,一個十歲。在家裏他們叫我展瑤姐姐,出了門叫我展瑤表哥。

    “是啊,姐姐等你爹回來,把生意上的事交待好了就走。”

    小維帆不舍地說道:“姐姐你能不能不走,我還要你教我念書,給我講故事呢,先生可沒你說得好。”

    這小傢伙自從聽了我說過一個故事後,天天纏著我,害得我搜腸刮肚地把前世的小說全弄進腦子翻騰了一遍。

    “姐姐也不想走,不過姐姐的爹要讓姐姐回去,姐姐不能不聽啊。維揚維帆,我走了你們要聽爹娘的話,好好地跟著先生學習,知道嗎?”我摸著維帆的頭叮囑到。

    我是真的把他們倆當成親弟弟看待的。近兩年我也教了他們不少東西,尤其是維揚,我把我的生意經差不多都教給他了,我走了,他這個正牌的夏家少爺該出來替舅舅擔當一點擔子了。

    於是,和兩位弟弟又坐著閒扯一通,錦書過來了。

    “小姐,東西都整理好了,清單在這裏,你看看還有什麼不妥?”

    我接過清單,一筆一劃勾勒出娟秀的字跡,把我要帶走的,該交給某某的每一樣東西都寫得一清二楚。心下不由得有點得意,不慨是我親手帶出來的丫環,別看平常嘻嘻哈哈沒個正經,關鍵時刻一個頂兩個用。

    “很清楚,就這些了,你前去看看,素月他們也該來了,先領他們到我屋裏去,叫廚房準備好晚餐,一會兒就在我屋裏吃。”

    說畢我打發了兩個小表弟,回到我的院子等著。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3:05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8-8 03:44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九章 淡黃衫子郁金裙

等見到素月夫婦,難免又是一番唏噓。素月雖捨不得我們幾個,不過她嫁了人,當然得嫁雞隨雞了。吃過晚飯,我把要託付的事向他們夫婦交待得清清楚楚,兩人鄭重允諾定不辜負於我,這才離去。

    第二日,舅舅至午時方才回來,向他解釋了淩府來人接我回去後,我將帳冊、鑰匙等一併交予了他。舅舅言辭之間很是惋惜失去我這個好幫手,我安慰他說維揚也長大了,我也教了他不少東西,我走之後維揚也可以替他分擔了。

    舅母在一旁說道,她也捨不得我,這幾年來一直當我是親生女兒,如今走了也沒個人陪她說知心話了,一邊說還一邊淚漣漣的,弄得我心中也酸楚不已。後來她又道,女兒家大了,總是要許人家的,也不能老讓他們當男孩子養在身邊,我父親接我回去說不定也是想到了這一層,要給我配個好人家。

    我當時一聽這心裏就格登了一下。舅母說的話不是沒有可能,這麼長時間沒想起我這個淩家女兒來,說不定真是要搞什麼利益聯姻了這才想到我。

    我心裏冷笑了一下,如惹那人值得我嫁自然再好不過,順水推舟從此跳出淩家,過我自己的日子去,如惹不是,本姑娘總有辦法給你攪黃了,看你能耐我何!

    到了晚間,等一家人都歇下後,我換上男裝,取出特製的飛鷹面具戴上,遮住了臉孔,只露出眼睛和嘴,輕提真氣,從後院飛身而出,來到潞州城最大的青樓——惜芳樓。

    見到這張面具臉,樓中下人驚喜叫道:“公子,您來了。”

    我揮揮手,表示不用管我,徑直向樓上走去。

    還未踏步,便聽見一陣琴瑟檀板之聲,一個清麗的聲音唱道:

    為愛蓮房都一柄,

    雙苞雙蕊雙紅影。

    雨勢斷來風色定,

    秋水靜,

    仙郎彩女臨鸞鏡。

    妾有容華君不省,

    花無恩愛猶相並。

    花卻有情人薄幸,

    心耿耿,

    因花又染相思病。

    唱的是歐陽修的《漁家傲》。這個時代當然不會有歐陽修,除非他也穿越了。我淡淡一笑,上得樓來。這詞乃是我向六一居士所借,還好這裏不會有人告我侵權。

    丫環荷煙見是我,笑道:“公子終於來了,我家小姐可是盼了好久呢。”

    我問道:“小姐有客麼?”

    “是幾位世家公子,只點著要聽小姐的曲兒。荷煙先領公子進小姐屋裏去。長亭,長亭,告訴小姐公子來了。”

    我隨荷煙進得屋中,不到片刻,惜芳樓的頭牌柳夢裳小姐就帶著滿臉的笑容過來了。

    摒退丫環,屋中只剩得我兩人時,我拿下了面具。

    “妹妹好長時間不曾來了,我還等著你合奏那《春江花月夜》之曲呢。”

    柳夢裳年方十八,一襲淡黃衫子郁金裙,腰身纖細,體態輕盈,可能是剛喝過酒,此時臉頰有著淡淡的紅暈,眉如墨畫,神若秋水,恰如那一枝杏花春,說不出的柔媚細膩,更添一種別樣溫柔。我不由心下感慨,如此品流詳雅之人,不稱在風塵啊!

    “姐姐倒是好雅興!我此番前來,是專程來向姐姐道別的。”

    “妹妹要去哪里?”夢裳一驚,急忙問道。

    “姐姐也知綢緞莊的夏老爺只是我舅舅,其實我本京城人士,如今家裏來人接我了,這幾日便要回去了。”

    “展瑤,看你如此的相貌才情,我就知你身世必定不俗,卻又以男兒身示人,不著痕跡周旋于眾商家之中,如此膽色心性,為我柳夢裳平生僅見。我一個青樓女子,能得你這樣一位知己好友,也不枉此生了!”。

    我笑道:“姐姐謬贊了,我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罷了,哪比得了你這個潞州城第一美女加才女啊!能得你這樣一個姐姐,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搖搖頭,夢裳輕笑出聲:“你那還叫小聰明啊,如今潞州城裏誰人不知夏家有個經商奇才夏展瑤,年紀青青,手段了得,又有何人不曉來我惜芳樓的‘無名公子’,詩詞書畫,堪稱一絕,可誰又知道這兩人本就是一人,還是個姑娘家。”

    “我有這麼出名麼,怎麼我自己不知道。”嘻嘻一笑,我偏著頭說道:“夢裳姑娘既然這麼欣賞夏展瑤與無名公子,可是看上哪一個了,可願為他洗盡鉛華?”

    手指輕點我額頭,嗔道:“壞丫頭,沒個正經。”

    我正色道:“不是說笑,只要姐姐點頭,明日我就帶姐姐離開這惜芳樓。”

    “當真?”夢裳一臉驚異。

    “呵呵,端看你是選擇嫁給夏展瑤還是無名公子了。”

    “你的意思是……”

    我正色道:“對外當然是說癡情公子戀慕柳夢裳姑娘,傾千金抱得美人回歸故里,實際是請姐姐暫時委屈作小樓的樂部教習,一年之後,想走想留隨便姐姐。”

    “妹妹和小樓是什麼關係?”

    “小樓六大管事之一的傅青雲之妻,是我原來的丫環素月。姐姐的贖身之資甚巨,單憑展瑤一人之力難以讓姐姐脫離此間,傅管事說小樓主人傾慕姐姐才華,願以一半贖身之資請姐姐在小樓教習一年,此後各不相欠。”

    夢裳聽罷喜極而泣,對我倒頭便拜:“能脫離這苦海,怎麼可能不願意呢,妹妹的大恩大德,夢裳沒齒難忘,在此謝過。”

    我忙拉住她:“你我姐妹還用得著客氣麼,今日展瑤有此能力,能救得姐姐跳出這紅粉場,不保那日展瑤也有求著姐姐的時候。”

    “惹有那麼一天,夢裳定然萬死不辭!”

    我笑道:“好了好了,我怎麼覺著咱姐妹倆像在唱戲啊!”

    夢裳也笑了,此話略過不提,拉著我就要求合奏那《春江花月夜》。中華文化沉澱千載,留傳下來的這首古典名曲,是我最喜歡的,琴簫合奏,令人沉醉不己。我前世擅長的樂器是洞簫,有一日隨手拿起洞簫吹了一段,引得夢裳大是感歎,以為是我所作,幾次來都硬逼著我接著把曲子續下去,由她譜成曲,如今終於成了,興沖沖地要與我合奏。

    其實我與夢裳的相識也緣自音樂。自歷史中便知煙花女子中不乏出污泥而不染之輩,柳夢裳更是此中的皎皎者,以死銘志,賣藝不賣身,不僅生得如花似玉,更是才高不讓鬚眉,尤其一手琴技,聞名容國。她只第一次見面便知我是女兒身,我實言相告想拜她為師學習琴技,在和我談詩論詞幾番後,兩人互引為知己。

    點上薰香,擺好琴案,清越的琴聲響起,一陣前奏後,我隨之輕啟唇,洞簫聲起,一時間恰如春江潮水緩緩流過,灩灩隨波千萬裏,皎皎一輪孤月靜撒寒光,照在江上,人沐月光中,影映江水裏,如詩如畫……

    一曲終了,外間傳來啪啪的掌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男子的聲音:

    “聽聞夢裳小姐的入幕之賓,只有無名公子一人,小弟早想看看是何等樣人物,今日聞得此曲,我等確實是甘拜下風,肯請兄台一見。”

    我迅速戴上面具,低聲說道:“我先走了,姐姐收拾好,明日我再來為你贖身,咱們合力演一出戲,從此潞州就再無柳夢裳此人。”

    出得門來,看到四名錦衣玉帶的公子站在門外,當先一人面若秋月,眼如桃瓣,眉梢含笑,竟生得比女人還禍水。見我出來,拱手道:“在下端木偁,請無名公子共飲一杯。”

    我壓低聲音道:“今日無名還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來叼擾眾位兄台。”

    說畢側身要走,一人已冷笑道:“公子好大的架子,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麼,我等誠心相邀,竟然如此對待。”

    人家不想理你你也不知趣,還在這兒鬼話連篇。我懶得搭理,邁步向前走去。

    身後帶起一陣輕風,那人見我不理,竟伸手出掌,意欲掀我面具。原來是個會家子。我旋身一縮,曲指彈向其手腕,口中說道:“公子如此待客之道,怕是無人敢消受。”語畢腳尖輕點,施展輕功絕塵而去,留下一眾人目瞪口呆站在那裏。

    第二日,無名公子以三萬兩白銀之資從秦媽媽手中了贖走了柳夢裳,坐著馬車向西而去。我坐在馬車裏,小心肝還在疼著,我的媽呀,居然這麼貴,我那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去掉了一大堆!心裏那個疼哦,表面上還不能表現出來,畢竟是我自個兒願贖人家的,又沒人拿刀逼我。

    出城二裏地,我們和等在那裏的小樓掌櫃佟天換了馬車,倒回潞州城而來,直接駛入小樓,原來的馬車由佟掌櫃駕著向西而去。

    安頓好了夢裳,現在不叫夢裳了,她已改名柳念瑤。我覺得有點彆扭,我都還沒死呢,她倒先紀念上了。之後,我叫下人通知束瀟然,我們明日出發回天京。



第一卷 第十章 林中遇險

在馬車裏坐了兩天了,那個累啊,骨頭都快散架了。天啊,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潞州到天京,快馬加鞭,也得七八天才能到,何況我們這樣坐著馬車搖啊搖的。

    雖說馬車還算寬敞,不過我們坐的人還是多了點,我和錦書銀笙,還有束瀟然和他的一個手下叫什麼葉輕塵的,五個人,擠倒是不算很擠,剛好夠坐,就是兩個大男人在,害得我為了顧及我的淑女形象,不能隨意的盤腿躺臥伸懶腰,因此憋得慌。

    束瀟然也真是的,身為皇子,那錢是多得花不完,居然這麼小氣,才雇了兩輛馬車。

    除了我們坐的這一輛,另一輛應該叫做貨車了,裝滿了舅舅要我帶回去的禮品。舅舅真是想得周到啊,夏家包括出嫁了的姐姐們他都考慮到了,給每個人備了一份厚禮。這樣想來好像也不應該怪束瀟然小氣,應該怪舅舅,不是他硬要塞給我那一大堆東西,我們也沒必要全部擠在一輛馬車上。

    兩天來,無論在馬車上,還是在客棧,我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著,不多言、不多語。束瀟然偶爾會問那麼幾句,都被我輕輕帶過。那個葉輕塵也整天擺著一張酷臉,一言不發。

    哎,真是鬱悶!

    還不如和跟著外面的護衛騎馬呢,這樣對坐著大眼瞪小眼的,多彆扭!我心中想著。不過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立馬放棄以上想法。如今已是秋天了,外面豔陽高照,正是熱的時候,紫外線太強了,還是坐馬車好了。

    我抬起手,按了按眉心。

    “淩小姐可是累了麼?讓車夫把車停下休息一會兒吧?”束瀟然開口問道。

    “多謝王爺關心,我閉上眼休息一會兒就行,趕路要緊。”我聽到他的手下稱呼他王爺,初見他那年他只有十六歲,今年二十了,年紀輕輕就封王,看來在眾皇子中還算混得不錯的。

    話說完我便向後一靠,閉上了眼睛。我聽見他叫車夫把車速放緩,並傳令眾護衛慢行。

    還算個體貼的主兒!

    我靜靜地回想著這幾年的生活,還是在夏家舒服啊,什麼都隨意,舅舅舅母都寵我,由著我的性子來,兩個小表弟也挺膩我,我興致來時也會帶著他們玩得不亦樂乎。淩府就不同了,逢人只說三分話,親姐妹之間各守各的院,永遠隔著那麼一層,真真是侯門深似海。此次回去,我怕是又要戴著面具過日子了,可惜不是戴我的飛鷹面具,那個我倒是挺喜歡的。就這麼想著想著,竟真的睡了過去。

    ?地一聲巨響,我一下子驚醒,條件反射地伸手切向面前之人的頸部動脈,還好對方同時開口問道:

    “淩小姐,沒事吧?”

    我耳聽得是束瀟然的聲音,此時收手已然來不及,我只好改為一把抱住了他。

    出了什麼事?定神一看,馬車前傾,已然倒了,我們坐後排的三個人全倒向面對而坐的兩個男人,我正壓在束瀟然身上,錦書和銀笙與葉輕塵撞作一團。

    束瀟然一隻手扶車,一隻手輕摟著我,還好是這樣,他沒發覺我對他出手。

    察覺我們的姿勢實在是不雅,我整個人都靠在他的身上,他的鼻吸暖暖的吹在我的耳邊,急忙以手扶住車轅,側身讓了開來。他的臉微微有點紅,見我離開,竟似有點悵然若失。

    切!這傢伙想什麼呢,這是形勢所逼,你以為本小姐對你投懷送抱麼!我心中暗自嘀咕。

    外面有人過來幫忙,連滾帶爬地出了馬車,只見幾個護衛亮出兵器,以馬車為圓心站成一圈護著我們,其餘的護衛正與一群黑衣人交手。

    “你們幾個,保護淩小姐,不能讓小姐受到一絲傷害!”束瀟然對圍著我們的幾個護衛下令後,拔劍在手,與葉輕塵一道飛身沖入戰局。

    我向前邊看去,這群黑衣人個個武功不凡,出手狠辣,但是王爺的衛隊也不是孬種,況且我方在人數上占了優勢,比黑衣人至少多出了三倍,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錦書和銀笙一臉緊張,一左一右護在我旁邊,惟恐人傷了我。

    “沒有我的話,你們不許出手!”我輕啟唇,傳音說道。

    兩人看我一眼,表示明白。

    打鬥持續著,刀光劍影,一片喊殺聲中,黑衣人漸漸處於下風。忽然,其中的一個黑衣人撒出一團白霧。糟糕,是迷煙!形勢急轉直下,馬上就有二十幾個護衛倒在了地上,只剩得束瀟然和葉輕塵以及其他幾個武功較強的護衛強自撐著。到底要不要出手呢?不出手吧,眼看得這邊撐不住了,出手吧,我該如何解釋淩家四小姐何來的一身功夫?

    由不得我多想了,再不出手就要死人了!我正要開口叫錦書銀笙拿武器出戰,忽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後面傳來,轉眼間,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翩若驚鴻,挺劍向領頭的黑衣人胸口刺去,那人也出劍來擋,誰知白衣男子劍走偏鋒,中途轉勢,一劍刺向他持劍的手臂,那手臂頓時血流如注。

    白衣人武功高強,劍如寒光,且明顯不受迷煙影響,一瞬間又有三名黑衣人傷在其劍下。見有人相助,眾護衛來了精神,越戰越勇。黑衣人眼見不敵,領頭的一聲呼哨,頓時逃匿而去。

    束瀟然上前抱拳道:“多謝這位公子相救,未請教尊姓大名。”

    馬上之人朗聲一笑,並不回答,只掏出一綠色小瓶丟向束瀟然:“將此藥融于水中給人服下,可解那迷煙之毒,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說罷催馬而去,只留得一片煙塵。

    我卻聽聲音耳熟,凝眸細看去,卻不是那生得比女人還禍水的端木偁是誰,不禁脫口而出:“啊,是端木偁?!”

    “淩小姐識得此人?”束瀟然聽到了我的話,回首問道。

    “在潞州城見過,當時他和城內幾個世家公子在一起,我聽得別人說他名叫端木偁。”想著那雙似桃瓣的眼睛,我沒來由地心跳了一下。

    “端木偁,那是武林第一世家的二少爺,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一身劍術更是驚絕天下,十五歲出道至今,從未遇過敵手,聽說除了當年的天池山老人,恐怕當今世上,其劍術已無人能敵。”葉輕塵娓娓道來。

    天池山老人?藍袍給我的靈魂記憶中有記載,不就是我繼承了他武功的那位死老頭嗎,原來是天下第一劍啊!他雖已死,嚴格說來也算是我師父,我禁不住問道:

    “這端木偁如此厲害,難道那天池山老人是他師父嗎?”

    葉輕塵看我一眼,說道:“天池山老人武功出神入化,卻行事古怪,一生未曾聽說他收過徒弟。”

    “那他現在是住在天池山上嗎?”

    “這位前輩高人雖被人稱作天池山老人,卻並不住在天池山上,據說他行蹤不定,四海為家。到如今怕是有七八十歲了,不知是否還在人世。”

    感覺葉輕塵對於我打聽天池山老人的情況有點奇怪,我忙轉移話題:“端木公子武功這麼高,那天池山老人已經老了,想必比不上端木公子了。今天多虧了端木公子救了我們!對了,那些黑衣人是強盜嗎?”

    束瀟然和葉輕塵對看一眼,同聲說道:“是強盜!”

    我笑笑說道:“哎呀!我們只顧著說話,還沒給眾護衛服解藥呢。”

    束瀟然也緩過神來,遣人拿水和藥給眾人服下。

    強盜!騙小孩子吧!這種鏡頭當年我在電視裏看得多了,估計又是朝廷的皇位啊朋黨啊之類的紛爭惹的禍。這束瀟然是個王爺,是皇帝的兒子,那些黑衣人肯定是沖著他來的,看來以後我還是少招惹他。

    如此一鬧,我們只得原地休息。馬車壞掉了需要修理,眾護衛中毒煙服瞭解藥後需要調息。

    如果不是剛才的那場打鬥,原該有好心情欣賞這秋日美景的:西邊殘陽如血,整個山林都籠罩在一片霞光之中,樹葉都黃了,一陣風吹過,打著旋兒地落下,好似在跳舞。

    我和錦書銀笙坐在一個小土坡上,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如夢如幻。

    今天有晚霞呢,農民伯伯說過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不用發愁明天會下雨了!我心想。

    隨著天色漸漸暗下去,馬車還沒有修好。

    “遭此變故,趕不到客棧歇息了,今晚只好在林中紮營了。”束瀟然來到跟前歉然說道。

    “沒關係,錦書,銀笙,搭帳篷!”我對著兩個丫頭喊道。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3:53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8-8 03:56 PM 編輯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簫聲動

錦書和銀笙拿兩頂簡易帳篷走到林中空地上,打開裝帳篷的圓形布袋,一拉一抖,帳篷就撐開了,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嘿嘿,如此先進的東西本朝定然沒有吧!

    來到這裏,我很遺憾自己原來不是學工科的,可以弄點像樣的發明創造。前世我是文科生,除了書讀得多點,別的本事一樣沒學會。

    這個帳篷可是我費了不少力氣才搞出來的。帳篷好做,關鍵是體積大了難以攜帶,試過好幾種材料都不太行,偶然有一天看到傅青雲的武器是一把軟劍,才想起用制軟劍的精煉玄鐵打製成細鐵絲作骨架,這才有了現在收起來就一個背包大小的簡易帳篷。

    “淩小姐這帳篷倒是稀奇,搭起來毫不費功夫。”束瀟然收起了驚異的表情說道。

    “這是舅舅經商路上所備之物,我見著好玩就給舅舅要了兩頂來,不曾想今日正好派上用場,我和丫環用一頂,另一頂就給了王爺罷,天涼寒氣重,有它擋風總比露宿地上強。”

    “如此多謝小姐了!”束瀟然笑道。

    看錦書和銀笙已把馬車中的褥子搬到帳篷內,我說道:“王爺若累了可先進帳篷休息,我在這附近走走。”

    “小姐切記不可走遠了!”

    我點點頭,向左邊的林子走去。

    秋天了,樹葉掉了大半,視野也較之以往開闊許多,走不多時,一眼望去前面好像有水,我決定前去洗洗臉上的灰塵。走得近了,果然有個湖泊,四周圍鋪滿了落葉,水面上還纏繞著一層霧氣,因這將暗未暗的黃昏而愈顯朦朧,平添了幾分神秘。

    這樣美麗的天然景色有多年沒見了,我就著湖水洗洗手和臉後,乾脆倒在落葉上,背靠樹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湖泊,腦中不禁意浮現出范仲淹的《蘇慕遮》詞:

    碧雲天,

    黃葉地。

    秋色連波,

    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

    芳草無情,

    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

    追旅思,

    夜夜除非,

    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

    酒入愁腸,

    化作相思淚。

    慢慢地將詞念了一遍,又一遍,一滴淚悄然落下。自嘲地扯扯嘴角,要是有酒,就更應景了!我這個異時空的孤魂,不正像一個旅客嗎,在潞州是漂泊,在天京又何嘗不是漂泊,何處是家,何處為家啊!

    天色整個暗了下來,遠處傳來一陣簫聲,吹簫人是個中高手,聲聲嗚咽,如泣如訴,一絲一縷,滲入了我的心扉。伴著這簫聲,索性就放任淚水盡情地流,我好想家!

    “小姐,回去吧!”

    不知何時,銀笙拿著火把來到了我的身後,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我擦幹臉上殘餘的淚水,對著銀笙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放心,我沒事,只是剛才想起我娘了。”說罷起身隨她返回原地。

    護衛們用樹枝插在土裏支撐著,用樹幹撐起罩布,搭起了幾個臨時帳篷,還在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三三兩兩地圍坐在篝火四周,正在用樹枝穿著野味烤著。

    我的新式帳篷前面也點燃了一堆篝火,束瀟然、葉輕塵和錦書都坐在那裏,見我和銀笙回來,一齊看過來。

    錦書開心地叫道:“小姐,銀笙,快來吃烤肉。”

    束瀟然的一雙眸子在夜色的掩映下,燦若星辰,竟比那火光還亮。他的手裏拿著一支玉簫,原來吹簫人是他。

    我微一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挨著錦書坐下。聞到烤肉的香味,我才感覺肚子真的餓了。

    葉輕塵和錦書把各自烤的那不知是大雁還是野鴨的東西分給我們幾個,烤得還不錯,可惜沒有鹽,味道差了點。我心想,什麼時候有機會,我一定帶錦書和銀笙專程到野外露營,讓她們嘗嘗真正好吃的野味。

    吃完了,我看看旁邊的簫,對束瀟然說道:“王爺的洞簫吹得真好,能為我再吹一曲麼?”

    束瀟然點頭,洞簫輕貼唇上,簫音響起,這一次沒有了悲咽的感覺,卻是帶著暖意,似一陣和風吹過,纏纏綿綿,縈繞心頭。

    “我歌一曲,王爺能以簫和之麼?”

    “小姐唱吧,我姑且試試!”他微笑著答應。不知他是真的不端架子還是為了在外掩飾身份的原故,我發覺他和我說話從來不自稱本王,都是以“我”自稱。而我則習慣了以前的方式,也很少稱呼謙稱,總是我啊我的,這樣一來倒還顯得隨意一些。

    我輕輕唱起了《明月千里寄相思》: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邊新月如鉤

    回憶往事恍如夢

    重尋夢境何處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遙問星已稀

    請明月帶問候

    思念的人兒淚常流

    夜色朦朦夜未盡

    周遭寂寞寧靜

    桌上寒燈光不明

    伴我獨坐苦孤零

    人隔千里無音訊

    欲待遙問終無憑

    請明月代傳信

    寄我片紙兒慰離情

    我首歌曲調簡單,容易記,我只唱了第一段,束瀟然竟然能和上了。一曲唱罷,他抬頭問道:

    “曲調很美,詞與曲的意境也相合。不過這詞怎麼和一貫唱的不同,不講求韻律格式?”

    “這是潞州城這兩年才興起的一種唱法,吸取了民間歌謠的特點,配詞隨意而為,不講求固定的格律,如此一來,曲調也更加多樣化,潞州百姓倒是很喜歡這種新型歌曲呢。”

    想到我的現代歌曲被小樓的戲班子一唱,居然哄動整個潞州城,活脫脫地搞出了一場新文化運動,不覺有點洋洋得意。抽個空我得把這場運動發展到京城去,要是我隨處都能聽到流行歌曲,那就真的是“處處是鄉音”了,而且這古代人那是天然嗓音,歌喉要多好有多好,要是搞上一出“星光大道”,不知道得捧出多少明星來。

    “能繼續吹麼?”

    “好!”

    我聽著簫音靜靜流淌,看著這月色如畫,默默禱告,祈求月兒帶給我隔世的家人平安幸福。

    這一晚,我們就這樣露宿荒山。

    第二日,我提出把貨物分裝在兩輛馬車上,輕裝上陣,而我們騎馬前行,累了再上馬車坐,如此一來可以提高速度,早日到達天京城。

    “你會騎馬?”束瀟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想不到我一個千金小姐居然會騎馬吧!從我做商人夏展瑤的那天起,我就開始學騎馬了,順便連我家的丫頭全拉去學了。笑話,不學會能行麼?我的古代語錄裏有一句話叫做:有馬走遍天下,無馬寸步難行(主要是路太糟糕)!在現代我買不起車,到了這裏我買得起馬,不學可惜。要是知道我不僅會騎馬,還會武功,而且是天池老人的武功,那還不嚇死你!

    當然這話我不會說出來,我說道:“我爹是大將軍,行武出身,身為將軍之女,我怎能不會騎馬呢!”

    於是大家都騎馬,早上我就騎著馬兒曬太陽,曬夠了就坐回馬車縮在貨物堆裏打瞌睡。好日子啊,終於沒人來打擾我了!

    就這樣一直向北進發,一路上加強了戒備,七天后終於到達了天京,卻也再沒出什麼事。

    我又坐上馬車進了高高的城門,馬車駛在寬闊的官道上,在兩旁百姓的吵雜聲中前行著。掀開車簾,別了四年的天京城出現在我的眼前,店鋪門外高高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幌子,當鋪、茶樓、樂坊……一一從我眼前掠過。這一切是那麼的熟悉,似是昨天才見,卻又帶著一絲陌生。

    “王爺,我們是先進宮複命,還是……”葉輕塵的低沉的聲音在街市的喧鬧聲中傳來。

    “先送淩小姐回侯爺府。”

    于上馬車由王爺的衛隊護著,一直駛向威伯侯府的大門。早有蒼頭見著王爺,到裏邊通報去了,我們剛到門口,我的爹和幾個娘,還有兩個哥一個嫂,一個姐兩個妹已經呼啦啦迎了出來。

    “沒想到我的回來還挺受歡迎的!”我嘻笑著悄聲說道。

    “參見王爺!”

    “人家歡迎的那是王爺!”銀笙這個毒嘴丫頭不滿我的自我哄抬,一語中的。

    管他歡迎誰,反正是本小姐回來了,做戲要做全套,別人那麼盡心,我也不能落了後。下人早擺好了矮幾,我踩著下了馬車,低頭硬擠出幾滴淚,上前盈盈一拜,說道:

    “爹爹,孩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舅舅舅母這一向都好吧?”我那個一向對我從未笑過的爹今日破天荒地笑顏逐開。

    “都好,臨行時舅舅舅母還讓我給爹娘帶聲好呢!”

    “那就好!還要多謝王爺送小女回來,請王爺到府內用茶。”

    束瀟然答道:“侯爺不必客氣,本王還要入宮複命,就不耽擱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終於拿出王爺的架子了!

    “既有公事在身,老夫也就不留王爺了,改日再絮。”

    拱手作別,束瀟然上馬而去,我亦在家人的簇擁下再入侯府。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原來如此

我的舅舅不愧是個心思剔透的商人,把人的心思摸得那是一個准!果然,在送上他給我備的那些厚禮後,這府裏那些個人看我的眼睛都多了一分笑意。當年他來帶走我,聽說也是送了一份大禮給三夫人,不然我也沒這麼容易就出得了府去逍遙了這麼幾年。

    家裏大姐雲葒、二姐雲菁都出閣了,一個嫁了太傅之子,一個嫁給了三年前金榜奪魁的狀元郎,三姐雲菲亦許了京城守備之子,半後就要過門,只剩了五妹明珠、六妹雲蘿,如今加上我,淩家還有三個未出閣的小姐。二哥雲封少時是皇子伴讀,今年十八了,已經行過了冠禮,沒繼承我那爹爹的將才,據說是一個紈庫子弟,把個侯爺老爹氣得不行,只在戶部謀了個閒職,整天的東遊西逛,不見人影。

    我把潞州帶來的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再加上一些銀兩首飾,著錦書拿去賞了各房的下人,如此一來,竟也得了點人心,沒幾日就從丫環僕婦們的口中打聽到了本人被急召回府的原因。

    原來如此!

    據事情是這樣的:

    當今宮中,第一美人當屬茹妃娘娘,其人二十二歲芳齡,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真真是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深得當今聖上恩寵,並有極大的可能填補上虛懸多年的後位空缺。

    這位娘娘有個弟弟年方十九,未婚,整日只知花天酒地、流連花叢,據說還曾為了爭奪杏花樓的花魁如煙和人大打出手,這樣一個浪蕩子,卻欲找個才貌雙全的世家女子。威伯侯府小姐的美貌與才名在天京城中是家喻戶曉,於是娘娘授意我爹她相中了淩家女兒。

    淩家小女雲蘿尚未及笄,還未到婚配年齡,自然排除。淩家五女是侯爺和三夫人的掌上明珠,爹娘怎麼忍心讓她嫁給那敗家子,何況明珠小姐也堅決拒絕,誓死不從。但那廂是最受寵的茹妃娘娘,更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后,得罪不得。當此左右為難之際,旁人點醒(要是知道是誰多嘴我非一巴掌把他拍死),於是乎想起了淩家還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和明珠年紀又相當,當即拍板,將我急速接回,欲在茹妃娘娘之菊花宴後許配娘娘之弟——衛元顥。

    嘖嘖,這就是當“散”財童子的好處啊,沒錢誰會來捧你這個不得寵的四小姐的場,這消息如何得知?如今淩府的人誰不知四小姐的舅舅是潞州大富翁,對四小姐疼愛有加,甚至外間還傳他給了我一大筆財產作為嫁妝。這幾天功夫,我在淩府下人心中的形象驟然高大了不少,好歹也是一多金女啊!

    三夫人犧牲我成全明珠還情有可原,因為明珠是她的親生女兒而我不是。但是,淩暮天啊淩暮天,難道我不是你的女兒麼?你怕毀了明珠的幸福,我的幸福你又何曾考慮過!既然你不問我願不願,我也不會如你願!想兩頭周全,門兒都沒有!

    我心中有了決定,茹妃娘娘要找的不是才貌雙全的弟媳婦麼?呵呵!我已步步退讓,什麼也不和你們爭,只求你們忘了我也好,這樣也護不得我周全,罷罷罷,如此我又何須退讓,從今日起,我放棄作沉默的羔羊,本姑娘和鬼神都爭過,還怕和人爭?!

    我這貌是明顯擺在這兒了,正宗的花容月貌,總不能毀容吧!自殘的事俺是不會幹的,不過要是妝化得不好,出去嚇到人那就不是我的罪過了。至於才嘛,淩四小姐向無才名在外,茹妃娘娘,我就看看你們衛家會不會要個蠢媳婦!

    “錦書,快走啦!”我拽著錦書走出淩府,戴著寬簷竹笠,上面一層輕紗披洩而下,遮住了面孔。

    “小姐,你確信要這樣出去?”

    “你怕什麼,我這不是蒙著面嗎!”

    有銀子就是方便,出個門也沒人攔了。

    “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見—有—緣—人!”我一字一頓,惡狠狠地答道,明顯地感到錦書打了個寒戰。

    一路上,慢慢對錦書說著即將上演的戲碼。

    “可能發生什麼你都明白了,記住我教你的話,隨機應變。”

    “我會的,放心吧,小姐!”錦書露出個興味盎然的笑容。

    杏花樓,天京城的著名青樓,我坐在天香樓臨窗的位子,眼睛死死的盯著它。天香樓可不是青樓,它是一家飯館。我找人打聽過,衛元顥近日每天宿于杏花樓,這個時辰,他都會從杏花樓出來到天香樓吃飯。這位仁兄的習慣有點怪,一般青樓都管飯的,還需要跑出來吃,要不是杏花樓的廚子太差,就是那兒脂粉氣太濃,把飯菜的香味弄壞了。

    有個手搖摺扇的公子從杏花樓出來了,身後跟著四個彪形大漢。

    我聽見跑堂的小二上前叫衛公子,站起身對錦書使了個眼色,就是他了!

    待到他上得樓來,我便起身下樓,走過他身旁時,一個趔趄,身子往這位衛公子身上倒去。

    “姑娘小心!”不出其然,這傅粉衛郎一把伸手扶住了我。

    “小姐怎麼樣了,有沒有扭到腳?”錦書上前問道。

    “多謝公子!哎喲,好疼!”我輕輕掙脫衛元顥的手,扶住了前來的錦書,一個站不穩,又跌倒在衛元顥的身上。

    “還是由在下扶著小姐到那邊坐下吧,可能是扭傷腳了。”衛元顥開口說道。

    我便由他扶著,一瘸一拐地回到桌旁坐下。

    我蒙著面紗,他看不清我的面容,但姑娘我語音嬌嫩,身散異香,不信這個花花公子不動心。

    果然,坐下後衛元顥並未放開我的手,就勢坐在了我身邊:“姑娘為何戴著面紗?”

    “公子請自重!”錦書插進來,成功解救了我被緊握的小手,貼近我小聲說道,聲音剛好夠伸長耳朵的衛元顥聽見。“小姐,你這個樣子要是傳到茹妃娘娘的耳中,那和衛公子的親事可就不一定成了。”

    “敢問姑娘是哪個府上的小姐?”衛元顥笑眯眯地問道。

    “我家小姐是威伯侯府的四小姐!”錦書擺出一副高傲的表情快速答到。

    “我家公子還是國舅爺呢!”四個大漢中的一個看不過去了,也插嘴說道。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我問道。

    “在下衛元顥!”衛公子答道。

    “啊?那不是……”錦書欲言又止。

    這下各人心知肚明瞭!

    “在下久仰淩小姐已久,不想今日得以有緣碰到,還請小姐賜見一面!”衛元顥想必早就想看看淩家小姐的樣子了,難得竟叫他碰上,怎會白白放過這機會呢!他俯身靠前,輕佻地對我說。

    我佯作嬌羞,吶吶不言。

    “即是衛公子,小姐見見也無妨,侯爺知道了想必也不會怪罪。”錦書在一旁扇風點火道。

    於是我點點頭,緩緩拿下所戴的竹笠,擺了個萬人迷的微笑出來,看向衛元顥。

    他對上我的眼睛,和身後的四個大漢同時張開了嘴,半天才合攏。

    “淩……小姐果真如傳言……花……花容月貌!”

    我見他看得眼神抽筋,心中樂開了花。

    現代的煙薰妝加上我拙劣的化妝技術,配上一襲白衣,效果驚人。妝化好時我在菱花鏡裏看了半天,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把自己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奉送上一個秋波,長睫毛使勁撲閃了幾下,抿嘴笑道:“嘻嘻,每個見過我的人都這麼說。衛公子你很熱麼,怎麼一頭的汗?”

    抖了抖手中的錦帕,扇出一陣濃濃的香風。衛元顥隨著我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那……那個,本……本公子忽然想起還有件急事要辦,就不……不打擾小姐了。”

    衛元顥站起身,帶著四個手下落荒而逃。

    錦書在後面伸長了脖子叫道:“哎,公子……衛公子……”

    “算了,人都走遠了,別喊了。收工!”剛才這樓上的食客,倒被我嚇傻了一半。人太出風頭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我又把竹笠戴回了頭上,起身便走,步伐穩健,哪里是扭傷的樣子。

    一路上錦書笑得合不攏嘴。

    “小姐,你剛才的樣子,真的是……你說,衛公子晚上會不會做惡夢啊?哈哈哈!”

    我表情嚴肅地說道:“錦書,看你這麼開心,定是十分地喜歡小姐我的這個造型了,你放心,回去我就給你也化上這妝。”

    “哎呀,不要啊小姐!”錦書急忙告饒。

    “就這麼定了,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化得比你家小姐還要‘漂亮’,讓所有人見了你都驚為天人!哈哈哈!”

    “不行啊,小姐,你還不如殺了我,我還得個痛快……”

    我們兩個一路笑鬧著,遠離了天香樓。我得快回去洗個澡換了這身行頭,再晚點,我自己都快被這香味給悶死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4:20 PM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小樓主人(番外)

崇仁十六年秋,九月初三,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秋風蕭瑟,樹葉不時地從樹上飄落下來,鋪滿了潮濕的地面。葉落無聲,天京城內的一幢院落裏,一盞燈籠在秋風中晃晃悠悠地漂浮著。手提燈籠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個子不高,身體壯實,古銅色的臉在燈籠的光影裏一忽兒明一忽兒暗,眼角爬滿了深刻的皺紋,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精光閃耀,深遂無比,一看就是有著深厚的內家功夫。

    他走到正房門口,見門半掩著,伸手一推,走了進去。屋內只有一隻蠟燭燃燒著,亮著微弱的燭光,一個穿著黑色廣袖袍的男子坐在首座,臉上戴著一個獰猙的面具,見到此人進來,側頭向來人問道:

    “人都來齊了嗎,就你們五個?”

    嗓音低沉柔和,優美動聽,聽上去聲音的主人還很年輕。

    分坐在下首兩邊的四個青衣人轉過臉來望著來人,齊聲喊到:“趙叔!”

    他們也都很年輕,大的那個也就二十歲左右,小的那個估計也就十七八歲,看上去生龍活虎,充滿了朝氣。

    被稱作趙叔的人對著坐於上首之人一臉恭敬之色,低頭抱拳道:“屬下參見樓主!”

    戴面具那人揮了揮手:“趙昂,不必多禮,坐下吧!”

    趙昂上前,坐在他的身旁。

    “好,既然人齊了,開始說正事吧!”他的眼睛逐一掃過眾人,“暖閣進展如何,能夠在預定的時日開張麼?”

    趙昂答道:“是,屬下等接到樓主的命令後,連日趕工,暖閣已快完成,這兩日就可收工了。”

    “人手招募得如何?”

    “自從貼出告示後,男子倒是有很多人來報名,經審核已定下了三十人,只是這姑娘麼……到如今也只有七八個人。”

    “想必她們是不相信告示中所說之言,怕在暖閣淪落風塵吧?”

    “樓主所言極是!”

    “有這層顧慮也是人之常情。這樣吧,我也想過這個法子恐怕不太行得通,咱們如今就改變計畫,告示中所承諾依然有效,如有來報名的亦可按原來所定行事,”他將手放在桌上,輕輕扣擊了一下桌面,那雙手竟是纖長而潔白,皓膚如玉。

    “此外你分派所招來那三十個人,到天京城的各家青樓給我私下挖人,把那些立志賣藝不賣身的、被迫呆在青樓的給我想辦法弄到暖閣來,你也可借由此事驗證他們的辦事能力,日後好分派做事。”

    趙昂眼睛一亮,對啊,良家女子既不來,青樓女子亦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呢。他對四個青衣年輕人吩咐道:“樓主的話你們也聽見了,那些人也是你們在管著,這事就著手你四人去辦。”

    四個青衣人齊聲答是。

    “此事完畢,就由你通知謝三娘過來接手,她知道怎麼做。”

    “是!”趙昂應道。

    見他微一沉吟,接著說道:“另外有一件事要你去辦,茹妃欲娶威伯侯之女為弟婦,你去查查此事,將那威伯侯府與衛家的動向隨時報我知曉。”

    樓主所查之人都是當朝權貴,趙昂心下雖感驚異,面上卻是紋絲不動,波瀾不驚,樓主要查,自然有他的道理,只要是樓主的吩咐,他趙昂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為其辦到。

    “屬下一定照辦。”

    “此間的事暫時也就這兩件,潞州那邊有沒有什麼事?”他繼續問道。

    “屬下正要稟報樓主得知,昨日接到飛鴿傳書,禮部尚書聞得潞州新戲之名,遣人到潞州邀請‘四喜班’到京演出,常班主請示樓主可要應允?”

    “可知為了何事?”

    “不知,只聽說是半月後進宮為貴人演出,莫不是宮中有什麼喜事?”

    “既然暖閣也要開張了,他們來了也好,這邊也需要他們。那就把‘四喜班’全部搬到天京來,潞州的叫他們另外找人頂上。”

    “是,屬下今晚就傳書過去。”

    話鋒一轉,他語氣關切地問道:“你這一向身體還好麼?胸腹可還會感到疼痛?”

    趙昂眼眶一熱:“難為樓主還記著屬下這點小病痛,自照著樓主所授之法吐息納氣以來,已經不怎麼疼了。”

    一年前的事仿佛又出現在眼前,自己被仇家所害,傷及五臟六腑,本已躺在路邊等死,這條命卻被樓主所救。

    他雖戴著面具,趙昂卻感覺得到他還很年輕,但是這麼年輕的一個人,武功卻奇高,憑藉深厚的內力,花了多種寶貴的藥材,硬把趙昂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並傳了他一套內功心法,令他的內功在一年來大為精進。自此以後趙昂心甘情願跟在他身邊做了一名屬下。他本願作奴僕,他卻不允,說自己不缺奴僕,只缺下屬。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逗留了,你們具體商量該如何做吧,我該走了。”

    語畢還未見其起身,五人只覺得黑影一閃,一陣風過,屋內的燭火搖了一搖,霎時人影全無。

    “好高明的輕功啊!”那圓圓臉的少年大概是四個青衣人中最年少的一個,忍不住張大了嘴,出聲贊道。

    趙昂輕斥到:“平日裏我說樓主的事,你們不是不怎麼相信麼?今日可是親眼見到了,我可有說錯?”

    “趙叔沒有騙我們,樓主武功的確深不可測,從他的眼光中竟看不到一絲精芒閃爍,顯是內功已到了爐火純青的鏡界,以至於令人以為他是個毫無功夫之人。恐怕,我們在座的五人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一個看上去短小精悍之人說道。

    “這是我讓你們第一次見樓主,樓主的手段你們還沒真正見識過,跟著他,自然不會虧了你們。以後好好為樓主辦事,我趙昂的話你們可以不聽,樓主的話卻不可不從。你們既然入了小樓之門,應知小樓的規矩,來去可自由選擇,不想幹了隨時可以走,但是決不允許背叛!”趙昂斬釘截鐵地說道。

    叫“小樓”這種奇怪名字的想必除了潞州的那個“小樓”,也不會有別家了。原來此間之人竟是的小樓的人。

    其中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抿嘴一笑,斜眼瞅著趙昂說道:“趙叔所言極是,趙叔當年對咱們四兄弟有救命之恩,咱們‘四斬’既然跟定了趙叔,定然尊崇趙叔之令行事,決不會有二心。樓主是連趙叔都佩服的人,跟著這樣的主子,是咱們的福氣呢!從那雙手來看,我猜樓主只怕比我還小著那麼幾歲,他的身份真是令人好奇!呵呵,保不准是什麼王孫公子也說不定。”

    “樓主的身份你們不必多作猜想,做好你們份內的事就行了。可別給我闖出什麼禍來!”趙昂正色說道。

    “遵命!”四人答道。

    四個年輕人來自不同的地方,因脾氣相投而結為異姓兄弟,結伴遊蕩江湖。正所畏初生牛犢不怕虎,在江湖上混了幾年,幾人都是拼命三郎,不怕死的主兒,漸漸闖出了名號,人稱“四斬”,一斬使刀,二斬用劍,三斬出拳,四斬擅暗器,“四斬”武功招式古怪,所過之處,下手決不留情,出手必見血跡,道上之人聞之色變。

    他們與趙昂又是何因緣,外人就不知了,反正看得出四人對趙昂十分尊敬,唯其馬首是瞻。

    這小樓的主人福氣也甚好,他救了一個人,這人又救別的人,所有人就都成了他的手下。

    “你們就按樓主所說分頭行事,除了四斬,那三十個人各領十人去,四斬輕功最好,人也最機靈,就隨我去打探消息。”趙昂說道。

    四人領命而去,趙昂就著屋內的筆墨,寫下幾行字,卷成筒,來到院中的閣樓上,那裏餵養著一群鴿子。他將紙卷裝入一個小竹筒,拴在其中一隻鴿子的腳上,兩手一松,那鴿子一下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兩姐妹

我在無聊的日子裏,靜靜等著暴風雨的到來。沒有網路,沒有電視,沒有卡拉OK,沒有超市,沒有……我想要的,什麼都沒有!實在無聊!有時候我真想大聲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可惜天氣晴朗,即無風也無雨,我一片渴望暴風雨的癡心就此被扼殺了。

    這一日,我又繼續起了從前的日子,來到藏書樓找書看。

    “好看的書啊你在哪里啊,在哪里……”我嘴裏念念有詞,在書架上翻找著。那些筆記小說都不怎麼好看,太單調了,哪能比得現代的長篇小說,情節離奇,引人入勝。所以我東翻翻、西翻翻,走馬觀花的,一本瞄兩眼。

    正在找得起勁,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我立馬禁聲。抬頭看看橫樑,嘖嘖,好多灰哦!還是不上去了。側身一個迴旋,我躲進了角落的一個櫃架。

    腳步聲近了,走進了藏書樓。隨之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那麼茹妃娘娘怎麼說?”

    “娘娘說記得去年元宵宮中辦燈會的時候見過五妹妹的,既然兩姐妹長得像,四妹妹也必定是個美人兒。”

    聽聲音是淩暮天和淩雲涯兩位。

    “奇怪了,娘娘怎麼會突然問起你四妹的相貌來了,她不是一直認為我們淩家的女兒都是才貌雙全的嗎,會不會有什麼人眼紅我們攀上衛氏一族,在她面前嚼了舌根?”

    “四妹妹的樣貌擺在那兒,別人是說不下去的,我擔心的是三日後的菊花宴,別給了有心人可趁之機。”

    茹妃娘娘居然無緣無故問起我的樣貌?呵呵,怎麼會無緣無故呢,定是衛元顥小朋友那天被嚇到了,找他姐姐質問去了才會這樣。看來他也怕鬼哦!我那日的樣子確實有幾分像鬼,從爹和大哥的談話來看,想必這門親事在茹妃娘娘那裏還有希望的。沒關係,我也知道革命不可能一次就成功的,我作好了屢敗屢戰的準備!

    我繼續聽下去。

    “四妹妹這幾年都不在家,也沒個人教她,如果是五妹妹,衛家定然是一百個滿意的,怎麼樣也不會讓人挑了毛病出來。”

    “原來衛家就是沖著你五妹妹的名頭來的,哼!他家那個浪蕩公子哥兒,沒得辱沒了你五妹妹!憑明珠的才貌,爹一定會為她找個好人家的。你四妹妹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可精通?”

    “別的孩兒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少時四妹妹離家前晴宛和她走得近,聽晴宛說過四妹妹習得一手好字,是四娘生前所教,而且妹妹自病好後性格也日漸活潑,跟著晴宛學過一段時間的琴,很是聰明機靈。只是這次回來,好像有些變了。”

    “皇上對衛婉茹寵愛有加,言語中已有封後的意思,和衛家的這門親事不容有閃失。一旦結成這門親,咱們又有太子這個靠山,朝中的各股勢力還不忌憚著咱們三分。嗯,你再去打聽打聽她都會些什麼,緊著點兒教教她,別在菊花宴上丟了咱們淩家的臉!”

    死老頭,明珠就是千般好,我就是萬般不是。養不教父之過,你從沒管過我,現在還好意思將我給賣了!我聽得氣憤,在心內把那淩暮天腹謗了千遍不止。

    他二人一邊在書架上找著一邊談著,談完了要找的書也找到了,便出了藏書樓。

    他們前腳剛走,我後腳就出來了。玩兒李代桃僵?你會玩我不會玩麼,看我如何給你玩回去!衛家你就別指望了,要女婿你就慢慢兒選吧!

    走到園子裏,繞過一座座假山,看見前面有兩個人在亭中坐著。我輕手輕腳走前一看,無巧不成書,正是淩明珠。她雪白的瓜子臉上,雙眉彎彎,鳳目含愁,將言又未言,不時地歎聲氣。

    噫?奇怪了,不是隨了她的意,她不用嫁給衛元顥了麼,怎麼倒歎起氣來了!

    我正想知道她為何歎氣,那丫環像是聽到了我的心聲,開口問道:“小姐,老爺依了小姐,不讓你嫁給那個什麼衛公子,如今接回四小姐來由她嫁過去,您還有什麼可愁的?!”

    只見她沉吟半晌,抬頭看著天空說道:“綠萼,三日後就是茹妃娘娘的菊花宴了,四姐必定是要出席的,我到底去不去呢?”

    “小姐想去便去罷,這有什麼好想的啊?”

    “你不知,爹說原本茹妃娘娘看中的就是我,我擔心我若去了,她看四姐不如我,又生什麼變故,萬一舍了四姐把我指給她弟弟,那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躲過的。”

    聽聽,這位小姐還滿自戀的,以為這天下就她最好啊!

    “那小姐不去就是了!”

    “可是菊花宴,京城的仕族小姐公子都要出席,他也要去的,不去不就見不到他了!”

    他是誰?敢情我這妹妹有了心上人!

    綠萼笑嘻嘻地說:“小姐是說昭王爺麼?”

    昭王,不就是束瀟然嗎,她竟喜歡他!

    我聽見綠萼接著說道:“小姐端的好眼光啊,聽說昭王爺在幾個王爺中最為出色,況且他還不曾立妃,有的皇子像小姐這麼大的都立了妃了。”

    是嗎?我還以為他已是妻妾成群了呢!

    明珠的臉刷地一下紅了,更添了幾分嫵媚,嗔笑著拍了綠萼的手一下說道:“丫頭多嘴!”

    “小姐別打啊,奴婢倒是有個好主意呢,再打就不說給小姐聽了。”

    “好,你且說來聽聽。”明珠說道。

    “也沒聽見過四小姐有什麼文采,即便有,定然也比不上小姐你,小姐照樣去參加菊花宴,如果有什麼不對還可以幫四小姐一把,把她推到前邊去,只要小姐的風頭不蓋過四小姐,茹妃娘娘就會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小姐說不定還可以和昭王爺單獨說上話,那不就兩全齊美了?”

    “對啊,那我這就去找爹爹和娘說去,不然他們可不讓我去了。”

    明珠提著裙帶,趕緊地跑去找她爹娘了。

    無聊!我回到沁竹苑,睡覺去也。酉時還未到,我的嫂嫂就來了。想到大哥和爹媽的對話,我知她是來套我話的,面上就沒有以前那麼熱情。枉我拿她當朋友,她卻不和我說一句知心話。

    “四妹妹在做什麼呢,今兒我可又要來叨擾妹妹一頓了,可兒一直吵著要到四姑姑這裏來吃飯呢,說這兒的飯格外地好吃。”嫂嫂笑著說道。

    可兒是她的女兒,今年三歲了,很是可愛。自生下可兒後嫂嫂竟然再未受孕,大哥于去年又納了一房妾室,這古代的男人啊……想想她也夠可憐的,我看她容顏似有點憔悴,硬起的心腸不由得又軟下來。說道:

    “說什麼叨擾,可兒想吃就儘管來,我這兒東西可多,近日三娘是把什麼好吃的都往我這兒搬,說是我太瘦了得好好補補。嫂嫂這一向可好?”

    嫂嫂的臉上閃過一絲恍惚,隨即笑著說道:“啊?挺好的,四妹妹這幾年長大了,越發出落得水靈了。以前我記得你常常用練字的,如今還練麼?”

    “有空時也練練的,”既然免不了說起,看她難為地斟酌著,乾脆還是我來吧,也好早點結束話題,“如今也會撫琴了,這琴還是嫂嫂教的呢,嫂嫂可別跟我談其他的那些勞什子,除了這兩樣,別的我可就什麼都不會了,說了倒讓人笑話。”

    “四妹妹這麼聰明,怎麼會呢!”她訕訕地笑著說。

    這兒正說著呢,從不登我這地兒的三娘母女兩個也來湊熱鬧了。

    “呦,晴宛倒和你四妹妹好啊,上這兒來也不叫上我們!”三娘笑得臉都成了一朵花,上前來親熱地拉著我的手,“你們姑嫂兩個在說什麼呢?”

    “正說四妹妹小時候的事兒呢。”嫂嫂笑著回道。

    “雲萱啊,三日後茹妃娘娘在宮中擺菊花宴,我正尋思著讓你和你妹妹去見見世面呢,特地來告訴你一聲,也好準備準備。”

    “雲萱一向沒見過大場面,這宮規什麼的是一樣不懂,沒得去了丟了淩家的臉面,還是五妹妹六妹妹去吧。”我淡淡地說道。

    “沒關係,你爹也答應了,就這麼定了!有你五妹妹在,有什麼不懂的她會幫襯著你,宮中的宴席她去年就參加過了,今兒來就是來教教你宮中的規矩,你要好好在菊花宴上表現,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淩家還藏著這麼個美麗的女兒!”

    三娘這時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我的親娘。沒想到當年淩雲萱沒死成,留下來對她的女兒也有好處啊!幫襯我,好啊,那麼好心的妹妹,我不會讓你白白幫我的!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4:22 PM

第一卷 第十五章 不隨黃葉舞秋風

茹妃娘娘于百花中獨愛菊,於是天京城的皇家別苑內種滿了各色各樣的菊花,這菊花宴就在別苑內舉行。

    一大早,三夫人就把我和明珠叫了起來,專門點了個手巧的丫環來為我們好好地妝扮,穿金戴銀,描眉點唇,硬是弄了大半天,動身前往皇家別苑時,已是午時過了。

    我一向裝束簡單,總是在頭頂挽個髮髻,用一根木簪固定就行了,就是受不了金銀首飾的重壓。金銀玉器我還是喜歡拿在手裏,或是鎖在箱子裏,這麼壓在頭上是很折磨人的,容易弄出頸椎病。不過現在是去面見天顏,沒有辦法,只得頂著這身重重的行頭前行。

    按理說這樣的場合只有正夫人才能出席,淩府的大夫人卻是不問塵事已久,這幾年都是三夫人出頭露面。我們每人帶了一個丫環隨身侍候,三夫人帶了初晴,明珠帶了綠萼,我則帶了錦書。一路上三夫人一直喋喋不休地念叨著各種注意事項,我表面上在聽,還不時點點頭,心思卻飛到了九霄雲外。

    到得皇城南面的別苑,只聽見一片熱鬧之聲,原來各家小姐公子大都到齊了,清一色的青年才俊和美貌佳人。

    聽說在這皇宮別苑裏辦的宴會不是一次兩次了,明裏好像是宮中的貴人們和各位臣子的家眷聚會玩樂,是皇家犒勞手下臣子,其實說白了就是相親大會。借由賞花搞個聚會,皇子們和各家的公子小姐都在此間展現出自己的才華,有人相中了誰了,隔不久就會下聘迎娶。要不怎麼除了皇子,其餘人家受邀的都是未婚男女?

    別人我不知道會如何,我自己我可是知道,今天要是表現好的話,這茹妃娘娘的弟媳婦我就當定了,我一溜眼,已經看見那衛元顥也在人群之中。

    別苑很大,想像一下圓明園有多大就知道了。亭臺樓閣,奇花異草,小橋流水那是應有盡有,最難得的是苑中處處開滿了菊花,地裏種著,盆裏栽著,有白色、紫色、紅色、黃色、橙色……甚至還有少見的綠菊和墨菊。還好各色各樣都有,要全是黃色,不正應了“滿城盡帶黃金甲”了嗎!

    我一路行一路看著,內侍將我們引到了一處亭內。三夫人和別家的夫人打著招呼,明珠也對認識的姑娘姐姐妹妹地叫著,只有我一個認識的也沒有,乾脆撇下她們看著那花兒。

    步步行遠,看著這一盆盆菊花,我的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一句句詠菊詩,“滿城盡帶黃金甲”、“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

    我竟然記得這麼多關於菊花的詩,也不枉了我讀過那麼多書!不過我最愛的是宋朝詞人朱淑貞的那首《黃花》,為的是那句“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了菊花的孤傲高潔。

    我這裏正想得出神,有個人站在了我的面前。“喜歡菊花麼?”

    猛一抬頭,我整個人便映入了一雙星眸之中,仿佛掉入了兩汪黑得不見底的深潭,半晌無波。

    對方舉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不久前才見過面,不會這麼快就忘了我吧?”

    我回過神來,臉色微微發燙,一定是紅了,真該死!

    “參見王爺!”

    剛彎下腰去,一雙手輕輕將我托起。“淩小姐不必多禮,你我也算是熟人了。”

    面前這人唇角含笑,正是昭王束瀟然。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話呢,看得這麼出神,是不是喜歡菊花?”他繼續問道。

    “是啊,梅蘭菊竹都是雲萱所愛!”我回道。

    “為何?”

    “這四者有花中四君子之稱,既是花中君子,當然惹人喜愛了,誰會去愛花中小人啊!”

    “淩小姐倒是有見解!”

    我這才忽然想起,別人對我多是不熟識,這束瀟然倒是和我談過話,也聽我唱過歌,我在他面前時雖未顯山露水,卻也沒有刻意掩藏過什麼,呆會兒的戲會不會給他識破了?那邊廂初晴已經看見我,過來找我了,由不得我多想,我趕緊說道:

    “王爺,既然你我是舊識,雲萱不喜人前嘩眾取寵,今日如有什麼事,還望王爺能夠保持緘默。”

    我的臉上肯定露出了焦急之色,束瀟然先是詫異,隨後卻露出了了然之色,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但既是舊識,希望沒有外人的場合,小姐別叫我王爺,稱呼我名字就好。”

    這是達成協定的附加條件嗎?我管不了這麼多了,低聲說道:“一言為定,束瀟然!”之後轉身向初晴走去。

    自我回來後,我的明珠妹妹一改先前的態度,從不理我變成了只和我一個人說話,把那些剛才還親如一家的姐姐妹妹拋在了一邊。原因嘛各位看觀也應該明白,她看見束瀟然和我說話了唄。她過來我身邊,問我和束瀟然說了什麼,告訴她就是打個招呼後她還不死心,問起了束瀟然送我回來的路上發生過什麼。本不想理她,不過想到人家少女懷春,心事又不足為外人道,乾脆我就扮演一下知心姐姐了,於是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一路行來所發生的事。

    “皇上駕到,茹妃娘娘駕到!”隨著一個尖細的嗓音響起,苑中的眾人呼拉拉全部跪下了。

    “眾卿平身!”這位就是當今皇上。年紀比我那老爹大點,相貌倒是比我爹還強,怪不得生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漂亮!他身邊的茹妃頭戴如意珠翠冠,面貼珠鈿,正可謂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如斯美人,我心中追星心理作怪,恨不得上去找她簽個名。她可是未來的皇后啊,簽名拿去拍賣大約也值不少錢吧!

    皇帝和茹妃高坐堂上,在扯了一大堆不相干的話後,令大家入席。一般不想聽的話我的耳朵是會自動過濾掉的。

    我們隨著內侍宮女走向早就擺好的桌椅前落座,舉杯恭謝聖恩後,開始吃了起來。在吃上我一向對美食免疫,這一點我不用裝,不管別家小姐如何廝文有禮,本人只顧埋頭痛吃,宮廷筵席啊,幾千前的人就我得吃了,怎麼能錯過呢!

    腳上一疼,有人踢了我一腳,抬起頭,發現好多人都向我行注目禮,我這人一向低調,只好訕訕地笑笑,放下了筷子。三娘和明珠的眉都皺出了小疙瘩。有個不知誰家千金忍不住笑出了聲,隔得遠一些的幾個席位上,坐著剛才來和我們打過招呼的二哥淩雲封和幾位皇子,還有我不認識的一干公子哥兒,其中就有那個衛元顥,一個個也瞪大了眼睛朝我這邊看來。

    茹妃娘娘開口了:“這位姑娘是……”

    三娘趕緊站起,施禮答道:“回娘娘話,這是奴婢的四女兒淩雲萱。”

    天啊!這下我想不出名都不行了!

    “哦?”茹妃娘娘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倒是活潑可愛呢,聽聞得淩家盡出才女,一會兒的菊花秋社,淩小姐不可讓大家失望哦!”

    又被明珠掐了一下,我這才站起來施禮,大聲答是。估計這樣不作謙詞的厚顏之行又就不可為的,頃刻間人群又呆掉一片。坐回席上,束瀟然看向我,眉頭微挑,舉杯輕抿了一口,笑若朝霞。這傢伙,看出端倪來了?

    吃完撤席,皇上先走了,留下茹妃娘娘和幾位美人,考教功夫的時刻到來了。

    今兒菊花詩社行的這個遊戲,就和我們小時候玩的“擊鼓傳花”相似,就是把桌子並成兩張大桌,男女分別圍坐在桌的兩旁,拿來一個玉鉤在手中互相傳遞,一個人蒙著面擊鼓,鼓停時玉鉤在誰的手中,就由誰作詩一首,此外還要表演一個節目,歌舞琴藝都成。茹妃娘娘規定了,今兒的詩面就是菊花,所以作的詩都得與菊花有關。

    作不出詩的,必須表演節目,還得罰酒一杯。最後遊戲結束,由幾位評判評出等次,茹妃娘娘給予獎勵。

    這種關係到名譽和利益的好事,一個個名門淑女、青年嬌客當然是爭相上場,一時間擺上的大桌子前坐滿了人。

    我也被明珠一把拉到桌前坐下。面前皆是俊男美女,比那花兒還好看,很是賞心悅目。我意外地發現路上救過我們的武林第一世家二少爺端木?也在,他竟和二皇子,如今已封平王的束連成坐在一起,言談甚歡。奇怪,束瀟然卻不認識他!

    幾位評判儼然是茹妃娘娘、太子束浩天、五皇子束瀟然、端木?、翰林編修楚湘寒和新科狀元蘇瑾徵。



第一卷 第十六章 且作愚人掩芳華

隨著鼓聲起,大家開始傳玉鉤,玉鉤遞到了我身邊,我迅速丟到右側的宰相之女韓惜影手中,鼓停了。

    韓姑娘作了一首《詠*》,詩雲:

    秋風過處見花黃,眾芳皆落我獨香。

    娉婷嫋嫋宮牆內,何懼冰霜一味涼。

    隨後一邊撫琴伴奏,一邊唱了一曲《朝天子》,歌聲宛轉悠揚,贏得了滿堂彩。

    第二次鼓停,玉鉤送至了狀元爺手中,蘇瑾徵作詩一首,並和以韻律唱道:

    擢秀三秋散幽葩,含翠搖風醉霜華。

    珍重護惜休踏碎,此花開後苦無花。

    不愧是狀元之才,此詩作得甚妙。我心想,要我作詩那是不行了,因為前人作了那麼多好詩在那裏,我腦中亂揪一把都是好句,自個兒反想不出好的來了。

    其間我聽得有些人作的詩也不怎麼樣,估計也就和我的水準差不多,比較出彩的其中一個女孩兒叫做任月染,還有一個人稱孟公子的男子。

    任月染的詩是:

    秋菊傲霜立枝頭,冰肌玉骨眼底收。

    神工造化麗且妍,賞心邀客慶豐收。

    她身材高挑,十七八歲的年紀,膚色雖不算白,眉目卻甚美,顯得俏麗異常,在擅音律的七皇子束元晦的伴奏下,她跳了一段舞,舞姿也極美。

    那孟公子作詩道:

    秋菊傲欺霜,中有真絕色。

    微香生暖室,冉冉繞宮牆。

    詩畢舞了一回劍,看起來倒是不錯。

    一會兒玉鉤傳到了束瀟然手中,他對著一盆垂絲型的菊花微一沉吟,轉頭看過來,念到:

    不與群芳比,姿態獨鮮妍。

    寂寞舒廣袖,舞作千千瓣。

    看到心上人看向這邊,明珠姑娘卻微紅著臉低下了頭。這古代的姑娘家就是笨哦,心上人看來你還不趕緊送秋波過去,低著個頭鬼才知道你喜歡人家!我在心裏鄙視一下,翻了個白眼。

    不出我所料,束瀟然吹了一曲洞簫,只不曾想吹的卻是我在路上唱過的《明月千里寄相思》,難為他還記得。

    要死不死的,我在這裏一分心,下一個玉鉤居然落到了我的手上。我本來還想為淩家保留點顏面的,沒辦法,天意弄人,本小姐只有出場了。

    “要我幫你嗎?”明珠小聲地問道。

    我還未開口,那邊束瀟然居然催了起來,“久聞淩家小姐才名,這詠菊詩必難不倒小姐吧,還用得著多想嗎?”

    他這一喊,所有眼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比那點起的宮燈還要亮,眾目睽睽之下,明珠想幫我也無法了。

    不過本人要的正是這效果!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恐怕要叫大家失望了,小女子雖是淩家女,卻常年住在潞州舅舅家,生意經倒是學了一點,這作詩嘛可就不會了。”眾人愕然,茹妃娘娘則在高臺上搖了搖頭。

    我繼續笑眯眯地說道:“今兒個就為大家獻上一曲潞州的民謠吧。”

    我來到琴旁,正襟而坐,兩手提起,眼光掃掃大家,心道:不怕死的且聽我彈來。隨著一陣叮叮噹當之聲,然後又是一陣轟然之聲,聽眾中無一人臉不發青,因為我彈的這曲子實在是太勁暴了,就是那首軍旅歌曲《一二三四歌》,“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這邊唱來這邊唱來那邊和,唱得山搖地也動……”

    用這個時代的琴彈起來,再加上我的故意為之,確實感覺山搖地動,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簡直是荼毒眾人的耳朵。還好這曲不算長,幾下彈完了,我有禮地退回原位。

    這就是淩家“才貌雙全”的四小姐麼?大多數人是一臉的不屑。三娘絕對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這下對我沒什麼期望了!淩家的面子丟大了,她對著眾家貴婦人,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只得訕訕地笑著。

    還好不多時玉鉤送到了明珠手裏,因為我醜戲做在了前面,她不得不表現好點,和韓惜影一樣,也是作了一首《詠菊》:

    攜鋤移向宮牆來,亭畔樓前處處栽。

    黃花應憐賞花客,秋光荏苒帶霜開。

    作得不錯,與那宰相之女韓惜影不分高下。更絕的是她的琴藝,一曲《定風波》,如行雲流水,似秋風呢喃,確實高明,聽得茹妃娘娘連連點頭,終於把我丟掉的淩家顏面挽回了那麼一點。

    “你叫什麼?”娘娘和顏悅色地問道。

    “奴婢叫淩明珠!”

    “果然彈得好,看賞!”馬上有內侍拿了一個金鎦子過來。

    謝過娘娘賞賜,明珠回來坐下,眼光不期然地瞟向束瀟然,看到那人在和旁人低頭說話,並未看過來,臉上一陣失落。妹妹啊,你這廂落花有意,他那裏怕是流水無情了!

    身後等著玩這個遊戲的人還很多,我藉口出恭,乾脆向三娘告了假,走出人群,示意錦書留在原地,一個人向夜色中走去,這麼好的皇家別苑,我還沒好好逛逛呢!

    沿著曲曲彎彎的回廊一路行來,入眼的都是菊花,和我一樣退席賞花的人也大有人在,三三兩兩地站著。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一輪明月在那兒掛著,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正是談情說愛的好時候啊!

    來到一處僻靜之地,見四處無人,我一跳腳坐在了欄桿上,斜倚著身後的柱子,望著月亮,嘴裏輕輕唱到:

    就在這花好月圓夜

    兩心相愛心相悅

    在這花好月圓夜

    有情人兒成雙對

    我說你呀你

    這世上還有誰

    能與你鴛鴦戲水

    比翼雙雙飛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

    翻去複來,我就只唱這幾句,正不知唱到第幾遍,有人打斷了我。

    “好一個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我趕緊起身,夜色中一人向我走來,又是束瀟然,這傢伙今天怎麼老是陰魂不散。雖說我沒有運功防範,不過隔五十步的距離我也會有所察覺,他走這麼近,我居然沒感覺到,想來他的輕功也是極好的。

    “見過王爺!”我正待行禮,他卻說道:“不是說過私下裏叫我的名字麼?”

    同行十日,算來這人多多少少知道我的一點底細,今天也還多虧他推波助瀾,也算是我的同盟,這一來我連禮也懶得行了,改口說道:“束瀟然,你怎麼也不玩了?”

    “和你一樣啊!”他狡猾地說道,避免正面回答。

    “你幹嘛連名帶姓地叫我,去掉姓,叫名字就可以了。”

    “我都不嫌叫三個字累,你著哪門子急?”

    他不氣反笑:“這樣子才像你!我就說怎麼一個人的改變會那麼大呢,原來你是裝的!現在的你才像四年前那個強揪著我要禮物的小女孩。”沉吟一下,他問道:“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裝嗎?大家小姐不能有我這樣的行為舉止!”

    “我不是問這個!”他說。

    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麼,在這樣的夜色裏,忽然很想和人說說話,拋開顧慮,我說道:“我沒有娘,爹又不疼我,我只想做個平凡人,過得平凡一點,這樣才不會惹是非,才能活得長久,你明白嗎?”

    我看向他,他面色凝重,對我點了點頭。是啊,身為皇家人,對這方面的體會應該比我這個老百姓要深得多,怎麼會不明白呢!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他徐徐念道,含笑看著我。

    我一驚:“那天你聽到了?”

    “是!能作出這等詞的人怎麼可能不會作詩?你那民謠倒也特別,你是故意的!”他說的是肯定句,臉上卻明顯地寫著問號。

    我很想告訴他那詞不是我作的,不過說出來是誰作的難免扯得遠了,更是匪夷所思,只得默認了。既然這人已知道這麼多,多說幾句也無妨。

    “不錯,我離家已經四年,快要沒有人記得我了,如果不是淩家的女兒都太出色,令茹妃娘娘看上了,他們也不會想到接我回來代替妹妹,我今天要是稍微表現得好一點,明日就成了衛家的媳婦了。”

    “衛元顥!你不願嫁他?他可是國舅爺!”

    “國舅爺又如何?還未成婚已是花名在外,要是真的好,我那妹妹又豈會抵死不嫁,又怎麼會輪到我?這富家公子將來多半都是妻妾成群,還比不上尋常百姓,可以一生只守著一人!”我慷慨激昂地說道。

    束瀟然品味著我的話,半晌不語。我想我是喝了那杯酒的關係,昏了頭了,忘了這是個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居然對一個男子,還是一個王爺說這些。

    “對不起,是雲萱魯莽了,不該和王爺說這些!”我心下後悔,諾諾地說道。

    “不妨,你既把這些話說予我聽,可見你也當我是朋友,這些話我也不會說予第三人知道。出來得久了,席也快散了,我們回去吧!”

    他伸過手來,牽著我向來路走去,我怔怔地想著他說的話,他的意思是拿我當朋友嗎?半晌方反應過來手被握著,待要掙開,他卻先一步放開了,笑容可掬地說:

    “好了,淩雲萱,快過去吧,你的丫環已經等急了。”

    我一看,果然錦書在前面迎了過來,臉色有些焦急,我快步走過去,她低聲對我說道:“小姐到哪里去了?這半天都不回來,奴婢擔心著呢!”

    我好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是你師傅,還用你擔心嗎?”

    “再怎麼說這裏不同別處,怎麼可能不擔心!”

    這丫頭,顯見是真地有點急了,我拉住她的手,緊握了一下,以示感激。

    回身看過去,束瀟然已然不見。

    最後,菊花秋社直鬧到了三更席才散去,評判評出詩作得最好的是狀元爺,才藝中卻是淩明珠和韓惜影並列第一。娘娘賞賜下來,明珠得了金素釧一個,玉花鳥佩一玫,金鑲翠石耳環一對,收穫不小。

    茹妃娘娘直誇韓惜影和淩明珠,我估計我的計謀是得逞了,衛家的媳婦將會在這兩人中產生,明珠機關算盡,還是被她自己推到了前臺,如果茹妃最後選了她,她不知要後悔成什麼樣子。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4:23 PM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名動京城

因著菊花宴的表現,我成了三姑六婆爭相議論的物件,不過一日之間,我的芳名竟然傳遍了天京城的大街小巷,風頭儼然蓋過了當年我那才華橫溢的姐姐淩雲菁,在“天京城未婚名媛榜”上排名第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嗖地竄紅了。

    哎,誰讓淩家盡出才女,這幾年把別家女兒的風頭都壓了下去,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反面典型,人們當然是津津樂道了!我算是知道了,原來最好的和最壞的都是容易出名的。

    我的父親淩暮天在三娘添油加醋的說詞下得知此事後,知道我嫁入衛氏一門是無望了,頓時怒氣衝天,當著全家人的面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如此蠢笨的丫頭,怎會是我淩暮天的女兒!淩家的臉都叫你給丟光了!”我無所謂,反正我更巴不得他不是我爹。

    當日他便向我下了禁足令,將我困于沁竹苑內不許出來,並責令三夫人好好管教于我。翌日,請了西席過來,於是我以十六歲“高齡”開始了我在古代的小學生涯。

    打量著面前的先生,一看就是個知識型的老頭,如果再加上個眼鏡,把頭髮剪短的話,就和我高中時代的語文老師差不多了。我打聽得他是個老秀才,十歲入學癢,到十六歲考中秀才,也不過讀了六年書。哎,士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我一個堂堂大學生,到了這兒竟要讓一個小學畢業的來教!

    我規規矩矩地看著他的嘴在那裏一張一合,感覺上下眼皮快要粘在一起了,根本沒注意他講了些什麼。

    “四小姐,四小姐?”我一下子驚醒了,原來真的睡著了。

    老先生搖了搖頭,說道:“我看四小姐今天也累了,就講到這裏吧。”

    “謝謝先生,先生慢走。”我如臨大赦,趕緊溜回房去,睡覺!

    還沒睡夠呢,又被叫起來了。“小姐,岑先生已經到了,快點兒!”錦書催道。

    天啊,怎麼又要學,這還讓不讓人活啊!我歎道。

    來到前廳一看,換人了,這次是個三十左右歲的男子,相貌不俗,帶點清高。有才的人一般都是這樣的。

    “四小姐,在下岑無寂,是侯爺請來教小姐琴藝的師傅。”

    岑無寂,那不是七皇子束元晦的師傅嗎,天京有名的大琴師?我爹為了把我這個走邪的女兒引入正軌,居然連此等人物都請出場了,花的代價倒是不小。

    “先生盛名顯赫,來教我不是大材小用了嗎?”我笑笑問道。

    那人一臉不甘:“若不是平王與七皇子相薦,侯爺又誠心相邀,又豈會……”

    奇怪了,我的面子還真大啊,連皇子都出來幫忙!那人沒有說出口的話,想必是對本人的不屑之語吧。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計較,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道:

    “那就請先生開始教學生吧!”此人雖有才,不過太過驕傲。

    “聽說你會彈琴,先彈一曲我聽聽,看看你達到何種水準再說。”說罷閉上眼坐在一旁,不再看我。

    好吧,柳姐姐的琴技號稱容國第一,與她學了幾年,在她的精心指導下,本人的琴技雖談不上青出於藍,放眼天下卻也少有敵手了,聽別人說你就以為本姑娘真的不行了?今兒就讓你也知道什麼叫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我輕輕地邁步走到琴旁,閉眼想像著潞州的江南美景,一曲《夢江南》如潺潺流水,傾洩而出。

    彈畢起身說道:“請先生指教。”

    岑無寂驚訝莫名,呆呆地看著我,半晌方才說話,語氣中已沒了不屑:“小姐彈得甚妙!此曲在下未曾聽過,是何人所作,小姐的琴技又是跟何人所學,還請告知?”

    我笑靨如花,說道:“多謝先生誇獎,我的琴技乃是潞州一位無名人士所授,此曲也是他所作,我這種琴技在潞州城中尚登不了大雅之堂,小樓樂坊司的每位姑娘都比我彈得好呢,要不也不會在菊花宴上惹人笑話了不是?”

    岑無寂半信半疑,歎了一聲:“侯爺是多慮了,小姐有此才藝,還用得著何人教!在下不才,就此辭去。”

    我一聽他要走,忙出口留道:“先生別走啊,雲萱只是仗著記性好,把所學的曲調都記下來而已,實則連琴譜都不會看。先生要是走了,家父可要怪罪雲萱怠慢了先生。”

    “在下有個疑問,外間傳聞四小姐不擅彈琴,那是……”見我挽留,他邁出的步子又停了下來,猶疑地問道。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可能有的曲子不適合用琴彈奏,外人聽著就不怎麼好聽了吧!何況曲子彈奏得好與壞,不光靠技藝,還要看當時的環境,還有彈奏者的心情。”

    我只能這麼說了,至於他了不瞭解那我就管不了了。

    聽我如此說,他倒是不再提走了,說道:“在下在小姐面前不敢稱先生,看起來教小姐的師傅定是一位隱世高人,其所作之曲雅致之極,不如以後和小姐共同切磋如何?”

    此人傲而不驕,也算難得。我當下應道:“先生莫要自謙,如蒙不棄,雲萱定然如先生所願。只是那琴譜我一向看不懂,也不耐煩學,先生可不可以不用教了?”古代的琴譜,那個複雜啊,簡直就像一門外語,實在是懶得學。

    “哈哈哈,”岑先生估計沒想到我會這麼懶吧,不由得笑了,“好,一言為定!”

    趁著現在年輕,既然暫時沒有什麼危害我利益的大事發生,姑且在淩家繼續混日子吧,我現在是生意人,精打細算著呢,能節約儘量節約,不花自己的錢,怎麼都好!

    幾日後傳來消息,淩明珠姑娘得嘗所願逃去一劫,任月染被皇上賜婚給國舅衛元顥。聽說茹妃娘娘本意是要在韓惜影和淩明珠中選一個,不意那衛公子自己看上了任月染,鬧著要她,那姑娘也不差,娘娘只得答應了。

    這下放心了,我就鎮日在老夫子的課堂上打瞌睡,在岑夫子的課堂上談樂曲,本以為可以清靜幾天了,不想這日子沒過幾天,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我一一打量著面前的人,平王束連成、昭王束瀟然、七皇子束元晦、楚湘寒、我二哥淩雲封,還有一個沒見過,據說是我那即將過門的三姐夫李子悅。

    我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們怎麼……你們到這兒來幹什麼?”

    二哥淩雲封一臉壞笑:“四妹妹如今可是京中名人了,我今兒有假,聽說我要回家,他們全都要跟著來看看四妹妹。”

    我和這個二哥見面次數很少,也未曾交談過,不過每回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和我打招呼,所以雖說是三娘之子,我對他印象倒也不壞。二哥是個怪胎,聽說我敗壞了淩家的名聲,他竟然挺開心。估計是他一直占著淩家敗家子的位置,現在終於找到一個人陪他了。

    “看我做什麼,我臉上又沒有長花兒!”我一時忘了給幾個貴胄行禮,沒好氣地說道。

    束元晦和我同歲,是束連成一母同胞的弟弟,今年剛滿十六,還沒有封號,聽到我的話,露出一副對我很感興趣的樣子:“岑夫子是我的師傅,卻被請來教你了,我沒人教,你說這下怎麼辦呢?”

    “這話七爺去跟我爹爹說去,你的師傅是他搶來的,又不是我。”我轉頭對著岑無寂說:“先生,你的正牌弟子來要人了,你還是趕緊收拾收拾隨他走吧,要不殿下怪罪起來小女子可擔當不起。”岑無寂和我處了幾天,也知我是在說笑,乾脆笑而不答。

    “我就告訴你她不同其他人,這下信了吧?”束連成笑著對他弟弟說道。

    我看到束連成,心裏有點虛,他不會向我要回當年那塊黃玉鏤空龍形佩吧,雖然說是送我了,不過後來我才發現那玉佩不是一般地值錢。四年前我在潞州成通錢莊想盡辦法都貸不到銀兩,最後錢莊的老闆看到那塊玉佩,居然只以它作抵押就貸了一大筆鉅款給我做生意。因為我需要流動資金,那玉佩現在還押在那兒呢。

    我警惕地對送過我玉佩的三人說道:“幾位公子,送出去的東西是沒有收回去的道理的,你們可別是來要回那幾塊玉佩的吧?”

    束連成哈哈笑道:“四小姐都說了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我們又怎麼會這麼做呢,放心,咱們不會向你討債,你要喜歡,改明兒再送你幾塊。”

    我一聽松了一口氣,“那就先謝過平王爺了!”

    以為我會推辭?笑話!本姑娘是商人,商人可是唯利是圖,有人白送上門的值錢東西,不要白不要。

    另外幾個人在旁邊笑彎了腰,束元晦拍拍束連成的肩膀,同情地說道:“二哥,人家都先說謝謝了,這下你不送也不行了。”

    我二哥也沒想到他這個平日裏不聲不響的妹妹如此厲害,幾下就把王爺給繞了進去,笑著對我挑了挑眉。

    我現在羽翼漸豐,也不像四年前一樣藏著掖著了,開始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歷程,反正這朵荷花總有一天要盛開的!

    我和岑無寂學琴都是在苑中的竹林裏,沒有多餘的座椅,於是叫來錦書和銀笙,給幾位爺搬來椅子,招呼他們坐下。

    “淩雲萱,是我先跟岑先生學琴的,你得叫我師兄!”七皇子直接喊著我的名字說道。

    “我比你大,你該叫我師姐。”我毫不退讓,你一個小破孩兒還想讓我叫你師兄?

    “先入門者為長,應該是你叫我師兄。”

    “哪有大的叫小的哥哥的道理,你應該叫我師姐。”

    我們兩人為這個問題爭了起來,旁的人只是笑道看樂子,誰也不幫腔。爭了半天不分高下,我採用了個折中的辦法:

    “你說的有理,我說的也有理,這樣爭半天也不是個辦法,不如大家互相叫名字,這樣沒得說了吧。”

    束元晦想了想說:“這樣也好,反正名字不分大小。”

    “聽得妹妹在學琴,大家都要來看看妹妹學得如何了,怎麼樣,彈一曲來聽聽,看還是不是那魔音穿耳!”

    我說他是怪胎果然沒說錯,我這無良的二哥居然是帶人來看自己妹妹出醜的。

    我以眼神止住了欲待說話的岑先生,說道:“怕是要叫哥哥失望了,妹妹我已從魔升仙了!”

    “那就更要聽聽了!”二哥嬉皮笑臉地說。

    “好吧,只是若先生也說我彈得好的話,二哥賞我什麼?”

    “若是彈得好,二哥自然有賞,今天這身上戴的飾物,你看中哪樣便拿哪樣!”

    “我也是!”

    “我也是!”

    哈哈,又全部被我拖下水了。我看著這群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公子哥兒,還有三個皇子啊,身上佩的頭上戴的那都是極品,這下賺大了!

    “要是淩小姐彈得不好又如何?”束連成問道。

    “彈得不好的話,”我故作遲疑了一下,“你們每人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但凡我能做得到,一定照做。”

    “好,一言為定!”眾人齊聲說道,岑先生在旁邊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除了束瀟然乘其他人不注意,對我眨了眨眼睛,另外幾個還以為岑無寂這個樣子是針對我呢。

    彈什麼好呢?當年我可是天天戴著耳機聽中國民樂,雖不怎麼會吹拉彈唱,聽得久了,那旋律可是在腦海中縈繞不去。不過太長的一時之間記不上,來首短點的,對了,這琴音較為柔和,就彈陳曉東唱的那首《倩女幽魂》。

    我集中精力,疑神彈完一曲,微笑著對眾人說道:“如何?還需先生點評麼?”

    “你你你,你怎麼會和那日完全不同?”束元晦到底是小孩子脾氣,手指著我不相信地問道。

    “那日怎麼了,曲各有千秋,認為我那日彈的不好吧?那是你不會欣賞!”

    “好啊,淩雲封,合著你陪你妹妹一塊兒給我們下套呢!”楚湘寒咬牙切齒地對我二哥說道。李子悅菊花宴那天估計也是在場的,看著我滿臉的驚訝。

    我二哥一臉委屈:“誰說我和她是一夥兒的,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讓你們來你們偏要來,怎麼倒怪到我頭上來了!”

    只有兩位王爺站在一旁樂著,有錢的人就是不一樣。

    “不行不行,你再彈一曲。”束元晦不依。

    “願賭服輸,先前說好的彈一曲,可沒說彈兩曲,再說了,再彈你也是輸,快把你頭上那個束發的金冠給我吧。”這小子這麼頑皮,我故意整整他。

    岑先生笑著出來圓場:“各位爺,淩小姐和我名為師徒,實際上我是擔著這虛名,小姐的琴藝岑某都要甘拜下風呢!”

    “先生,你是護著她,呆會兒好和她分贓吧?”束元晦氣呼呼地說道。

    “呵呵呵,我確實是不如先生,不過贏你那是贏定了,別賴帳!”我大聲說道。

    最終七皇子金冠我沒敢拿,雖然我很喜歡金子,不過那個東西太顯眼,拿了他束元晦就得披頭散髮地回去了,還是不要得罪皇家人為好,最後他給了我一荷包的小金鎦子代替那個金冠,比茹妃娘娘賞給明珠的多得多。這一日,我還繳獲了三塊玉佩、兩個玉帶鉤。

    晚上我趴在床上點著我的戰利品,對錦書和銀笙說道:

    “看來本姑娘和玉特別有緣啊!你們說,這要是天天有人來和我打賭多好,那就不用辛辛苦苦做生意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成為容國首富!咱們就買個比淩府還大的宅子,日日笙歌豔舞,哈哈哈!”

    錦書光是笑,銀笙總是在我幻想的關鍵時刻打消我的積極性,她站在窗邊看了看天空,這才說道:

    “小姐,這天都黑了,你怎麼又不分場合做起了白日夢!”

    我不由得感歎,教僕無方啊!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4:25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8-8 05:01 PM 編輯

第一卷 第十八章 思人意

原本我的原則是敬皇室之人而遠之,不過好像這個想法不太現實。自打聽過我彈琴後,束家三兄弟不知是不是覺得聽我彈一次琴付出的代價太大,不劃算,隔三差五地就會突然在岑無寂的課上冒出來,本來就我一人的課堂都快成了公開課了。

    資源不用是浪費,和宮中做生意,據說利潤不是一般的高,那是相當地好。在經歷了幾場皇子八卦講壇會後,我成功地運用內幕消息,將潞州的胭脂水粉生意拓展到了皇宮,當然沒人知道我是老闆,一切都在幕後操作。

    為了今後不至於樂極生悲,我還把紅頂商人胡雪岩的故事思考了幾遍,重新制定了我的人生準則,那就是:結識高層人物,把握政府動向,錢財到處埋藏,有變立即逃亡!

    哈哈!有了準備,我還有什麼好怕的?首要任務是和幾個皇子搞好關係,可不能隨便得罪了,找幾個王爺作靠山也不賴啊!反正我又不是男子,不會牽扯進政事裏面。另外我還得繼續加緊勤學苦練功夫,雖然當年夜遊和藍袍說過已給了我天下最厲害的功夫,不過事物都是發展變化的,歷史都是在不斷進步的,誰知道會不會在某一天有更厲害的人跳出來,我得把眼光放長遠一些。

    這兒雖沒有“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不過男女大妨還是很注重的,我一個在深閨的小姐,時不時的有男子來找我,按說於禮不合,一直以來卻沒有人過問,不知道是我那爹爹默許了的還是怎麼的,既然沒人來找岔,我也懶得管多想,反正我不在乎什麼禮數,樂得有人陪我侃。

    崇仁十六年秋天卻註定了不是一個尋常的秋天,朝堂之上,風起雲湧。

    菊花宴上見過一面的皇太子,那個已近而立之年,面目清瘦的男子,因豢養孌童而被皇上斥責,並令其禁足思過,聖言其“愚而無德,教不成器”!

    皇太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兒子,先皇后溫柔賢淑,是當今皇上的結髮之妻,據說和皇上鶼鰈情深,可惜在皇上登基三年後病逝,自其逝後十餘年來後位一直空虛。太子本就資質平平,也未曾建功立業,幾年前就有大臣上書改立文治武功皆出眾的二皇子為太子,被皇上以立長不立幼駁回了,如今皇上當著群臣之面怒斥太子,又有傳聞將立茹妃為後,不由得眾人不猜測這局勢會不會變。

    怪不得有人在這侯爺府跳出跳進地沒個人管!我老爹原是太子黨的人,太子出了事,他這麼精明的人肯定得想著法兒地施招。

    今日岑先生有事沒來,我趁機坐在竹林中休養生息。

    “除了七皇子每回來淩府都只會來咱們沁竹苑,別的人可不光是到小姐你這兒來呢,聽說去明珠小姐的蘭香苑的更多,好幾個都是咱們沒見過的。”銀笙對坐在搖椅中晃悠著的我說道。

    “哎!你家小姐我還是魅力不夠啊,我還當是因為我的與眾不同招來了帥哥一籮筐,誰知道真如銀笙所說,是我白日夢做多了!”

    “怎麼這些人都喜歡來淩府?而且侯爺也不管小姐和五小姐是不是女兒家,任由男子出入。”

    看錦書一副不解的神色,我說道:“這不是明擺著嗎,太子不被皇上所喜,這太子之位隨時可能不保,其他皇子也就有了機會。我爹爹重權在握,尤其掌握著容國四成的兵力,拉攏他的話機會就更大了,而最好的拉攏辦法就是成為他的女婿。反過來我爹這裏也一樣,他原是支持太子的,如果太子倒了,他也需要重新選擇靠山,選靠山當然要選最好的,如今形勢不明,哪個皇子都有機會,他也就暫時作壁上觀。以前淩家女兒那麼出色,卻沒有一個得以嫁入皇室,想必也是皇帝怕哪位皇子作了淩家女婿,權位過重,危及太子的地位。”

    “那皇上為什麼不乾脆在淩家選太子妃呢?”

    “你笨啊!”我敲了敲錦書的頭,我這丫頭對別的事都很機靈,對這些涉及權力爭鬥的事就一腦袋漿糊,“如果太子夠聰明還可以,當今太子卻資質平平,淩家已經權力已經夠大,要是再成了皇親國戚,皇帝也擔心掌握不住淩家啊!”

    “小姐,你真聰明,懂得那麼多!”錦書崇拜地說道。

    我這裏正為有了崇拜者而美著呢,銀笙卻加了一句:“就是太懶!”

    “是啊,哪比得我們銀笙啊,這麼勤快!今年也有十八了吧,要是你哪天出嫁了,我這個懶人可如何是好?”我斜睨她一眼,在“懶人”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對了,剛才大夫人房裏的秋荷找我,我去看看有什麼事。”銀笙最怕我提“嫁人”兩個字,立馬找了個藉口,一溜煙跑沒了影。

    “小姐,幾位皇子和公子,你喜歡哪一個?”看銀笙走了,錦書湊前來問道,很有點職業記者的風範。

    “都喜歡!”我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笑,一句話振暈了那丫頭。

    “怎麼可能都喜歡,小姐又騙我!”她嘟著嘴。

    “那要是讓你選,你喜歡誰?”

    錦書一聽握緊了拳頭,兩眼放光,憧憬地說道:“平王英俊瀟灑,平易近人;昭王美如冠玉,風姿綽約;七皇子活潑開朗,一表人才;楚公子溫文爾雅,笑容可掬……”

    “得得得,你什麼時候學了這麼多成語,聽這意思你不是覺得個個都好麼,難道你也全都喜歡?”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還沒說完呢!”錦書繼續說道:“但是,我還是覺得端木公子最好,面目俊美,才華橫溢,武功卓絕,光彩耀人……”

    她一共用了十二個成語來讚美心目中的偶像,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什麼時候我的丫頭變得那麼花癡了?!

    端木偁麼?那個如月般的男子,確實不凡,一個江湖中人,武林第一世家的公子,與皇室有著怎樣的關聯,居然皇宮的夜宴上他都會出現?

    “哎,我看他去過五小姐那邊好多次了,只可惜他從來不來我們這院!”錦書長歎一聲,結束了她對端木?的長評。

    明珠不是對束瀟然有意麼,面對這個端木公子,不知會不會動心?

    “今天有人在明珠那兒麼,不如……去看看?”

    錦書早就巴不得我這麼說了,兩人一路躲躲藏藏,向蘭香苑而去。

    “小姐,幹嘛不用輕功,還要搬石頭來墊著爬牆啊?”

    “我師傅教我時要我保密,你師傅我教你時也要你保密,這是咱們門派的傳統,會功夫的事不能讓外人知道,尤其在行家面前更不能顯露絲毫。記住了,呆會兒屏住呼吸,別讓人發現了!”我胡謅道。

    錦書點點頭,我們兩個於是爬上了蘭香苑的牆頭。

    偷眼看去,那不是束連成和端木偁嗎,正在那兒和明珠言笑晏晏,還有李子悅和三姐淩雲菲也在,一個笑容可掬,一個含羞帶怯,正上演未婚夫妻相會戲碼。

    我憶起了葉輕塵的話:端木偁,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一身劍術驚絕天下!還真是不同凡響呢,怪不得只有明珠這樣才貌雙全的佳人才入得了他的眼。

    我心中一動,難道我是嫉妒明珠嗎,為了端木偁?不對,我心目中的良人,不是永遠擋在我前頭,我只能做他的影子那種,應該是我與他攜手並肩,仗劍走天下,笑傲江湖!不過,端木偁不正是江湖人士嗎,好像與標準接近。不想了不想了,我怎麼會無端端的想這些事,我現在這個身體才十六歲啊,以現代的觀點來說還未成年,以後再說吧!

    “喂,淩雲萱,你怎麼帶著丫環爬牆頭啊,害我到沁竹苑都找不到你!”

    束元晦這一聲大吼,把我嚇了一跳,一不小心,腳踩滑了,從牆頭上直摔了下來。慘啊,不能讓人知道我會功夫,只有等著跌個一撲爬了,我閉上了眼睛。

    咦?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原來是束元晦及時伸手抱住了我。罪魁禍首是他,我才不會感激他呢。

    錦書也連滾帶爬地下了牆頭:“小姐,沒摔著吧?”

    我搖了搖頭表示沒事。院內的人早被那聲喊叫驚動了,束連成和端木?已經施展輕功飛了過來,正好看見束元晦抱著我。

    我趕緊跳下來,瞪了他一眼。

    束連成劍眉一挑,說道:“四小姐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我要去五妹妹那兒,嫌走路太繞,嘿嘿,爬牆比較近一點。”我一時找不到理由,只得說道,總不能說是為了來看美男泡MM吧!

    “那你怎麼在牆上半天了都不跳下去啊?”束元晦問道。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湊近他的耳朵悄聲說道。

    “好像走正門才近,這裏才是繞遠路啊?”束連成不信,邪邪地笑著,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這樣啊?平王殿下對淩家的路倒是比我這個淩家的人還清楚啊!”我轉過頭對著束連成。

    聽我這麼一說,束連成笑了一笑,不再開口。

    端木偁不插一言,唇角上揚,似是譏誚。

    這當兒明珠的丫環綠萼也從正門繞過來了,說是五小姐請我們進去說話。想到我的藉口,我只得硬著頭皮與他們一道進去。

    一進院子,束元晦就嚷嚷道:“雲萱和明珠都彈得一手好琴,不如合奏一曲如何。”

    端木偁的臉上明擺著不信的樣子,見他如此,我不由得心下懊惱。本小姐又不是賣藝的,管你信不信,我還就不彈給你聽了。於是負氣說道:

    “要是我有明珠妹妹這本事,就不會勞先生教了。這幾日跟著岑先生學琴,手指都快磨破了,很疼的,何況這兒就只一架琴,還是聽明珠彈吧。”

    聽得我說手疼,束元晦忙說那就不要彈了。

    呆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我一使眼色,錦書馬上領會,說道:“小姐,大夫人那兒說好了還得去一趟呢。”

    我當即說去大娘那兒還有事,告辭出來。

    一陣風吹過,臉上感到一絲寒意,我抬頭看著天空,灰濛濛的。

    “要變天了,快走吧!”我對錦書說。



第一卷 第十九章 遊樂遇舊識

崇仁十六年九月十八,皇妃衛婉茹被冊封為後,封後大典定於三日後舉行,自孝純皇后薨後空懸了十三年的後位終於有了主。

    我謊稱臥病需要休息,頭日裏已向夫子請了假,叫銀笙和錦書在屋裏守著,一大早便換上男裝從後院翻牆而出。到得東角門那兒,束元晦小朋友已經等得焦急了。

    “哎呀,我真怕你出不來了呢!奇怪?”他圍著我轉了幾個圈,“你著男裝還真像那麼會事,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個女的!”

    “快走快走,別讓人發現了!”我一把逮住他,快步離開淩府範圍。

    出了東角門,轉到西街口,束元晦說:“咱們先到天香樓吃飯,吃完飯再去。”

    “你不是說去逛新開的暖閣,那兒有說書的唱戲的什麼都有嗎?難道那兒沒飯吃?”我問道。

    “天香樓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樓了,早飯我先帶你嘗嘗這家的,吃完咱們再去暖閣,午飯在那兒吃。”

    這傢伙一直鼓動我出來玩,要不是聽他說新開了一家叫“暖閣”的客棧,裏面的佈局聽起來和潞州的小樓相似,而且有的地方更新穎,我才不會跟他出來呢。

    “好吧!”鑒於今日由這位公子買單,本人就是個吃白食的,姑且聽他的吧。

    來到天香樓,小二哥笑著迎了上來:“兩位公子可訂了座沒?”

    小束同志高昂著頭答道:“樓上六號雅間!”

    這數字好,順,今兒運氣可能不錯,我心想。沒想到進入六號雅間,束連成、束瀟然、端木偁、楚湘寒、淩雲封都在那裏坐著了。

    “七爺,你有說請那麼多人嗎?”我問道。

    “怎麼,雲萱小姐不歡迎我們嗎?小七沒請我們,是我聽說了邀大家來的,人多才樂嘛!”束連成笑道。

    想見的不想見的全在這兒了,這個多事的八婆平王!心裏咒著,面上還得笑容可掬:“平王爺說的什麼話,有王爺和眾位公子相陪,小弟我倍感榮幸。”

    轉身又對淩雲封說道:“二哥何時出的門,早知二哥要來,就和二哥一道了,省得我又翻牆。”

    “啊?你是翻牆出來的,那還讓我在東角門等你,早說我就在牆外接你下來了。”束元晦說道。

    “我可不敢勞駕七爺,我本來就是偷偷溜出來,要是給人看見就不得了了,再看見還拐帶了一個皇子,那罪名更大了。”

    眾人失笑。

    二哥說道:“我也不知七爺約了你今兒逛京城,四妹妹,沒想到你膽兒還挺大,敢背著爹偷溜出來。”

    “二哥不會去告密吧?”

    “他要敢告密,咱們幾個都不饒他!”束連成說。

    “當然不會,以後四妹妹再想偷著出來,只管找我就是。”二哥嬉笑著說。

    “我這一身男裝,扮得不像嗎?你們怎麼小姐妹妹的叫!”受不了這些人,一點都不會配合。

    “是了,淩四公子!”楚湘寒帶頭叫道。

    “淩府可沒有個四公子,我娘親姓夏,你們就稱我夏公子吧!”我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夏公子?”不知是不是我多疑,感覺束連成的話中帶著一絲古怪,“這麼一看,除了生得比一般男子漂亮些,你這動作滿老練的,倒看不出來……而且,你居然沒有打耳洞!”

    我笑了:“我打小臥病在床,九死一生,我娘親心疼我,再也不願讓我受一丁點痛苦,索性連耳洞也不打了。”

    我注意到這麼說的時候,二哥的眼中劃過一絲痛惜。

    這個端木偁姓中帶木,倒是印證了“人如其名”這句話,一直未發言,整一個榆木疙瘩。和明珠在一起時不是會笑會說嗎,哼!居然擺晚娘臉給我看。

    說話間小二哥已經上得菜來,十二個菜,花色配得漂亮,雞鴨魚肉俱全,估計這裏的菜名和我以前知道的叫法不一樣,我也就不管了,反正我自己是不會上這兒來吃的,不需要知道菜名,有人請客,人家點什麼就吃什麼吧。

    現在本人是男子,不用扮淑女。

    “看你的吃相,我一點也不會認為你是女子!”束元晦皺著眉說道。

    “你雖然吃相像女子,我卻知道你是個男子,放心吧,我不會叫你妹妹的。”我回道。

    “你怎麼比你二哥還油滑?”束元晦嘟囔道。

    “我愛吃油的,我二哥喜歡吃素,對吧,二哥?”

    二哥哈哈大笑:“是是是,七爺,你還是少惹她吧!”

    和這些男人比,我飯量確實不算大,沒幾分鐘就吃飽了。只盼著他們快吃完了走人,這些人卻又喝了半晌的茶才走。

    站起來才發覺,他們一個比一個高,要不是本人有氣質,跟在他們身邊倒像是小廝。束元晦還沒長大,不過也有一米七幾高,我蹭過去站在他旁邊,這樣比較不顯眼。

    還未到暖閣門口,就看見門側圍了一大群人,伸長了脖子朝裏邊張望。走近才知道,原來是說書先生正在說書呢,故事精彩,引得人都聚門口了捨不得走。我一看,咦,這不是潞州城的吳快嘴嗎,居然混到京城來了,熟人啊熟人,我那會兒常去聽他說書,還給他提供過不少素材呢。

    大堂內坐著聽書的,都是付了錢的,全坐滿了,怪不得門外有那麼多人,敢情是坐不下了!左右側門出去是兩個院落,一溜兒地排滿了屋子,樓上正中搭著個大戲臺,這時正有個姑娘在那兒彈著琵琶唱著曲兒,是我熟悉的潞州方言。

    一切是那麼熟悉,除了跑堂的不只是男子,還有一群妙齡女郎外,和小樓好像。

    “夏公子!”

    “真的是夏公子!”

    隨著尖叫聲響起,我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圍住了。

    沒想到我這個剛上任的夏公子這麼有名,我那幾個同伴是徹徹底底傻住了。

    那群女孩子嘰嘰喳喳的圍著我問我什麼時候來的,她們完全無視幾位帥哥級的人物,把那幾個自動排除在圈外。我樂開了花,我這個假冒帥哥比他們受MM歡迎,對他們自尊心打擊一定挺大。

    我就說今天順吧,果然,這不,碰到熟人了!想我夏公子在潞州城那是知名人物啊,一向是最為憐香惜玉的主兒,經常去“四喜班”捧常老闆和班中眾姑娘的場子,想她們不認識我都難啊。

    不理外邊那幾個,先和眾姑娘說說話。

    “公子,你何時來的天京城?”

    “我本是天京人士,在潞州有生意,如今搬回來了。姐姐們怎麼也來了,是小樓……”

    “公子多慮了,我們這次來是要進宮演出,不過班主說了,先在這兒落腳,如果我們在京城受歡迎的話就在這暖閣呆下去了。”

    “念瑤師傅也來了嗎?”

    “來了來了,還有三娘和戀舞姐姐也來了。”

    “公子,我新學了一段曲兒,我一會兒唱給你聽好不好?”

    “公子,你上回給我的胭脂水粉很好用還有沒有?”

    “公子……”

    “公子……”

    從前有人說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我還不信,現在我終於信了,身邊這聲音豈是千萬隻鴨子能比得了的。

    提起嗓門,我大叫一聲:“停……”

    眾女呆住了,趁著這間隙我趕緊說:“姐姐們,小弟我今兒和朋友出來有事,改日再和眾家姐姐敘舊?”

   她們這才瞟到我的幾個同伴,眼睛頓時變得更亮。還好領頭的琴姑娘說話了:“咱們就別打擾夏公子了,你們還不知道公子的為人嗎?既知道我們在這兒,公子總會來捧場的。好了,有話改日再和公子說,都散了吧。”

    等人都散去,我終於松了口氣。抬起頭對上二哥狡黠的笑:“這—是—怎—麼—回—事?夏公子?”

    我早知道夏展瑤這個身份瞞不住,不過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被揭穿:“二哥……那個……咱們找個地方坐下,我慢慢解釋給你聽。”

    等我們找到地方坐下,我簡明扼要地把經過說了後,束連成若有所思,二哥一臉驚愕,束元晦一臉不信,楚湘寒一臉佩服,端木偁,一臉的……居然面無表情!

    “那時我閒暇時經常去小樓聽這些姑娘唱曲兒,混得久了就熟了。”

    “四妹,淩家人一向說我混,要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只怕我要讓位於你了!”

    “二哥你不會出賣我吧?夏展瑤畢竟和淩家沒什麼關係不是,沒必要那麼認真嘛!”

    “你就是因為這些,所以該學的都沒學好,不然菊花宴上也不會……”想想也不是全沒學到,二哥又說道:“那琴藝也是跟著這些人學的?”

    “二哥英明!”我當然不會告訴他實話。

    “聽說夏公子和潞州惜芳樓的柳夢裳姑娘也有交情?”

    這個端木偁,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和你勢不兩立!

    “你居然還逛青樓!!!”二哥臉都綠了。

    “那個……嗯……你知道的,青樓姑娘需要大量的胭脂水粉是不是,……那個……做生意只要能賺錢……嘿嘿!”

    “天啊,你……你……你……”二哥已經無話可說了。

    “你既是女子,那柳姑娘應是跟了無名公子去了!”端木偁悠悠地說道。

    這個傢伙,不會是喜歡柳姐姐吧?我存心氣他,說道:“無名公子相貌才情天下第一,他以三萬兩白銀之資將柳姑娘贖出了惜芳樓,並發誓此生只娶柳姑娘一人,柳姑娘嫁給他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你見過他的樣貌?柳姑娘嫁給他了?”他急切地追問道。

    “他戴著面具,我當然沒見過,不過柳姐姐早我一天離開潞州,她專程向我道別時,我聽她提起的。”

    “我聽他和柳姑娘合奏過一首曲子,他吹簫,柳姑娘撫琴,配合絕妙,端的是無人能及,可惜兩人自次日後雙雙絕跡江湖,此曲竟成絕響,再也聽不到了!而且見此人施展過輕功,不在我之下。無名公子,無名公子,確實不同凡響!柳姑娘嫁給她,也是一段佳話!”

    此人要是知道我就是無名公子,從他對我的態度來看,這番話就絕對不會說出口了。精彩啊精彩,我不由得在心中為自己鼓掌!

    在暖閣吃過午飯後,我藉故未時要去大娘那裏抄經書而告辭而去。走之前再三叮囑他們不許告密,不然我就離家出走。威脅生效,全部應了。從他們的眼中我看到他們以為我說著好玩,其實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淩老爹知道了,我肯定提前離開淩家,不會猶豫。

    最後是楚湘寒送我回去的,直接帶著我飛過了牆頭。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8:23 PM

第一卷 第二十章 紅粉叢中展笑顏

此人要是知道我就是無名公子,從他對我的態度來看,這番話就絕對不會說出口了。精彩啊精彩,我不由得在心中為自己鼓掌!

    在暖閣吃過午飯後,我藉故未時要去大娘那裏抄經書而告辭而去。走之前再三叮囑他們不許告密,不然我就離家出走。威脅生效,全部應了。從他們的眼中我看到他們以為我說著好玩,其實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淩老爹知道了,我肯定提前離開淩家,不會猶豫。

    最後是楚湘寒送我回去的,直接帶著我飛過了牆頭。

    第二日,我仍舊裝病,身著男裝獨自一人來到了暖閣。

    到了暖閣卻發現認識的人一個也不見,戲臺上也靜悄悄的,拉住一個正在端菜的姑娘一問,才知道潞州來的姑娘們今日都沒出來,在左院的樓上歇著呢。

    聽聞我說隨便找念瑤師傅、謝三娘或是戀舞姑娘都行,一個跑堂的小姑娘便自告奮勇幫我去叫人。

    “你就說潞州故人夏展瑤求見。”我對那小姑娘說。

    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蒙著面紗的姑娘跟在她後邊出來了,儘管看不見面容,那身形卻是我所熟悉的,正是柳夢裳,只是如今叫做念瑤了。她一臉驚喜地說道:

    “你真的來了!”

    之後不顧眾人曖昧的眼光,拉著我向她的房間走去,邊走邊說:

    “昨日我就聽琴吉兒她們說在這兒碰上你,我還不大相信,對她們說要是你來的話不會不來看我,她們幾個賭咒發誓的,我才信了,直責怪她們怎麼不問你住哪兒,剛才正想著不知怎麼才能找到你呢,你竟然就來了,你說咱們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心有靈犀’啊?”

    “是啊,”我笑道,“好姐姐,我哪里知道你會在這兒出現呢!昨兒個和幾個朋友在一起,其中有人還和你認識,也不敢提來找你,這不,我今兒偷溜出來的,就是專程來看你的!”

    “哎,我這兒正碰上大難題了,妹妹你那麼聰明,快幫我想想法子!”念瑤歎口氣說道。

    “說什麼一直念著我,原來是有了難處才想到我啊!”我作勢嗔怪道。

    “誰叫你是無名公子,我的夫君呢,有了難題不找你解決找誰啊?”念瑤居然對我一掃秋波,撒嬌說道。

    “那到底是什麼難題,能難倒我的柳姐姐?”

    “進屋再說吧。”說話間已經到了樓上的房間。

    進了屋子,才發現謝三娘、琴吉兒、簫言兒、管鳳兒和其他幾個小樓樂坊司的姑娘都愁眉苦臉圍在一張床前,床上躺著一個身穿白色紗衫的姑娘,齒白唇紅,長得如花似玉,一頭如墨般的長發散披向背心,正自苦笑,當真是我見猶憐,不正是那舞動潞州的戀舞姑娘是誰!

    雖說全是舊識,但除了柳姐姐,沒人知道我是女兒身,謝三娘見她把我領進了閨房,瞪大了眼睛,責怪道:

    “念瑤師傅,你怎麼把夏公子領到這兒來了?”

    “三娘莫怪,如今咱們這情形,只有請夏公子跟著想點辦法了,公子見多識廣,他……”

    我輕拉她的衣袖一下,止住了她的話頭。用不著解釋那麼多了,把束發的玉冠一把扯下,出聲道:“三娘別怕我把你的姑娘們拐走了,展瑤亦是女兒身。”

    四下裏聽得一片抽氣聲。我以前著男裝時是變了嗓說話的,聽起來就是一男聲,那可說是我唯一的絕活,學人說話特別像,原本我還曾想過當配音演員呢!現在恢復了本音說話,絕對的嬌嫩女兒聲,把這些姐姐全嚇了一跳。誰會想到認識了近四年的夏公子會是女子呢!

    在念瑤的肯定下,幾個人還不信地上前盯著我仔細觀察。

    “還不信嗎?”我伸出了手,“男子有這麼小的手嗎?你看我有喉結嗎?”

    這下終於信了,大家都興奮莫名,紛紛說道,沒想到我扮男子會這麼像。

    寒暄一陣後說起了正題。原來四喜班這趟來京,正是為了慶賀後日的封後大典。宮中內侍早就來傳了話,領了單子報給了宮中的貴人,節目全都定好了,壓軸戲就是晚宴後戀舞的“飛天舞”。沒想到昨日排練的時候戀舞把腳給扭傷了,站都站不起來,大夫說傷到了筋骨,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單子已經報上去了,回話的周公公說了,皇后娘娘聽說這個舞是稱頌她和皇上天長地久,永世恩愛的,對這個‘飛天舞’很感興趣,點名兒要我們好好舞,可不能出一點兒差錯。誰想到越怕什麼越出什麼,戀舞一緊張,這不出事了……換別的舞恐怕在娘娘那兒過不了關,往大了說那就是欺君之罪啊!展瑤,你有什麼辦法沒有?”三娘焦急地說完,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我也沒有辦法啊,這下怎麼辦呢!

    “除了戀舞,就沒別的人能跳這舞了嗎?”

    “倒是有十來個伴舞的姑娘,不過這飛天的舞姿,只有戀舞能跳得出,她身段靈活,學過一點輕身功夫,別的人沒這本事。”

    “輕功?我也會一點兒!”我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

    三娘的眼睛頓時瞪得像五百瓦的大燈泡,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對了,展瑤個頭和戀舞一般高,這身段也苗條,不如……你代替戀舞出場!”

    媽呀!我一聽嚇一跳,我會蹦迪會點兒三步四步,這新疆舞傣族舞之類的民族舞也只會跟著電視上的演員亂扭那麼幾下,飛天舞,聽這名字就是高難度,我又沒受過專業訓練,跳得成才怪!我趕緊推辭道:

    “三娘你可別為難我,我不會跳舞,不行不行!”

    念瑤見我顯露過身手,最後一次從她那兒走時她親眼看見我是“飛”走的,這會兒也來了精神:“我看行!展瑤,試試吧,咱們教你,以你這麼聰明的人,別說還有兩天時間,就半天你也能學會。”

    大姐,你太高估我了吧!我欲哭無淚,看著這些丫頭一個個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想到以前電視上演的皇室中人一不高興就砍人頭,天啊,人命關天啊!不得已只好答應試試。

    謝三娘馬上帶著我們繞到了暖閣的後門,後門處居然連著另一幢房屋,高牆深院,甚為寬暢。之後在三娘的解說下才得知這暖閣竟是小樓在京城的分店,三娘已從潞州的三當家調到這兒作了總管事,怪不得四喜班會在這裏落腳。

    暫時先排練一下,就只叫來了四位伴舞的姑娘教我,招式倒是不難學,電視上都看到過,這下腰啊旋轉啊之類的我練功時常做,舞起來也就十分流暢,難的那幾個動作也就是從高臺上飄下,伴著幾個空中旋身,會輕功的人來做,自然不在話下。幾個回合下來,沒一個時辰我就學會了。

    “展瑤啊,你可真是天才!這下我放心了,就由你替戀舞出場了!”三娘樂得大眼都變小眼了,在那兒連聲感歎。

    “這只是私下裏試試,還不知道正式配起樂來如何呢?”我說道。

    三娘馬上叫人把其他八個伴舞的姑娘叫了來,讓念瑤和琴吉兒兩人在一邊撫琴伴奏,叫我正式地來一遍。沒辦法,我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音樂聲一響起我又被嚇了一跳,這不是我熟悉的現代歌曲麼?

    念瑤對我眨眨眼:“這是無名公子作的新曲子,很好聽的!只是歌詞我改了幾個字。”

    這不是我唱給她聽過的歌曲——《愛不釋手》嗎?她居然拿這首歌來慶賀封後之喜!不過這本是電視連續劇《唐太宗李世民》的主題曲,也算應景。只是其中有死字出現,在宮中是不能說的,她倒聰明,作了改動,牽涉到死字和人生短之類的地方,全都改成讚頌的好話了。

    我把跳舞當成了練輕功,又加了幾個動作進去,一曲完畢,惹得眾人連連叫好。

    我也不想她們有事,而且這樣也可以圓我一回明星夢,於是就這麼決定了,慶典那天由我蒙上面紗,代替戀舞出場。

    挨到天色已晚,約定好明天繼續,我這才回去。第二日我又藉口去給我娘上香,一大早坐上馬車出了門,這次我帶上了錦書和銀笙。上完香後我給了車夫一錠銀子,叫他去逛逛大街,給自個兒家裏人買點東西,挨晚了再到暖閣附近來接我們,那車夫感激涕零地去了,我們這才進了暖閣。

    從知道我會武功後,這倆丫頭對她們家小姐身上發生什麼事都覺得理所當然了,就好像我是個十項全能似的,看見我進暖閣跳舞,一點兒也不驚訝。

    今天的排練人全齊了,是按照進宮演出的模式來的,琴瑟檀板、笛簫笙管,伴奏樂器一應俱全,有十來種。兩旁站著二十餘個男子,一身戰甲,手中舉著錦旗,旗上大大地書著個容字,在樂器的伴奏下一邊舞旗,一邊齊聲合唱,聲音渾厚低沉,氣勢雄偉,我身在其中,舞得精神抖擻。

    感覺不錯,封後大典上應該能頂過去。

    排了好幾遍,直到大家都累了,三娘這才喊休息。我們又商定了一下細節問題,這才歇了。

    回到家中,正趕上一家人大集合,不知為了何事。差點就來晚了,好險!我帶著兩個丫頭揀了個角落位置做下,眼角餘光看到二哥斜瞟了我一眼,那意思肯定是說:你又溜出去玩了吧!我不置可否。

    聽得我爹輕咳兩聲,向我們宣佈道:“明兒就是封後大典了,皇上恩賜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皆可帶家眷出席明日的宮中晚宴,雲涯和雲封都是符合條件的,所以明日就由三夫人帶著大少奶奶、明珠和雲萱陪同前往,你們做好準備,可別失了規矩!”

    怎麼又要點我同往,不怕我給你丟臉了?還是說要我去給明珠作陪襯,用我的差顯出她的好?沒那麼衰吧!我明兒要演出呢!

    “爹,我最近身體不大好,怕在殿前失了禮儀,能不能讓三姐和六妹去算了?”我得爭取一下。

    “你三姐快要成親了,不宜拋頭露面,雲蘿還小呢,大些再見世面也不遲,你和明珠必須去!請先生教了你那麼多日子,兩位先生說你學得也還差強人意,這次入宮,你可須謹言慎行,別再失了分寸!”

    “是!”我答道。看來是無法推辭的了,得想個辦法才好。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彤明殿前醉歌舞

“你三姐快要成親了,不宜拋頭露面,雲蘿還小呢,大些再見世面也不遲,你和明珠必須去!請先生教了你那麼多日子,兩位先生說你學得也還差強人意,這次入宮,你可須謹言慎行,別再失了分寸!”

    “是!”我答道。看來是無法推辭的了,得想個辦法才好。

    哎!真的是計畫不如變化快,我那兒才和四喜班定好了明兒一早進宮,這裏明兒也要進宮,倒是怎生把夏展瑤和淩雲萱變成兩個人才好哦!

    到了晚間,我早早地閉了房門,讓錦書扮作我睡在床上,交待銀笙有人來找一律以四小姐身體欠佳,臥床休息擋架,便換了衣衫幾個縱躍來到了暖閣。

    守門的見我連日來幾次出入暖閣都有謝三娘這個大當家的笑臉相迎相送,還沒到門口就高聲叫道:“夏公子來了!三娘在樓上招呼客人呢。”

    隨後他對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說:“快去告訴三娘,夏公子來了。”

    我沖他們笑笑說道:“告訴三娘我在念瑤師傅屋裏等她。”之後邁步向左院樓上走去。

    才和念瑤說了沒幾句話,三娘就風風火火地來了:“不是明兒一早就要進宮了嗎,今晚不好好休息,怎麼過來了?”

    我把情況和三娘說了,她們這才知道我原本的身份是侯爺府的小姐,驚得合不攏嘴。因為原本按她們的想法,像我這種愛做生意,又經常往外跑的姑娘可能也就是商賈之家的小姐,萬萬不曾想到我會生在王侯之家。

    “你們別管我什麼身份了,現在的問題是明兒我要如何分身代替戀舞,咱們幾個快合計合計。”

    商量來商量去,反正我無論如何都必須出場的,只有四喜班先進宮,還好飛天舞是在晚宴後表演,時間上錯得開,只要我在晚宴中借機離開個一刻鐘左右的時間跳完這舞,再不動聲色地回去坐好就行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一切都得明天再作計較!

    回到沁竹苑,錦書還在床上躺著呢,銀笙也回道大少奶奶和五小姐來過,聽說我睡下了,就說明兒一早再來找我。我把商量的結果也告訴了她們,明天還得這倆丫頭幫我打掩護。

    看著她們倆興奮的樣兒,我發覺我這兩個丫頭很有地下黨員的潛質,一聽我分派任務就兩眼發光,只差沒激動地跑過來拉著我的手說:“終於找到組織了!”這樣的人才,看來當初選擇教她們武功確實是太對了。我考慮要是由咱們三人成立個黨小組和話,說不定將來的歷史學家會把我們載入史冊,稱咱是“歷史上最初的社會主義雛形”!那將是個跨時代的、超越歷史的進步,哈哈!

    第二日一大早,嫂嫂和明珠果然就過來了,兩人都顯得有點興奮,商量著該怎麼打扮才好。自打見我和幾個皇子走得較近後,明珠不知怎麼地對我的態度有了改變,還會不時的來竄竄門,不像以前那樣對我不屑一顧了。

    有了上回的教訓,我拒絕了她們幫我打點衣妝的提議,自個兒挑了件顏色稍微鮮豔點的細絹花緞衣裳,外罩淡黃色菱暗花綢半臂,淡掃蛾眉,輕勻胭脂,叫錦書在頭上梳了個簡單的雙丫髻,發飾就只戴了一支金步搖,其餘的頭髮就任它長長地散在背上。簡單點好,免得換裝時麻煩。

    出門時,見那幾個都披了帶風帽的大氅,錦書忙又回去給我拿了一件。這秋夜裏天氣漸漸涼了,帶上它確也方便,雖然我不覺得冷,不過入鄉隨俗嘛,還是別搞得與眾不同。

    這次不是去別苑了,是在正宗的皇宮內院。馬車在皇城外停下,門口一群威風凜凜的侍衛,正是我大哥的手下,驗過了入宮的腰牌,又換了宮內的馬車向前駛去,繞了好大一會兒才到內城,下了馬車,由內侍引著步行來到彤明殿,皇上和後宮佳人歌舞玩樂的地方。

    這席位是按官員的品級排的,並未按男女分開,各官員和其家眷都在一處。我爹是侯爺,所以他的座席正排在幾個未立妃的皇子身旁,坐我們對面的是衛國舅一家和韓宰相一家,右側是楚湘寒家,原來楚家老爺也是朝中一品大員。我那兩個出嫁的姐姐也隨夫君在座,三夫人和明珠上前去打招呼去了,我和她們沒什麼交情,獨自坐著沒動。

    “我的手絹兒可能是掉在來的路上了,銀笙、錦書,你們去找找。”我叫過兩個丫頭吩咐到。

    兩人應了聲,按原計劃去打探地形和向四喜班通消息去了。

    前面的湖心有高橋,戲班的臺子居然是搭在那裏,這會兒正有個小旦在那兒咿咿呀呀地唱著一出傳統戲,正式的開演還未開始呢。

    不一會兒兩人回來了,銀笙趁人不注意,附在我耳邊說道:“三娘那兒都說好了,琴吉兒和簫言兒的琴簫合奏後就到飛天舞了,估計還有一個時辰,你去時常班主會在湖邊接應你。”

    隨著內侍尖聲尖氣地一聲皇上皇后駕到,全體跪下。等得一聲眾卿平身,抬起頭來,只見皇帝身穿明皇龍袍,一身威儀卻面帶笑容坐於御座之上,身邊的新皇后頭戴龍鳳珠翠冠,面貼珠鈿,身著香黃色羅鑲印金彩繪花邊廣袖女袍,襟、領有紅色雲龍紋,珠佩環繞,正是天生麗質、儀態萬方,怪不得皇帝被他迷得團團轉。

    帝后一聲令下,賜下禦酒,正式開席。是了,這麼大喜的日子,是得喝酒的。這廂兒是吃喝言笑,那邊兒是歌舞樂起。我一看,空著座全都來人坐上了,周圍還都是舊識,大半人在菊花宴見過。七皇子束元晦見我看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回他一個微笑。看向他身邊時我卻呆住了,端木?竟然在座,他既不是官員也不是皇子,和皇子坐一桌,究竟是什麼身份?

    席上的菜倒是比菊花宴時的還做得好,酒也好喝,賜給女眷的想必和男子的不同,不烈,像是果子酒,我吃吃菜,不時又抿上一口,味道不錯!可惜銀笙和錦書是丫環,只能看著我吃。我慢條斯理地吃著,感覺有一道視線從對面射過來,裝作不經意地抬頭掃過,是衛元顥!這傢伙都要娶妻了,該不會還動什麼心思吧?

    不時對上平王、昭王、楚湘寒等人的眼色,像是約好了似的,每個都對我眨眨眼。我心下打了個激靈,還是別看了,不然要被這些秋天的菠菜淹死了。

    一個時辰很快要到了,眼見得琴吉兒和簫言兒上了台,銀笙過來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暗暗運功逼出一頭的汗,站起來說道:“爹,三娘,我覺得有點熱,想過去湖邊涼快一下。”

    三娘看了看我面前已然空了的酒壺,皺眉道:“想是喝多了酒的緣故,一個女孩兒家怎麼喝那麼多酒?”

    “去吧,帶個丫頭跟著,這是宮裏,別到處亂跑。”我爹同意了。

    “好的,我就在湖邊,涼會兒就回來。”說完我拉上錦書就走,留銀笙在這邊看著動靜。

    從右側走,轉了幾個彎,到得湖邊,常班主從一座假山後冒了出來:“夏公子,大家就等著你了。”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仍舊用著以前的稱呼。

    “班主,累你久等了。”

    “哪里的話,要不是公子,今兒咱們四喜班說不定就要下大獄了,常生在此先謝過,說起來,公子和四喜班還真是有緣呢!”

    我笑笑,與他順著小橋向湖心走去。到得後臺,三娘親自為我梳了個高髻,換上了一襲有著美麗圖案的鮮豔舞衣,臂間加綴荷葉邊,廣袖長裙,外罩碧色輕羅薄綃,腰系五彩長絲帶,套上羅地繡花女鞋。怕人看見認出,我戴上了面紗。

    “啊……”

    隨著樂曲聲響起,一群兒郎滿副盔甲,揮舞著旌旗上場。在前奏將結束前一秒,我身上系著護身的絲帶,從舞臺頂端冉冉而下,降落在中央,兩旁迅速湧進十二個身著五彩衣的姑娘,將我圍住,翩翩起舞。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

    在渾厚的男中音包圍下,寬大的舞衣前後隨著我的旋轉,舞成了一朵絢麗的花,長長的彩帶淩空飛翔,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我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莫名的興奮。

    “啊……待我拱手河山討你歡,萬眾齊聲高歌千古傳。你看遠山含笑水流長,生生世世,海枯石爛……”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愛不釋手你的美呀,讓我抱得美人歸……”

    幾個高難度地空旋後,我在一片重複的“讓我抱得美人歸”之聲中如天女撒花般撒開手中幾直條絲帶,高昂著頭擺了個經典的姿勢,定格,樂曲完畢。

    全場無聲,這樣的歌,這樣的舞,在這天京城中還未曾有過。皇上首先打破了沉默:“好!好一個抱得美人歸,聯的皇后就是我容國第一美人,哈哈哈……賞!”皇后一臉喜色,群臣一片趨炎附勢之聲。

    回到後臺,錦書為我換回了原來的裝束,三娘喜得合不攏嘴:“沒想到你這假公子比戀舞那真女兒還舞得好呢,皇上皇后賞下了一大堆東西。”

    “三娘,別忘了把我那份留著,過幾日我會親自到暖閣取的。”我笑眯眯地說道。

    “哎,你還真是個只認銀子的主兒,”三娘開著玩笑,“我給你留著,要是你肯來我們四喜班啊,全給你都成!”

    想想不對,她又接著說道:“呦,瞧我這說的什麼啊,你可是千金小姐,怎麼會來我這裏呢,哈哈哈。”

    “保不准有那麼一天,我就到四喜班來了,只是常班主和三娘得讓我當頭牌兒。”我也笑道說道。

    我這是偷溜出來的,說得幾句,趕緊告辭出來了。

    和錦書走著走著,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你化妝不化得跟個鬼似的麼,吃飯也沒個吃相,怎麼招,還果真是被你爹請先生調教好了?”

    是衛元顥,瞪著個眼睛色迷迷地看著我。

    “呦,是國舅爺啊,你怎麼沒陪著任大小姐,倒上這兒涼快來了?”我掛著個假笑說道。

    “早知四小姐如此美貌,我就不會要那任月染了。乾脆我給皇后姐姐說說,我不要她了,讓你嫁給我吧!”那登徒子涎著個臉說道。

    “衛公子這就要成親了,這話可不能亂說,傳到任大人耳朵裏可就不好了。而且已經太遲了,小女子在公子訂親後也有了心上人,”我裝作一副陶醉樣,“他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重要的是在我不美的時候不嫌棄於我……”

    我本以為這下我傢伙會放過我了,誰知道低估了他的膽子和臉皮,他竟然上來想摟我:

    “好妹妹,本來皇后姐姐是要把你許給我的,早知你是如此知趣的人兒,我怎捨得放開你,你依了我吧,想要什麼我都答應,即使我辦不到,皇后姐姐也能辦到,如何?”

    “衛公子還請自重!”錦書在那兒氣呼呼地。

    我一個五指山,把衛元顥的臉推離開我一步之遙,軟的不行,真想來硬的,把他打昏了丟湖裏去。不過人在矮簷下啊,有這個想法也得摸黑了動手,不能讓人察覺。

    我這裏正暗思對策,救兵來了,端木偁向這邊走了過來,看見我和國舅爺在拉拉扯扯,轉身待走。我一把甩開衛元顥,跑上前拉住了端木偁的袖子:

    “端木公子,你是來找我的吧,是啊,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席了。”

    端木偁一臉驚諤,可能以為我是個厚顏無恥的女子吧,手向後一縮,想擺脫我的糾纏。

    我心下有些酸楚,現下卻顧不了這麼多,反正在他心目中我的名聲已經夠壞了,也不再乎多這一條,先離了那個混世魔王要緊。他不僅沒甩開我,還被我緊緊地抓住向席間走去。

    衛元顥在身後說:“你的心上人就是他麼?”

    端木偁還未張口,我已挨近,一把蒙住了他的嘴應道:“是啊是啊,衛公子猜得不錯!”

    在身後的衛元顥看來,是我靠在了端木偁的肩頭。還好轉過假山他就看不到了。

    端木偁才是被我嚇到了我才會得逞,這會兒他一施輕功,遠離了我幾步遠,一臉嫌惡地看著我說:“淩小姐請自重!”

    切!這個豬頭,難道看不出來本小姐有難嗎?說什麼容國第一才子,連基本的英雄救美都不會,還出來道上混!我暈!

    身後傳來腳步聲,轉身看去,束瀟然出現在我面前,他看著我和端木偁,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還有一小簇火花。

    “哦,那個……大家都出來散步啊!”

    沒人理我,貌似我說了句廢話。懶得理會這些人,裝什麼深沉,我大聲叫道:“錦書,走了!”扭身便走。

    那兩人竟也跟在後邊回了席,看見我們一同回來,某人的臉上表情還有那麼一絲曖昧不明,幾束閃光燈在我眼前嗖嗖閃過。我老爹迅速看了一眼掉過頭去裝沒注意,束連成和束元晦面帶笑容,楚湘寒有些訝異,明珠則恨恨地瞪了我和束瀟然一眼,她不會以為我們去幽會了吧,天啊,這小姑娘心思恁不純潔!一個晚宴,接下來就在這暗潮湧動中過去。

    …………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8:25 PM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樓臺醉酒避連成

“展瑤妹妹,這次真要謝謝你了,救了咱們四喜班。”床上那個嬌美的姑娘笑著對我說道。

    “謝什麼呀,幸好沒砸了戀舞姐姐的招牌。”

    我歇了幾天,今日尋得個空兒,跑到暖閣來看看情形,順便來向三娘拿我的那份賞銀,淩家小姐不好當,沒多少月例,好不容易賺到點零花錢,我是不會客氣的。沒想到除了皇上賞賜了千兩白銀,皇后娘娘和各宮的娘娘也賞了不少好玩意兒,我對那些叮叮噹當的東西不感興趣,叫三娘給我換成了銀票,揣著方便,然後便來和熟識的姐妹們閒話家常了。

    四喜班的姑娘們一見我就把我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你不知道,展瑤妹妹那日的出場好似天女下凡,把那些個公子王孫看得目瞪口呆。”

    “是啊是啊,在各色的宮燈照耀下,姐姐長袖舒展,彩帶飄飛,就好似九天仙女下凡,在姐姐手中,那些絲帶就像活了似的,旋成了一朵朵綻開的花,真的好美啊!”

    “如今這天京城都傳開了,說四喜班戀舞姑娘的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我有那麼好嗎?聽她們說得興高采烈,我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只得在一旁傻笑著。

    “哎!展瑤妹妹,聽她們如此說來,我這個真戀舞怕是比不上你這個假戀舞了!”戀舞假作哀怨地說道,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戀舞姐姐是不是吃醋了?”琴吉兒笑問道。

    “展瑤是救命恩人呢,我那敢吃醋啊,我是怕你們這幫小蹄子見了她就不理我了。”

    一時間眾人笑鬧作一團。

    我是淩府四小姐的事,只有三娘和念瑤知道,我囑咐了她們別說出去,就還當我是夏展瑤好了。這裏正玩鬧得開心,有個小丫頭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戀舞姐姐,不好了,又來了幾位公子,硬是要見姐姐,三娘在那兒都快擋不住了。”

    戀舞眉頭一皺:“沒給他們說我傷了腳在休養,不宜見客嗎?”

    “三娘說了,他們不信,以為是戀舞姐姐拿架子,故意躲著,他們還說是什麼人面子那麼大,怎的戀舞姐姐見得別人就見不得他們。”

    這不明擺著是說我嗎?我叫上小丫頭走了出來:“什麼人這麼囂張,憑什麼他們想見就要見啊,我看看去!”

    剛出門來,就看見幾個公子來到了樓下,三娘還在那兒說著好話辛苦地攔著。

    “我說這戀舞姑娘肯見的人是誰呢,原來是你!”束元晦高叫著跑了過來,他身後是平王、端木偁和楚湘寒,敢情今兒這幾人玩“四人幫”啊!

    我上前一一見過禮,說道:“戀舞姑娘從宮裏回來後就扭傷了腳,這會兒正躺床上休養著呢,沒法兒見客,幾位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至於難為人家吧?”

    “那你怎麼能見他?”束小弟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

    “你和我能一樣嗎?我和戀舞是姐妹,你確定自個兒沒搞錯性別?”我斜睨他一眼,“幾位爺,擅闖女子閨房怕是不大好吧,等得戀舞傷好了,自然會和各位相見。不如這樣,今兒就由三娘請幾位爺喝杯酒,再叫上幾個好師傅,彈幾首好曲來聽聽,等戀舞傷好了再給各位獻藝,如何?”

    三娘只要這幾位不硬闖就阿彌陀佛了,趕緊叫人備席去了。

    見我這麼說,另外幾個都笑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束元晦氣得拿眼瞪我,我在心裏腹謗道:再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當彈珠玩!

    “本王去了淩府幾回,都聽說四小姐病著,怎麼卻是在這暖閣出現,而且看起來精神好得很哪!”剛坐到席上,束連成就笑看著我說道。

    “雲萱在宮中那日確實受了些風寒,昨日才好些,也和幾位爺一樣,惦記著四喜班的姑娘們,特意過來看看。”

    聽我話語不太對頭,束元晦急忙說道:“咱們可沒惦記著四喜班的姑娘,只是想來看看舞姿如此動人的戀舞姑娘是何模樣。”

    “戀舞不是四喜班的嗎,她不是姑娘嗎?還說不是惦記人家的姑娘?”我快語搶白幾句,束元晦更是氣得鼓起了腮幫子,我想自己可能有點虐待兒童的惡質。

    “咳咳!”束連成咳兩聲,轉移話題,“難得遇上四小姐,咱們談些個別的。四小姐功課學得如何了?”

    “沒問題,都說名師出高徒,我那兩個師傅都是名師,我當然是名副其實的高徒了!”我爽快地答到。

    “哦?”束連成來了興趣,“這麼自信,那……作首詩來本王也給評評。”

    這人就一假面王爺,整天用懷疑的眼神看我,你當我看不出來?你裝,本姑娘就陪你裝。我應了聲好,清清嗓子說道:“我喜歡雪,就以雪為題作詩一首。”

    略作思考,想到一首,我搖頭說道:“一片一片又一片,兩片三片四五片,六七八片九十片……”

    夾起菜吃了一口,看幾人皺著眉頭等下文,我慢慢地說道:“本人作的可是好詩,不給你們偷學了去,你們自個兒想吧!”

    “哈哈哈,就你這一二三四五的數,小孩子都會,還好詩呢!”束元晦難得找著我的漏洞,指著我的鼻子哈哈大笑。

    “這有什麼,咱這好詩是一首接一首,我又慢條斯理地念道: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後面兩句很經典,還是等我出師了再告訴你們。”

    這下不止束元晦,滿桌的人都笑了。楚湘寒說道:“雲萱妹妹,你這水準侯爺會讓你出師才怪!還不趕緊好好學去。”

    什麼時候這淩小姐升格成了雲萱妹妹了,我是不是該叫他楚家哥哥啊,汗!

    束連成終於收起了眼中的光芒,點了兩著曲子,專心聽著琴吉兒她們的叮叮咚咚去了。

    束元晦和束連成乃是一母所生,長得很像,逗他生氣就好像看到小版的束連成在生氣,我會覺得很開心。想到自己可能是因著束連成才對束小弟不怎麼客氣的緣故,我轉過頭去和束小弟攀談了起來:

    “七爺還在生雲萱的氣麼?你這個小孩子脾氣啊,和你那行雲流水的琴藝也一點都不配呢!”

    “哼!誰是小孩子脾氣了,你懂什麼?”

    “呵呵呵,是了,我不懂,咱們來猜拳吧!”我提議道。

    “你一個女孩子家會這些?”

    “你看我哪一點像女孩了,而且現在我是男裝出場,你就把我當兄弟得了。”想當年,在沒有男女大妨的時代,本人可是男男女女一大堆朋友,猜拳那是花樣繁多,這時代的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束元晦來了興趣,我們兩個玩得不易樂乎,而且本人技術高,束元晦被連著灌了好幾杯,幾下就把一旁觀戰的楚湘寒也扯入了戰局。沒多會兒,束連成也加入進來了,一看那傢伙兩眼放光,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自我警醒著不能喝醉,在喝下幾杯後裝作不勝酒力,醉倒了!

    在倒下前選中一個目標,白衣服比較醒目,就向著它倒下去吧。我倒在了端木?的懷裏。

    眯著眼看到自己居然選了這傢伙,心下暗道要糟,該不會被他摔到地上去吧!看那人黑了臉,正有此打算時,楚湘寒從他懷中接過了我:“雲萱妹妹,雲萱妹妹?可是真醉了呢!”

    此時我對他這兩聲妹妹一點也不反感,及時雨啊,趕明兒咱寫新劇本的時候,這宋江就讓你演了!

    束連成揮手摒退了奏曲之人,湊近了我:“雲萱,你和這暖閣的人是如何認識的呀?”

    “嘻嘻,”我伸手捧住他的頭,“怎麼你有兩個頭哎?你會法術麼,教我好不好?”

    “好,你乖乖回答問題我就教你,”束連成微笑著,一雙眼睛閃著幽幽的光,“你和三娘、戀舞她們怎麼會認識?”

    他懷疑我!他懷疑我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平王對我有著異乎尋常的興趣,不過我沒想到他竟是懷疑我和三娘他們的關係,夏展瑤這個身份不是告訴他們了嗎,他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我還沒搞清楚原由,一時來不及細想對策,索性運功一逼,哇地對著湊在眼前的束連成身上吐去。

    “連成,她真的醉了!”端木?說道。

    這下換成了束連成黑了臉,他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我第一次聽到端木?開口叫他,他叫他的名字,一直以來,我都沒聽過有人叫過他的名字。要拉攏我老爹,把他最寵愛的女兒明珠搞到手就行了嘛,居然連我這個不受寵又討人厭的也找上,原來我一直猜錯了,他找上我不是老爹的原因!

    還好我這人愛乾淨,沒吐在自己身上!

    我這兒想得走神,沒注意人是不是都走了,心想是不是把我一人丟這兒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摟住了我:“雲萱妹妹,看來只有我送你回去了!”原來束元晦和端木?都隨束連成而去了,只有楚湘寒記得留下來照顧我。

    哥兒們,找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這一抱之恩的。我在心裏發著誓,安心的把全身重量放在他身上,乘著免費飛機直接飛回了家,並且直接降落在我的床上。

    還好我的兩個地下黨員夠聰明,沒人出來瞧熱鬧,隱蔽得很好!如今為革命努力的同志已經不多了,我決定明天一定給他們加薪!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小院閒話試岑生

“你們兩個,昨日既躲在一旁,怎麼不出來呢?”我用手指點了點錦書和銀笙。

    “小姐不是說過,一切行動聽你指揮,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說的不要說嗎?”錦書回道。

    “你們不怕你家小姐有難,被壞人欺負?”

    “小姐你不欺負別人就很好了,誰欺負得了你啊!何況楚公子也不是壞人。”銀笙說道。

    “壞人兩個字又不是寫在臉上的,你們居然一點也不擔心我,就不怕我被人下藥,或是被淫賊采花?”我不甘心地問道。

    錦書笑著說道:“我聽見小姐氣息沉穩,不似被人下藥的樣子。”

    銀笙緊接著說道:“如果是采花賊,就應該是把你這朵花采走,哪有前來送花之禮。”

    我眼睛盯著銀笙足有六十秒:“有進步!”

    她低頭:“小姐過獎!”

    揚袖拍出幾掌,滿天落葉飛舞墜落地下,我咯咯嬌笑著說道:“銀笙啊,瞧這滿院子的落葉,你這地是怎麼掃的?還不趕緊打掃乾淨,先生馬上就要來了哦!”

    “小姐,你……”一向冷靜的銀笙發出一聲獅子吼,我拉了錦書,蹭蹭蹭跑回屋內,還不忘加上一句:“我們進屋喝茶,別耽誤了銀笙做事。”

    進了屋坐下,就著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拿起來潤了潤嗓子,緩緩說道:“我可不是經不得風霜的花,我是生命力強韌的小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錦書喃喃念了幾遍“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歎道:“真是好句呢!”說罷拿起紙筆就記了下來。

    自打教會這丫頭識字後,她已經編撰了一厚本的“淩雲萱語錄”,裏邊都是我偶爾吟誦的詩句,因為本人說得不全,典型的缺斤少兩。她對我的個人崇拜和她那本語錄一樣逐漸增厚,儼然愈演愈烈,沒辦法啊,誰叫這文學迷丫頭遇上了我這個從有著五千年燦爛文明的國度穿越來的人呢,我亂引一句那可都是名句!

    到得下午岑無寂來的時候,我不由得多打量了這位老師幾眼,暗自尋思,既然他是束連成和束元晦推薦來教我的,不知他在這其中會不會扮演了什麼角色?

    見我一個勁兒地看他,岑無寂有點奇怪:“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不對麼?”

    “沒有啊!”我嘻嘻笑道,“只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先生如此優秀的一個人,不知家中可有了娘子?”

    岑無寂臉上一紅,輕咳了幾聲。我以十六歲少女應有的表情調皮地笑道:“快說嘛先生,有還是沒有?”

    見我緊追不捨,他只得答道:“岑某還未曾有婚配。”

    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早婚,居然給我逮著了這麼一個積極回應當代政府晚婚號召的青年,我不由得來了興趣:“也是哦,先生才華甚高,又是皇子的師傅,一般的女子是配不上先生的,不知先生要找個什麼樣的女子?”

    他笑道:“你這小丫頭,看你爹的心思,是尋思著把你調教好了趕緊嫁出去呢,顧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打聽這些做甚?”

    “先生聽誰說的?我爹想把我許給誰?”我皺了皺眉頭。

    “幾位皇子和公子經常到府上來找小姐,侯爺從不加干涉,不是明擺著讓小姐和這些青年公子多加熟識麼,那還能作何想?”岑無寂說道。

    “那些個人要挑也會挑明珠妹妹,不會挑我的,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名聲在天京城裏糟糕透了,誰家會願要我這樣的媳婦兒!”

    岑無寂大有深意地一笑:“此言差矣!明珠小姐雖美名在外,四小姐又何曾差了,單這琴技,你也決不在她之下,何況……”

    見他猶豫,我急忙追問道:“何況什麼?”

    “無寂在琴技一項自認不凡,從來未遇敵手,直到遇到四小姐,得以聆聽到小姐師傅遺傳下來的那些曲子,始知天外有天。和四小姐相處日久,我觀小姐的兩個丫頭談吐都不俗,其主人又怎會是俗人?外間的傳聞想來不可信,我猜小姐是在有意掩藏自身才華,對麼?”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倒反問起我來了。

    “先生怎會如此認為?雲萱只是得了高人指點,學得一點琴技罷了,別的可就再也拿不出手了!”

    “四小姐不必瞞我,我都聽平王爺和七皇子說了,小姐是經商奇才,十二歲就女扮男裝為娘舅家打理生意,如今你娘舅家只怕已是潞州首富,這一切都是小姐的功勞。”

    聽到這裏,我想他應該不是平王派來刺探我的,不然他不會讓我知道他們曾在一起談論我。

    見我靜靜地沒有言語,他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其實我早就發現了,你的丫環錦書手裏有一本冊子,上面寫滿了字,很多倒像是殘詩斷句,卻都是精闢之語,我觀後自歎弗入。”

    我一臉懷疑地盯著他,錦書的那本“淩雲萱語錄”可是她的寶貝,她沒事怎會拿出來顯給別人看,該不會是你偷看的吧?

    岑無寂見我表情有異,忙解釋道:“我可不是偷看的,是有一日來得早,那丫頭正在書房練字,沒發覺我站在她身後,恰巧看見了。只是我問她那些句子是不是她寫的,她卻支支唔唔,急急忙忙地收走了。我覺得詫異,事後偷偷觀察,看她對你甚是崇拜,猜想那些語句是你教給她的。”

    其實人家錦書那是自學的!錦書的功夫雖才練了四年,在我這個師傅盡心盡力地調教下,也不算差了,卻被這人近身而不察……我明白了!

    “岑先生原來是有功夫之人!”

    “四小姐如此聰明,我也想到瞞不了小姐!”岑無寂笑著說。

    我正色道:“雲萱只是一介平凡女子,雖說生來不笨,學了點兒琴藝,會點兒賺銀子的小聰明,卻也興不了什麼風浪,先生接近我究竟有何目的?”

    “今兒把話說開,我就不打算瞞你。我開始聽說小姐的‘事蹟’,確實不想答應侯爺來府上授課,是平王爺和七皇子要我來的。七皇子倒是一片好心,說是你妹妹那麼出色,你卻不會彈琴,想是在潞州沒有好的師傅教你,因此要我答應侯爺;平王爺卻私下找過我,要我注意你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表現,並經常問起你的情形,原因為何我卻不敢多問。小姐若是以為我是有意接近你,那倒是誤會在下了!”岑無寂解釋道。

    “先生既把我的一舉一動都向平王報告了,那還是誤會麼?”我冷笑一聲。

    “我只是七皇子的師傅,並非平王幕僚,你我名為師徒,我卻將四小姐引為平生知己,我對平王僅是虛與委蛇而已,剛才我對小姐所說之事就並未曾透露給平王知曉,若我真是來刺探小姐的,就不會說與你知道了!”

    “你究竟是何人?平王難道不知你會功夫?”我的直覺選擇了相信他說的是事實,但是這個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岑無寂笑得莫測高深:“岑無寂並不會武,只是一介書生,小姐見多識廣,可曾聽得江湖中有個琴癡紀吾參!”

    岑無寂,倒過來念不就是紀吾參。

    “你就是‘琴劍書生’紀吾參?我曾聽教我琴的師傅說過你。”

    其實我以前從未聽說過江湖事,還是在回天京的路上見到了端木偁出手,聽了葉輕塵的一番分析後這才有了興趣,叫銀笙搜集了不少江湖八卦資料來看,順便也瞭解一下我那名義上的師傅天池山老人。其中提到過十三年前江湖上出了個“琴劍書生”紀吾參,武功高強,琴技更是冠絕天下,為人亦正亦邪,其武器就是手中之琴,琴中藏劍,取人性命只在瞬息之間,八年前卻不知因何原因淡出江湖,再無蹤跡,原來是隱在了宮中,作了皇子的授琴師傅。

    “我對江湖恩怨已然淡漠,選擇了以授琴為業,多年來無人知我過往種種……”

    “各人自有各人的秘密,先生因何退隱江湖不必對我說,雲萱只是不明白,先生隱藏多年的身份秘密為何要告訴我?”自己的秘密都還消化不透呢,我哪有閒情逸志聽別人的秘密,趕緊出聲打斷他。

    岑無寂轉過身來面對著我:“你是我見過最為奇特的女子,這豪門之家的人,包括你的姐姐妹妹,哪個不是在努力表現自己,步步為營,精心算計,你卻步步後退,生怕人知道你的好,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先生可曾聽過真味是淡、平凡是福?人生光景苦短,恰如彈指一揮間,何必活得辛苦,日子麼,平平淡淡就好,太精彩了未必是好事!”我淡淡地說道。

    岑無寂拍手笑道:“好個真味是淡,平凡是福!我經歷無數殺戮,名揚江湖,二十二歲經歷了一場大禍方才參透的東西,你小小年紀就已看破,當真是我紀吾參的知己!”

    不會吧,大哥,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擱以前的話你大我四歲剛剛好,不過現在你大我十四歲,貌似老了一點點哦!我以一副防賊的眼光看著他。

    見我臉色不好看,他也估計到我可能想歪了,抬手揮了揮,坦然說道:“你別誤會,我從小父母雙亡,除了師傅沒什麼親人,相處這段日子下來,我很喜歡你,今日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是因為想認你作義妹,不知……”

    啊?搞了半天是想認親戚,害我多想了!多個武功高強的大哥,我不是有了靠山?心中打起了小九九,明顯地利多啊!我馬上起身便拜:“雲萱見過大哥!”

    “哈哈哈!”岑無寂大笑,“妹妹請起,以後妹妹有何事,儘管跟大哥說,只是……大哥的身份,還請妹妹代為保密!”

    “知道!”我笑著答道,“我的事也要大哥保密,不可告訴平王。”

    “怎麼會呢,如今你是我妹妹,我當然是幫你了。平王如此注意妹妹,不知是何原因,妹妹還得小心點!不過也不用怕,大哥會保護你的!”

    “謝謝大哥!”我說道,“我在舅舅家用的名字是夏展瑤,我喜歡展瑤這個名字,大哥以後叫我展瑤吧!”

    “好,展瑤!”

    形勢急轉直下,平王爺的探子變成了我的結義大哥。我現在沒什麼好怕的,我又沒做違法的事,平王能拿我怎樣。想到以後束元晦叫岑無寂師傅而我叫他大哥,那小子還想讓我叫他師兄,這下憑空小了我一輩,心裏那個樂啊!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8:26 PM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正聲名言語陳父

錦書和銀笙聽了我的轉述,不由得都擔心起來。

    “小姐,平王不會對你有什麼不利吧?”錦書問道。

    “管他呢,咱們就照著以前過咱們的日子,別讓閒雜人等干擾我們的美好生活。即使有什麼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坐在搖椅上一邊啃著蘋果一邊說道。

    世事難料,猜它做甚!想我前世就是個過一天算一天,臨時抱佛腳的主兒,如今咱武也有了,文也有了,財也有了,還怕個啥!

    岑無寂和我商量,人前我還是叫他先生,人後才叫大哥,咱們結義的事不讓別個知道,免得多生事端。大局為重,看來讓束元晦叫我姑姑那得等到以後了。

    這裏正聊著,門外有個小腦袋一晃,細聲細氣地喊道:“錦書姐姐!”

    “這是誰家小孩兒,讓她進來吃蘋果。”我對錦書說道,我守著一大盤蘋果,正覺得一個人吃沒意思呢,錦書和銀笙都不愛,多好的東西,可惜。

    錦書招了招手,進來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約莫十一二歲年紀,穿一身翠綠衣衫,瘦骨嶙峋,一雙眼睛卻很大,幾乎占了半張臉,她一見我就跪下了:“奴婢見過四小姐。”

    “起來起來,錦書姐姐沒告訴你嗎,我這裏不興這些規矩,叫你進來是讓你來吃蘋果的,不是來下跪的。”我拉起她,順手手塞了個大蘋果在她手中。這孩子還沒醒過味兒來,傻呆呆地站著。

    “小姐,她叫翠花,是廚房王大娘的女兒,……”

    我這裏吃完了蘋果正含著一口水準備漱口,一聽這話頓時沒忍住,噗嗤一笑,一口水就咽了一半噴了一半,嗆得我不住咳嗽。

    錦書忙停住了話頭,上來拍著我的背給我順氣:“小姐這是怎麼了,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小孩兒,喝水都能嗆著。”

    我邊咳邊笑,這廚娘的丫頭起什麼名字不好,非得叫翠花,不知她老媽做菜時會不會喊她“翠花,上酸菜!”

    “沒事沒事,你接著說。”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我笑著說道。

    “府裏其他人嫌棄她是燒火丫頭,常常欺負她,也沒人和她玩,我看她可憐,就讓她有什麼事就上這院來找我,這裏沒人會欺負她。”

    “是嘛,我們錦書倒是有了幾分大俠的風範啊!”我對銀笙擠了擠眼睛說道。

    “還不是跟著小姐你學的,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丫頭!”銀笙頭也不抬,在那兒做著針線,我嫌針太小,不好拿,倒是拿劍的時候多。

    翠花呆呆地看著我們,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把聲音放低,柔聲問道:“你有什麼事嗎,翠花?先吃蘋果,別總拿著啊,吃完這兒還有很多,一邊吃一邊慢慢說吧。”

    “我……我今日聽到初睛姐姐她們說……說是莫大人府上來人提親了,想娶咱們四小姐,三夫人和侯爺商量,說……說……”她有些遲疑,不太敢說,我對她鼓勵地笑笑,這才繼續說道:“她說四小姐留在家也是……丟人現眼,想把四小姐早日嫁出去。”

    哦?這三夫人煩不煩啊,怎麼又耐不住想把我嫁出去了,嫌我擋在前面礙著明珠的事兒了嗎?一個衛元顥才剛踢出局沒多久,不知這次又來了個什麼東西?

    “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翠花,她們還說了些什麼?”

    “四小姐,我聽說那個莫家三少爺是個傻子,小姐你這麼美,又是這麼好的人,千萬不要答應嫁給他啊!”

    這孩子倒是好心。“你放心,我不會嫁給他的,這些蘋果你拿回去分給你娘吃,就算是我給你的獎勵。”我把一盤蘋果全倒進一個小籃子裏給她提著,小姑娘高高興興地走了。

    “這莫家不知是個什麼來歷?”我自言自語道,對官場向來我是不大瞭解的。

    “莫之言,皇上欽封之許國公,長子莫航,官拜翰林學士,次子莫風,為樞密使,三子莫興,年二十三歲,少時因病成癡,言語行事如七歲孩童。”銀笙緩緩道來。

    “咦!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奇怪地問銀笙。

    “不是小姐叫我把京中官員的背景都打聽清楚,也許哪一天用得上嗎?”

    “對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記起來了,自從與宮中做起胭脂水粉的生意後,我覺得這官場資訊有必要掌握備用,便隨口吩咐過銀笙注意收集一下相關資料,沒想到這丫頭這麼認真,打聽得一清二楚,更難為她還隨時記得。我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不當地下黨還真是可惜了,要是我有能力,真想把她送到抗日戰爭時期好好培養成一級特工!

    “你不擔心嗎,小姐?”錦書問道。

    “沒什麼好擔心的,錦書,別說是小姐我,就是你和銀笙,也得你們自個兒說了算,咱們不想做的事,誰也強迫不了!”我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意外地看到錦書感動的淚和銀笙微動了一下的肩膀。

    三夫人是個豬腦子,我爹可不笨,他既然讓那些公子王孫在這院裏出入了這麼久,沒道理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把我嫁給一個白癡,我倒要看看他會怎麼做!

    不出我所料,才吃過晚飯,有下人來傳話,說是我爹在書房等著見我。

    進到書房,只有他一個人在那裏背手站著,我叫了聲爹後,靜靜地立於一側,他不說話,我亦不說。我偷偷看著他,這個男人經歷了多年的沙場征戰,那些崢嶸歲月也令給他的臉刻上了比常人更多的風霜,雖然剛滿五十,卻已在顯老了,兩鬢都有了星星點點的白髮。

    半晌過去,他方才說道:“我淩家的女兒個個聰明伶俐,你三個姐姐,還有兩個妹妹都沒有令我失望。在我們大容朝,官宦人家的女兒也得有好才華、好名聲,才能嫁得好人家。”

    怎麼那麼?嗦,直說不就得了,不知道他還要扯多遠,我乾脆接下話頭:“爹爹如此說,可是想為女兒找戶好人家嫁了麼?”

    “你也不笨!”他打量我幾下,接著說道:“聽兩位夫子說你學業還不錯,早點好好學習,也不會弄得如今這個樣子,爹想為你找戶好人家都難!”

    我心下冷笑連連,你從未問這個女兒的生死,也從沒找人教過她,她又怎生學好?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答道:

    “娘親生前教過女兒,謙受益,滿招損,這句話曾經讓女兒受益非淺,不曾想這天京城和潞州不同,竟有人將女兒的自謙當作了無知,添油加醋傳揚了開去,令淩府蒙羞,然則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別人要偏聽偏信那就由他,女兒也不想辯解,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女兒是何等樣人,自會有公論。”

    我辛辛苦苦裝小白只是不想和他們爭,卻不曾想這些人倒要把我嫁給一個白癡,簡直欺人太甚!

    我的一席話,字字珠磯,聽得我那老爹一楞一楞地,他不信也不行了,半天才猶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其實我娘是什麼樣的人,爹還不清楚麼,我身子弱長年臥床,打記事起娘親就在床前教我讀書識字,算起來也學了近十年,在潞州舅舅家也曾有幸拜得一高人學琴,我的琴技如何,岑先生、七皇子、平王他們都知道,菊花宴的事情只是個誤會。”

    誰也不會想到我會自己敗壞自己的名聲,如此一說,我爹又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原委,自會以為我是受人所害,有人故意要壞我名聲。

    見他還在那兒思慮不定,我再丟給他一枚重磅炸彈:“詩詞方面,女兒未曾和人比過,也不知自己究竟如何,琴技卻有人評價過,可能因曲而異,有人說好,有人說壞,不過與七皇子打賭,女兒也是贏了的!”

    “你的琴技贏了七皇子?”他拿眼看著我,目光逼人。

    “是啊,”這樣說也不算假吧,即使不是打賭,既然岑無寂都肯定我,贏束元晦應該不在話下。“這件事平王、昭王、楚公子、李公子,還有岑先生都可以作證,當時他們都在場!”

    “好了,你下去吧。”他揮了揮手,對我說道。

    我施禮退下,到了門口,轉過身來,看到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爹爹,女兒離家四年,如今回家不過幾月,還想多呆些日子,不想這麼快嫁人,還請爹爹成全。”說罷不待他回答,我轉身走出了書房。

    看他的表情,我已經知道我不用嫁給白癡了!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得密信心事沉浮

轉眼間已是深秋了,天氣越來越冷,與爹爹談話過後幾日,我不小心感染了風寒,索性就一直讓自己病著,課業也就停了,我一直呆屋裏,哪兒也沒去。那一干公子王孫不知忙什麼去了,都沒有露面,只有束元晦遣人帶了些補品來看過我幾次。結義大哥岑無寂倒是經常來看我,只是每次都是在晚上偷偷地來,給我帶了不少好藥,只是我都沒吃,與其喝那些苦得不得了的中藥,我不如就這麼慢慢等它自個兒抗過去。從他口中,我聽說太子又得了皇上的諒解,並將京畿衛兵權交付其手中。

    我算是知道了,如果不注意禦寒,武功再好也是會生病的。不過生病也有生病的好處,沒人來煩我,只是時間長了,卻也覺得冷清。

    有只鴿子在屋頂上空盤旋,我掏出系於胸口的鴿哨一吹,它輕輕地飛來停在我伸出的手掌之上,小腦袋略微偏了偏,一對朱砂眼斜著看了看我,就自顧自地整理起身上潔白的羽毛來了。我是第一次見到它,這小傢伙倒不認生!翻看它的左腳,不意外地看到一個小小的竹筒,剝開上面的蠟封,掏出一個小紙卷,慢慢展開看了看上面的內容,我不由得皺眉。握手運勁,再張開手時,紙片化作粉末散入空中。

    提筆寫了幾個字,卷作紙筒塞入竹筒內,再用蠟依舊封好,放開手,小白鴿展開羽毛向天空飛去,眨眼間已不見了蹤影。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我向爹的書房走去,今日三夫人到廟裏上香去了,我爹未去練兵,在書房會一個重要的客人。

    我剛走到半路,我爹房裏的丫環紅蕉迎面走來:“四小姐,侯爺在書房等著見你。”

    “哦!有勞紅蕉姐姐了!”我輕笑道。

    這紅蕉是我爹的貼身丫環,二十一二歲年紀,身形婀娜多姿,腳步輕盈,顯是會家子。也是,我爹本就是大將軍,他身邊的人定然也都是會武的。

    隨著紅蕉來到書房,門口立著幾個下人,房裏座上有個客人,容長臉,丹鳳眼,氣質高雅,樣貌不俗,但眉目間難掩一股陰戾之氣,從面相看,此人必是心狠手辣之輩。

    “雲萱,這是康王殿下,還不快快見禮!”老爹對我說著又向康王介紹道:“這是臣的第四女。”

    康王束成孝,四皇子,又是來拉攏我爹的?

    我上前施禮,不期然地看到康王一臉的驚豔。出門前我薄施脂粉,簪了一隻帶流蘇的玉簪,穿了件淡黃色綃花衣裙,披著弧形邊大翻領暗紅披風,因著這幾日的病,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比平日裏更添幾分風韻。

    被康王那如鷹的目光盯著,感覺自己好像是他的獵物,讓人不舒服。我輕咳一聲,啟口問道:“爹爹找女兒所謂何事?”

    我爹皺皺眉頭說道:“那邊廊下說是你娘舅家裏人,你看看可識得?聽說你舅母想接你回去住幾日,這才回來沒幾個月呢,他們倒是想你得緊!”

    我看了看廊下所立之人,一襲青衣,看上去憨厚樸實。見爹爹不大高興,我趕緊上前說道:“確實是舅父家的小廝,在潞州時時常見著的。舅母只得兩個男孩兒,沒有女兒,一向視女兒為親生,既是舅母掛念,還請爹爹成全,讓雲萱到潞州住些時日!”

    “明日是七皇子十六歲生辰,皇上在宮中賜宴,七皇子剛下了貼子來請你們姐妹去赴宴,你如何走得?”

    “女兒親自去向七皇子解釋,他定能諒解。”我有急事,哪有時間在這裏耽擱。

    “不行!你與七皇子同出一師,想是七皇子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皇上開了金口,要你們明日好好在殿前獻藝,也趁機比個高低,勝出者皇上有賞。”

    天啊!束元晦這小子又搞的哪一出,沒聽說我正病著嗎,居然一點也不管不顧還搞什麼大比拼!

    “本王明日也要去赴宴,就等著看四小姐與七弟一比高低呢,四小姐可別讓本王失望哦!”康王在一旁出聲言道。

    “雲萱技末,只怕汙了王爺的耳。”因著那雙賊亮的眼睛,我對他實在談不上好感,看向淩暮天說道:“爹,那麼女兒過了七皇子的壽宴,後日再去舅舅家如何?”

    “這事以後再說,你舅舅家又不會搬走!”我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於是我只得起身告退,順便說道:“我先帶那小廝去沁竹苑安頓下來,也好向他打聽一下舅舅家的近況。”

    他點了點頭,我這才出了書房門。經過廊下,我對那青衣小廝招了招手,他識趣地趕緊跟了上來。轉過屋角,到了無人之處,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兒?隸屬哪一組?可有人見過你?”

    他對我的問話絲毫不覺驚異,想是來時有人交待過。低身行了個禮,恭敬地答道:“小的叫無顏,隸屬風組,這不是小的本來面目,無人見過。”

    “原來你是易了容的,那下次我見到你不是也認不得了?”我笑著問道。

    “趙爺吩咐過,以後小的就以這副面目留在小姐身邊保護小姐,任憑小姐差遣,不用回去了。”無顏說道。

    “也好!那你就跟著我吧!”想了想,如今注意我的人好像多了起來,這種情形不是太妙,身邊跟個會易容的也不錯,還是老趙會想事。我帶著無顏來到沁竹苑,讓錦書領他去挑一間房間住下。

    “小姐,這不妥吧,在這院裏住個男人,怕是……”

    “錦書!小姐怎麼說就怎麼做,不用你操心!”話還沒說完就被銀笙打斷了。

    我看了銀笙一眼,這丫頭很是聰明:“無顏以後就是我的護衛了,我在哪兒,他在哪兒,沒道理不隨身跟著,這事我會稟明爹爹,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了,侯爺府每個院都有護衛,明珠都有兩個護衛隨侍左右,我這沁竹苑沒人派過護衛,如今就說無顏是我舅舅賞給我的隨侍護衛,正好留下。

    看錦書撇了撇嘴,我接著說道:“你們三個互相認識一下,以後大家好好相處!”

    容國的皇子要十八歲才出宮另建府邸居住,七皇子束無晦如今才十六,仍居宮中,所以他的壽宴也是在宮中舉行。

    這次二哥淩雲封難得有閑,一早就跑了過來催我快點打扮。

    “你不去催你的明珠妹妹,跑我這兒來做什麼?”我笑看著他。

    “知道明珠的人很多,知道我還有一個深藏不露的四妹妹的人就很少了,聽說七皇子今日下了戰書,主要就是針對你,勝出他的話皇上那兒大大有賞,哥哥急著看你這次如何表現呢!”他笑嘻嘻地說道。

    “那在七皇子、我和明珠三人中,二哥希望哪個能贏呢?”我問道。

    “當然是四妹妹了!”

    “哦?你有這麼好心?”我可不相信他對我比對明珠還好,畢竟他們才是一母同胞。

    接下來的話卻顯露了他的真實目的:“自菊花宴後,沒人看好四妹妹,各家公子今兒都賭上了,我可是把注全押在了四妹妹身上。”

    “我就說嘛,二哥怎麼會突然對我這麼好了。你不怕我自己認輸嗎?”我故意板起臉孔說道。

    “天地良心啊,我對妹妹一向都是最好的,你女扮男裝的事我可是守口如瓶,對誰也沒提過,好妹妹,他們已經喊到一賠三了,哥哥相信你,你可一定要幫哥哥一回,把那些個看不起你的小子贏個底兒朝天!”

    也對啊,這傢伙還挺講信用的,對我的事一直保密,看在這點上,我決定今天豁出去了,一定幫他把銀子贏到手。

    叫過銀笙,我對著她耳語幾句,她過去拿了一張一萬兩的銀票過來。我遞過銀票,對二哥笑顏逐開地說道:“二哥,這一萬兩通成錢莊的銀票,你替我押上,我就一定贏!”

    二哥兩眼瞪得滴溜圓:“嘖嘖嘖!四妹妹,你可真有錢,……我都才押了三千兩……”

    “那是當然,誰讓我有個疼我的富豪舅舅,二哥,我舅舅家來人要接我回去住幾日,可是爹爹沒應允,如果你能想辦法讓我儘快去潞州,我就借你一萬兩!”我兩眼盯著二哥,正經地說道。

    見我不像開玩笑,二哥說:“這我倒有可能辦到,不過,你幹嘛這麼急著去,有什麼事嗎?”

    我拍了拍手,湊近他小聲說道:“果然瞞不了二哥,其實是舅舅生意上出了點事,我得回去看看,如果幫舅舅渡過難關,少不了又可以賺一大筆銀子!”

    “四妹妹,你這樣子真像個奸商啊!”二哥古怪地看著我,“連自家親戚的銀子你都要賺。”

    “呵呵,無商不奸,無奸不商,我舅舅都不說什麼,你替他操哪門子的心!”

    二哥欣然同意:“好!四妹妹,以後二哥就跟著你發財了,這事包在我身上!”叫銀笙再拿來一萬兩銀票給他,他樂顛顛地去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8:28 PM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沁竹苑雲萱戲奴

“四妹妹,你這樣子真像個奸商啊!”二哥古怪地看著我,“連自家親戚的銀子你都要賺。”

    “呵呵,無商不奸,無奸不商,我舅舅都不說什麼,你替他操哪門子的心!”

    二哥欣然同意:“好!四妹妹,以後二哥就跟著你發財了,這事包在我身上!”叫銀笙再拿來一萬兩銀票給他,他樂顛顛地去了。

    我這二哥不過十八歲的年紀,想來也就一高中剛畢業的毛頭小子,他的行事在我眼中看來倒比別人正常,其他人在這個年紀,都老陳得有點過份了。

    我覺得好笑,看來我的名聲那可不是蓋的,居然都被人拿來賭上了,不知道除了二哥和我自己,有沒有人買我贏。為了銀子,今天我無論如何得爭個第一,既然已經名動京城,索性我就堂堂正正地做一回名人吧!

    拿過菱花鏡,叫錦書取來夏家商號自產的胭脂水粉,我開始化妝,一筆一筆細細描繪,勾出了眉目如畫、唇如點漆;一點一點緩緩輕抹,勻出了膚光勝雪、兩頰暈紅。攬鏡自照,鏡中映出的人兒雙瞳剪水,清麗脫俗,似落入凡間的精靈,纖塵不染,我自己都禁不住喝彩:好一個絕代佳人!

    七皇子過生日,作為賀客我也應當穿得喜慶些,選了一套粉色織錦夾襖和同色的百褶裙,穿起來轉了一個圈,問一下觀眾:“錦書,銀笙,好看嗎?”

    錦書看呆了,咧嘴笑著,頭點得像雞啄米,銀笙的臉上也現出了難得的笑容:“小姐一向都是最好看的!”

    “耶!”這話我喜歡,跑過去抱著兩人一個親了一下,錦書和銀笙的臉上馬上多了兩個唇印。

    我歪著頭看了看她二人的臉,嘻嘻笑道:“這胭脂顏色不錯,再來一下!”說罷向二人沖去,兩人怕再次被我親到,一邊擦著臉上的胭脂,一邊咯咯笑著跑出屋外。

    玩心頓起,我追上去左撲右攆,想要抓住她們。她二人招架不住,向院外跑去,我口裏叫著:“想跑,沒這麼容易!”提起裙角向院外追去。不曾想有人這時進來,我一下子撞在了對方身上,嘴唇正好在來人的下巴上印了一抹嫣紅。

    天啊,這是什麼狀況!等站穩身形一看,被我輕薄的人竟是平王束連成。他一雙星目緊盯著我,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糟糕,我心下暗道:這傢伙本就在私下調查我,該不會趁此機會定我個非禮王爺之罪吧!

    “對不起,王爺,我……我不是有意輕薄你的!”說罷我不由得後悔,完了完了,越急話越是說不利索,怎的竟用了輕薄一詞!我輕咬下唇,手忙腳亂地抽出腰間掛著的錦帕,向束連成臉上擦去,他沒說話,眼睛一直盯著我,任我心驚膽戰地將他下巴上的胭脂擦去。

    直到束連成臉上的胭脂全擦淨了,我才松了口氣,退後一步,轉眼看向別處,這才發現端木偁站在他的身後,看我的眼神帶著鄙視,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他該不會以為我對束連成投懷送抱吧?想要開口解釋幾句,他卻轉頭看向別處,並不理我,一時之間我也找不到話說,只得訕訕地問束連成:“平王可是找我有事麼?”

    還好束連成終未生氣,又恢復了往日常掛在嘴邊的笑容:“七弟自己脫不開身,定要我替他跑一趟,親自來接你這位小師妹過去。”

    小師妹?我還是你大師姑呢!這時卻不敢開罪這位主兒,只得笑道:“七皇子壽誕,雲萱怎敢不到,哪敢勞動王爺親自來接!等明珠妹妹那兒準備好了我們自然會過去。”

    我可不想親自招呼這兩位不速之客,對錦書銀笙使了個眼色,這才對他們說道:“王爺和端木公子想是還未去過明珠妹妹那裏吧?錦書,領王爺他們過去瞧瞧五妹妹那裏可好了?”

    錦書和銀笙站在旁邊,想是被嚇呆了,還沒緩過來呢,全沒了平日裏的機靈勁兒。

    “本王走得渴了,先在四小姐這兒喝杯茶吧!”誰知平王是個不知趣的主兒,我又不能一巴掌把他打出去,只得把二人迎進院內,叫錦書奉上了茶水,讓銀笙去請明珠過來。

    束連成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把弄著手中的茶杯,眼光不時地從茶杯轉到我的身上,端木偁則是低頭專心品茶,無人發言,搞得氣氛真是沉悶。

    好啊,要比大眼瞪小眼不是?他們不說話,我也保持沉默,抬頭看看天,恰好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飛去,我用眼睛當靶子,把大雁想像成束連成,一個一個地瞄準,射擊!

    就在束連成沉不住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我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妹妹淩明珠就過來了。我這個妹妹雖然喜歡的是束瀟然,但是在別的男人面前,她照樣不掩風情,尤其面對第一美男端木偁,此刻的她羞羞答答,盡顯女兒嬌態。

    淩明珠確實漂亮,大大的眼睛,雙眉彎彎,鼻尖微微上翹,一張櫻桃小嘴,笑起來臉上還有一對小酒窩,配上她那一身的珠寶,就像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端木偁喜歡的女子難道是這樣的嗎?我心下揣測,有一絲酸澀竟然慢慢從心頭飄過。

    這次坐的是宮中的馬車,直接坐到了內城才下來前行。壽宴在七皇子居住的韶陽宮舉行,據說這原是他母親端妃的行宮,只是那位娘娘福薄,在三年前病逝了,要不說不定皇后之位也輪不到衛婉茹頭上。我們是最早到的一批人,七皇子一身新衣,精神抖擻地忙著指揮內侍做這做那的,一見我們,趕緊迎了上來,笑得一臉的陽光燦爛。

    “雲萱,今兒你可逃不掉了,我父皇已應允了,讓咱們幾個學琴的比試比試,你要拿不出真本事來,就是欺君!看你這回可還敢藏著掖著!”他湊到我的耳邊悄聲說道。

    明珠挨得近,聽到了,驚異地看著我:“四姐,七爺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淡然一笑,搖頭不語,什麼意思?呆會兒你就知道了!

    平王和他的平王妃坐一塊兒去了,端木偁被幾個美女纏住了,四下沒有認識的人,我問束元晦:“怎麼不見其他人?”

    他答道:“一會兒就到,你要嫌悶就先到屋裏歇著。”

    早來的客人或談笑,或下棋,或吟詩,或作對,本人對那些都沒對七皇子屋中擺設和那些個賀禮的興趣來得大,依了束元晦的建議,由內侍領了進屋裏坐下。我四下打量,不愧是皇家,連痰盂都是值錢貨!

    還好我的賀禮是爹從淩家庫房裏拿來給我送的,一個上好的白玉盤,要是花我自個兒的錢,那還不讓我心疼死!在我眼中,七皇子這屋中的一切都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足以消解我目前之困窘,以至於當皇上皇后及宮中眾位貴人來到的時候,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毫無所覺,只想著要是能順手牽羊地順走那麼幾套古董的話,該拿到哪兒去銷贓!

    還好今日跟來的是銀笙,把神遊太虛的我及時“掐”回神智,拉出了屋與眾人一起跪下,不然可就罪過了!這丫頭真的是用掐的,我覺得手臂肯定青了。

    三呼萬歲後,終於得以平身,我這可憐的連神仙也沒跪過的膝蓋,到了這兒居然跪了一次又一次,真是鬱悶。我心下憋了一股氣,更堅定了打敗束元晦決心,為著金錢,為著尊嚴,我都要拼了!冷眼看著坐在皇帝身邊的束元晦,我暗道:小子!戰事是你挑起的,別怪姑姑不給你面子,你就等著姑姑來收拾你吧!

    果不其然,杯光酒影過後,皇上宣佈琴藝大賽開始,其規則形同擂臺賽,每次勝出者皇上皆有賞賜,最後留下的一個則是最後的勝利者,賞賜也最為豐厚,並可向皇上提一個要求,評判就由琴技天京第一的岑無寂擔任。結義大哥當評委,這下我更有信心了!

    七皇子的壽宴,年輕客人占了大多數,都是愛玩愛鬧的,一時之間大家輪番上場,只聞得韶陽宮中琴聲繚繞,此起彼伏。直到過了半個時辰,方勝出了一位,一直穩坐擂臺之上,正是宰相之女韓惜影。有高手在座,別的人倒還有自知之明,一時之間竟無人再上場。

    束元晦就是想和我比,目光一瞟,瞄上了我,我含笑輕輕搖了搖頭,指指他,再指指明珠,意思是等他們比過了我再來。他看懂了,笑著點點頭,出聲說道:“父皇,上回菊花宴上淩侯爺家的五小姐與韓小姐不分伯仲,今日咱們定要讓她二人分出個高低!”

    皇帝於是笑眯眯地讓淩明珠出場,明珠自己也是求之不得,因為在幾分鐘前,束瀟然姍姍來遲,這會兒正站在束元晦的身邊,她當然要在心上人面前大展才藝了!

    一曲彈罷,四座無聲,皇帝皇后都連連點頭。岑先生評出了結果,上次韓惜影有歌聲相助,這回單論琴藝,果然是明珠略勝一籌。韓家千金眼光掃過我們這邊,不知看的是哪位公子,黯然下去。明珠笑容可掬,端坐琴台之上,只把一雙眼睛向著束瀟然看去。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韶陽宮端木拒婚

一曲彈罷,四座無聲,皇帝皇后都連連點頭。岑先生評出了結果,上次韓惜影有歌聲相助,這回單論琴藝,果然是明珠略勝一籌。韓家千金眼光掃過我們這邊,不知看的是哪位公子,黯然下去。明珠笑容可掬,端坐琴台之上,只把一雙眼睛向著束瀟然看去。

    “哈哈哈!果然淩侯生得好女兒,此曲一彈,恰如水聲幽咽,又似一夜風過,令人頓生秋寒之意,好!好!好!”皇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後,右手指在龍椅上一下一下地扣著,話語一轉,“朕想想,賞賜你什麼好呢?”

    皇上對前面的人都是賞賜的金銀珠寶,輪到明珠,卻如此費思量,大家都很驚異,這淩明珠表現出色,想是很招皇上喜歡,不知會得到什麼賞賜!

    “對了,你可曾婚配?”皇帝問道。

    “奴婢不曾!”明珠害羞地答道,眼光飛快地掠過束瀟然。

    我心下暗驚,皇帝要給明珠指婚,只不知是要她做兒媳婦,還是……

    從各人驚異變色的臉上看,想必他們也猜到了皇帝的用意,大家都摒住了呼吸聽著,只等皇帝說出下文。

    “既然不曾婚配,朕就代你爹替你尋戶好人家。”這皇帝卻不急著說出所指何人,眼光從太子束浩天、平王束連成等一干皇子臉上一一掃過,停到束元晦臉上。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說出所指之人是七皇子時,他卻又將眼光轉向了各位年輕臣子和世家公子身上,慢慢篩選起來。明珠年輕、貌美、有才華,家世又好,想娶她的大有人在,我看見好幾個人都面露喜色,巴不得被皇帝點到自己的名字。

    看來這皇帝也是個磨人的主兒!本來明珠瞥見皇帝看幾位皇子,臉上猶見喜色,這會兒看皇帝眼光轉向了別處,臉色頓時發白,雙手絞在一起,微微發抖。

    最後皇帝的眼光定在了一處,正是翰林編修楚湘寒和今科狀元蘇瑾徵二人所在。會是楚湘寒嗎,這個叫我雲萱妹妹的人不會成為我的妹夫吧,那他以後不得改口叫我雲萱姐姐?

    皇帝眼光回轉到明珠身上:“朕記得你有個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三年前嫁給了狀元路文德,才女自然要才子才相配,今科狀元蘇瑾徵尚未娶妻,朕就將你許配於他,擇日成婚!”蘇瑾徵看來對能娶得明珠甚是高興,趕緊上前謝恩。

    皇帝賜婚,不答應那就是抗旨,我心下微微有些愴然,雖然不怎麼喜歡明珠,不過這時代的禮教束縛令她連表白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她所愛的那人甚至不知道她的一片心意,還帶了滿臉的笑容看著她與蘇瑾徵,並不知她的內心已是一片波瀾,確實有點可憐!不過蘇瑾徵人品才華都不錯,也許婚後兩人能慢慢培養出感情來也說不定。二哥淩雲封則喜笑顏開,看來他對狀元作妹夫甚是滿意。

    “謝皇上恩典!只是奴婢的四姐尚未許配人家,長幼有序,奴婢只怕逾越了規矩!”

    好個淩明珠,枉我在這裏同情你,你竟然將我推到前臺當擋箭牌!

    “哦?你還有個姐姐?是哪個?”皇帝問道。

    我只得上前跪下:“奴婢淩雲萱參見陛下!”心裏恨得牙癢癢,做了一輩子的主人,今日竟要對這老男人稱奴婢!

    “免禮!抬起頭來!”我站起,抬頭。

    那皇帝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他身邊的束家幾兄弟也緊盯著我,表情各異。束元晦在他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

    “淩侯的女兒真是一個比一個出色啊!”皇帝說道,“既然你們姐妹情深,朕就成全了你們,索性也給你配戶好人家,姐妹二人同一天出嫁,也是一段佳話!”

    淩明珠臉色變得煞白!你以為還像上回一樣,推我出來,你就脫身了,被你害死了,這下你自己不僅脫不了身,還把我也拉下了水!天啊,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妹妹,笨得可以,同樣的招式用了一遍不成功,居然還用第二遍!

    看得出來,皇帝今日對太子表情和藹可親,可見太子的危機已是過了。要保太子,他又怎會允許淩家被別的皇子拉攏過去,那不是削了太子的勢頭嗎!所以,除非是太子,不然淩家的女兒不可能嫁入皇室!不知道皇帝會把我許給誰?

    “偁兒,你也不小了,朕就將淩雲萱許配於你,如何?”皇帝居然要將我許配給端木偁?!這個結果好得出乎意料,端木偁確然是眾人中的佼佼者,無論樣貌還是才華,均是首選!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對端木偁叫得這麼親熱,而且他沒有用命令的語氣,而是明顯地徵詢,那就意味著端木偁還有選擇的餘地。

    在我對面的那幾個皇子聽到這話,束元晦的嘴張成了O形,滿眼的不能置信,束瀟然低垂著頭,看不見其神色如何,束連成則帶著一絲玩味的笑看著端木偁,背手而立,那才見過一次面的康王束成孝,竟陰冷地看著我。

    端木偁看也不看我一眼,淡然向皇帝回道:“多謝皇上美意!不過?兒娶妻,定要找個似母親那般通曉琴棋書畫、文武雙全的女子,否則?兒寧可不娶!”

    他不願娶我,我本當高興才對,卻為何我的心中湧起一陣酸澀,緩緩地、慢慢地從心口一直向上湧來,直達眼底?我閉了一下眼睛,在眼中飄過一層輕霧時將那陣酸澀強壓下去。

    原來我竟愛上了端木偁?怪不得我可以不理會別人的不敬,卻對他的不屑耿耿於懷。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是從他救了我們的那一天起,還是在後來的某一天,他的身影已經暗暗留在了我心底,揮之不去?琴棋書畫麼?棋我是一點也不會下。文武雙全麼?我的文多是向別人借來的。我並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種完美女子!

    皇帝靜默了一下,歎了口氣:“哎!像你母親那般的奇女子世間又能有幾人!這位淩姑娘卻也當得才貌雙全,已屬難得,我看你還是允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唇角掠過一個譏誚的笑:“那是偁兒眼拙了,只怕還得辜負皇上的好意!”

    端木偁,你竟如此傲氣!不知道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話語很傷人麼?我雖未在你面前展露過風采,但楚湘寒、束瀟然、束連成、束元晦,這些人都與你相熟,我不信他們沒有在你面前談過我的好,我在你眼中還是與“才貌雙全”一點兒也不沾邊麼?我有情,你無意,我在這古代的初戀就此夭折!

    “既然如此,此事便作罷,哈哈哈!他日朕再為雲萱姑娘指個好兒郎,定要勝過你去!老七,你也該上場了,看你能否勝得了淩府千金?”如此一來,皇帝也不好再將我與別人相配,只得打了個哈哈掩蓋過去,轉移了話題。

    束元晦臉上的雞蛋已經癟了下去,又恢復了他淘氣的笑容,眼睛看向我,挑釁地說道:“父皇且看孩兒的手段!”

    他彈奏的是當世名曲《朝天子》,琴聲高昂,將宏大的場面淋漓盡致地用音樂呈現在了眾人面前,此時的他神情專注,琴音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哪里還像個孩子!曲罷,滿場喝彩之聲。

    “淩小姐琴音雖優雅,于高昂處卻顯勁道不足,過於柔弱了些,七皇子之琴,柔時如春風拂面,剛時似強努破空,指法嫺熟,略勝一籌。”岑無寂評說道。

    “還有何人自認能比得過七皇子?”

    半晌無人言語,束元晦得意地看著我:“淩雲萱,輪到你了,岑先生經常誇你,今兒我倒要看看,你可勝得了本皇子!”

    除了那些開暗樁賭博的,沒人想到七皇子會在明顯勝出的情況下向名不見經傳的我挑戰,一聽這話,都驚詫莫名。

    “只怕奴婢即使勝了,岑先生礙于七皇子的身份,也不敢公正判決!那又何必!”我淡然說道。

    束元晦紅了臉,說道:“我可是憑真本事贏的!父皇在此作證,岑先生儘管公正裁決,若你真能勝我,我決不二話,這韶陽宮中有你看得上的東西,你也儘管拿去!”

    “皇兒說得好!贏便是贏,輸便是輸,敢於擔當,這才是大丈夫所為!淩雲萱,你放心,只要你能贏得皇兒,朕除有厚賞之外,還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

    我正是要這兩句話!人爭一口氣,我既躲不過,總不能讓淩雲萱三個字成為天京城永遠的笑話吧,看不起淩雲萱的人,這一次我會讓你們輸得很慘!端木偁,當真是“妾有容華君不省”,你也給我好好看著!

    我帶著淡雅的笑容,邁著輕盈的步伐起身上到高高的琴台,端坐於琴前。下麵鴉雀無聲,一晃而過的每一張面容上都刻著驚奇,尤其是淩明珠,她不曾想到,自己今日只是配角。

    我低垂雙目,凝神,心如止水。伸出纖纖十指,尖尖的銀甲在空中劃過一陣光芒。雙手斜列琴弦之上,輕輕地按壓,一串流淌的音符瞬間打破了寂靜。聲聲慢似逐春風知柳態,悠悠然如隨啼鳥識花情,琴聲由緩入急,仿佛電閃雷鳴,訴說著人間的不公,無限悲哀怨恨傾注在指端,片刻過後,雲消雨散,恰如百花瞬間開放,風中傳來習習花香,有天使在齊聲歌唱。

    輕撥最後一個音符,一曲《梁祝》嘎然而止。眼前似有蝴蝶翩翩飛過,我以這一曲,祭奠我剛剛知曉就已逝去的愛情!端木偁,你似那只呆頭鵝,卻不是我的梁山伯!

    向眾人施一禮,我走下琴台,直到回到原位,滿場仍是寂靜無聲,看向我的目光,有朦朧的,有明亮的,有熱情的,有深邃的,有疑問的,有妒忌的……

    “岑先生如何評價此曲?”皇帝開口打破僵局。

    岑無寂深深地看我一眼,歎道:“臣,甘拜下風,無話可說!”大哥,此曲一出,你終知我還是隱藏了實力,在你面前也沒顯露分毫,你不會怪我吧?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8:29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8-8 08:30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定輸贏鋒芒畢露

“皇兒,你終是輸了!”皇帝轉頭對束元晦說道,“雲萱姑娘始終是技高一籌,令你師傅都甘拜下風呢。”又問我道:“此曲是何人所作,曲名是什麼?”

    “回皇上,此曲乃潞州一隱世之人所作,雲萱曾與其學過一年琴藝,這曲子名為《化蝶》。”

    “哦,如今那人還在潞州麼?”皇帝問道。

    “他兩年前離開潞州出外雲遊,此後我與他未通消息,如今也不知身處何方。”我胡扯道。

    皇帝失望地歎了口氣:“如此人才,竟流落江湖,可惜!”

    江湖上比宮中出色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比你這個皇帝厲害的也不在少數!我心下暗道,這話卻是不能說出口的。

    “父皇,說不定此人又回到潞州了呢,不如就由兒臣陪同淩小姐前往潞州一趟,尋訪此人,若是尋到,就請他到宮中擔任教習。”

    皇帝略作沉思,說道:“既然如此,就由淩雲封兄妹二人陪同平王前往潞州尋訪此人下落。”

    我抬頭向二哥看去,他喜滋滋地對我使了個眼色。原來他說的有辦法讓我儘快去潞州,就是去請了平王幫忙,如今還勞動皇帝開了金口,爹爹不可能攔著不讓我去了。只是,有平王跟著,這會不會是個麻煩?

    此事就這麼定了。

    皇后衛婉茹帶著探詢的目光看著我說道:“淩雲萱,你與上次菊花宴上相比,竟不像是同一個人!”

    我總不能說是不想嫁給她弟弟而故意為之吧,趕緊回道:“回娘娘,菊花宴上奴婢所奏之曲本也是那隱世之人所作,此人所作之曲風格多變,想是奴婢學藝不精,所以奏得不好。”

    她一聽不再追問,只點了點頭。要是再問下去我還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這曲子因何叫做《化蝶》呢?”皇帝身旁的一個美貌少女問道,看打扮不像是後妃,想必是個公主。

    “那人說,此曲的來由緣自一個故事……”

    怕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嚇著那些整天將禮教掛在口邊的衛道士,我只得稍加改編,陳述了一遍:據說有兩家人各有一兒一女,一對年輕人自小訂親,青梅竹馬,但男子後來家道中落,女方家嫌貧愛富,將女子許給了旁人。男子得知後抑鬱而死,女子被家人迫嫁,出嫁當日經過男子墳墓時,天空雷電交加,墳墓被天雷崩開,女子跳入墳中,墳墓又奇跡般地合攏,之後雨收雲散,地上開滿了鮮花,墳墓中的兩人化身為蝶,在花間翩翩起舞。

    “想是那神仙也感此忠貞之情,才令二人變作蝴蝶。”皇帝的幾位妃子紛紛說道。梁祝的故事很有震撼力,讓這些在深宮中的女人聽得心有戚戚焉。

    “皇上之前所說,勝了七皇子,會答應奴婢一個要求?”我試探地問道,怕這皇帝一會兒要提前退席,把這茬給忘了。

    “確然如此,不過世人皆傳淩侯之女均是才貌絕佳,你琴藝已然如此出色,相信文采也必定不差,現下朕要考考你,你就以琴為題作詩一首,作得好了,無論是何要求朕都答應於你,決不食言!”皇帝笑著說道。

    剛剛都說好了的,贏了束元晦就行,現下又加試一場,不是食言還是什麼?不過他是皇帝,我總不能跟個皇帝說他在耍賴皮吧,那我還要不要我的腦袋了!我本想像以前一樣說我不會作詩,不過,一個要求啊,到了這步不要的話實在是可惜!

    我咬咬牙,說道:“奴婢不才,思緒較慢,一時之間難以作出,還請皇上寬限些時辰。”

    “不妨,朕就給你半個時辰,你慢慢想!”

    不知道皇帝的兒子們給他說過我什麼,今日他對我也是甚是有興趣。我想著,要是作“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的話,好像太過了一點,別人還以為我是在誇自己呢。對了,白居易有一首詩不是寫的夜箏嗎,就用它了!還好今晚天氣好,有月亮,還算應景。

    想好了,我慢慢挨到半個時辰過去,皇帝開口問道:“淩雲萱,你可想出來了?如若作不出,你這個要求也就免了罷!”

    我回道:“請皇上評鑒!”念道:“紫袖紅弦明月中,自彈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

    “好詩!”首先給出評價的卻是狀元蘇瑾徵。

    “哈哈!狀元公都說是好詩,那自然是好了!淩雲萱,琴棋書畫,你可還有涉獵?”這皇帝瘋了,要是讓他知道我會武功,保不准會下場來和我打一架,那些個書法繪畫,還是別提了,讓我繼續陪他玩下去,還不得把我折磨死!

    懶得陪他瞎耗費時間,我說道:“回皇上,奴婢也就只琴藝拿得出臺面來,作詩都花了這麼長時間,很是費力,別的是真的不行了。”

    皇帝一聽笑了,說道:“你也別謙虛,就憑這兩樣,你也當得才女之名。”

    終於為自己正名了!不過謙虛是美德:“皇上過獎,京中才女甚多,就拿韓相之女韓惜影姐姐來說,琴棋書畫樣樣出色,比奴婢優秀多了,奴婢這點小技量,比起這真正的才女,那是差遠了。”

    韓惜影見我提她,有些錯愕。

    “韓相之女確實很出色,不過你也不差,有什麼要求,這就說吧,朕答應你!”

    眼睛輕輕掠過端木偁,我說道:“奴婢想求皇上答應,奴婢的婚姻能夠自行作主,嫁或不嫁,由奴婢自行決定!”

    誰也想不到我會提這樣一個要求,頓時全場響起一片抽氣之聲。

    這個時代的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要是答應我,顯得於禮不合,若不答應,卻又有言在先,他左右為難:“這個……”

    “皇上說過奴婢的任何一個要求您都答應,君無戲言,請皇上成全!”我上前跪下。

    皇帝被我這一聲君無戲言將得死死,只得說道:“好,朕答應你,任何人想娶你都需經你同意方行,就是朕也不能逼你嫁與他人!行了吧?”

    “奴婢多謝皇上!”這旨意已下,我再不用怕淩府將我當禮物到處送了!

    明日皇帝還要早朝,於是和他帶來的眾嬪妃先行退席,只剩了一群束元晦請來的年輕人,沒有了拘束,一時間玩得甚是歡娛,猜酒行令,射覆藏鉤,燈下閒談,言笑晏晏,只有淩明珠悶悶不樂,自稱身體不適,帶著丫環綠萼獨自坐在一旁,不理蘇狀元的殷勤之語。偶爾她的目光投在我身上,還顯出一絲忌恨。

    是了,我可以婚姻自主,她卻不能,怪不得如此恨我!我不想看她的眼神老在我身上瞟,乾脆起身離座,向二哥走去。

    二哥正為贏了一大筆錢而高興呢,見我向他走來,迎上前來悄聲說道:“四妹妹,你真行!今日你可為二哥爭了口氣,咱們總共賺了這個數!”

    他伸出一個巴掌。

    “五萬?有這麼多!”

    “不是五萬,是十一萬五千兩,他們最後押到一賠五!”天啊,這麼多!怪不得二哥嘴咧得這麼寬。

    我搖搖頭,這些公子哥兒還真是有錢啊!其實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一定能贏,早知道可以多賭點。

    我和二哥邊走邊悄聲說著,來到了一個僻靜坐下,乾脆分起了贓。

    “都是銀票,全在這兒了!”二哥從胸口掏出一紮銀票點起來,我順手接過他遞來的七萬兩,放進了袖袋。

    “四妹妹,你可得拿好,別丟了!”看二哥那副模樣,我不由得好笑。“沒事,比這多的我都拿過,丟不了!二哥,沒想到你是請平王想辦法幫我去潞州?”

    “對啊,二哥的話爹不會聽,但平王一定能辦到,我一說他就答應了。”我猜的果然沒錯。

    “平王沒說別的?”我問道。

    “沒有,他說他明日也正想去潞州,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帶上你。”這一切還真是巧啊!我覺得很有可疑。

    “對了,皇上待端木偁的態度好奇怪啊,倒像是比對幾個皇子還要和藹呢!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我不經意地問道。

    “四妹妹你不知道嗎?端木偁是平王的表弟,端妃是他的親姑母!”

    “端木偁不是武林第一世家的二少爺嗎,武林中人和皇室,怎麼也沒想到二者會有關係。”我沒想到,端木?竟是這樣的身份。

    “武林第一世家的當家人端木長卿,與當今皇上是結義兄弟,當年兩人一起攘外敵,平內亂,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卻在皇上登基後攜夫人掛冠而去,在江湖創下了武林第一世家的基業,若是這人還在朝堂之上,大將軍也輪不到爹爹來當。”

    “二哥知道的倒是不少。”我笑著說道。

    “那是當然,好些人都不知道這些事呢,你二哥那是跟在平王身邊,所以才得知。”二哥得意洋洋。

    “四妹妹,你打聽端木偁,是不是因為他拒婚,你很生氣?”

    “他不娶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哪里會生氣。我還要忙著賺錢呢,嫁了人就不自由了,我若想嫁,何必還向皇上討旨。”

    二哥一聽正色道:“其實四妹妹這麼聰明,他不娶你是他的損失!”

    我笑拍他一下:“二哥你就會往自家臉上貼金,比你妹妹好的人多了去了,見到端木偁代我謝謝他不娶我。”

    本以為端木偁是武林中人,頂多是平王請來的幕僚,武俠小說讀得多了,從小我就對江湖俠客抱有好感,何況他確實很出色,所以我才會對他產生不同尋常的感情吧!如今知道他有這麼個貴重的身份,那和皇子也差不了多少了,我又何必去招惹。想開了就好,如果真的這麼年輕把自己嫁出去,也許有一天我會更加後悔。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遭襲擊劍拔弩張

束元晦居然沒忘記跟我說的話,走時硬是要我將韶陽宮中看得上的東西帶走。我倒是想把韶陽宮全部搬空,不過只能想想而已,不可能付諸實踐,想著自己那個硯臺被錦書不小心打了個缺,就趁這機會在這裏挑了個好的。

    “你不是財迷麼?怎麼只揀了這一樣不值錢的小東西?”束元晦很是奇怪。

    我但笑不語。在這些人眼中,我也就是一個財迷,其實真正懂我的又能有誰!千金散盡還複來,我對錢財何嘗認真過,平日裏緊抓著它不放,不過也是為了有很多人需要它罷了!

    來時坐的是束連成的馬車,我們告辭出宮之時,他的車內坐了他的王妃,我們自然不能再坐上去。束瀟然是隻身一人前來,便提出送我們兄妹三人回淩府。

    在車內坐定,明珠一直幽幽地看著他,他卻只和二哥說話。到了淩府門前,謝過他後我便第一個下了車,往前走去。

    “四小姐請留步!”束瀟然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過頭去,他追了上來,身邊跟著那個我在潞州見過的書僮,好像是叫子墨。

    “這是這次出門在潤州所得之物,我想你會喜歡,送給你!”束瀟然從子墨手中接過一個長長的匣子,遞到了我手中,我還未想好該說謝謝還是出聲拒絕,他已跳上馬車,如風一般駛去。

    二哥上前,摸摸鼻子道:“四妹妹,你人緣兒倒是好啊,誰都惦著送你東西!”

    明珠負氣而走,經過我身邊時,冷眼瞧著我手中的長匣,狠狠地道:“淩雲萱,你倒是藏得好啊!別人都被你當猴兒耍!”

    這下找到了發洩物件,這姑娘把所有的怨恨全放在了我身上。我皺皺眉頭,今兒怎麼這麼亂啊!

    打開長匣,裏面並不是什麼稀罕之物,而是一隻十分精緻的竹簫,簫身上盤旋著一隻展翅高飛的鳳凰,這簫應是一對,這只是鳳簫,龍簫想必在他那裏。他怎麼知道我喜歡洞簫……

    第二日,一大早平王就帶著他的衛隊前來接我和二哥。平王曾在軍中立過戰功,他的衛隊都是上過戰場的兒郎,秩序井然,端的是威風凜凜,一溜兒地在淩府門外列隊候著。

    平王進入府內,拿出聖旨先傳了皇上的旨意,大意是說威伯侯忠君愛國,教女有方,特晉封威國公。我爹爹喜得鬍子都翹起來了,看我的眼神多了一層東西。我昨日的表現一夜之間已然在天京城傳開,他亦知道這一旨封書有我一份功勞。沒有過多耽擱,我坐上了馬車,這次我不顧錦書和銀笙的埋怨,將她二人都留了下來,只帶了無顏去潞州。爹爹正在興頭上,何況有二哥同行,沒注意到我一個丫環也沒帶,領著家人親自將我們送到門外。

    平王、端木偁、淩雲封、無顏都是騎馬,只有我一個女子坐在車上。平王府的馬車,自然不是一般的豪華,我一個人坐在裏邊,甚是寬暢,乾脆把盤起的頭髮放下,將那些釵簪之類的全部拔掉,只用一根素色錦帶束起,這樣想向後靠的時候舒服一些,免得那些東西?人。

    昨日鬧到大半夜,現下還有些累,不一會兒我就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睡著了。所以當束連成掀開車簾的時候,我正睡得香。

    一驚之下坐起,束連成好笑地看著我:“下來喝點水,吃點東西,一會兒路上沒有人家。”

    原來這樹林邊有一家小茶棚。我點點頭,在他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二哥和端木偁迎了上來,幾人一齊進了茶棚。一見有客,小二哥趕緊將上前:“幾位客官要喝哪種茶?”

    “先給眾位軍爺煮大壺的送去,再將你這裏最好的茶給爺泡上兩壺,另外有什麼可下茶的東西,都給我端上來!”束連成吩咐道。

    “好咧!”小二爽快地答應一聲,不一會兒就麻利地將茶碗擺上,還端來了白麵饅頭和一些瓜子。

    我看著手中的茶,碧綠如雲,不禁贊道:“沒想到山野之中竟有如此好茶!”

    “四妹妹,你都還沒喝,怎麼知道這是好茶?”二哥淩雲封開口問道。

    “不喝也能看得出來,你看這茶葉呈淡黃色,必是採摘的嫩芽烘焙而成,”我指指碗中漂著的一片茶葉,再指指旁邊正架著火煮得沸騰的茶壺說道,“另外煮茶時就能聞到一股清香,正可謂碧雲引風吹不斷,白花浮光凝碗面,又怎麼可能不是好茶!”

    “沒想到四小姐竟還懂得茶道,不愧是父皇親封的才女!”束連成讚賞到。

    輕輕的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苦味夾雜著香味在喉中散開,不亞於我喝過的上好碧螺春:“平王過獎了,我哪里懂得什麼茶道,只是曉得吃吃喝喝罷了。”

    端木偁看我一眼,低頭靜靜喝茶。今日他倒是沒有對我露出那種譏誚的笑。

    吃喝完畢,我們繼續著趕路。

    平王不知哪根神筋錯位了,放著好好的馬不騎,居然叫上二哥和端木偁,跑來和我擠馬車,害得我想再睡一覺都不可能了。

    一個被我不小心親到過,一個昨天剛剛拒絕了娶我,任我臉皮再怎麼厚,對著這兩個男人也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我黯然不語,掀起車簾看著外面,可惜這秋日裏沒啥好風景,只見得山徑蜿蜒曲折,像一條長蛇在林中遊動。還好不久進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青竹林,我望著那尖聳入雲的粗竹,想到了昨晚收到的那只竹簫。到這裏四年來,頭一次收到合心的禮物,唇角不由自主向上揚起。

    “雲萱姑娘可是想到了什麼開心之事?”束連成見我如此,笑著問道。

    我還未及回答,馬車猛地一頓,外面傳來一陣破空之聲,一隻羽箭向著車簾射來,端木偁坐在我對面,一把將我拉開,拔劍將羽箭撥落。我不及防備,一頭栽倒在束連成懷中。這該死的馬車,怎麼每次坐它都會出這種狀況!我暗暗詛咒著,掙脫束連成纏在我腰間的雙手,向二哥靠過去:“二哥……”

    “別怕別怕,有二哥在,二哥會保護你的!”二哥把我護在胸前,這時的我真的像一個小妹妹了。

    端木偁已經沖出了車外,束連成看了我一眼,說道:“躲在車裏別出來!”也拔劍沖了出去。

    二哥也待要走,我緊緊的拉住了他。他輕聲安慰道:“四妹別怕,你就在這車裏別出去,我在外邊保護你。”

    等得只剩我一人,我收起了害怕的眼神,走出車外,冷眼看著。是山賊,而且是很有來頭的山賊,人數眾多,裝備齊全,和束連成的衛隊正鬥得熱火朝天。

    無顏悄然來到我身邊站定。我說道:“無顏,這些不像是普通的山賊啊。”

    “是,小姐,他們看起來訓練有素,不像山賊,倒像是軍隊!”

    我就知道,跟著皇子准沒什麼好事!

    “你怎麼不去幫忙?”我見無顏只是站在我身邊袖手旁觀,於是問道。

    “屬下只負責保護小姐的安全,別的事一概不管!”

    我笑了:“老趙手下的人怎麼全是一個德行!我不用你保護,快去幫忙吧。”

    “不行,趙叔吩咐過,不能讓小姐有一丁點兒的閃失,屬下將會片刻不離地保護小姐。”無顏邊說,邊飛快地出手打落飛來的一箭。

    二哥在離我三米遠的地方焦急地叫道:“四妹妹,快回車裏去,外面危險!”

    聽見他的喊聲,忙著打鬥的束連成和端木偁也向這邊看過來。我大叫道:“我沒事,無顏會保護我的,二哥小心!”

    我手中抓了一把石子站在無顏身後觀戰。二哥在山賊中左拼右砍,很是勇猛,他的武功也不錯,全不像爹爹所說的一無是處。他時不時地又看看我這邊,想是怕我被人所傷,倒是挺關心我的。

    有人趁二哥分心之時拿刀砍向他,我趁人不注意,挾帶內力一指彈去,一個小石子剎時打中了那賊人的曲池穴,一條手臂就這麼廢了。看到那人像見鬼了一樣的表情盯著自己的手臂,我不由得笑出了聲。

    端木偁聽見,皺了皺眉頭。人家打得這麼辛苦我還在一邊笑,這個人想必又看我不順眼了吧!他的劍術真的很高,舞得密不透風,那些山賊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兄弟們,把那標緻的小娘兒們抓回山寨去給大哥當壓寒夫人!”有個賊人大聲喊到。

    一時之間眾賊人向我這邊湧來。

    “這下好了,小姐,你把賊人都引這兒來了。”無顏埋怨道。

    “誰讓你不去幫忙,我也是想看看你的身手嘛!”我吐吐舌笑道。無顏無奈,從腰間掏出一個不知什麼東西套在手腕上,一眨眼的功夫就殺死了兩個人。

    “你這是什麼武器?怎麼一出手就要人命?”我凝神一看,原來手腕上射出的是一根極細的鋼絲,頭前連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出手致命。

    “所以我才不出手啊,小姐卻偏要逼我出手!”無顏眼睛盯著賊人,口裏應著我的話,出手毫不遲疑,快如閃電,不愧是風組的高手。

    “你倒仁慈,這些人卻是招招要我們的命!不過咱們又不是強盜,殺人還是不大好,你刺他們的穴道便是……內關穴、神門穴、陰穀穴、尺澤穴、血海穴、曲池穴、陽陵泉、列缺穴……”我念到哪里,無顏的刀就飛向哪里,專打這些人的手臂和腿,我念得飛快,他的刀也飛得飛快,配合默契。

    不一會兒,山賊就倒下了一大片。

    “趙叔交待過我不要輕易惹小姐,果然是有道理的。”無顏在這當口,竟然還有心情閒話。

    是啊,能在他出招前點出他的飛刀該射向哪里,一般的人又如何能辦到,咱們互相心知肚明,也不用說出來。

    那邊束連成和端木偁,還有二哥也是越站越勇。我些山賊這回可栽跟頭了,有端木偁這個高手中的高手在,還有無顏這個冷血殺手在,能討得了便宜?看來他們的這次任務註定要失敗!

    山賊的頭領是個蒙面之人,見形勢不對,呼哨一聲,急退而去,進退有度,果然很像軍隊的作風。

    束連成傳令下去,原地休息,包紮傷口。二哥跑到我身邊:“四妹妹,叫你別出來你還出來,嚇死我了!要是你有個好歹怎生是好?還好你這個護衛的武功甚高!”

    我笑眯眯地答道:“是啊,無顏是舅舅高薪聘了保護我的,厲害吧?”

    端木偁斜眼看過來,一臉冷然:“你是殺手!殺手怎會受聘于人作護衛?”

    他說的十分肯定。確實,看無顏的身手,一出手便是殺人的招數,只有殺手才會用這種打法。

    “我曾經是殺手,現下只是淩四小姐的隨從。”無顏毫不畏懼,抬頭直視著端木偁答道。

    我見端木偁一步步向無顏走來,眼神不善,不知他是什麼用意,趕上前擋住了無顏:“他以前是不是殺手與我無關,現在他是我的護衛,你不能動他!”

    “留一個殺手在身邊,四小姐你不怕有危險嗎?”端木偁奇怪地問道。

    “我是無顏的主子,他又怎會害我,要害我他剛才就不會救我了,這是我自家的事,不用端木公子操心!”他居然想對付無顏,人家剛才可是幫了他們啊!

    “若我知道你混在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是不會放過你的!”端木偁對無顏說道。

    “我的使命是保護小姐,如若有人對我家小姐不敬,我也不會放過他!”無顏不卑不亢地回道。

    “好了好了,沒事了,快收拾收拾,還得趕路呢!”二哥見沒事了,出聲說道。一場風波暫時消散。

    不知他們兩人要是打起來,誰的勝算大一點?我在心裏想到。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8 08:31 PM

第一卷 第三十章 快馬揚鞭急趕路

如今朝中勢力分作幾派,太子無德,當今聖上兒子又多,似乎每個皇子都有一批擁護者,這皇位將來會落到誰的頭上,現下還說不定呢。如此看來,這些強人也是有來頭的,只不知是誰人手下。我跟著束連成他們走,看來一路兇險頗多,而且這樣一路耽擱,我就不能按約定的時間到達潞州了。到了客棧歇息的時候,我和無顏商量了一下,決定和平王他們分開走。

    第二日臨行前,我換了男裝穿上,走到束連成跟前說道:“王爺,我舅舅家中有事,急著要我回去,為了參加七皇子的壽宴已經耽擱了一天了,照這樣跟著你們大隊人馬走,可能就不能及時趕回去,不如我和無顏先行一步,你們隨後趕來,我們在潞州會合。”

    “你如何先走?是要我把馬車借給你嗎?還是無顏一個人帶著你騎馬?那樣又能比和我們一起走快多少?”束連成奇道。

    “如果王爺願意借,就借我兩匹好馬。只是如果趕不及的話,我們會在路上換馬而行,可能就不能還給王爺了。”我想如果不走官道,快馬加鞭地抄近道走,估計要不了幾天就到了。

    “你會騎馬?怎麼沒聽你提過?”二哥插嘴問道。

    “你又沒有問過我,難道我會些什麼都得見了人就說啊!你這個做哥哥的,連自家妹妹會些什麼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問!”我白了二哥一眼,轉向束連成笑道:“你們還記得我在潞州的身份麼?夏府侄少爺,行商之人,常在外跑,又怎能不會騎馬呢?”

    “這……”見束連成猶豫,我唯恐他不答應,趕緊出聲道:“王爺不用擔心,雲萱曾多次隨商隊出行,行走江湖的經驗也學會了一些,何況無顏的功夫王爺是見識了的,有他在,不會有事!”

    束連成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盯著我,似帶著一絲研判。我鎮定地、笑盈盈地回看著他,心想:要比瞪眼睛,我可是從來沒輸過!

    “那好吧!秦洛,挑兩匹快馬給淩小姐!”半晌束連成方才收回了目光,唇角噙了一絲奇怪的笑,向貼身侍衛吩咐道。

    既然他答應了,我巴不得快走,也顧不得研究他那神鬼莫測的笑法。

    “那我呢?”見我沒提他,二哥湊過來問道。

    “你當然留下來保護王爺了!”我拍拍他的肩膀,“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既然拿了皇家的俸祿,好好保護王爺才是你的首要責任。”

    束連成一聽這話,再看二哥被我堵得無話可說的樣子,這下真的了,看著我問道:“你確定只要無顏一個就夠了?要不要端木跟著你們。”

    我看了看端木偁,笑道:“夠了,無顏是我舅舅花錢請來的,職責就是保護我,要是還得找別人,那我們還花這個冤枉錢幹啥!王爺身份尊貴,只怕一路上還會再遇到昨天那種狀況,端木公子還是留在王爺身邊的好。”無顏聽得滿臉青筋,其餘人卻在一邊好笑。

    就此說定,在眾人的注視下,我俐落地踩鞍上馬,和無顏先行一步離去。

    一路上幾乎馬不停蹄,抄近道走,居然只用了三日就到達潞州。到得夏府門前下馬,門房趕緊迎了上來:“侄少爺回來了,老爺夫人和兩位少爺這幾天都盼得緊呢!”

    我帶了無顏徑直向府內走去,還沒進到內院,舅舅一家子和素月就迎面走了過來。

    我將素月脫了奴籍嫁人後,要認她作姐姐,奈何她怎麼都不肯,仍當我是小姐,以奴僕自居,我也說不動她。舅母只可惜自己沒個女兒,待素月也是極好的,兩家也就經常來往著,如今素月有了身孕,傅青雲忙著小樓的事,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便將她託付給了舅母照顧,索性也就住回了夏府。

    我在天京的飛鴿傳書一到傅青雲手上,素月和舅舅這裏當然也得到了消息,一家子早就盼著我快快到來呢。

    一時之間,叫萱兒的,叫小姐的,叫展瑤姐姐的,叫侄少爺的都有,亂作一團。一一見禮過後,隨著眾人進了屋,我告訴舅舅這次是同平王一同回來奉旨尋人,至於細節就沒多說。不過謹慎起見,還是將無顏的事向舅舅解釋了一番,要是有人問起,還得舅舅幫著圓謊。幾年來舅舅既能放心把生意交給我,已是把我當成自家人,他倒是很開明,對我的事一向不過問,隨我怎麼做。聽我說罷他點了點頭,表示自會照我的話去做。

    當晚我就召了傅青雲來見,素月在一旁做著針線,含著笑不時地抬頭看看我們。

    “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每年還息,兩年後再將本全部付清的嗎?這成通錢莊怎麼如今就催起了銀子,他們也不怕毀約會對他們造成多大的損失?”我問傅青雲。

    “小姐,李掌櫃說了,依著他們也並不想毀約,這幾年光是靠我們付的利錢,成通錢莊就賺了不少,小樓的能力他們是看在眼裏的,決不可能還不了他們的帳。聽說是他們的東家忽然要這樣做,也不知是何原因,不過……”

    “有什麼你就說吧,別別吞吞吐吐的。”我催道。

    “成通錢莊的東家提了個條件,說是要見你一面,如果你肯見面,這事還有緩和的餘地。”

    “除了你、素月和趙昂,就連其餘五位大管事都不知道小樓真正的主人是誰,你隨便找個人應付過去,看他說些什麼再作打算不就行了?”

    “我已經試過了,我親自出面說我就是小樓之主,不知怎的,那成通錢莊的東家連面都沒露,只遣人來說要咱們叫真正的主人來,約了這月月底之前要見著你,如若不然就要我們還銀子。我越想越覺得不妥,該不會那人認得你?要不就是有什麼陰謀?”

    素月一聽吃了一驚,一臉的擔憂寫在了臉上。據她說,我自小體弱多病是因為我母親和我被人下毒害過,所以在淩府,她一向都是擔心著我的安危,片刻不離我左右。來到舅舅家後,我編了一個故事告訴她,說是沁竹苑鬧鬼那段時間,我遇到了一位奇人,不僅治好了我的病,還教了我武功,那“鬼”其實就是我師傅,我有了本事在身,以後都不會再被人害了,見識了我耍的一套精妙劍法,她這才相信了,此後才放心我獨自行事。

    以後在夏家創下了一番事業,教會了錦書和銀笙武功,救了傅青雲,創辦了小樓,素月覺得她家小姐簡直成了天人下凡,這才在我的勸說下安安心心嫁給了傅青雲,不然的話她可能要陪著我一輩子。

    這事我聽著也覺得有點奇怪,小樓的事一向都是六大管事在打理,很多事我都是傳話給傅青雲來安排,趙昂更是人在天京,一向又隱在暗處,即使我不得不出面時,也是戴了面具,扮作男人,不可能有人認得我就是小樓之主啊!

    我對素月做了一個放心的手勢,這才對傅青雲說道:“不可能有人識得我!你們也不用怕,這事我自有主張,他既然要見,我就讓他見!你明日就去和李掌櫃約個時間。”

    好久沒玩偵察與反偵察的遊戲了,我倒要看看這成通錢莊的東家是誰!現在不是有一個易容高手無顏在嗎,我還怕你認出我?怪不得趙昂把他放在我身邊,可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這下我只要等著傅青雲約好日子,和成通錢莊的東家比比誰才是玩捉迷藏的高手。我實現了當初對素月說的讓她當大管家的諾言,本就打算將小樓交給她們夫妻,這才在天京城辦了暖閣,要是這次玩輸了的話,大不了我再多辛苦幾年。

    成通錢莊的東家竟不在潞州,不過李掌櫃代為定了日子,就在四日後戌時與我相見,地點就約在小樓壹號房。咱們家小樓壹號房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檔,裝修設計都是世上少有,應該說是沒有的,和現代的總統套房是一個級別,房價自然是天價,既然是成通錢莊提出與我見面的要求,這房錢我是不會與他客氣的,跟李掌櫃說好了由他們出。這樣一來,我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幾分。

    四天之約一晃就到了,我和無顏已經商量過了,到時候他為我易容,保證就是站在素月面前也讓她認不出來。

    午時未到,外出的無顏回來了,告訴我平王一行已到潞州,正在城外。我趕緊讓無顏給我化妝,只要臉上的妝容配合,扮病人是我在這時代的第一項工作,很是在行。我本事再高,也沒有分身術,所以得不讓這群人打擾到我,晚上才能按時赴約。

    當我到前廳見二哥和平王等人時,是拿兩個丫環扶著的,我還不住地咳嗽。不得不佩服無顏這傢伙易容術的高明,我本以為他會把我的臉弄得蠟黃蠟黃的,不曾想他竟給我弄了一臉不正常的紅暈,一眼看去就是嚴重的高燒患者,燒得兩頰紅通通的,太像了!我再運點內功讓頭上臉上的溫度升高一些,這下連大夫也看不出來了。

    “四妹妹,你怎麼搞成這樣?”二哥一臉驚詫,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哎呀!燒得厲害,看過大夫了沒有?”

    “咳咳咳……沒事的,二哥,咳……大夫已經開了藥了,現下廚房正熬著呢,昨日和兩個表弟去湖上泛舟,不小心沾了涼水,這不……啊嚏……啊嚏……”我打了幾個大大的噴嚏,說話這才順溜了些,“不要緊,吃幾副藥,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惜,我原本還想跟著平王爺沾沾光,看看潞州的官員是如何迎接大駕的,這幅樣子可不好去了。”

    “既然淩小姐感染了風寒,暫且就先休息幾日,尋人的事也不急在這一兩日。不知小姐的事情辦得如何?”束連成問道。

    “多謝王爺體諒!咳咳……都是夏家綢緞莊櫃上的事,如今已經解決了!”我說道。

    一個小丫環端了藥進來:“表小姐,該服藥了!”

    我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皺著眉頭說道:“太苦了!再涼一會兒沒這麼苦。”

    束連成看了看那碗濃濃的冒著苦味的藥汁,說道:“那小姐就服了藥趕緊休息吧,本王就不打擾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我拖著“病體”,硬是將幾人送到門口,這才作罷。等大門一關,回到屋內,我端了藥跑到素月身邊:“快喝快喝,一會兒涼了!”這一碗,是我們家素月的保胎藥。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一派從容赴前約

束連成看了看那碗濃濃的冒著苦味的藥汁,說道:“那小姐就服了藥趕緊休息吧,本王就不打擾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我拖著“病體”,硬是將幾人送到門口,這才作罷。等大門一關,回到屋內,我端了藥跑到素月身邊:“快喝快喝,一會兒涼了!”這一碗,是我們家素月的保胎藥。

    “無顏,該作準備了!”酉時剛過,我就對無顏說道。不知道經無顏的手改頭換面後,我會變成什麼樣子?之前咱們也沒練習過,我一臉興奮,很是期待!

    摒退閒雜人等,只留了素月在一側,無顏拿出一張薄得幾近透明的東西遞過來:“小姐,請先將這人皮面具戴上!”

    原來世上真有人皮面具這種東西!我伸出的手剛觸到它,一聽無顏的話嚇得縮了回來。這層柔軟卻又帶著一絲涼意的薄膜,竟是死人臉上剝下來的人皮!我頓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無顏,這東西看起來噁心兮兮的,咱們能不能不用它?”我訕笑著徵求無顏的意見。

    “不行,成通錢莊的東家財冠天下,行事莫測,最奇怪的一點是咱們“風花雪月”四組齊出動都查不出他究竟是何許人,誰知道普通的易容術會不會被他識破?小姐如果真的不想被別人認出,還是趕緊戴上這面具的好。它是我師父——天下第一易容高手木戰修留給我的,像這樣製作精細的人皮面具,世上僅存三張,你戴上後我再以獨門藥物加以修飾,決對沒有人能看得出!”無顏神情肅然,一副不容商量的架式。

    天下第一易容高手的弟子啊!我暗暗咋舌,趙昂本事不小啊,手底下的人全都來頭不小!不知他自己又是什麼來頭,盡然心甘情願做了我的一名屬下,那我豈不是賺到了!

    “好吧好吧!”無顏說得在理,我只有聽他的,“不過要把我弄得英俊一點,咱們的小樓全是俊男美女,做樓主的可不能比別人遜色!”

    素月在一旁噗嗤一笑:“小姐既這麼愛美,平日裏卻又嫌妝扮麻煩,不見你好好打扮!”一邊說,一邊按照無顏的交待將一顆褐色的藥丸用水化開。

    我對素月回以一笑,從無顏手中接過人皮面具,閉上眼睛,小心翼翼地輕覆於臉上,無顏幫我一點一點的撫平,並將化開的藥水抹在人皮面具與我皮膚的介面處。

    我伸出手說道:“還有這裏!”露出來的皮膚都要加以修飾,不然一看手和臉的皮膚不同就容易猜出來是易了容。無顏手很快,沒多久就全弄好了。

    我攬鏡自照,鏡中的我雙眉帶秀,二目傳神,宛然是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翩翩佳公子。我很滿意,連連稱讚無顏好手藝,聽得他心花怒放。

    接下來我到裏屋換了男裝,讓素月幫我梳了個男式的髮髻。最妙的是我之前特製了這時代的第一雙高跟鞋,穿上它起碼比平日高出了十公分,反正這裏的人衣裳都是及地的,遮住了足跟,沒人看得出來,如此一來就彌補了我在身高上的不足,看起來十足十的是個男人。

    在傅青雲的安排下,我先一步來到約定的小樓壹號房,臉上依然戴著那張獰猙的面具。成通錢莊的東家于戌時準時到達,同樣的面具遮臉,只露出兩隻眼睛,目光銳利。我們兩人就像是參加假面舞會的客人,想像一下自己和對面來的這人相擁而舞的場面,我忍不住咧開嘴笑了。

    “你就是小樓的主人?”對方問道。

    儘管猜測過,心下也有七分把握,乍然聽到這聲音,還是不禁怔住了。還好面具遮住了所有的表情,一瞬間我恢復了正常:“如假包換!這位想必就是成通錢莊的東家,請問怎麼稱呼?”

    “我姓成,樓主又如何稱呼?”這人化名也不費盡,名兒倒過來就成了姓!

    我這身份頗多,有時候自己都有點頭疼,趁這機會來了個合併:“在下無名!”

    還好他不算笨,一怔之下馬上反應了過來:“你就是名滿潞州的無名公子?”

    “正是!成通錢莊和我們有約在先,這幾年小樓並不曾短了錢莊的利錢,不知成公子為何要中途變卦?”我不想和他廢話,直接切入正題。

    “無名公子不用著急,我並無惡意,這事兒咱們慢慢談。”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了兩杯茶,我也只好走到另一邊坐下。

    他拿出那塊黃玉鏤空龍形佩:“當年持此物到錢莊抵押之人並不是公子,此物恐怕非公子所有吧,敢問公子從何而來?”

    當年我年歲太小,是由素月女扮男裝出面與成通錢莊交涉的。我就知道他不會平白無故地老是探我的底細,現下才明白,他一直就知道淩雲萱就是夏展瑤,幸虧他還不知我亦是小樓主人。我竟將人家原有之物抵押給了原主,這真是個不小的笑話!

    面前之人,正是束連成!不管怎樣還是應該感謝他,不然我的小樓、暖閣到今天都創建不起來。怪不得所有的錢莊都不敢借貸銀兩給我,只有成通錢莊肯,想來是玉雖無價,卻沒多少人會花天價去買,錢莊也怕我到期還不上銀兩,空擺著的玉佩成了死物,即使是皇家之物,老百姓誰又敢跟皇家要錢!

    束連成卻敢答應我的要求,一是他識得這玉佩,知道債主是誰,二是他見識了素月帶去的計畫書,也知道我的想法可行,能夠創造巨大的利潤,只是他想不到擬這個計畫的人會是我,才會探究我和小樓的關係。

    拿人家的手短,我始終是欠了他一個人情,不過真相還是不能讓他知道:“這個麼……說實話,此物確實不是我所有,成公子如何知道?難道……”

    “實不相瞞,這玉佩是我一個朋友之物!”束連成說道。

    “哈哈哈,原來我的合夥人是成公子的朋友,怪不得你的錢莊肯貸給我們銀兩!”

    “合夥人?你是說此玉佩的主人和你合夥創辦了小樓,還有……天京的暖閣?”束連成始終沒有提我的名字,對了,想必他也在斟酌無名公子認識的到底是淩雲萱還是夏展瑤。

    為了打破他的顧慮,我說道:“確實如此,展瑤只負責籌銀兩,修建店鋪、召集人手等其他一切事全由我出面,利潤我們五五分成,不過僅限於小樓,暖閣是我一人所有,與他無關。”

    “夏展瑤與你的關係僅是合夥人嗎?”束連成的語氣明顯地持有懷疑。

    見他如此,我不由得起了玩笑的心思,握住茶杯的手放下,探身湊到他的面前輕輕說道:“呵呵,既然大家都認識,說出來也沒關係,展瑤是我的紅粉知己!”

    不知束連成聽到我如此說,臉上是何表情,看他沉吟良久,想必也是十分精彩。

    我取下了臉上的面具,挑眉看向束連成:“既是朋友,就用不著遮遮掩掩了!”

    束連成目光在我臉上流轉,這一下徹底地打消了他的疑慮,我的面目絕對的是個男人,與淩雲萱完全沾不上邊。

    “無名公子,是威國公府的人麼?”

    “在下是江湖人士,與國公府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不想有任何關係。成公子有什麼事就請直說,不用拐彎抹角地。”

    “追魂閣,曾經是江湖上最出名的殺手組織,三年來卻絕跡江湖,閣下可知是何原因?”束連成話鋒一轉,出口問道。

    無顏也是殺手,是因為無顏嗎?他問得我莫名其妙。“追魂閣?我怎麼會知道!”

    束連成意味深長地說道:“三年前追魂閣發生內亂,閣主在亂中被殺,餘下部眾盡數散盡,不知所蹤,可是,近日有人在暖閣發現了其中幾人的蹤跡,他們——竟是在你的手底下做事!”

    我冷笑一聲:“你要是查追魂閣查到我身上的話怕是要失望了,我是經商的,手下人都是坊間招聘而來,只要有能力,能為我賺到錢我就會用,他以前是做什麼營生,與我何干!若是有人犯事,得罪了成公子,你儘管來人拿去,我不會插手。”

    “無名公子誤會了,成某並無為難之意,我只不過是想找你手下之人為我辦件事情,不過他們拒絕了,說自己是小樓的人,只聽樓主吩咐。我這才出此下策,引公子出面一見,有事相商!”

    那是自然,拿了我的錢去替別人辦事,小樓沒有這等規矩。不過這幫傢伙真會給我惹事,居然讓他找到了我頭上,趙昂給我找的這都是些什麼手下啊!我歎了口氣,說道:“殺人放火的事你提都別提,別的還有得商量。”

    “追魂閣的人,都是江湖上搜集消息的一流高手,加上暖閣經常接觸達官貴人及其家眷,占盡有利條件,我需要你們為我提供京中一些人的情況。”

    我正待開口拒絕,他卻拿出了我借貸的字據:“只要你答應動用暖閣的力量在兩年之內為我搜集情報,這張字據和玉佩,現下就可以還給你,你欠成通錢莊的銀兩,不必還了。”

    這麼誘人的條件,我還真是不好意思拒絕啊!

    “我還不清楚你究竟是誰,難以權衡利弊!”我為難地說道。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我雖知他是束連成,不過他自己不說,我心中始終有陰影,怕這是他設的一個陷井。

    他拿下了面具:“我是當今聖上第二皇子,平王束連成!”

    “好!我答應你!”我一把奪過字據,就著蠟燭燒成了灰。“玉佩就物歸原主吧,請平王好生收好。”

    “這個……你也知道!”束連成說道,“我會還給展瑤姑娘,這玉佩本就已送她了,就是她之物!”

    “不必了,我的意思就是展瑤的意思,展瑤此後用不著它了!”就讓他以為淩雲萱是無名公子的人好了,免得他整天疑神疑鬼,怕我跟了他的對頭。
作者: lf4net0805    時間: 2009-8-10 12: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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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37 PM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白描

“好!我答應你!”我一把奪過字據,就著蠟燭燒成了灰。“玉佩就物歸原主吧,請平王好生收好。”

    “這個……你也知道!”束連成說道,“我會還給展瑤姑娘,這玉佩本就已送她了,就是她之物!”

    “不必了,我的意思就是展瑤的意思,展瑤此後用不著它了!”就讓他以為淩雲萱是無名公子的人好了,免得他整天疑神疑鬼,怕我跟了他的對頭。

    “我已叫人備下宴席,還請無名公子賞光!”束連成見目的達到,很是高興。

    我微微一笑:“我會儘快返回天京,與王爺約定之事,也應及早安排妥當。謝三娘如今負責暖閣總體事宜,王爺需要什麼,具體和她商量便是。”

    謝三娘在小樓時負責的是樂部,管著一群戲子藝人,人人只道她是一個潑辣的寡婦,誰也不知她心思細膩,武功高強,曾是追魂閣排名前十位的一流殺手。我之所以把暖閣交由她打理,除了佩服她是個能幹的女人,還有一層原因,是因為她是趙昂的親妹妹。趙昂是個可信之人,我的底細,他沒有透露半分,就連這個親妹妹都不曾知道。

    我抓了一把桌上的棋子在手中把玩著,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宴席倒是不必了,我還有事先行一步,請王爺吩咐屋外的幾位手下別加以阻攔才是。”

    那聲“是”字才出口,我人已經飛出了窗外,左右手各夾了四枚棋子,分別向樓上、屋外的樹上、院牆內角幾個方向激射出去,周圍響起了幾聲悶哼,有人影掠起,想要追來。最後聽到束連成歎了一聲:“不必了,你們追不上他!”我已如急弦般離去。

    我剛拐進一個偏僻的角落,無顏從後面追了上來,揉著肩膀委屈地說道:“主子,你怎麼對我也下手?”

    我一呆,對了,只感覺到外面有八個人潛伏在暗處,單想著試試自己的身手,一時興奮就扣了八顆棋子挨個兒一人給了一下,忘了無顏也在屋外躲著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向都是一個人,一時之間倒忘了還有你了,傷著哪兒沒有?”我趕緊地道歉,伸手就去拉無顏。

    他急忙閃開,說道:“沒事兒,只是肩頭挨了一下,還好我反應快,沒被閉住穴道。”

    “哎!證明我這門點穴的功夫還未練到家啊,還得加強練習!走吧!”我伸出雙手看了看,招呼無顏向夏府走去。

    翻牆跳窗,進到屋裏,素月還在燈下等著。關上窗戶,我說道:“素月姐姐,你怎麼還不睡,為肚子裏的寶寶著想,你應該早點休息,別累著了。”

    “沒看到你回來,我這心裏不踏實,睡不著!”素月說道。

    “好姐姐,無論做何事我都會以自身的安全為先的,你不用擔心,”我指了指緊跟著的無顏,“何況現下還有個厲害的保鏢護著,更不會有事!”

    素月欣慰地笑了笑:“也是這麼個理!快把你這身行頭換了,你也早點歇息。”

    是了,這東西畢竟是死人皮,戴在臉上緊繃繃的不舒服,也不知道對皮膚有沒有影響,我趕緊接過無顏遞過來的藥水抹了一點在耳後,按他的提示輕輕搓了一下,將人皮面具慢慢揭了下來。

    素月備好了熱水,我接過毛巾將臉上手上全擦了一遍,對她挺著個大肚子還要侍候我很是感動。

    洗漱完畢,囑咐他們兩個各自下去歇息。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時之間哪里睡得著。

    我向成通錢莊借的銀子可是五千萬兩啊!只需要提供一點某些達官貴人的情報,這筆銀子就到手了。束連成深謀遠慮,又有著雄厚的財力作後盾,前程難以估量,不得罪他總是好的。

    第二日淩晨,我將想了一夜的計畫用飛鴿傳書送出。本以為今日沒有客人,不曾想沒多久,前廳來人傳話,說是平王等人來了。

    真要命,才一日過去,我的病不可能就好了,還得裝病。

    南方的天氣不像北地那麼乾燥,一早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丫環平兒撐著油紙傘,扶著我到了前廳。

    舅舅舅母都在座,我對著平王盈盈拜下去:“參見平王殿下!”

    “淩小姐不必多禮,請坐!”他手指著身旁所坐之人,“這位是潞州刺史齊大人。”

    “小女子見過齊大人!”不早說!我才剛坐下,只得又起身施了一禮。

    “不敢,不敢,淩小姐請起!”

    抬頭一看,那齊大人四十上下年紀,滿臉的絡腮鬍子,活像一把大黑刷子,我腦中冒出“鐘魁”兩個字,差點忍不住笑了起來。

    “咦?四妹妹,你今天不怎麼咳嗽了?”二哥問道。

    哎,我這個二哥,還真是個二愣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和他那個精明的娘一點都不像。

    我佯裝咳嗽了幾聲,說道:“潞州仁義堂的大夫醫術高明,昨兒吃了一副藥,已經好很多了。”

    “那太好了,聽說三日後是潞州一年一度的祭天大會,我們還想著你地頭熟,到時候領著大夥兒去看看呢,你要是繼續病著可就去不了,不過看這樣子,到那時你的病早就好了!”

    “二哥,你怎麼只記著玩,忘了咱們是來辦正事兒的?”我嗔怪一聲,轉頭問道:“王爺,齊大人,不知今日到府上有何要事?”

    “我想咱們既然要找人,人手多點總是好事,齊大人提議由小姐描述所尋之人的外貌,由畫師畫下來,這樣大傢伙兒一起找,比較容易。”束連成說道。

    “倒是個好主意!”我附和道。

    於是舅舅吩咐下人筆墨侍候,我隨便胡謅了一個白鬍子老頭的樣子,畫師在一邊畫著。

    畫了一張又一張,我都不太滿意。雖然是我虛構的人物,不過我說的人有著仙風道骨的外表,奇人嘛,就該有個奇人的樣,這樣的人才會不好找,我也可以多在潞州呆一段日子。就畫師畫的那些個圖,太平凡了,我怕不小心上街逛兩趟就能揪出一個來。

    “畢竟你沒見過真人,是很難畫得像的,還是我來吧!”我對畫師說道。

    “你不是說你不會畫畫麼?”這次開口的是平王。

    對了,我是對皇帝說過琴棋書畫只琴有涉獵,別的都不行。

    “和大師相比當然是不行了,不過塗鴉兩筆還是可以的!”我說道。

    提起筆來,幾下白描,一個栩栩如生的老者躍然紙上,顴骨高高,濃濃的眉毛下面,一雙眼睛特別有神,尖尖的下巴上飄拂著花白的鬍鬚,確然是風姿脫俗,宛如仙人。

    “好了,就是這樣了。”我說道。想了想,又提筆在左眉處點了一點,加了一顆痣。

    所有人都盯著我的畫細細端詳,半晌不語,當然我們夏家人除外,四年來我畫了不少畫,到處貼的都是,他們可是司空見慣了的。

    就幾下白描,誰都會的,用得著這樣嗎?這些人還真是少見多怪!我畫的時候加入了一些現代繪畫的技巧,這樣可以使人看起來顯得更加真實,他們想必沒見過這樣的畫法。

    “端木,淩小姐這畫倒是不亞於你啊!”束連成對身邊的端木偁說道。

    端木偁難得地點了點頭,轉過去看著牆上掛的一張張美人圖,目光沉沉地掃過我的臉。他是行家,定然看出了那美人圖與這人像畫法的相似之處,顯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二哥湊到我身邊:“四妹妹,你可真是樣樣行啊!每次見你都令我驚喜一番。”

    我淡淡笑道:“只因妹妹四年來是在潞州長大,吃穿住行都在這邊,二哥遠在天京,當然不知道了。”

    “畫師就照此樣臨摹張榜出去,按榜尋人吧!”齊大人吩咐著手下之人。

    “王爺和大人有事在身,小女子就不多留各位了,”我趁機送客,“待得小女子身體好些,再去驛館拜見王爺!”

    隨後與舅舅一家將眾人送出府去,拱手作別。街頭巷尾的人看見刺史大人和一群身份尊貴的人來到夏府,言語間還頗為客氣,不禁議論紛紛,還道是夏家攀上了什麼權貴。

    我皺皺眉頭,不知這樣給舅舅一家帶來的是好處還是壞處。為了減少事端,我決定還是搬到小樓去住,也免得兩個小表弟常來粘乎我,反正束連成也知道了我與小樓的關係。

    另外我還想趁此機會,把小樓的事打理清楚,脫手交給傅青雲,以後不管如何,怕是不能再來潞州了。

    回屋後對素月說了情由,帶著無顏去了小樓。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上山

這一日,是潞州一年一度的祭天盛會。說是祭天,其實也就是人們成群結隊地到供奉天上諸神的寺廟進香還願,為來年有個好日子祈福。

    這一天,無論男女老少、富貴貧窮,都可以到大街上狂歡一整天,閨閣女子少了往日的束縛,出門的大家閨秀比比皆是,年輕的少年郎們趁此機會追尋著心上人。

    我搬到小樓的第二天就派人到驛館去向平王和二哥他們遞了話,今日吃過早飯,他們三人就來到了我住的六號房,邀我一同出行。

    我在潞州呆了四年,在這城裏有好多的熟面孔,因此上沒有恢復女裝,仍舊以夏展瑤這個身份出現在人前。這會兒也省了換裝的麻煩,於是叫上無顏,準備和他們一同出去。

    “今兒咱們是出去玩,都沒帶護衛,你也別讓無顏跟著了。”二哥說道。

    “你就放無顏一天假,讓他自個兒找樂子去吧!”束連成也幫腔道,“對吧,無顏,就憑咱們三個在,難道還能把你家主人給弄丟了?”

    我看了看無顏:“無顏,你去辦自個兒的事吧,今日就不用跟著我了。”

    無顏很顯然的不領情:“我沒事,老爺吩咐過,要是主子出了一點兒閃失,就拿我是問,我還是跟著你放心些。”

    “喲,四妹妹,我早就覺著不對勁了,你的護衛怎麼那麼沒規矩,你是他的主子,在你面前還我啊我的。”二哥一驚一乍地說道。

    我冷笑道:“這有什麼,我可沒有你們那些破規矩,我只是他的雇主,他雖是拿了錢替我辦事,人家辦得盡心盡力,我還應當懷著一分感謝呢!他就是直呼我名字又當如何,我樂意!難道人家替你辦事,就低人一等了?”

    二哥被我堵得無話可說,只得斜眼瞅了瞅無顏。束連成和端木偁倒是驚詫了一下。我笑了笑說道:“王爺莫怪,咱們兄妹鬥嘴慣了的。”

    束連成也笑了,幫我道:“淩小姐說的也有道理。”

    我說道:“在這裏,還是叫我展瑤吧!”

    轉身對無顏使了個眼色,說道:“今日你就不用跟著我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如果沒有想做的就去幫我跟佟掌櫃對對帳目。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無顏明白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二哥本來還氣著,一聽我這話樂顛顛地跑了過來:“四妹妹,你跟這小樓難道也有生意來往?”

    我不作聲地瞟了一眼前面走著的束連成,感覺到他支起了耳朵聽著,便悄聲對二哥說道:“實話告訴你,我是小樓的股東之一,不過這次我結清了銀子,以後和他們就沒什麼瓜葛了,嘿嘿,這是我自己的事業,連舅舅都不知道!”

    “股東是什麼東西?”二哥一臉茫然。

    “哎呀,就是類似其中的一個東家的意思,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那你一定賺了很多銀子!”

    “是啊!以後二哥要是缺錢,只管找小妹便是!”我也大方一回。

    “真的?那說好了,你可不許賴帳啊……”

    我們兄妹就這麼一路說著,隨在束連成和端木偁身後走去。

    束連成也說要去廟裏上香,我們往著城外最大的寺廟——天音寺走去。難得從昨日裏這天就放晴了,不然一路泥濘,這山路就難走了。

    “展瑤,可要給你雇輛車?”束連成還算體貼,怕我走不動。

    “沒事兒,多走走對身體有好處,要是走不動了叫我二哥背我!”我笑著說道。二哥在一邊連連點頭,現在對我這個財主妹妹,他可是討好得緊呢。

    一路上不時地有熟人和我打招呼,我一一點頭微笑,還有幾個美貌佳人,叫我夏公子時一臉嬌羞,明眼人一看就是對我有意思。待得錯身過去,二哥調侃道:“四妹妹,要是她們知道你是女子,怕是要傷心死了!”

    我眨眨眼,歎道:“哎!誰叫你妹妹我扮男裝是如此的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呢,二哥妒忌了吧?”

    束連成哈哈一笑,斜睨端木偁一眼:“要是展瑤你真的生為男子,只怕這第一美男的稱謂就落不到某人頭上了!”

    我也笑道:“除非有銀子拿,不然要那第一又有何用!”

    “你可真夠愛財,三句話不離銀子。”二哥將話接過去道。

    “銀子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銀子是萬萬不能的,我就是俗人一個,比不得二哥,沒了銀子一樣能活得瀟灑!”我搖頭晃腦地說道。

    “橫豎都是你有理,四妹妹,我說不過你,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我們三人一路說笑著前行,只有端木偁在一旁未發話。從前他就認為我是個淺薄的女子,不屑於和我說話,自拒婚之後更是沒和我講過半句話。這會兒我們幾個說得熱鬧,倒像是故意冷落了他似的。

    總要有一個人先開口,你不來,我先來好了!我問道:“端木公子曾在潞州呆過一段時間,可曾參加過祭天盛會?”

    見我竟然對他說話,他很明顯地一諤:“啊?是在這兒呆過不少時間,但是不曾見過這祭天的景況。”

    “那今日可要好好看看了,到了晚上更是熱鬧呢,城裏的名媛才女都會出來遊玩,這裏的姑娘可都是才貌雙全啊!”我轉頭對著二哥說道:“二哥,你到時候可要好好表現,我不是還缺個二嫂嗎,保不准哪家姑娘會看上你。”

    二哥嬉皮笑臉地說道:“那可是好事兒啊!只怕有王爺和端木兄在,沒人看得上我。”

    束連成一指我,笑道:“我和端木偁倒是無所謂,怕是人家看上了你這位‘兄弟’而看不上你,那可就糟了!”

    這時節已是深秋,樹葉全都飄落,冬天的腳步漸漸近了。但這臨近天音廟的山上栽的全是松樹,一棵棵蒼翠挺拔,山間流淌著小溪水,溪岸邊開遍了一叢叢的雛菊,藍盈盈的花瓣在風中起舞,與別處相比,這裏竟是一片生機盎然。

    說笑間天音寺已近在眼前,大雄寶殿巍峨地矗立著,殿前擠滿了來上香的人們。小販們也不怕山路難走,攜了東西到這山間來賣,有賣針線香囊的,有賣糕餅糖果的,倒是齊全,都擺在寺廟之外,行人的必經之處,那寺中的僧人也趁機來買他們需要的東西,並不曾趕人走開。

    進殿的人們都是拜了神,然後求籤。我跟著他們進去,卻不拜神,也未求籤,背著手欣賞著那些神像雕塑,人人只顧專心拜神,沒人注意到我。

    待得出來,他們三人各自拿著所求的簽去求解了,我看那些小孩子吃糖葫蘆吃得津津有味,乾脆也買了一串吃了起來,無污染的果子做的,味道還真是不錯。

    “你怎麼在這兒吃糖葫蘆啊,怎麼不去解簽?”他們幾個走了過來,看表情都和二哥問的一樣,奇怪我怎麼不去。

    “我沒有求籤。”

    “為什麼?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未來嗎?”束連成問道。

    “一個人的未來,靠一支簽就能看出來嗎?”

    “不管你信不信,看看總是好的。”二哥說道。

    “如果命運是註定的,我看了倘若是好便罷,倘若不好不是徒增煩惱;如果命運是可以改變的,那它隨時會變化,我想要怎樣,自己去努力爭取就行了,我又何必看它!”這是事實,我的命運就是一個變數,不是我信什麼就能改變得了的。

    這時一個老和尚在一旁說道:“這位小施主說話頗有禪機,命也,運也,信之則有,不信則無,確然如此啊!”

    我噗哧一笑,拉著二哥就向山上走去:“不打擾大師,我們上山頂去看看。”可不想和大和尚論禪說道,我知道自己不是此中人,還是快走為妙。

    一步一步爬到山頂,依稀望見到群山之中也有兀突石骨,懸崖峭壁,各種奇峰異石,千姿百態,陡峻的山尖高聳在遙遙天際,白雲一朵朵飄浮在它的腳下,夕陽西下,好似要沉入山谷之中。

    “展瑤,你當初不是作詩雲‘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今兒咱們可真是一步一步爬上了高山啊!”束連成笑侃道。

    我一想,還真是,這首詩今兒不正是應了這景色了嗎,我不禁續吟道:“舉頭紅日向雲低,萬里江天都在望。”

    束連成一愣:“前面平平無奇,續上後面這兩句,可就成了好詩了!展瑤,想必這詩你就是應這山中之景而作的吧?”

    相傳這是人家唐伯虎作的,我哪能有那個功力,臉上一紅,不作言語。不過再一想,就當自己是傳教士吧,把優秀的文化傳向四方。想當年,《聖經》傳遍世界各地,也沒哪個人來追著傳教士要錢。

    萬能的主啊,為了好東西大家共用,你就原諒我這個罪人吧!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39 PM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驚變

從山上下來,已是夜色朦朧。因著節日的喜慶,潞州城中家家屋簷下掛滿了一盞盞大紅燈籠,令喧囂的街市淋浴在一片紅光之中。

    街邊的小攤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面具,小販們在吆喝著叫賣。這是歷年傳下來的習俗,在祭天的這一日,外出的人們戴上面具,可以驅鬼避邪,獲得神的眷顧。

    端木偁的絕世容顏,引得大姑娘小媳婦們總是往我們身邊靠,老是被人用含情脈脈的眼光看著,他也滿身的不自在,於是在小販的兜售下買了個面具戴上。二哥一見,直嚷嚷有意思,索性一人買了一個,叫我們大家都戴上面具。我戴面具的時候,總是在扮演另一個角色,久而久之這已經成了習慣,怕不小心在平王面前露出什麼破綻,只笑著將面具拿在手中,並未戴上。

    醉月湖上,一座座畫舫燈火通明,琴瑟簫鼓齊聲而動,有美人在上,動情地歌唱著,歡歌笑語,令人無限神往。

    我們四人在湖畔站定,平王提議,尋一家畫舫上去小坐片刻,既可欣賞夜曲,又可共飲幾杯。不過眾多畫舫都已客滿,我們一時還找不到哪一家是空座的。

    這時,左側過來一葉別致的小舟,不似別家裝扮得金碧輝煌,卻極為雅致,兩盞紫色宮燈掛在船頭,上面正好無客,只有一個綠衣女子並著一個丫環、一個嬤嬤。那女子正撫琴而歌,詞曰:

    驟雨牽系,

    一枕舊夢難續。

    自相識,

    心難舍,

    為伊迷。

    枉拋紅豆惹相思,

    再無片言隻語,

    恨別離,

    意難平,

    情休矣!

    語調淒婉,與今晚的熱鬧格格不入。聽著這熟悉的曲調,我一下怔住!這不是我與柳姐姐一人寫一句所作出來的詞嗎?就連這歌唱的聲音,也與柳姐姐有幾分相似。

    “這是誰家女兒,竟在這麼喜慶的日子裏唱這等曲子,難怪無人上她的畫舫了!”二哥皺眉說道。

    我沒理會二哥,看看束連成:“王爺,我們就上這家吧,這曲子雖不喜慶,這畫舫倒還雅致!”

    束連成含笑答應,找不到畫舫,只能幹站著,一時之間他也沒那麼多講究。

    招手喚過船家,我們踏上了畫舫,拿下了面具。

    “奴家見過幾位公子!”綠衣女子垂首而立,盈盈拜倒。

    “姑娘不必多禮。”束連成說道。

    那女子抬起頭來,含著淡淡地笑容,眼光從我們幾人臉上一一掃過,見到最後邊的我時,驚呼道:“夏公子!”

    我喜上心頭,原來是柳姐姐原來的丫環荷煙,在柳姐姐出場子時,我也曾以夏展瑤的身份去過惜芳樓捧場,與她和長亭也相識:“荷煙,竟是你麼,我還道是誰唱的曲兒,竟有幾分夢裳姑娘的神韻呢!”

    荷煙臉色一黯,請我們幾人坐下,這才說道:“自小姐脫籍後,惜芳樓的生意淡了許多,媽媽就將我和長亭掛了牌子,也出來接客。”

    “長亭今兒也在畫舫上麼?”我問道。

    “沒有,她近日感染了風寒,今兒沒有出場子。”

    我不由得有些微感慨,我雖救柳夢裳脫離了這苦海,天下卻不知還有多少苦命女子,被迫留在娼門。

    “展瑤和這位姑娘是舊識麼,怪不得要我們上這裏來。”束連成說道。

    “我聽著這曲子熟悉,這才上來的。剛才荷煙姑娘唱的這曲子是柳夢裳所作,以前荷煙就是跟著夢裳姑娘的。”我對束連成說道。

    束連成和端木偁不約而同地看了我一眼。束連成問荷煙道:“柳姑娘聽說是嫁給了無名公子,可是真的?”

    “確實是無名公子給小姐贖的身,不過並未聽小姐說過出嫁之事,詳情荷煙也不知道。”

    束連成不會以為我和柳姐姐是情敵吧!不知他給端木偁講過沒有,我在端木偁面前可是說過我並未見過無名,且無名發誓此生只娶柳姑娘一人,要是束連成給他說了無名還有我這麼個紅粉知己,不是露餡了?

    我眼珠一轉,就讓他以為這是一份扯不清的三角戀好了,於是裝出一副淡然的表情,按我們先前說好的稱呼道:“連成兄,咱們是上來聽荷煙姑娘唱曲的,話題別扯遠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我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遞上前去。束連成拿手接過,臉上顯出了然之色,微笑著不再說話。

    “荷煙,今兒是好日子,奏一曲開心的曲子,幾位公子都是出手闊綽的,讓他們聽得高興,不會少了你的好處!”我對荷煙大聲說道。

    荷煙應聲是,收起了臉上的一抹憂色,強作歡笑,琴弦叮咚作響,彈起了歡快之曲。

    我喝酒易醉,又不能運功逼酒,怕被人看出會功夫,只得少量喝點。還好有二哥在,束連成和端木偁所敬之酒大半進了他的肚子。

    這裏杯酒喧嘩,一會兒就與別家無異,畫舫漸漸駛入湖心,與別家的船兒並作一排排。挨近我們的兩艘畫舫之上坐著的人都戴著面具,上了畫舫不摘下面具喝酒,倒是少見,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對面那艘畫舫上有一人見我看他,竟朝我點了點頭,我也回以一笑。而左側畫舫上之人,一見我注意他們,卻頓時扭頭看向別處,但我察覺他們不時偷眼看向這邊。

    有古怪!我心中警鈴大作。面前幾人端木偁武功最高,我開口對他說道:“呵呵,端木公子,你看左側畫舫上的人老向這邊看,我看他們是在看你呢!要不是你的熟人,就是你的相貌太過引人注目了。”

    說時遲,那時快,我這裏剛說完,左側畫舫上有五人長身掠起,跳到了我們所在的畫舫之上,拔劍襲來,目標顯然是束連成,有兩人一左一右向他刺去。

    有一人劍尖一指,向我刺來。我裝作驚慌,“啊”地一聲尖叫,跌倒在地,這一跤跌得恰到好處,剛好避過了劍鋒。我心下暗惱,姑奶奶又沒惹過你,下手就是殺招,你也恁不是東西!

    此時二哥快速過來擋在了我面前,焦急地叫道:“小心,躲在我後面去!”

    端木偁幾劍斜刺,刺中了一人的腋下,解了平王的危急,見平王還應付得過去,也向我這邊的敵人迎上去。

    我抓住嚇得臉色發白的荷煙:“還不快躲到艙裏去!”

    荷煙和丫環嬤嬤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進到船艙裏面。

    不曾想敵人還有後援,唰唰幾下,又跳上來幾個。我跑到二哥身邊,“你怎麼出來了,還不趕快躲好!”二哥氣急敗壞地說道。

    “你們把人引開,再跳上來幾個,不用人殺也沉到湖裏淹死了!”我焦急地說道。引開人荷煙她們就不會有危險了,不能連累她們!

    最要命的是我既要掩藏武功,又必須想辦法自己逃離這裏,可是我最大的弱點就是不會水,這下可糟了!洩露了會武的事實會引來禍事,不用武可能馬上就會被人殺死!正在我兩難的時候,對面畫舫上向我點頭招呼過的那人見到了這邊的動靜,足尖一點,向著我飄了過來,同時一掌打在我身旁的敵人身上。

    謝天謝地,終於有人英雄救美了!

    他一把拉過我:“摟緊我!”我立馬響應救命恩人的號召,兩手掛在了他的脖頸上,他左手摟著我的腰,右手持三枚暗器向對面的三個攔路虎打去,帶著我飛了出去,足尖在一艘艘船上點過,幾個縱躍就將我帶離了危險地帶,投入了一個小小的院落之中。

    “還不放下麼,就這麼喜歡摟著我?”那人吃吃笑著。我這才發覺自己還緊摟著人家不放呢,臉上一紅,趕緊松了開來。

    “多謝公子相救!”我一邊謝道,一邊用眼打量著他,這人的感覺怎麼如此熟悉?

    “姑娘在這兒稍坐片刻,等你的同伴打退了那些強人,我自會送你回去。”他指了指院中的石凳說道。

    “你知道我住哪兒?”我聽著這聲音,有一絲猶疑。

    “到時候姑娘指路便是。”說罷便要出去。

    我忙叫道:“你去哪里?”

    “我出去看看情況如何了!”他說,衣袖一揮,轉身便走。

    在他轉身的一刹那,我腦中靈光一現,心中越發駐定:“束瀟然,你走了我一個人會害怕的!”

    那人轉身看我,愣在當場。我含笑走上前去,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那雙燦若寒星的眸子出現在我的面前,沒錯!果然是他。

    “你怎麼認出我的?”他問道。

    “感覺!”我說道,洋洋得意。才不能告訴他呢,不然以後他有了防備,我就真的認不出了。他有一個習慣動作,別人轉身手上的動作不會有變化,多半是垂著的,在他轉身時,左手卻會不自覺地緊握,這個細微動作恰巧被我發現了。

    我沒問他為什麼要遮面,不與他的兄長束連成相見,也沒問他為何只救我而沒管別人,他身邊那幾個應該是他的隨身侍衛,卻在他的指揮下也隨我們退了開去,並未上前幫助束連成。我自己尚且有很多不為人道的秘密,所以不會追問別人什麼,誰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能說,他自然會說。

    “你的感覺倒是真准呢!”他燦然一笑,不似端木偁美得燦若流霞,萬般風情,卻是說不出的氣宇軒昂,風姿豐凡,別有一種雅人深致的意味。

    這容國男子的美貌,竟是一個個不亞於女子!我心下暗歎,眼光在他的身上流轉不停。

    “為何這麼看著我?是我身上有何不妥嗎?”見我不住打量著他,他不禁出聲問道。

    我總不能說看他長得好看吧,只得瞎扯:“沒有,我發覺你好像又長高了一點,我都只到你的肩頭。”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雙從第一次初見就未變過的明亮眼睛,我在他面前比較放鬆。

    他當真了,安慰我道:“你還小嘛,再過兩年會長得比現在還高。”

    “你不是要出去看看嗎,現在不去了?”我問道。

    “那些人雖多,但有端木?在,應該不是問題,何況潞州刺史的人馬就在岸邊,現下一定驚動了。”他答道。

    “我怎麼覺得你就像是專程來救我的?”我玩笑著說道。

    “我就是專程來找你的!”他卻正色道。

    我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昭蘭

“我怎麼覺得你就像是專程來救我的?”我玩笑著說道。

    “我就是專程來找你的!”他卻正色道。

    我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束瀟然娓娓道來,我這才得知原由。原來日前南越國王鳳閣羅前來求娶容國公主,而宮中的幾位公主大的都嫁了人了,小的還小得緊,一時之間沒有適合的人選。

    於是皇上決定在宗親之中選出一個郡主,封為公主嫁往南越國。甯親王有個女兒,叫做昭蘭,長得嬌俏可愛,冰雪聰明,被南越王鳳閣羅一眼相中,於是皇上下旨將其冊封為嘉和公主,不久就要遠嫁南越。

    聽到這裏,我禁不住問道:“公主和親,你找我和這事有關嗎?我能幫到什麼忙?”

    “我想請你幫昭蘭妹妹畫幅畫像!”束瀟然說道。

    “昭蘭很是乖巧,我一直拿她當親妹妹,甯親王和甯王妃膝下只此一女,甚是疼愛,如今要遠嫁他國,也不知今後還能否相見,所以他們想請人為昭蘭妹妹畫一幅畫像,想念她的時候,既見不到本人,看看畫像也是好的!”

    “你怎麼知道我會畫畫?”我又沒有在他面前畫過,怎的他也知道我會!

    “我曾見夏府的廳上掛著好幾幅美人圖,我問了下人,他們說是公子畫的。沒聽說過夏家的兩位小公子有此愛好,而且那畫用筆細膩,像是出自女子之手,想來是你這位冒牌的侄少爺所繪了!”束瀟然笑道。

    “你倒是很會猜!”我沒有否認,“可是宮廷裏有那麼多畫師,個個都是頂尖高手,隨便找一個畫一幅不就行了,幹嘛找我?”

    “不是沒有找過,找了好幾位,畫得雖像,甯親王和王妃卻都不滿意,總覺著沒畫出昭蘭妹妹的神韻,只是形似而神不似。我想到了你,你的畫別具一格,與真人簡直並無相差,於是我便向王叔薦了你。”束瀟然說到這裏語氣一頓,“借這個機會,我也好來潞州看看你!”

    我不是傻子,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卻哈哈一笑,裝作沒有注意:“你這不是難為我麼?我又沒有見過昭蘭,你叫我怎麼畫?”

    束瀟然笑了:“那你是答應了?只要你答應便好,其他的不用擔心,昭蘭隨我來了潞州,明日我便領她到你面前來!”

    沒想到這傢伙早就作好了準備!你是王爺,我能不答應麼?我這個懶人這下又有事情找上身了!只得苦笑道:“平王爺明日定還要來找我一同去尋人的,你得先去和他說好了才成,多給我幾天假,我可沒有分身術,可以一邊尋人一邊作畫。”

    “好!我現下就去驛館找他說去,明日一早便帶昭蘭去尋你。”

    “我住小樓六號房,住戶中可沒有淩雲萱這個人,你得說找夏展瑤公子他們才會讓你進去。”我說道。

    “早知道了!我今兒剛到潞州就直接去了夏府找你,你舅舅說你搬去了小樓,我一聽趕緊帶著昭蘭去到小樓,不過你不在,我將昭蘭安頓在驛館住下,留了人手保護她,便來尋你。”他說道。

    “那見到我們你為何裝不認識?”

    “我正要上前,發現有人跟蹤你們,便沒有出聲,暗中注意,果然有人要對你們不利。”

    那麼說來,派人行兇的並不是他?我看著也不大像,倒是那個康王,看起來不似善類!沒准幾次行兇都是他幹的。不過,有端木偁的保護,又有誰能傷得了束連成呢,這人還真夠笨,要想除掉束連成,只有引開端木偁才行。

    “這麼久了,也不知他們怎樣了!”那兩個我不擔心,不過我那二哥倒是有些讓我放心不下。

    “應該不會有事,我也該送你回去了,他們脫險後,一定也在到處找你呢!”束瀟然說著,仍舊戴了面具,拉了我的手就走,陣陣暖意從他的手心傳到我的身上,我捨不得放棄這一絲溫暖,任他一直牽著。

    “這小院是你的麼?”出了門我問道。

    “是我葉輕塵的家,他是潞州人。現下他跟在我身邊,這兒常年空著。”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說一個王爺怎麼會住這麼小的地方,還如此荒蕪!

    我們並肩走在路上,燭光透過高高懸掛的燈籠,將街市映照在一片朦朧之中,陣陣悅耳的絲竹聲在街頭巷尾流淌,戴著面具的人們不時擦肩而過……看看身邊一言不發的英俊男子,那五官精美得像是漫畫中的人物,這一切似夢似幻,我的思緒不禁漸漸飄遠……

    我這裏還在神遊天外,他忽然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今兒的事你就別告訴他們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走了,明日見!”

    說罷他放開我的手,瞬間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站在喧囂的大街上,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二哥帶著一群人正焦急地四下亂看,是來找我的!

    “二哥,我在這裏!”我對二哥招手道。

    二哥分開人群,幾步走了前來,一臉欣喜:“可找著你了,你有沒有怎麼樣?”

    他是真緊張我呢,我心中一暖:“我沒事,那救我之人將我放在這兒就走了,要我站著別動,會有人來找我,我就一直等著。王爺和端木公子呢,他們有沒有受傷?”

    “沒有,齊大人帶了人馬在岸邊,及時趕了過來,那夥賊人見勢不妙,就逃走了,他護送王爺回去了,我帶了人出來尋你。”

    “荷煙她們呢?”我問道。

    “她們也沒事,王爺已經遣人送她們回惜芳樓了。”

    這就好,沒有人遭遇不幸,我松了一口氣,只可惜這一日的遊樂泡湯了!

    二哥把我送回小樓,囑咐我好好休息,這才離去。

    我在窗前靜立片刻,將整件事慢慢細想了一遍,束瀟然帶我走時,有三分之一的人分身來追我們,只是被他的手下和後來的官兵擋住了,由此看來,那些人的目標不光是束連成,他們連我也要下殺手!

    我這裏應該沒有出過問題,那麼是沖著威國公府來的了?看來宮中之爭,淩府並不像表面看的那樣保持中立,而是已經捲進了這漩渦。聽我爹和大哥的談話,他應該是太子一黨,卻又和康王暗中來往,二哥又跟的是平王,這老頭到底是站在哪一邊?或者他哪一邊也不站,只是混水摸魚?

    我出聲叫道:“下來,你就這麼喜歡掛在樹上啊?怎麼不乾脆上山當猴子去!”

    無顏嘻嘻一笑,輕身縱下,躍入窗內。“我見主子在想事情,不敢打擾!”

    “今日有人想要致我於死地。你傳話給趙昂,查查這幕後是什麼人,我們給平王提供情報的事一點漏洞也不能出!另外,原先設定的情報網可以啟動了!讓他好好注意京中動向,咱們得先找好退路,大賺一筆後馬上走人!”

    “是!屬下馬上去辦!”無顏聽我說正事,收起了他的嘻皮笑臉,迅速閃了出去。

    不管後面的人是誰,你最好別惹怒我,尤其是別妄動我的人!我伸出雙手看著,這纖纖十指,能撫琴,善繪畫,看似嬌弱無力,誰知道它更是一雙握劍的好手,我藏著它,只因不想見血!

    到了第二日,束瀟然果然帶了一個蒙著面紗的姑娘來到我的房間,束連成和端木?,還有二哥也一道來了。

    “咦?昭王爺怎麼也來了潞州?”我裝不知情。

    “五弟說要借你的妙筆為甯親王府的嘉和公主畫一幅像,還怕你不答應,我們都來作說客呢!”束連成笑答道。

    “王爺吩咐,在下哪里敢不答應,只怕畫得不好,不能令公主滿意!”我也謙虛應道。

    “昭蘭,這位就是淩府的四小姐淩雲萱,你們應當見過的!”束瀟然對身旁的女子說道。

    那女子揭開了面紗叫了聲“淩小姐”,眼前一亮,這女子如新月清暈,似花樹堆雪,果然是國色天香。

    “見過公主!”我施了一禮,端詳著眼前之人,看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你不記得我了?”她調皮地一笑,“這曲子因何叫做《化蝶》呢?記起來了嗎?”

    我恍然大悟,正是七皇子壽宴上坐在皇帝身旁的那個美貌少女!她並不矜持,落落大方地和我聊了起來。兩人談論間得知她和我同歲,只比我大三個月。可惜了這麼小,便要被嫁往異國他鄉!

    “自上次見過就一直記著你呢,我父王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很喜歡你,索性你就作我妹妹吧!”說完便不再叫我名字,改口叫了聲妹妹。這個公主性情倒是率真可愛,也不問人家願不願意,自己就作了決定。

    束瀟然笑眯眯地在一旁看著:“這下妹妹給姐姐作畫,更要認真去做了!”

    “是啊是啊,要認真作畫就不能被打攪,那幾位是不是應該出去,等我們畫好了再進來呢?”我也笑著說道。

    公主也笑了,跟著下逐客令:“兩位皇兄、端木公子、淩公子,妹妹說得是呢,你們不用守在這兒了,免得她分了心,將我給畫醜了!”

    文房四寶束瀟然都隨身帶了來的,就放在桌上,待他們走後,我開始作畫。我沒有用昭王帶來的宣紙,而是用了夏家商鋪從外國買來的另一種硬度較大的紙張,因為我要用現代的畫法,先用碳筆打草稿,再上色,畫一個真人版的昭蘭。

    我打開窗戶,讓光線照進來,讓昭蘭坐在窗前。有了模特兒,一切都好辦。

    畫畫是很費功夫的事,我不是天才,不可能一下子就畫好了。一個時辰之後,昭蘭坐不住了,出聲問道:“好了沒?我肩頭都坐酸了!”

    我不禁一笑,這個千金之軀想是沒受過這等苦處,說道:“你別動,再有幾筆就好了。”

    抹好最後幾筆,我對昭蘭說道:“好了,這下可以休息一會兒,休息夠了咱們接著來?”

    “啊?還要坐著不動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可受不了!”昭蘭一臉不情願。

    “要想畫好只有聽我的,你也想我畫出個最美的嘉和公主,留給王爺王妃對不對?”

    聽我這麼說昭蘭不再言語,小嘴微微撅起,表情煞是可愛。

    我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要不我們出去玩會兒,畫一陣休息一陣,這樣你就不會覺得累了,只是這時間要多拖一段,可能要幾天才能畫好!”

    “好啊好啊!”昭蘭高興地拍手,拉著我就要出去。

    我身著男裝,這樣出去成何體統。我趕緊拉住她,我們倆身材差不多,我將自己的衣服找了一件給她換上,這才出去。從來沒穿過男裝的昭蘭很是興奮,估計她這個公主也沒多少機會上街,對滿大街的東西都很好奇,跟著我玩得不亦樂乎。這個樣子,真想像不出她如何去做一國之母!

    自此後,昭蘭不再催我畫快點了,巴不得多拖一段時間,好找機會和我溜出去玩。我們每日避開了束家兄弟和他們的跟班,畫累了就玩,玩累了又回來接著畫,如此一拖,這畫拖了五日才完工。其間昭蘭想看,我拿布蒙著不讓她碰,說是只能畫完了才讓她看。

    到畫布揭開那一日,昭蘭看得驚呆了,她上來擁抱著我說道:“謝謝你,雲萱,你把我畫得好美,我父王和母親看了定然也歡喜!”

    畫中的昭蘭迎風站在櫻花樹下,手扶樹枝,笑容可掬,流露著一絲溫柔,又有著一絲調皮,滿樹的花瓣落了一地,與她的嬌顏相輝映,美侖美煥,與她本人別無二致,其形也似,其神也似。

    我將畫給了她的第二日,束瀟然就帶著她離開了。臨別時昭蘭依依不捨,淚眼盈盈,我貼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公主,在南越要好好地過日子,終有一日雲萱一定會去看你的!”

    “真的嗎?”她抬起頭,“父王說了,此一去我連家人的面都可能終生不得見到,你真的能來看我嗎?”

    “我舅舅家的商隊也曾到過南越,我發誓,一定會來看你的!”我舉起手說道,南越,就是現代雲南廣西所處的那一帶,那兒風景秀麗,總有一天我會去的。

    “我相信你,雲萱,咱們說好了,你一定要來看我!”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41 PM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贖身

自與束瀟然和昭蘭別後,每日裏束連成、端木偁、二哥和我總會有兩三個時辰聚在一起,美其名曰尋人,其實多半時間是在到處遊玩。束連成倒是一點都不急,估計他也只是找個藉口來潞州,一是為了引小樓主人相見,訂下契約;二是為了成通錢莊的生意,畢竟這成通錢莊的主人也是個藏在暗處的。

    畫像貼出去了,據說都沒人見過畫像中的人。只有我知道,世上並沒有如此人物,他們能找出來那才是怪了!不過潞州確實人才地靈,卻也給束連成找著了技藝精湛的琴師和歌女,準備到時候帶回去獻給皇上好交差。

    我閒暇的時候就召傅青雲來,將小樓的情況一一說予我聽,看那些個帳目會令人頭暈眼花,我懶得看,還是聽起人說比較愜意,還可以閉著眼睛聽。

    這會兒我就正聽著傅青雲的彙報:“小姐,這幾年來的進帳最多的當屬客棧,來住的貴人特別多,點的都是一至十號高價房;其次是樂部,只是自四喜班進京後這段日子比以往進帳少了些;再下去是食館和茶樓,不過都比這城中任何一家賺的多得多;至於學堂嘛,雖然那些達官貴人的子弟交了學費,但那些免費讀的窮孩子太多,開頭兩年還能持平,近一年來卻是倒貼進去!”

    “細節你不用講了,你清楚就行。傅大哥,你也知道,我在天京已經有了暖閣,這小樓我想交給你和素月姐姐……”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傅青雲打斷了:“這……這怎麼行,這一切都是小姐您的,我們怎麼能要。”

    我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話題:“傅大哥,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如果你不接,我只能結束它了,這樣一來,學堂也就辦不下去,那些窮孩子就沒地方學東西,學堂收留的那些孤兒更是沒有了容身之處!”

    傅青雲本就是窮苦孤兒出身,當初辦學堂一事他是最積極的,我就不信他真能放棄那些個孩子!

    見他還在猶豫,我說道:“其實當初辦小樓的最大目的就是為了我們的善舉能繼續下去,你和素月姐姐心腸都軟,見不得那些個孩子無家可歸。如果我把它交給別人,學堂不一定保得住,誰會做賠本的買賣?所以,交給你,我最放心。我給你時間考慮,如果三天后,你仍舊不答應,我便將它賣了!”

    傅青雲見我不是說笑,咬牙應道:“好吧,既然小姐如此說,我就應了,可是我不能白拿你的東西,你把它賣給我!只是……只是得先賒著帳,我分期還給你。”

    呦,還學會分期付款了!我翻了個白眼,這人做事時那麼精明,對人怎麼這麼認真!一件簡簡單單的事兒,非得搞那麼複雜!

    “傅大哥,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們從成通錢莊貸的那五千萬兩銀子不用還了,這筆銀子買幾個小樓都行了,你用得著和我分那麼明白嗎?”我歎口氣,這傅青雲和素月,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個人都是一個德性,認死理兒。

    “可是小姐也得幫人家幹事,那也是你自個兒賺的,該是你自個兒的。”

    我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主意:“這樣吧,你接下小樓,我不要你用銀子來買,要你用三個條件來買,如何?”我也來效法束連成的做法。

    “三個條件?”傅青雲奇道。

    “對,三個條件!在你的一生,我會讓你做三件事,不管事有多難,哪怕是要你的命,你都要為我做到!要做什麼事,到時候我會通知你,以我的印鑒為證。”像他這種人,說得越難,他越有興趣。

    果然上當,他應道:“好!我答應你,以三個條件換小樓,到時候,你要我傅青雲做任何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決不皺一下眉頭,即使我死了,我也會交待我的孩兒一定做到!”

    真正狂熱的江湖大俠,你的孩子,不就是素月的孩子,我是孩子的阿姨,你捨得我還捨不得呢!

    反正總算把小樓脫手了就好,這樣也捆住了傅青雲,免得他帶著素月浪跡江湖,素月就能安安穩穩地在潞州過日子了。

    “對了,如果以後學堂的孩子出師了,有想做事的,你就舉薦他到京中來,到暖閣找一個叫尹六的人就行。”

    “小姐難道這就要離開了麼?還是以後都不會來潞州了?”傅青雲問道。

    “沒有,你也知道我是淩家的小姐,身不由己,先安排好了,免得臨時來不及。你別擔心,無論以後我在哪里,都不會和素月姐姐斷了聯繫!”

    我們這兒正談著,有人輕扣門扉:“夏公子,有人找你。”

    我對傅青雲遞了個眼色,他騰身一躍,跳窗而去。我不禁失笑,要是小樓的人知道他們的大管事在自家樓內見個人還得走窗戶,不笑掉大牙才怪。

    “誰要見我?”

    拉開門,一個小廝站在外邊:“夏公子,是惜芳樓荷煙姑娘的丫環,公子見是不見?”

    荷煙找我有事?我點了點頭,隨他出去,反手鎖上了門。

    下得樓來,看見大門外站著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很是機靈。見到我和那小廝一同出來,迎上來說道:“奴婢見過夏公子!奴婢是惜芳樓荷煙姑娘的丫環小月,姑娘想請公子到家中一敘,還請公子賞臉!”

    “行,那咱們走吧!”我也想見見荷煙,畢竟她和長亭都是柳姐姐的丫環,看上去她的境況不是太好,為著柳姐姐的緣故,我也應當關心一下。

    無顏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隨身跟在後面。除非我交待他走開,否則他就像是我的影子,我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

    惜芳樓是潞州城最大的青樓,占地面積和咱家的小樓差不了多少,每個姑娘都有單獨的院落,當然越是頭牌姑娘,院子也就越大。一進門我就被一陣脂粉香包圍住了,這麼涼的天,那些姑娘們竟只在外邊披了一層輕紗,裏衣是齊胸束著,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公子好生俊俏,是來找奴家的麼?”一個濃妝豔抹的辣妹迎了上來,手向我的臉上摸過來,被無顏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了開去,只得帶了慍怒看著我們。

    “走開走開,夏公子是我家姑娘的客人!”小月丫頭也不客氣,揮手趕著圍上來的鶯鶯燕燕。

    “哎喲,你家姑娘不是個清高的主兒麼,見到俊俏公子哥兒,也開竅了?”一個酥胸半掩、腰肢嫋娜的女子嘴一撇,輕蔑地說道。

    小月氣紅了臉,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生氣,說道:“公子別理這些人,姑娘還在後院等著呢。”

    我笑了笑,在無顏的開道下走向後院。轉了幾個彎,才到達了荷煙的房間。

    荷煙聽到聲響,已經站在了門口,我看她弱不禁風,一幅大病初愈的樣子。

    “夏公子,謝謝你竟肯來!”

    “你病了麼?別站在風口,小月,快扶姑娘進屋去。”我說道。

    “祭天那日不小心落水感染了風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什麼不小心落水,一定是被人打翻了船落下去的,都沒有人告訴我這些。

    一進屋荷煙就給我跪下了:“求求公子,救救長亭吧!”

    我一驚:“快起來再說,是怎麼回事?”

    荷煙和小月已是清淚漣漣。

    “我和長亭打小就跟著柳姑娘,姑娘才高藝也高,有人願花千金只為見她一面,所以媽媽允她賣藝不賣身,她在時,有她護著我們,如今她走了,媽媽逼著我和長亭接客,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了,並求得媽媽緩些日子等長亭大點再讓她接客。長亭聰明伶俐,跟著柳姑娘學了不少,卻連性子也隨了姑娘,抵死不願接客。前日裏一個大戶看中了長亭,媽媽逼著她接客,她竟將剪刀刺進了腹中,幸得傷得不是太重,媽媽發了狠,說等傷好就讓她接客,還找人防著她自盡,連死也死不成。”

    “我沒有辦法救長亭,求公子為長亭贖身,讓她在你身邊作個使喚丫頭吧。往日裏聽柳姑娘念過公子的好,荷煙知道公子是個好人,您就救救長亭吧!荷煙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公子的大恩大德!”荷煙說著又跪了下去,我趕緊把她扶了起來,這樣的女子,如何不令人欽佩!

    “我答應你就是,你別跪了!”她一心只想著長亭,卻未想過她自己。柳姐姐的這兩個丫頭,都不尋常啊!早知道當初連她倆一併贖走,那麼荷煙也不會淪落到如斯境地!

    “無顏,你馬上去辦,去告訴惜芳樓的媽媽,不管多少銀子,荷煙、長亭和小月,這三個丫頭我要了,”我眯了眯眼睛,“不過,要是她敢獅子大開口……你知道怎麼做!”

    無顏領命而去,荷煙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公子,你……”

    小月則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口裏直嚷著:“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我將她拉起來,心想,銀笙和錦書都到了適婚年齡,我也該為她們考慮,是時候換個丫頭了。

    聽說是夏府的公子要贖人,惜芳樓的媽媽也沒敢多要銀子,畢竟這城中如今誰不知夏公子天天與王爺和刺史齊大人走在一起,誰敢得罪。有權就是好啊!

    只是無顏一臉可惜的表情,沒機會動拳頭,他可是很不爽。

    拿了賣身契,我們來到長亭的屋子,叫無顏抱上有傷在身的長亭,在一群青樓女子或妒忌或羨慕的注視下,離開了惜芳樓。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赴宴

聽說是夏府的公子要贖人,惜芳樓的媽媽也沒敢多要銀子,畢竟這城中如今誰不知夏公子天天與王爺和刺史齊大人走在一起,誰敢得罪。有權就是好啊!

    只是無顏一臉可惜的表情,沒機會動拳頭,他可是很不爽。

    拿了賣身契,我們來到長亭的屋子,叫無顏抱上有傷在身的長亭,在一群青樓女子或妒忌或羨慕的注視下,離開了惜芳樓。

    因為我現下是以男兒身出現,帶著兩個丫環行事不太方便,加上長亭的傷也需要好好治療,便將她三個送至了舅舅府上,請舅母好生看護著。

    這一日,潞州提督王簡宴請平王,我也收到了請柬。在潞州生活了四年,商賈人家的酒席我是吃過的,這官家之宴我還從未去過,當然不會錯過。

    我囑咐無顏道:“無顏,我看你今兒就別跟著我了,去提督大人的府上,還能發生什麼事?”

    “也好,那我到學堂去,教小石頭他們武功。”無顏沒有堅持,自打傅青雲帶他去過一回學堂,這小子在學堂收養的一群孤兒面前耍了一段功夫後,那些孩子儼然把他當成了神,一見他就纏著他要學武功,他過師傅癮也過得挺開心的,沒事總往那邊跑。

    王提督的家就在官衙後面,和小樓只隔著一條街,我就信步慢慢行來。到得門前,只見兩個大石獅子一左一右威武地立著,內裏高牆深院,顯得很有氣勢。

    那門前車水馬龍,看來宴請的人不少。來的客人不是騎著高頭大馬,就是坐著裝飾豪華的馬車,步行而來的恐怕只有我一個。門口的家丁接過我手中的請柬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一絲不屑。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心中想到。

    在門房的引領下,我向院內走去,遠遠的就聽見屋子中傳來陣陣歡笑聲。

    “夏展瑤,夏公子到——”門房冷不丁高喊一聲,嚇了我一跳。那人看我一眼,以為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瞪什麼瞪,叫這麼大嗓門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聲音難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太監呢!我在心中腹謗他。

    幾個穿紅帶綠的丫環打起了簾子,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迎了上來:“夏公子,請進,請進!”

    束連成他們還沒有來,裏面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就找了一張空桌坐下。四下一打量,發現右面屏風隔開,裏面有鶯聲嚦嚦,笑聲不斷,原來也有女客。

    “趙公子、江公子、劉公子到——”隨著門房一聲吆喝,進來三個相貌俊美的公子,看著甚是眼熟。

    “哈哈哈!三位賢侄這邊請!”一個年約五旬,膚色黝黑,留著三綹長須的男子上前迎接。

    “不敢勞煩提督大人,小侄們自行入座就行。”其中的一位公子說道。

    原來這個就是提督王簡,迎我進來的是管家,我還當他不在呢。我埋頭喝茶,不想多看。

    “請教這位兄台高姓大名?”

    我抬起頭來,一個文質彬彬、膚色白皙的男子抱拳對著我,笑容可掬。竟是這三位!我一下子記起來了,他們不正是我第一次見到端木偁時和他在一起那三個錦衣公子嗎?左邊寬臉的那個還被我彈過一指。

    我起身回禮:“兄弟姓夏,夏展瑤!”

    我沒有回問他們,還以為他問過就走了,誰知竟坐了下來開始了自我介紹。原來問我話的叫趙知祥,乃是監察禦史趙大人的公子,和我過過招的那個叫劉奇,另一個叫江易之,兩人都是都尉。

    廳裏那麼多空位,這三人偏偏要來坐我這一桌。

    “展瑤兄怎的一個人,沒有同伴麼?”江易之問道。

    門口又是一聲吆喝,比前幾次聲音更高:“平王,端木公子,淩公子到——”

    一聽王爺駕到,人們全都站了起來,齊聲說道:“參見王爺!”江易之也顧不得聽我回答了。

    提督大人點頭哈腰地迎向束連成一行,欲請他們與他同坐一席,不過束連成的目光已經轉向了我,笑道:

    “展瑤,我們去接你,你竟自個兒先來了!”之後不顧提督大人的熱情相邀,向這邊走來。

    我旁邊這三人的視線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

    “看,是端木兄來了!

    束連成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端木偁和二哥也隨著過來。

    趙知祥幾人與端木偁原是舊識,拉了他坐下說起話來,一下子這一桌就只剩了一個座位,提督大人若要陪著平王,就得丟下那邊的刺史、知州等一干官員同僚,他跟在束連成身後,這下子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我心中暗笑,說道:“王爺,王大人是想請你過去和眾位大人坐一桌吧!”

    王簡感激地看我一眼。

    “王大人不用了招呼本王,你自去忙你的,這幾位都是本王的朋友,本王就坐這裏了。”

    那王大人只得應聲是,退了下去。

    我們在座的幾人又相互介紹了一番。趙知祥本來坐我旁邊,他將位子讓給了端木偁,這一來,束連成和端木偁剛好一邊一個,坐在了我身旁。

    那門廳的簾子半卷,門外穿青衣戴小帽的男僕手拿託盤,將一碗碗熱氣騰騰的山珍海味遞了進來,再由廳裏的丫環接過,一一擺上桌。

    王大人先說了一番歌功頌德的話語,又對平王的到來表示了歡迎,這宴席也就開始了,一時間傳杯遞盞,說說笑笑,好不開心。

    “王大人家的廚子竟是比宮中禦廚的還要好呢!”束連成一邊稱讚,一邊竟往我的碗裏夾了一筷子菜,“你嘗嘗!”

    “是啊,展瑤,你不是愛吃魚麼?”二哥也說道,並往我的碗裏夾了一大塊魚。

    江易之問道:“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我嘴裏含著飯菜,只得搖了搖頭,本意是說他猜得不對,但是顯然他給理解錯了,接著說道:

    “那就是了!你該好好嘗嘗我們潞州醉月湖的魚,味道鮮美,別處的可是比不上呢!”

    看來這潞州城裏,我並沒有吸引年輕男子的目光,認識我的都是些大姑娘小媳婦,或者大爺大媽之類的!

    我只得將錯就錯,讓他就這麼以為好了。

    這桌子很大,眾人中我年齡最小,個頭也最小,隔得遠一點的菜我都夠不著,只挾近前的幾盤。是因為這樣,束連成才挾菜給我的吧?

    我為了掩飾尷尬,只得起身斟上一杯酒遞到束連成面前:“多謝王爺,展瑤敬王爺一杯!”

    束連成的眼角斜挑著,帶著一種邪氣的俊美,微笑著飲下我敬的酒。

    平王和二哥越來越勁,不時往我碗裏添菜,見到平王對我的“垂青”,趙知祥、劉奇和江易之也紛紛效法,也不管我愛不愛吃,一會兒叫我嘗嘗這個,一會兒叫我嘗嘗那個。

    我苦不堪言!我又不是飯桶,這碗中的還沒吃完呢,又添上新菜來了。目光盯著堆得越來越高的碗,我正不知道該如何讓他們停止才好,一雙筷子又伸過來了。

    “謝謝,已經夠了,我吃不了這麼多!”我邊說邊抬著,看向筷子的主人,不由得怔住了。

    端木偁聽我如此說,也怔了一下,不過菜已經放到我的碗裏了,不可能再挾回去,他只得尷尬地對我笑了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笑,一時之間我無法形容,腦中閃過一句詩——千樹萬樹梨花開,他的笑容,在那張令世人驚絕的面容上展現,真的讓我有百花開放的感覺。

    一個男人,幹什麼長這樣一張傾倒眾生的臉!

    旁邊桌上有人碰杯,“叮”的一聲響,令我回過神來。老天!這時辰犯什麼花癡,我不由暗恨一下自己。趕緊對他笑一笑,再次說了聲謝謝。

    或許是因為酒的緣故,端木偁耳根微紅,輕道了一聲:“不必客氣!”

    我察覺束連成一直看著我們,這時卻眼神飄遠,面上的笑容意味不明。還好別的人沒有注意到我們。我拿起酒杯,從束連成開始,挨個兒敬過去,最後輪到端木偁,我一口氣喝了六杯酒,身上刹時熱了起來。這酒,好像比我往回喝的後勁大呢!

    酒過三巡,王大人拍拍手掌,說道:“今日裏難得平王爺到此,就這樣喝酒稍嫌悶了點,不可不求一樂。王爺平易近人,禮賢下士,和我們似一家人一般,也不用什麼避忌了,將屏風撤了,讓各家的女眷們也見見王爺的尊容!”

    丫環上前,將分隔男女的屏風推向一角,露出了裏面的如花美眷。

    “見過王爺!小女子願為王爺獻上一曲以助酒興!”一位烏髮如漆,儀態萬方的姑娘起身,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的,穿著繡有金絲雀的粉色錦袍,耳朵上的鎏金寶石耳墜兒因起身太急的緣故,打秋千似地亂晃。

    “這是小女王嬌俏!”王大人含笑說道。

    人如其名,果然嬌俏!看來讓平王見見自家女兒的尊容才是他真正所想吧!

    那姑娘走向早就鋪設好的琴旁,輕撫琴弦,放聲歌唱,竟是一曲《訴衷情》。

    束連成向我看過來,我趁機對他眨眨眼,向著王嬌俏的方向呶了呶嘴。人家可是在對你訴衷情呢,還不好好聽著!他微微一笑,竟自盯著我看,我見無人注意,對他做了個鬼臉,轉過頭不理他。

    一曲終了,眾來賓紛紛鼓掌相賀,還有幾個公子高聲叫好。束連成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這也叫好?那是他們沒聽過你的琴聲!”

    我臉一紅,這個人今天是不是喝醉了,竟不似平日裏的莊重,怎麼調侃起我來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42 PM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醉眠

一曲終了,眾來賓紛紛鼓掌相賀,還有幾個公子高聲叫好。束連成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這也叫好?那是他們沒聽過你的琴聲!”

    我臉一紅,這個人今天是不是喝醉了,竟不似平日裏的莊重,怎麼調侃起我來了?

    “小女的琴技可否入得了王爺的眼?”王大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好!好!琴彈得妙,歌兒唱得好,令千金真是才貌雙全啊!”束連成兩眼笑眯眯地說道,前一刻還在貶損人家,現下又說得那麼動聽!

    王嬌俏聽得束連成的讚賞,粉腮上頓時飛起兩朵紅雲,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瞅准了他的臉,嗖嗖地射出幾束火花,從這放電的技術哪里還看得出閨閣女子的矜持!束連成看來是接收到了電波,看著她,眼裏也是充滿了笑意。

    她爹好歹也是個四品官,什麼良媒不好找,敢情想傍我們這位王爺啊,人家可是有妻有妾了,傍上了也只能當個小老婆。真是沒出息,丟盡咱們女兒家的臉!

    “既然嬌俏妹妹彈琴,小女子就為王爺吹奏一曲吧。”又站出來一個姑娘,穿一件紫綃衣,笑靨如花,婀娜多姿,一邊說話,眼光一邊在束連成與端木偁之間打轉。

    這個更厲害,一下子就給自己找了兩個目標!不知是誰家千金?

    趙知祥見我們顯然不認識這位元,知趣地解惑答疑道:“這位是左侍郎余又亮的女兒余秋雨。”

    我含著一口菜差點沒噴出來,急急地咽了下去,噎在半路,哽得胸中憋悶,言語不得,面前又沒有水,只得倒了幾杯酒沖將下去,這才緩過氣來。

    餘秋雨?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散文家、藝術評論家!這裏居然也有一位,王大人應該將今日的宴會舉辦成比賽,讓她來發表藝術點評。惡搞一下,我將她想像成鼻樑上架著眼鏡,手裏拿著一隻筆在這兒指指點點的樣子,忍不住側身伏下,笑得雙肩亂顫。

    這時節餘姑娘吹起了洞簫,唔唔咽咽,別有衷腸。

    我側過來剛好面對著端木偁,他見我埋著頭身體不住發抖,還道我不舒服,將頭低下來小聲問道:“你怎麼了?可是醉酒想吐?”

    我抬起頭面對著他,擺擺手,淚光盈盈,卻是笑得燦若朝霞:“沒事!酒喝得急了點,嗆著了。”

    他看我一眼,不再說話,又迅速地將眼光轉向別處。

    他這麼一問,我還真頭暈起來,感覺心在胸腔內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渾身熾熱,真想找個地方好好涼快涼快。

    又過了些時候,吃得差不多了,暈暈忽忽間好像聽見有人說今兒十五,月色正好,不如到花園之中賞月行令。

    身邊的人都站了起來向外走去,我身體發軟,沒有力氣,酒勁上來了!有人伸手扶住我,一起走向門外。

    被門外冷風一激,我恢復了一點精神,看了看扶我一把之人,卻是束連成!我將手指向天空,不著痕跡地掙脫他的掌握:“看!今晚的月亮好圓!”

    一個白玉盤明明淨淨地掛在天上,照得花園裏外透徹。

    花園之中早拼出了個圓形的大桌,擺上了甜點茶果和酒壺酒盅。眾人團團落坐,圍成一圈後,王大人拿來幾個籤筒,請束連成選令,他選了個“尋花令”。王大人喜滋滋地拿來簽盒兒,吩咐下人將竹簽發到每個人手中。是了,王爺“尋花”,正合他的意!

    各人低頭看看自己簽上的字,知道了自己是什麼,便含著笑,不說與別人知道。我打開看了看,自己拿的是一支荷花簽。雖然沒玩過,不過看起來應該很簡單。

    “尋花二字在誰人手中?”束連成問道。

    二哥苦著一張臉:“在我這裏!”我歪過頭去看了看,他的簽上刻著幾個字:尋花第一簽,迎春打頭。

    有丫環高聲念了出來,眾人嚷嚷道:“快尋快尋,尋到迎春共飲一杯完令;倘若尋錯了,就要依著令簽受罰呢!”

    二哥的眼光看向我,我將頭一偏,別弄錯了,可不是我!他又轉向端木偁,端木偁笑看著他,顯見他也不是。他只得閉上眼睛,將手亂指向一處,正對著知州曾原。

    曾原笑道:“不是我!”

    身後的丫環報簽道:“尋錯者罰酒一杯,歌一曲。”

    二哥只得喝了一盅酒,唱了一曲《如夢令》:

    “醉見仙子入夢,一曲鳳簫聲動;曉起覓無蹤,卻怨雨聲驚送。非夢非夢,恰是蓬萊金鳳!”

    聲音清亮高昂,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唱歌,很有當男高音的潛質。

    再尋下去,二哥指向一位姓孫的小姐,又錯了,被罰酒三杯,還好沒有更出格的事兒叫他做。第三回,又錯了,簽雲:“罰酒一杯,舞一曲。”

    “我不會跳舞啊!”二哥慘叫道,“這酒也喝不得了,能不能找人替代?”

    眾人哈哈大笑!束連成見他為難,說道:“如有人願意,也可替代。”

    二哥將求救的目光看向我,我急忙和端木偁扯起了閒話,諸如今兒天氣很好之類的,裝沒看到他。不是我不幫你,今兒你妹妹我也是男裝扮相,跳起舞來成何樣子!

    還好有美女出來救英雄了,江州刺史楚大人的侄女楚沫兒起身說道:“我願代淩公子舞一曲!”

    二哥今兒酒已喝得夠嗆,再找不到迎春花,他可就慘了!我幫他注意了一下,可惜這卻不是我的強項,看不出是在誰手裏,人太多了。

    端木偁看出我的意思,湊到我耳邊說道:“准是在王小姐手上,她的表情最是可疑!”

    我看了他一眼,原來你一直注意著人家,是見人長得嬌,心動了?可惜人家中意的是王爺!雖不大信他的話,姑且還是讓二哥試試,反正他老猜錯!我對二哥作了個“王”字的口形,將手指向王嬌俏所在的位置點了點。

    二哥會意,卻真的猜中了。丫環報簽道:“頭枝迎春花尋中,對飲一杯完令,迎春接令,尋者杏花。”

    二哥松了一口氣,對我報以感激地一笑。我心想,看不出端木?察言觀色還挺厲害!

    王嬌俏可沒我二哥那麼黴,猜錯了一次,罰酒一杯,依簽吟詩一首,第二次就猜對了,接令的是劉奇,依簽尋的下一枝花是荷花。哎呦喂,尋到我頭上了!本人猜東西一向不准,頓時有點緊張,低聲暗暗禱告:千萬別尋著!

    劉奇點了端木偁,錯了,簽曰:罰酒一杯,舞一曲。

    又是跳舞,我不禁好笑,怎麼男的都愛抽到跳舞,這不是整人麼!

    那劉奇卻不推辭,向王大人借了一柄劍,請端木偁撫琴為伴,當堂來了個劍舞。端木偁的琴聲一會兒高亢雄壯,如萬馬奔騰,一會兒又喧鬧啾鳴,如同百鳥群集。

    說實話,我的琴技並不如他,我所占的是曲子的精妙,因為我所彈的曲子這裏沒有出現過,而且是五千年文明留存的精華。

    難得的是劉奇竟也隨著曲聲舞動,劍光閃閃,與端木偁配合無間,有時就如勇士雄赳赳奔赴沙場,有時又似在遼闊的草原信馬遊疆。

    一曲下來,眾人紛紛叫好,本來座中的姑娘,有八成盯著束連成,只有兩成盯著端木偁,這會兒可說是兩人各占了一半姑娘們的目光,平分秋色。

    劉奇這傢伙,卻是不按常理出牌,竟不亂點,按著順序以逆時針的方向挨個兒尋來。這下完了,我不拿的正是荷花簽麼,只得依簽與他共飲一杯,接過了令,尋起了下一枝花——桂花。

    我還真不是猜謎的料,首戰失利,點了刺史齊大人,卻被罰酒一杯,以“月”為題作詩一首。

    我心頭一樂,這個不難,“床前明月光”一詩是小孩子都會背的,便揀來用了,只是李白大詩人的詩太牛了,震暈了一大片,有點才的都喃喃在嘴裏念著,回味無窮。

    並不是我想出風頭,只是與月有關的詩本人記得最熟的還就是這首《靜夜思》。

    剛才指了個男的,這次換個女的試試,我點了余秋雨姑娘,名字帶個秋字,說不定她就是桂花。

    不過看來今天好運沒有找上我,又弄錯了,簽曰:罰酒一杯,吹笛以樂。

    束連成、端木偁這下都笑看著我,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二哥呢則是有心無力。

    我四下看了看,好歹本人現在也是個風姿綽約的美少年啊,比二哥美多了,怎麼二哥有美女幫忙,我倒沒人理了!

    算了,反正我又不是不會,自己來吧,我給了束連成和端木偁一個衛生眼,本姑娘是小樓音樂會十項全能銀牌得主(我自封的,本人還是很謙虛的,金牌讓給了柳念瑤同學),我才不會求你們呢!

    在束連成驚疑的目光注視下,我接過丫環拿來的笛子熟練地將指肚按向笛孔,深吸了一口氣,一曲悠揚的笛聲響起,纏綿悱惻,是我前生最愛聽的一首笛子曲,電視劇《千王之王》的主題曲——《用愛將心偷》,這首歌用笛子吹來真的很好聽。

    投向我的目光漸漸多了起來,很多人不認識我,目光中都在猜測,這坐在平王身邊的少年是誰?

    我不信我這麼黴,眼光搜索了大半天,王嬌俏剛才已經指過了束連成,我熟識的這幾個中只剩下兩個了,管他呢,學劉奇,乾脆挨個兒來,先把熟人排除再說,這樣想著,手指向了趙知祥。

    很不幸,還是錯的,而且簽上竟也寫著舞一曲。我總不能身著古裝跳街舞吧,既沒人幫我,只得認罰,除了猜錯罰酒一杯,不按令行事加罰三大盅。我仰頭喝完兩盅,二哥過來幫我接過餘下的兩盅喝了,還是自家哥哥好啊!

    接下來我已呈醉態,胡亂指了一個,簽雲:以《鳳棲梧》格律填詞一闋。這會兒我哪里還能思考那麼多,腦中自然浮現出柳三變的“佇倚危樓風細細”這一段,不假思索,拿了一根筷子,敲擊著桌沿,大聲吟了出來,待得最後一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吟出,滿座皆驚,議論紛紛。

    白衣卿相的詞,你們誰作得出如此佳作?慢慢去回味吧!我已不勝酒力,只覺耳邊嗡嗡作響,眾人在說些什麼,聽不真切了。

    束連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夏兄弟已經醉了,這桂花簽就由我代為尋下去吧!”

    這哥兒們還算仗義,我對著他嘿嘿一笑,頭一歪,靠在了端木偁的身上。

    “端木偁,我要回去睡覺了,太晚睡對皮膚不好哦!你們繼續,繼續……”我拿一根手指在端木偁面前晃著,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

    “你這樣子如何回去,走路都走不穩!”端木偁皺眉道。

    “誰叫你不幫我,害我喝那麼多酒!”我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埋怨道。

    “我來送四……”二哥話還沒出口,被束連成一把捂住了嘴。

    “雲封也喝高了,別讓他吐在這裏,不如你先送他二人回去!”束連成對端木偁說道。然後轉頭仍舊笑看著眾人:“咱們接著來,我猜桂花在趙姑娘手中。”

    哪一個是趙姑娘?我待要看看,端木偁已經一手一個,將我和二哥拎出了王大人府邸。

    經風一吹,我頭腦恢復了一絲清明,支撐著要起身自己走,無奈頭腦昏沉,口眼朦朧,甚是難受,身不由己地倒在端木偁懷裏。

    他不走正道,腳尖一點,施展輕功飛上屋頂。他輕功甚好,我口裏才叫了幾句“飛機飛了”,已經到了驛館門口,將二哥交給了束連成的護衛秦洛,他繼續抱著我向小樓飛去,從後窗跳入了我的房間,將我放在榻上。

    一沾上枕頭我就閉上了眼睛,朦朦朧朧之中有人替我蓋上了被子,放下了帳兒,點燃了一室的薰香。

    我深吸了一口那淡淡的香氣,片刻間沉入了夢鄉。

    夢中有人靜靜地凝視著我,目光灼灼,低聲跟我說著什麼,我努力睜大了眼睛,卻看不清是誰。有一片涼涼的東西在我臉上貼了貼,那感覺好熟悉!心中一動,將手撫他的臉,我閉上眼輕歎一聲:“早是相思腸欲斷,忍教頻夢見!晉知,你為何要離我而去?”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43 PM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西風吹散舊時香(番外)

我叫端木偁,崇仁十六年,我二十二歲,這一年,我來到了京城。

    天京是容國的帝都,我之所以來到這裏,是奉了父母之命,輔佐我的表哥束連成,他是當今皇上的第二子,大我四歲,十八歲成年禮過後被封為平王。

    提起端木這個姓,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就像誰都知道當今皇室是“束”姓一樣。我的家世顯赫,聲名遠播,但並不是因為我家是皇親國戚,其實知道端木家與皇室有關聯的人不算多。

    一切的原因,歸結於端木家擁有兩件東西,其一為母親手中的當世第一名劍。劍曰“無痕”,取自“劍鋒過處,殺人無痕”之意,劍如其名,殺人無數,卻從未沾過一滴血痕。

    另外一樣則是父親手中的刀,刀不是名刀,卻因父親的天生神力與戰功赫赫,賦予了它不亞於無痕劍的魄力。這刀與父親的霸氣截然不同,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捲簾!

    三十多年前,容國還不是容國,前朝皇帝荒淫腐敗,弄得民不聊生,北邊草原的伽勒人與西邊的涼國趁亂入侵中原,先皇束敬棠是前朝貴族,于家國危難中揭竿而起,弑昏君,斬奸佞,帶領天下豪傑抗擊外敵。父親就是憑著這把刀,跟隨先帝打天下,出生入死,斬敵無數,成就了一世英名,提起端木長卿,沒有人不佩服!

    父親帶兵的功夫天下無人能敵,武功卻不是最高,我的母親,人稱“冷面仙子”的武林奇女子——冷青瀾,身懷絕世武功,她的功夫就比父親要高,我的功夫都是母親教的。

    當今皇上束仲毅,和我父親曾是結義兄弟,也是我的姑父。據說當年他和父親都愛極了我的母親,但母親最終選擇了我的父親,她說,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端木長卿卻是她一個人的端木長卿。

    確然如此,先帝駕崩後,父親繼續輔佐當今聖上,攘外敵,平內亂,立下了赫赫功勳,皇上登基後,天下大定,他拒絕了封賞,攜母親退居江湖,兩人憑著一刀一劍,創下了武林第一世家的基業。

    我的母親雖被人稱作“冷面仙子”,卻是溫柔賢淑,她才貌雙全,武功高強,是我見過最為完美的女子。自我十八歲後,父母就張羅著要為我選一門好親事,我告訴他們,除非是像母親那樣的溫柔善良,文武雙全,又通曉琴棋書畫的才女,否則我寧可不娶!

    我家有兄弟三人,大哥端木鈞、三弟端木洵,在叫我進京之前,父母從未提過我們有一個姑母,而且還是皇妃,但已過逝多年。表哥束連成送來了一封信,父親和母親看過後便將一切都告訴了我,要我進京,幫不幫表哥由我自己決定,不過務必要保得他和表弟束元晦的安全。

    父母沒有讓大哥和三弟去,一是因我還未有家室,沒有什麼牽掛,大哥和三弟卻已成家了;二是在這個家中,我的武功是最高的,甚至超過了我的母親。

    這要得益於我十二歲時遇到的一個奇人。那是一個白鬍子的精瘦老頭,內功深厚,劍法綽絕,我父母刀劍合璧都未能贏得他,我想他的功夫應算天下第一!

    那老頭不知有多少歲了,樣子雖是中原人,聽口音卻不是中原人士,他打敗了我父母,竟只是為了看看“無痕”的威力,並未為難端木家。

    看到我後,他嘴裏連連稱奇,說是這麼資質絕佳的孩兒卻是沒見過,竟在我家留了一個月,將他的一身劍法傳給了我。母親要我拜他為師,他卻不讓我拜,說他發過誓,此生決不收徒。武功都傳給了我卻不讓我叫他師傅,這人也當真怪。一個月後的一天,他突然就不見了,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從此再沒有他的消息。

    此後我的武功越來越純熟,劍法越來越高,十五歲,父母讓我獨自一人到江湖闖蕩,至今從未遇過敵手,於是端木偁這個名字在江湖上幾乎無人不知。

    我性情和樣貌都像母親,琴棋書畫都有涉獵。我在江湖上結交朋友不論出身,卻一定要是有才之人,那些個粗人我是不喜歡的。

    對女孩子我一向溫柔有禮,不忍傷害,因為我覺得女孩子再怎麼樣都與“粗魯”二字不沾邊,就像人們說的,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直到這趟天京之行,我卻碰上了一生的魔障。

    我初次見她,是在宮中的菊花宴上。

    我與表哥束連成,表弟束元晦和他的授琴師傅岑無寂,昭王束瀟然是一同前去的,束瀟然與我相識,他竟是我在來京路上所救的那位公子,風神俊朗,在表哥的弟兄中最為突出。

    他看到一個女孩兒站在菊花邊,便撇下了我們前去與她說話。遠遠的看去,那女孩兒甚美,眉目如畫,妝扮得華麗非凡,看來身份也不輕。

    表哥也看著他們,對我說道:“那是威伯侯的四小姐淩雲萱,淩家女兒個個是才女,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只有她的才華無人見識過。”

    “為何?”我奇道,難道是太出色了,要掩藏在深閨?

    “是個沒了娘的,不受寵,幾年來一直住在潞州的舅舅家,五弟前些日子去潞州,才幫他們家接了回來。”

    原來是這樣,我笑了笑,那麼我救昭王那天她也在場了,我卻不曾注意。

    窕窈淑女,君子好逑,淩家的女兒都是才女麼?我期待著她們的表現!

    不曾想,宴席剛開始,她卻是那幅吃相!別家的女兒都廝文有禮,她那樣子,倒像市井之徒,這樣的人,會是才女?

    果然我沒猜錯,她說自己不會作詩,那琴也彈得跟敲更鼓似的,簡直無法入耳。倒是她那個妹妹,詩也好,琴也好,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

    “連成,這就是你說的才女麼?”我笑著問表哥,我們兩兄弟一見如故,私底下互相都叫名字。

    他皺了皺眉頭,神情卻是有絲猶疑:“我也沒有想到!小時候倒是看著聰明得緊呢!”

    表弟聽見了我們說話,插嘴說道:“慘不忍睹!慘不忍睹!這樣的琴技也敢拿出來,這淩四小姐臉可丟大了!”

    連成說道:“這也不能怪她,她老子不疼他,讓她住在經商的舅舅家,能學到什麼!”

    “可惜了這麼個美貌的小姑娘!”表弟說道。

    “從家可比你還大一歲呢,什麼小姑娘!你既同情她,讓你的岑先生去教教她,說不定能教得像你一樣出色!”連成笑道。

    這是玩笑話,不想那淩侯竟真的相請岑無寂去他家中為四小姐授課,聽說還請了個先生專門教詩詞。想是這位小姐粗鄙之名傳遍了京城,他老子也覺得面上無光了。

    表弟連成說了淩雲萱小時候的事,對這姑娘倒是上了心,本來岑無寂是不想答應的,也在他和連成的勸說下去了淩府授課。

    幾日後表弟問起岑無寂那淩去萱學得如何,岑無寂卻笑著說那姑娘很是聰明,彈得很好,不過我們都不信,想是岑無寂顧著侯爺府的面子才這麼說的。

    有一天,幾個人約了淩府二公子淩雲封去看他妹妹學琴,我可不想被魔音荼毒,便未同去。回來後幾人卻都對那姑娘讚不絕口,我有點奇怪,不過聽表弟說起來,那是個愛財的主兒,誑了他們不少好東西。我心道,商家養出來的,自然是俗!

    此後表弟便經常去找那淩雲萱,我卻是和連成常去她妹妹那裏,淩明珠不愧是一顆明珠,人美,手巧,溫柔心細,也怪不得她爹很是疼愛。

    第二次見到淩雲萱,就是在明珠的牆外,她竟然爬牆頭偷看我們,還跌到了表弟的懷裏,被發現了還說謊,還和連成鬥嘴,我忍不住含了一絲譏誚的笑看向她,走路甩手甩腳,嬌蠻任性,這樣的女子一點也不溫柔。唯一的優點是有自知之明,拒絕了表弟讓她與妹妹合奏的提議。

    後來才知道,她在潞州一直女扮男裝幫舅舅經商,怪不得行事像個男子。我樣一想覺得她也可憐!不過恢復了女兒身就應該有女兒家的樣子,再要像男子,那成何體統!必是將來嫁不出去哦!從她口中聽到柳夢裳姑娘的消息,我在潞州聽過她的琴聲,那樣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才女啊!可惜我無緣得以一見。這樣一個粗俗的丫頭,竟與柳姑娘相交深厚,想不通!

    封後大典那日,我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舞者,那四喜班不愧是小樓出來的,真是人才輩出,琴絕,簫紗,戀舞姑娘的舞更是天下少有,看得出她會輕功,只怕也是個文武雙全的女子。舞曲一結束,我就退了席,想去見見戀舞姑娘。我看到昭王也起了身,他也是麼?

    在路上碰到淩雲萱和皇后娘娘的兄弟衛元顥在那兒嘀嘀咕咕,她一臉笑容,一個千金大小姐,私下和男子會面,還是這種浪蕩公子,我一皺眉,不想惹事,裝沒看見準備走開。

    “端木公子,你是來找我的吧,是啊,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席了。”她一把拉住了我,不知廉恥地說道,我將手向後縮,想擺脫她的糾纏,卻被她緊緊抓住。別的女子看向我的眼光雖然頗多傾慕,還沒有像她這樣大膽的。

    那衛元顥還在身後說道:“你的心上人就是他麼?”

    原來她跟隨他說我是她的心上人!我還未開口解釋,她竟蒙住了我的嘴答道:“是啊是啊,衛公子猜得不錯!”

    我驚得呆了片刻,這才施展輕功遠遠地離開了她。這一幕也被束瀟然看到了,我心下甚為惱怒!

    想見的沒見著,不想見的陰魂不散。去暖閣見次,都沒有見著那日跳舞的戀舞姑娘,卻遇見了淩雲萱。看起來她和戀舞姑娘竟也相識,想必是賣胭脂水粉給人家而結識的。

    她人品差酒品也差,一個姑娘家和一群大男人出來喝酒,還只幾杯就醉成那樣,她一倒在我身上,我就直覺地想把她推開,不想她碰到我。幸好楚湘寒將她接了過去,不然就被我丟地上了。看起來楚湘寒蠻喜歡她的,後來是他送她回去的。

    連成問她的問題很奇怪,我事後問他,他說覺得這個淩雲萱不簡單,在潞州經商弄得有聲有色,不知道會不會是淩暮天施的計謀。詳細的他卻沒有對我講,我覺得連成也有一些事瞞著我,不過他不說,我也不問,我遵從父母之命,只要保他安危,別的事他自己去做,需要我幫忙,他會開口。

    萬萬沒想到,皇帝會將淩雲萱指給我,還好他因著父母的關係,對我不錯,沒有直接下旨,而是徵詢了我的意見,我當庭拒絕。我對女孩子一向溫柔,不忍心傷害她們,不過這回不同,我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對那淩雲萱,我是一點好感也沒有。拒婚的時候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會後悔這個決定,卻沒想到所有的一切也在今天悄悄改變!

    當她與表弟開始賭琴技時,我看了她一眼,今日她的打扮清新自然,臉上帶著淡定的笑容,說話有條有理,不卑不亢,與往日男裝時的樣子竟完全不同。

    聽著她彈的曲,我怔在當場。是不是怪我太自以為是了,連成他們都說過,尤其是元晦,一提起她就滿臉放光,說她是個特別的女子,我卻一直不信,我眼中的她,確實特別,卻是特別討人厭!聽那曲聲飽含情感,令聞者傷心,能彈出這手曲子的人,又怎會是粗俗之人!

    接下來的詩,更是令我震驚,“別有深情一萬重”,是對我說麼?

    向皇上請求婚姻自主,這樣大膽的提議,常人誰又會提及?

    自我拒婚後,她一眼也未向我看來,難道正如連成所說,她是因著某種原因,一直藏拙?到底是為什麼呢?她到底又是怎樣一個女子呢?

    行向潞州的路上,她完全像變了個人兒,裝扮清雅別致,談吐淡然脫俗,她會品茶,她會一個人想著心事淡淡地笑,她還會騎馬。究竟她還會什麼?我心中疑問漸深!

    有賊人來襲,這小丫頭一點也不驚慌,竟然不聽話地跑出來看,還在一邊哈哈大笑。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危險?不過看到那個叫無顏的護衛出手,這些好像不用我操心了,她父親不見管她,一個舅舅派給她的護衛,竟然有如此功夫,而且,那是殺手的功夫!

    我質問那護衛,是想探出他的來歷,怕他是對她有所圖謀,她卻護著他,還說不要我操心。我暗自苦笑,是了,我不是她的什麼人,她的事哪里輪到我來操心!

    她和我們分開走,帶著那個叫無顏的護衛先到了潞州,說是去幫舅舅家解決商鋪的問題。她的舅舅經商多年,卻還要這小姑娘來幫他解決問題,看來她真的是很聰明!一路上沒了她的言語,竟似有點沉悶。

    連成在路上總是緊鎖著眉頭,到了潞州好像做成了什麼事,很是開心。那姑娘卻病了,可見幫她舅舅很是辛苦吧,身子骨這才那麼弱。等不及她病好,連成帶著刺史齊大人和畫師去夏府,準備畫像尋人。她在一邊看著畫師照她說的畫來,時不時皺皺眉頭,總不滿意,後來乾脆自己上陣,他的畫法和牆上所掛的美人圖如出一轍。那美人圖畫法獨具匠心,竟是畫中極品!

    淩雲萱啊淩雲萱,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我不由得對她更是期待!她竟不是粗俗之人,那我又有何理由藐視她!

    我一直想和她說話,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會恨我麼?

    祭天盛典那日,她開口問我話,我嚇了一跳,沒想到她會和我說,那是不是表示,她並沒有對我的拒婚有怨恨?

    “如果命運是註定的,我看了倘若是好便罷,倘若不好不是徒增煩惱;如果命運是可以改變的,那它隨時會變化,我想要怎樣,自己去努力爭取就行了,我又何必看它!”從這話中足見其自信!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舉頭紅日向雲低,萬里江天都在望。”從這詩足見其志高遠!

    當見到刺客一劍刺向她時,面對窮兇極惡之徒也未曾怕過的我竟有一絲怯意,我怕他們傷害了她。幸好有人出手救了她,只不知那人是誰,好像事情只要與她沾上邊,都會變得神秘!

    她給嘉和公主的畫像,我們都看到了,怪不得昭王會來找她,那畫就和公主本人一模一樣,最難得的是那絲神韻,將公主的調皮溫柔盡渲紙上!面對那畫,就像面對著另一個昭蘭。只是,我心裏有一絲疑惑,她會繪畫之事,連成和她哥哥都不知曉,束瀟然如何得知?

    日子一天天過去,連成看向她的眼神越來越特殊,那裏邊不同以往的調侃和猜測,更多的洋溢著一種欣賞和……溫柔。不過我看不出她對他有什麼不同,仍是恭敬有禮,只是愛和她二哥鬧笑。看她如此,我心下竟然有松了一口氣的感受。

    在提督府的宴席上,我見連成他們頻頻給她夾菜,她的碗中都堆得滿滿的了,卻忍不住也這樣做了。當她抬頭看我時,那怔怔的表情,那水汪汪的雙眼,看得我也不由得怔住。她對我笑時,我覺得臉上一熱,轉過了頭去。

    斜眼瞟到連成一直看著我們,含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今兒喝了好多的酒,我擔心她醉了,一直注意著她。余姑娘吹簫時,我以為她想吐,記得上次她才喝了幾杯就吐了連成一身。她卻說只是嗆著了,對著我綻開笑顏,我心跳頓時加速,不敢多看她一眼。

    出門時明顯看得出她醉了,我待要扶她,被連成搶了一個先。看她不著痕跡地掙脫開來,我心下不由得暗笑。

    她來尋花,我心下一喜,想看看她到底還有什麼絕招。作詩?我已經領教過了!吹笛一樂?她看了看我和連成,是要我們幫忙麼?我笑看著她,你騙我多次,不信你了,今兒不幫你!看你能如何!又一次失算,她指法熟練,所吹之曲令人盪氣迴腸!

    趙知祥他們看向她的眼神透出佩服,要是他們知道她是女子,怕那眼光就不是這樣了,還好除了我們幾個,沒人知道!

    吟畢“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她真正醉倒了,向一側歪去,我伸手一帶,將她攬進懷中。

    “端木偁,我要回去睡覺了,太晚睡對皮膚不好哦!你們繼續,繼續……”她對我說道。一向她都叫我端木公子,聽著她叫我名字,我很開心,很樂意送她回去。

    見我用輕功帶著她走,她口裏“飛雞飛了”地一直叫著,我不由得好笑,真是醉得糊塗,這雞能飛嗎?

    先將雲封送去驛站,為的是和她多相處一會兒。

    送她到了房中,蓋好被子,放下帳兒,點了一點薰香,這樣她會舒服些。

    她一點也不設防,靜靜地沉入了夢鄉。我慶倖是我送他回來,如果換作連成,我不知道……

    正要離去,聽她呢喃道:“端木偁?!”

    我以為她醒了,走到床前掀開帳兒,卻是在做夢。你的夢中有我嗎?竟然叫著我的名字。就著月光,看著她的睡顏,眼前所見如新月清暈,似花樹堆雪,她的肌膚晶瑩,柔美如玉,那眉不畫而墨,睫毛長長地、翹翹地,像兩把小扇子,因為喝酒的關係,雙頰暈紅。

    “雲萱,雲萱,你為何要瞞著我?如果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我就不會拒婚了。”我喃喃說道。這一刻,我明瞭了自己的心意,一點點地看著她的變化,我的心已經系在了她的身上。為什麼我以前會覺著她粗魯呢?現在回想起來,她的舉動都是可愛的。

    “你還有什麼是我不曾發現的?你可真是個奇怪的小東西啊!”她的睫毛撲撲地扇著,是在做夢麼?我將唇印在她的臉上,觸口溫熱,滑如凝脂。

    她將手撫上了我的臉,我心中一顫,也伸手將她的小手包住,卻聽她歎道:“早是相思腸欲斷,忍教頻夢見!瑾徵,你為何要離我而去?”

    一滴淚緩緩地自她的臉上滑落,滲進了我的掌心。

    她竟然……叫的是瑾徵,叫這個名字的人,身邊只有一個,狀元蘇瑾徵,那即將成為她妹夫的男人!

    “早是相思腸欲斷!早是相思腸欲斷!”我不由得念出了聲。她親口對衛無顥說過她的心上人是我,我也一直這樣以為!

    瑾徵!原來他才是她的心上人!從開始的拒絕到現在的明白,一切都是我錯了!

    我踉蹌地退後,這一刻,我從未這樣後悔,後悔為什麼會送她回來,後悔為什麼要逗留這段時間。如果不來,或者如果一送她回來我就走,我就不會知道她心中那個人,我就不會……覺得難過!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44 PM

第一卷 第四十章 結果

一沾上枕頭我就閉上了眼睛,朦朦朧朧之中有人替我蓋上了被子,放下了帳兒,點燃了一室的薰香。

    我深吸了一口那淡淡的香氣,片刻間沉入了夢鄉。

    夢中有人靜靜地凝視著我,目光灼灼,低聲跟我說著什麼,我努力睜大了眼睛,卻看不清是誰。有一片涼涼的東西在我臉上貼了貼,那感覺好熟悉!心中一動,將手撫他的臉,我閉上眼輕歎一聲:“早是相思腸欲斷,忍教頻夢見!晉知,你為何要離我而去?”

    清晨我醒來,頭還有些暈,我愣了片刻,才想起昨兒行酒令來著,喝醉了。

    昨日的情形一點一滴地浮現在腦海裏。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面對喧囂的場合,我反而會感覺特別孤獨。我想大概是因為這樣的熱鬧令我顯得陌生的緣故吧!四年了,我雖然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當初了,卻是忘不了曾經的生活,畢竟二十六年是四年的六倍半,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它忘記。

    我依稀記得昨夜是端木偁送我回來的,真難為他,面對一個自己討厭的人,還要抱著她走這麼長的路!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端木偁譏笑我,我叫著他的名字,想跟他解釋其實我除了人懶一點,學問差一點,別的都還將就,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可是他一下將我甩了開來,逕自離去。

    我看看四周,只有我一個人,我忍不住有些傷心,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我會來到這個鬼地方,為什麼就我一個人?”

    這時有個溫暖的懷抱將我納了過去:“沒事的,展瑤,沒事的,一切有我呢,你別擔心!”是晉知,他抱著我,像以往那樣輕拍著我的背,安慰著我。

    我靠在晉知懷裏,又哭又笑:“晉知,他們騙我說你死了,我就知道你沒有死!”

    晉知抬起我的臉,輕輕地吻了我一下,笑著說道:“早是相思腸欲斷,忍教頻夢見。傻丫頭,我出差這麼久,天天想著你,每個晚上都夢到你呢,你竟敢咒我死!”

    我開心地笑著:“你不是說忙完這段我們就結婚嗎,以後天天見著我,只怕你又要煩我了。”

    晉知笑著點頭。忽然一陣風吹來,晉知竟像樹葉一樣被風吹得飄了起來。

    我叫著上前抓他,沒有抓住,他留戀地看著我,卻無能為力,就這樣越飄越遠,越飄越遠……

    “晉知……”我明白了,晉知是當真不在了。

    “你為何要離我而去?”我掩面而泣,淚如泉湧。

    我竟然夢到了晉知!晉知是我相戀了五年的男友,是一名攝影記者,他的全名是麥晉知,在我來到這裏的四個月前,出差南方某鎮,不幸遭遇泥石流,從此消失!

    四年了,四年裏我從未想到過晉知,即使他真的沒有死,在那個世界來說,我卻是死了!

    我甩甩頭,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沒有人能回到自己的過去,將一切從頭來過。像我這樣重生,也不過是代替別人重生而已!

    起床!束連成那裏估計也想回天京了,有些事情得早點作好準備。

    “無顏!”我才叫了一聲,無顏已從窗外跳了進來。

    “你不會是睡在大樹上吧,怎麼不走門?”我問道。

    “窗戶開著!走窗戶近!”

    我無語,問他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原來他昨夜夜半才回來,怪不得端木偁送我回來時他沒在。

    我對他吩咐了要辦的事,無顏就下去準備去了。我也出門,向驛館走去,二哥昨天醉得也厲害,我得去看看。

    到了驛館外,門口的守衛聽說我是平王的朋友,忙著通傳去了。

    不一會兒,束連成就走了出來:“展瑤,這麼一大早過來,有事麼?”

    我笑著說道:“要有事才能來啊!王爺這麼說是不歡迎在下麼?”

    束連成哈哈大笑:“怎麼不歡迎,難得這麼久了,你可是第一次上驛館來找我們呢,快快請進!”

    進到驛館,裏面層層都有衛兵把守。

    這裏的人和身份高貴的人說話,總要在稱呼裏貶低自己,我一向不習慣,除了正規場合無法避免,我一向按自己的習慣來。還好和束連成混得也算熟了,對於我的說話隨便,他也沒有計較。

    “二哥呢,不是還在睡吧?”我問道。

    “昨晚喝得酩酊大醉,這會兒還沒起呢!”束連成答道。

    “我去把他揪起來!”我笑著說道,一邊大聲喊著二哥的名字,向他屋中走去。

    推門進去,二哥才剛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看看四下無人,惡狠狠地對我說道:“死丫頭,吵死了,大清早你來幹什麼?”

    “還早啊!太陽都曬屁股了!”我說道。

    “你一個大小姐,說話怎麼一點都不廝文!”二哥怪道,偷眼看了一下束連成。

    “王爺總不會因為我說話不廝文就定我的罪吧?”我笑看著束連成說道。

    束連成對我們兄妹的打打鬧鬧已經習已為常,笑著說道:“本王可什麼都沒聽到,也沒看見這兒有什麼小姐。”

    這小子還挺上道!我咦了一聲,問道:“端木公子呢?他應該沒喝醉吧,還要謝謝他昨兒送我和二哥回來呢!”

    端木偁像個幽靈一樣出現在門口,顯然已經聽到了我的話。

    “不必客氣!”他看我的眼光有點怪怪的,該不會昨晚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吧!難道,我在醉夢中趁火打劫非禮了他?要真是那樣可就糟糕了,他本來對我印象就不好,昨天好不容易打破僵局主動和我說起了話,還能對著我笑了,這下不是又要變回陌路!

    這種事,我又不好開口直接問他,“端木公子,昨天在下是否非禮了你,如果真是如此,請你原諒,我是無心的!”我總不能這樣說吧!那還不得被人一巴掌拍死?

    事實不清,無法斷言。為今之計,只有小心避開他了,在他主動和我說話之前,還是不要招惹他!

    等二哥梳洗完畢,有人備好了飯菜,我正好沒吃早餐,剛好和他們一同吃。

    見我吃得很少,束連成連連相勸。

    我說道:“昨日喝多了酒,到現在頭都還在暈呢,弄得胃口了不好了,酒是穿腸毒藥,看來這酒以後不能喝了。”

    端木偁看我一眼,表情有些訝異。

    “本來就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在家中喝兩杯暖暖身就行了!”二哥馬上贊同。

    “這可與性別無關,反正喝酒傷身,我勸你們都學我,以後別喝酒了。”我說道。

    “你是可以戒,我們是男人,喝酒是避免不了的!”束連成說道。

    “就是,別說戒了,你要我三天不喝酒我都做不到!”二哥也說道。

    我知道二哥一向好酒,決定整整他,壞笑著說道:“二哥,要是你能兩個月不沾酒,我輸給你一千兩銀子?”

    “此話當真?”二哥頓時兩眼放光,來了精神。

    “四小姐可真是財大氣粗啊,小小一個賭約就能拿出一千兩銀子!”束連成眯了眼睛說道。

    我笑眯眯地說道:“我只是幫舅舅打打下手,能賺到多少銀子?說起來多虧了王爺的七弟,要不是他硬要把我拉去和他比試,我也不會賺到這麼多銀兩!”

    “怎麼回事?你的銀子和七弟有何關係?”束連成奇道。

    二哥開心地笑道:“七爺要和四妹妹比試琴技,我說我妹妹定能贏了七爺,王侍郎、孟公子他們不信,便設了賭局,所有人都押七爺贏,就我押四妹贏,當然四妹也暗中給我銀子幫她下了注,最後押到一賠五,我和四妹妹都賺了不少!”

    “你……你還會賭博?”束連成嚇了一跳。對了,我連妓院都逛過,說起來我好像是吃喝嫖賭都占全了。

    “為什麼不賭,他們既然買我輸,我當然也得讓他們輸點才是。”

    “你們贏了多少?”束連成問道。

    見王爺相問,二哥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說道:“總共賺了十一萬五千兩。”

    這下連端木偁也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看著束連成快要冒出火來的目光,我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生什麼氣,沒想到接下來他說的話,差點令我跌到桌底下去。

    “有這麼好的事,你們怎麼不叫上我?早知道有這等事,本王押他個十萬八萬兩銀子下去!”

    我那傻乎乎的二哥還直樂:“下次一定叫上王爺!”

    好的機會,一生可能就碰上那麼一次,只怕以後是沒有了!

    這裏正說得歡,有差役來報,說是尋人的事有線索了。

    我們幾人一起趕到刺史衙門,只見齊大人正和一個面目黝黑的中年人坐在那兒。

    “這位就是揭了榜文的人,名叫賈直,這是平王、淩大人、端木公子和夏公子。”

    那叫賈直的人跪下見過禮,說道:“王爺要尋的人是小的伯父,伯父是個琴癡,為琴癲狂,要是知道竟能得貴人垂青,他老人家泉下也能瞑目了!”

    “哦?你伯父不在人世了?”束連成驚異地問道。

    “回王爺話,伯父兩年前說是要出去尋找什麼‘靈感’,便外出雲遊,因為年紀已大,在外又吃了不少苦,竟感染了惡疾,客死異鄉,幸得有同鄉之人將其遺物帶回。”

    說著這賈直拿出一個藍布包裹,遞給了束連成:“這是伯父的遺物,想必王爺有用,小民就帶來了。”

    束連成打開一看,是一本裝訂粗糙的琴譜。

    他看了幾段,歎道:“此人果然是曠世奇才,這些曲子都作得精妙啊!真正可惜!”

    他問那賈直可會琴技,賈直連說自己只是個粗人,只做點小買賣維持生計,別的什麼都不會。

    當下束連成給了賈直五百兩銀子,將他的琴譜買了下來,那賈直千恩萬謝地走了。

    “既然此間事情已了,我們也該回去向父皇回稟了!”束連成轉向我們幾個說道,“你們都去準備準備,明日咱們就出發回天京。”

    於是我們幾人分頭回去準備。

    我先到舅舅家,他們一家呆了一下午。舅媽摟著我唏噓不已,說是怎麼來了不陪著她,如今卻又要走;兩個表弟也拉著我,捨不得我走;素月更是,直問我能不能等看到她生了孩子再走。

    只有舅舅還算冷靜,不過也是紅著眼睛的:“你們別怪她了,她爹如今封了威國公,身份更是尊貴,一個千金小姐,走或者來,也不是她自己說了能算的。”

    我招手叫過維揚問道:“在學堂跟著師傅學武,學得如何了?”

    維揚答道:“學了一套羅漢拳,還學了輕功。”

    “耍一套我瞧瞧!”我笑道。

    維揚便在廳前,虎虎風生地耍了起來,步伐穩健,竟頗有根底,看來學堂請的這師傅功夫也還不錯。

    “舅舅,咱們做生意的,學點武防身也是好的,要讓維揚繼練下去。”舅點頭稱是。

    我掏出一個小冊子:“這是一本劍術心法,是我花錢從別人手中買來的,無顏說是很好的功夫,維揚拿去照著好好練,定能有所成就。”

    維揚喜滋滋的上來拿去便翻了起來,很是高興。

    又說了會子閒話,我吃過了晚飯,這才回到小樓。

    無顏一閃身跟在我後邊進了屋。

    我一見他就罵道:“無顏你可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對方是平王,他處心積慮地要找好曲去討好他老爹,你無論開多大的價錢他都會考慮,怎麼五百兩銀子就把你給打發了?”

    無顏委屈地說道:“小姐你又不早說,我只想著早點把這事結束就好了,哪里想得了那麼多!”

    我連連說著可惜,無顏要把銀子給我,我笑道:“你自個兒留著花吧,讓你演了這麼一場戲,這好處費我就不另給你了。”

    無顏也不推辭,笑著將銀票收回,告假往學堂去了。我就知道,他准是拿去兌成現銀,給他那些小徒弟送去了!

    叫了傅青雲過來,將小樓的印鑒正式交給了他,此後我與小樓就無瓜葛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45 PM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何事苑內成冷清

崇仁十六年冬月二十七,我隨著平王一行經過長途跋涉,到達帝都天京,這一路上倒是平平安安,什麼驚險也沒發生。

    束連成從潞州選了五位藝人進京,三男二女,或擅長琴技,或善作歌舞,各有所長。到了岔路口,我和二哥與束連成商量,事情既已辦畢,我們兄妹先行回府,人和琴譜就由平王帶了進宮複命。

    束連成見我一臉倦色,點頭應了,於是二哥調轉馬頭,與無顏並轡而行,三輛馬車一輛向著淩府,兩輛向著宮門各自駛去。

    車中除了我,還坐著荷煙和小月。我原本打算讓荷煙、小月和長亭都留在潞州舅舅家,還可幫助照顧即將生產的素月,沒想到只有長亭願意留下來,荷煙和小月是說什麼也不願意,非得跟著我,臨行前拉住了我哭哭啼啼,就是不放手。我正打算苦口婆心地勸說一番讓她們留下,束連成卻開口幫腔,將這倆人塞進了馬車,我只得作罷。不過也好,這一路行來我們三人說說笑笑,時間卻是好打發多了。

    她們兩個都是南方人,從來沒出過遠門,這一路北上,天氣是越來越冷,好多地方都下起了雪,我內力深厚,倒是沒覺得有多冷,她們兩人卻給凍得夠嗆。

    剛進府,二哥的小廝小文小武就上來將他拽了去,這位哥哥一向待下人也是親厚的,所以沒人怕他,出趟遠門回來,總不會空著手的,敢情小廝們是想討點賞頭。我笑著看他們走得沒了影兒,心下倒是挺挺羨慕的,我的丫環就不見出來迎我!

    一路上丫環僕婦們見到我就躲,奇怪了,這淩府的人,一個個神叼叼的,再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得變成精神病集中營!我暗自嘀咕著,帶著絲狐疑向沁竹苑走去。

    進到苑內,原以為會得到銀笙和錦書的熱情相迎,誰料想卻是一個人影也沒見到,只見滿園的枯枝橫斜,冷冷清清,一片蕭條的景象。

    這兩個丫頭一向勤快,將沁竹苑打理得乾乾淨淨,井井有條,這回是怎麼了?難道就因為我丟下她們一個多月,就跟著別人學壞了,竟趁著我這個上司不在學會偷懶了?

    荷煙見此情形,對小月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在牆角找了掃帚,開始打掃起來。

    “這才剛回來呢,你們不嫌累啊!快放下,這活兒輪不到你們倆來幹!”我上前搶過掃帚,順手一丟,大聲喊道:“銀笙、錦書,我回來了,快出來!”

    屋裏仍舊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是怎麼了?

    無顏步伐很快,這廂功夫已經把所有的屋子都轉了一圈,出來回道:“小姐,屋裏沒人,桌上落了灰塵,倒像是幾天沒人住了!”

    有點不太對勁!

    “你們倆先進屋休息,我們出去問問是怎麼回事。”我對荷煙和小月吩咐了一聲,領著無顏急步出了房門。

    讓無顏去找其他下人打聽打聽,我向淨心齋走來。大娘雖不管家,好歹也是這府中的大夫人,有什麼事她想必知道。

    剛進到淨心齋,大丫頭嬋娟迎面走來,表情驚異:“四小姐回來了!可有回過沁竹苑?”

    “回過了,銀笙和錦書兩個丫頭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我只得一個人過來給大娘請安!”

    嬋娟將我拉到一旁,悄聲說道:“難得四小姐一片孝心!夫人這陣子精神不好,我剛服侍她睡下,這請安就免了,你還是快想想辦法怎麼救銀笙和錦書那兩個丫頭吧!”

    “出了什麼事?銀笙和錦書怎麼了?”見嬋娟顯然是知道個中底細的,我急忙問道。

    “四小姐,我說給你聽,不過你要先答應我,千萬不要衝動,否則不僅救不了她們,搞不好連你也會受連累!”

    見我點頭應允,嬋娟這才接著說道:“哎!也不知這事是怎麼起的頭,反正一開始是錦書和五小姐的丫環綠萼起了口角,錦書就被五小姐差粗使僕婦打了幾下板子。本來忍一忍這事也就過了,不曾想你那銀笙平日裏是個明白人,在這事上卻犯了糊塗,幾日後遇上綠萼,一言不和,竟將那綠萼扇了幾巴掌,臉都打腫了。那綠萼一向受寵,豈能幹休,將事情告到了三夫人那裏,當下三夫人就將銀笙關進了柴房,可憐錦書傷還未好呢,去求情,也一併被關了,飯也不給吃,現下已經關了三天,三夫人不准任何人去看,還叫老媽子給找個人,要將她二人配出去。聽說東門外的劉員外剛好要討第九房小妾,打發人來看過了,定下了銀笙,錦書也配給了門房下守園子的駝子陳貴,三日後是黃道吉日,這花轎眼看就要上門了!”

    敢趁我不在動我的人!我握緊了拳頭,眼裏寒光乍現,嬋娟看得打了個冷顫。收起了殺人的目光,我對著嬋娟淡淡一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嬋娟姐姐,別的人可是見到我就躲,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下清楚了!”

    “四小姐,你可得想個萬全的法子再去啊,聽說幾個王爺與小姐都相熟,要不小姐請他們跟老爺夫人說說情,興許就好了,你可別把事情鬧大了,對你自個兒不好。”

    我淡然笑道:“你放心,我自有主張!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不過要是有人喜歡鬧大,我也不會反對!我的人,誰也別想動!”

    看到我似乎成竹在胸,表情與平日裏不大一樣,嬋娟有些驚訝。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便向柴房走去。路上碰到無顏,事情的經過他也知道了。

    柴房門口守著兩個小廝,見到我,伸手攔住:“夫人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進去!”

    “兩位小哥,”我笑道,“銀笙和錦書是我的丫環,即使犯了什麼錯,我不在時由得別人來罰,我回來了自然由我自個兒來管教,有人問起,你們照實說人被我帶走就是了。”

    那兩人估計是三夫人的親信,竟然死活不讓我進去。我怒了,冷聲說道:“讓開!我並不想與你們為難,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

    豈知兩人鼻孔朝天,擺明瞭不將我放在眼裏,一幅“我就是不放,你奈我何”的樣子。

    “無顏!”我叫了一聲,徑直往裏走去。兩人上前要攔我,被無顏一掌一個,打暈在地。

    進入柴房,裏面很陰暗,堆著些府裏沒用的東西,亂七八糟,散發著一股黴臭味。因為天氣冷的關係,銀笙和錦書相擁著縮在柴堆後面,青白著臉,瑟瑟發抖。

    見到進來的是我,銀笙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小姐……”

    我上前摸了摸錦書的額頭,這丫頭發燒了,怪不得昏迷不醒。

    “你們兩個這樣子,還真是給我丟臉!”我輕輕歎道,叫無顏過來抱了錦書,我扶起銀笙背在背上便走。

    “小姐,這成何體統,快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銀笙在我背上虛弱地叫道。

    “逞什麼強,渾身是傷,而且餓了這麼些天,還有力氣走嗎?別吵了,你想快點把三夫人引過來,再將你打一頓關進柴房嗎?”聽我這樣說,銀笙不說話了,乖乖地伏在我背上。

    淩府的下人看到我背著銀笙出現,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估計要不了一會兒,這裏的情形就會傳到三夫人那兒去了。

    “為什麼不出手?”我問道。

    “小姐不是說過麼,不能讓人知道咱們會功夫,我們也是怕給小姐帶來麻煩!”銀笙貼著我的耳朵說道。

    我心頭一熱,這兩個傻丫頭,都快被人打死了還記著我的話,要是出手的話,那些家丁哪里是她們的對手!

    回到屋裏,荷煙和小月並沒按我說的休息,趁著這個時候已經把院裏院外打掃得乾乾淨淨。見我們進來,趕緊上前幫忙把人扶了進屋躺下,打來水為兩個傷患擦洗著。

    無顏去請大夫去了,我暗自思量著,一切都是淩明珠惹出來的,這丫頭,我都不計較她搶了我該擁有的一切,她居然對我懷恨在心,知道我把銀笙和錦書當親姐妹,竟然對她們下手。三夫人管著這個家,懲戒丫環的權利她當然有,暫時我卻不想和她撕破臉,要保銀笙和錦書,須得想個好一點的法子。

    下人來報,說是昭王在前廳要見我。

    “請王爺移駕到沁竹苑來吧,我這裏忙著,沒時間!”

    我揮揮手,打發走了傳話的下人,我和束瀟然在人後都是直呼其名,他還會為這點小事怪罪於我?

    不一會兒功夫,束瀟然帶著隨身侍衛葉輕塵進來了,笑著對我說道:“雲萱,在忙什麼呢,連走幾步路的功夫都沒有?”

    我也不隱瞞,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大概講了一下,問他道:“你有沒有法子,幫我想想,三日後那劉員外就要來迎親了!”

    束瀟然想了想,說道:“不好辦!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何況丫環的事,當家夫人要怎麼處置都行。”

    無顏帶了大夫回來,我們一起進到屋內。大夫給錦書看了病,開了治風寒的藥,另外又給了我們一瓶治外傷的藥酒,我吩咐無顏趕緊照方去抓了來,荷煙和小月則幫忙擦藥酒。

    “又沒犯什麼大錯,這下手也恁狠了些。”束瀟然說道。

    “王爺上回賞賜給屬下的藥膏,對治療外傷極為有效,屬下那裏還有不少,不如一會兒遣人送些過來,給兩位姑娘用。”不輕易說話的葉輕塵說道。

    “好啊,你想得倒周全,我那裏也還剩下些,一會兒差人一併送過來。”束瀟然笑道。

    “如此我代兩個丫頭多謝王爺,多謝葉侍衛!”宮中的藥都是好藥,束連成竟願意拿來給丫環用,可見這人心性倒是不錯。

    “王爺找我可有事麼?”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我一回來束瀟然就來找我,肯定是有事。

    “昭蘭妹妹已嫁去了南越,她一回來就對甯親王說了和你很投緣,要認你做妹妹。剛才在宮中才聽二皇兄說你回來了,甯親王和王妃就叫我過來,請你明日過府一敘,既然你有事在身,那我轉告王爺王妃,改日再去!”他說道。

    “既是嘉和公主的爹娘,雲萱自當去拜訪,還請王爺轉告他們,等此間事了,我自會去的。”

    “那我就先行告辭!”束瀟然叫上葉輕塵,我送他二人走出院外。

    葉輕塵不愛言笑,和我家銀笙倒有幾分相似。我盯了他幾眼,這人倒是一表人才,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有了主意。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初次交鋒

“王爺,我有個主意,能幫我家銀笙渡過眼下這個難關,端看你和葉侍衛肯不肯幫這個忙了!”我眼睛盯著葉輕塵,那表情就像貓見了老鼠,恨不得一下子撲上去將他逮住。

    “哦,我們倆竟能幫得上忙麼?說來聽聽!”束瀟然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先問一句,不知葉侍衛可曾婚配?”

    束瀟然眉一挑,已然明白我的用意,笑道:“輕塵今年二十有四,孑然一身,還不曾婚配。”

    葉輕塵臉上一紅,也猜到了我的用意,說道:“王爺,屬下只想盡心盡力侍候王爺,別的還不想過早打算。”

    “你不想救銀笙嗎?難道你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麼美麗善良的姑娘嫁給那個半截都入了土的劉員外去做第九房小妾,說不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嗎?”我以一副痛心的表情面對著葉輕塵說道,心裏想的卻是如果銀笙真的嫁過去,怕是把那個什麼劉員外還未進洞房就被她幾拳給打死了。

    “想……想救的,不過救銀笙姑娘還有別的法子,不用拿她的終身……”

    “放心吧,我只是‘借’你一用,不會逼著你娶銀笙。我家銀笙也曾立誓,若非是真心相愛之人,她寧肯終身不嫁。”我笑著打斷葉輕塵,想想又加了一句,“不過銀笙真的和你很相配,不是我吹噓,我家銀笙文武雙全,不僅能寫能畫,還會一手好針線,你要是想假戲真作的話我大力支持!”

    聽了我的一番言語,束瀟然哈哈大笑,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輕塵,雲萱說得是呢,本王也舉雙手贊成!”

    我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葉輕塵只是悶聲不語,不過那脹紅的臉洩露了他的緊張,這傢伙,肯定沒有談過戀愛!真是清純啊,找機會得跟銀笙好好說說,那怕被銀笙提著菜刀追殺也要說,這樣的大好青年如今不多了,得牢牢抓住,不行就將他生米煮成了熟飯,看他還能逃出我家銀笙的五指山!

    一切說定,別過了束瀟然回到沁竹苑,這趕熱鬧的都已經擠破了門,荷煙和小月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無顏則守住西廂房的門,任那些小廝護衛如何喝斥,就是不讓人進錦書和銀笙的房間。

    “見過二娘,三娘,五娘!三姐好,五妹妹好,六妹妹好!雲萱剛回來,還未去向各位長輩請安,倒勞動各位先來看我,怎麼過意得去呢!”我一一打過招呼,順口說道。

    “哼!嘴上倒說得好聽,”三夫人坐在那裏,突然一拍桌子,“你眼裏何曾有我們這些長輩?”

    “三娘說笑了,要是雲萱目無尊長,又豈會看得見三娘坐在這兒!”我抿嘴一笑,見那三姐妹還站在一旁,招呼道:“荷煙、小月,去別的屋裏搬幾把椅子過來,讓幾位小姐坐下,可別怠慢了客人!”

    “四小姐,你可別和夫人打哈哈,夫人問你正經話呢!”三夫人身邊的秦嬤嬤說道。

    我臉色一變,厲聲說道:“秦嬤嬤說的什麼話,難道我一個淩家小姐,說的是什麼不正經的話不成,你覺得哪句話不正經,指出來我聽聽!”

    在她們眼中,我一向是個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主兒,何曾想到我也有這樣聲色俱厲的一面,頓時嚇了一跳,默不作聲。

    “咳!”三夫人瞪了秦嬤嬤一眼,將目光轉向我說道:“你的丫頭犯了錯,我是當家主母,懲罰一下也是應該的,你怎麼不問青紅皂白,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將人帶了回來,開了這樣的先例,以後要是再有下人犯錯,我還如何服眾?”

    “這事兒我原本就要去回三娘的,既然三娘已經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既是我的丫頭犯了事,當主子的總不能被蒙在鼓裏吧,我當然要問清楚來龍去脈,如若該罰,我絕不絢私。”

    “至於我把人帶回來嘛,三娘將人關起來餓了三四天,是鐵打的人兒也受不住啊!錦書那丫頭發著高燒,我剛請了大夫給她瞧過,還不知能不能熬得過今晚去。要是我晚去一步,只怕這人就沒了,那樣的話傳到外人耳朵裏,別人不明白事由,還道我們淩家仗勢欺人,逼死了丫頭。我也是為著三娘你考慮,才把人帶了回來。”

    我一席話,將淩府的名聲,錦書的性命都繞了進去,聽得她一愣一愣地,怕事情真如我所說的鬧大了動靜不好收拾,不由得也有了三分怯意。

    “如此說來,難道就這麼算了?”三娘心有不甘。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三娘說的是,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這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錦書是起不來了,正好綠萼也在場,今兒就讓銀笙出來,讓她與綠萼姑娘好好對質,看看這兩個丫頭是如何‘罪不可恕’!”

    我家無顏就是聰明,我這裏話還未說完,他那裏已經把銀笙帶出了屋。

    “綠萼姑娘,銀笙,你們兩個好好把事情給三夫人說清楚了,一句都別漏,否則說錯了,可別怨人冤枉了你們!”我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看著眾人,想是沒見過我有這種凜冽的眼神,不少人竟不敢接觸我的目光,低下了頭。

    綠萼拿眼掃了一下三夫人,又看了看明珠。

    三夫人皺了下眉頭,輕哼了一聲:“綠萼,四小姐的話你沒聽見嗎,把那天的事情再說一遍,免得冤枉了四小姐的丫頭!”

    “事情是這樣的,”綠萼緩緩說道,“那日我和五小姐在花園裏遇到錦書,她對小姐出言不遜,小姐就叫張嬤嬤打了她幾下板子,後來我遇到銀笙,為這事兩人就吵了幾句,她上來就打了我幾巴掌,我的臉腫了好幾天,擦了不少藥才消下去。”

    “三娘,府裏的規矩奴才衝撞主子確實是要打板子的,隨便打人也是要罰的,對嗎?”我問道。

    “對啊!”三娘不知我為何這樣問,只得應到。

    “綠萼說得簡單了些,銀笙,你來說說,說詳細點兒!”我轉頭說道。

    銀笙跪下道:“夫人,小姐,綠萼說的不實,那日錦書遇見五小姐和綠萼,原是綠萼先開口罵錦書,說她是個賤丫頭,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你只管說便是!”我說道。

    “她還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說四小姐主僕一個樣,只會到處勾引男人,讓平王、昭王、七皇子都圍著她轉!”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三夫人也是一臉諤然,敢情綠萼和明珠告狀時沒串好供,對以上言行,三夫人並不知情。

    “你胡說,我沒有說過!”綠萼臉色蒼白,跳出來說道。

    “是不是胡說夫人在這裏,她自會判斷,你一個丫頭出來多什麼嘴,你不怕別人以為你是心虛了麼?”我盯著綠萼,緩緩道來。

    三夫人喝斥道:“綠萼,沒你插嘴的份兒,站一邊兒去!”

    綠萼只得恨恨地站在一旁。

    “銀笙,接下來怎樣,繼續說。”我說道。

    “錦書氣不過她說小姐,就頂了幾句,說五小姐本就技不如人,輸給了四小姐,有本事就贏了四小姐,讓那些個王爺皇子也圍著她轉去。五小姐當時也在場,聽了很是生氣,就差人打了錦書幾板子。”

    “五妹妹,是這麼回事嗎?”我看著淩明珠,等著她回答。我知道,以她的心高氣傲,是不屑於說謊的,像她這種人,會害人,卻不會編謊話,她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

    銀笙接著說道:“後來有一天我又遇到綠萼,我本不欲理她,她卻上來冷言冷語,說是主子在外逍遙快活去了,丫頭在家,這回可勾不到什麼王爺皇子了。我想到事情都是她惹起的,她罵了小姐,還置身事外,錦書卻被打得一身是傷,一怒之下就扇了她幾個耳光,這之後三夫人就將我關起來了,在柴房的時候綠萼又支使家丁打了我一頓,才有了這身傷痕。”

    我輕笑著說道:“三娘,這一面之詞嘛也不可全信,要不要再找當日在場的幾個丫環,還有打人的那幾個家丁來問問?”

    三娘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見我如此說,知道我已經瞭解過事情的真相,只得說道:“不用了,我相信銀笙說的是實情。不過兩邊的丫頭都有錯。”

    “三娘說的極是,錦書衝撞了五妹妹,是該受罰,這綠萼言語衝撞了我,我不會計較。”

    見三娘、明珠和綠萼都似松了一口氣,我接著說道:“可是她的言語冒犯了皇子……何況我是和二哥一起,奉了皇上的旨意與平王一起去辦差,卻被說成是去逍遙快活,咱們聽了不打緊,惹是外人聽了傳出去,被人誤解了,那可是誅九族的罪啊!”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三夫人抗不住了,手一拍桌子,叫了聲“來人”,綠萼一下子嚇蒙了,跪了下來辯道:“夫人救命啊!奴婢說的原本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謾駡王爺啊!”

    她一邊說,一邊磕頭。真是不經嚇,如果她硬咬定了沒說過上面那番話,我還得費勁去找人查實,現下她這樣一說,倒讓人知曉她是真說了那話了,果然是做賊心虛啊!

    “將綠萼帶下去打二十板子,關入柴房,明日裏著人伢子賣了!”三夫人一字一句地吩咐道,眼睛卻盯住了我。

    要知道我是不怕和人比瞪眼的,我看著她,欣然笑著。

    錦書、銀笙,我說過,別人怎麼對待你們的,我要她感同身受,這下綠萼知道打板子是什麼滋味了!讓人伢子賣了,那多半是賣入娼門。如果不是練過我的獨門內功,不易傷著內臟,錦書和銀笙連番遭打,也難逃一個“死”字。綠萼啊綠萼,須知這是你自找的,也怪不得別人!

    “三娘,既然事件的起因是綠萼,銀笙和錦書也按規矩罰過了,這許人之事,是不是就算了?”事情還沒完呢,主要的就是嫁人這點,我趁熱打鐵地提道。

    “錦書許給陳駝子之事就罷了,不過劉員外那裏,我已經收了他的禮金,銀笙嫁過去雖是做小,好歹也是太太,不至於委屈了她。”三娘說道。

    “三娘說的是,不過她們倆是雲萱的丫頭,雲萱還以為就如同當年的素月一樣,她們的事自個兒可以作主,已經在一個月前將銀笙許配了人家。”當年素月出嫁,也是由我作的主,只不過事後給我爹帶了封信,老頭子也沒說什麼。

    三娘明顯地不信,想是我拿話搪塞她。

    我看了看銀笙,見她微張著小嘴盯著我,趕緊瞪了她一眼,她配合地低下了頭,我這才笑道:“銀笙這丫頭想是害羞,沒將這事告訴三娘。在接我們回天京的路上,碰上了強盜,昭王有個侍衛叫做葉輕塵的,捨身救了銀笙,還為她受了傷,銀笙一路上不避閑地照顧救命恩人,我索性將她許配給了葉輕塵,這事兒是昭王爺親自作的媒。劉員外那裏三娘不好說,索性將這事告之男方家,由他們自行去找劉員外說清楚整件事,想必王爺出面,劉員外不敢為難。”

    見我將王爺都抬了出來,由不得三娘不信,只好說道:“既是如此,劉員外那裏也不用王爺出面了,我會跟他說清楚。”

    自我提到束瀟然,明珠就一直拿眼瞪著我。真受不了她,我和束瀟然又沒什麼,何況她都被皇帝指給蘇狀元了,還在那兒自我可憐,有什麼用!

    三娘沒想到從小不聲不響的我會有這麼厲害的言辭,這下她不得不注意到我了。從她走時的表情,我知道我已經落入了她的眼中,不過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懦弱的小女孩了,一個死過兩次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而這個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

    人群陸陸續續退了出去,小妹雲蘿最後一個走,經過我身邊時,這個從未和我說過一句話的小姑娘睜著那雙酷似五娘的眼睛,笑眯眯地對我悄聲說道:“四姐,你好厲害!”

    五娘也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我回了她們一個善意的微笑,目送著她們母女緩緩離去。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46 PM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邊玉

三娘沒想到從小不聲不響的我會有這麼厲害的言辭,這下她不得不注意到我了。從她走時的表情,我知道我已經落入了她的眼中,不過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懦弱的小女孩了,一個死過兩次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而這個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

    人群陸陸續續退了出去,小妹雲蘿最後一個走,經過我身邊時,這個從未和我說過一句話的小姑娘睜著那雙酷似五娘的眼睛,笑眯眯地對我悄聲說道:“四姐,你好厲害!”

    五娘也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我回了她們一個善意的微笑,目送著她們母女緩緩離去。

    束瀟然送來的藥當真是好藥,才擦過幾次,那傷痕便已淡去。可惜我不知道配方,不然配出來賣的話銷路一定不錯,藥名嘛當然就叫“疤痕平”或者“疤痕靈”。古代的好東西其實很多,不過古代人都喜歡秘而不傳,所以後來才會絕跡於世,當真可惜!

    守了幾日,等錦書從昏迷中醒來,並且能夠下床了,我這才放心。

    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我照例簡單地喬裝改扮一番,來到天京城的一座院內。

    這院落原是一位富商之家所有,不知怎的這家人自打建了這座院落之後,接二連三地死人,人們傳說這院中有鬼,在月黑之夜會出來索人命,屋主很害怕,將這屋子賣了舉家搬遷,我以很便宜的價格盤了下來,將它交給我的手下打理,作為我在京城的秘密聯絡地。

    這幾日剛下過一場小雪,天京城的牆瓦磚簷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在夜色中泛著光。我來到後院,抬頭看了看,和我每次來的時候一樣,在那棵已枯的桃樹上,掛著一盞破舊的綠紗燈籠,那綠光在風中搖曳不定,形同鬼魅。

    燈籠在,證明趙昂就在。我微一運勁,輕身躍上牆頭,翩然進入院內,足尖過處,踏雪無痕。

    屋裏亮著燈,除了趙昂,還另有人在,因為我聽見了兩個人的聲音。

    “事情都辦妥了麼?”這是趙昂的聲音,我很熟悉。

    “放心吧,一切都辦妥了!第一手的情報已經交貨,在我手裏收集的情報,沒有一次不准的。”這個聲音很好聽,帶著慵懶的氣息,聲音的主人也是個男子,顯然也是我的下屬。

    如果說我是暖閣的董事長,那麼趙昂應該算是總經理,資金由我提供,所有的事情卻都是趙昂一手操辦,人手也是他找的,所以我手下的人其實大多數我都沒見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趙昂。

    篤篤,篤篤!我輕扣門扉。門內有片刻的時間聲息全無,然後那個陌生的聲音問道:“誰?”

    我沒作聲,等趙昂拉開了房門,這才說道:“是我!”

    趙昂恭敬地叫道:“樓主!”將我迎進了屋內。

    屋中的男子聽見趙昂叫我樓主,一雙眼睛如電光般向我射來,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可惜本人戴著面具,他只能看到一個衣架!

    那男子烏髮如漆,只頂端用了一根銀色絲帶綁著,長長地披散下來,一雙眼恰似夜空中的寒星,閃著誘人的光芒,引人不自禁地沉入其中。

    他斜靠在椅背上,單手支著下頜,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那模樣,那姿態,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看得愣住,目光鎖住了那張臉,難以移開,半晌才回過神來。

    世間竟有這樣美的男子,比之端木偁竟毫不遜色!端木偁給人的感覺是“冷”,他給人的感覺卻是“暖”,因為從進門到現在,他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如果不是他的聲音和裝扮,我還以為他是女的呢!

    我想我現在的表情看起來肯定很白癡,幸好有面具遮著!

    打量完畢,像是肯定了我的身份,他沒有起身,仍舊坐著對我說道:“聽說樓主不喜那些個繁文禮節,屬下正巧也是!”說話間輕笑出聲。

    “樓主莫怪,邊玉一向如此,不拘禮節,隨性而為。”趙昂低首說道。

    “似恁疏狂,費人拘管,爭似不風流!趙昂,你的手下竟然有這等人才!”我回過神來,郎聲說道。

    “花組就是由邊玉負責的,這次要的情報多數由他那裏提供。”

    “好!”我只說了一個字,這人長得比花還美,由他負責花組,倒是相得益彰。

    “聽‘四斬’說樓主的輕功非常之好,屬下對樓主可是仰慕得緊呢,不知道能不能請樓主賜教幾招?”邊玉一雙明目看向我,渴望地說道。

    “樓主,邊玉最擅長的就是輕功,只要聽說有誰的輕功比他好,他定會找人比個高下。”趙昂在一旁苦笑道。

    “不妨事!”我笑道。我知道趙昂對我雖恭敬,他手底下的人卻未必如此,如果我不露些底,他們必定不怎麼服氣,尤其是面前這位,如果不是趙昂對他有恩,這樣的人,怕是不會聽命於任何人吧!

    風花雪月,這四組的負責人都由趙昂所立,據他說都是孤兒,趙昂簡直可說是他們的養父,他們對趙昂都很忠心。

    轉向邊玉,我對他說道:“咱們倆就過過招,除了輕功,別的功夫一概不用,看誰能夠先從對方身上取下一件物事。”

    “好!”邊玉一邊應到,一邊身子激拔而起,向我的面具抓來。

    我豈會輕意讓他抓到,足尖一旋,人已離了原地三尺。

    邊玉如影隨行,欺身向前,又向我抓來,我再次騰身躍開。如此幾次,每次他都離面具近了,卻是還未再前進半步,我便失了蹤影。

    “小心了!”我對他說道,旋身挺進,一時間滿屋都是我的身影,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待得看清我站在那張雕花大紅木桌旁時,邊玉束發的絲帶已有半截躺在了我的掌心。

    他不以為意,笑道:“怪不得趙叔如此敬佩樓主,樓主果然不是凡人,在下輸得心服口服!敢問樓主,這套輕功可有名字?”

    美麗的男人,要知道我的身體和靈魂都可說是經神仙改造過的,輕功也是神仙教的,別人看來很快的身法,在我眼中就像慢鏡頭重播,所以我是搶儘先機,你能贏得了才怪!

    見他相問,我隨口說道:“這套輕功叫做移形換影。”

    “果然貼切!”他笑道,“既然樓主有事和趙叔相談,屬下先行告退,後會有期!”

    說罷不等我出聲,已然遠去。這樣的下屬,倒是不曾見過!

    “邊玉不喜受人拘束,做事卻很認真!”趙昂說道。

    “這樣正好!我不是說過嗎,咱們的人都是來去自由的,不存在誰是誰的奴隸。”我說道。

    “樓主深夜來訪,不知有何事要交待屬下?”趙昂問道。

    “要交待的事,在飛鴿傳書中都已說過了,只是……”我還真不知該從何說起。想了想,這才對趙昂說道:“有些細節問題想和你商談一下。”

    “樓主儘管吩咐!”趙昂答道。

    “趙昂,這次幫平王收集情報之事,我不知道會不會給大家帶來來危險,希望你們不要怪我。不過,這件事我是經過考慮的,他已知道我手下的人曾經是追魂閣的殺手,如果不答應他,不為他所用,說不定他會除之而後快,那更麻煩。”

    見趙昂欲待說話,我抬手制止了他,繼續說道:“你先不用解釋,從我救下你的那天,就看出你身上殺氣太重,並不簡單。你的仇家未曾對你下最後的殺招,也許是看你已經活不下去了,卻也有可能是看你已經悔過,一心求死,因此放過了你。我既救了你,只要你好好為我做事,你的過往與我無關。”

    我停頓了一下,說道:“你要記住,我做的雖然不是什麼好事,卻也無愧於天地,你找的那些人,估計是你以前的下屬吧?過去他們是做什麼的我不管,但是只要在我的手下辦事,就要遵守我的規矩,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傷人性命!”

    小樓做的的確是本分生意,不過,單憑那些酒樓茶館之類的營生,我不可能創下如此大的家業,還能開辦暖閣,投資京城所有的妓館,並且維持若干個像潞州學堂那樣的善堂。

    小樓是明面上的生意,暗地裏我還做著一門無本生意,那就是劫貪官。

    貪官是每個時代都存在的,他們的錢財來路不正,即使失竊了也不敢張揚,所以做這門生意風險較小,只要我有足夠的自保功夫。

    在遇到趙昂之前,我只是一個人單幹,從踩點到開始行事直至銷贓,全是一個人,連幾個貼身丫環都不知道。

    一年前遇到了趙昂,救了他,他說從此願終身為奴,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我當時對他說我需要的是能幫我做事的下屬,並告訴了他我想做的事:收集情報,懲治貪官!

    他答應了,之後他便來到京城,招了一些手下開始為我做事。直到我回到天京,打算將小樓易手,這才又創辦了暖閣。趙昂一直以來忠心做事,我的身份也並未瞞他,除了素月兩夫婦,他是唯一知道我底細的人。當他知道我是女子時,確實吃了一驚,卻不曾輕視,反倒對我更為照顧,連飛鴿傳書都經常對我噓寒問暖,我倒像是給自己找了個大爺!

    “樓主,我本不該瞞你,”趙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怕你知道了不用他們。其實我和風花雪月四組的領頭,還有暖閣中的幾個,我們曾經都是追魂閣的殺手,不過三年前追魂閣就已經不存在了,我們也都不再做殺手,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也不願意做那種營生。我遇到了樓主,是我的福氣,可是他們以前只會殺人,別的什麼也不會做,我很記掛他們,加上樓主也需要人,我這才將他們找來,他們都是我信得過的人,請樓主放心!”

    “既是你信得過的人,我也放心,無顏跟了我一段時間,他就很好,我相信你的眼光!”我說道。

    趙昂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風花雪月是我定的名字,他們的領頭人我只知道風組是無顏,花組是邊玉,還有兩個是誰?”我問道。

    “回樓主,雪組由海笑負責,月組的領頭則叫苦淚!”趙昂答道。

    “他們都是你原來的弟兄?”

    “是!他們都是孤兒,追魂閣主在他們五六歲的時候就將他們帶了回來,說起來他們是我一手帶大的。”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趙昂信得過他們!我輕輕念道:“苦淚、海笑、無顏、邊玉,咦?趙昂,怎麼是苦海無邊?”

    “回樓主,以前做殺手是被逼無奈,取這幾字,正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之意。”

    “聽說追魂閣的人都是江湖上搜集情報的一流高手,如今我的做法還正是讓你們一展所長了,只是,讓你們劫人錢財,好像與你這個回頭是岸的說法有點出入哦!”我歎道。

    “樓主不用擔心,那些貪官的錢財本來就是從老百姓身上壓搾來的,樓主劫了去又不是自己用,而是拿去接濟窮苦之人,大家都很喜歡這麼幹,都說這是俠義之道,對樓主很是欽佩!”

    “對了,趙昂,還有一件事,為何派無顏到我身邊?”我一直有疑問,趙昂明知我不想洩露身份,卻讓無顏知道了這事。

    “無顏精通易容,功夫也不錯,樓主雖然武功高強,但是不便洩露,有個人在身邊,我也放心些。”趙昂說道:“樓主想必是擔心無顏你的身份問題,你放心,無顏嘴最是穩了,他不會對任何人說的。無顏擅長易容之術,識人也最准,其實他早就知道樓主是女兒身。”

    “什麼?不可能啊!”我很是驚訝。

    “樓主的變聲功夫很好,裝扮也沒破綻,但是,無顏是故人,他對樓主,記憶深刻!樓主自去問無顏,他不會隱瞞。”趙昂頓了頓又說道,“其實只要無顏恢復本來面目,樓主可能就會知道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47 PM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同病相憐

“無顏精通易容,功夫也不錯,樓主雖然武功高強,但是不便洩露,有個人在身邊,我也放心些。”趙昂說道:“樓主想必是擔心無顏你的身份問題,你放心,無顏嘴最是穩了,他不會對任何人說的。無顏擅長易容之術,識人也最准,其實他早就知道樓主是女兒身。”

    “什麼?不可能啊!”我很是驚訝。

    “樓主的變聲功夫很好,裝扮也沒破綻,但是,無顏是故人,他對樓主,記憶深刻!樓主自去問無顏,他不會隱瞞。”趙昂頓了頓又說道,“其實只要無顏恢復本來面目,樓主可能就會知道了!”

    我並沒有去問無顏,知道他對我好就行了,何必管他長成什麼樣!他既然不想以真面目出現在我面前,那就由著他吧,等他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說,反正那張臉我已經看熟了。

    為了不讓人起疑,我和束瀟然商定,在銀笙身上的傷未好這段時間,讓葉輕塵不時地到淩府來探望探望。葉輕塵也是不怎麼情願,不過王爺發了話,他不從也不行,在束瀟然的派遣下,他這幾日天天都會到淩府來,有時送送藥,有時就是來問句話。

    銀笙不知根底,還以為我真的把她許給了葉輕塵,一見到那位來,她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總是低著個頭,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葉輕塵也好不到哪兒去,總是辦完了王爺交待的事便匆匆溜走。

    我看他們兩人的表情甚是好玩,也不點破。

    平王帶去宮中的人,操琴者之琴聲令人迴腸盪氣,善歌者之歌聲令人聞之難忘,作舞者之舞姿令人眼花繚亂。皇上選了百名宮女,令他們教習歌舞,將那曲譜中的曲子配了詞唱來,很是賞心悅目。皇上大喜,將其中一名歌女納入後宮,封為美人,此外還對平王讚賞有加,並下令賞賜這趟潞州之行的幾個有功之臣,包括我和二哥,還有端木偁,各得了彩緞十端,黃金百兩。

    宮中的小黃門將賞賜拿到家中,宣了皇帝口諭後,我爹淩暮天喜不自禁,看我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關切,對二哥也不像平常那樣總板著個臉,還誇獎了幾句。

    三娘很是高興自己的兒子終於得到了老爺的賞識,笑顏逐開,不過在聽到二哥說一切都是我的功勞時,我偷眼看到她狠狠地掐了二哥一把,順便白了我一眼。看來我終究是引不起她的好感!

    這麼一來,最方便的不僅是暫時沒人來我的沁竹苑生事,而且我還可以隨便出入淩府大門了,畢竟這家中的小姐,不管再怎麼受寵的,也沒哪個像我這樣得到過皇帝的親口封賞。

    我好久沒去暖閣了,柳姐姐也不知過得怎麼樣,四喜班雖不是我的手下,不過他們也是靠著小樓才紅起來的,我與班主和班中眾姐妹也都有點交情,便想去探望一下。

    我進去的時候,柳姐姐正在彈琴,見我進去,上前來一把就抱住了我:“好妹妹,多日不見你了,怎麼看著清減了些?”

    “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忙人,哪比得你鎮日只是教教小姑娘們學琴,甚是輕閒!”我半真半假地說道。

    “妹妹,在淩府有人為難你麼?可惜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柳姐姐一臉憂心,轉念一想她又笑了,“以妹妹的本事,又有什麼能難得倒你呢,你看我這是瞎操心!”

    我知道柳姐姐對我說的是真心話,這麼些年來,她是我唯一的閨中知己。我歎了口氣:“我家中姐姐妹妹不少,卻沒有一個似柳姐姐這樣知心的,只怕……若是我不好了,有人還要拍手稱快呢!”

    她拉過我,將我摟在懷裏,輕輕順著我的頭髮:“難為你那麼小沒了娘,也沒個人疼你,你就當我是你的親姐姐,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你只管說就是!”

    我靜靜地感受著這份溫暖,柳念瑤,她才像是我真正的家人!今年她就要滿十九了,在這個時代,過了二十就是老姑娘了。

    我抬頭問道:“姐姐,你有沒有為將來打算過?”

    她凝視著窗外,目光迷蒙:“將來……過一日算一日吧,能得妹妹幫我脫離青樓已是萬幸,別的我也不求什麼了,只盼能這樣一輩子也就好了,將來的事情誰又知道!”

    我不再問,心裏卻想著,她是個好女子,配得上這世上所有的好男兒,我一定,一定要幫她找到幸福!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戀舞進了平王府,平王很喜歡戀舞的舞姿,一回到天京就天天來暖閣捧戀舞的場子,昨日王府才來人接了戀舞過去,說是到府裏為王爺和妃子們跳舞。”

    聽念瑤如此說,我吃了一驚,這束連成也沒見他有多愛歌舞,只是找了去討他老子的歡心,他該不會把戀舞送進宮去吧?

    “戀舞自個兒願意去的嗎?到王府去一不小心就容易惹禍上身,常班主怎麼說的?”我問道。

    “常班主說一切由戀舞自己決定,戀舞倒沒有不情願,反倒很開心,總是說王爺這樣,王爺那樣的,八成啊她是對平王動了心思。哎!也不知那王爺對她是不是也存了心,若是能嫁進王府作個妾室,那也是個出路。”她說道。

    她們就是這樣想的嗎?只要能作個妾室就是好的了。這麼想著,我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姐姐覺得這樣好嗎?如果是你,你也願意嗎?”

    “戀舞或許還行,她是外表雖柔弱,性子強著呢。我這個性子就不行了,與其進入那樣的人家整天和人爭,不如一個人逍遙自在。”她回答道。

    我點了點頭,沒看錯啊,柳姐姐果然不同別的女子。

    閒話一會兒後,我從暖閣出來,準備回去了。跨出了後院,緊挨著的就是酒樓。我順著廊下走著,忽然聽到一間包廂之中傳出一陣喧嘩之聲。

    “瑾徵兄,你既已去過兩次,人家都拿言語搪塞,不與你正面回答,擺明瞭不想將那淩明珠嫁予你,你何必又去!”

    蘇瑾徵麼?我不由得駐足細聽。

    “老是看人家的冷臉,我也不想去,不過今年我已二十有五,家中老母盼著我能早日為蘇家開枝散葉,這今兒才又厚著臉皮去提親,誰知他家前次避而不見,上次說是改日再談,一拖再拖,這回卻說了,算過了我和明珠小姐的八字,兩人不合,聽說他家已回了皇上,想要取消這門親事。”

    我聽得真切,果然是蘇狀元的聲音。

    “這婚事是皇上親口許的,不同意那就是抗旨!他國公府還能怎的!”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

    只聽蘇瑾徵介面道:“人家不願意,我總不能直接進府去搶人吧!我蘇瑾徵不是那沒臉沒皮的人,如果明珠小姐當真不願嫁我,我也不會為難她,還會求皇上取消了這門親事,只怕是威國公見我家境貧寒,不願將女兒嫁給我!”

    我聽得專心,沒注意到小二端著茶水來了:“客官,請讓一下。”

    包廂的門“吱”地一下被人拉開了,蘇瑾徵的臉露了出來。他是認得我的,看到身著男裝的我卻是一驚,開口就叫道:“淩……”

    我哈哈一笑,一下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原來是蘇兄在此,正是小弟,夏展瑤,我剛拜訪了這兒的琴師,聽了一段絕佳的曲子,沒想到又遇上了狀元公,真是巧得很啊!”

    外人只道他說的是“你”字,見我使了個眼色,他也馬上轉過彎來,對我笑道:“難得遇上夏兄弟,我與幾位朋友在此間飲酒,請進來喝一杯如何?”

    不管怎樣我總是淩家人,他們談論淩家的話被我聽了去,只怕他不好意思,我便推辭不去。座中有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卻出來一把將我拉住:“來來來,即是好朋友,就不要推辭,來喝一杯!”

    “這是兵部員外郎張議,”蘇瑾徵指著拉我的這位說道,接著一一介紹其他幾位,“這位元是工部郎中元素問,這位元是李莫李公子,這位是喻顯存喻公子。”

    “幸會幸會,在下夏展瑤,乃潞州人士。”我一一抱拳行禮。

    坐下後我開口問道:“幾位兄台剛才在說什麼?”

    那張議甚是豪爽,大聲答道:“咱們正說蘇兄的婚事呢,皇上指的婚,那淩府卻是不願嫁女兒,害蘇兄碰了幾次釘子。”

    蘇瑾徵直對張議使眼色,張議卻說道:“夏兄弟既是你的朋友,有什麼聽不得的,讓他也來評評理!”

    淩明珠一顆心只在束瀟然身上,看來她是不喜歡蘇瑾徵,故意地拖著想找藉口悔了這門婚事,如果是這樣的話,蘇瑾徵娶了她也不會好過。

    “聽說那淩府五小姐心高氣傲,心思怕是不在一般人身上,娶親當是兩情相悅,不然也不會幸福,蘇兄,天涯何處無芳草,以蘇兄這等人才,又豈會找不到好姑娘相配!”

    我這話一說,蘇瑾徵應該明白了我的意思,淩明珠喜歡的另有其人,他只怕難嘗心願。

    這李喻元張幾人又爭論了一番,蘇瑾徵說道:“還是夏兄弟說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人家不願嫁我,我又何必死守著,既與淩明珠八字不合,明日我就進宮請求皇上取消了這門婚事!”

    他看著我,可能以為我是為了自家姐妹著想,卻不知我真是為了他好,淩明珠那樣的女子,心眼太高也太多,何況她壓根就不想嫁給蘇瑾徵,不然也不會說什麼八字不合了,娶進門未必是好事。

    我們兩個也算同病相憐,差別只在一個被人當場拒婚,一個被人事後拒婚。看來這皇帝一點媒婆的潛質都沒有,作的媒是一個都成不了!

    告別時蘇瑾徵說道:“在下仰慕夏兄的文采,來日有機會定當討教一二。”

    我心虛了一下,我哪有什麼文采,比比武功還差不多,反正他也不可能到淩府去找我這個四小姐,只與他打了個哈哈,就此作別。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頓生疑竇

我們兩個也算同病相憐,差別只在一個被人當場拒婚,一個被人事後拒婚。看來這皇帝一點媒婆的潛質都沒有,作的媒是一個都成不了!

    告別時蘇瑾徵說道:“在下仰慕夏兄的文采,來日有機會定當討教一二。”

    我心虛了一下,我哪有什麼文采,比比武功還差不多,反正他也不可能到淩府去找我這個四小姐,只與他打了個哈哈,就此作別。

    夜深了,我坐在屋中,手托了一本志怪小說,就著燭光看著。書中都是文言文,我看得很是吃力,還好情節離奇,和《聊齋志異》有得一拼,看來每個朝代都有出采的人物。

    再掃過幾行晦澀的文字,覺得眼睛酸脹,只得將書放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緩緩說道:“長夜漫漫,閣下在屋頂上呆了半個時辰了,不閑冷麼?難道是要等天亮?”

    我早就發現有人在屋頂上偷窺,這才拿起書讀了起來,不然誰有那個閑功夫,半夜三更地還讀書!

    一人身著黑色勁裝,從半開的窗戶中跳了進來,笑道:“展瑤妹妹可真聰明,我在屋頂上就一直猜著,想你到底會不會發現我,你是如何發現有人在屋頂的?”

    “這有何難!”我笑著指了指桌上的鎮紙。我這個鎮紙是銅制的,不同於別人的各種飛禽走獸的造型,也不是常見的條形,我這個是一個簡單的圓柱體,巴掌大小,平面打磨得鋥亮,可以用來當鏡子。

    “就憑這個?”岑無寂有些驚奇。

    “今夜有星星。”我笑著說了這麼一句。

    他走過來一看,馬上明白了:“我揭開那片瓦,剛好給你看到了一顆。”

    “可惜後來又被你擋住了!”我笑道。

    “妹妹可真是心細!”岑無寂歎道。

    “也不儘然!大哥還不知道,我的感覺比一般人要敏銳,就像你一揭開瓦,我就能感到一絲冷風進入,這麼細微的差別,一般人可能是感覺不到的。”

    我不是說謊,這是事實。不知道是這個身體原本就頭腦敏銳,還是因為我的靈魂有異的原因,反正我的第六感特別靈,甚至奇特到能感覺得到面前的人對我是不是有危險。

    現在面對著岑無寂,我知道,他不是危險人物。

    他盯著我,面上漾起一陣春風:“證明我沒有看錯人!我岑無寂的妹子,又豈會同那些凡夫俗子!”

    我哈哈一笑:“大哥,我怎麼以前沒發覺你臉皮有這麼厚啊,不是凡夫俗子,難道是仙人?你也太抬舉我了!”

    岑無寂也是哈哈笑著,帶著寵溺的表情看著我:“聽說你回來好久了,早該來看你,不過有一些事耽擱了,想來你也不會介意。”

    世事就是這麼奇怪,我的家人對我漠不關心,卻有外人爭著做我的哥哥姐姐,而且對我都是很好,我想,或許是老天爺讓我投生錯了地方,那原本就不該是我的家!

    見他一身夜行服,我抿嘴笑問道:“大哥為何這身打扮,敢情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也就隨口問問,本不指望他回答,沒想到岑無寂卻是真把我當成了一家人:“我隱身宮中這些年,看七皇子天資聰慧,便真心實意地教他課業,旁的事是一概不過問的,不過最近七皇子身邊不大太平,顯然平王也注意到了,將他接到了平王府跟在身邊。七皇子待我極好,我也不想有人對他不利,這幾日暗中查訪,發現這些人主要針對的是平王,但是七皇子與平王是親兄弟,只怕想對付平王的人會先對付他。”

    說到這裏,他皺起了眉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憂色:“奇怪的是,我今日跟蹤一個監視平王府的黑衣人,那人卻進了威國公府,我怕他見妹妹與平王走得近,對你不利,便跟了來。那人進來後卻拐到了西面的院落,再未出去。”

    “大哥懷疑那人是淩府的人?”我問道。

    岑無寂擺了擺手:“妹妹不必多疑,我知此事與你並無關係!”

    西面?大哥的梅苑、三娘的桂香苑都在西面,徐管家和一眾護衛也住在西面,會是誰呢?

    “大哥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如果真是淩府的人,只不知是我的家人還是下人了,不管怎樣,那都會為淩府帶來禍事,如果大哥有什麼發現,還請不要隱瞞,與我商量了再作決定。”我也不加隱瞞,對岑無寂說了西面的大致情況。

    岑無寂答應了我,說道:“好!妹妹也莫慌,不管有何事,我一定保得你平安!”

    “謝謝大哥,”我誠心說道,“夜深天寒,大哥還請先回去吧。”

    臨走時他回過頭來說道:“對了,後日平王新娶側妃,妹妹可要去道賀?七皇子老早就嚷嚷著要來告訴你了,可平王不許他外出,趁這機會你也去看看他也好,聽說你回來了,他一直想著要來看你呢!”

    平王已經有一正二側三個妃子了,居然還要娶啊!怪了,也沒聽二哥提起!我問道:“新娘子是誰家千金?”

    “妹妹想必也認識,是潞州王大人的女兒王嬌俏,聽說人長得很美,被王爺一眼看上了。”

    什麼一見鍾情,我才不會相信!束連成的目的終是達到了,王大人只此一女,娶了她,潞州的兵權不是掌控在了平王這個姑爺手裏?潞州是江南水鄉,容國的第一產糧大區,又是水陸交通要塞,是歷屆兵家必爭之地,束連成還真是聰明啊,藉口去找個人,既討了老皇帝的歡心,又不動聲色辦成了自己的事!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可惜那日喝醉了,錯過了一場好戲!

    “我還沒見過王爺娶妃呢,當然不會錯過,請大哥轉告七皇子,到時候我一定去。”

    送走岑無寂,我靜立片刻,有些理不清思緒。這淩府是怎麼搞的,淩暮天明著呢好像是偏向太子一方,其實最終他會倒向哪一邊,還是個未知數;二哥整日裏跟著平王跑,要說不是他的人,好像也說不過去;還有康王,他又與淩家有著什麼勾結?

    政治是最讓人頭疼的了,比做強盜還難,所以我才不要介入。

    我這裏正想著,荷煙在外邊披著一件外袍走了進來。

    “小姐還沒睡麼?我聽到好像有動靜,起來看看。”

    她倒很機靈!我笑道:“沒事兒,是我睡不著,在這兒念書呢,倒吵著你了,這回我不念出聲便是!”

    荷煙一愣:“小姐說笑了,小姐念書奴婢原該侍候著,怎麼還能怕被吵到呢。小姐餓麼,要不要奴婢到廚房給你弄點吃的?”

    我晚上從來不興吃宵夜的,忙制止道:“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這幾日錦書和銀笙都沒做事,小月又去照顧她倆了,這裏裏外外都是你在打理著,趕緊去歇著吧!”

    荷煙笑著說道:“奴婢不累,不是小姐讓奴婢脫離苦海,奴婢如今不知過的是什麼日子呢!”

    看著荷煙,我這才想起去看柳姐姐的時候並未向她提起此事。柳姐姐如今改名換姓,說不定就在這天京城呆了下去,往日的事情還是不提的好,就讓她以新的身份重新開始吧,舊人舊事牽扯多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念了半宿,也該睡了,荷煙,你也下去睡吧。”我本來還想去辦點事,有荷煙在這裏守著,礙手礙腳地。

    荷煙應了聲是,幫我將窗戶關上,轉身出去。

    我吹熄了蠟燭,上床睡下,過了大約一刻鐘,耳聽得四周再無聲響,一個燕子翻身,撥開窗戶,悄無聲息地竄了出去。

    在自家屋裏做賊,這感覺也挺刺激的。當我在屋頂上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看過時,心裏面想到。

    不負我的期望,有一個房間忽然亮起了燈光,是我大哥的書房。

    “事情竟然會是這樣,他怎麼說?”

    大哥在和什麼人說話,他口中的“他”又是指誰?我不明究裏,只得仔細聽著。

    “康王說了,平王手裏有再多的兵權,也多不過咱們老爺,不過這點還得靠主子你。”這人顯見是淩府的護衛。

    “我?我能怎麼辦!也不知我爹是個什麼想法,硬是不鬆口,太子那兒眼見得皇上都有廢棄之心了,他還不打算打算!”我大哥口中對我爹有著些許怨氣,原來他們幾爺子是各自擇主,並不同心啊!

    “五小姐的婚事那蘇瑾徵不是也向皇上請求取消,咱們找了皇后娘娘,在她的勸說下,皇上也已然答應了。老爺既然這麼疼五小姐,不如……”

    “你想說什麼?是說讓康王也效法平王,娶了咱們家明珠嗎?哼!就算我爹同意了,你以為皇上會同意嗎?要真這麼容易,咱們淩家早就出了不知多少王妃了!”

    “那……”

    “這事兒不能心急,慢慢來吧,還得看我爹的意思。”

    “對了,我那個四妹妹最近有什麼動向?”

    我心下一驚,原來我也在他的算計之列!這會是那個我小的時候對我笑容可掬的兄長麼?

    “正如主子所料,四小姐果然不簡單,比之五小姐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最厲害的一點,潞州夏府儼然是由她一個人撐起來的,那四年裏她一直都是女扮男裝做著生意,不過奇怪的是平王和二爺好像都知道這一點。”

    “我就說嘛,我們淩家的人,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聽著這話隱約有誇獎之意,也不知他對我到底存著何種心思。

    “如果四小姐幫助平王……”

    我聽見大哥說道:“再怎麼聰明,一個女子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你只要記住,咱們的大業、淩家的前途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便行了!何況,她是我妹妹,自然應該幫我,只是現下先不管她,也好從她那裏探到平王的消息。”

    我心中一涼,不想再聽下去,悄聲退了回來。

    其實我也算是在幫平王了,畢竟他的所有情報都是我所提供的。如果大哥知道這事,不知會如何對付我!

    一個半路認的大哥尚且知道關心我,這個親大哥卻是如此“關心”妹妹的。躺回床上時,我還在想,這日子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49 PM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賀婚禮

其實我也算是在幫平王了,畢竟他的所有情報都是我所提供的。如果大哥知道這事,不知會如何對付我!

    一個半路認的大哥尚且知道關心我,這個親大哥卻是如此“關心”妹妹的。躺回床上時,我還在想,這日子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平王娶側妃,這禮是不能不送的,不過送點什麼好呢?禮輕了拿不出手,重的話……本人手上除了皇帝賞賜的貨真價實的黃金,別的稀奇玩意兒現在是一件也沒有,而且送金子的話也恁俗了點!老實說我也真不忍心送出去,那能養活多少個孤兒啊!

    思量來思量去,我把主意打到了我那個爹爹的頭上。上次束元晦的生辰那禮物不是他拿來的嗎,這淩府我雖還沒有探查過,不過肯定存了不少好東西,要是能夠不動用我的私房錢,那是最好不過了,讓我多叫他幾聲爹我都願意!

    來到書房門口,紅蕉剛好出來,我上前對她說道:“紅蕉姐姐,我爹在麼,我有事找他。”

    紅蕉對我笑了笑,說道:“四小姐請稍等,我去回老爺一聲。”說罷轉身進了書房。

    很快她又走了出來:“四小姐請進,老爺等著呢。”

    我道了聲謝,進到屋裏。

    淩暮天坐在案後,手裏提著筆正寫著什麼,我在離案幾兩米遠的地方站住,輕聲說道:“女兒拜見爹爹。”

    他並未抬頭看我,手中邊書邊問道:“你來了,有什麼事?”

    話語簡單直接,就好像是問他的下屬。

    我說道:“聽說今兒是平王新娶側妃,女兒並未收到請柬,不過與平王相識一場,不知道該不該去道賀,特來問問爹的意思。”

    他停止了書寫,抬眼看向我,那眼光銳利無比,帶著一種研判。我與他對視著,慢慢等著他開口。在盯得我眼睛發酸的時候,他終於說道:“這一次你能得到皇上的賞賜,也是沾了平王的光,你二哥這一向也多虧了有平王提攜,你們兩兄妹是應該親自去道賀才是。”

    我趁熱打鐵,趕緊問道:“不知道要送什麼賀禮才好,女兒不懂,特來請爹爹拿個主意。”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吩咐你三娘挑兩件好的,一會兒送去給你,你和你二哥一道去吧。”還算老頭子識相,我心裏這下可是真樂了,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多謝爹爹!女兒這就去找二哥。”我提起裙角,轉身便走。

    “等等!”淩暮天突然說道。我呆了一下,不知他還有什麼事,回過身看著他,看了我半晌,他歎了口氣,揮揮手說道:“算了,沒事了,你出去吧!”

    奇怪!猜不透他是什麼心思,甩甩頭,我沖著一直守在門外的紅蕉打了個招呼,蹦蹦跳跳地找二哥去了。

    還好二哥成年了,沒和他娘住在一起,我不大喜歡看她娘的臉色,那三夫人像是上輩子跟我有仇似的,她看我的神情永遠透露著厭惡。

    二哥住的地方叫松苑,顧名思義,這兒種的全是松樹,時時刻刻都是生機盎然。我和二哥見面都是在外頭,這地方我只來過一次,我走進去,幸好他還未出門。

    “二哥,爹說了,平王今兒娶新妃子,你得帶上我去,一會兒他會把賀禮送過來,咱們就不用破費了!”我高興地大聲說著。

    二哥苦著一張臉:“平王還說這事兒不讓你知道,怎麼你偏生知道了!帶了你去,他還以為是我說的,這可怎麼好!”

    我奇怪道:“他結婚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

    “這我哪兒知道啊,他是這麼吩咐的!”二哥說道。

    “不管他,你就說是爹爹讓我去的不就結了?”我對二哥說道,“你準備好了沒,咱們這就去吧,我還沒看過王爺娶親呢!”

    帶上徐管家送來的禮物,我和二哥坐上馬車,向平王府駛去。

    我打開裝禮物的盒子看了看,一盒中裝的是一對玉鐲,是上好的血玉,價值連城;另一盒中裝的是一把劍,劍身泛著寒光,彈一下劍身,隱有龍吟之聲。

    我不禁叫道:“好劍!”

    “你也懂得這是好劍啊!”二哥笑道。

    “看這劍光森森的樣子,還會發出聲音,肯定是好劍了,不然爹哪會拿來送人。不過婚禮送劍,這合適麼?”

    二哥笑道:“平王尚武,兵器中尤其喜劍,送他這個是再好不過了。”

    原來是這樣!束連成既然喜歡劍,家中一定也收藏了不少好劍,什麼時候有機會能欣賞欣賞,本人也最喜歡劍了。

    不一會兒到了平王府,和平王認識這麼久,他的府邸我卻是第一次來。進到裏面,看到束連成一身大紅喜服,帶著他的幾位王妃,正與上門道賀的賓客一一打著招呼。

    我和二哥將禮物交到王府管家手裏,門房唱喝道:“威國公府二公子、四小姐前來道賀。”

    束連成猛地將頭轉向了我們,臉上微帶訝異。

    我上前施禮:“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他上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你怎麼來了?”

    我今天可是身著女裝呢!即使是以男裝示人,這樣的動作也不太適合,我趕緊抽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平王妃那兒已然射來一道寒光。不行,可不能讓她誤會!

    還好束元晦那小子興高彩烈地過來了:“雲萱,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我上前拉住他的手笑道:“呵呵,七爺即知道我要來,可準備了什麼好東西給我?”

    眼見得楚湘寒、端木偁、岑無寂等人也走了過來,我上前一一打過招呼,順便又放開了束元晦的手,拉住了楚湘寒的衣袖:“楚大哥,好久不見!”

    楚湘寒摸了摸我的頭:“雲萱妹妹長高了!”

    我斜眼瞟過去,平王妃的眼光原本一直在我的手上打轉,這回兒嘴角含了一絲輕蔑的笑,看向了別處。

    原本我的名聲在這天京城中就不怎麼好,只要你別把我當眼中釘,隨你怎麼想吧,反正對於我來說,握手只是一個基本禮節,我也不在乎什麼名聲,我心下暗道。

    我也管不了許多,反正那些名媛淑女我也沒幾個認識的,乾脆和二哥他們坐了一桌。席間眾男子一個個對我呵護有加,看得其他姑娘一臉嫉妒,不時對著我們這邊指指點點。

    我才無所謂呢,你們就羨慕吧、妒忌吧!我拿眼掃著全場,看看還有哪些熟人,一眼看見韓相之女韓惜影對我點頭微笑,並起身走了過來。

    這位韓姑娘身為宰相之女,卻沒有半分架子,我對她印象很不錯。她走過來對我說道:“淩小姐,不如到那邊去和我們坐一桌吧。”

    我看了看她那一桌的鶯鶯燕燕,吐了吐舌,笑道:“別叫我什麼小姐了,怪生疏的,咱們以名字稱呼吧,我叫你惜影,你叫我雲萱。謝謝你!我挨著我二哥坐這兒就行了,出門前我爹吩咐了要他照顧我的,可不能讓他偷懶。”

    韓惜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好啊,叫名字更顯得親切呢!”

    我看了看一桌的美男子都在看著我們倆,笑著拉韓惜影坐了下來:“惜影你也別過去了,我們這桌也沒坐滿,乾脆你就坐在這兒陪我吧!”

    “那不大好吧!”她靦腆地說道。

    “有什麼不好的,我不也坐在這兒麼!”我說道。

    她抬眼看了看那幾位,還是楚家哥哥好,說了一句:“韓姑娘莫要推辭,就和我們坐一桌吧,也好和雲萱妹妹說說話。”

    韓惜影這才答應了,過去和另外幾個姑娘打了聲招呼,在一道道羨慕的目光中施施然走了回來坐下。

    “雲菲姐姐和明珠妹妹怎麼沒來?”她問我道。

    敢情她與她們都熟識啊!我看了一眼李子悅,笑著答道:“三姐在家準備嫁妝呢,哪里有時間到處亂跑,五妹妹麼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我都沒上她那兒去。”

    李子悅臉上一紅,笑看著我。

    束元晦說道:“淩雲萱,你怎麼只顧著和別人說話,都不理我!”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小心姐姐不買糖給你吃!”我對束元晦凶道。

    韓惜影睜大了眼睛,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擔心地說道:“雲萱,你怎麼敢和七皇子這樣說話!”

    我哈哈一笑:“你別擔心,七爺不會生氣的,我們一向都這樣說的。”

    看束元晦鼓著腮幫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卻是沒有說責怪的話,韓惜影這才松了一口氣,有些好笑。

    “我這下知道了,你為什麼這麼招人喜歡!”她輕顰淺笑,“你說話自然天真,很是率直。”

    我口裏道著謝,手不停歇地親手剝了一個桔子送到束元晦手中,那小子馬上不生氣了,張開嘴樂呵呵地笑了起來。韓惜影也看得不住好笑。

    “雲萱!”

    我轉身向後,只見束瀟然穿著一件白狐毛的大氅,笑看著我,風姿綽約,玉樹臨風。

    我心下暗贊一聲,這束瀟然穿白色的衣服還真不是一般地好看。

    “啊,昭王爺,請坐!”我說道。

    束瀟然將大氅脫下,交到葉輕塵手中,葉輕塵拿著它退下了,囑咐丫頭拿來一把椅子,他便挨著我坐下。

    “錦書和銀笙可好了?”

    “多謝王爺,已經好了,改日雲萱親自領著她們到王爺府上道謝。”

    束瀟然並不推辭,反倒說道:“好啊,我等著!”

    我們在這裏閒話的片刻功夫,束家幾兄弟粉墨登場,除了太子束浩天和康王束成孝,另外的三皇子睿王束嘯天、六皇子懷王束常寧我都沒見過。

    聽到介紹我時,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有著驚奇,難道說這些人都聽過我的名字?

    束成孝看到我,笑嘻嘻地說道:“四小姐,咱們又見面了,四小姐可是出落得越發漂亮了呢!”

    我看他的笑容透露著一絲邪氣,直覺告訴我這個康王是個危險人物,我立馬變成了端莊的淑女,有矩有禮地應道:“王爺過獎!”之後退在一旁,不再接話。

    束成孝眼見無趣,和睿王、懷王坐到了另一桌,眼睛卻不時地瞪向這邊,看得我毛骨悚然。這人看來和我八字不合,我一見他就有些悚,莫不是我的剋星!

    束瀟然察覺到了我的緊張,從桌子底下伸過手來握住我的,緊了緊,低聲對我說道:“沒事!”

    我看著他溫柔的笑臉,心下的那絲悸動好似被這笑容撫平了,對他回以一個微笑,想到祭天那日,他也是這樣握住了我的手,在喧囂的街市走了好長一段路……



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輕歌淺笑

束成孝眼見無趣,和睿王、懷王坐到了另一桌,眼睛卻不時地瞪向這邊,看得我毛骨悚然。這人看來和我八字不合,我一見他就有些悚,莫不是我的剋星!

    束瀟然察覺到了我的緊張,從桌子底下伸過手來握住我的,緊了緊,低聲對我說道:“沒事!”

    我看著他溫柔的笑臉,心下的那絲悸動好似被這笑容撫平了,對他回以一個微笑,想到祭天那日,他也是這樣握住了我的手,在喧囂的街市走了好長一段路……

    平王雖是娶的側妃,說起來不過是個妾,不過因著王嬌俏怎麼著也是個四品大員之女,這婚事辦得還是很有排場的。吉時將到,束連成身掛紅綢,騎了高頭大馬到新娘子下榻的驛站迎親去了,端木?和束家幾兄弟也跟了去,我們這桌就留下了二哥、岑無寂、楚湘寒、李子悅、韓惜影和我。

    束瀟然走時問我:“想不想去看迎新娘?”

    我答道:“不想!”其實心裏想的是不想看到一個女人嫁人為妾還搞得這麼風風光光,焉知這風光能維持多久,何況那屋裏還有幾個當年也是這樣被大紅花轎抬進門的,如今自己的丈夫娶別的女人,還要跟著張羅!

    我們在這邊吃吃喝喝,就等著新娘子迎進門。大約兩盞茶的功夫,人終於回來了。

    “新娘子進門了!”外邊一聲歡快的叫聲,眾賓客全都站了起來,擁向門口,分列在兩旁。

    束連成下馬,踢轎門,然後在喜娘的引領下,與頭頂大紅蓋頭的王嬌俏進了屋。整個結婚過程就和電視上看的一樣,大同小異,皇上派了太子爺作家長代表,這拜高堂就成了拜太子。三拜過後,一對新人送入了洞房。

    束家幾兄弟又坐回了原位,這次束元晦搶過來坐在了我身邊,不住身地問我在潞州做了些什麼。

    平王府今兒請了最好的戲班子,搭了臺子唱著,這會兒臺上正有兩個伶人咿呀作聲,唱來念去。

    那戲婉如我曾經聽過的昆曲,唱得婉轉纏綿,可惜我聽不大懂,不知唱的是些什麼。還是我們四喜班唱的改良曲好啊,淺白易懂,不會讓人聽得一頭霧水。

    我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束元晦說著閒話,忽聽得一陣狂呼,巴掌聲拍得震天響。

    “怎麼了?”我隨口問道。

    “是海棠紅出場了!”韓惜影一臉喜色地說道。

    “海棠紅?那是誰啊?”我從沒有聽過這個名兒。

    楚湘寒接過了話:“你不知道海棠紅麼?他是天京城最有名的角兒,不僅曲唱得好,那人更是生得好,如同畫上的仙子一般。”

    一聽人長得像仙子,我頓時來了精神,不知道這個海棠紅有沒有柳姐姐長得好看?

    只聽得一陣急促的檀板之聲響起,有個男聲唱道:

    “萬里江山,遍求佳偶,征得個窈窕淑女作鴛鴦。佳麗今朝天付與,兩葉賽宮樣眉兒畫,額角香鈿兒貼花黃,一笑有傾城價,端的絕世人人誇!思想,願此身終老溫柔鄉,白雲不羨仙鄉。惟願好姻緣美滿,地久天長!”

    有舞女彩袖翩翩,和著歌聲起舞。

    “好!”一曲唱罷,叫好之聲響徹四周。

    “咦?不是說海棠紅出場了嗎,在哪兒啊?”我伸長了脖子,向臺上看著。

    “呵呵呵,剛剛唱曲兒的不就是海棠紅麼?雲萱妹妹看來是第一次聽他唱曲啊!”韓惜影忍不住地抿唇輕笑。

    我愣了一下,海棠紅竟是個男的!

    “你們不是說他像仙子嗎,我還以為是個女的呢!”我笑道。

    “你看他那樣兒,不是比女子更美?”韓惜影指著臺上那人對我說道。

    我定睛細看去,不由得吃了一驚,那微勾的唇角,含著一抹意興闌珊的笑,那絕世的容貌,不是我幾天前才見過的邊玉又是誰!

    他對台下作了個揖,退到幕後。

    邊玉並不知道我是誰,趁這個機會去看看!我站起了身,向戲臺那邊走去。

    “你去哪兒?”束元晦問道。

    “去後臺看看!惜影,你去麼?”我招呼道。

    束無晦老大不高興:“哼!你是去看那個海棠紅吧?”

    我沒有理他,也沒管滿桌人狐疑的目光,拉了韓惜影就走。

    楚湘寒站起來笑道:“我也去!”隨後跟了上來。

    行到半路聽到臺上傳來熟悉的樂曲聲,竟是琴簫合奏《春江花月夜》。原來柳姐姐也來了,這曲子除了我二人,還未有其他人會,我加快了腳步。

    走到後臺,看到場子鋪得很大,不僅是四喜班,京城裏幾個著名的戲班都來了,各自占了花園的一角,輪流上戲。邊玉披著一件大翻領的貂皮披風,正懶懶地坐在一張椅子上,斜眼打量著忙碌的眾人。見到我們,眯起了眼睛瞟過來,那臉上的笑紋更深了。

    四喜班照例是常班主領頭,見到我就過來招呼道:“淩小姐,你是來看柳姑娘的吧,她正在臺上奏琴呢!”

    我拉著韓惜影的手坐下,正好面對著邊玉,說道:“是啊,我過來和柳姐姐說幾句話,就在這兒等她,班主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們。”

    楚湘寒看了看臺上柳念瑤的背影:“那位就是柳姑娘麼?琴藝卓絕啊!”

    我還未答話,忽聽得前面喊聲陣陣,隱有兵刃之聲。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我搶前幾步看去,臺上已經亂了,柳姐姐停止了彈琴,有個穿著大紅喜服的人沖到了臺上,手中提著一把劍,嚇得姑娘們連連尖叫。

    我回頭對楚湘寒說道:“保護韓小姐。”說話間腳不停歇,向臺上奔去。

    那提劍之人已經把劍架在了柳姐姐的脖子上,與趕上前的束連成、端木偁等人對峙著。

    “你們別過來,”他退向一側,倚著柱子厲聲喝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束連成冷笑道:“殺了她你也跑不出去,何況你拿一個戲子就能威脅得了我麼,要殺便殺!”

    他的右手臂衣衫盡破,流著鮮血,想是被這刺客刺中了。

    “不要!你們不許動!他會傷到柳姐姐的,”我跑上臺去,先對著台下的束連成等人喊了一句,然後又對那刺客說道,“你放開柳姐姐,你劫持她沒有用,我是淩府四小姐,我來作你的人質!”

    “展瑤,救我!”柳念瑤掙扎間,蒙臉的面紗已落在地上,看到我,她蒼白著臉呼道。台下的束連成和端木偁都是見過她的,一看之下不禁呆住。

    “四妹妹你做什麼,快走開!”

    “淩小姐,危險!”

    “雲萱,別過去!”

    “淩雲萱,你逞什麼強?”

    二哥和端木偁、束瀟然、束元晦不約而同地出聲叫道。

    我對著那裝扮成新娘子的刺客說道:“你看見了,他們都很緊張我,只有用我作人質,你才能逃得出去。”

    那人有些猶豫,顯然不怎麼相信我:“你別耍花招!”

    柳念瑤見我如此,不由驚叫道:“展瑤,不要過來!”

    那刺客劍尖一頂,在她的脖子上壓出了一抹血痕。

    我忙說道:“你放開她,他們不會顧她的死活的,最終結果是你殺了她,他們也會殺了你。換我過去,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我保證你可以平安離開這裏。你看,我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你怕什麼?”

    那人想是覺得我的話有道理,最終決定賭一賭,說道:“你過來!”

    我不顧台下的驚呼聲,自行走到那人劍下站定,柳念瑤含淚看著我,我背對著那人,對她眨了一下眼睛,說道:“姐姐快走,我不會有事的!”

    束連成在下麵陰沉著臉,緩緩說道:“你放開淩小姐,我放你一條生路!”

    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沒說要殺便殺。

    刺客說道:“放了她我才真正沒有活路,你們不許追來,到了安全地帶,我自然會放了她!”他改用手掐住我的喉嚨,提著劍,緩緩向後退去,我整個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這點小把戲根本難不倒我,不過眾目睦睦之下,我不可能施展功夫自救。

    經過邊玉身邊時,那傢伙竟然還在那兒坐著,饒有興味地看過來,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這傢伙真冷血,有這麼好的功夫,那人又不防他,他竟然見死不救!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些。

    那刺客見到他,微愣了一下,緊盯著他,從他身旁走過。看他一點也沒有要出手的跡象,我淚眼盈盈地看著他叫道:“邊玉!”

    那刺客見我身子微顫,淚痕滿面,只道我是呼喚情郎,哪里想得到許多,只顧拿劍提防著四周。邊玉卻是身子一震,直起了身子。見刺客沒注意,我對邊玉展顏一笑:“移形換影!”

    “什麼?”那刺客沒聽清楚,問道。

    不過他來不及聽我的回答了,邊玉的身形在刹那間掠起,同時一柄柳葉飛刀從袖中出手,直射向刺客面門。

    那人拿劍來擋,我尖叫一聲,伸手裝作害怕地掩住自己的臉,卻在半途一指點在他的曲池穴上,那人不防,忙撤了制住我的那只手自救,邊玉的飛刀險險地從他左側臉頰飛過,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邊玉將我拉到身邊,貼耳笑道:“戲演得不錯!”

    “你的任務完成了,去看看柳姑娘可有受傷?”我低聲吩咐道。他撇撇嘴,向著柳念瑤走去。

    束連成的衛隊一擁而上,將那刺客團團圍住,那刺客功夫甚是高強,片刻功夫就讓他傷了十幾個侍衛,他一面拼死殺敵,一面還不忘惡狠狠地瞪著我說道:“怪我大意,竟著了你的道兒!”

    端木偁等人見眾侍衛拿不下那人,迎了上去加入戰團。那人見逃脫無望,竟連砍數劍,殺了幾個侍衛,抖出一朵劍花,急向我襲來。

    眾人大驚,手中的劍全向那人身上招呼過去,卻因那人身法極快,多數落了個空,只有端木?的一劍刺在了那人背上,他不顧傷痛,挺劍向我刺來。緊急關頭,康王斜刺裏插上一劍,正中刺客胸膛。

    束連成急呼:“留下活口,別傷他性命!”

    這裏話還未說完,那刺客已然倒下,胸口處汩汩地冒出了鮮血。

    束成孝遺憾地說道:“糟了,二哥,我怕他傷著淩小姐,你怎的不早說!”

    束連成搶上幾步,扶住那刺客問道:“說,是誰派你來行刺本王,王小姐被你們藏哪兒去了?”

    那刺客喉嚨格格作響,瞪大了眼,嘴角淌血,抬手指向前方,想說什麼,卻已說不出來。

    端木偁探了探他的脈搏,說道:“他已經死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0 12:50 PM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血色

束連成搶上幾步,扶住那刺客問道:“說,是誰派你來行刺本王,王小姐被你們藏哪兒去了?”

    那刺客喉嚨格格作響,瞪大了眼,嘴角淌血,抬手指向前方,想說什麼,卻已說不出來。

    端木偁探了探他的脈搏,說道:“他已經死了!”

    刺客已死,距離我只有兩步之遙。他的眼睛瞪得那麼大,都快要鼓出來了,胸口那個洞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不斷地有紅紅的血液流出來,流出來……

    我感到一陣眩暈,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強壓下胸中的不適,那紅色卻在我眼前不住地放大,放大,我抑制不住,全身顫抖得厲害,雙腳發軟,搖搖欲墜。

    眼前晃過一幕血腥的場景……

    幾十種兵刃向我襲來,電光火石之間,我拔身而起,瞬間飄向一側。怒火盈胸,顧不得了,我從地上撿起一柄掉落的劍,運足十成的功力,配合著閃電般的輕功,奮力揮出……

    慘叫聲響徹雲宵,十八個人,斷手、斷腳,還有幾個是齊腰斬斷,有兩個,頭都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的,都驚恐地瞪著我,好像在他們面前站立這人,是地獄裏的惡鬼。這是我第一次全力出手,並不知道會有這樣大的威力,不禁連自己都嚇呆了。那個臉上被劃了一刀的少年過來,手起刀落,向那些受傷的人砍去。的

    我驚醒過來:“別殺他們!”

    他冷冷地答道:“這個仇已經結下了,你不殺他們,有一日落到他們手中,卻是不會放過你。”嘴裏說道,手中卻不停歇,一劍一個,當胸便刺,慘叫聲漸漸沉寂,十八個人,已無活口。

    滿地都是死屍,鮮血,好多的鮮血從死屍的頸部、胸腹間、斷肢處流淌而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強烈的腥味。

    這些人都是我殺的!氣血翻騰,我忍不住撐著樹幹大吐特吐,膽汁都吐出來了。

    “我殺了人……那麼多……”我吐得有氣無力,喃喃自語道。

    “不對,多數人是我殺的,不關你的事!何況是他們先要殺你的,那麼多人圍攻你一個,你只是自衛,這是他們自己找死!”少年見我如此,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大聲喝道。

    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有負罪感,畢竟我出手都是為了救他。

    我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了看,光潔如盈,並未沾染血跡。不管怎樣,連雞都未殺過的人在一天之內竟然傷了幾十條人命,危機時刻不覺得,事後心下不覺悚得慌。我想去拿把大點的刀挖個坑,全身的力氣卻似在一瞬間被盡數抽盡,顫抖的雙手連刀柄都握不住。歎了口氣,對那少年說道:“你來挖個坑,將他們埋了吧!”

    少年應了一聲,依言行事,挖了個坑將十八個人埋了進去。

    我跪了下去,雙手合十,在心中念道:“夜遊、藍袍,我本意是不想殺人的,要怪就怪你們給我的功夫太厲害了,有罪責的話你們也要承擔一半,所以一定要管好了這些人的鬼魂,讓他們早日投胎,重新做人,千萬別回來找我!”想想夜遊穿的是西裝,也不知陰間的管事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我又在胸前連連劃了幾個十字。

    少年不解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超渡,”我看了他一眼,“希望他們來世的日子平平安安。”

    從那以後,我再未使過劍。

    “很難受嗎?”不待我回答,一隻手伸過來貼向我的後心,一股純厚的內家真氣沿著掌心絲絲扣扣沁入我的體內,我呼吸頓時通暢,不再覺得噁心。

    我感激地笑了笑:“好多了,謝謝你!”

    端木偁收回手掌,輕聲說道:“不用謝!”

    “雲萱!”我側身看去,對上了一雙鳳眼,眉梢眼角裏隱約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是束瀟然!那件白狐毛的大氅不知何時被他拿在了手中,他將它披在了我身上,修長的手指靈活穿插著,在領口繞了個結。“你的臉色不太好,今兒天冷,可別凍著了!”

    我的神智頓時徹底恢復。天啊!這是大庭廣眾,他束瀟然到底知不知道!說不定明日的天京城頭條新聞就是“平王府新娘變刺客,淩雲萱媚色惑昭王”,那我不被三姑六婆的口水給淹死,也要被京城名媛的怨恨目光給殺死。要知道束瀟然是幾位成年皇子中唯一一個還未娶親的,那可是好多姑娘的夢中情人啊,不然我們家淩明珠小姐也不會這麼念念不忘!

    “王爺,這怎麼使得!”我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開,卻是越扯越亂。

    束瀟然拉開我的手:“解不開了,穿著吧!”他看了看在一邊忙碌的二哥,他正幫忙指揮京城衙門的人處理那刺客的屍首。“你二哥看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去,我送你吧!”

    “此間事還未了,王爺想必還有事情要做,就不麻煩王爺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這時候我很後悔這次出門為什麼不帶上無顏。

    “那我送你!”我愕然地看看束元晦、端木偁和楚湘寒,三人竟異口同聲。

    韓惜影就挨著楚湘寒站著,想是受了驚嚇,臉色有些蒼白。

    我看了看他們,笑道:“那王小姐還未找到,七爺和端木公子得趕緊幫王爺追查線索呢,別為雲萱耽擱了功夫!楚大哥那裏就請你送送惜影吧,她受的驚嚇怕也不少。至於我嘛,我和柳姐姐一道走好了。”

    韓惜影感激地對我笑笑。

    不待他們說話,我向一直注意著這邊卻礙於身份不敢過來的柳念瑤走去。

    “柳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你呢,展瑤,你還好吧?”柳姐姐拉著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我會有什麼事,姐姐多慮了!”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轉向邊玉說道:“沒想到海老闆身手這麼好,多謝你出手相救!”

    邊玉薄唇微揚,笑道:“不用謝!雕蟲小技,沒想到也能派上用場,也是那刺客心慌,才讓小人僥倖得手,淩小姐沒事就好!”望向我的眼卻透著一絲邪魅,熱力飛揚。

    “我想海老闆不會介意送我們一程吧?”

    邊玉點頭,與同來的人說了幾句,便走過來,與我並肩同行。

    我拉著柳念瑤的手,向眾人施禮作別。

    岑無寂在這樣的場合也並未暴露他的武功,這會兒站在一旁,不知怎麼愣愣地看著我們。

    我走到他的身邊,介紹道:“這是岑無寂岑先生,他的琴藝乃是京中第一!岑先生,這是我的結義姐姐柳念瑤。”岑無寂是義兄,她是義姐,哪天私下裏再將這事兒說與他倆知道。

    兩人互相見過禮,我見岑無寂一個勁兒地盯著柳姐姐瞧,不禁有些好笑,這位年近三十還打單身的仁兄,面對美貌如花、琴藝超凡的柳念瑤,難道是動心了麼?

    走出王府大門,還聽到束元晦在身後碎碎地念道:“她不是不認得海棠紅麼?怎麼卻要海棠紅送她,而且看起來他們倆像是相熟的?還有那個柳姑娘是何人,這麼美,那琴是她彈的麼?不可能是戲班的人吧!”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事出有因

兩人互相見過禮,我見岑無寂一個勁兒地盯著柳姐姐瞧,不禁有些好笑,這位年近三十還打單身的仁兄,面對美貌如花、琴藝超凡的柳念瑤,難道是動心了麼?

    走出王府大門,還聽到束元晦在身後碎碎地念道:“她不是不認得海棠紅麼?怎麼卻要海棠紅送她,而且看起來他們倆像是相熟的?還有那個柳姑娘是何人,這麼美,那琴是她彈的麼?不可能是戲班的人吧!”

    出了王府大門,邊玉問道:“要不要找輛馬車?”

    原本要家裏的車夫戌時三刻來平王府接我們的,沒想到王爺的婚宴會有如此變故,這會子才不過申時,門口馬車倒是多,不過都是別家的。

    我轉向柳念瑤笑道:“要是姐姐不怕冷,乾脆咱們就走走吧,咱們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一起逛街呢。”

    柳姐姐立馬贊同:“好啊,我也正有此想法,只是海老闆這裏……”

    我看著邊玉,嘻笑道:“陪美女逛街,海老闆肯定十分樂意,對吧?”

    “淩小姐吩咐了,小的敢不從命!”邊玉配合地拱手說道,“只是叫我名字就好,別叫什麼海老闆,聽著怪彆扭的。”

    “那好,我叫你邊玉,你叫我雲萱,她呢,”我指了指柳姐姐,“你們兩個剛才已經見過了,喜歡叫什麼互相商量著辦吧。”

    柳姐姐的脖子被那刺客的劍劃破了,這會兒卻只見上面抹了一層淡綠色的藥膏,傷口已不再流血,定然是邊玉給的藥了!

    她詫異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邊玉,恍然大悟。

    “久聞海老闆的大名,我卻並不知道海老闆的名字,原來你們倆早就認識,怪不得海老闆會出手救你!”

    “海棠紅是我的藝名,邊玉才是我的真名,柳姑娘叫我邊玉吧!”

    “對啊,姐姐,我就是知道邊玉一定會出手救我,這才替下了你,不然那刺客武功高強,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柳姐姐知道我有功夫,卻不知道我的功夫有多高。

    我得意地望向邊玉,幸好這傢伙聽到我喊他,最後還是出了手,否則逼得我親自動手,還不知道要怎麼向人解釋我哪里來的這一身功夫。

    邊玉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知道這小子的意思,肯定是在說,樓主那麼高的功夫,膽子會小才怪,也只能騙騙別人,騙不了我!

    我本來就沒打算騙他,從趙昂到無顏,對我都是忠心耿耿,見到邊玉,我自然的有一種親切感,何況他又是個大美人,這份親切感就來得更自然了。

    我當他們是自己人,在他們面前並不掩飾我的本性,言辭活潑風趣,柳念瑤與邊玉又都同屬有音樂才能的人,這一路上三人說說笑笑,談得甚是投機,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暖閣。

    “進去歇歇腳再走吧?”柳念瑤邀請我和邊玉。

    “不了,冬天夜來得快,趕在天黑之前得回去,我怕有人得了信兒,府裏的人知道了,錦書她們幾個擔心我。”我說道。

    “那好吧,”她轉向邊玉笑道,“邊玉大哥,就請你把妹妹平平安安地送回淩府了,改日念瑤備下薄酒,再答謝大哥!”

    我湊上前道:“好啊好啊,姐姐別忘了叫上我,到時候姐姐奏琴,邊玉歌曲,我可就大飽耳福了!”

    念瑤伸手掐了我一把:“你這妮子,光想著聽別人的,自己卻留著好手藝不拿出來!你作的《春江花月夜》之曲我最是喜歡不過,你卻只和我合奏過一次,要想聽我的琴啊,除非是你再和我琴簫合奏,不然我這輩子都不彈給你聽!”

    “雲萱會吹簫?”邊玉有些驚奇。

    “雲萱很聰明,什麼都會呢,吹拉彈唱,無所不能!”念瑤帶著自豪說道。

    邊玉的眼睛頓時冒出了星星,一如那天提議和我比試時:“那不如就明日吧,也不用柳姑娘破費,就由我作東,請兩位在暖閣最好的雅間吃晚飯。反正暖閣琴簫都是現成的,飯後再請兩位姑娘一展所長。”

    這個提議倒是不錯!我的簫,念瑤的琴,不過應該再加上邊玉的歌。邊玉的音質非常地好,音域寬廣,並不像他的人看起來有些女性化,而是清越有力,磁性十足,很有男子氣。咱們三個要是組織一個小樂隊,憑我的商業眼光,肯定能紅透容國半邊天,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男女女呢!上輩子我是有那個心,沒那個本事,這輩子有了本事,可惜時代卻已經不一樣了,我的明星夢啊,看來永遠只能是個夢!

    念瑤看似對這個提議很贊同,以眼睛詢問著我的意思。二比一,那就同意了吧,我這人一向堅持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見我點頭應允,兩人很是高興。

    別過念瑤,我披著束瀟然的白狐毛大氅,與邊玉向淩府走去。

    “沒想到樓主竟然是女兒身!”雖稱我為樓主,邊玉卻仍是那副懶洋洋的語氣,不曾因為沒有外人在而變得恭敬有加,這點卻正對了我的胃口,我不喜歡被人高高地供著,只希望與人和平相處,一如朋友。

    “我也沒想到邊玉會是青衣樓的名角兒!”

    邊玉輕笑出聲:“哈哈,彼此彼此,這樣的生活很有趣呢!咱們豈不都是兩面人?”

    我看著他,淡淡笑道:“是啊!”其實我們倆並不同,邊玉的兩面生活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是隨心而為,自由自在;我的兩面生活卻是不得已而為之,一面真實,一面虛假,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禁要懷疑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得精神分裂症!

    走到淩府門前,邊玉停下了腳步。

    “一同進去吧,見見無顏?”我徵詢道。

    “怕你不方便!”邊玉說道。

    邊玉再怎麼紅,說起來也只是個戲子。要是讓人知道威國公府的小姐與戲子同進同出,這名聲可就完了,不過恰巧我最不在乎的就是名聲,尤其是……淩家的名聲!

    “今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何不便的?”我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還請恩公入內,在下奉茶侍候!”

    邊玉緊了緊身上的黑色貂皮披風,昂頭抬步前行。淩府的下人見我帶回來這麼個面如冠玉的男子,不禁紛紛愕然以對,大多數卻是被邊玉的美給驚呆了!

    我與他,一黑一白,男的俊美,女的嬌柔,恰如一幅生動的水墨畫,一路行來,不斷有人偷偷張望。皇帝曾親口許諾威國公府四小姐淩雲萱自選郎君,估計這些下人以為我是將自己的意中人帶回來見家長了!

    我和邊玉一邊說話,一邊繞過前院,向內院的花院小徑走去。前面要穿過一座假山,其中怪石嶙峋,陰暗潮濕,我回頭提醒邊玉:“這裏很滑的,你可要小心哦!”

    冷不防明珠帶著楚袖和丹青兩個丫環正好從洞中走出來,迎面被我一撞,一跤跌去。邊玉出手如電,及時接住了她下墜的身子,含笑而立。

    明珠有片刻的失神。我不由得佩服邊玉,淩明珠這個癡情女從小就把一顆心寄在束瀟然身上,看到端木偁都沒有異狀,對上我家邊美人卻也會發呆了,證明邊玉真的是魅力無邊,無愧於他的名字啊!

    我知道自己不能算是個好人,這會兒有些惡質地想要是邊玉不多事就好了,讓淩明珠摔一大跟頭,我估計會很爽!不過面上我當然不會表露出來,還要上前去噓寒問暖,淩府的人誰不會這招!

    “天這麼冷,五妹妹不在屋裏暖和,這是要上哪兒去啊,慌裏慌張的!”

    明珠見我不僅沒道歉反而倒打一耙,說得像是怪她跑得快了才會撞向我,不由得臉色微現惱意。她最大的缺點就是面上功夫不到家,什麼事都容易擺在臉上。

    她不理我,卻對邊玉問道:“這位公子是……”

    “小姐,這是就是青衣樓的海棠紅海老闆,人稱醉歌公子!”丹青臉生紅暈,嬌羞無限地看著邊玉說道。

    感情這裏還有個識貨的?估計這丫頭沒少偷跑出去聽海棠紅的專場演出!

    明珠的眼裏雖有著驚豔,但一聽邊玉是戲子出身,頓時臉上帶了三分輕蔑:“呦!四姐姐不是和我哥去參加平王的婚禮麼,怎麼?沒聽夠歌兒,帶了人來家唱了?”

    忽然注意到我的打扮有異,她諷刺道:“這男人穿的大氅倒是寬大厚實,怪不得聽說平王府的婚宴早散了,姐姐卻一直在外面也不回家,想是太暖和了沒覺得冷吧!”她一邊說一邊瞟了邊玉一眼,那眼中的意味是個人都能看明白。

    丫的沒和她正面交過鋒,不曾想這嘴倒挺厲害!我腦細胞飛速旋轉,正準備給她來個猛的,邊玉卻開了口:

    “這大氅是上等的白狐毛做的,確實很能禦寒,只是白狐本就珍貴,一隻都難尋了,何況做成這麼一件大氅,不知道要多少只!尋常人家哪里能有這種東西!昭王爺對姑娘還真是看重呢,這麼珍貴的東西也捨得給了姑娘!”

    人家那是借我穿,還要拿回去的好不好!我瞪了邊玉一眼。

    不過我知道他是想撇清自己,順便也抬出王爺來幫我壓壓陣腳。沒想到歪打正著,淩明珠的心上人正是昭王,一聽說這大氅是昭王的,粉腮頓時變得慘白,緊咬牙根,狠狠地盯著我。

    “憑你也配穿這種東西,一個偏房小妾生的!”半晌她才從牙縫裏蹦出了這麼一句。

    “我是不配,”我笑眯眯地說道,“不要王爺非要給我穿上我也沒辦法,這結還是他親自系上的呢!”

    你既然這麼惡毒,我就氣死你!說罷我不理她,走向假山洞內。

    在洞口我又回轉了頭,對站在那裏氣得渾身發抖的淩明珠說道:“對了,雲萱還有事,不陪你聊了——正房小妾生的妹妹!”

    都是小妾生的,她還以為她老娘管家,就真成了正室了!何況我一向以為姐妹之親不在血緣,只要真心相待,好比我和柳念瑤,不是姐妹,勝似姐妹!她淩明珠是什麼東西,還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1 06:22 PM

第二卷 第五十章 點破

在洞口我又回轉了頭,對站在那裏氣得渾身發抖的淩明珠說道:“對了,雲萱還有事,不陪你聊了——正房小妾生的妹妹!”

    都是小妾生的,她還以為她老娘管家,就真成了正室了!何況我一向以為姐妹之親不在血緣,只要真心相待,好比我和柳念瑤,不是姐妹,勝似姐妹!她淩明珠是什麼東西,還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了!

    等淩明珠追到洞口,我與邊玉已經施展輕功,七拐八拐地沒了蹤影,徙留她和兩個丫環愕然以對。

    到了沁竹苑,只見整個院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想是這幾個丫頭怕冷,全在屋裏呆著呢!

    “無顏,瞧我帶誰來了?”還未到門口,我就大聲嚷嚷道。

    “吱呀”一聲,正中的那間屋門被人推開,錦書走了出來,見到我身邊的邊玉,她愣了一下,接著眼睛一亮,回身向屋內喊道:“小姐回來了!還帶來了一位比仙女兒還俊的姑娘!”

    無顏聽到我的喊聲,從另一間屋子走出來,聞聲大笑。

    我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著邊玉:“嘖嘖!還真是比仙女還俊呢!”邊玉耳根泛紅,尷尬無語。

    銀笙、荷煙、小月聽到笑聲,也從屋內走了出來,小月還邊走邊問錦書:“真的嗎?還有哪位小姐能比咱家小姐漂亮?”

    “咳咳……咳咳咳……”邊玉佯裝咳嗽,眾人的目光一徑向他看過來。

    “這位姑娘嗓子喑啞,怕是受了風寒,快別站在風口了,到屋裏坐吧!”荷煙好死不活地來了這麼一句。我忍不住,指著邊玉哈哈大笑。

    “你們看他哪里像女子了?”無顏上去拍拍邊玉的肩膀,嘴咧得很寬地問道。

    錦書這個始作俑者張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說道:“啊?你……你是男的?”

    邊玉無奈地點點頭,戲謔道:“姑娘若是不信,要不要過來確認一下?”

    “不……不用了!”錦書嚇了一跳,急忙擺擺手,紅著臉站在一旁。

    “這是無顏的……哥哥!”看起來邊玉比無顏大,姑且這樣介紹吧。

    “哥哥?”銀笙看了看無顏,又看了看邊玉,不再言語。小月打量了兩人幾下,抿著嘴笑道:“別家的兄弟一般都長得有些相仿,他們看起來卻是一點也不像!”這意思不就是說無顏的長相差邊玉太多嗎?這丫頭嘴也夠毒的!雖然知道無顏是易了容的,真正的長相也許並不差,我還是忍不住在一旁笑彎了腰。

    無顏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他是我表哥,當然長得不像了!”

    銀笙招呼道:“小姐別笑了,剛才紅蕉姑娘來傳過話,讓小姐一回來就去老爺書房一趟,趕緊進屋烤烤火,換件衣裳去吧!”

    大家進了屋坐下,銅爐裏面盛著紅紅的炭火,正燒得旺,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銀笙幫我將那件白狐毛的大氅脫了下來收好,另找了一件湖藍色的斗篷出來。

    “小姐穿這個。快到火邊烤烤就過去,老爺那邊兒還等著呢!”

    “我不冷,你們幫我好好招呼客人,有什麼好吃的都拿出來,我去去就回。”我笑著吩咐幾個丫環,披上斗篷就走了出去。除了我家銀笙波瀾不驚,另外幾個看著邊玉都是一臉的驚豔,估計不用我說也不會怠慢了他!

    我離爹的書房還有三尺遠,紅蕉已經打開了書房門:“四小姐來了,老爺在裏邊等著呢!”我對她微微一笑,將斗篷褪下交予她,步入書房。

    “來了,坐吧!”淩暮天指指案前的小凳,我蓮步輕移,上前坐好,等著領導發話。

    “你把今兒發生的事詳細說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老頭子吩咐道。

    我猜著他也就是為這事兒找我,於是我一五一十,將今日發生之事娓娓道來,只是略去了我捨身替人那段,改成了是刺客有意脅持我。完了我說道:

    “二哥要我先回來,他還要留在那兒幫王爺。”

    淩暮天深深地看著我,半晌忽然說了一句:“你……和小時候不太一樣了!”

    我淡然一笑:“爹爹說笑了,人都是會長大的,要都和小時候一樣,那可不成了精了!”

    “我不是說這個,”淩暮天緩緩說道,“我是說你的性子,和小時候完全不同了,你兩個哥哥都說你聰明活潑,很有機智,聽說幾位王爺都對你讚不絕口!小時候的你很怕見人,總是躲在你母親身後……”他的目光盯著牆角的某處,沉浸在往日的思緒中。

    他說起我娘時,竟有那麼一點不舍。生前不珍惜,死後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見我一聲不出,只是一副茫然的表情,他有些奇怪:“你怎麼不說話?”

    我低首說道:“爹爹莫怪,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印象,四年前我中了毒,雖說大難不死,可小時候的事全都不記得了。”

    “中毒?”淩暮天淩厲的眼光向我掃來。

    “爹爹不知道麼?若不是中毒,我娘也不會死了,要不是機緣巧合碰到一位奇人幫我解毒,我已經隨娘去了,今天也不可能站在這裏!”

    如果不是夜遊和藍袍以仙氣護體,將淩雲萱體內的毒逼出,我懷疑我這輩子會成為一個廢人。三夫人連小孩子也不放過,心腸不是一般的毒,淩明珠是她生的,有遺傳基因作怪,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為什麼會中毒?你娘不是病死的麼?”淩暮天有些吃驚地問道,他當時在莫朔守邊,所有的事都是三娘去信向他彙報的。

    “娘死的那日我也中毒昏迷了,後來毒雖清除,卻忘了以前的事,何況那時候還小,所以也不清楚怎麼會中毒,那時候家裏的下人一個個都傳我的沁竹苑夜半鬧鬼,只是那些下人後來大半都換了。”

    淩暮天看著我,許久不曾言語。我睜眼回望著他,眼中一片清明。

    “你的才藝,是不是你舅舅找人教你的?”在我瞪得眼睛快要抽筋的時候,他終於說話了。

    我從來都沒指望我的兩個哥哥靠得住,我相信他們一定將所知道的我的事全部告訴了他。

    “爹爹應該沒有忘記我娘是個才女吧,雖然別的東西不記得了,寫字卻是沒忘,銀笙說是娘教我的;琴則是跟著大嫂初學了點,後來在潞州得遇高人傳授;跟舅舅學的是經商,舅舅說我是青出於藍呢!還有此旁的東西,有的是我自學的,有的是我師傅教的。”我不知道自己的掩藏什麼時候會曝光,得為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找個藉口。

    “哼!你舅舅自己不求上進,居然帶著你拋頭露面,做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事!對了,誰是你師傅?”淩暮天說道。

    “爹爹千萬別這麼說舅舅,在潞州這四年我生活得很開心,要不是舅舅疼我,一切放手憑我去做,我可能還在是爹口中那個膽小的女孩兒呢!”我急忙站起來說道,“我師傅麼,就是那個救我的白鬍子老頭!不過他只陪了我半年就不見了。”

    淩暮天皺了皺眉頭:“他怎麼會出現在我家?這之後難道一點消息也沒有?”

    我回答道:“他走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爹,我可沒有明珠妹妹那麼聰明,至於他怎麼會在我家,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反正沒人曉得他的存在,您就別問我了!”

    淩暮天難得地笑了笑,揮了揮手說道:“好了,下去吧!”

    我如蒙大赦,站起來施了個禮,趕緊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紅蕉從後面追上來,含笑著為我披上斗篷。

    “謝謝紅蕉姐姐!”我對她甜甜一笑,轉身跑了開去。

    一路匆匆而行,繞過九曲亭台,穿過花榭樓閣,我回到沁竹苑。和我老爹這番談話扯得遠了點,時間去得差不多了,邊玉等不及我回來,逕自走了。

    想到明日還有約,我也就不以為意,招呼大夥兒道:“這天冷,趁著有火,咱們今兒吃火鍋,吃完了我給你們接著講故事!”

    一聽這話不僅是幾個丫頭,連無顏都興奮得跳了起來,忙著準備去了。我想出的吃食這幾位可都是非常滿意的,他們從來沒吃過火鍋,這些天來還吃上癮了。

    錦書和銀笙養傷這段時間,天天悶在屋裏,我一有時間就陪著她們,給她們說故事解悶。要說別的咱拿不出手,故事可是有一大籮筐,尤其那些個長篇小說,聽得那幾個姑娘是一愣一愣地。有一天無顏從門口經過,我恰巧講完了西廂記和牡丹亭,才子佳人的故事講煩了,便換了風格,講起了武俠小說,無顏一聽也上了癮,於是乎每天的故事會便成了定例,只要一吃完飯,這幾個也不管男女有別了,全跑到我跟前來像小學生一樣坐著,津津有味地聽我講故事。

    要我講故事還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火鍋一定要放辣椒。我喜歡吃辣的,除了無顏還能吃點,另外四個卻是一點辣椒也不沾,為了聽故事,她們也只得依我,每次一吃火鍋,一個兩個辣得臉通紅,鼻涕眼淚常流,我在一邊看著她們的慘狀,還故意將一整個的辣椒嚼得滋滋響,心情好得不得了!

    吃完飯小月和錦書飛快地收拾了碗筷,跑回屋來坐好。我清了清喉嚨,說道:“上回說道石破天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聽得窗格響了三下,不覺奇怪,叮叮噹當早隨他那天哥去了,會是誰呢?……”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約會破產

吃完飯小月和錦書飛快地收拾了碗筷,跑回屋來坐好。我清了清喉嚨,說道:“上回說道石破天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聽得窗格響了三下,不覺奇怪,叮叮噹當早隨他那天哥去了,會是誰呢?……”

    我覺得今日比往常要寒冷些,本想睡個懶覺,不想今兒天卻亮得早,想起與邊玉和柳姐姐有約,索性起了床,到外面做早操去。推門一看,屋頂、院牆、樹上全鋪上了一層雪白的羊毛毯子,滿院的綠竹葉給生生妝成了白色,泛著寒冷的銀光,只有葉底和竹枝上還得見些翠色,紛紛揚揚的雪花仍舊搓綿扯絮般不斷地從天空中飄落,不見停歇。

    “啊,下雪了!”我驚喜地叫道。看樣子雪是從昨夜裏就開始下起的,遠遠望去,整個世界幾乎都成了一片銀白。

    聽到我的聲音,側屋的門開了一道縫,錦書的腦袋露了出來,揉了揉眼睛說道:“今兒小姐怎麼起得這麼早,現下才剛卯時!”

    我開心地說道:“你沒看見嗎,下雪了,叫大夥兒都快起吧,難得的好景致呢!”

    錦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皺著眉頭說:“冬日裏下雪有什麼好奇怪的,小姐這麼高興做什麼,又不是沒見過雪。”

    對於她們來說不稀奇,我卻一直生活在南方,在潞州時冬天也未隨商隊出行過,很少見到大雪紛飛的景象。

    我對錦書說道:“那你叫她們多睡會兒吧,我也不用你們侍候,我要到花園裏走走。”

    “小姐等等!”錦書搓搓手,快步跑進了我的屋裏,很快又跑了出來,一隻手上拎著一件帶風帽的翠綠羽毛緞面斗篷,帽子前沿還鑲著一圈白兔毛,一隻手上拿著一把油紙傘。

    她將油紙傘遞到我手裏,說道:“小姐帶上這個,沒得被雪淋濕了落下病根。”一邊說一邊給我將斗篷寄上,將風帽拉了上來套在頭上。於是我全副武裝地出了沁竹苑,向花園行去。

    真的很早,一路上不見人影。我收了傘,身形一動,展開輕功,倏忽掠出丈許,幾下便到了大哥住的梅院。躍上屋頂,回首看去,來路上一片白淨,並無足跡,看來真的練到踏雪無痕了,試驗成功,我不禁暗自開心。

    梅院裏種滿了梅花,除了常見的紅梅、白梅,竟還有墨梅和綠梅,可惜這會兒還未開全,只冒出星星點點的小花骨朵兒,不然倒是可以摘幾枝去我屋裏插著。

    我正準備從屋頂上躍下,繼續前行,忽然聽得底下的門“吱”地一聲響,我趕緊縮回簷角後面,緊帖著屋頂不動彈,只露了一雙眼睛向下看去。

    從大哥的書房中走出來兩個撐傘之人,前面那個披著黑貂毛的鶴氅,將全身裹得密不透風,後面那個一身黑衣短打裝扮,腰懸長劍。

    奇怪了,大清早的,難道這兩人是在大哥院裏過夜不成?要是那也應該睡客房啊,怎麼會出現在書房?我不由得好奇,眯了眼睛向前望去,只見那兩人出了院門,鬼鬼祟祟地向四周看了看,穿鶴氅那人回過頭,對著身後的黑衣人點了點頭,兩人竟施展輕功,向後院掠去。

    容長臉,丹鳳眼,目光陰戾,這不是康王麼!我愣了愣,這唱的是那出戲,大清早的一個王爺竟從我家出去,還不是走前門,而是偷偷從後門溜出,真是邪了門兒了!

    我縱身一躍,斜斜地從屋頂落下,衣衫帶起了一陣微風,滿身的雪花隨之抖落。撐起傘,呆呆地看了看康王消失的方向,我深思了片刻,想著要不要跟去探個究竟,再怎麼說我也是淩家人,如果淩家有事,我知道自己也不一定能置身事外!

    “四小姐,大清早的您這是要上哪兒?”

    我側身望去,隔著一座假山,紅蕉撐著一把墨綠的油紙傘,在洞口正對著我笑,說話間步子不曾停歇,繞了幾繞從左邊的小道穿了出來。

    “今兒起得早,見到下雪便出來看看,不知道這梅院的梅花開了沒有,想摘幾枝去插在屋裏。”我笑著答道。

    紅蕉不以為意,說道:“這時節花兒怕還未開全呢,四小姐怕是要白跑一趟!”

    “我也才剛想起,所以猶豫著要不要進院裏去呢。”我說道,“紅蕉姐姐也起這麼早啊?”

    “是啊,老爺起得早,要我去三夫人那裏取點東西。”

    “姐姐去忙吧,我也該回去了。”我說罷,抬腳要走。

    紅蕉低頭掃了一眼我的裙角:“四小姐走路真輕盈,鞋子都沒濕呢,哪里像我,都濕了一半了。”

    我心下一驚,一路輕功行來,足不沾地,鞋上確實半分未濕,不過這鞋幾乎被裙角遮住,她又怎麼知道濕還是未濕?我轉頭看了看來路,明白了原因,這一路行來,應該留下腳印的,來路上卻一絲足跡也沒有,怪不得這丫頭起疑!

    一時之間如何來圓這謊,總不能說自己在半夜雪未下時就未卜先知,來這兒守著了吧!還好在這冷風中腦子特別清醒,只在心中一驚,我馬上有了主意,得意地笑道:

    “我來了好一會兒了,那回子雪沒下這麼大,一路上盡揀著假山邊沒濕的地兒走,一點兒也沒濕那怎麼可能,不過確實沒有姐姐的濕得多。”壓低聲音,我說道:“我有秘方!”

    對紅蕉眨了眨眼睛:“姐姐想知道原因麼?”

    紅蕉見我如此,頓時將疑心換作了好奇。我提起了裙角,翹起一隻腳跟給紅焦看:“這是我新制的鞋子,專門在這種天氣穿的,姐姐看可好?”

    還好今兒穿的是請工匠特製的厚底鞋,木制的三寸厚底抬腳前被我使勁在地上頓了一頓,這會兒沾上了些雪泥,鞋面卻是乾乾淨淨。

    紅蕉看明白了,失聲笑道:“四小姐真是點子多呢!這法子簡單,可這麼些年來咱們誰也沒想過!”

    見蒙混過關,我暗中松了口氣,說道:“只是走路比平常費勁些,不過總比濕了腳好。姐姐忙去吧,我那兒還有好幾雙這種鞋子,一會兒我叫銀笙給姐姐帶一雙過來。”

    紅蕉笑著謝過,告辭而去。我看了看後院,這會兒去追康王,就是火箭彈也晚了,看來做什麼事都不能猶豫,得當機立斷,不然這機會是轉瞬即逝!

    回到沁竹苑,屋裏的一幫丫頭已經生起了火,我打發銀笙真的拿了雙厚底鞋給紅蕉送去,坐在銅爐邊與眾人商量著早飯吃什麼。

    “不吃火鍋了,不吃火鍋了!”昨兒晚上被辣得夠嗆的三人異口同聲地搖手說道,只有無顏沒吭聲。

    “好吧,不過不吃火鍋,就不能和我一塊兒去赴約!”我慢條斯理地說道:“無顏,看來只需要你陪我去就行了!”

    這幾個丫頭聽說了我的約會,都想跟我去看美人,表面上說是去看看被我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柳姑娘,其實那點小九九我還不知道?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去看邊大帥哥!自打人家昨日來過後,幾個人一整日都把海棠紅三個字掛在嘴上,跟著我,有免費的海老闆專場演出看,個個都鬧著要去。

    柳姐姐自己說過,從此世上再無柳夢裳此人,她是柳念瑤,頂多就是與柳夢裳長得像而已,所以我也不想荷煙與她見面,免得這件事瞞不住,趁著這個機會,剛好甩開這幾個丫頭。

    小月的臉上已經起了幾個紅痘痘,荷煙嘴角起了泡,都是吃辣吃的。聽我如此說,經過深思熟慮後,為了自己不至於破相,竟是頂住了美男的誘惑,一致同意讓無顏跟我去,不過今後一個月內不許吃辣火鍋。

    我欣然同意,心下暗樂,這幾個傢伙不知道火鍋還有清湯火鍋,不吃辣的,吃清湯的,自個兒蘸辣椒水不就得了!

    如此說定,我扭頭看了看無顏,笑著調侃道:“無顏,以往我是男裝扮相,你作為護衛跟著我倒沒什麼,今日我是女裝出場,身後帶個男的肯定有人說三道四,不如你扮成個丫環跟著我吧?”

    錦書和小月嘻嘻笑著,叫無顏快去抹胭脂,無顏一聽馬上垮了一張臉,眼睛瞪著我,哀怨無比。

    我笑看著他,不為所動,想著無顏既然會易容,不用還蠻浪費的。

    幾個人笑笑鬧鬧間,不知不覺又混過了幾個時辰。我穿戴妥當,叫錦書拿來束瀟然的白狐毛大氅包好,準備早點出門,先給他送過去。

    這時有個男僕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道:“四小姐,外面有個丫頭吵著要見你,被廊下的陳二攔住了不讓進,我看她都哭了,想必是找小姐有急事,便趕來說予小姐知道。”

    我有些意外,這時辰會有什麼人找我,又會是什麼事?

    “是哪家的丫頭你知道麼?”我問道。

    “好像是什麼閣的,說是什麼柳姑娘如何了,我在院內打掃,只聽見她吵著要見四小姐。”

    柳姐姐出事了!我一驚,顧不得叫無顏扮女裝了,吩咐錦書拿二兩銀子打賞這個報信兒的男僕,叫上無顏就走。

    見到我,那些攔著那個哭哭啼啼的丫頭的門房趕緊讓了開來。我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顧不得別的,拉住那來送信的丫頭叫道:“琴吉兒,我正要去柳姑娘那裏赴約,你卻找來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琴吉兒抽抽噎噎地說道:“小姐,柳姑娘被人抓走了,她叫我來找你的,說是你能救她。”

    我大吃一驚,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天子腳下,誰會亂抓人?

    “她被什麼人抓走了,你可知道?”我問道。

    “是康王的人,說是康王請姑娘去赴宴,姑娘推辭不去,他們就動手抓人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1 06:24 PM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與狼獨處

琴吉兒抽抽噎噎地說道:“小姐,柳姑娘被人抓走了,她叫我來找你的,說是你能救她。”

    我大吃一驚,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天子腳下,誰會亂抓人?

    “她被什麼人抓走了,你可知道?”我問道。

    “是康王的人,說是康王請姑娘去赴宴,姑娘推辭不去,他們就動手抓人了!”

    “他們走了多久了?”我緊張地抓住琴吉兒問道。

    “柳姑娘剛被人抓到轎子裏我就趕緊跑來了,不過……”琴吉兒看了看低頭站在一邊的幾個門房,“他們不讓我進去,這一耽擱,只怕人已經到了康王府了。”

    我揉了揉眉心,感覺一陣頭疼。這康王不是才從我家熬了一夜出去麼?哪兒來的這麼多精力!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康王一向以好色出名,府中姬妾無數,既然其手下人不由分說,請不動就動手抓人,只怕並不是下人仗勢那麼簡單,怕是柳念瑤被康王看上了,一切均出自他的授意!但是康王畢竟是個王爺,要從他的手底下要人,可就有點難辦,我總不能跟個王爺硬碰硬吧!

    事不宜遲,如果不趕快救人,柳姐姐的清白怕是不保!既然和王爺硬碰不行,得趕緊找幫手!

    我對無顏說道:“你先去平王府搬救兵,不管是平王、端木偁、岑無寂,能叫的都叫上,我在康王府等你!”

    “主子小心!”無顏輕輕地應了一聲,去如閃電。

    “備馬!”我對門房吩咐道。

    幾個下人張著嘴呆看著我,像是沒聽到一樣。

    “沒聽見嗎?備馬!”我重複說了一遍,聲音不大,卻是帶了一絲冷然,陳二被我眼光一掃,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還不快給四小姐備馬!”他對另外幾個人吼道。有個機靈點的門房趕緊下去牽了一匹棗紅馬過來。

    將手中拿著的包袱交給琴吉兒,裏面是束瀟然的白狐毛大氅。

    “琴吉兒,你拿著這個去昭王府,見了王爺把事情原委告訴他就行。”

    無論平王還是昭王,我都沒有把握他們會棄兄弟而幫我,所以一個也不遺漏,希望能如我所願。

    交待完畢,我翻身上馬,向著康王府急馳而去。

    我夾緊了馬腹,低身伏在馬背上,似離弦的箭一般向前飛奔,因是逆風而行,北風刮在臉上,如針紮一樣刺疼。不一會兒,已然到了康王府邸,正門是紅牆綠瓦堆砌的門樓,左右各立著兩個石獅子,足有三人立起來那麼高,氣派森然。

    門口立著兩個王府下人,我跳下馬,迎頭走過去:“我要見你家王爺,勞煩小哥稟報一聲。”

    其中一人雙手抱胸,懶洋洋地說道:“我家王爺豈是什麼人都能見到的”

    另一人可能見我穿著不俗,扯了那人一下,笑問道:“姑娘是哪家千金,可與我家王爺有約?”

    我帶了笑回道:“我姓淩,在家排行第四,你一說王爺就知道。”

    “姑娘請稍侯,小的這就去稟報王爺。”那人驚訝地看了我兩眼,推門進去。在這天京城裏,姓淩的沒有幾家,康王既然與我大哥走得那麼近,他應該能猜到,只看這康王會不會見我了。

    片刻功夫,那人便走了出來,一臉喜色地說道:“淩小姐,我家王爺有請,您隨我來。”

    “我的馬……”

    剛才那抱胸之人這會兒諂媚地迎了上來接過韁繩道:“交給小的就好,小姐您裏邊請。”

    我笑了笑,與那門房進入康王府。七轉八轉的,走了半天還未見到束成孝,卻向內院走去,他竟不在正廳見我,搞什麼名堂!

    好不容易那門房在一間屋門外停下了腳步,說道:“到了,王爺在裏邊等著呢,小姐請隨我來。”

    我隨他進去,一眼看見束成孝一身玄色裝扮,斜靠在火爐前的躺椅上。

    見到我,他鳳眼一挑,唇角上勾,邪邪一笑,說道:“平王府雲萱小姐可是去了不只一次,我這裏卻從未來過,今兒難得貴客賞光,我這主人可不能怠慢了。請坐!”

    我順著他手指之處坐在他身側。他揮了揮手,那門房低首走了出去,掩上了房門,因積雪反射而明亮無比的房間刹時一暗,留下了一圈陰影。

    “王爺,柳念瑤是我的結義姐姐,今日因與我有約在先,所以才會拒絕了王爺的邀請,還請王爺高抬貴手,放了她吧!”我開門見山地說道。

    “哦!”只出了這麼一聲,他拿起桌上的酒杯遞到唇邊輕輕抿著,眼睛盯著我,卻沒了下文。

    “王爺?”我輕聲叫道。這個人雖然現在看起來笑意儼然,我卻能感受到他骨子裏透出一股陰森森的涼意,對這樣的人不能輕易得罪,最好能躲就躲。

    “如果我否認呢?”束成孝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伸出舌尖,舔了舔嘴,目不轉睛地望著我說道。

    “不管王爺否不否認,這是事實,柳姐姐現在就在你府上,”我站起來施了一禮,“她有什麼不敬之處,那都是因我而起,雲萱願代為受過,還請王爺放了她吧!”

    “哈哈哈!”束成孝放聲大笑,忽然站起,伸出一根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低頭望著我的眼睛,嘴唇幾乎貼在我的臉上,“本王看上柳念瑤了,想收她做十一夫人,這個……你也願代替麼?”

    他隔我那麼近,熱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令我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我趕緊後退,想避開他的鉗制,他的手卻隨之一動,向我的腰間摟過來,阻住了我後退的步伐。

    這男人想調戲我,目的是什麼暫且不知道,不過看得出他很想看我臉紅的樣子。可惜對著沒感覺的男人我是不會臉紅的,就當是和他在跳探戈了。

    我平淡無波地盯著他,說道:“請王爺自重!”

    “有趣!有趣!”束成孝說道,“你雖沒有她美,不過這性子卻很合本王的味口,要是別的人來換,本王還不幹呢!如何?你和她,總要留下一個,是留你,還是留她,你來選!”

    “王爺就不怕這強搶民女的名聲傳到皇上那兒嗎?”

    “本王這個名頭早就很響了,父皇大不了罵我兩句,這點不勞小姐操心!”束成孝厚臉皮地說道。

    “可以給我時間考慮一下麼?”我問道。

    “好!給你一刻鐘考慮。”他放開了我,坐回原位自斟自飲。

    “如此寒冷天氣,只顧自己喝酒,這是王爺的待客之道麼?”

    “小姐也想喝酒?這可真是本王的錯了!”他拿起另一個杯子斟滿,遞到我面前,我接過來,一飲而盡。

    就這樣,我邊和他拼酒,邊等著救兵上門,這樣的話即使最終沒有救兵上門,灌醉了他也方便行事。

    一刻鐘已過,還不見有人上門。束成孝帶著三分醉意,不知是真是假,俯身前來說道:“時辰到了,考慮得如何?”

    “喝酒的時間不算,和王爺喝酒時誰還能考慮其他的事兒啊!”我眼波一橫,嬌笑著說道。

    “好吧,依你!”束成孝拉住我的一隻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呵呵笑道:“本王就再給你半個時辰,到時候可不許再賴皮!”

    我頓時覺得自己被大黃蜂叮了一口,趕緊抽回手,遞了一個秋波過去:“這時辰既然未到,王爺也不許賴皮。”

    演戲嘛咱還不會,在四喜班我可是唱過不只一回了。這秋波一遞,束成孝頓時樂開了花,對我奉上的酒不加推辭,一杯接一杯地飲盡。

    又過了一會兒,我聽得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其中有我熟悉的聲音。束成孝還未察覺,聽得聲音漸漸向這邊移來,我站了起來,靠近束成孝說道:“王爺,我想好了……”

    我知道無顏馬上會帶著人過來,因為我家的易容大師不僅是避禍高手,也是追蹤高手,他在我身上放了一種特殊的香料,叫做“隱香”,我一進康王府就沿路搖著香包,灑了一路的香粉。這種香別人聞不出來,可是無顏的身上卻帶有另一種香料,只要空氣中有“隱香”,就會發出一種類似於香蕉的味道,經久不散。

    束成孝見我貼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像剛才那樣摟住了我,眼神迷醉。

    “我們…誰…也…不…留…下!”我一字一頓地說道。

    束成孝眯了眼:“你耍我?你可知這會有什麼後果!”他逼近了我,嘴唇向我的唇上落下。

    我身體轉了差不多九十度,靈巧地避開,開口大聲叫道:“救命啊!”

    與我的喊聲同時響起,門“砰”地一聲被人撞了開來,在無顏的帶領下,湧進來一大群人,當然是我的救兵和王府的家丁了!

    “雲萱!”幾個聲音同時響起,束瀟然、端木偁、束無晦、岑無寂都來了。

    端木偁身形閃動之間,一掌拍開了束成孝,將我搶過去護在胸前,低首問道:“你沒事吧?”

    我“淚眼盈盈”地看著他,感激地說道:“謝謝你,端木大哥,還好你們來得及時……只是……不知道柳姐姐被關在哪兒!”

    端木偁怔了怔,隨後眼中光彩流轉,難得見到地對我展開了笑顏,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和柳姑娘安全帶走!”

    看著那雙如深潭般幽沉的眼睛綻放出五彩光芒,這一來怔住的反倒是我了,心中某個地方不由控制,起伏不定,隆隆作響,差點不能呼吸,我忙將眼光調向一側,正對上溫柔凝視著我的束瀟然。

    他靠近過來,輕輕將我的手握住,緊了緊,一股暖流靜靜從指尖流淌過。我和他的握手好像已經成了習慣,改不掉了。

    “四哥,你怎麼能這麼做!”束元晦跳到束成孝面前,氣鼓鼓地質問道。

    岑無寂則問道:“柳姑娘呢?”

    端木偁打的那一掌並不算輕,束成孝輕聲咳著,嘴角有著淡淡的血絲滲出,那邪魅的笑容卻依舊張揚。他抬眼向我看來,目光如狼,帶著森森寒意:“淩小姐找的好幫手啊!”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不是謊言

端木偁打的那一掌並不算輕,束成孝輕聲咳著,嘴角有著淡淡的血絲滲出,那邪魅的笑容卻依舊張揚。他抬眼向我看來,目光如狼,帶著森森寒意:“淩小姐找的好幫手啊!”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不想看束成孝的這兩扇窗,總覺得那後面藏著邪惡,便側首避過,卻和端木偁的眼睛對了個正著,他的臉上這時又罩上了一層寒霜,眼神凜冽,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錯覺。

    “我這王府倒像是集市,誰都可以亂闖!楊忠,你是怎麼辦事的!”束成孝突然厲聲喝到。王府的下人朝兩邊一閃,人群中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青衣長袍,垂手而立。

    “屬下無能,攔不住人,甘願領罪!”那楊忠說罷,直挺挺地跪下。

    “來人啊,楊忠身為總管,如此失職,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束成孝話音剛落,門外忽然湧進十幾個身佩刀劍的衛士,將楊忠拖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響起了慘叫聲。

    總管一般都是主人的親信,他說打就打,看來治下甚嚴。門外居然有侍衛守著,無令卻不擅入,紀律嚴明,此人不可小覷!

    “四皇兄,我們不看你教訓下人了,快請柳姑娘出來,我們要走了!”束元晦說道。我對著他笑了笑,這傢伙,還真是個孩子呢!

    “什麼柳姑娘?是看我這兒女人多嗎,你們丟了女人就往我這兒跑!”束成孝皺著眉頭,竟是耍起賴來,不承認柳念瑤在此。

    “王爺剛才親口承認的,還用耍賴麼?”看著他那幅痞子樣,我恨不得上前給他一巴掌,將他下巴打歪了,看他歪著嘴還笑不笑得出。

    “那是我跟淩小姐玩笑來著,小姐莫要當真了!”他向椅子上一靠,仰面凝視著我說道。

    這個無賴!他不承認,我們又不能搜查王府,柳姐姐此刻定然十分著急。無顏以眼光向我詢問,我搖了搖頭,外面肯定守著大批王府侍衛,他出去了只能撞上打起來,還如何找人!

    這時束瀟然出聲了:“柳姑娘是才藝雙絕的女子,或許是哪個下人想要討主子歡心,私下裏以皇兄的名義帶進了王府,四皇兄並不知情呢!”

    束成孝眼睛從我臉上瞟過,笑道:“還是五弟知我,本王最會憐香惜玉的,怎會做強迫佳人之事,哈哈哈……”

    “那麼,請四皇兄找幾個下人問一問,如果真有此事,早點澄清,也免得被人誤會了皇兄。”束瀟然轉過來看了看我,接著說道:“還請皇兄能夠快點,甯親王和王妃還等著雲萱與柳念瑤姑娘,一會兒不見人去,驚動了他們可就不好了!”

    束成孝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問道:“王叔與這事有何干?”

    “皇兄不知麼?嘉和公主與雲萱一見投緣,認了她作妹妹,甯親王和王妃決定擇日稟明父皇,收了雲萱作義女。柳姑娘是雲萱的結義姐妹,今日她們兩個正是應王妃之約要去寧王府拜見兩位長輩。”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束瀟然,沒想到他說謊說得這麼順溜!

    束成孝摸著下巴,半信半疑:“有這回事?”

    “四皇兄沒聽王叔說過嗎?我還以為這事兒大家都知道呢!”束瀟然說道。

    束元晦也插了進來說道:“我也要去,聽說雲萱和柳姑娘今兒為王叔準備了一首新曲,我也要聽!”

    這幾個人不會是在來的路上商量過了吧,不過這謊也扯得太大了,到時候可怎麼圓哦!

    岑無寂也開了口:“王爺和王妃叫在下來接兩位姑娘,這回兒不見去,怕是……”

    見眾人口徑一致,束成孝已經信了七分,我猜只要他信五分,就不敢真的扣人。要知道甯親王是皇上的親弟弟,是這個國家的有功之臣,曾在戰場上以身擋箭,救過當今皇上。這位王爺脾氣暴躁,連皇上見了他都讓著三分,誰敢惹他!如今聽到我與甯親王有這等關係,相信他不會輕撚虎須。

    沉吟了一下,他對著門外叫到:“彭志!”

    一個魁梧的大漢進來,抱拳說道:“王爺有何吩咐?”

    “下去查查,今兒有沒有人打著本王的幌子去暖閣鬧事,劫了柳念瑤姑娘!”

    彭志應聲下去。束成孝轉瞬間笑容滿面:“五弟七弟,快快請坐,如若真有這事,我定給你們一個交待!如此說來,雲萱以後倒要稱我一聲皇兄了,哈哈哈!”

    我虛應道:“王爺說得早了,這事兒還不一定呢,雖得王爺王妃抬愛,雲萱卻自知鄙陋,不敢高攀!”

    嘴裏這樣說,我心裏想卻是另一回事。萬一束成孝發現這是個謊言,必然使出厲害的手段對付敢欺騙他的人,那不是因我害了大家!上次束瀟然提過之後,我只去拜會過甯親王和王妃一次,雖然人家對我很親切,不過也沒聽說要我當女兒啊,看來我得把臉皮放厚點,以代昭蘭盡孝的名頭多去幾次,硬要賴上這兩個靠山,把這乾爹乾媽的名份坐實了!

    這裏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和諧了,束成孝也沒提要報端木偁的一掌之仇。我們全都坐了下來,等著彭志的消息。

    “王爺,帶來了,是這小子背著王爺幹的好事!”彭志的聲音先人一步傳進了屋內,他手中提著個人,像是拎著一隻小雞,身後是兩個丫環扶著面色蒼白的柳念瑤。

    “你沒事吧,姐姐?”我忙上前,將柳念瑤拉到跟前坐下。

    “竟然真有此事!”束成孝站起身,“柳姑娘,是本王教僕不嚴,得罪姑娘了,這惡奴如何處置,但憑姑娘吩咐!”

    他裝得倒真像,柳姐姐看著他,臉上明顯地掠過一絲驚慌。我暗中掐了她一下,她轉過頭,我以眼神示意她別說話,她微一頷首,表示明白。

    我開口道:“既然姐姐沒事,我們也不追究了,甯親王和王妃還等著我們呢,不能耽擱太久了。”

    那用來替罪的下人聽我說不追究,臉上的表情由驚惶轉變成驚喜。可是他未免高興得太早了,我不追究,不代表沒有人不追究。

    束成孝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既然淩小姐饒了你,那……你就去吧!”去字才出口,束成孝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短劍,一劍當胸,那人大張著口,眼珠突出,頓時畢命。柳念瑤嚇得驚叫了一聲。束成孝若無其事地將劍拔出,就著死人的身上揩了揩,拿在手中把玩。劍柄上鑲嵌的各色寶石在雪光的照耀下閃著刺眼的光,斑駁陸離!

    無顏一見束成孝拔劍,趕緊來到我的身前,將我的視線擋住,不讓我看到那冒出的鮮血。跟了我不久,他對我的習慣卻已深知,我不怕殺人,但是,怕見血!

    從康王府出來,門外有輛寬大的馬車等著。

    “無顏,邊玉那裏……”

    “我已著人送了消息給他,今日的約會取消,他知道,不會等著小姐!”我點了點頭。束元晦湊前問道:“邊玉是誰?”我笑著說道:“一個知己好友!”

    “咦?除了柳姑娘,你還有別的好姐妹麼,怎麼沒聽你提過?”束元晦好奇地問道。

    無顏哈哈一笑:“七爺,邊玉是男子!”

    端木偁和束瀟然都看過來,我笑笑不再言語,由無顏扶著,與柳念瑤一起率先上了馬車,束瀟然對車夫吩咐道:“去甯親王府!”隨後上來坐在我身邊,端木偁、束元晦、岑無寂幾人也一一進來坐在對面。剛好一面三個人。

    無顏沒有上車,他對束瀟然說道:“我家小姐就拜託王爺照顧,小的先回府去稟明老爺,免得老爺擔心!”

    無顏也學會撒謊了,淩暮天會擔心我才怪!其實他是要去見趙昂,查康王的底。我本來與束成孝沒有瓜葛,這次是他先惹上我,我的手下已將他列為頭號敵人了,最好,他不要有把柄讓我抓住!我不是君子,有仇必報!

    從束無晦的口中得知平王進宮去了,不過他與端木偁、岑無寂倒是一聽到就馬上跟了來。

    “王爺,琴吉兒呢?”我問束瀟然。

    “我打發人先送她回去了,你放心,輕塵也來了,沒有現身,剛才見了我的手勢,已經去暖閣報信了。”他倒想得周到,這樣一來,琴吉兒她們就不會急著等了。

    “這麼去寧王府,會不會唐突?”我問道。

    束瀟然笑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王叔那裏我派人送了信去,他已備好了宴席給你壓驚。我不是說謊,他們確實想收你做女兒!”

    啊!這麼說來我不用操心如何厚著臉皮去巴結甯親王了!

    “那你不是成了我哥哥?”我笑道。

    恍然之間,束瀟然臉上好似掠過一絲哀傷,再要細看,卻是笑意滿面,也許是我看錯了!

    束元晦叫道:“不行,我可不要叫你姐姐!”

    “呵呵呵,”我逗他道,“本來我還想回絕了甯親王的好意,你這麼一說我改變主意了,當七皇子的姐姐哦,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不幹!”說得柳姐姐也笑了起來。端木偁靜靜看著車簾,一言不發,岑無寂則看著柳姐姐的笑容,呆掉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1 06:27 PM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雪落無聲

一晃過去了好幾天,雪下了又融,融了又下,冬天真的來了!

    自打赴了甯親王府的宴後,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忙,忙著跟趙昂商量暖閣的經營事宜,忙著佈置下屬完成平王交待的任務,忙著與新朋舊友的交往……

    自打柳念瑤出過事後,在我的授意下,邊玉就從青衣樓搬到了暖閣,成了她的貼身護衛,他二人一個是俊男,一個是美女,而且都擅音律,卻也相處甚歡。

    我挑了個日子,讓岑無寂和柳念瑤見了一面,向他們二人公佈了我們的關係,我們仨又重新結拜了一次,我從二妹降成了三妹。自那以後,岑無寂也經常向柳姐姐那兒跑,倒很少呆在七皇子身邊了,只是他有些詫異邊玉的存在,他們兩個人的相處似乎不怎麼融洽,通常邊玉在時岑無寂就不去,岑無寂在時邊玉就躲開。

    柳姐姐向我說起此事時,我感歎道:“雖然現在是寒冬,不過照此看來,春天提前來到了,桃花朵朵開啊!”“你這丫頭說些什麼呢?這大冬天的,哪里來的桃花!”柳姐姐明顯地沒有明白我的話。

    我笑道:“兩隻小蜜蜂整天圍著姐姐轉,那不是桃花運來了!”柳念瑤這才明白過來,滿面含羞地捏起一雙粉拳就向我打來,我左閃右躲,邊跑邊說:“有了新人忘舊人了,我可是你正宗的夫婿啊,謀殺親夫啦……”她的拳頭只能碰著我的衣角,兩人追追打打,笑鬧不休。

    岑無寂那裏我早就看出他看柳姐姐的眼神不對勁了,只不知邊玉是個啥想法,要是兩個美男追柳姐姐的話,她的桃花運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呢!我相信,這兩個男子都是不錯的選擇。

    真是感慨啊,怎麼自己就遇不上這麼好的事!束瀟然對我的好,我不是沒有感覺,不過,他的身份……我終有一天會離開,不願過宮廷生活的灰姑娘,與王子是不適合的。端木?,那個近乎完美的男子,他已經明白地拒絕過我了,自己除了會武功,琴彈得不錯,其餘的並不符合他的擇偶標準,我也死心放棄了,我的江湖伴侶啊,也許只有將來到江湖中去找了!

    我的感覺,束成孝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人。我從柳姐姐那裏瞭解到,當天她被抓去,束成孝很快就露面了,不過他陰沉地看了柳姐姐半晌後,一言未發地離去,並未動她,如果他真如傳聞中一樣那麼貪色,又怎會放過如此絕色?除非……他抓柳姐姐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獵豔。趙昂將風花雪月四組的精英全部派出,對束成孝進行全方位的監控,十餘天來,卻沒有任何收穫。

    束連成和楚湘寒在事後隨大夥兒來看過我和柳姐姐,他當時的表情諱莫如深,並未開口問柳念瑤何以會到天京,柳姐姐卻也波瀾不驚,一幅不相識的樣子,對他與端木?,宛似初見。也許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沒必要挑到明面上。

    可能是淩明珠又在她老媽面前損我了,這幾日天寒地凍,每個院的炭火和其他過冬的用備之物都有所增加,沁竹苑的不僅無人過問,反而送來的越來越少了,品質還很差,煙子特多。我自己有的是銀子,但是這是我的家,選擇回來這裏就是想著不佔便宜白不占,為了自個兒節約一點,如果與初衷不合,我還回來做什麼!

    我知道找三夫人是沒用的,她既然這麼做,肯定想好了一大堆理由對付我,我乾脆直接去找那個爹,看看他管不管,順便也告訴他一聲,淩家不稀罕的這個女兒被甯親王家看中了,甯王妃很希望我住進王府陪她,甯親王府條件肯定比淩府好多了,如果真的這樣,我也煩不了淩家多久了。

    “四小姐找老爺有事?”紅蕉照例在我離書房門還有三丈遠就出現在我面前,也不知她與我爹是個什麼關係,是侍妾?還是純下屬?我能肯定的只有一點,就是她的武功不弱,還在兩個哥哥之上,此外,就是她對我沒有惡意!

    “是啊,有點事要和我爹商量商量!”打過幾次照面,我對紅蕉的印象還不錯,她看我的眼神很清明,不似淩府別的人,要麼透著不屑,要麼透著諂媚,更有甚者,看著我時流露出的是恨意。

    “老爺有客,吩咐過了不許打擾他。”紅蕉帶著謙意說道。

    “哦!”還真是不巧了,我沒想到這辰光老頭子會有客,也不知是哪位顯貴打破了他的這個習慣!一般來說這個時辰他都不會見外客的。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紅蕉笑著解釋道:“四小姐在家日子少,原是不知,老爺每月的初六,都會去天文寺拜會母音大師,昨日皇上召見大師,老爺便順道請了大師來家說禪。”

    天文寺!我還地理寺咧!這寺廟的名兒起得有趣,我忍不住“噗哧”一笑。淩暮天戎馬一生,造下殺戮無數,怕是經常作惡夢吧,這才找大和尚來消災?且不管他,我對紅蕉擺擺手說道:

    “我不是笑你,只是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既然爹沒空,那我隔會兒再來,外邊冷,姐姐也進屋去吧!”

    說話間書房門吱地一聲響,淩暮天冷著臉出現在門口,看著我說道:“在此喧嘩什麼,成何體統!”

    說實話,我這個爹還蠻英俊的,很有男人味,尤其現在生氣的樣子,很是威嚴,怪不得娶的幾個夫人都是美女!紅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轉過來面對著我,眨眼示意我快走,一面低聲叫道:“老爺!”那神情很像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不過好像已經晚了,我那個爹目光已經盯住了我,我只得上前輕聲叫了聲爹。他的神情很是不耐煩,像趕蚊子似地揮揮手,說道:“沒事的話到別處玩去,別驚擾了母音大師!”敢情他以為我還黏上他這個爹了!

    我正待轉身要走,門內的老和尚出來了,白淨而佈滿皺紋的臉上洋溢著慈祥的笑容,胖墩墩的身軀,就像戲裏演的面袋和尚。他喧了聲佛號,出口說道:“老衲叨擾得久了,也應回寺了,多謝淩施主!”

    淩暮天忙上前說道:“大師難得下山一趟,還請在府裏多留些時日。”

    老和尚推辭未從,看到我,忽然目中精光一閃:“這位是……”

    “這是弟子的四女雲萱,”淩暮天把已經準備邁步的我叫住了,“雲萱,還不過來拜見母音大師,大師可是得道高僧,一般人難得有緣見到呢。”

    我只得走到老和尚面前,恭恭敬敬地道了個萬福。

    “不必多禮!”老和尚一雙眼睛不住地打量著我,面上慢慢浮現出驚訝之情。

    淩暮天緊張地道:“大師為何緊盯著小女看,可是有何不妥?”老和尚搖搖頭,緊接著又連連點頭微笑,弄得淩暮天是莫名萬分。

    好不容易老和尚終於開了口,卻是一聲驚歎,把個淩暮天的心吊到了嗓子眼,隨後卻笑道:“淩施主剛才所問之事,即有此女,又有何難!”

    “女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老和尚問我。

    “大師有話請說。”看這老和尚神叨叨的,我隨他走到一側,背過淩暮天,且看他要對我說些什麼!

    “施主仙氣護體,乃是不凡之人,亦是佛家的有緣人,以貧僧之見,施主定然身懷絕世武功,如今你年紀還小,將來還請施主行事能常懷慈悲之心,以蒼生為念!”

    我嚇了一跳,得道高僧果然與普通神棍不一樣啊,果然有真功夫,不由得欽佩萬分。而且老和尚人品也不錯,這番話沒有當著外人說出來,而是只說與我知道,一時之間對他大有好感,便也不作欺瞞,說道:“大師之言雲萱一定謹記,不過我身具武功一事無人得知,還請大師代為隱瞞。”

    老和尚笑著答應了,大聲說道:“若是女施主有空,歡迎隨時到天文寺來訪!”

    “我一定有機會去拜訪大師的!”我回應道。

    老和尚寬大的僧袍一甩,告辭而去,淩暮天緊隨其後,我屏息靜氣,聽他問道:“大師看小女面相如何,幼時有相士說過她命中帶煞,乃是福薄之命……”

    “江湖騙子之言豈可輕信,此女福厚無比,貴不可言,只要有她在,可保淩氏一門百年興盛啊!”

    聲音漸漸遠去,有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了下來,又下雪了!

    紅蕉說道:“四小姐,下雪了,進屋裏坐著吧!”

    對啊,借大師吉言給我正名了,看看我這個爹一會兒對我這個煞星是何等樣態度。我對紅蕉微微一笑,隨她進了書房,說道:“有勞姐姐把火加大一點,我很怕冷呢!”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面君受封

聲音漸漸遠去,有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了下來,又下雪了!

    紅蕉說道:“四小姐,下雪了,進屋裏坐著吧!”

    對啊,借大師吉言給我正名了,看看我這個爹一會兒對我這個煞星是何等樣態度。我對紅蕉微微一笑,隨她進了書房,說道:“有勞姐姐把火加大一點,我很怕冷呢!”

    我與紅蕉一邊烤火,一邊說著閒話,紅蕉看我的眼神與問話的語氣暗藏著探究。這也難怪,我是因什麼原因不被家人待見,這府裏誰都知道,如今卻被母音大師來了個大反轉,任誰都會好奇。

    “四小姐如此冰雪聰明,好些地方不遜于男兒,其實看得出來,老爺對四小姐也很是喜歡,今日聽了大師之言,往後小姐在這個家的地位只怕要超過兩位少爺呢!那些個小事還不好辦?只老爺開口,誰敢再難為小姐!”我對紅蕉說了沁竹苑用度減少之事,她含笑地開解我。

    我淡淡一笑:“是嗎?”如果沒有大師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管我呢?紅蕉的話中倒是有為我爹解釋之意,她對這個老爺倒是貼心貼肺的。

    不一會兒,淩暮天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後面跟著神情緊張的二夫人和五夫人,看到紅蕉與我,五夫人叫道:“紅蕉,快為老爺換朝服!果然四小姐還在這兒,這就用不著去沁竹苑了!”她拉過我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這穿著倒還可以,就是身上沒什麼飾品,過於素淨了!”我今兒穿的是前日裏素月著人捎來的淺藍色羽緞襖子,外罩一件火紅的羅鑲刺繡狐皮斗篷。

    淩暮天皺了皺眉頭:“你們沒給四小姐些首飾麼?我瞧著明珠身上倒是經常在換!”

    二夫人諾諾出聲道:“是三夫人管家,這些事都是由她安排。”我不言語,由著她說。五夫人較為機靈,馬上褪下手上的金釧兒就往我手上套:“四小姐就用我的吧。”一面說,一面又解下一枚翠嵌珠寶鳳首步插到我頭上。

    “五娘,這可使不得!”我看她如此熱情,有些受不了。

    淩暮瞟了一眼,淡然說道:“既是做娘的賞你的,你就收下吧,去見皇上可不能像你這樣素面朝天地去。”轉頭對著五娘說道:“回頭我帶你去珠寶庫,喜歡什麼自個兒挑!”五夫人頓時喜上眉梢。

    二夫人一見這架式,也湊趣地摘下自己的搖金耳飾要給我戴上,手摸上我的耳朵卻驚訝地說道:“四小姐,你竟然沒穿耳洞?”

    我含笑將耳飾推回她的手中,語帶譏誚地說道:“多謝二娘的好意,可惜我從小命賤,穿不得金也戴不得銀,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二夫人只得訕笑著將它收了回去。

    這時淩暮天的朝服也換好了,說道:“傳旨的漆公公還在外堂候著呢,快點些!”

    “爹,你進宮去為何要叫上我啊,我也不太懂規矩,讓明珠妹妹陪你去吧!”我猜想是甯親王對皇上說了認女一事,故而宮中要召見我,卻故意這樣說道。

    淩暮天咳了幾下,說道:“漆公公傳皇上口諭,宣你一同進宮,快走吧,別誤了旨!”

    我於是站起身,在二夫人、三夫人和一群丫環的簇擁下跟在淩暮天身後向前廳行來,淩暮天還時不時地回頭囑咐幾句“小心路滑”之類的話,這樣的情形歷史上是第一次,那些路上遇見的下人看了,恐怕又要猜測淩四小姐是否要翻天了。

    到了前廳,因為今兒朝中放假,兩個哥哥也沒出門,全家人都到齊了,三夫人正帶著他們招呼宮裏來的漆公公。

    漆公公雖然姓漆,臉卻不黑,反倒是白得近乎透明,胖胖的臉保養得很好,看不出實際年紀,見到我們進屋,他“噌”地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想必這位就是四小姐了,果然是人才出眾,怪不得皇上和王爺都喜歡!”

    “公公過獎了,淩雲萱見過漆公公!”

    “呵呵呵,使不得使不得,可折殺老奴了,往後還要淩小姐多多提點呢!”他慌著前來,阻止我行禮,我也就順著他的手起了身。

    他口中的王爺定是指的甯親王,不過顯然家中人是誤會了,估計以為是和我有來往的某個王爺,刹時之間人們臉上表情各異,有人喜,有人驚,有人怕,有人愁,異彩紛呈,很是精彩。其中一道忌恨的目光分外?人,老遠我就感覺到了,側首看去,果然是淩明珠,只不知她是恨我搶了她的風頭,還是怕我搶了她一心念念的昭王。

    大夫人和大嫂沈晴宛、三姐雲菲沖我點頭微笑,六妹雲蘿則毫不掩飾地一臉羨慕,這小丫頭剛及笄,還未進過宮。我一如既往,一一過去給長輩見禮。

    “咱們這就起身吧,皇上和王爺還在宮裏等著呢!”漆公公笑眯眯地說道。

    二哥親自扶我坐上了淩府最豪華的一輛馬車,放手時還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知道他是想到哪里去了!我趁人不注意,對他做了個鬼臉。踏著積雪,馬車一路向宮門駛去。

    進了宮,漆公公引領我們向禦書房走去,到了門口,我們在外等著,他進去通報。不一會兒漆公公出來了,他對淩暮天說道:“請威國公暫且候著,皇上有旨,宣淩雲萱覲見!”

    淩暮天愣了一下,臉色微紅,吩咐我道:“既是如此,你快快進去。”我心下微樂,他在外頭這會兒,肯定心中亂猜一氣,忐忑不已。

    深吸一口氣,我隨著漆公公進入禦書房。進了禦書房我不禁吃了一驚,原來這房中不止皇上一個人!

    正中的首座上,坐著當今皇上束仲毅,甯親王束簡坐在他的右側,左側空著一個位子,下面依次坐著皇帝的八個兒子。

    我跪下叩首,三呼萬歲,皇帝叫起後我又對甯親王和各位皇子分別見禮,禮畢,在皇帝的授意下,漆公公引我到他左側的空位上,與甯親王面對而坐。

    幸好我淩暮天沒跟進來,這樣的待遇怕是他也沒享受過,居然能坐在皇帝身邊,而且在眾皇子之上。不過我可沒有得意忘形,將頭垂得低低的,正襟而坐,看著自己的腳尖。

    “抬起頭來!”束仲毅威嚴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過去。他有一雙嚴峻的眼睛,此刻很仔細地打量著我,目中閃過一層幽光,深不可測!半晌後,他哈哈一笑:“前幾次朕未好好看過淩家的這個丫頭,今日看來,果然是眉目如畫,雅如仙子,更難得的是一身靈氣,冷靜非凡,怪不得……”

    “皇上看人真是准!上次元晦生辰的時候,皇上說這丫頭才貌雙全,為人謙虛,果是如此!昭蘭那幅畫皇上也看過,正是她所畫,要說畫人,我容國只怕還找不出一個能比得過她的畫師呢!臣弟一家也是由此與這丫頭結的緣。”甯親王渾厚粗大的嗓門在空曠的房中響起,帶起一陣嗡嗡之聲。

    “皇弟把她說得那麼好,弄得朕也捨不得將她給你了!”皇帝話鋒一轉,“朕可就缺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好媳婦,不如皇弟將她讓給朕作兒媳吧,反正作了你的侄兒媳婦,一樣是你甯親王的親戚!”

    甯親王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沒想到皇上中意這丫頭啊,竟跟臣弟爭起來了,幾個皇侄中只有瀟然、常寧、元晦和文殊還未立妃,文殊如今才九歲,不可能成親,他們三個,皇上想讓雲萱嫁給誰?”

    “朕不是答應過她婚姻自主麼,朕的八個兒子,她看上誰朕就讓她嫁給誰,若是選了那已立妃的,讓原來的妃子作側妃不就成了?”

    切!有這麼好的事麼,以前你怎麼不讓我來選!這皇帝老兒搞什麼,鬼才信她要我做兒媳婦,他到底是在試探誰?是我?還是他的兒子?

    我偷眼看過去,太子束浩天、懷王束常甯和七皇子束元晦面有喜色,正拿眼看著我,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趕緊將眼光調開。束浩天這個雙性戀,我才不會嫁給他,束常寧,一點也不瞭解,束元晦麼,還是個小孩子!平王束連成、康王束成孝和睿王束嘯天均目不斜視,只是前兩個面帶微笑,估計皇帝的戲是瞞不了這兩個聰明人的,後一個面無表情,想是對我沒興趣。再看過去是束瀟然,他低垂著眼,臉上一樣面無表情,像是根本沒聽到皇帝的話一樣,這是什麼狀況,難道我猜錯了,人家壓根對我就沒什麼想法,不過是單純地將我當個小妹妹而已?

    “雲萱丫頭,本想給你討個郡主來作作,誰知道皇上想讓你作王妃呢,你自己說說,哪個王爺合你的意?”甯親王這個直腸子沒看出事情的詭異,還以為皇帝真是為我著想,竟暗示我選個王爺。

    “奴婢多謝皇上厚愛!不過奴婢答應過嘉和公主,要代替她在甯親王和王妃面前盡孝,不能食言,這王妃怕是作不得,請皇上收回成命!”我起身跪下,對皇帝回道。

    皇帝親切地看著我,不過我敢打賭剛才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欣慰:“你作了朕的兒媳,也一樣可以對甯親王和王妃盡孝道的啊!”

    “回皇上話,奴婢散漫自由慣了,不懂規矩,作甯親王的義女都是高攀了,哪里還想其他,何況平王和七皇子他們幾位雖是主子,一向卻是將奴婢當作妹妹,極為關照,奴婢心裏也把他們當作自家兄弟看待,並無半分男女之情,如何談婚論嫁呀!”

    皇帝深邃的眼光從我臉上掃過,我本心也不想嫁入皇室,言詞誠懇,豪不作偽。他點了點頭:“快起來吧,往後就是一家人了,在人後也不用這般多禮,你這丫頭小嘴巴嗒巴嗒,說話一套一套的,卻是有理,皇弟,你倒是白揀了個好女兒!”下邊有幾人聞聲一臉失望。

    甯親王笑道:“皇上不與臣弟爭了,如此多謝皇上!”

    “哈哈哈!”皇帝大笑著,對幾個兒子說道:“以後雲萱可就是你們的妹妹了,朕可是很喜歡她,你們可不許欺負她!”他說話時,目光淩厲,一一從幾個王爺臉上掃過,最後停頓在康王束成孝的臉上,束成孝臉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一顫!

    一瞬間,皇帝的眼神又變得慈祥無比,看著我說道:“雲萱丫頭,嘉和公主遠嫁南越,你既然答應了做甯親王的女兒,朕就下旨封你為萱華郡主,改皇姓,正式入束氏族譜,以後好好孝順甯親王和王妃!幾位皇兄若是敢欺負你,儘管來找朕,朕幫你好好教訓他們!”

    這個老皇帝,終於唱完戲了麼!我再次跪謝皇恩,可憐我的膝蓋哦,何曾在一天之內跪過這麼多次!

    接下來,皇帝口述,叫太子束浩天幫著擬旨,我成了甯親王之女——萱華郡主!聖旨擬好了皇帝這才叫人傳淩暮天進來,將聖旨宣給他聽。淩暮天的臉一陣白,一陣灰,尤其是在聽到那句“改皇姓,入束氏族譜”後,更是變得慘白。

    如果是往日,能攀上甯親王這棵大樹,丟掉個把女兒對他來說肯定無所謂吧,可惜今日母音大師對他說過,淩氏一門的興衰,寄託在我這個女兒身上,只要我在淩氏一天,淩氏就當興盛,現在我改了姓,自個兒倒是成了皇親,但與淩氏一門卻也再無瓜葛!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2 01:05 PM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那一雙眼

  我成了甯親王之女——萱華郡主!聖旨擬好了皇帝這才叫人傳淩暮天進來,將聖旨宣給他聽。淩暮天的臉一陣白,一陣灰,尤其是在聽到那句“改皇姓,入束氏族譜”後,更是變得慘白。

    如果是往日,能攀上甯親王這棵大樹,丟掉個把女兒對他來說肯定無所謂吧,可惜今日母音大師對他說過,淩氏一門的興衰,寄託在我這個女兒身上,只要我在淩氏一天,淩氏就當興盛,現在我改了姓,自個兒倒是成了皇親,但與淩氏一門卻也再無瓜葛!

    回到淩府,剛進大門,淩明珠就帶著甜甜的笑迎了上來,輕熱地叫了一聲“爹”,淩暮天沒有如往常一般將她拉過來噓寒問暖,反而有些不耐。

    “明珠,你也大了,別整天像個小孩子老黏著爹,我和你姐姐有正經事要辦!”一句話將淩明珠的撒嬌撇在了半邊,她不解地看了淩暮天一眼,轉向我時,臉上明顯地掠過一絲羞憤。

    只要有我在場,無論誰惹惱了她都會把責任歸結在我身上,這丫頭天生和我犯沖,直接漠視她怒瞪著我的目光,跟著淩暮天進了書房,我知道,今日之事太突然了,他一定有話問我。

    想到剛才在宮中他對著皇上和甯親王低聲下氣,苦求讓我在淩府多呆一段日子的情形,我不禁有些好笑。他甚至於將雲菲即將出嫁,我們姐妹感情要好,留我多陪陪她這種藉口都用上了。我和雲菲嗎?只不過互相知道是姐妹罷了,基本上未有過交集,何來的感情?終是要走的,多住一日難道就能改變什麼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皇上和甯親王的意思是隨我,我索性順了淩暮天的意思,走之前,有些事也該了結清楚!於是,這封郡主的儀式就往後挪了挪。

    從書房出來,天色已晚,雪越下越大,滿天裏霧濛濛一片,驟然從暖烘烘的火爐邊走開,一下子進入這寒風中,我不由得縮緊了脖子,將自己整個裹進了寬大的斗篷之中。

    紅蕉撐著傘送我,默默地走了一會兒,她說道:“母音大師的話可真准啊,四小姐果真是有福之人,這才多大會兒,就封為郡主了!”看來我和淩暮天的對話她全聽見了,她是淩暮天的心腹,想來這些事那人也不會瞞她。

    我看著眼前飛舞的雪花,慢慢地說道:“那些話你也信,不過是母音大師哄著你家老爺開心而已,什麼是福,什麼又是禍,誰知道!”平平常常地認個乾爹乾媽,那倒也不錯,反正甯親王和王妃真的對我很好,可是沒想到皇帝老兒來了這麼一手,居然讓我入宗譜!當威國公府的小姐都夠我頭疼的了,當郡主不是更頭疼!淩府的小姐如果失蹤了說不定沒人來管,而郡主就沒那麼容易了,如果有一天我選擇離開,阻礙似乎就大了許多,那還能順利走脫嗎?

    不自禁地又想到束瀟然,雖說原先就想過不要與他有任何瓜葛,可是一個人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他的那份溫暖畢竟會讓我心動,何況……他是那麼出色的一個人,有時候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晉知還在我的身邊。可是皇上要我嫁人他沒有任何表情,我做了他妹妹他似乎也沒有不高興,那麼,他平常對我的好又有什麼意思?難道……也是想拉攏淩家而已?不對,我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有心拉攏,只需勾勾手指淩明珠就過去了,何必找我這個最沒地位的小姐。

    如此想著,心下竟有些鬱悶,對紅蕉的問話也敷衍了事。

    “這一整天的都沒休息,四小姐想是累了,吃過飯早點歇著吧!”紅蕉體貼地說道。

    我這才發覺已經到了沁竹苑,不好意思地對紅蕉笑笑:“真的有些累了,姐姐不進去坐會兒麼?”

    “不了,老爺那裏我得隨時侍候著。”

    目送紅蕉回去,我轉身進了沁竹苑,無顏悄無聲息地閃了出來。

    “她們幾個人呢?”我問道。

    “荷煙找到她姨母了,那幾個丫頭都沒親人,聽說了很是高興,一起跟著去了,可能要晚些時候才會回來。主子吃過飯了麼?”

    聽荷煙說她有一個姨母嫁在了天京城,當年父母去世時她還小,沒有能力去找,沒想到現在給她找著了,也算喜事一樁。

    我咧嘴對著無顏笑道:“沒吃呢,你呢?要不要嘗嘗我親手做的麻辣火鍋?”

    “不要,我還是出去吃吧!”無顏被驚了一下,馬上說道,這傢伙也被辣怕了。

    “那我不做了,太麻煩,我也去!”我屋都懶得進,轉頭對無顏說道:“走後門?”無顏很有默契地身形一動,人已彈出三丈開外。

    小樣,和我比輕功,讓你一步你也是輸!我擺了個火箭沖天的姿勢,開心笑著叫道:“準備,發射!”身子如離弦的箭一樣,瞬間飛過牆頭,向無顏追去,超過他時還不忘在他肩上輕拍一下,說道:“天香樓見!”他氣息稍微一滯,不久就被我拋在了後面。

    等無顏尋到天香樓來時,我已經把菜點上桌了。

    “我就算准了你這會兒來,瞧瞧吧,一來就有吃的,服務多周到!”看無顏一臉鬱悶,我趕緊把無顏最喜歡吃的清炒竹筍推到他面前。

    “真想不通,我還比你大幾歲,怎麼差距那麼大呢!”無顏不無遺憾地歎道。

    我安慰道:“你的易容術放眼天下已無人能及,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像我這樣的情形,你還是不要遇到的好!”要知道我是如何來的這身功夫,還不得把他嚇個半死!

    美滋滋的一邊吃,一邊將被封郡主一事告訴了無顏,之後對他說道:“你去趙昂那裏看看有沒有什麼情況,另外告訴他,上回托他幫我找那兩個人要安排好了,可別出什麼意外。我這裏暫時沒什麼事,需要的話,你就在那邊幫他,不用天天跟著我。”

    無顏點了點頭,臨走還是說了一句:“以主子的武功當然不用怕,但是也要小心,畢竟暗箭難防!”

    “我知道!會小心的,你去吧。”無顏先行離去,我靠在椅子上,又吃了半盞茶,這才起身結帳。

    我躡手躡腳地從後院偷偷回到沁竹苑,這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苑內燈火全熄,那幾個丫頭面不會睡這麼早的,想必是還沒有回來。拐了一個彎,我低著頭故意將積雪踩得咯吱咯吱響,一蹦一跳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忽然一種存在感向我襲來,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猛地抬頭看向前方,隔了大約三十米的距離,束瀟然在竹林中站著,靜靜地看著我,一身白衣與滿天的飛雪融為一體,映襯得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珠更加明亮,在夜色中閃著動人的光。

    我斂去臉上的笑容,停下了腳步:“你……你怎麼來了!”

    他慢慢向我走來:“從父皇那裏出來我就過來了,你沒在,苑內也沒人,我就一直等著,等你回來!”

    “呵呵,我讓無顏用輕功帶我翻牆出去的,”我側身指了指後院,有點語無倫次,不知道說什麼,“那個……其實很好玩的!”

    他的眼中帶上了一絲笑意,過來握住我的手說道:“你喜歡,下次我也可以帶你!”

    他的手冰涼冰涼的,想必在雪地裏凍了很久,冷得我的心也跟著微微顫了一下。

    不著痕跡地抽出手去推開門,說道:“外面冷,進屋坐吧。”我進了屋了,就著反射過來的雪光,在桌上取了火摺子點燃了兩隻高高的蠟燭,屋裏頓時明亮起來。

    束瀟然隨我進了屋子,隨著門被掩上,寒氣被隔在了門外。我彎下腰去撥開銅爐裏的炭,想找把扇子將火勢扇得旺一些,卻因為沒幹過這個活兒,嗆得自己直咳嗽。

    “還是我來吧,沒想到你也有不會的!”束瀟然走到我身邊,彎腰接過我手中的扇子,眸子裏盛滿了笑意。說實話,我以前雖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不過這樣的活兒確實沒幹過,在我以前的社會,誰還用這麼古老的生火方式,用的都是電,插上電源,一按開關就行,哪里像這個那麼麻煩。

    看著束瀟然幾下就把爐火中的炭弄得紅紅的,我不由得有些奇怪道:“我看你怎麼這麼熟練啊,王爺居然也會幹這些粗活兒?”

    他笑道:“我喜歡遊山玩水,經常出門,有時候還會露宿荒郊野外,這些東西當然會了!”一邊說,他一邊丟了手中的扇子,來到我面前站定:“屋裏暖和了,把這個解了吧。”手指靈巧地一抽,我的狐皮斗篷就到了他的手裏,又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白色披風,他問我:“掛在哪里?”

    我伸手去接,說道:“我來吧!”

    “哦!看到了!”他單手一揮,手中的衣物向左面牆角的架子上飛去,整整齊齊地並排掛著,另外一隻手卻又握住了我的,轉過頭來問道:“凍壞了吧?”他的聲音在這靜靜的夜裏,聽起來有些喑啞。

    我的雙手都被他握在了掌心,輕輕地揉搓著。這氣氛有點詭異,我微微使了使勁,沒有掙開,卻被他抓得更緊了。

    “別動,活活血再去烤火,不然會很難受!”那麼近距離地看著他,發現他的眼睫毛好長,微微向上翹著,目光一直放在我的手上,專注地為我按摩著,我反而真的不好推開了。隨著他手的動作,一種陌生的感覺如電流般竄過四肢百骸。

    不行了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我非得被他的溫柔給淹死!我咳了一聲,掩飾著心中的不安,說道:“好了,可以了,再不讓我去火邊坐著,我就要被凍死了!”

    他抬起了頭,眉頭微皺了一下,伸手探向了我的前額:“瞧你總是穿這麼少,看來真的感染風寒了,有些發燙。”這個傻瓜,幸好他沒看出來我是因為他的接近才體溫升高的!我笑著拍開他的手,來到火爐邊坐下,這樣即使臉紅了也好推託是火烤的。

    “我哪里就有那麼嬌貴了,你還以為真是你們家那些公主郡主啊!”

    他的臉色有些黯然,眼睛卻分外明亮:“雲萱,你封了郡主,入了束氏族譜,名義上就是我妹妹了。”

    “那是自然啊,我也不想當你妹妹,不過是你父皇的旨意,誰敢違抗!”

    “之前父皇讓你在我們弟兄中選擇一個,你為什麼一個不選呢?”他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他我沒撒謊的習慣,實話實說道:“我又不傻,你父皇明擺著就是在試探人,我選哪一個都不會有好結果!不選的話還能掙到個郡主當當。”

    “你那麼聰明,我就知道你一定明白!不過……”他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毅然說道:“有些話,我今兒一定要對你說明白,我怕說晚了,以後就沒機會了。”

    隱隱約約猜到他會說什麼,我有些腆,可是不知道該如何阻止他開口,心下暗自懊惱,平日裏的精明哪里去了!

    “對了,你一直等我,一定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我起身就準備離開。他身形一動,搶在前面攔住了我:“我不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帶著些兒焦急,帶著些兒激動,還有著那麼一絲絲羞澀,更多的,是滿腔柔情和醉死人的溫柔,我發覺自己忽然邁不開步子了,怔著站在那裏。

    “別這樣看我,我會忍不住!”他的手撫上了我的臉,輕輕一帶,將我攬入了懷中,“雲萱!雲萱!雲萱!”一聲聲地低歎,柔腸百結,令我的心中湧上一股酸意,直沖眼眶。

    “我不要你做我妹妹!你知道嗎,我喜歡你!自從你十二歲生辰那日將我身上的玉鳳拿了去,我就一直在等你長大。那是母妃給我的遺物,我總是隨身佩著,母妃說過等我有了心愛的人,就送給她,我以為自己這輩子等不到了,可是,何其有幸,上天讓我遇見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你……”

    天啊天啊,這是什麼狀況,原來又是喝酒惹的禍!當初是我硬拽著人家,還說不給我禮物就是小狗,這下慘了,將人家的聘禮都給搶了來!我的神智一下子恢復了,又不是看電視劇,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要知道主角就是我自己啊,若當真陷進去了,皇室這個大泥潭,以後如何出得來啊!

    面對眼前這個一向給我帶來溫暖的人,聽著此生頭一回有人對我說“喜歡”,說一點也不心動那是假的,當年那個總是微笑地看著我的美少年,我又何曾忘記過?可是……

    “說什麼都晚了,旨意已下,名義上我已經成了你妹妹!”我掙扎著推開他,抬起頭來。

    他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知道!父皇封你為郡主,就是為了讓我們兄弟誰也不能和你有牽扯。你不知道,二哥、四哥還有……我,都對父皇說過要娶你為妻,卻都被父皇嚴詞拒絕,讓我們……誰也別打你的主意!”

    我吃了一驚,居然有這樣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父皇曾經答應過我母親,將來我的婚姻要聽憑我自己作主,不能強迫我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如果不是我,父皇也不會讓端木娶你,害你被人當堂拒婚。”

    這事又與端木偁何干?我心下奇怪,靜靜聽他說著:“你從潞州回來後,我告訴父皇自己找到喜歡的人了,我一直沒有娶妻,封王后也沒有立妃,父皇一聽說我終於要立妃了,很是高興,但是聽到要娶的是你,馬上大怒……”

    他看我的眼神蒙上了一層憂傷,“父皇說,我們幾兄弟,誰也不能娶淩家的女兒!大哥犯錯那段日子,二哥和四哥也去找過父皇,說要娶你為側妃,父皇將我們三兄弟找了去,斬釘截鐵地對我們說,從此不想聽見要娶你的話,我這才知道,二哥和四哥也存了同樣的心思。”

    我有什麼好,居然能得到幾個皇子的親睞?只怕目的沒有那麼單純啊!一想到束瀟然要娶我的目的可能也不單純,心裏莫名地就有些不舒服。不過也奇怪,為什麼他們都不提淩家最受寵的淩明珠,而把目光都投到了我身上?

    “既然如此,你跟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用?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不知道是不是空氣下降的原因,我說出口的話有些冷。

    “我……”他欲待解釋,苑外響起了腳步聲。

    “呀!可能是錦書她們回來了!”我沒顧上聽他說,上前打開了門,錦書、銀笙、小月和荷煙四個走了進來,呵著手,連連說冷。看到束瀟然在這裏,幾人明顯地一愣,趕緊上前施禮。

    “今兒你們家小姐我成了甯親王的義女,還被皇上封郡主了,以後昭王就是我兄長了,看你們還敢對我沒大沒小的,我叫王爺哥哥罰你們!”束瀟然與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不說清楚,會被人想歪了去,我笑著說道,拉住了束瀟然的胳膊,親熱地叫了聲五哥,他配合地微笑著,身體卻瞬間變得僵硬。

    “謝謝你送我回來,五哥,她們回來了,你也該回王府了吧,要不要人送你?”我對束瀟然說道。

    “不用!”他接過我遞去的披風披上,走到門口,又回轉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明日你去一趟寧王府,有事我會去那兒找你!”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2 01:08 PM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何解相思

束瀟然與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不說清楚,會被人想歪了去,我笑著說道,拉住了束瀟然的胳膊,親熱地叫了聲五哥,他配合地微笑著,身體卻瞬間變得僵硬。

    “謝謝你送我回來,五哥,她們回來了,你也該回王府了吧,要不要人送你?”我對束瀟然說道。

    “不用!”他接過我遞去的披風披上,走到門口,又回轉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明日你去一趟寧王府,有事我會去那兒找你!”

    我並沒有要去甯親王府的意思,束瀟然走之前的那句話,顯而易見是對我的約會,我理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因此並沒有去。

    封郡主的儀式雖還未舉行,消息卻已傳遍了天京城,甯親王和王妃只得昭蘭一個女兒,膝下再無子嗣,於是人人都在感慨淩家這個女兒的好運,幾日裏來京中有閨女的達官貴胄之家更是不斷地下帖子請我去赴宴,意在接交。我也就天天早出晚歸,明著去結交閨閣之友,大多數時間是在趙昂那裏商議事情,順便在趙昂的要求下,將我的手下挨個兒見了一遍。

    趙昂的意思是怕自己要是哪天有個萬一,讓這些人認了主,也好知道他們的主子是誰。對他的說法我可不敢苟同,活得好好的說什麼死不死的!不過無法拒絕他,這個人認起死理來,誰也拿他沒辦法,想當初我要叫他趙叔,他硬是不答應,說自己是奴才,只讓我叫他的名字。不過對趙昂讓我見人的決定我最終是以驚喜收場,因為見到了兩個冷酷帥哥,雪組的海笑和月組的苦淚。

    海笑濃眉大眼,英武非凡,不苟言笑,面無表情,渾身散發著一股冷氣,酷得厲害。他的武器是一把刀,但其實他最擅長的是射箭,天生臂力無窮,可以同時一箭六發,當世無人能比,而其身份更是詭異,竟然是御前一品侍衛。聽到趙昂介紹時,要不是戴著面具,我想我的呆樣肯定能把辛苦建立起來的威嚴樓主形象給全毀掉!

    苦淚名字奇怪,人卻不怪,長得很漂亮,是個憂鬱王子,一雙狹長的鳳眼時時透著憂愁,讓人看他幾眼就忍不住想哭。他武功不怎麼樣,天京城最大的醫館卻是他開的,他擅長使毒,可以殺人於無形,這種人不好招惹,幸好他不是我的敵人!

    雖說當年藍袍和夜遊在我三寸不爛之舌的遊說下,往我腦袋裏亂七八糟地塞了些武功秘笈,好像也有用毒解毒方面,不過那些知識是要學習和融會貫通的,不是背得就行,可惜我天性懶怠,除了對輕功有興趣,加上內辦充沛,練起來比較容易,其他的不想費心去學,倒白費了那兩個神的力氣。

    另外還見了四個異姓兄弟,外號“四斬”,對於他們我不陌生,因為曾經見過了,分派趙昂任務的某一次這四人在場。他們都很年輕,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歲,看著我的眼睛晶晶亮,怪?人的,不過趙昂後來解釋說那是崇拜。

    我笑眯眯地問趙昂是不是追魂閣選人都要選長得好的,不然怎麼他底下的人一個比一個俊美,當時他看我的眼神透著古怪,只點了點頭不再吭聲,我也不好意思再多問。

    自那日後,束瀟然來找過我幾次都沒有碰上,他讓丫環轉告約我見面,幾次都被我回絕了,這樣一來,估計他心下也明白了我在躲著他,於是連著兩日不曾來過。以為他放棄了,一方面我松了一口氣,另一方面心中又有些黯然。沒想到很快他便遣葉輕塵送了封書信過來,我拆開一看,米白色的紙上寫著一闋“如夢令”:

    別後風雪不住,

    一片相思難渡。

    今作紅豆詞,

    假人之手託付。

    辛苦,辛苦,

    盼見容顏親訴。

    聊聊幾句,他的相思之情已躍然紙上。

    “四小姐,請你無論如何見我家主子一面,他這幾日很是不好。”葉輕塵哀求道。

    “他怎麼了?”我急忙問道。

    “主子這幾日茶飯不思,”他偷偷瞅了我一眼,“約四小姐見面,小姐雖回話不會去,他卻每次都去候著,在風雪之中一等就是大半天,任屬下怎麼勸都不回去,想是凍得久了,他自個兒又不知愛惜,這幾日感染了風寒……”

    怪不得他竟不來了!我緊抓住葉輕塵的雙臂:“病得厲害麼?有沒有請大夫瞧過?”

    “小姐既然關心,何不親自去瞧瞧,主子見著你,只怕那病也好得快些。”葉輕塵是他的心腹,想必沒有什麼瞞得了他。

    “瞧了又如何,即便治得了這一時,治不了一世!”我心頭酸澀,對葉輕塵說道,“你轉告他,既知不可,奈何為之!他是堂堂王爺,多少雙眼睛在看著呢,莫要失了分寸!”

    葉輕塵也是曉得厲害的,聽我這麼說,嘴唇動了動,終是化作一聲長歎。

    我把別人都遣了出去,屋裏只剩了銀笙陪著。雖說事後解釋過將她許配給葉輕塵是假的,但自那以後,每次見面兩人都有些彆扭,我瞧著倒像是有戲。招手叫過她來:“你幫我送送葉侍衛!”

    銀笙向來冷靜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微不可察,應了一聲是,領著葉輕塵出門去。

    我一個人靠在躺椅上靜靜思量,越想越亂,心頭煩燥,只得關起門說要休息,盤膝而坐,調息靜氣。內息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出門來看,銀笙卻還不見回來。

    我對錦書說道:“你說銀笙會不會跟著那個葉輕塵私奔了?”

    “小姐,怎麼這種話你也說得出!”錦書瞪了我一眼,緊接著卻是話鋒一轉,“也不是不可能哦,呵呵,我看銀笙看葉輕塵的眼神確實有點不對勁,八成對他有意思!”

    還好意思說我,她自己不是也很八卦!荷煙和小月從廚房端了點心過來,拿到我面前放下,問道:“看錦書笑得那麼奸猾,小姐,可是她得了什麼好處了?”這倆丫頭接受力很強,沒來多久就習慣了我們這種相處方式。

    “冬天還長呢,她就開始思春了!”我看了看荷煙,慢吞吞地吐出這麼一句。

    “小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這丫頭不錯,有脾氣,這會子一氣起來,竟對她家小姐我掄起了拳頭。可惜我是什麼人啊,會讓你打著?沒等錦書的小粉拳湊過來,我已一溜煙躥出了苑門,可惜顧著回頭看錦書的表情了,沒注意回來的銀笙,一頭撞在她的身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錦書一見哈哈大笑:“銀笙你可是給我報了仇了!”

    我壞心眼地一笑,委屈地說道:“銀笙你可要為我作主,我問你怎麼大半天不回來,錦書就說你跟葉輕塵私奔了,我反駁了她兩句,她就追殺我!”

    銀笙還沒聽我說完,眼睛就眯了起來,這是她發怒的前兆,我趕緊閃在一旁看戲。

    “哎呀小姐倒打一耙,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她說的……荷煙、小月,你們快幫我解釋啊!”錦書一邊躲著銀笙的追打一邊說道,可惜銀笙一向只相信我。

    荷煙和小月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原來小姐說你是因為你講銀笙的壞話啊!怪不得你要追著小姐打。”

    我們仨於是看著她們兩個很沒形象地在沁竹苑追打奔跑,在一旁笑彎了腰,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借由心頭堵得令人發慌的心酸,一下子噴湧而出,止都止不住……

    到了晚間,人都去睡了,獨留了銀笙在屋裏侍候我讀書,我的眼睛盯在書上,半天沒看進去一行字。銀笙將火弄得大了些,坐到一旁低頭做著針線,她在繡一個荷包,圖案是我親手畫的百合花,很是精緻。

    “昭王病得不輕呢!”她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正陷入沉思的我被嚇了一跳。

    “你去看他了?”我問道。心中早就料到,不然她和葉輕塵去了這麼久,會是做什麼!

    “嗯!我知道小姐心中掛著王爺,可是又不能去看他,便自作主張去了,王爺見到我,以為小姐也去了,很是高興,知道小姐沒去,一下子就沒了精神。”

    “你去見見他也好,你跟他說了些什麼?”

    “聽葉侍衛說他連藥也懶得喝,我服侍他把藥喝下去了,他不讓我走,一直跟我說起你,連你這幾天吃了什麼都問,還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別像他一樣病了。等他睡下了我才過來,所以回來得晚了。”

    “他倒學起了紅樓夢裏的寶玉,把你當成了紫鵑了!”我給她們講過紅樓夢的故事,所以有此一說。

    “小姐惹自比黛玉,又怎麼忍心讓他難過呢?”銀笙倒為他說起話來。

    我冷笑一聲:“你要做紫鵑,我卻不是黛玉,連你也看出來了?那你說我能怎麼辦,他是個皇子,將來是要妻妾無數的人,更何況他的事不是自己說了算的,有皇上管著,如今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堂妹!我不知道他們幾兄弟打的什麼鬼主意,一個兩個盯上了我,皇上召我去封郡主就封郡主吧,卻要我改姓束,那就是要絕了他們的心思,你難道不明白?”

    銀笙如此說,定是那葉輕塵在路上跟她說了不少。她長長地歎了聲氣:“哎!小姐的本事奴婢一向看在眼裏,你一向又怕過什麼?倘若你不喜歡那是一回事,但我看得出小姐也是放不下,這幾年,昭王對小姐的好那是沒話說,何況他妻妾皆無,未必不是專情的人,甯親王就只娶了一個王妃,他如此對你,未必不能像他叔叔!既然如此,為何不試著去接受呢,其他的慢慢再想辦法。”

    銀笙的話未嘗沒有道理,可是她不知道我看盡過歷史滄桑,帝王將相,專情者千年來就那麼幾個,掰起手指都數得清,我敢賭嗎?何況一旦牽絆上權勢、利益,很多東西都會變質。

    “你今兒是被誰洗腦了,盡說他的好話,是不是葉輕塵跟你說了什麼?你與他……”我話說一半,由她自己去猜。果不其然銀笙不太自然地咳了兩聲。

    我故意岔開話題,壞笑道:“怎麼?和葉輕塵假戲真做,日久生情了?”

    “說你呢,別扯到別人身上,我才不像你……”銀笙瞪我一眼,針紮歪了,手指上冒出了一個小血泡。

    “心亂了不是,聽你這麼教訓,我還以為你膽兒有多大呢,原來也是個紙老虎!”

    “我才不像你,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是喜歡他,喜歡他,只要他肯要我,我還就非君不嫁了,你滿意了吧!”她將沒繡完的荷包一摔,紅著臉站起身來走了,留下我呆愣愣地坐在那兒。

    天啊,束瀟然到底有什麼魔力,把我最忠心的丫頭都給拐向他了!就連他的一個手下,也能讓我這個一向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丫頭失去冷靜!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晚來風雨

“我才不像你,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是喜歡他,喜歡他,只要他肯要我,我還就非君不嫁了,你滿意了吧!”她將沒繡完的荷包一摔,紅著臉站起身來走了,留下我呆愣愣地坐在那兒。

    天啊,束瀟然到底有什麼魔力,把我最忠心的丫頭都給拐向他了!就連他的一個手下,也能讓我這個一向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丫頭失去冷靜!

    “雲萱妹妹!”有人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我無奈地轉過身去,是康王,他又來淩府了,陪在他身邊的卻不是大哥,而是淩明珠。自打眾宮中回來後,我們倆還未見過面,這時碰見了,她沒有上前叫我姐姐,將臉轉向一邊,竟不看我。

    “見過王爺!”我道了個萬福。束成孝走上前來,笑容可掬:“你我兄妹,何必如此多禮,倒顯得見外了!妹妹這是要到哪里去?”

    這一聲妹妹,聽得我渾身不舒服,只想快點離開他:“我去甯親王府給父王請安!”一聲父王說出口,就看見淩明珠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懶得和他們糾纏,說道:“不打擾王爺和明珠妹妹了,雲萱先行告辭。”不顧束成孝在身後喊聲連連,我快速離開。你就去討好你的明珠小姐吧,去告訴皇帝你要娶她,說不定皇帝還會再給淩家封個郡主!

    轉過幾個街角,來到無人之處,我閃身進了趙昂的院子。

    “主子,都安排好了!”見我進來,趙昂上前說道。上一次柳念瑤被束成孝抓去,我覺得事有蹊蹺,幾番探查下來,發現徐管家竟然是康王的人,他委曲求全在淩府做了多年的下人,估計也是康王的安排,淩家這塊大肥肉,看來早就被人盯上了!

    康王抓柳念瑤,是為了引我去康王府,引我去康王府的目的,是要看他的幾個兄弟與我的關係究竟到了什麼地步,我自始至終,是他佈局裏的一顆棋子!可惜他小看了這顆棋子的力量,他不與我為難,我尚且作壁上觀,如今既然他要主動,我少不得也要注意他了,便將王嬌俏人在康王府的消息給了束連成。

    徐管家是三夫人的心腹,不過正好幾年來我要找的人找到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該是給他們點回報的時候了!

    “好!帶我去見見他們。”我對趙昂說道。在他的引領下,我來到後院的一間小屋,看到了兩個人,一男一女,見到有人來,兩人忙站起了身,緊張地看過來。

    “你們看看這是誰,可還認得?”趙昂問道。

    我雖長大了,眉眼卻不曾變,仍是舊時模樣,兩人疑惑地盯著我看了半晌,忽然跪在當場,顫聲說道:“奴……奴才(奴婢)見過四小姐!”

    這就是趙昂幫我找的人,男的叫錢二,原來在廚房當差,女的叫秋菊,曾是三夫人的貼身丫環。我等他們跪了幾分鐘,這才出口說道:“起來吧!你們不用害怕,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是受人指使,我不會找你們的麻煩,找你們來,是要你們把當年我娘被害的事實真相說出來。”

    “可是小……小的不敢,三……三夫人很得老爺之寵,徐……徐管家也很厲害,當年我們就是怕……怕知道得多會被滅……滅口,這才一起逃出了淩府。”錢二結結巴巴地說道。

    原來這人是個結巴,我皺皺眉頭,轉向秋菊說道:“你男人說話不順溜,還是你來說吧。”秋菊渾身發抖地跪下,連連磕頭,不住地叫著:“四小姐饒命!四小姐饒命!毒不是我下的,是三夫人指使的,是她逼著我下的,是她要毒死四夫人!”

    “別緊張,慢慢說,你放心,只要你說出真相,”揚了揚手中的兩張紙,“我便不為難你們,還會將你們的賣身契還給你們,如果有一絲隱瞞,別怪我保不住你們的命!”

    秋菊於是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慢慢說了出來,我靜靜聽著,絲毫不敢到意外,因為和當年藍袍告訴我的差不多,只是更為詳細。淩雲萱的親娘四夫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倒楣,不得寵不說,還不小心撞破了徐管家和三夫人的姦情,為了怕事情敗露,三夫人在她的食物中下毒,將她殺死。

    當時淩暮天常年征戰沙場,三夫人當家,徐管家又是一表人才,兩個人便勾搭上了,只不知道這是康王的授意,還是徐管家真的喜歡上了三夫人。我第一次見到徐管家時,就覺得他目光內斂,看起來不簡單,照秋菊說的他一隻手就能拎起一個人來,那麼顯然是會家子,但是他從未表現出會武,看來隱藏得還很深啊!

    我將有些細節處的話改了改措辭,教他們二人說了幾遍,告訴他們在淩暮天面前就這麼說。

    酉時剛過,我帶了二人回到淩府,直接進了淩暮天的書房。

    “爹不知道當年我娘是怎麼死的,今日我找到兩個故人,帶來給爹瞧瞧!這是錢二,原來在淩府廚房當差,這是秋菊,原是三夫人的貼身丫環,四年前聽說兩人私奔,作了逃奴。”聽我如此說,淩暮天目光如炬,盯著錢二和秋菊,那兩個膽小鬼立馬打了個寒顫。

    “毒藥都敢喂人喝,你們還怕什麼?把你們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給你們作擔保,老爺不會追究你們的事!”

    淩暮天看了我一眼,對我的自作主張未發一言,對錢二和秋菊說道:“說吧!”

    想來是看到淩暮天對我的態度,兩人不那麼緊張了,錢二話也說得比早上順溜,兩人互為補充,把三夫人和徐管家如何毒害我娘的事說得一清二楚。我故意讓兩人用倒敍的方法來說,最後才讓淩暮天知道他一向最寵的三夫人是如何背著他紅杏出牆的,跟的還是個下人。

    淩暮天臉都氣綠了,放在桌上的手捏得緊緊的,青筋畢現。

    “來人,去把三夫人和徐管家給我叫來。”他吩咐道。門外守著的下人趕緊去找人去了。

    “雲萱,這些事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看見我點頭,他怒道:“那你為什麼不早說?你瞞了我四年!”我輕笑道:“爹總是容易輕信,你就不懷疑是我誣陷三娘麼?”“你是嗎?”他緊緊地注視著我,目光中有疑問,有試探,有不解。

    “當然不是!我淩雲萱從不冤枉好人。如果四年前我說了,爹爹會信嗎?當時又沒有一個證人在場,我好不容易得到奇遇,才從鬼門關被拉回來,可不想那麼快給自己找死。”淩暮天的臉色黯然,瞬間像是老了許多。

    “雲萱,你是在責怪爹?”他在問我,不過語氣卻帶著肯定。

    “要說一點也不怪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是你聽信讒言,娘就不會過得那麼苦,也不會被人害死,不過我也要感謝你。”他抬起了頭,殷切地望著我。

    “當年如果不是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在逆境中變得堅強,要不是被淩家所遺忘,我也不會在潞州學了那麼多的東西,成就了自己的夢想,並且過了三年多自由自在的日子!從這一點來說,我很感謝你!”看著淩暮天目瞪口呆的樣子,我心頭掠過一絲報復的快感。

    想了想做人不能太得意,何況沒有淩暮天,哪里來的淩雲萱!我繼續說道:“你放心,那天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怎麼樣說你都是我的親生父親,到了甯親王府,淩家有事的話只管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忙!但是我娘的事,今日你也要給我一個交代!”

    他閉了閉眼睛,聲音低啞地說道:“這事不用你說,我也會給沫兒一個交代,不能讓她死不瞑目!”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我娘的名字,舅舅從來提到她都只說妹妹,夏沫兒,這名字還挺好聽,可惜人如其名,如今早已如泡沫般不存于這人世。

    三夫人和徐管家來了,她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一進門就笑眯眯地撲上前來,嬌滴滴地問道:“老爺,喚妾身來有何事?”

    “啪”,淩暮天一個大巴掌扇了過去,三夫人一下子倒在地上,半邊臉瞬間又紅又腫。她眼中閃動著淚花,捂著臉愣愣地看向淩暮天。徐管家上前去扶她起來,口裏說道:“老爺,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夫人玉體金貴,打不得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淩暮天冷哼一聲:“玉體金貴?你倒知曉!這個賤人,你做的好事!看看這兩人是誰?”

    這時候徐管家也知道事情不對了,起初兩人進來時並沒看見跪在一旁的錢二和秋菊,這時順著淩暮天的手指看過去,頓時如同見了鬼一樣,面色慘白。

    三夫人尖叫道:“他們胡說的,老爺你不要信!”淩暮天惡狠狠地看著她:“他們說了什麼你都還不知道,叫我不要信什麼?你知道他們會說什麼?

    三夫人大張著嘴,眼神淒厲,忽然指向我道:“是這個丫頭害我,老爺,她一直就恨我,這兩人是她找來誣陷我的,我什麼也沒做。”

    “如果你什麼也沒做,她為什麼會恨你?”淩暮天大喝一聲,“你知道她會恨你,因為你害死了她的娘親,你害死了沫兒!”

    “我沒有我沒有,夏沫兒是自殺的,徐管家,你快跟老爺說,你都知道的對不對,她是自己要死的,我沒有害她!”三夫人哀嚎著,像抓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揪住了徐管家的衣袖。

    淩暮天看向她的眼光更為厭惡,從嘴裏蹦出了四個字:“姦夫淫婦!”徐管家欲待狡辯,淩暮天一個眼色,紅蕉上前一腳將他踢跪在地上。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2 01:09 PM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新仇舊恨

“我沒有我沒有,夏沫兒是自殺的,徐管家,你快跟老爺說,你都知道的對不對,她是自己要死的,我沒有害她!”三夫人哀嚎著,像抓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揪住了徐管家的衣袖。

    淩暮天看向她的眼光更為厭惡,從嘴裏蹦出了四個字:“姦夫淫婦!”徐管家欲待狡辯,淩暮天一個眼色,紅蕉上前一腳將他踢跪在地上。

    “雲封和明珠不需要你這樣不知羞恥的母親,家醜不可外揚,是要我動手還是自行了斷,你看著辦吧!”淩暮天手一揮,下了斷語。

    三夫人這下終於知道事情敗露,再無挽回的餘地,她臉色灰敗,忽然向我撲過來,伸出長長的指甲向我抓來。我怎會讓她撲到,輕輕一閃便離她多遠,她一個收勢不住,撞在案幾上,頭上磕出了一個大包,滲出絲絲血跡。“淩雲萱,都是你這個禍根,我當初怎麼不連你也一塊兒弄死!”

    “你沒有嗎?在我娘生下我後,你怕她再度懷孕生下兒子,不是對她下過毒了麼?只可惜你不敢一下子毒死她,下的是慢性毒藥,可是那些食物我也吃了,卻也害得我纏綿病榻多年。四年前若不是我身體不好,只喝了那有毒的粥一口就吐了,恐怕早就死了!怪只怪你貪財,收了我舅舅的禮把我送去了潞州,不然你有的是時間弄死我。現在後悔了?”我冷眼看著她問道。

    這個女人心腸居然如此歹毒,到現在還在算計!我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四年了,我給了她四年的時間改過自新,可是她是怎麼做的,給淩暮天戴綠帽子也就罷了,居然還幫著外人對付淩家。要不是趙昂把證據一一攤開在我面前,我都不敢相信,混跡官場多年,皇帝的意思淩暮天怎麼可能不明白,他與皇室保持著距離,不偏幫任何一個皇子,與每一個人都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關係,生怕打破這種關係會帶給淩家帶來災難,他卻不知這種平衡早已打破!

    三夫人早就被康王收買了,就是她將大哥的弱點透露給了康王,怪不得大哥完全變得不像以前,忽然與康王走得那麼近,原來是有把柄被康王捏著!她從二哥和淩家其他人口中套取的關於我的資訊,也全部告訴了康王,怪不得我與康王不曾有過交集,他卻對我很有把握的樣子。而康王對她的許諾,是上位後封淩明珠為後,只有她這個白癡才會相信這種把戲!但是有了情人徐匯的保證,她卻信以為真。

    “你……”她顫抖著手指著我,找不到措辭。我走到她面前,在她耳邊說道:“殺人的那天你就該想到自己有今天,我已經放你一馬了,別不知好歹,你不會要你女兒也來陪你吧?”她不可思議地盯著我,顫聲問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緩緩答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三夫人看著我,頭搖得像撥浪鼓,喃喃念道。

    我並不是善男信女,當初不想報仇,只是因為一來不關我的事,二來怕給自己惹麻煩。如今既然能夠輕易為夏沫兒母女報仇,又能打擊對手,何樂而不為呢?

    我從袖袋中掏出苦淚給我的毒藥呈給淩暮天,當年三夫人就是用這種毒藥害死了夏沫兒:“爹,我娘當年就是中了這種毒,聽說是甜的,倒入水中即化,跟糖差不多,服食後要不了多久,中毒之人便口不能言,腸穿肚爛,七竅流血,劇痛而死!”

    淩暮天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接過了毒藥,倒了一小撮在茶杯之中。三夫人這會兒回過神來,尖聲叫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轉身向門外跑去。

    “攔住她!”淩暮天話音未落,紅蕉腰身一扭,飛快躍起,將她一掌掃回屋內。趁著紅蕉起身,徐管家忽然之間起身,施展輕功向敞開的門外掠去,身形流暢,動作麻利,果然是高手!

    淩暮天豈容情敵逃走,親自出手,大步追出,一掌襲向他的腦後。徐管家只得側身避過,這一停滯,他再無逃跑的可能,被淩府的護衛團團圍住,廝殺起來。淩暮天退出戰局,冷眼看著他與眾護衛周旋。不愧是康王的手下,只見他在侍衛眾中如穿花插柳,那些護衛雖人多,竟傷不了他半分。

    這裏動靜太大,早驚動了府中的人,大夫人、二夫人、五夫人還有我的兄弟姐妹們全跑了過來。

    “娘!”淩雲封和淩明珠上前扶起滾倒在地,淚流滿面的三夫。

    “這是怎麼回事?”淩雲封向我看來。

    “二哥,對不起!”一切都是三夫人做的,淩雲封並未對我做過什麼,何況他在這個家中算是對我好的了,事情敗露,淩暮天絕對不會放過三夫人,這是她罪有應得。我說對不起,是因為我有能力扭轉局面,讓淩暮天放過三夫人,但我不想這麼做。

    淩明珠上前要劈手就要打我,被二哥攔住,她聲嘶力竭地問道:“你對我娘做了什麼?她為什麼會這樣?”我輕笑出聲:“你問錯了,我沒對你娘做過什麼,你應該問她,對我娘做了什麼,對你爹又做了什麼!”

    淩雲封看向三夫人,詢問地叫了聲“娘”,三夫人搖著頭,撲到他懷裏大哭起來,說道:“雲封雲封,你一定要救娘,我不要死,我死了你們兄妹倆怎麼辦!”

    淩雲封臉色忽變:“爹要殺娘?”我點了點頭,啟口道:“還有徐管家!”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明白,呆在那兒,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淩明珠則摟著她娘,一起哭得天昏地暗。

    大夫人看了看縮在牆角的錢二和秋菊,上前來拉住我的手拍了拍:“雲萱!可憐的孩子!”她雖吃齋念佛,不理世事,卻比誰都看得明白。

    我一眼掃過去,二夫人臉色驚惶,她旁邊的雲菲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五夫人母女倆眨巴著一樣美麗的大眼睛,疑惑不解地看著我們;大哥站到淩暮天身邊,與他並身而立,沈晴宛和他的妾室站在一起,在院門邊遠遠地盯著這邊,不敢上前。這些,就是一家人!

    “大娘,沒事,一切都要過去了!”我說道。

    她歎了口氣:“雖說她是罪有應得,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孩子,你要想開點!”

    “能饒的,我已經饒了!”說話間我瞟了淩明珠一眼,“大娘,我不是救世主,這事不是由我說了算的,全看爹的意思,輪不到我插嘴!”三夫人聽到我的話,打了個冷顫,漸漸停止了哭泣,盯著淩明珠發愣。

    那邊的打鬥儼然已進入白熱化,見到淩明珠出現,徐匯焦急地目光瞬間掠過,又被護衛纏上了。我覺得淩暮天有些把他當猴耍,不然至於嗎,自個兒親自上陣,要不夠在加上倆兒子,還不三兩下搞定!

    我的任務是完成了,抱著一副看戲的態度站在一旁,心下卻仔細揣摩著徐匯的武功路數,認真學習,萬一將來有機會實戰的話總歸有好處!剩下的就是淩暮天的事了,隨他愛怎麼折騰。我們不急,卻有人急了。

    “爹,這麼久還拿不下這廝,待兒子上去將他擒下!”大哥淩雲涯終是忍不住了。淩暮天對他的急切之態並未起疑,面帶欣慰地說道:“好,不必顧惜他的性命!”那意思就是說你就給我殺了他。我打起了精神看過去,淩雲涯到底會不會殺徐匯?

    “接招!”隨著呼喝聲響起,寒光一閃,淩雲涯劍已出鞘,整個身形平地拔起,如飛鷹沖天,直撲徐匯面門。眾護衛見大少爺出馬,整齊地退後一步,將兩人圍成一圈。

    你來我往,兩人瞬間已對了十幾招,徐匯武功本在淩雲涯之上,但剛才拼盡全力與眾人周旋,力已衰竭,此時兩人正好打了個平手。淩雲涯加快了步伐,只見兩人衣袂飄飄,帶起獵獵風聲,卷起一片雪霧,看得人眼花繚亂。

    忽然淩雲涯一個錯身,手中之劍向徐匯脅下刺去。我暗叫聲不好,徐匯那招很明顯地是個破綻,如此一來,他勢必反被徐匯所制。果不其然,徐匯面有喜色,斜跨一步,反手化掌為刃向淩雲涯的尺澤穴砍去,若被砍中,淩雲涯必失劍無疑!

    電光火石之間,我手中之物已然對著徐匯的梁丘穴疾射而出,徐匯踉蹌幾步,身子前傾,嘴角的微笑還未褪去,眼睛卻驀然睜大,震驚地看著淩雲涯的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雲涯,做得好!你的劍法大有進步!”淩暮天誇獎道。

    淩雲涯顯然還未回過神來,聽到這話一驚,放開了手,徐匯沒了支撐,歪倒在雪地上,那把劍仍舊插在他的身上,晃晃悠悠。

    “爹過獎了!”他伸手去試徐匯的鼻息,目光卻飄忽不定,在雪地上搜尋著,忽然間有所發現,手指撚起了不知什麼東西握在掌中,眼光從我們這群女人身上掃過,不掩驚訝。可惜我買給錦書的禮物,這下只剩了一隻,不能送出去了!

    “怎麼了?”淩暮天見他面色有異,問道。

    “沒有,撿到一枚耳墜子,想是府裏哪個掉的。”淩雲涯攤開手掌,掌心的珍珠耳墜在雪的映襯下,閃著瑩光。

    徐匯已然身死,淩暮天的目光轉向了三夫人:“你還等什麼?”

    三夫人撲通地一聲跪下了:“老爺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看在孩子們的份上饒了我!”

    “做下這樣的事,你還知道為孩子著想?”淩暮天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

    三夫人見說不動他,跪在地上爬到我跟前,連連磕頭:“雲萱,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求求你跟老爺說說,饒了我吧,我一定改,你是郡主,只要你一句話!”她披頭散髮,聲音哽咽,哪里還有平日趾高氣揚的樣子。

    “爹!”淩雲封和明珠也跪下了,祈求地看著淩暮天。

    惡狠狠地瞪著三夫人,淩暮天的眼中再無半絲情義:“殺人償命,她夥同徐管家毒殺了四夫人,不自裁,難道你們要我將她交到官府?我淩家丟不起這個臉!”為了面子,根本的原因他決口不提,畢竟自己老婆跟別人私通,實在是太丟人了!

    看三夫人那麼可憐,想到她是二哥的親娘,我終是狠不下心,忍不住歎了口氣,反正徐匯已死,不如就留她一命吧!

    “爹,是雲萱告訴你的吧?是她說的我娘親殺了她娘親,你不能只聽片面之詞,中了別人的奸計!”淩明珠拉著淩暮天的袖子說道,還不望惡狠狠地瞪我一眼。

    聞得此言,我閉上了嘴,把待出口的話全咽了回去,我又不是君子,還是別管閒事!

    淩暮天神色落寞,摸了摸明珠的頭:“明珠,你不懂,你娘親……不值得你為她求情!”

    “爹,你怎麼能這麼說,她是我娘啊,是生我養我的娘啊!”淩明珠哭泣道。她哀哀的眼神掃過全場,也許是三夫人本就沒有人緣,也許是淩暮天的決定無人敢反抗,除了他們兄妹二人,竟再也無人為其求情。

    “紅蕉!”淩暮天一聲斷喝,“送三夫人上路!”

    我親眼看見了封建家長制的厲害,三夫人被紅蕉強行按住,灌下了毒藥,雲封大喊大叫著要去救他娘,淩暮天一個眼色過去,他就被大哥拍昏過去。

    淩暮天吩咐下人將哭得癱軟的淩明珠送回蘭香苑。經過我身邊時,她停頓下來,怨毒地說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舊恨已了,卻添新仇!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12 PM

第二卷 第六十章 畫卷風波

崇仁十六年臘月廿七,離新年沒有幾天,淩府三夫人傳出死訊。同一日,容國太子束浩天被廢,幽禁東宮,廢儲的聖旨大意是說太子言語犯上,德行有虧,屢教不改,難堪大任,具體原因到底是什麼就不知道了,就如同三夫人真正的死因,對外是捂得嚴嚴實實。

    淩暮天宣稱管家徐匯偷入府內寶庫盜取財物,被人發現後弑主逃跑,淩府護衛將其斬殺。與是乎,姦夫被說成了賊人,屍首交由官府拖了出去,淩暮天擺出一副痛失愛妻的模樣,三夫人的喪事在謊言的掩蓋下大張旗鼓地辦起來,幾天來到淩府弔唁的人絡繹不絕。

    三夫人死了,這管家之人沒了著落,接下來的喪事也需要主事的人,淩暮天專門召集了全家人齊坐一堂,商議此事。本來順理成章應該是大夫人來管這個家,但她推辭不受;二夫人膽小懦弱,五夫人出身卑微,這兩人也都當不得家。這樣一來,這樁好事就落到了長房長媳沈晴宛身上。沈晴宛不愧是大家出身,倒也顯示出了她的管理天賦,把個三夫人的喪事辦得井井有條。

    府中的人都認為三夫人的死是我替母報仇的結果,誰也沒想到一向讓人忽視的我會有這樣的手段,看我的眼中便多了一絲怯意,好像我身上有細菌會傳染一樣,儘量地躲著我。

    我拒絕出席三夫人的葬禮,一來沒那份閒心去陪著他們演戲,二來讓我守孝靈前,還要哭哭啼啼,我做不到!淩暮天對此很是生氣,讓紅蕉來叫過我好幾次,最後一次我不耐煩了,讓紅蕉給淩暮天帶去幾句話,自此他便隨了我,紅蕉再也沒來催過:“我親娘死時都沒讓我在靈前哭,我為她哭的那門子的孝,如果我爹不怕我在靈前笑出聲來,那去去也無妨!”

    因著淩暮天的懇請,我還要在淩府呆到三姐雲菲出嫁,封郡主一事便延期了,擬好的聖旨還在皇帝手中擱著。除了當時在場的幾個人和消息消息靈通人士,外人還不清楚到底這是不是真事,隨著甯親王和王妃駕臨淩府,對我態度親昵,一口一個萱兒地叫,而且人們也親耳聽到了我稱呼甯親王為父王,叫王妃作母親,坐實了這段傳聞。

    這一來,淩府之人對我的態度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人人爭著和我套近乎,沒事都要上來寒喧兩句,目光中透著敬畏,只是二哥和淩明珠例外,一個對我明顯地有著疏離,一個難掩滿腔恨意。

    這種怪異的氣氛實在影響我的心情,於是我接受了甯親王妃的提議,到親王府去陪他們過完新年再回來。我決定帶了銀笙和錦書過去,放無顏的假,留下荷煙和小月看院子。

    叫過銀笙和錦書,我吩咐道:“把你們覺得重要的東西都帶上,去了要是開心,咱們就多住些日子!”兩個人見我沒撇下她們,高高興興地收拾去了。

    “雲萱!”門外一聲大喊,我一下就聽出是那個沒大沒小的束元晦,剛走出房門,就見他和端木偁走了進來。

    束元晦一把抓住我,娃娃臉上笑出了兩個酒渦:“在前頭都沒見到你,正好,在這裏咱們才好說話!”

    “你要跟我說什麼?難不成想通了,準備叫我姐姐了?”我笑著撇他一眼,招手喚小月和荷煙來幫他和端木偁解下外套,擺了兩張椅子到火爐邊坐下,隨後讓小月和荷煙將我包好的包裹先帶了出去。

    見我臉上沒有一絲難過的表情,束元晦奇道:“雲萱,我還想著怕你傷心,來看看你呢,沒想到白擔心了,看樣子你一點也不難過!”

    我淡淡一笑,說道:“我娘早就死了,傷心的時候早過了,那個人和我沒關係!”端木偁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目光。這次我沒有那種心慌的感覺,這段時間的風風雨雨,我又看開了很多東西,凡事開心最重要,不必執著,上天給我重活一次的機會,沒必要自己找罪受!

    他對我的態度,或許是接觸得多了,發現我這人也沒那麼多惡習,雖沒了當初的厭惡,但一直以來也不見有所示好,所以對於他,我終是放下了!那麼,在他心中我是好是壞,對我來說也沒那麼多計較了,隨他怎麼想吧!有時候想想,他樣樣精通,那麼完美的人,我確實也配不上人家。

    察覺到我言語中的冷淡,束元晦臉紅了一下,環顧一下左右,問道:“咦?你這樣子是要出門麼?要去哪兒?”

    “是要搬家,搬去甯親王府過新年。”我解釋道。

    “真的麼?那太好了,我可以天天去找你玩了!”這孩子整天惦記的就是怎樣玩,一點也不成熟。

    我問他:“岑師傅怎麼沒來?我最近都沒見著他!”

    束元晦答道:“他最近老往暖閣跑,我也很少見著他。對了,二哥和五哥托我給你帶個好,他們被父皇叫進宮了,不能來看你!”

    我點頭笑笑,岑大哥看來真的是對念瑤上了心,不過還有個邊玉在那兒,不知道會不會發展成三角戀,一想到我就開心,好久沒有好玩的事情發生了,那天要去柳姐姐那裏套套情報,最好再扯上幾個人,好好地賭一場,看最終誰會報得美人歸!

    “小姐,我要把這幾張美男圖也帶過去,銀笙說還是昭王這張畫得最好,小姐一定喜歡的是他,我看來看去還是端木公子這張畫得最傳神,和真人一點差別也沒有,我打賭小姐還是喜歡端……木公子!”錦書還未進屋就嚷嚷起來,跨進屋內,一眼瞧見了坐在火爐邊的端木偁,剩下的話全卡在了喉嚨,目瞪口呆地盯著他,手中的畫卷撒了一地。

    天啊,教育真是失敗,竟讓我教出了個花癡丫頭!她什麼時候進來不好,偏偏挑了端木偁在的時候。平日裏和她們開玩笑開慣了,也沒個正形,看來規矩還是要的,今日可在人前丟臉了!

    “什麼美男圖,我聽你還說到我五哥和表哥,到底是怎麼回事?”束元晦添亂地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這丫頭總愛亂講話,口無遮攔的!”我解釋道,遞了個眼色給錦書。

    錦書鬧了個大紅臉,見我瞪她,一時緊張,居然沒領會到我這個領導的意思,只訥訥地笑道:“小……姐,我不知道端木公子他們在這裏!”

    這時節我恨不得用拍她的腦袋兩下,這丫頭搞什麼嘛,平時的默契哪兒去了,出這麼大的糗還這麼說,怕人家沒聽清啊!我對她翻了個白眼,怒其不爭。

    端木偁彎下了身子,去幫忙揀地上的畫卷。我連忙說道:“公子不要揀,讓錦書來好了!”錦書也趕緊過去,揀了兩幅在手中,束元晦忽然躥過去,抽過錦書手中的一幅畫打開來,哈哈笑道:“這不是我五哥麼,畫得還真像!”

    “七爺快還給奴婢,小心弄壞了!”錦書顧不上揀別的,和束元晦搶起畫來,被束元晦靈巧地閃身避開。

    “咦,還有題字,”他念道,“有匪君子,如圭如璧!”當年見到這容國的男子長相出眾,一個比一個美,我就決定畫一套系列美男圖,這個決定得到了錦書的大力支持,每一幅圖上,我都針對這人的品貌題得有字,只除了……

    糟了,可別給他看到那幅畫!我一把推開擋路的兩人,來到端木偁身邊。

    “給我!”

    晚了,出聲的同時他已經打開了畫卷,愣在當場!

    天不從人願啊,怎麼偏偏給他拿到了自己的畫像!我伸出的手無力地垂下,不禁呆住。記得第一幅美男圖,畫的就是端木偁,當時還沒有在畫上題字的習慣,後來在他拒婚之後,我一時鬱悶,曾拿出他的畫像在上面題了一句話:君子不知妾容華,良媒難托成笑話。

    現在他手中托著畫卷,不可能沒看見這句話,我不由得尷尬萬分。

    錦書和束元晦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不尋常的氣氛,還在那兒搶著笑著,錦書鬥不過束元晦,又被他搶了一幅,在那兒搖頭晃腦地念道:“哇!這不是海棠紅麼,怎麼雲萱也畫他?”

    我一驚,回過神來,趁現在他沒注意這邊,可別讓他看到了端木偁這張,不然還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話來!伸手到端木偁面前,我輕聲說道:“給我吧!”他抬起頭來,烏黑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表情複雜地看著我。見他不動,我有些惱了,乾脆一把搶過畫來,幾下卷成一筒,仍舊拿絲帶系了。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束元晦跑到我面前,“雲萱,這句可題得不對了,他一個唱戲的,哪里稱得上君子!你是不是喜歡他?”

    當時畫了邊玉,銀笙和錦書說這樣美的男子,怕是沒有人不會喜歡,我便玩笑著題了這八個字,這會兒給束元晦一說,倒變了味兒了。劈手奪過他手中的畫,我冷笑道:“唱戲的怎麼了,唱戲的就不是人了?邊玉可是真君子,這世上怕還沒有幾人能比得上他呢!”

    “他真名叫邊玉?”束元晦看著我,“他竟連名字也告訴了你,看來你們很熟了?”

    “那是當然,邊玉是我們家小姐的……”錦書剛一插嘴,我立馬打斷了她:“還不快拿著這些走,嫌你闖的禍還不夠?”她只得吐了吐舌頭,抱著畫卷走了。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釋疑

夜影沉沉,銀笙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就著昏暗的光,我來到二哥的門前。窗扉上映出二哥的影子,靜靜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我在門口猶豫著,看著窗前的影子,踟躕不前,銀笙也不催我,陪我立在風口,一陣風過,將燈籠吹得左搖右擺,晃出一片光怪陸離。屋內的影子動了一下,離開了窗扉,我吸了一口氣,舉起手放在門上,下定決心扣門。

    “吱”地一聲,門開了,我舉起的手掌落了個空。“進來吧,都站了好半天了!”二哥低沉的嗓音響起。銀笙熄了燈籠,隨我走進屋內。

    幾日不見,二哥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平日裏他總是大大咧咧,嬉皮笑臉的,看著有些孩子氣,此刻臉上現出了稜角,眉宇間添了一絲憂鬱,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二哥,那些事,原本爹不知道,是我告訴爹的,你怪我嗎?”這個陪著我笑過鬧過,在我遇到危險時會擔心我的哥哥,是我在這個家中所在意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我不想欺騙他,也不想看到他的怨恨。

    我不放棄地等著答案。時間緩緩流過,在我以為他用沉默表示了對我的不原諒時,他卻開口了:“爹和大娘把一切都跟我說了,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有什麼資格怪你?我十八歲失去了母親,你卻在十一歲就沒了娘,一切只能怪她……她自己!”他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眼裏有淚光閃過,“應該是我跟你說對不起,四妹妹,我代替我娘,跟你說聲對不起,害你……吃了那麼多苦!”

    “二哥!我以為你從此不理我了!”我撲到他身上,眼淚忍不住地流淌,他的身影,和許多年前那個拍著我的頭叫我妹妹的人重疊在一起。他的手輕輕順著我的長髮,語帶哽咽:“哭什麼啊傻丫頭,你是我的親妹妹,我怎麼會不理你。你放心,以後二哥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與二哥一番長談後,我帶上銀笙離開,他一直目送著我,走出老遠回過頭,他的身影還站在門外,梗塞心頭的大石此刻終於落地。銀笙在一旁不住地吸著鼻子,我問道:“你怎麼了,銀笙,不會這麼快就傷風了吧?”

    “我沒事!”她的聲音悶悶地。側臉望過去,她的臉上淚痕未幹,我心下感動,這丫頭,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今日居然陪著我哭了!

    翌日吃過早飯後,甯親王妃坐了馬車親自來接我過去,我帶著錦書和銀笙離開了淩府。因為王妃駕到,除了淩暮天和我的兩個哥哥上朝不在家,淩明珠說是身體不適沒有露面,一大家子人全都驚動了,全站在大門口送我。大嫂沈晴宛如今管著整個家,拉著我的手叮囑連連,倒像是我去了從此不再回來似的。

    我好笑地說道:“大嫂,陪王爺王妃過了年,過不了幾日我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再接著說吧,說多久都沒問題!”

    許久沒有用這種語氣和大嫂說話了,她愣了一下,笑容浮在了臉上,說道:“好妹妹,瞧我年紀大了,可是變得囉嗦了!”

    “你這樣子都叫年紀大,你大娘二娘和我,我們這些人豈不成了老妖怪了?”五夫人難得地開了句玩笑,惹得大家都笑了。一時間其樂融融,儼然一派和睦家庭的景象。

    “我看哪,你們要是捨不得,不如跟著雲萱到寧王府去住幾日,反正我那兒地方大,住多少人都不成問題。”甯親王妃在一旁笑道。

    趁著她娘在和王妃說話,雲蘿紅著臉來到我面前,扭扭捏捏地小聲問道:“四姐,我可以來王府找你玩麼?”這個妹妹一向被五夫人管教得很嚴,整日拴在身邊,我與她見面的次數並不多,沒想到她會這樣對我說。

    “好啊!”我笑著答應了。她頓時綻開了笑顏,一雙大眼變得像兩彎新月,唇邊顯出兩個小酒渦,煞是可愛。我心下暗贊,這個妹妹竟有那傾城傾國的貌,是個美人胚子!

    “四姐,你能不能跟娘說是你要我過去玩,不然我怕她不讓我出去。”她開口求我。這小丫頭還真會轉心思,我不由得好笑。“真的,娘說過讓我好好學學你,要是你讓我去找你玩,她一定會答應!”我向五夫人的方向瞟了一眼,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進了甯親王府,一府的下人圍著我叫“少主子”,想必是王妃的吩咐。王妃還給我另派了兩個丫環,一個叫憐兒,一個叫悅兒,都是十七八歲年紀,正好和銀笙錦書差不多年紀,幾個人沒多大會兒就熟絡了。

    王妃讓我先歇著,晚飯的時候要給我個驚喜。相處久了才發現,昭蘭的性子就是隨了她娘,個性爽直,好奇心重,估計就是這樣的孩子心性,才讓甯親王如此疼愛,竟只娶了她一個,即使他們只生得昭蘭一個女兒,沒有兒子,甯親王也不曾為了子嗣而納妾。在這個時代,民間夫妻尚且難得有如此深情,一個親王居然做到了,就因為如此,我對甯親王夫婦深有好感。

    王府的條件比起淩府又是好了太多,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甚至不比宮中的差,室內燃著精選出來的炭火,大塊大塊的,甚是暖和。王妃的話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一下午都在猜測她會給我什麼驚喜。

    到了晚間,王爺回來了,王妃過來領了我去吃飯,路上我問她給我的驚喜是什麼,她說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未到前廳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我愣了愣,王妃對我眨著眼睛笑道:“那幾個皇子和你平日裏就處得來,等皇上正式下了旨,他們也都是你的兄弟了,今日我把他們請來陪你,咱們好好地熱鬧熱鬧!”進去一看,平王、康王、昭王和束元晦、端木偁正和甯親王圍席而坐。

    我不禁鬱悶,那個束成孝和我算是處得來嗎?我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而端木偁和束瀟然,這兩個正是我最近躲避的物件,王妃可真是會搞事!她還笑語連連,將我拉到席中坐在她的身邊,說道:

    “自打昭蘭出嫁後,親王府可好久不曾熱鬧了,今兒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們幾兄弟與雲萱也是相熟的,都別客氣,咱們好好地喝喝酒,慶賀我和我家王爺收了這麼個聰明伶俐的好女兒!”

    我規規矩矩地坐在王妃身邊,她問一句,我答一句,目不斜視,可是我們是坐成一圈的,我能感覺到有幾道火辣辣的眼光不時射在我身上,心下暗歎,這目光好比X光,但幸好不是X光,不然我已經全身都是窟窿了!

    甯親王是豪爽之人,一高興,讓下人燙了幾壺酒上來,與他的幾個侄子喝得個天昏地暗。不想王妃也是好酒之人,自己喝還不說,還讓下人一杯杯地給我倒上,說是今兒要喝個痛快。

    喝了好幾杯下肚後,莫名地有些心煩意亂,我藉口不勝酒力,向王妃告了個假出來透透氣。為了迎新年,王府十步一燈,長長的走廊上掛滿了各色的燈籠,很是好看。

    “你不用管我了,先下去吧,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便進去。”我對那領路的丫環說道。見我離得也不是太遠,她便依言告退,剩我獨自靠在臨水的欄桿上,看著池中朦朧的倒影發呆。

    “為什麼躲著我?”束瀟然來到了我身邊,他的眼睛比這夜色還深沉,我以為裏面會有怨,不曾想卻是清明而熱烈,眸子深處似乎燃燒著熊熊大火。

    “你怕我嗎?”見我不說話,他問道,身體靠我更近了些,呼吸輕輕地掠過我耳邊,我聞到一股酒香,一陣酥癢。我待要後退,身後卻是欄桿,他已經搶先一步,整個身體靠在我的肩上,手也順勢摟住了我。

    “那天我的話還沒說完,被你的丫頭回來攪了,之後約你你卻不出來,狠心的丫頭,你要躲我到什麼時候?難道你躲得一輩子?”他的臉貼在我頭上蹭了蹭。他是喝醉了麼?這語氣怎麼與往日有些不同?我想推開他,手卻被他按在了胸前,感受到他的心在我的掌下有力地跳動。

    “別動!我還沒說完呢,你又要逃了?”他抬起頭看著我,另一隻手幫我撫了撫鬢髮,說道:“我告訴你,只是要你明白我的心意,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改變,你說‘既知不可,奈何為之’,我想告訴你的是,可還是不可,別人說了不算,即使是父皇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本想等你慢慢接受我,可是我怕你真把我當成了哥哥,我認定了你,這一生我只要你,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我嚇了一跳,這還是束瀟然麼?那溫柔的眼神,輕柔的動作是他,可那說話的語氣,何時見他如此強硬過!

    “你沒喝醉?”我懷疑地問了一句。他笑著在我額上親了一下,如一縷春風拂過:“沒有!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那些都不是問題,我只要你知道,我能做到,只要是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做到!”

    這時辰我有點蒙了。“你該不是前些日子感染風寒,病得糊塗了吧?”

    他皺了皺眉頭:“我一直好好的,什麼時候病過?”

    “葉輕塵不是說,你每次都在風雪中等我,所以感染了風寒,躺在床上好幾日,銀笙還去看過你,服侍你吃了藥……”

    束瀟然搖了搖頭:“沒這回事,約你幾次你都不出來,我知道你是有意躲我,便想著緩些日子,找機會再去找你。”

    上當受騙了!我現在也顧不上跟束瀟然說什麼了,一咬牙,狠狠地說道:“葉輕塵好大的膽子,竟敢騙我!還有銀笙那丫頭,胳膊肘往外拐,兩人竟然演戲給我看,哼哼,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束瀟然聽我如此說,也明白了個大概,好笑地看著我,柔聲說道:“好!我把輕塵提到你面前來,你想怎麼收拾他就怎麼收拾他!”

    這是不是典型的重色輕友?人家葉輕塵是為了他,他竟然這樣隨隨便便就將他出賣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15 PM

第二卷 第六十二章 震憾

束瀟然聽我如此說,也明白了個大概,好笑地看著我,柔聲說道:“好!我把輕塵提到你面前來,你想怎麼收拾他就怎麼收拾他!”

    這是不是典型的重色輕友?人家葉輕塵是為了他,他竟然這樣隨隨便便就將他出賣了!

    “雲萱,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願意跟我在一起麼?”束瀟然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就那樣盯著我,眼中有著期待。“你前些日子那樣躲著我,是不是證明,你的心裏也有我?不然你也用不著怕見到我。”

    “誰說躲著你就一定是喜歡你了!這是哪兒來的歪理!”被他那樣盯著,我有些不自然,反駁一句掙扎著要離開。沒想到束瀟然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力氣卻是很大,我的掙扎一點作用也沒起到,總不能現在就露了功夫,用內力震開他吧!想想還是放棄,反正親也親過了,握握手又有什麼關係,說起來被這麼英俊的青年揩油,也說不清是誰更吃虧。

    他笑得賊賊的,將我們兩人緊緊交纏的手舉起:“我都這樣……”然後嘴唇又在我的唇上輕碰了一下,低聲說道:“還有這樣,你如果不喜歡我,早就給我一巴掌了,還會由著我胡來?”

    我心頭一跳,若不是礙於他的身份,自己確實不討厭他,甚至於他溫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時,還隱隱有些歡喜,不過難道因為這樣就要放棄自己的初衷?

    我硬著心腸說道:“你也知道這是胡來?你是王爺,想做什麼還不是隨你的意,我一介平民,哪里敢動王爺!”

    “你真這樣想?”他收起了帶著些俏皮的笑容,專注的目光含著懊惱。剛才的那份親昵被我一句話擊破,瞬間便被風雪凍成冰冷。

    “是!”我看著他,忽略心頭因他失望的眼神而觸動的一絲柔軟,沒有退縮地說道。

    他緩緩地鬆開了我的手,沉默片刻後忽而笑道:“好,我不會強迫你!我們不早就是朋友了嗎?你為何還要在意我的身份?雲萱,不管怎樣,我等著你!”

    話都到了這份上,我還能說什麼!不過令我奇怪的是,假如我答應了他,我們這個兄妹關係如何轉換?想到他說的那句“只要是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做到”,溜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這種問題的答案,還是少知道為妙!

    “該回去了,見到你我久不入席,一會兒他們該疑心了!”我說罷轉身往來路行去,束瀟然默默地跟在後面。

    剛走幾步就看到端木偁抱著雙手斜倚在前面的回廊上,靜靜地盯著夜空出神,也不知他在這裏多久了。我皺了皺眉,他會不會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偁!”束瀟然叫道,“要和我們一道回去麼?”

    端木偁轉向我們,清澈的目光平靜無波:“好!”

    這人可真會節省,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個字!我們三人各自出來,卻是一同回去,我在中間,束瀟然和端木偁一左一右,並排而行,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兒,倒像是他們兩的老大,嘴角忍不住微微彎起。

    看到我們三個同時回來,束元晦倒沒有什麼,平王和康王卻都疑惑地看著我們,眼神晦澀難懂。我心下暗歎,堅持自己的立場還是對的,早點把該辦的事辦完就離開吧,跟著這些人光猜心思都要把人給折磨死!

    “雲萱,你們三個一前一後緊跟著出去,現在才回來,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開了,可是要罰酒哦!哈哈哈!”甯親王調侃地笑道。

    我和束瀟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瞟向端木偁,再在空中碰撞一下,各自收回。

    “來來來,先喝三大杯咱們再接著行酒令!”甯親王大手一揮,隨侍一旁的下人馬上換了大杯為我們三人滿上。天啊,甯親王府的這酒可是烈酒,小杯我都喝得吃力,換大杯可怎麼得了,今日我可沒帶苦淚給我的解酒藥丸!

    我正在這裏愁眉苦臉,隔著一個束元晦,端木偁和束瀟然同時伸手過來,一個說道:“我替她喝!”一個說道:“雲萱喝不了酒,我來!”空氣仿佛停滯了,兩隻手伸到了我的面前頓住,我很感激他們,可是我只有一杯酒。

    束成孝挑起了嘴角,斜著眼睛看過來,一幅看好戲的表情;束連成低頭抿了一口酒,恍若未見;束元晦被兩隻手擋得向後靠了靠,微帶驚訝。本人眼睛一掃,把這幾個人的表情全部眇了個一清二楚,其實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

    束瀟然的手挨得近些,按理我應該給他才對,可鬼使神差地我把酒杯遞到了端木偁手中:“多謝!”

    束瀟然縮回了手,笑著說道:“偁的酒量比我好,有他代勞更好了!”說罷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面上笑容已是不見。

    我調開了眼神,心頭有些悶。王妃拉過了我的手笑道:“看來老五和偁兒是真把我們萱兒當成了妹妹,你說是不是呢,王爺?”

    “好!要罰三杯,既然偁兒幫萱兒喝了第一杯,第二杯就老五喝!”甯親王哈哈笑著,讓侍從給束瀟然又滿上了一杯,看他仰頭喝盡。之後他看向平王和康王說道:“你們兩個也是萱兒的兄長,誰來代她喝了第三杯?”

    平王和康王互相對看一眼,都沒有出聲。

    甯親王說道:“老二老四,你們倆恁不痛快!難道還要萱兒親自請你們不成?”

    他兩人聞言剛要開口,束元晦順手端起我面前的第三杯酒,一飲而盡,嘿嘿笑道:“王叔怎麼忘了我,我對雲萱可是比哥哥們要好!”

    甯親王很是高興,連連誇束元晦,並將他叫到身邊坐下,下人來撤了空椅子,於是我和束瀟然比鄰而坐,之間再無間隔。緊接著甯親王讓人蒙了眼睛擂鼓,我們在鼓聲中傳著繡帕,玩起了類似於擊鼓傳花的遊戲。甯親王起了個“樂”字,鼓聲停時,繡帕在誰手中,便由誰飲酒一杯,並任意選擇吹拉彈奏一曲,或是作詩、作詞、唱戲、歌曲均可。

    每次從束瀟然手中接過繡帕,我都能感覺到他手上的體溫,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有些燙。那個擊鼓的人真是高手,好似能知道繡帕傳到誰手中似的,他們每一個都被鼓點中過,只有甯親王和我一直沒有中招,我估計那人也是想點我的,但每次在他鼓聲將停之前,我總能靈巧地避過,及時將繡帕丟到王妃手中。

    王妃喜的戲唱得很好,字正腔圓,非常有韻味。束連成和束成孝都是選的作詩,反正我不大懂,何況萬古傳的李杜詩篇都聽過了,也不知道他們作的算不算好。

    我聽過端木偁撫琴,確實是琴中高手,今日他竟舍琴不奏,向甯親王要了枝毛筆,要寫字。早聽說他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我歪了頭看著,難掩心中的好奇。

    “雲萱說一句詩,我將它寫下來,行麼?”他忽然對我說道。

    “啊?”我愣了一下,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叫出,不知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我不會作詩,真的,分不清那些平仄!”我擺手說道,但是此人顯然不信,竟對我笑道:“沒關係,不必講求格律,隨便說一句就行!”這是他第一次對著我笑,而且態度那麼溫和,我一時蒙了,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絕。

    “好吧!”我只得想了想,心中裝的全是名句,不好拿出來顯擺,自個兒作的話又沒那麼神速,而且怕難登大雅之堂,惹人笑話。看著室中炭火熊熊,聞到酒香陣陣,忽然想到白居易的一首小詩,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以前看書的時候經常看到別人引用,便緩緩念了出來:“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端木偁一氣呵成,我念完,他亦寫完,筆墨濃厚,字跡龍飛鳳舞,果真寫得一手好字!

    “這詩倒是應景,真正是好詩呢,萱兒還說不會作詩,倒是自謙了!”王妃慈愛地笑看著我說道。

    我忙解釋:“我真不會作詩,這詩乃是無名氏所作,我聽人念過而已。”我不敢說出白居易的名字,怕他們又要叫我去把人給找出來,我上那兒找去!

    束成孝不知到甯親王跟前說了什麼,下一次我沒那麼幸運了,當我和束瀟然手碰到一起的時候,那鼓聲恰恰停了。猜也猜得到,他們是故意的。

    我說應該是束瀟然,他們卻說繡帕在兩人手上,兩個人都得喝酒,我們只得一人喝了一杯。節目是不是要合演呢?我瞟了束瀟然一眼,他也看著我,眼中笑意儼然。

    “萱兒,你可是我的女兒,可別讓他們幾個小瞧了,露一手絕活給他們看看!”甯親王興奮地說道。他倒挺信我!

    我不禁也起了好勝之心,對甯親王說道:“父王,借劍一用!”當日劉奇在端木偁的伴奏下舞劍的情形浮現在我眼前,今兒我也來效法一番。

    甯親王滿懷不解,卻還是將令人拿了把輕巧的佩劍過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我玩什麼花樣。我轉身束瀟然說道:“既是兩人都被點中,咱們也不用分開獻藝,你吹簫,我舞劍!”

    束瀟然微微一笑,頷首答應,竟是毫不驚奇,反觀其他眾人,一徑地不敢相信。他將簫湊到唇邊,我捏了個劍決,擺好姿勢。簫聲起,劍光寒,我隨他的簫身舞動,腰肢一扭,足尖輕點,在屋內旋轉如電,劍身去勢迅疾,如飛虹在天,似流霞飄散。

    一曲終了,全場震撼!我持劍立於當場,笑看向甯親王:“父王可還滿意?”

    甯親王笑容滿面:“滿意滿意,想不到萱兒竟然會舞劍,跟誰學的?”

    隨著這聲問話,每個人都向我丟來一個問號。“雲萱從小在潞州野慣了,文章詩詞沒學過什麼,這些個江湖玩意兒倒是沒少見,看別人耍著感興趣,自個兒慢慢也就學會了,我還會說書呢,父王要是嫌悶的時候,我還可以說書給你解悶兒!”

    似故意似無意地瞟向端木偁,他的臉上難得地露出欣悅之色,見我看他,笑著點了點頭。我回了一笑,心中想到,會舞劍有什麼了不起,我還會用劍殺人呢!

    “萱兒可真是個寶貝,王爺,我可顧不得了,反正她都要來這個家,淩家要是來要人,我可不給了!”王妃最愛聽說書,這下給她揪住了。

    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氣氛無比輕鬆,火盆內的木炭散發著橙色的火苗,燃出一室溫暖。



第二卷 第六十三章 新年

無顏到甯親王府來傳遞了一次消息,王嬌俏秘藏在康王府,已經是康王的人,其父也知道了自己的女婿易主,暗中倒向了康王,平王的人沒有查到一點線索,這些情報全由我的手下提供。為了達成平王交給我們的任務,趙昂所鋪的情報網路系統之大,令人無法想像,各府下人、販夫走卒、伶人妓女……各式各樣的人都有。無形中我們已經成了平王的同盟軍。

    我想起在席間的時候,束連成對著搶了自己新娘的弟弟,竟然一點聲色都不露,還表現得很友愛的樣子,背後指不定恨得牙癢癢呢!至於他會不會報復束成孝,那我可就不管了。依我想,束連成聯姻王家,本就是為了潞州的兵力,這回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

    我把那張邊玉的畫像拿過來,交給無顏:“你把這個帶過去給邊玉,記得要當著柳姑娘的面送,嘿嘿,我要你把她的表情和他們兩個的對話給我全記下來彙報給我聽。”

    無顏拿過畫看了看:“主子畫得可真好,邊玉看了一定喜歡!”

    “記住我給你交待的事,你要是喜歡趕明兒有空脫了你那張假皮,我也給你畫一幅。”無顏聽到這話輕顫了一下身子,連連說道不用。我有些納悶,我又不是要醜化他,犯得著嚇一跳麼?

    等他出去了我才想到,看苦淚和邊玉、海笑都是美男子,估計無顏也應該是,追魂閣看來是盛產美男,我暗暗揣測著,那張人皮面具之下,該是怎樣一副令人心跳的面孔!

    第二日就是新年了,按照容國的規矩,新年要放五天假,自正月初一到初五,所有大小官吏都可以拋開公事,好好在家享樂。

    大清早的,我就被甯親王妃揪出了溫暖的被褥,陪她到宮中各位娘娘處賀新年,那些娘娘中有好幾個都比我大不了多少,不過她們是皇帝的女人,輩份上總是大了一輩。每到一宮,我這個做晚輩的都要跪下給宮裏的娘娘磕頭,幸好這頭也不是白磕的,娘娘們出手都很大方,一圈轉下來,我得到的賞賜多得一籃子都裝不完,而且那些東西不是金就是玉,憑我商人的眼光看來,這些明晃晃的“阿賭物”都是高級貨,如今全歸到了我的名下,可賺大發了!這一天的辛苦真值得!

    晚上我一回到房裏就開始盤點,估算著哪些賞賜能換成真金白銀,值得多少銀兩。錦書跟著我翻弄著,兩眼放光,驚歎連連,口中嘖嘖有聲。銀笙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倆說道:“至於麼?見到這些東西就樂成那樣,看你們,嘴都合不攏了!”

    我和錦書不約而同地白了她一眼。“完了,這人!”我對錦書說道,“連財物都不感興趣,看來是被某人同化了,性格變異!”

    “什麼意思?”錦書聽著我的新名詞,沒轉過彎來。

    我湊到她耳邊說道:“就是被那個整天板著個臉的葉輕塵給帶成了一樣的性子。”話音卻說得不低,正好讓銀笙聽見,她瞪了我倆一眼,低頭做她的活計,不再出聲。我偷偷一看,她拿著針線半天沒戳下去,顯然是走神了。

    那日我問她為何與葉輕塵演戲騙我,她居然振振有詞地說:“你和昭王爺明明互相有意,偏生人家一個王爺,什麼都讓著你了,對你呵護備置,你還故意折磨人家。”

    當時我對她說:“我自己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倒先知道了?我哪里對他有意了,以後你可別再給我添亂!”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銀笙歎氣道,“小姐,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聽到昭王病的時候,難道心裏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可別對我說你真的一點兒也不關心!”

    我知道銀笙確實是真心為我著想,但是她又哪里知道我的苦衷。我說道:“銀笙,他對我好我知道,但是……哎!要知道他是皇子,別說現在我與他因著皇帝的那一紙詔書不可能在一起,就是沒有任何人阻擋,我們也難得走到一起。他是王爺啊,將來指不定得娶多少個媳婦兒,你沒看平王康王,哪個不是娶了一房又一房?你不記得我跟你們說的了?感情是不能分享的,我如今什麼都能自己掙到,吃穿不愁,不必依靠別人來養活,欠的就是一份真心相托的感情,將來我只想找一個人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只要就我們兩人,哪怕是粗茶淡飯我也願意。”

    “可是,昭王到現在也沒娶妻,看他對小姐的態度,應該是個專情的人啊!也許他也會像甯親王那樣,只守著一個王妃呢!”銀笙猶豫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都說是‘也許’了,他這樣的身份太不可靠,我不敢輕易去賭。就像你和葉輕塵,我知道你們兩人現在很好,假設有一天他娶了你,又要娶別的女人,你能夠接受嗎?所以你先別勸我,你自己的事也要考慮考慮,他可不像傅青雲,他既是跟著王爺,保不准哪一日就飛黃騰達了,到時候,你敢保證你們還會像現在這樣?”我不是打擊銀笙,不過有些道理,先知道比後知道好。果然她聽了我的話後,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那你就考慮端木公子吧,小姐,他什麼都好,最配得上小姐了!”錦書在一邊聽我們聊了半晌,見氣氛沉靜下來,突然冒出那麼一句。

    我拍了她一下,笑道:“上次是誰對他拒婚一事念念不忘來著,還要我以後一定別理他,這沒多久呢就忘了?”

    “我也是為了小姐好啊,”錦書表情迷醉地說道,“要是嫁給她,你們兩人可以每天早起一同練劍,午間一同作畫,晚上還可以撫琴彈唱,多麼優雅!”

    我不禁好笑,居然連早中晚該幹什麼都讓她給安排好了,這丫頭看來是中毒夠深了!

    “我的事不用你們操心,反正你們比我大,也得你們嫁也去了才輪到我!”我笑道,“錦書,你既然這麼喜歡那根木頭,怎麼不去告訴他,沒准他還就喜歡你這樣的追星族。”

    “小姐不要叫人家木頭啦!他確實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的美,一樣的高不可攀,小姐這樣的人他都看不上,哪能看得上我啊,我說了那不是自討沒趣麼!”錦書嗔怪道,“不過都是因為他拒婚,使得小姐名聲大壞,害得好多原本要來淩府提親的人家全去說五小姐去了,小姐你都無人問津。”

    “是啊,”我說道,“你知道就好,他是完美的化身,哪是你家小姐能配得上的?不過人家不喜歡就拒絕,這點可沒做錯,不喜歡還硬要接受那才錯得離譜呢!何況我還不想嫁人,沒人來提親更好,將來我看中了誰,我自己上門去提!”

    我記得當時銀笙和錦書聽了我這話,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怪物,哈哈,這一次的豪言壯語出格得太厲害了,那兩個丫頭被嚇到了!

    今天看銀笙面色不太對,我點好財物後支開錦書,私下對她說,如果她決定了和葉輕塵在一起,我會儘快幫她安排好,早日嫁過去,我告訴她,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會離開,走之前我希望能給她們找個好歸宿,至於葉輕塵是不是她可以依託的良人,那要看她自己的心,當然,我也會囑咐葉輕塵好好待她,不然我也不會放過他。銀笙噙著淚水,直說不離開我。我告訴她看得出葉輕塵是個不錯的男人,但是更多的要她自己去瞭解,別被我一席話給嚇怕了。

    “其實,我仔細想了想,小組你說的挺有道理的,我還是不嫁人了,跟在你身邊侍候你一輩子算了。”銀笙說道。

    不會吧!我一想到我的言論有可能拆散一對有情人,直覺罪過大了,趕緊說道:“別別別,我那天是和你開玩笑呢,你可別鑽了牛角尖,葉輕塵要是知道你那樣想,還不得恨死我!”

    “他敢!”銀笙柳眉一豎,很有巾幗英雄的氣派。

    “就是這樣,繼續保持,你家那個冷木頭也是第一次動心,你把他吃得死死的,讓他什麼都聽你的,以後不就沒什麼事了?”我說道。

    “嗯!”銀笙想了想,覺得我說的對,點了點頭,接著卻來了一句,“憑你的本事,你不也可以把昭王吃得死死的,讓他全聽你的,不也就什麼都不怕了?”我絕倒,我的學生領會能力可真是強啊!

    “你聽!”銀笙忽然扯了扯我的衣袖說道,“哪里來的簫聲?”

    我停住了笑,仔細一聽,後山方向果然有絲絲縷縷的簫音傳來,昨日就聽到過了,沒有注意,今日卻又是,而且都是同一只曲子——《蝶戀花》!

    這甯親王府倚山而建,我這院正靠著後山,後山也是王府領地,外人不敢私自闖入,難道是王府的哪個丫環或是侍衛,這麼冷的天還有心情吹簫,倒真是好雅興!我也來了興趣,取出束瀟然送我的鳳簫,與之相合。

    一曲吹罷,聽聽那邊沒了動靜,我對銀笙笑道:“好了,人走了,以後要是這人再來,我就陪著練練,這樣大家才聽得清嘛!”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25 PM

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試探

我停住了笑,仔細一聽,後山方向果然有絲絲縷縷的簫音傳來,昨日就聽到過了,沒有注意,今日卻又是,而且都是同一只曲子——《蝶戀花》!

    我也來了興趣,取出束瀟然送我的鳳簫,與之相合。

    一曲吹罷,聽聽那邊沒了動靜,我對銀笙笑道:“好了,人走了,以後要是這人再來,我就陪著練練,這樣大家才聽得清嘛!”

    我在甯親王府的生活過得甚是愜意,白天與我的王妃乾娘竄東家,走西家,或者一塊兒去逛廟會,可著勁兒地買東西,每個女人都是喜歡購物的,反正花的是甯親王的銀子,我們倆是誰也不心疼。

    自從聽我會說書後,王妃更是找到了樂子,吃完晚飯就叫上我到她的院裏,給她和一干管家婆、小丫頭講故事。有一次王妃讓我在來甯親王府拜訪的幾家女眷面前說一段小故事,我就搬了聊齋出來,之後有幾家的女眷竟戀上了我說的故事,天天來報導,這隊伍漸漸壯大了起來,於是我在甯親王府擺開了天天講壇,招得王府內院的下人有事沒事全到這邊轉悠,只盼得能抽空聽上一兩段。

    王妃前日裏受了風寒,一早就有人來甯親王府探望,甯親王不在,客人就理所當然的由我來招待了。被幾個大叔大嬸拖住了大半日,恕恕叨叨地說了半天廢話,有幾個好事的大嬸還拉著手直問我許了人家沒有,搞得我心裏一陣緊張,好不容易打發了他們,我告訴管家要出去一趟,讓他招呼著,這才得以脫身。

    回到我住的院裏,無顏正等候著,他那戴著人皮面具的臉看不出表情,但從比平日略微放鬆的嘴角看來,這傢伙在強忍著笑意。

    “無顏,事情辦得如何?”我脫了外套靠坐到火邊問道。

    “畫像拿給邊玉了,他很是歡喜,不過看到畫上題的字後,臉都嚇白了。”聽無顏說完,錦書和銀笙止不住地捂嘴笑起來,嘀咕著說小姐又要捉弄人了。

    我斜瞅了她們兩個一眼,喃喃說道:“我的字有那麼見不得人嗎?我自個兒覺得寫得還挺好啊!致於嚇到人嗎?無顏你是不是說白話了?”

    這下連無顏也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主子你可真會逗人,你明知道他是因為什麼而被嚇到的,你那幾個字的意思誰不明白啊!不過我就奇了,邊玉這小子應該受寵若驚才對,怎的反而嚇成那樣!”

    “嘿嘿嘿,”我笑道,“這個嘛,也正是我想知道的!那麼,柳姑娘看了怎麼說?”

    “柳姑娘當時正在與邊玉談笑得歡,看了畫後贊了一句,便不說話了。屬下打聽了一下,這兩日邊玉去找她,聽說都吃了閉門羹,邊玉這幾天脾氣不太好,他托我轉告主子,他想見你一面,有話跟你說。”無顏眼中笑意盎然,滿臉興味地看著我,“主子見是不見?”

    我笑道:“邊玉大美人相約,怎會不見?見,當然要見!我還未吃午飯呢,讓他在暖閣擺席,未時我就過來。”

    “小姐,我也要去!”錦書和銀笙不約而同地說道。

    等無顏一走,錦書忙湊上來問:“小姐,你該不會真的看上邊玉了吧?我怎麼覺著你的目的不純啊?”

    我雙手一推,說道:“去去去,滾一邊兒去!不記得了,那幾個字是為你寫的,一會兒我就告訴邊玉,說我那是代你的寫的。”

    錦書著慌了,連連擺手道:“別啊,誰說我有那個意思了!小姐要真那樣做的話,我可沒臉見人了。”

    “廢話少說,要走就快點幫我收拾東西吧!”我說道,“把宮裏娘娘賞賜的值錢東西給我挑兩樣帶上,我要拿去送人。”

    等我們慢慢悠悠晃到暖閣,邊玉已經迎出門來。我估計他一定是伸長了脖子在視窗看著,見到我們就馬上下來了,不然哪會這麼巧。我一副含羞帶怯的表情,說道:“讓你久等了!”身邊的銀笙和錦書吃驚地張大了嘴。

    “沒……沒等多久!”邊玉的肩膀抽了一下,人也變得結巴了。

    上得樓來,見邊玉要了個雅間,小二已經在上菜了。我叫過銀笙,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她便出去了。我說道:“咱們先吃菜吧,再來兩壺好酒,有話吃完了再說。”

    幾杯酒下肚,我暈生雙頰,醉眼朦朧地看著邊玉:“邊玉,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呵呵,我都妒忌你了!”

    邊玉的腮邊現出一抹胭脂紅,這抹淺紅出現在這個桃花男的臉上,端的是比酒還令人沉醉,那一刹那我還真看得失了神。他尷尬地說道:“主了,你……”

    我心下暗笑,這小子平日裏什麼都不放在眼裏,對著我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如今這個樣子還真從未見過。

    “邊玉你知不知道,有個人很喜歡你?”邊玉不語,我接著說:“這個人很漂亮的,雖然比你稍微差了那麼一點,不過她是女的你是男的,也不能這麼比啦。她溫柔善良,聰明能幹,而且她善撫琴,你愛唱歌,你們倆是天生一對,你願不願意……”

    “屬下已經有了意中人,不勞主子操心!”邊玉不為所動,一句話打斷了我,自顧自地吃飯、喝酒。

    “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你的意中人說不定沒她好呢,像這樣好的女孩子現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很難找到哦,聽我的,再考慮考慮!”我不斷地在邊玉身邊嘮叨著。

    “你饒過我吧,主子,我哪點好了值得你為我這麼上心,你身邊的好男人多的是,亂挑一個都比屬下強!”邊玉被我鬧得不耐煩了,終於忍不住說道。

    我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你的意中人是誰,她有那麼好麼?我認識不?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她比我說的那個人好?

    邊玉警惕地看著我:“主子,你可別打她的主意,她是我見過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兒,你叫屬下做什麼都可以,屬下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是這終身大事,恕屬下難以從命。”

    “你說出來她是誰我就不為難你,不然……哼哼!你要知道我想查出來的話也是最容易不過!”這分鐘我笑得很是奸詐。

    “好,我說!她可是你的好姐妹,為了你,她都不肯見我的面了,你對她終是比我還重要,是我自己不喜歡你,與她沒有半分干係,你不要為難她!”

    “好,你不答應我也不勉強你,你考慮清楚了,真的不答應?你可別後悔!”

    “我決不後悔!”

    “柳—念—瑤!”我一字一頓的說道,看著我的表情,邊玉嚇了一大跳:“你答應我不難為她的!”我沒理他,對著門外喊到:“進來吧!”銀笙和無顏進來了,身後還跟了個人,正是柳念瑤。

    邊玉張口結舌地看著他們,我惡狠狠地對他說道:“自始至終我說過那個人是我嗎?你倒挺孔雀的,想當然的就以為是我了,我說的是她。”我用手指向柳念瑤,接著說道:“她只有我這一個親人了,所以她的事當然由我出面,我托你照顧她就是希望你能照顧她一輩子,剛才我已經向你提親了,可是你很堅決、很堅決地拒絕了我,既然這樣,以後你也不許再提!”

    “妹妹,你……”柳念瑤過來拉住我,眼中淚花閃閃。

    “姐姐,邊玉他拒絕娶你,不要緊,等妹妹再給你找個好的,我看岑大哥對你也不錯,要不你就跟他吧?”

    邊玉急道:“我那裏拒絕了,你又沒說是她,我以為是……”

    無顏和錦書、銀笙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

    無顏過去拍了拍邊玉的肩膀,說道:“邊玉,沒想到你也有吃憋的一天,你沒看出來小姐是在逗你玩嗎,那幅畫是小姐專門叫我送來的,還特意吩咐了要柳姑娘在的時候才能交給你,她這是試你們呢!”

    邊玉尷尬萬分,歎道:“我怎麼會跟了這麼一個主子!”

    他看向柳姐姐的眼神透著無限的溫柔,我笑著對柳念瑤說道:“姐姐,我不逗他了,再逗下去你就要心疼了!”柳念瑤羞紅了臉,不依地拍我一下。

    “邊玉,仔細聽好了,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意娶柳念瑤為妻,並發誓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只愛她一人?”我拉著柳姐姐走到邊玉面前,看著他說道。

    邊玉深情地看了柳姐姐一眼,轉頭毫不猶豫地對我說道:“我願意!”

    錦書和銀笙在一邊樂得直拍巴掌,無顏也扯了個笑臉出來。我將柳姐姐的手交到邊玉手中:“從此往後,她就由你來愛護了!”柳姐姐感動得熱淚盈眶,念著我的名字撲到我懷裏。

    我大聲叫道:“抱錯了!”一把將她推過去,被邊玉眼明手快地接過,又惹得那幾個觀眾哈哈大笑。

    我變了幅面孔笑眯眯地對邊玉說道:“邊玉啊,你好好準備聘禮吧,柳姐姐可是我的人,東西少了我可不會把她嫁給你的!”

    事後銀笙說我當時的樣子像極了嫁女兒的晚娘面孔,我笑著對她說,來日嫁她和錦書的時候我這個晚娘一定要扮得再像點,頓時噎得她說不出話來。

    席間我抽了個空拉柳姐姐到一旁說起了悄悄話,我問她岑大哥是不是對她有意,她默認了,我又攬了個差事,就是由我去告訴岑大哥。其實岑大哥也不錯,可惜有了個邊玉,我希望岑大哥聽到這個消息時不要太難過。

    一連幾夜,後山的簫音都會準時傳來,如同約好一樣,臨睡前與那人的一段合奏,竟成了我的必修功課。有時候他吹的曲子我不會,我便靜靜聽著,完了我也吹一曲他不會的,不過這人恁地聰明,有些短曲他聽一次後竟能一分不差地吹奏出來,可惜我沒他那份功力!不過我勝在學過的曲子多,這個時代的,我原來那個時代的,雜七雜八,一曲接一曲,絕不重複,後來倒成了我在教,他在學了。

    我心中也曾懷疑會不會是我認識的人,不過想想不太可能,他們都是大忙人,誰有那個閒心天天來這裏報導啊!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年上網和談得來的網友聊天,不知道對方是誰,卻能引以為知音,因此上我沒去查探清楚究竟是何人。

    這一夜,我很開心,吹奏了一曲《一剪梅》,因為曲子短,吹了兩遍,第三遍時那人便與我合上了。我心中想著,哪天應該去看看梅花了,再不看,都快要開盡了!



第二卷 第六十五章 錯誤

一連幾夜,後山的簫音都會準時傳來,如同約好一樣,臨睡前與那人的一段合奏,竟成了我的必修功課。

    這一夜,我很開心,吹奏了一曲《一剪梅》,因為曲子短,吹了兩遍,第三遍時那人便與我合上了。我心中想著,哪天應該去看看梅花了,再不看,都快要開盡了!

    故事講得多了,結識的人也就多了起來。我的知名度本就不小,不過以前是負面的多,現在則不然,達官貴人的內眷們見面都在互相問聽過我的故事沒有,見過我的直誇我聰明美麗,滿腹經綸,謙虛懂事,也不知她們是因為聽了我的精彩故事之故,還是因著我是甯親王的義女。

    愛聽故事的人中,有一個是安陽公主,她的府邸離甯親王府不遠,經常往這邊跑,一來二去的,與我也就混熟了。束仲毅的女兒很多,嫁到外面去的就有九個,嫁在天京的有三個,還有一群未成年的,最小的是不久前柳妃娘娘生的小公主,如今才三個月大。安陽公主是三公主,年紀和束連成差不多大,她的附馬是淩暮天的學生——將軍慶統。如今北方的鐵勒國履犯容國邊境,慶統正是邊城莫朔的守將。

    正月十五便是上元節了,和正月初一一樣,這段時間滿朝文武也都放假,從正月十二放到十六。到了這幾天,哪怕是再窮的人家也會做兩個燈掛上,於是滿城中各家各戶的門前廊上均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彩燈,有兔子燈、獅子燈、蓮花燈、鯉魚燈、荷花燈、燕子燈……個個栩栩如生,色彩之鮮豔,構思之精妙,令人歎為觀止;而大戶人家不光是掛燈,還在門前紮起了排樓,一戶比一戶高,一戶比一戶氣派,一眼望去,櫛比鱗臻,霎是壯觀。

    十三這天,六妹雲蘿來甯親王府找我玩耍,我便帶了她和一幫丫環,在那兒學著紮燈,還各自寫了燈謎,封好了等十五那天拿出去與人鬥巧。申時剛過,我正要叫錦書去準備晚飯,安陽公主派人送來了貼子,上面赫然寫著:“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我愣了愣,馬上明白了,定是她的某位兄弟告訴她的。

    “好吧!”我應了一聲,叫住起身要走的雲蘿說道:“你也不用急著回家,叫人給你娘送個信,今日我帶你去安陽公主府玩兒去。”她娘雖是最後娶進門的一個,出身卻不怎麼好,是個耍雜耍的,因此處處被三夫人壓一頭,不怎麼得寵,在人前總是低三下四的。我懷疑她有一半外來血統,她的鼻樑特別高,眼睛特別大,有點像新疆人。雲蘿長相隨了她娘,美得耀眼,只是雖及笄了,卻很少在社交場合露過面。

    雲蘿見我帶她一起去,很是高興,這丫頭離了淩府倒也變得活潑許多,坐在馬車裏,不住地問東問西。

    “姐姐,既是公主的宴席,會有哪些人去呢?”這丫頭,乾脆把四字省了,直接叫姐姐了,不過這樣聽起來確實親切得多。

    我笑著說道:“貼子上又沒寫,我哪兒知道公主會請哪些人去!”

    她繼續追問道:“那個……公主的弟兄們會去嗎?”

    小丫頭不會是看上了哪個皇子吧!我想了想,和她年紀相當的只有束元晦了,難道是他?我好笑地看著她回答道:“公主和幾個兄弟感情都不錯,估計會請他們。”那首《問劉十九》都能寫出來,紙上的字跡也似出自男子之手,她的兄弟肯定會在。

    雲蘿一聽,黑寶石般的大眼睛立馬笑意迥然,掀了車簾看著外面積雪的大街,注意力又被街市兩旁的各色花燈給吸引了去。

    車輪輾著積雪,吱嘎作響,轉得幾個彎,估計五分鐘不到,已經停在了安陽公主府的大門口。安陽公主的大丫頭柳蟬等在門口,我還沒下車就迎了過來:“雲萱姑娘可來了,公主都差我出來望了幾回了!”

    “你們公主到底準備了什麼好東西,這麼巴巴地急著叫我來?”我含笑說道,並不指望她回答,柳蟬也知道我是隨口說說,但笑不語,只催著我們快進去。

    柳蟬領了我和雲蘿到了偏廳,這裏房間小一點,生起火來也暖和得多。一進屋門安陽公主就跳起來拍手道:“雲萱,你快看,這酒是綠的,這火是紅泥做的,是不是和詩中的一樣?”

    我的眼光一一掃過坐在一旁的束連成、束瀟然、束元晦和端木偁,笑著問道:“你們是誰告訴公主的,倒害她費了那麼多心思,特地找了酒和火來配詩了!”

    “是他!”束連成和束瀟然互相指著,端木偁則指向束連成。

    “原來是你!”我看向束連成笑道,“看來以後當著平王的面,我說話可得當心了,不然要是說了誰的壞話,轉個身去就被人家知道了!”

    束連成不再否認,只是挑起了眉,帶著些興味看著我:“為什麼認定了是我,怎不是他們兩個?”

    “那還用問啊,他們兩個指的都是你,何況端木大哥還是你表弟,他一向也不是會說謊的人,那就一定是你了!”端木偁聽我如此說,也笑了起來。“偁,這是你第一次出賣我!”束連成轉向了端木偁,臉有調侃之色。端木偁看了我一眼,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

    雲蘿在身後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光顧著講話,倒把她給忘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我的小丫頭呢。我把她推到前頭,介紹道:“這是我妹妹雲蘿,七爺,她和你同歲,剛滿十五。”

    “雲萱,淩家還盡出美人,你們姐妹可真是一個比一個漂亮啊!”束元晦叫道。束連成和束瀟然倒是見過雲蘿,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異,端木偁仔細看了雲蘿兩眼,眼裏也有驚歎。

    安陽公主過來拉雲蘿到她身邊坐下,連連稱讚,把雲蘿弄得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羞紅了臉。都是熟客,也沒了那份拘束,我們便圍坐在火爐邊聊著閒話。束瀟然今兒言語不多,雖然他面帶笑容,我卻總覺得他眉心藏著一絲憂慮,似有心事。

    丫頭侍女備好了酒席,安陽公主拉了我們入席。天氣冷,喝酒可以暖身,安陽公主備下的這酒顏色翠綠,看著就可愛,我喝了不少,只覺得臉上發燒,不過自摸索會了運功逼酒,我再未醉過。雲蘿不勝酒力,幾杯下去就受不住,跑到屋外說是要透透氣,我不放心,要跟了出去,卻被束連成和安陽公主攔住了猜拳,不讓走開。

    “我幫你去看看。”束瀟然站了起來。

    “謝謝!”我剛說完,安陽公主的手又伸了過來:“再來再來,我不信這回還輸給你!”

    束瀟然出去了,既然有人幫我照看雲蘿,我還怕什麼!重振旗鼓,我將束連成和安陽公主殺了個片甲不留,喝得酩酊大醉。安陽公主趴在桌子上,束連成癱坐在椅子上,互相還在比劃著手指頭,不過都不知道出的是什麼了,晃晃手指就舉杯,還呵呵傻笑著。束元晦和端木偁只得坐到中間,硬把兩人手中的酒杯給搶了下來。

    “雲蘿怎的還不回來,別是出什麼事了!你們倆先照看著這裏,我出去看看。”

    “我陪你,這裏有元晦和丫頭們照看就好了!”端木偁站了起來,與我一同出門。

    廊下四顧無人,雲蘿和束瀟然該不會是醉了吧,到底走到哪里去了?公主府這麼大,我上哪兒去找?

    我這裏正想著,端木偁喊了我一聲:“雲萱!”

    “嗯?”我示意他說話,腳步未停,東張西望地看向四周。

    “雲萱!”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止住了我前行的腳步,我詫異地抬起頭,正正對上了他那雙燦若桃花的眼,和緊鎖的雙眉。“我有話對你說,一直沒有機會……”他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想問你,那幅畫……那幅畫上的字,當初……你原來是那樣想的?”

    哦!原來他還在為這事內疚啊!看了那題字,他一定以為我還在暗戀著他。我急忙擺了擺手,說話間也禁不住紅了臉:“那個啊,沒事沒事,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那字也是我學著人家寫著玩兒的,恰好畫了那麼一張畫……”

    “對不起!”端木偁說道。

    拜託,大哥,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都準備忘記了你還來跟我說對不起,這不是揭我的傷疤,讓我難堪嗎?

    我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沒……沒關係!那個……與心意無關,我叫二哥轉告過你的,我沒怪你,真的!呵呵,你不喜歡我很正常啊,你的那些條件我頂多只能達成一項,知道我真實面目的人恐怕都很難喜歡上我,我做事粗枝大葉,談吐無半點斯文……”

    “不是!”我正掰著手指頭數落自己的缺點,他一下子打斷了我,兩隻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肩頭,“你很好,是我錯怪了你,我不該那麼武斷,憑第一印象就否定了你,怪我,沒有早發現你的好……”

    我目瞪口呆地立在那裏,聽著端木偁繼續說道:“對不起,雲萱!陪你一同去潞州時我就想對你說了,我喜歡你!不過那時你心中有了別人,我知道,他們都知道你的好,只有我聰明一世,卻……我不想再錯過你,雲萱,我很後悔當初的決定,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如果早兩個月聽到這話,我想我會高興得跳起來,但是現在……端木偁,為何我拿起時,你要放下,我放下時,你卻又要拾起?還有,他說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叫我有意中人,他哪兒聽來的,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他的眼中有熱切,有祈盼,緊緊地盯著我,我遲疑地問道:“你說的,我的意中人……”

    “難道你還記著蘇瑾徵?”

    哦,天啊!這事和蘇瑾徵又有什麼關係!

    “有一回,我聽見你喝醉了喊他的名字。”端木偁臉有些紅,不自在地解釋道,神情令人懷疑。“我喝醉了?我怎麼不記得有這事?”忽然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做過的一個夢,那是我唯一一次夢到晉知來到我身邊,原來當時我在夢中喊出了聲,晉知,瑾徵,還真的是一樣呢!我心酸地一笑,努力忘卻的記憶又被面前這人勾了起來。

    “晉知,晉知!”喃喃地念著,我強忍住在眼中打轉的淚水,抬起了頭對端木偁說道:“你為什麼要對我提這些,我已經忘記了,你為什麼要再對我提起?”

    “對不起!”他自責地說道,“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已經忘了他!”在我的淚落下前,他將我摟進了懷中,他的肩寬而厚實,我靠了上去,將淚水盡數揉在他的衣襟上。借著酒勁,我忽然很想好好地哭一場,哭我不能再見的家人,哭我莫名其妙的命運,我時常搞不清楚,對於我來說,到底是我死了,還是我的家人死了!

    十六天前,狀元蘇瑾徵與韓相之女韓惜影成婚,外放任潤州刺史,夫妻一同上任。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26 PM

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願意

借著酒勁,我忽然很想好好地哭一場,哭我不能再見的家人,哭我莫名其妙的命運,我時常搞不清楚,對於我來說,到底是我死了,還是我的家人死了!

    十六天前,狀元蘇瑾徵與韓相之女韓惜影成婚,外放任潤州刺史,夫妻一同上任。

    “雲萱!”我循聲抬起頭,端木偁的背後,站著束瀟然和雲蘿。雲蘿臉色有些蒼白,此刻正瞪大了眼,吃驚地看著這邊。束瀟然喊了我一聲後,站在那裏沒有動,我驀然驚覺到這裏不比現代,我怎麼能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裏哭呢!一下子推開端木偁,我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雖說喝了酒的人總是容易勾起心傷,但是這麼久了,該放下的也應該放下了,擦幹了臉上的淚痕,我暗悔自己的情緒失控,尤其竟是在端木偁和束瀟然的面前。看了看站在束瀟然身邊的雲蘿,我低聲問道:“雲蘿,出來這麼久也不見回去,到哪里去了?害得我一陣好找!”

    雲蘿看了看束瀟然,本來略顯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我忽然明白了,她中意的對象不是束元晦,而是面前的束瀟然!怎麼淩暮天的女兒喜歡的都是同一個人!他們兩個出去這麼久,不知道都幹了些什麼?雲蘿的醉酒,只怕也是裝出來的,為的是引人上勾吧!束瀟然怎麼想呢?只怕也一樣,不然見雲蘿出去,為何別人不動,單單他那麼積極?我心頭一陣煩悶,幾欲將所飲之酒全部嘔出。

    端木偁見我臉色不對,伸手過來扶我,關切地問道:“雲萱,你沒事吧?”

    “不要你管!”我甩開他的手,端木偁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這麼高傲的人何嘗有人如此對待過!

    “對不起!”看著他受傷的表情,我更為懊惱,“既然找到人了,那就回去吧。”說完我轉身便向來路走去,也不管束瀟然和雲蘿到底跟上來沒有。

    回到偏廳,束連成和安陽公主還趴在桌上呢喃有聲,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對束元晦說道:“平王和公主都醉了,這席也該散了吧。”安陽公主口裏還直嚷著:“我沒醉,我沒醉,咱們接著喝……”

    “找到五哥和雲蘿了?”束元晦問我,我點了點頭。

    “好吧!”束元晦有節奏地拍了拍手掌,秦洛帶著三個侍衛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攙扶著束連成向外走去。我掃了一眼,這幾人的內功都不弱,挺經得凍的。

    柳蟬一邊吩咐公主府的丫環將安陽扶了出去,一邊叫人套馬車準備送我們。這時候端木偁、束瀟然和雲蘿一起走了進來。

    “小心!”束瀟然一邊說,一邊扶住了雲蘿的手,牽她跨過門檻。

    我從他們兩個中間穿了過去,撞開束瀟然的手,牽住了雲蘿,瞪著他說道:“我妹妹可沒這麼嬌弱。”見我生氣,他竟然笑了。

    “端木大哥,七爺,咱們既不同路,我還要送雲蘿回淩府,先告辭了!”說罷我拉了雲蘿走出來,坐上了安陽公主的馬車,向淩府駛去。

    上了車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沉默地看著馬車外面的街燈,一片片光怪陸離的影子交替閃過,不時投射在我的臉上。

    “姐姐,你是不是喜歡端木公子?”還是雲蘿先打破了沉默。

    “沒有!”我輕聲說道。

    “那你們……”

    “我喝醉了,想起了我娘,心情不好,他只是安慰我而已。你呢,雲蘿,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什麼人?”

    “嗯!”她又沉默了。我見她不說話,也不追問她,調轉了目光繼續看著外面。

    “姐姐你這麼聰明,應該看出來了。”我也不說話,由著她繼續說。“我還小的時候就聽明珠姐姐每天都把他掛在嘴邊,說他這樣也好,那樣也好,這世上會有那麼完美的人嗎?一開始我並不信,直到我第一次見到他,才知道他比明珠姐姐說的還要好。我知道明珠姐姐喜歡他,我什麼也不敢和她爭,一直把心事藏著。我知道他不喜歡明珠,我看得出來……”

    “我以為我會有機會,可是沒想到,他不喜歡明珠,卻喜歡你!”車子晃了一下,我身體歪了歪,差點將掀著的車簾扯了下來。

    我看向雲蘿,她的眼中含著淚,嘴角卻向上揚著:“姐姐,你真幸福!你娘親不在了,爹爹以前對你也不好,卻有這樣一個人如此真心對你!這樣……也值了!”

    “如果對手是明珠,我相信自己未必會輸,但是是你,我知道我輸定了!姐姐,我娘說的對,我可以依靠你,卻不要妄想和你爭什麼,我起初還不信,沒想到……果然如此,三夫人都爭不過的人……”

    聽她如此說來,五夫人也是個極聰明的人,懂得明哲保身,進退有度,不愧是跑江湖出身的,最會察顏觀色了。原來這淩府的人沒有哪個是傻子!雲蘿,也不單純,而且她非常聰明,我沒想到她竟把一切都挑明瞭,搞得我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伸手過來,握住了我的:“說實話我很妒忌你,姐姐!他說這一生都只會愛你一個,我是你的妹妹,他自然也當我是妹妹。我不知道你和端木公子之間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但我不希望他傷心,他的身世和你一樣可憐,你既然不喜歡端木公子,那麼請你,給他幸福!”

    “雲蘿……”我輕輕叫道,她再也忍不住,抱著我哭了起來,我只能安慰地拍著她的肩。

    過了許久,雲蘿方才停止了哭泣,她對我笑了笑,說道:“好了!我從小就這樣,哭過就沒事了。姐姐,幸好他看上的是你不是別人,不然我可能會哭得更厲害!”

    我被她的話逗笑了,看來這是個樂觀的姑娘。

    將雲蘿安全送回淩府,交到她娘手裏,我吩咐車夫調轉馬頭,向昭王府駛去。雲蘿啟發了我,實際上一直以來我都活在自我當中,無論是當初對端木偁的心動,還是後來面對束瀟然的真情,我都理所當然的只會等著別人的主動,等著別人的付出,自己卻找種種藉口逃避現實,還沒有開始,就找了個結局來為自己硬安上了。我為什麼不能像雲蘿一樣,勇敢一些呢?有些事不說出來,誰會知道?我要去找束瀟然,問問他,願不願意放棄一些重要的東西,陪我一道看那江南煙雨,塞北黃沙……

    讓車夫自行回去,不用等我,我急匆匆地跑進昭王府,管家曲伯見是我,趕緊笑著上前來招呼。

    “曲伯,你家王爺回來了嗎?”

    “王爺去了安陽公主府,還未回來,小姐先坐著稍等片刻。”曲伯答道。

    奇怪,難道他還在公主府,公主府到這裏可比到淩府近啊!

    我等了好久,茶都喝涼了,還未見他回來,葉輕塵倒是回來了。我逮住他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你家王爺呢?”

    “王爺吩咐屬下先回來的,他不知到哪里去了,小姐找王爺有急事麼?最近王爺每天都一大晚上才回來,屬下也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恐怕小姐要等很久呢。”葉輕塵說道。

    我腦中靈光一現,問道:“王爺最近是不是亥時快要過了才回來?”

    “是啊,你怎麼知道?”葉輕塵奇怪地問道。

    原來是他!我顧不得解釋,一陣風地向門外跑去。我怎麼就沒想到!除了他誰會知道我最愛的是簫音,除了他誰會那麼傻,冰天雪地的還在風裏呆著。心口好似被什麼填得滿滿的,雀躍地跳動著。我一路跑進王府,顧不得和別人打招呼,跑到自己住的地方,依牆站著。

    他還在!聽到簫聲傳來,我松了一口氣。我不在,他也不知吹了第幾遍了!沒有驚動錦書她們,我輕身一躍,展開輕功向後山而去。

    他坐在一塊翹起的岩石下面,正好可以擋住風雪。一曲吹完,他凝神聽了半晌,不見動靜,只得歎了口氣,站了起來。缺了一個小角的月亮灑下了一地的光輝,照在他的身上,照在我的心上。他緊鎖眉頭,臉上有著淡淡的憂傷,那憂傷似一把利劍,刺在了我不曾設防的心上。

    “束瀟然!”我像以往那樣,連名帶姓地叫道,聲音卻帶著哽咽。他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鎮定了一下,走到他的身邊,笑著說道:“你每天在這裏吹啊吹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呆呆地看著我,不明白我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低頭,將手掌覆在他握簫的手上:“瞧,你的手比我的大多了,看來我是捂不暖它了!”

    “雲萱……”他的聲音低沉喑啞,烏漆的眸子裏映著星光,幽暗莫名。

    “我來是想問問你,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去看江南煙雨,塞北黃沙?”我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他說出“不願意”三個字。

    他將簫別在腰間,反手握住了我的雙手,毫不猶豫地說道:“我願意!”

    “我會走很久很久,路上可能會經歷苦難風霜,而且……也許永遠不會再回來,這樣你也願意?”

    他笑了,臉上的憂鬱一掃而空:“我願意!”

    我也笑了,有幾顆小星星調皮地竄進了我的眼睛,我閉上了眼,將頭輕靠在束瀟然的肩頭,讓它們無路可逃。

    “還有,我和端木偁沒有什麼,我只是心情不好,當時想找個人靠靠。”

    “我知道!”他放開了我的手,一隻手摟住了我的腰,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長髮,過了許久方才說道:“我沒怪你,不過以後我會在你身邊,你想靠的時候只能靠我,不許再靠別人!”

    “嗯!”我答應道,冰冷的雙手伸進了他的大氅,摟在他的腰間取暖,他的身軀微微一顫,在我耳邊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濕潤溫暖的唇印在了我的耳垂上。見我沒有反對,他的唇便如蜻蜓點水,在我的眉尖、額頭,鼻樑、臉頰點過,最後歎息著落在了我的唇上。



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上元節

“還有,我和端木之間沒有什麼,我只是心情不好,當時想找個人靠靠。”

    “我知道!”他放開了我的手,一隻手摟住了我的腰,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長髮,過了許久方才說道:“我沒怪你,不過以後我會在你身邊,你想靠的時候只能靠我,不許再靠別人!”

    “嗯!”我答應道,冰冷的雙手伸進了他的大氅,摟在他的腰間取暖,他的身軀微微一顫,在我耳邊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濕潤溫暖的唇印在了我的耳垂上。見我沒有反對,他的唇便如蜻蜓點水,在我的眉尖、額頭,鼻樑、臉頰點過,最後歎息著落在了我的唇上。

    這兩日攬鏡自照,我自己也察覺出與以往有所不同,面帶芙蓉含春色,眉梢眼角,盡顯溫柔,難怪銀笙和錦書老是問我最近有什麼喜事,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人也變得更美了。我嘴上說可能是寧王府的吃食比較養顏,心下卻道: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那是因為本姑娘戀愛了!

    因為前面的路困難重重,我和束瀟然商定,我們倆的事,暫時只能瞞著其他人,以免引起諸多事端。我也想過了,他既然為了我能夠作這麼大的犧牲,那麼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輕易讓他拋棄一切跟我走,何況我自己離開倒是易事,如今要拐個王爺跟著走,那就難上了許多。

    今日是正月十五,按容國的風俗,晚上人們將會在花燈滿照的街市上鬧一整個通宵。邊玉與柳姐姐約了我一同去看花燈,我剛答應了他們,不曾想束元晦也差人來約我晚上與他們幾兄弟一同去猜燈謎,我以與他人有約在先回絕了。

    沒想傳話的人走了不到一會兒,束連成、束瀟然、束元晦、端木?和岑無寂都來到了甯親王府。

    束元晦一見我就嚷嚷道:“雲萱,你和什麼人有約啊?居然連我們也不顧了!”

    束連成薄唇一抿,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上元佳節本就是才子佳人相約互吐衷腸的日子,雲萱莫不是去會情郎?”

    “王爺猜得真准,你要替我保密,可別告訴他們!”我笑容可掬,貼著他的耳朵用只有我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想逗我?要知道我外表是張小嫩臉,靈魂卻不是,這點兒□是刺激不到我的。

    束連成面色僵了僵,擺出一副“你還真的有”的表情,我哈哈笑著,還對他眨了眨眼睛,其他人奇怪地看著我們兩個打啞謎。

    束瀟然在一旁看著,一如既往的面帶笑容。端木?的目光從進來就沒有離開過我,見我和束連成低語,面色不禁暗了暗。

    “你和二哥說什麼,為什麼不大聲點說給我們聽?”束元晦問道。

    “這是我們倆的秘密,大聲說出來,那就不叫秘密了!”我笑嘻嘻地對束元晦說道。他狐疑地看了看神色有些尷尬的束連成,低頭不再言語。

    “雲萱,你真的與人有約了,不和我們同去?”岑無寂開口問道。他比前些日子瘦了些,神色間略顯寂寥,與這喜氣洋洋的日子有些格格不入。我心下有些愧疚,他想必是知道邊玉和柳姐姐的事了,我答應柳姐姐會開導他的,這幾天卻光顧著自己開心,竟給忘了!

    “我確實與人有約了,都是昔日的好姐妹,”我對著他說道,“今日難得有機會大家歡聚一堂,本來也想著人多熱鬧,不如大家一塊兒過去,不過……畢竟不太方便,還是算了!”

    提到昔日的好姐妹,岑無寂有些明瞭,淡淡一笑,更顯蕭瑟,我忍不住訥訥地輕聲叫道:“大哥!”

    “我沒事!”他拍了拍我的肩頭,“改日有機會和大哥聚聚,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好!”我那一聲輕喊,想來別人也沒有聽到,他這樣說出來,卻是挑明瞭我們倆的關係。原本他不是不想讓人知道的麼?這會兒怎麼改變主意了?我不解地看著他。

    束元晦永遠是最快蹦出來的那個,我們這裏話音剛落,他馬上跳了起來:“岑師傅什麼時候又成了你大哥?”

    岑無寂笑道:“七爺,我和雲萱一見如故,早就結拜為兄妹了!”

    我也湊趣說道:“是啊,你連做我師弟都不願意,岑大哥要不是想著怕讓你叫我師姑更難堪,早就告訴你了!”

    束元晦不時地看看我,滿心的不甘都寫在了臉上。眾人閒話一陣,見說不動我,便告辭而去。臨走時束連成說,既然同是逛燈會,保不定能遇上,我也打著哈哈附合著,心下暗樂:你就是見到了也認不出我!

    “對了,王爺,銀笙有話帶給葉輕塵,”我笑看著故意落在後面的束瀟然,大聲說道,然後貼在他耳邊說道:“晚上我會去找你,看你認不認得出我來!”

    “你又要玩什麼花樣?”他趁無人看見,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好,若是我認不出你來,任你罰我!”

    “說定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到時候你可不許反悔!”我開心地舉手來,與他擊掌為誓。

    甯親王和王妃吃飯前就進宮去與君同樂了,晚飯後,我代表他們給王府的下人們賞了紅包,並吩咐下去,今兒排班輪值的要好好守著王府,不得擅自離崗,明日會好好打賞他們,其餘的人今晚放假,可以隨便玩,明日點卯時回府即可。

    我換上了男裝大搖大擺地走了幾步,管家洪齊見了直樂:“少主子這麼一穿,倒成了個翩翩美少年了,一點女兒家的脂粉氣都看不出來。您想得可真周到!這就要去逛燈會了麼?王妃吩咐了,讓您出門多帶幾個侍衛。”

    他正要喊人來,被我攔住了:“洪伯,不用叫人了,我有貼身侍衛的,他在王府外候著,不會有事!”指了指銀笙和錦書,說道:“就連她們兩個也會功夫,您老就不用操心了。”

    “她們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會什麼功夫,少主子,您還是多帶幾個人去吧,不然要出了什麼事兒我可怎麼向王爺王妃交待啊!”

    見洪伯不信,我對兩個丫頭歪了歪頭,銀笙便使出了一套“穿雲掌”,拍向旁邊的一棵枯樹,掌風過處,樹枝立斷;錦書也嬌喝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擺了個劍決,一套“流雲劍法”耍得甚是好看。

    洪伯看得目瞪口呆,我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您老這下信了吧!這兩個丫頭功夫已經不錯了,不過十個加起來也不是我那侍衛的對手,您就放心吧!”

    讓銀笙和錦書那兩個長期跟班先去暖閣等著,我獨自一人閃身進了趙昂的小院,戴上了面具。趙昂悄無聲息地迎了上來:“主子,人都到齊了!”我點了點頭,邁步進入大廳,裏面齊齊一堂,坐滿了我的手下精英,一見到趙昂恭恭敬敬地跟在我後面進來,唰地一下全站了起來。

    我走到首座站定,一眼看去,左右兩旁各立著四人,和我一樣戴著面具,從身形上判斷,左邊的四個正是我手下的四大美人——苦淚、海笑、無顏、邊玉;那麼右邊的四個應該就是混跡於暖閣,負責主要事務的尹六、芮木、艾無論和歸冉君。謝三娘沒有來,我對趙昂說過,她只要負責好暖閣的事就成,別的不用她插手。我對他們頷了頷首,沉聲說道:“請坐!”我這聲音聽起來十足十的是個男音,無人起疑,除了見過我的人,誰又知道我是女子!

    我點了點頭,趙昂上前說道:“你們平日裏是如何做事的,別以為主子不知道,主子的能耐你們沒見過,他可什麼都一清二楚。”我心下暗笑,趙昂也真會演戲,我知道個鬼啊,不過是有時候幫忙出個主意什麼的,所有的事都是他在做,不過我知道,這樣子才能震得住人。看著我這個戴著猙獰面具、莫測高深的主子,他們心理上先怯了三分。

    “平如海!”趙昂突然厲聲喝道。一個瘦猴一樣的從隊伍中走了出來,垂首而立。

    “你可知罪?”

    “趙總管,屬下不知所犯何罪,還請總管明說!”他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兩轉,盯著趙昂說道。

    趙昂手指輕扣著桌面:“主子吩咐過,咱們的情報不允許走漏消息,你卻將它偷偷賣與康王府,是何居心?你當我不知道麼?”

    那個叫平如海的面色變了變,強笑道:“趙總管說的哪里話,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趙昂擺了擺手,馬上有人跑了過來,呈上一摞紙,上面跟寫日記似的,一條條記得清清楚楚,某月某日在何地,平如海與某某某會面,交付情報若干,收銀XX?。聽趙昂一條條念出來,平如海頓時面如死灰。

    “主子吩咐過,所有情報,不經允許,不得外洩,你竟然拿它去賣,難道主子還缺過你的銀子不成?”趙昂質問道。

    我低著頭想,平如海賣的那些情報雖說不是什麼很要緊的,但這樣一來確實是個問題,如果人人都學他,難保不會給我們帶來災難!所以沒有制止趙昂,且看他如何懲罰這人。

    “你還記得我們的規矩嗎?不該做的做了,砍手;不該聽的聽了,刺耳;不該看的看了,廢招子;不該說的說了,挖舌!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麼?”

    我嚇了一跳,怪不得平如海剛才會面如死灰,這難道是追魂閣以往的刑罰麼,太誇張了吧!向下看去,只見平如海跪在了地上,癱軟成一團。

    “咳!”我咳了一聲,趙昂問道:“該如何處置這廝,請主子定奪!”

    趙昂,你可真是把難題丟給我了!把人弄瞎弄聾弄啞弄殘,那可都不是我的強項啊!招手把他叫到跟前來,我問道:“趙昂,需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段麼?就賣了點情報,不至於要人命吧!”

    “主子,這就要看你了,以後這些人都是你的了,這是你在他們面前立威的機會,殺一儆百,也不能罰得太輕!”趙昂小聲說道。

    又來了,他總是想把他的人馬全塞了給我,我又不是要長期開店!我嘀咕道:“今天我們是來發紅包的,怎麼變成審案子了?”不過看趙昂的神情,是要我出手了,沒辦法,他開了戲,我得唱下去啊,不然以後還真的難管這幫人了!

    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趁機醮了點茶水,輕揚手指彈出,輕描淡寫地對平如海說道:“你不用怕,我不喜歡太血腥,你的錯也罪不至死,你的武功已經被我廢了,做錯了事當然要受懲罰,你可以選擇離開,不過不能將這裏的事情對任何人透露半個字;你也可以選擇留下,那麼只要你好好表現,不再犯錯,一年後我會幫你恢復功力,定與現在一般無二!”

    下麵的人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只當我是在說瘋話。平如海臉上先是掠過一絲狐疑,在試著運了運功後忽然死死地盯著我,瑟瑟發抖,牙齒咬得緊緊的,眼中滿是恐懼。

    “怎麼?你不服氣?”我問道。

    他仿若剛醒過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屬下知道錯了,謝過主子不殺之恩,以後決不再犯,定當竭盡全力為主子做事!”

    “那就好,做的好的論功行賞,趙昂,今兒喜慶,發紅封吧!”

    趙昂念名字,底下眾人一一過來,從我手中接過紅封,做事做得好的領雙份,每個人都樂滋滋的。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了左右八個人和四斬時,邊玉首先笑嘻嘻地揭下了面具:“主子的功夫好高明!竟然能夠隔空廢了人的武功,屬下可從未見過。”

    其他人也一一揭下了面具,敬佩地看著我。趙昂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道:“主子,他們幾人都是誓死追隨我多年之人,除了無顏和邊玉,並無人見過你的真面目,你可願意……見見他們?”

    我相信趙昂,所以他相信的人,我也相信。點了點頭,我緩緩拿下面具,苦淚和尹、芮、艾、歸五人當場愣住,他們沒想到我會這麼年輕。

    一向嚴肅的海笑忽然伸手指著我:“淩……淩……”

    我轉頭對他嫣然一笑,說道:“怎麼了,前幾日才見過,不記得了?”他正是每次進宮時站在皇帝身旁的那個侍衛大哥。

    苦淚更是苦了一張臉,顫聲說道:“你……你居然是女的!”

    歸冉君眉開眼笑:“女的怎麼了?姑奶奶我就是女的!哈哈哈,沒想到主子和我一樣啊!”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28 PM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義姐出嫁

沒想到趙昂的手下全是能人,我不過救了他一命,他竟將全部家當奉獻了出來,說起來就這麼接了他的事業,還真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我說道:“別人不知,你們幾個卻都是知道的,一切都是趙昂在打理,事情都是你們在做,我不過白撿了個便宜,只在背後當個閒散主子。”

    “主子可別這麼說,咱們能賺這麼多銀兩,還不都是你出的主意!”趙昂說道。

    “是啊,要不是主子,咱們說不定連命都沒有了,也不會有今天!”歸冉君也說道。

    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若是趙昂死了,他們也要跟著陪葬麼?我正想問一問,邊玉已經耐不住了,岔開了話題:“各人既然已經領了紅封,該幹什麼就快去辦吧,這會兒街市也上燈了,還不趕緊看熱鬧去,在這兒閑磨牙做什麼!”

    我“噗哧”一笑,說道:“你是等不及要見柳姐姐了吧?既然如此,還不快點托人來保媒下聘!”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邊玉,尤其是四斬,聽我這麼一說頓時來了興趣,竟同聲問道:“主子不說,我們還不知道呢,邊玉大哥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無顏看趙昂也是一副不知道的樣子,抱著手笑道:“趙叔,你想姓柳的姑娘還能有誰?邊玉這等矯情之人,整天傷春悲秋,吟唱的都是些風花雪月,也只有和他一樣性子的人才受得了他!他都和人家私定終身了,竟是瞞著您老啊?”

    邊玉幾步躥過去,作勢要撕無顏的臉:“你這小子,誰矯情了?最矯情的就是你,整天戴著張假皮,還說別人!我和念瑤的事是主子定下的,輪得到你小子來插嘴?”無顏掙脫開去,兩人一邊鬥嘴一邊打鬧,邊玉身法極快,無顏也不弱,在大廳中你追我趕,看得眾人哈哈大笑。

    “哦!是暖閣的柳念瑤姑娘!”趙昂點了點頭,含笑道:“那姑娘和邊玉倒是相配!”

    “我們正好約了柳姐姐看燈,這就要到暖閣去,不如大家一起過去,正好商議一下他倆的婚事,你們也算是邊玉的親人了,來來來,誰大誰小排個序,到時候讓柳姑娘給你們敬茶。”

    任無顏和邊玉在那兒追著跑,我們十幾顆腦袋湊在一起商量開來。四斬中有人提出,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大家都領了紅封,要送禮也拿得出手,乾脆今晚就給他倆把婚事給辦了。

    一聽這主意大家都靜了下來,邊玉也停止了和無顏戲耍,紅著臉過來說道:“這樣會不會太倉促了?”

    我笑著說道:“你們大家聽,敢情要是不倉促,邊玉是巴不得快點把婚事辦了啊!”

    “哈哈哈哈……”大家一起笑話邊玉。他一向灑脫,這會兒索性也不閃不避了,來到我和趙昂面前作了個揖,說道:“如此就請主子和趙叔為我證婚,今日我就將柳姑娘迎娶進門!”

    “你也不怕柳姐姐不答應麼?”我笑著問道。

    “只要主子出面,她定然不會拒絕!”邊玉笑眯眯地看著我說道。

    我轉頭問趙昂:“你看如何?他們是你帶出來的人,還是聽你的吧!”

    “好!”趙昂說道,“反正咱們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媒婆也是現成的,花轎紅蠟、新衣新被店裏都有,只管拿來就用了。”

    如此說定,大家分頭行事,半個時辰後回到這裏,由歸冉君帶了四斬去籌備結婚用品,芮木弄了輛馬車去請媒婆提親,趙昂帶領其他人佈置院落,我與無顏去暖閣先將此事告之准新娘,不然到時候上了花轎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到了暖閣,將事情告訴了柳念瑤,她與邊玉早就心心相映,自是不再推託,只說一切聽我的。我叫來謝三娘,告訴她請閣裏的姐妹們來幫忙,今晚柳姑娘要出嫁,倒把她嚇了一跳。

    “雲萱姑娘,你這說的是哪門子的話啊,忽然地就說柳姑娘今晚要嫁人了,她要嫁到哪里去?她與我……們定的有合約,還要當滿八個月的樂部教習才能走!這日子還沒滿,我作不了主啊!”

    見四下無外人在場,我拉住謝三娘的手說道:“三娘,這個你放心,你作不了主,我來作主!”

    柳念瑤一雙大眼睛盯著我看了看,若有所思,然後抿嘴笑了:“妹妹,你是不是又騙我?”

    我對她擠了擠眼睛,說道:“是啊,馬上騙你上花轎,不過你樂意被我騙是不是?”她開心地笑著,與我各自心神領會。

    謝三娘還要說話,我湊到她耳邊說道:“三娘,你是怕主子怪罪吧?”謝三娘一臉震驚地看著我:“什麼主子?你怎麼知道?”我笑道:“婚禮還是主子作主的呢,三娘可知柳姐姐要嫁到哪里去?她嫁的是邊玉,邊玉無父無母,趙昂就是他的長輩,你也是,趕快和我們一道走吧!”

    謝三娘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姑娘,我可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好像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見她臉色有點冷,不再開玩笑,長作了個揖,說道:“三娘恕罪,一直瞞著三娘也是因為怕添麻煩,除了趙叔,一直以來並無人知曉我的身份,無顏和邊玉也是最近才得知,其他人更是今日才知曉。”

    “你……你就是……”她驚訝地指著我。見我點頭,倒身便要跪拜,被我抬手攔住:“三娘,快幫忙打扮柳姐姐吧,一會兒花轎可就來了!”

    “好!”我運功抵擋,任她怎麼使勁,那一跪也跪不下去,她只得口中答應著,去幫柳念瑤收拾去了,一邊為她打扮,一邊還不時地拿眼打量我,想是不信怎麼一直以來稱作“主子”的人,會是我這個熟人。

    一來就被我吩咐出去拿喜服的銀笙和錦書回來了,我們給柳念瑤換上了大紅喜服,邊玉也騎著高頭大馬來迎新娘了,扶新娘子上了芮木找來的花轎,吹吹打打出了暖閣。

    街市上看燈的人很多,暖閣裏和柳念瑤要好的姑娘們也來跟著送親,一路上都有人追著看熱鬧,很是擁擠,再加上邊玉相貌又極為出色,惹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看得癡了,費了好大勁我們還未到目的地。

    我和銀笙、錦書跟在花轎的後面走著,我們三人均是男裝扮相,竟也引來幾位姑娘飽含深情的目光,樂鼓聲太大,我們說話都要湊到耳邊大聲說才聽得見,看著有人拋媚眼兒過來,互相交頭結耳,忍不住呵呵地笑著。

    “原來你說與人有約,就是參加婚禮啊!”束元晦突然不知從哪里跑出來,抓住了我在我耳邊大叫道。

    不能阻了後面的人,我只得吩咐銀笙她們先走,出列與他說話。本來還想讓他們今晚找不到我,不曾想一場意外的婚禮把目標弄得大了,想不讓人看見都困難。

    “這麼好玩的事,怎麼不叫上我們?”束元晦繼續問道。

    “人家和你又不熟,貿然去參加婚禮也不好。”我白了他一眼。

    岑無寂眼睛盯著邊玉的背影,直到他轉過街角,消失不見,這才問我:“雲萱,是……二妹的婚禮?”

    “是啊,大哥!”這下糟了,打擊夠大的!

    他皺起了眉頭,有點奇怪地看著我:“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做妹妹的結婚,怎不請我這個大哥?難道你怕我會鬧了這場婚禮?”

    我就知道他准會誤會,趕緊解釋道:“不是的,大哥,原本只是雙方親朋好友趁今兒見個面,沒想到邊玉的長輩說什麼都備好了,乾脆就今兒把喜事給辦了,這才……我也不曾想到會是今天!”

    見我的表情很是真切,他終於信了:“那麼,既是二妹結婚,我也應該送一份厚禮,我和你一道去吧!”我沒有理由拒絕,只得同意。

    “既然如此,我們也一起去湊個熱鬧!”束連成笑著說道。說話間看著我的臉,那表情分明是在說:看你怎麼拒絕我!

    我愣了一下,馬上有了對策:“王爺能出席柳姐姐的婚禮,那是她的福氣,不過……王爺若是空手前去,怕是不大好吧……這樣好了,要去的先回去準備禮物,我和岑大哥先過去,半個時辰後在西郊的趙家大宅迎接王爺大駕!”

    束連成笑了:“好吧!早知道你是個財迷,竟不忘了替你這位姐姐討彩頭!本王給你個面子,一定奉上大禮!”

    本來不情願他們去,一聽有大禮,我又盤算開了,這婚禮是我主辦的,彩禮全是趙昂收,等婚禮結束還不全是我的?宰!誰讓束連成自個兒送上來當冤大頭!想到這裏我頓時笑顏逐開,連連說道:“一定來哦,我等著你們!”

    端木偁和束瀟然也在一旁微笑著,在燈光映照下,兩人看起來竟有幾分相似。

    “大哥,我們走吧。”我對岑無寂說道。

    岑無寂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兩手一攤,說道:“照三妹這麼說,現下我兩手空空,還不能前去。我去拿禮物,你和我一道麼?”

    “好!”我應道,跟在岑無寂身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回頭看去,束連成、束元晦和端木?是一路的,已經轉身走了,束瀟然卻還在原地愣神看著我。我轉過身倒退而行,用唇語說道:“婚禮過後,等我!”他點了點頭,一抹淺淺的微笑在唇邊綻放開來。看到他明白,我很高興,對他揮揮手,轉身前行,不時地回頭看去,他溫柔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我,看著我漸行漸遠,直到洶湧的人流將他淹沒不見。

    我記起了辛棄疾的那闋《青玉案》,“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心中一暖,一時間只覺得眼前所見,儘是那雙溫和的眸子。他一直在我身後,原來我並不孤單!

    “雲萱,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岑大哥拍拍我,我才驚覺他已經喊了我兩聲了,自己竟陷在思緒中未曾答應。

    我回過神來,對他說道:“大哥,你……是不是喜歡柳姐姐?”

    岑無寂抬頭看著天空,一輪圓月當空而照,不時地有煙火飛到空中,“?”地一聲炸開,一朵朵絢爛的七彩之花次第綻放,隨即散成滿天星雨,瞬間即逝。我晃眼看去,他的眼中似有淚光,怕他尷尬,只得學他抬頭看向天上說道:“好美的煙火!”

    他歎了口氣:“走吧,別耽擱了,你想不想聽個故事,咱們邊走邊說。”

    “十三年前,我初出江湖,因著一身出神入化的琴技和劍術,搏得了個“琴劍書生”的名號,那時候我年輕氣盛,與人交往全憑自身喜惡,所以結交的朋友有官、有商、有匪、有盜,正所謂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我的身邊環繞著各色各樣的女子,無一不是對我死心塌地,我知道,她們有人愛的是我的相貌,有人愛的是我的名聲,有人愛的是我的錢,卻沒有一個是真正愛我這個人,所以我與她們只是逢場作戲,直到我遇上了她……”

    岑無寂的嘴角含笑,眼中卻有著濃濃的哀傷,在他的述說中,我仿佛看見一個美麗的少女向我走來,十六七歲年紀,一張臉秀麗絕俗,如初升的新月透著淡淡的清暈,恰似明珠美玉,純淨無瑕,她手持利刃,美目流盼,巧笑嫣然,翩若驚鴻地一刺,舉手斃敵,說不盡的意態風流。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29 PM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燈火闌

岑無寂的嘴角含笑,眼中卻有著濃濃的哀傷,在他的述說中,我仿佛看見一個美麗的少女向我走來,十六七歲年紀,一張臉秀麗絕俗,如初升的新月透著淡淡的清暈,恰似明珠美玉,純淨無瑕,她手持利刃,美目流盼,巧笑嫣然,翩若驚鴻地一刺,舉手斃敵,說不盡的意態風流。

    “她是棲霞山莊莊主的小女兒,名叫明月寧,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是她的師兄……”明月甯有了心愛之人,所以在她眼中,岑無寂再好也比不上他的師兄,也許正因為她的不在乎,岑無寂反而愛上了她。棲霞山莊莊主不中意他那武功才貌都比不上岑無寂的弟子,便有意與岑無寂結親,奈何明月寧堅決不答應。

    岑無寂當時名聲正盛,多少女兒家思慕著嫁給他,他對明小姐情有獨鐘,這明小姐卻偏生不領情。莊主中意岑無寂,小姐中意自家師兄,岑無寂想讓小姐看清楚,他比那個師兄配得上她,於是便約了明小姐的師兄在棲霞山莊的崖頂決鬥,誰勝了,誰就娶明月甯為妻。為了讓師傅答應把女兒嫁給自己,明小姐的師兄便瞞著她答應了決鬥,但他哪里是岑無寂的對手,不出二十招便敗北。他為了娶到心愛的師妹,一直不認輸,拼死戰到最後,當明小姐聽到消息趕去時,她的師兄已經喪生在岑無寂劍下。

    “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向我的眼中沒有恨意,卻滿是悲涼。她平日裏喜著黃衫,那天卻穿了一身白,竟似滿身縞素。當時夕陽正將下山,金色的陽光照在她臉上,一時間我感覺到她似乎就要散入那陽光之中。她最後對我說的話是:你說你愛我,其實你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你只是為著自己的面子,愛一個人是要他幸福,師兄為了我什麼都可以做,你從來沒有為我做過什麼,你只想著你自己!你拆散了我們,但願老天有眼,有一天讓你也嘗嘗失去摯愛的痛苦!這句話,還真應驗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了岑無寂住的小屋,他的手放在常用的那把琴上,面帶苦笑。我愣愣地看著他,那麼說來,他是愛柳姐姐的!

    “後來呢?”我問道,“明小姐後來怎麼樣了?”

    岑無寂轉向我,表情甚是痛苦:“她抱著師兄的遺體,從萬丈懸崖跳了下去,以身殉情。這就是我八年前隱跡江湖的原因,這一生我最對不起的兩個人,就是他們。月寧說對了,我已經受到了老天的懲罰,嘗到了失去摯愛的痛苦,而且不是一次,是兩次,她有一句話沒有說對,我是真的愛她。可惜她死了我才明白過來,我也可以為了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能幸福!”

    在這個故事中我一直有個疑問,不吐不快,於是我問道:“柳姐姐,是不是和明月甯姑娘長得很像?”

    “對!她們兩個的相貌有七分相似,而且都喜著黃衫,性格卻是不同,二妹較為賢雅,明姑娘卻很是活潑。”

    “你會不會……是把柳姐姐當成了明姑娘的影子,其實你並不愛她,你只是忘不了明姑娘?”我問道。希望事實果真如此,那麼柳姐姐嫁給別人對他就不會造成傷害。

    “一開始,我確實是把她當成了月寧,接觸得多了,我發現我與她喜好、性格各方面都很接近,漸漸明白了,我喜歡的是她這個人,不管她像不像月寧……可當我告訴她時,她卻說已經接受了別人。如果我早一點說出來,也許……”

    也許?我不知道“也許”是怎麼樣的情形,“也許”是假設的結果,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有了它的結果,那個假設,只能是自欺欺人!

    “大哥,柳姐姐讓我告訴你,她沒有什麼親人,你永遠是她最敬愛的大哥!”

    “對!咱們三人,永遠是好兄妹!”岑無寂拉住了我的手,說道:“三妹,今兒是二妹的婚禮,大哥一定要去送上祝福,二妹擅撫琴,我將隨身多年的‘流水’送給她作為賀禮。”容國歷史上的六大名琴,“流水”排之第四,岑無寂還真是捨得!

    當我們來到趙昂的院前時,束連成幾人隨後也來到了,他果然備了一份大禮,匣子裏裝的不是什麼珍奇玩意兒,竟是幾個金燦燦的大元寶。不知道別人會不會認為俗,反正我見到了這個比見到什麼都歡喜,忙叫邊玉快快收下,一時間財迷本色表露無異。我看束連成在一邊笑得直咧嘴,心想他莫不是知道了我的心思?

    特地看了看束瀟然的賀禮,送的是一對玉麒麟。又是玉!我不禁好笑,想到給他畫像題的字,“有匪君子,如圭如璧”,還真是貼切呢,自個兒長得像塊璧玉,送人禮物也總是送玉。偷眼看去,他的視線原來一直在我身上轉悠,與我目光相接,眼中笑意儼然。他一直看著我,我所有的表情動作豈不都入了他的眼?我的臉不禁有些燒,斜睨了他一眼,趕緊調開頭看向別處。

    岑大哥的禮物,則是由他親自交到了柳姐姐手中,當柳姐姐的那聲“謝謝大哥”隔著大紅喜帕傳出來時,我想他已經不得不放下了。他和邊玉單獨談了會兒話,詳細情形不得而知,不過猜也猜得到,一定是交待要善待柳姐姐之類的。我不禁感慨,柳姐姐真是好命,碰到的兩個男人都是極品美男,而且都對她那麼好!

    因為平王一行人的到來,除了新郎邊玉和無顏,手下的其他帥哥只好躲了開來。我向他們介紹趙昂時,說他是邊玉的舅舅,趙昂一臉病容,遮住了眼中的精芒,倒也無人起疑。

    新人送入洞房後,見我還在那裏指東劃西地忙碌著,束連成便帶了眾人告辭。

    “雲萱,你一會兒來找我們嗎?”束元晦問道。我搖搖頭:“可能來不了,你們不用等我了。”他一聽這話有些悶悶不樂,磨蹭著不肯離去。

    這幾個大神不請走,苦淚他們就不能出來,這新房還怎麼鬧啊!我只得說道:“要不明兒我來找你,反正這花燈一直要掛到十八。”束元晦這才高興起來,說道:“那說好了,明兒你可不能不來!”這才跟了他哥哥們離去。他們人一走,躲著的那群傢伙馬上冒了出來,鬧新房去了,尤其四斬起哄得最凶。

    我笑嘻嘻地進去說道:“今兒就隨你們鬧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不能鬧得太過,要是誰敢把新娘子弄哭了,哼哼!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四斬中的老二,一個相貌清秀的年輕男子笑道:“主子你放心吧,誰不知道新嫂嫂是主子的姐姐,咱們哪兒敢啊,不過邊大哥可就逃不掉了。”

    無顏說道:“江離這你可就說錯了,要是鬧你邊大哥的話,新嫂嫂一心疼,只怕哭得更凶,主子同樣饒不了你!”

    大夥兒一聽,看著邊玉和柳念瑤哈哈大笑,柳念瑤羞紅了臉,只好躲在邊玉身後。

    我一把將她扯了過來,湊到耳邊說著悄悄話:“姐姐,你越是害羞,他們越是起勁,反正你和邊玉已是夫妻,隨他們鬧去,索性大方點。放心,我交待過了,他們也不敢太出格,我有事先走了!”

    “你這壞丫頭!”她輕扭了我一下,“你的手下全在這兒,你又能有什麼事?”

    “看姐姐和情郎在這兒你儂我儂的,妹妹找個沒人的地方獨自傷心去!”

    “貧嘴!今兒的幾位貴客都是沖著你的面子來的,我看除了咱們的大哥,另外幾個的眼神都老盯著你,妹妹,他們該不會是都對你有意思吧?你要喜歡誰,可得早點定了,免得別人傷心!”

    “我的情況和你不同,姐姐,我有分寸,你別為我擔心!我笑著拍拍她的手,“錦書今兒就留在這裏幫你,明兒個需要丫環的話我再幫你物色幾個。”喚了錦書和銀笙過來交待好了,我便領了銀笙告辭。

    出了院門,葉輕塵從暗處現了出來,見我和銀笙一副男裝打扮,一時不知道稱呼什麼好。我乾脆先開口:“你家主子呢?”

    “主子爺在前面的城牆下候著呢!”葉輕塵小聲地說道。

    我把銀笙的手放到他手中,說道:“我家銀笙交給你了,明兒個你得安然無恙地把她送回府。”葉輕塵將銀笙的手緊緊握住,滿臉堆笑。

    “小……公子……”銀笙滿臉通紅地叫道。

    “好好玩吧,機會可不多哦!”我笑著說完,丟下他們便走。走了幾步發現這兩人還跟著,我回過頭去:“還跟著我幹什麼?”

    葉輕塵說道:“我是主子的隨身侍衛,得跟在他身邊負責他的安危。”

    “用不著!”我說道,“剛才你不是也沒在他身邊?銀笙,別讓這小子再跟上來!”葉輕塵還欲跟著,被銀笙拉住,我就知道我家銀笙關

    鍵時刻還是最聽我的話!剛走了兩步又被叫住:“公子!”我回過頭去,銀笙求救地看過來,原來是力量有懸殊,沒拉住。我做了個動作,轉

    身繼續前行,相信這次不會有人再跟來了!果然,身後傳來葉輕塵的聲音:“啊!你點我的穴道幹什麼,你……你居然會點穴!”

    我拿出面具戴上,走到城牆邊,我無視站在那裏的束瀟然,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心中正自竊喜我又贏了,他並沒能認出我來,左手已經被

    抓住。

    “雲萱!”我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喜滋滋地看著我。

    “你不怕認錯人嗎?一上來就拉人家的手!”他竟能認出是我,心裏一時之間甜蜜蜜地。

    “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束瀟然說道,“你想去哪里玩?”

    我拿出另一張和我的一模一樣的面具遞過去:“先把這個戴上!”

    “為什麼要戴面具?”他問道。

    “不戴?你走到人群中去試試,那些姑娘還不把你圍困在裏邊,你想逃都沒地兒逃!”

    “呵呵呵,”他輕笑出聲,“你幫我戴,好麼?”於是我踮起腳尖,手繞上了他的脖子,準備幫他把面具系好。剛湊前去,腰就被他一把

    摟住,臉上的面具也被他輕輕揭了下來。

    他仔細地看著我的臉,略微冰涼的手指從我的眉梢眼角劃過。“雲萱,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恨不得時時在你身邊!”

    他的吻正要落下,我一個急旋離開了他的懷抱。看他一臉懊惱,我說道:“有人!”果然,不一會兒幾個衛兵從我們身旁走過。因為上元

    節不宵禁,為了怕出亂子,隨時都有兵士巡邏。

    等那群兵士走得遠了,我和束瀟然相視一笑,他重過來握住我的手,輕吻了一下我的臉,幫我戴上了面具,自己也戴上了。然後說道:“

    好吧,你既喜歡熱鬧,咱們就先去街市上看燈猜測謎去。”

    今晚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我們倆手牽著手,逛遍了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反正戴著面具,也不怕熟人瞧見,直到更鼓聲聲敲過,東方

    漸露魚肚白,方才分別。

    “雲萱,明日過後你就要回淩府了,我就不能每晚與你簫聲相和了!”束瀟然和我坐在甯親王府的後山上,我靠在他的懷裏,他的大氅將

    我們兩人圍住。

    “是啊,我還道這甯親王府的後山怎麼隨便讓人上來,原來是你跟你王叔說好了的!你要在淩府外面吹啊,首先第一個引出來的就是淩明

    珠!”

    “呵呵呵!”他低沉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怎麼,吃醋了?我可從來沒與你那妹妹有什麼瓜葛。”

    “如果真有瓜葛,我也不會理你了!”我回身揪了揪他的耳朵,被他順勢托住了頭,緊接著就是一個纏綿的深吻,我整個人都癱軟在他懷

    裏。“我想你的時候怎麼辦?”半晌後他才低聲問道。“今天看著柳姑娘與邊玉成親,我真希望是我們兩人。”

    我格格笑道:“誰要嫁給你了!”他緊緊摟住了我,說道:“反正我就賴定你了,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31 PM

第二卷 第七十章 又起風波

“如果真有瓜葛,我也不會理你了!”我回身揪了揪他的耳朵,被他順勢托住了頭,緊接著就是一個纏綿的深吻,我整個人都癱軟在他懷裏。“我想你的時候怎麼辦?”半晌後他才低聲問道。“今天看著柳姑娘與邊玉成親,我真希望是我們兩人。”

    我格格笑道:“誰要嫁給你了!”他緊緊摟住了我,說道:“反正我就賴定你了,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基本上整個王府的人都是一夜沒睡,一大早上互相見了面,都是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與束瀟然分手後,我回到屋裏關上門,按著腦海中的記憶讓內息遊走全身,練了大約一個時辰,頓感神清氣爽,這就是內力充沛的好處啊!

    出門一看,錦書還沒回來,銀笙估計回來得早了,見我門未開,知道我在練功,也沒進去打擾,在外面和憐兒、悅兒說著閒話。

    “小姐,你醒了!”銀笙一見我就上前說道,“王妃剛才打發人來傳話,讓小姐醒了就過去陪她用早膳。”

    我摸了摸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在憐兒和悅兒的侍候下重新梳洗打扮了一下,這才過去。

    “雲萱,快來快來,今兒你就要回去了,淩府剛才派人來接你,被我打發了回去,晚一點我親自送你過去。咱們邊吃邊聊,你得跟我把書

    說完了,上回說到程靈素中了毒,到底這好姑娘會不會死啊?”不等我請安,甯親王妃就將我拉到她身邊坐下,催促起來。

    沒想到她對武俠小說這麼感興趣!金大俠的小說這回可真是傳誦古今了。我只得快速吃完飯,繼續給她講起了雪山飛狐的故事。甯親王之前沒有聽我講過故事,今兒得閒,也陪著王妃一塊兒聽,江湖俠客,義氣為先,倒是很合他的味口,竟也聽得興趣大增。

    這一混慢慢時間就過去了,臨近申時,我終於講完了整個故事。

    “好了,再捨不得我也要送你回去了,你嫂嫂都讓人來催了好幾次!”甯親王妃笑眯眯地說道。

    “母親既然捨不得,乾脆我就不去淩府了,在這兒陪你和父王,每天講故事給你們聽!”我倚在甯親王妃懷裏撒嬌道。

    “呵呵呵,”王妃開心地笑道,“你這麼好的一個女兒,眼看著就成了別人家的了,你爹心裏只怕也捨不得,就依他的意思,你回去陪陪他,等你姐姐出嫁了再過來,到時候這裏就是你的家,他們再怎麼要我也不會放你走了!”

    我在心頭苦笑,淩暮天會捨不得我?要不是為著老和尚的一句話,只怕他巴不得我快快消失在他的眼前呢!

    王妃讓我把憐兒和悅兒帶去,我拒絕了,就說過不了多久終要搬過來,不如就讓她們在這兒守著,東西我也不收拾了,反正回來還要用。

    王妃想想也是,就讓我有空的時候過來陪她。這才讓管家洪齊為我備了車。我讓王妃好好休息,不用送我了,一個人帶了銀笙上車。

    “你不是還有一個丫頭嗎?哪兒去了?”王妃問道。

    “我打發她去買點東西,沒事兒,她知道今日我們要回去,會直接回淩府的。”

    吩咐了車夫一聲,馬車直奔淩府而去。到了府門口,無顏正抱著手在那兒候著。

    “咦?你怎麼在這兒?是專程等我們嗎?無顏你好厲害,竟然知道我們會這個時候回來!”銀笙笑問道。

    無顏翻了個白眼,說道:“我聽說淩府派人去接你們,就一直在這兒候著,已經打發了三批人了都不見你們回來!”

    “王妃捨不得小姐,多留了一會兒!”銀笙說道。

    我奇怪,這會兒怎麼淩府的人這麼急著找我,不知又有什麼事?我匆匆向沁竹苑走去,只想著趁他們還沒找上我,好好休息休息。真是冤家路窄,走到半路迎面遇上了淩明珠,身邊跟著丫環楚袖。

    她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呦!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家的郡主娘娘回來了,這都半月過去了,怎麼還沒見皇上下旨啊,莫不是嫌郡主不好當,咱們家卻要出個王妃了?”

    我心下微驚,這丫頭從哪里聽得些風聲,這話雖夾槍帶棒,卻說得倒像有那麼一回事兒似的!

    我笑道:“我封不封郡主這事兒不勞妹妹操心,我認了甯親王作父,這是事實,等三姐姐出閣了就要離開,所以說起來我也算不得淩家人了。淩家要出個王妃麼?有這等好事,那我先恭喜妹妹得償所願了!”

    “呸!”她對著我吐了口口水,“天生的狐媚子,和你那短命的娘一樣,專會勾引人!”還好我避得快,那痰落在了腳邊。

    罵我可以,對死人,尤其是對被無辜害死的人不尊重那就不對了!我也拉下了臉,說道:“我娘一生只嫁了我爹一個男人,可沒像別人的娘嫁一個還帶著一個!對了,不知明珠姑娘要嫁的是哪位皇子?若是我真的被封為郡主,以後見了面還不知道是你叫我姐姐,還是我叫你皇嫂

    呢!”

    “你……”淩明珠指著我的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拉了銀笙,急忙開溜,再吵下去我也找不到說的了,本人對吵架不算在行,要是她再惹我的話,怕會忍不住對她掄拳頭!

    等我幾步恰進門檻,將外衣脫了交給小月,喝了一口荷煙遞過來的茶,嫂嫂沈晴宛和二娘滿面春風地來到沁竹苑,一進門就說道:“雲萱,喜事啊喜事,正等著你回來商量呢!”

    我揉了揉太陽穴,心下暗歎,只要她們所認為的喜事,對於我來說,都不會是好事。嫂嫂樂滋滋地說起來,原來過年這幾天,家中親戚你來我往,大姐雲葒和二姐雲菁都和夫婿回家來拜年,不約而同地提到了我,大姐嫁了孫太傅之子孫伯訓,二姐嫁了上屆狀元郎劉隱航,那孫伯訓有個堂弟,劉隱航有個表弟,兩人年歲都在十八九歲,都想找我這個淩家的四女兒做媳婦兒。

    “四姑娘,來給你說親的可不止這兩家,不過這兩家你大姐和二姐比較熟悉,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兩個年輕人我也見過,人長得俊,性情也好,你覺著哪家合適?”二娘細聲細氣地問道。

    我不禁好笑,要不是皇上親口許過我,只怕現下已經被她們賣了!

    “不光這兩家,誰家我都不選,我還不想出嫁!”我一口回絕。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四妹妹你怎麼……”沈晴宛說道,忽然之間若有所悟,睜大了眼睛看著我,“難道傳言是真的,四妹妹你……你要嫁皇子?”

    剛才淩明珠這樣說,如今嫂嫂也這樣說,竟然有這樣的傳言麼,我竟不知道,難道有什麼變故不成?我和瀟然的關係,外人可是不知道啊!皇帝老兒說話的字裏行間,擺明瞭是決不會要我做媳婦的,是哪個傢伙造的謠,莫不是要陷害於我?

    “嫂嫂,你從哪里聽到的傳言?我怎麼可能嫁給皇子,皇上可是要封我為郡主的,旨都擬了,只是還未下而已。”

    “我也聽你大哥說過,說是爹爹親眼看著皇上下的旨,而且你以後就不是我們淩家的人了,要跟著皇家姓。可是說你要嫁皇子的消息,也是從宮裏面傳出來的,昨兒個陪我大嫂進宮,陳妃娘娘和容妃娘娘還問起呢。”沈晴宛不解地說道。

    宮裏傳出來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束瀟然未提過,表示他也不知道這事。這種小道消息既然能在皇宮內傳,皇帝肯定是知道了的,他也不阻止,那麼……難道皇帝變卦了!

    這其中有什麼陰謀?我忽然覺得眼前一片迷惘,有些為我和束瀟然的前途擔憂。

    打發走了二娘和嫂嫂,我去探望了一下柳姐姐,順便把錦書接了回來。本想著讓海笑幫我查查,但這是我的私事,又不太好說,索性不管了,反正敵不動,我不動,在一切都不明朗之前,我最好還是等。這之後幾天,束瀟然一直未來找過我,我愈加認定了自己的想法。反正作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其實對於我來說是最好的打算,所以,我並不心急。

    又過了幾日,有一天漆公公突然來傳旨,皇上宣我禦書房見駕。我叫銀笙拿了一個金燦燦的大元寶給漆公公,太監不是完整的男人,對權力和金錢的欲望來得比常人多。果然這條歷史的定律沒有錯,老頭子收了元寶後,樂得眉開眼笑,一路上跟我有說有笑,很是隨和。

    我們走的還是上次那條老路。我心下暗暗咒駡老皇帝,每次都是禦書房見駕,弄得他很用功似的,也不會換個地兒,害得我參觀皇宮的心願都落了個空。

    到達目的地,漆公公在門外唱喝了一聲,讓我直接進去。

    我進去一看,皇帝端坐在堂上,下面束連成、束成孝、束瀟然、束元晦四個垂頭立在那兒。一看這陣勢,我就知道皇帝又要拿我編戲碼和兒子玩兒了,跪下磕頭,三呼萬歲,心底我卻將他神經病變態老年癡呆地咒了一通。

    皇帝老兒聽不見我的腹謗,還和顏悅色地招手說道:“雲萱丫頭,過來這邊坐下。”我在隨侍的宮女姐姐帶領下,坐到他身前的椅子上。

    “朕想了想,你這丫頭很對朕的眼,捨不得你嫁給了外人。朕這四個兒子,都曾經對朕說過要娶你,今日把他們叫來,看看誰真心對你,朕便將你許了給他!”皇帝雖是在和我說話,眼睛卻盯著下面的四個兒子。

    本來想幫皇帝對幾句臺詞,不過我想了半天沒湊出來,看他也沒有要聽我說話的意思,我只得在一邊看著。

    “說道呀,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敢情對朕說的都是假的?”皇帝冷聲說道。

    “父皇,我沒有說假話,我是真的想娶雲萱!”束元晦還真是孩子,也看不出哪里不對勁,還真就說了出來。

    “呵呵呵,老七啊,你以前可沒說過,今天倒跟了你皇兄們湊熱鬧來了。也罷,你可知道,娶淩氏女兒,你就不能封王,也就沒有封地?”

    “那……那也行!”

    “你呢,老二?”皇帝貌似平和地笑了一下,轉向束連成問道。我沒想到,束連成也會插一腳。

    “兒臣有這個心,已經稟明了父皇,一切但憑父皇作主!”束連成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卻是廢話一句,沒有重點。

    皇帝點了點頭,又問束成孝:“老四?”

    束成孝含笑說道:“兒臣那日得父皇教誨,回去後想了又想,終於想通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孩兒不該與弟兄為爭一個女人而失和!”

    這只死狐狸!你媽、你姐、你妹難道都是衣服啊!我暗罵道。

    皇帝的表情看不出歡喜來,盯著束瀟然出神。另外幾兄弟互相看了看,不敢出聲。那隨侍的宮女沏了杯熱茶放在案上,皇帝這才醒了神,問道:“老五,你怎麼說?”

    我看著束瀟然,心裏有些緊張,他會怎麼說呢?這明顯是皇帝布的一個局,一方面我不希望他上當,一方面我又想親耳聽見他當著這些人的面說要娶我。

    他低著頭一直沒有抬起,聽到皇帝問,堅定地說道:“兒臣的心意父皇已經明瞭,兒臣不曾變過!”

    我一愣,什麼跟什麼啊!到底他跟皇帝談過什麼?

    “你果然堅持?你確信不要朕將淩雲萱賜婚於你?”皇帝的聲音很平靜,我離他近,卻看出他的身子驟然緊繃,這是發怒的標誌!

    “是!兒臣不要!”束瀟然這話一出口,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他。我詫異地張了張嘴,腦袋有些昏昏然,耳邊只響起那一句“不要”。他說他不要我,為什麼他說不要我?我看著他,很想看看他的表情,但他低著頭,我什麼也看不到!

    “哈哈哈,好好好!”皇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我的心一緊,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連說三聲好,保准不得了!要出事!

    果然不出所料,皇帝話鋒一轉,聲音帶了股殺氣:“老二孝順聽話,老四說得好,老七呢,你還小,要好好學學你兩個兄長。至於老五麼……你還需要再歷練歷練,莫朔邊關告急,明日你就帶領新招募的三萬新軍,去跟慶附馬學學帶兵打仗,長些男兒氣慨!”

    “是,兒臣領旨!”束瀟然跪下回道。

    皇帝看著他,任他跪著,沒有叫起身,轉頭笑眯眯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裏一陣發毛。“雲萱丫頭,他們兄弟幾個都看中了你,為了不讓他們兄弟不睦,看來你是做不成朕的兒媳婦了。”

    我趕緊答道:“回皇上,雲萱身份卑微,原本配不上各位皇子,從未曾想過要嫁入皇室。”

    “我知道,不過也不能委屈了你,前幾天我問過偁兒的意思,他如今也願意娶你了,朕今兒就作了主,將你許配給他!來人啊,傳端木偁覲見!”

    我終於看見束瀟然抬起了頭,下面四雙眼睛震驚地盯著我。我大吃一驚,這事兒怎麼又繞回來了,趕緊說道:“皇上,您答應過雲萱自已作主的。”這時候端木偁已經走了進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34 PM

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前塵

“偁兒不好麼?你覺得他配不上你?”

    “不是……”我看了一眼端木偁,從進門起他就欣喜地看著我,顯然皇帝已經對他說過了的,那麼,一切都是事先定好了的!

    我話還未說完,那該死的皇帝就打斷了我,自顧自宣起了旨:“那就成了!傳我旨意,淩雲萱封為萱華郡主,賜婚端木偁,擇日完婚!”

    “皇上……”我叫道。

    “好了,就這樣吧!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皇帝揮了揮手。

    我們只得退了出來,束家四兄弟表情各異,束元晦居然說:“幸好你是嫁給我表哥,總還是我的親戚!”我差點沒暈過去。束連成和束成孝對著我和端木?說“恭喜”,一個微笑,一個邪笑。

    我沒有理他們,眼光隨著束瀟然而去。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竟然看也沒看我們一眼,一個人走了。我呆呆地看著他走遠,心中喊道:瀟然,你究竟是怎麼了?

    端木偁走到我跟前,叫道:“雲萱!”

    “皇上今兒肯定心情不好,明兒就改主意了,你先別當真啊!”我說道。

    “沒有!皇上之前就跟我說了,讓我在殿外等著,要將你許配給我。你看,聖旨都下了!”他揚了揚手中的黃絹。

    我不禁遷怒於他,一連串地吼過去:“你早知道了,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合著你是皇親就命好,想拒婚就拒婚,想結親就結親!我呢?不是說君無戲言麼?皇上明明說過我的婚姻自己作主,如今不問我的意見又把我許給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命賤,就該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雲萱,不是我……”端木偁待要辯解,被我出聲打斷。“不用說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我要回家去了!別跟著我!”這時候我只想趕快回家打包,遠走高飛,管他束瀟然還是端木偁,愛娶誰娶誰去,姑奶奶我一個都不嫁!

    馬車一路向淩府駛去,我坐在車上越想越不對勁。束瀟然什麼意思,居然一言不發,如果他就這麼認了,那當初何苦來招惹我?我幹嘛要小媳婦一樣地一個人憋屈著,得找他問清楚!

    “鄭三,停車!”我一把掀開車簾,對車夫說道,“你先回府,或者到哪兒玩去都成,我還有事要辦,不用你送了。”

    說話間我一縱跳下了車來。鄭三呆了一下,說道:“四小姐要去哪里,還是小的送您去吧,您一個人這樣,怕不安全!”

    “我沒事兒,你別管我了,有人問,你就說我還在宮裏,辦完事我自會回去。”我轉身便走,因心中有事,沒注意身後,差點和人撞了個滿懷。

    “你放心,一會兒我會安然無恙地將你家小姐送回府。”

    “那……那就勞煩王爺了!”鄭三見束瀟然如此說,這才放心駕車走了。

    我沒好氣地瞪著束瀟然,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跟我來!”他拉住我的手就要走,被我一把甩開。“你說走就走麼?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他伸手過來,將我臉側的碎發捋到耳後,問道:“生氣了?”我不啃聲,低頭看著腳尖。驀然間雙腳淩空,竟被他打橫抱起。

    “喂!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我捶打著他的肩頭。

    “別動,小心摔下去!”他躍上了牆頭,展開輕功騰躍而行,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響起,四周的房屋樹木急速倒退。這種感覺與自己施展輕功時的感覺大不相同。想到他回來找我了,畢竟沒有真的丟下我不管,心情便好了許多,伸手摟住了他的頸項。

    “會飛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我輕聲嘟囔道,感覺緊靠的胸腔起伏震動不已,這傢伙肯定在悶笑!我抬起了頭,果然看見他嘴角快咧到了耳邊,真讓人氣悶!

    我惡作劇地摟緊了他,在他的耳垂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他身子輕顫,一個趔趄,險些摔了下去。我忍俊不禁,埋頭在他懷裏,吃吃地笑。

    “壞丫頭,看我怎麼懲罰你!”他找了個附近最高的樓,將我放在屋頂上,惡狠狠地說道。

    “你怎麼懲罰我?”我側身移開幾步,笑著說道,“你要再敢過來,我就大叫救命,看這家人也是富貴人家,肯定有不少看家護院的,到時候把你這個王爺當成賊人,追得你滿街跑,看你還有什麼招數可施!”

    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哎,我怎麼會碰上你這麼個不講理的丫頭!”

    我臉色一黯,想起了那張該死的聖旨。“你不用埋怨了,不講理的丫頭已經被你父皇扔給了別人,以後不會煩你了,你就不用頭疼了!”

    “雲萱,對不起!”他收起了笑容,正色看著我,“父皇是為了逼我,才會這樣對你,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要怪就怪我吧!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更不會負你!”

    “那你剛才在禦書房為何不理我,還任你父皇將我許配給端木??”我撇了撇嘴,委屈地說道。

    他靠過來坐在我身旁,手環過來,將我摟到懷中,說道:“我就是怕你胡思亂想,才沒有及早告訴你。父皇的心思真夠縝密,他居然用你來試探我們兄弟有沒有人覬覦皇位。”

    我就知道那只老狐狸不會那麼簡單,果然給我猜對了!我興奮地催促道:“他怎麼個試法,快說來聽聽!”

    見我興致勃勃的樣子,束瀟然不禁好笑,說道:“他一個個地找了我們兄弟分別問話,讓我們在娶你和放棄太子之位中選一項,二皇兄和四皇兄的回答,就和今天你聽到的差不多……”

    “而你則選擇了我,對不對?”我打斷了他,他點了點頭,“你父皇既是一個一個地問話,你又怎麼會知道?”

    “我不是還沒說完嗎,瞧你這急性子!”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說道,“這是後來我聽父皇說的,不然我哪里會知道這些。我知道父皇一直以來都不與淩家聯姻的原因,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但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我不願隱瞞自己對你的心意,反正不管怎樣,我早已認定了你是我束瀟然這輩子唯一珍愛的女子,誰也阻擋不了我對你的這份情!”

    “嗯!”我心中感動,反手摟住了他的腰,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身上。

    他輕吻了一下我的臉頰,下巴擱在我的頭上,繼續說道:“我沒想到,父皇卻真的同意將你嫁給我,不過……”

    “他一定給你開了什麼條件,是不是買一送一,娶一個我,再給你搭一個?”我悶悶地問道。

    “真聰明!”他笑呵呵地說道,“被你這麼一說,還真像是做買賣。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他還要立我為太子,待他百年後繼承大統。”

    我愣了愣,這點我倒沒猜到。這皇帝真不是一般地狡猾,如此一試,確然試出了兒子們的心思,想要那個位置的他就偏不給,不想要那個位置的他卻偏要給,真變態!

    “咦?可以娶我,又可以得到皇位,這麼好的事你怎麼不答應?”我問道。

    “難道你願意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他眉毛一挑,笑謔道。

    “怎麼可能!我將來的夫君,我只愛他一個,他也只能愛我一個,娶我一個,如果他三心兩意,我便休了他!”

    “呵呵呵,這麼大膽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束瀟然笑道。他將我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然後貼在他的臉上,帶著絲輕蔑說道:“我也和你想的一樣。父皇試出我並不想染指皇位,卻偏偏想讓我繼承它,便用同意我娶你作誘餌,想讓我答應了,並娶他所指定的人為正妃,你只能作側室。但他從不知道,我對他那個位置不只是沒興趣,更多的是厭惡!”

    “為什麼?”我奇怪道。

    束瀟然靜靜地對我說起了住事,我這才知道,原來他的母親,已逝的涼妃,竟是當年涼國的公主。先皇束敬棠三十餘年前于家國危難中揭竿而起,弑昏君,斬奸佞,帶領天下豪傑抗擊外敵。當時的束仲毅正當年少,用了六年的時間帶兵打敗了涼國,將涼國併入容國的版圖。涼國亡國後,為了保國人之性命,當時只有十四歲的涼國第一美人雪蓮公主被獻給了束仲毅,束仲毅不知是憐她年紀小還是什麼原因,當時並未娶她,只帶在身邊精心照料,呵護備置。雪蓮公主漸漸長大,到她十八歲時,束仲毅終於立她為妃,備受恩寵。公主以為此生終遇良人,很是幸福,可惜她生性體弱,一直沒有生養。

    她將一生都寄託在了束仲毅身上,在兩人恩愛的那些年裏,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他冷落。束仲毅對她的恩寵只持續了兩三年,之後隨著娶的美人一個接著一個,便漸漸淡忘了她。公主以為是怪自己沒有為束仲毅生下子嗣,所以當懷有身孕的時候,沒有聽從大夫的勸告打掉孩子,而是不顧自身安危冒險生了下來,差點香消玉殞。她所生之子便是束瀟然。

    束瀟然生下後,束仲毅高興了一段時間,後來卻又新娶了一個女子,仍然將公主冷落了。公主產後憂鬱,氣悶於心,沒幾年竟得了失心瘋,時而正常,時而瘋癲。束瀟然的童年便是在半瘋的娘親打罵中度過,公主正常時會摟著他流淚,瘋起來時會將他打得遍體鱗傷。束仲毅後來知道了,要將他接到別處去,他從小聰明懂事,知道親娘是為了生下他才落下了病根,不願離開,帶走了又跑回來,一次又一次,束仲毅也只得隨他。

    “你父皇娶了一個又一個,讓你母親傷心成病,你心裏恨不恨他?”沒想到束瀟然的童年竟是如此遭遇,我忍不住出口問道。

    他沉默半晌,輕聲說道:“恨!可是他是我父皇,我能怎麼辦?所以我恨他那個皇位,也許他不是皇帝,就不會造成母親一生的悲劇。”

    我直起身來,輕輕擁抱著他,叫道:“瀟然!”他拍拍我的背,說道:“我沒事,已經過去了!”

    “我為母親不值,她拼了命生下了我,以為有了我父皇便會像以往那樣愛她。卻不知我父皇從未愛過她,後來我才得知,父皇對她的疼愛,只因為她長得像那個女人,後來有了長得更像的,他便將母親拋在了腦後!”

    還有這等事!束仲毅竟然也是一個癡情種?我不禁詫異地問道:“哪個女人?難道是皇后?”

    束瀟然搖了搖頭:“不是,正因為他當年已經娶了後來的皇后,又放不下他的皇位,所以那個女人才會放棄他吧。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夫人——“冷面仙子”冷青瀾!”

    “啊?端木偁的娘!”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怪不得皇帝對端木偁這麼好,原來是舊情人的兒子,愛屋及烏啊!

    “他現在竟要把親生兒子心愛的姑娘許配給他愛的女人的兒子,你說好笑不好笑?”束瀟然冷笑道。他的老子果真是變態,自己得不到愛情,竟也不讓親生兒子得到。

    “我不會嫁給他!”我申明立場。

    “他是皇帝,他的旨意誰敢違抗那就只有死。你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你不會這麼沒出息到想和我一起死吧?”我推開他,裝作一副鄙視的樣子。

    “怎麼會,我還沒有完成你的心願,陪你去塞外和江南看看呢!”束瀟然面帶微笑,扶住我的肩頭與我額頭相抵。

    “不如這樣,你去告訴你父皇我已經珠胎暗結,為了皇室血脈,他定然不會讓我嫁給了外人。”我說道,想像著束仲毅聽到這個消息時滿臉震驚的表情,樂不可支。

    束瀟然抓緊了我,邪氣地笑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大膽,不知羞!不過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只是太醫一診脈就診出真假來了。不如……咱們現在就去抓緊實施這個計畫,說不定還來得及!”

    他抱著我縱身飛下屋頂,這回我可真被嚇到了,慘了,玩笑開大了!

    “你……你要帶我去哪里?我……我也只是嘴上說說,你可別當真了!”我有些慌了,這傢伙不會真的要在今夜把生米給煮成熟飯吧!

    “呵呵,怎麼?還以為你膽有多大呢,原來是只小紙老虎!”束瀟然笑了笑,柔聲說道,“餓了吧,先帶你去吃飯。”

    聽到這話,我心上的大石倏地落下。還好還好,是去吃飯,不是吃我!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36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8-14 03:41 PM 編輯

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束瀟然的秘藏

夜色已上梢頭,黑暗慢慢地向大地襲來,將我與束瀟然的身形掩藏其中。他帶著我來到昭王府,從自家後院跳了進去。四周有人!我感到幾絲輕淺的呼息在空氣中靜靜流動。看了束瀟然一眼,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是沒感覺到?還是他本來就知道?後者的可能性較大,估計是暗衛之類的人,只是這昭王府的人內息純靜,顯然是個中高手。

    落地後他將我放下,牽著我的手向東而行。我一直沒來過他的府邸,邊走邊打量著這昭王府。整個府內同平王府差不多,一色的青磚灰瓦,院宇宏大,一個院過了緊接著又是一個院,花園處廊點周接,更有那假山池水,妝點如畫。

    王府雖大,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卻寥寥無幾,而且看到束瀟然牽著我也毫不驚訝。他將我帶到一個小院,院中竟也種著千竿竹,與我那沁竹苑很是相似。

    推門進屋,一名四十如許的婦人見我們進來,起身說道:“王爺回來了!這位是……”看她的樣子似是僕人,聽她的語氣卻又不像。

    “翠姨,她就是雲萱,我跟你說過的。”束瀟然將我拉到她的面前,介紹道:“雲萱,這是翠姨!”我不知道這女子是束瀟然的什麼人,但是看束瀟然對她的態度,這人與他肯定關係非淺,於是甜甜地跟著叫了聲“翠姨”。

    “哎!”翠姨笑盈盈地看著我上下打量,掩飾不住滿心的歡喜,“王爺終於找到可心的姑娘了,翠姨盼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呢!雲萱小姐,請坐!”我紅著臉偷偷瞟了束瀟然一眼,不知道他是怎麼對這位翠姨說的。

    “翠姨,叫我雲萱就好!”我有些靦腆地說道。

    “是啊,翠姨,雲萱是自家人,何況她生性灑脫,叫名字就好了。”束瀟然介面道,“我們還沒吃飯,專程帶她來嘗嘗翠姨的手藝。”

    “好好好,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做。”翠姨說罷,起身喊了兩個丫環向廚房而去。

    “喂!你搞什麼名堂?”我用手肘撞了撞束瀟然。

    “她原是我母親的貼身丫環,母親去逝後一直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我視她如同姨母。”

    怪不得束瀟然叫她“翠姨”,原來有這層關係!看到束瀟然的身邊不是漂亮的小丫環侍候,我心下暗暗歡喜。

    翠姨做事很是麻利,沒多久就端上幾個家常小菜來,反正也餓了,我也不客氣,和束瀟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吃起來。果然很好吃!翠姨見我們兩個吃得香,在一旁樂陶陶地看著,眼光不時地掃掃我,又掃掃束瀟然,連連點頭。

    等我們吃完,丫環進來收拾了出去,束瀟然對翠姨說道:“翠姨,父皇讓我明日動身去莫朔,我帶雲萱來和你認識一下。”他轉過頭,對我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如果你有什麼事,就來找翠姨,她會幫你解決!”

    翠姨難道也是深藏不露?想到束瀟然明日就要走,我顧不得有人在旁,緊緊地拽著他的袖子說道:“你真的要去打仗?你不管我了?”他拍拍我的手,說道:“父皇開了金口,由不得我不去,何況邊關告急,身為容國的子民也應盡一份力。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回來帶你走的,只是,還得再等一段日子。”

    “若是……皇上要我儘快嫁給端木偁呢?難道這事翠姨也能幫得了我?”我盯著束瀟然問道。

    “怎麼回事?雲萱不是和你……你父皇怎會要把她嫁給端木偁?”束瀟然還未回答,翠姨就詫異地問道。

    “是啊,翠姨,他明知道我喜歡雲萱,卻偏偏不准我們在一起!”束瀟然說道,“所以能拖的話就等到我回來再說,如果真的如雲萱所說,就請翠姨安排人帶雲萱離開,到涼州去,我接到消息自會去找你們。你去找幾個人來,以後讓他們跟著雲萱保護她的安全。”

    “是!王爺!”翠姨應了一聲,閃身出去將門掩上,身段竟似小姑娘的一般靈活,衣袂飄飄,帶起一陣涼風。她的輕身功夫,不在無顏之下!

    我看著門口,若有所思。“為什麼要去涼州?”

    “那裏是母親的故土,當然要帶你去看看。”束瀟然說道,“翠姨去叫人了,一會兒我會派幾個暗衛給你,他們跟在你身邊保護你。”

    “我不要,”我馬上拒絕,“有無顏就夠了,我要暗衛做什麼!”

    “無顏麼?”束瀟然微微一笑,“倒想不到你從哪里去弄了這麼個人出來,他的功夫確實不弱。不過……我不知他的來歷,還是不放心你。”

    “他的來歷我知道!”束瀟然看向我,等著我說下文,“不過我不告訴你,呵呵,反正無顏不會對我不利,還會好好地保護我。我不要整天有人跟問題我,那樣很不好受!”

    “聽話!我又不能在身邊保護你,要是你有了危險怎麼辦?還是帶著暗衛放心些。”束瀟然揉了揉我的腦袋,輕言細語地哄道。

    “不要不要,我以前沒帶暗衛,不也安安穩穩,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還是搖頭。笑話,天天有人跟在屁股後頭,我還怎麼做我的無名公子!我的那些事兒,比那些暗衛還要暗,更加地見不得光。

    外面敲門聲響起,束瀟然叫道:“進來!”四個黑衣蒙面人隨聲魚貫而入,拱手垂立一側。

    “咦?蒙面人?”我說道。

    “他們是我的暗衛,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會誓死追隨我。以後就由他們四個就跟著你,不過你不能吩咐他們做其他事,他們只能聽我的號令,會好好保護你!”束瀟然說道。

    “那有什麼意思,我不要!他們還是跟著你好了,你是去上戰場,更需要人保護。”我說道。不能聽我吩咐,那豈不是我叫他們走開他們也不會聽,這樣的人放在身邊怎麼行!

    “暗衛當然不止這幾個,我那裏也會有人跟著,你不用擔心。”束瀟然說道。

    忽然間那四個暗衛步履蹣跚地晃了幾晃,倒在地上瞪眼看著我們,出聲不得。束瀟然吃了一驚,一把帶過我護在身後。我拍著他的肩膀很沒形象地哈哈大笑:“你看,我都說不用他們保護了,你還不信!”

    “是你做的?”束瀟然先是將信將疑,而後焦急地問道:“你給他們下了什麼藥?”

    “你放心,我有解藥!”我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白玉小瓶遞給他:“嗅嗅這個就恢復知覺了!”

    束瀟然接過小瓶,打開瓶塞,輕輕拉下一點蒙面人的面巾,給他們嗅了嗅,我晃眼看過去,領頭的那一個面孔有些眼熟,卻因為遮住了大半,憶不起來像誰。四個人恢復知覺站了起來,對我怒目而視。

    我淡淡一笑:“我只是想跟王爺證明我不需要人保護。這個藥,天下絕無僅有,只此一瓶。不過這是個教訓,身為暗衛,隨時隨地都要保持警惕,對方未出手你們就躺下了,還怎麼保護你們的主子?如果為這個生氣,那就更加證明了,這項任務,你們不適合!”

    領頭之人對我說道:“姑娘教訓的是,是在下等人無能!姑娘確實不需要我等保護!”

    束瀟然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揮揮手讓四個暗衛退了出去。等只剩我們兩人,他瞪了我一眼,問道:“我怎麼沒中毒,這藥又是哪里來的,怎麼沒聽過你會這個!”

    “你在我身邊,當然不會中毒,我手上抹瞭解藥,給你聞過了。我是不會制毒,但是有朋友會!”我笑嘻嘻地說道,一邊說一邊從身上左掏掏、右掏掏,掏出了一堆裝飾在身上的玩意兒,一個一個地介紹開來:“你看,這個鐲子是活動的,內層有暗格,一邊裝毒藥,一邊裝解藥……這個簪子,中間是空的,放了迷藥……”

    束瀟然聽得目瞪口呆,看我的表情很是奇特:“你的朋友還真是個制毒天才!你身上帶這麼多毒做什麼?你不是說沒有人會害你嗎?”

    我說道:“我這個朋友擅長制毒,但他是個大夫,平時只醫人,這些藥我看著好玩,便給他要了來,雖說沒人害我,帶著防防身總是好的。”

    束瀟然拉著我的手,鄭重地說道:“雲萱,每個人都有秘密,你將這些都拿給了我看,自然是相信我,我有些事,暫時還要瞞著你,不過以後時機成熟,我自會告訴你。”

    我看著他,已然被他這番話震懾住。這話應該反過來由我說才對,卻由他搶先說了,確然是各人有著各人的秘密啊!我柔聲說道:“我也有個秘密想告訴你,既然這樣,就等到你所謂的時機成熟之日,咱們再一起說出來。”

    “好!”他摟著我說道,“那你要好好保護你自己,有事隨時找翠姨,她會幫你。”

    “好!”我應道。有風從門縫中吹進來,忽然覺得有點冷,我緊緊地偎向他,想從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溫暖,驅走那層寒意!

    等束瀟然送我回去時,戌時已過。他就像來時一樣,抱著我飛簷走壁,幾下就到了淩府。他在街角處將我放下,與我並肩走到門口。

    經常給我報信的那個叫羅山的男僕,在嫂嫂掌家後我讓他做了門房副管事,這會兒正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張望,見到我回來,小跑著上前,喜滋滋地說道:“四小姐,哦不對!應該稱呼您為郡主了,您可回來了,傍晚的時候漆公公來家傳了聖旨,少夫人到處找您呢。新姑父也老早就來了,說是要見您,老爺和兩位少爺陪著在偏廳裏坐著……”

    端木偁還在我家?我愣了愣,和束瀟然對視了一眼。

    “雲萱,我送你進去!”他說道。

    “不用,你放心,我能應付,你明兒還要趕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說道,推了推他,催他快走。他走幾步又回過頭來,依依不捨,我對他綻顏一笑,揮了揮手,目送他消失在街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對羅山說道:“走吧,領我去見見客人!”



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出乎意料的承諾

端木偁還在我家?我愣了愣,和束瀟然對視了一眼。

    “雲萱,我送你進去!”他說道。

    “不用,你放心,我能應付,你明兒還要趕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說道,推了推他,催他快走。他走幾步又回過頭來,依依不捨,我對他綻顏一笑,揮了揮手,目送他消失在街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對羅山說道:“走吧,領我去見見客人!”

    我隨著羅山走入府內,一直來到正院西側淩暮天用來招待客人的偏廳。進得屋內,只見爹和兩個哥哥與端木偁分賓主坐在那兒,品著香茶,相談正歡。

    “爹!”我對著坐在上首的淩暮天叫道。

    “回來了!”從淩暮天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對我的晚歸不甚滿意,不過礙于外人在場,他忍著沒有數落我。“快來見過端木公子!”

    “雲萱見過端木公子!”我對端木偁道了個萬福,他臉色窘迫,慌忙站起:“淩小姐不必多禮!”

    “雖說禮不可廢,但以後端木兄弟與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隨便些也好。”大哥滿臉堆笑,出口說道。二哥沒有說話,看了看我嚴肅認真的面容,又偷眼打量了一下端木偁,一絲憂色浮上眉間。

    我坐在一側,聽著他們繼續廢話,淩暮天不時問問端木偁的家庭情況,大哥二哥則偶爾插言與他談論武學之道,他們偶爾與我寒喧兩句,我答得心不在焉。

    終於淩暮天站起了身,說道:“雲萱,你陪端木公子坐著說說話,我和你哥哥還有些事要談。端木公子,失陪!”

    “伯父您忙。”端木偁站起。二哥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道:“好好待客!”與他們一同出去了。

    白天氣急之下,我對著端木偁發了一通火,這會兒見著了,有點尷尬,也不知道他要與我說什麼,只得遠遠地坐著,等他開口。

    靜默片刻後他走過來,坐在我身邊:“雲萱,你聽我說,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並沒有和皇上串通,故意隱瞞你。皇上重提你我的婚事,我確實很是欣喜,但我從未有過強迫你的意思,你既然對皇上提出過自己的婚姻自己作主,那麼我們的想法應該是一樣……”

    我打斷了他:“你既然不想強迫我,為什麼不乾脆拒絕了皇上,你可別對我說聖意不可違,以前你都拒絕過,這次如果你仍然不同意,相信皇上不會勉強你。”

    端木偁那又漂亮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我,說道:“是,我是沒有拒絕,我也不想拒絕,這點我承認。那天我跟你說過,我喜歡你,是真的!我知道自己以前傷害過你,但是你也說了,並不怪我,是不是?你就當這是給我的一個機會,咱們相處一段時間試試,一年……一年好不好?或許到時候你會願意嫁給我。如果……如果一年後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我會向皇上提出退婚,好不好?”

    端木偁在我——這個他曾經討厭的人面前竟放下了身段,說話的語氣帶著哀求,要做到這一點,對一直以來高傲冷漠的他說,是多麼的不容易!端木偁除了人傲些,各方面都無可挑剔,被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所喜歡,要說沒有一點虛榮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心中如今已有了一個束瀟然,當他漆黑的眼眸、溫暖的笑容落在我眼中時,滿天的景色都為之失色,旁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端木偁雖好,但是他來晚了。

    我看著他,心中略有不忍,卻不得不硬著心腸說道:“我告訴過你,我已有了心上人,所以不管是一年,還是兩年,我不可能再接受你!”

    “他已經成親了!我們倆的興趣愛好都相近,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你不會接受我?”端木偁嗓音略高,顯是有些急了。

    我知道他以為我喜歡的是蘇瑾徵。“你誤會了,我的心上人還未成親,我們是兩情相悅。我也……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

    “他是誰?”端木偁問道。見我不回答,他搖搖頭,表示不信:“你還是恨我的,對不對?你寧願騙我,連一個機會也不願給我!”

    他這樣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現在我還不能說出瀟然的名字,只得選擇沉默。端木偁黯然神傷,過了半晌,他站起身來對我說道:“我該走了!”

    “你……明天會去向皇上提出退婚嗎?”我問道。

    “如果我提出退婚,皇上馬上就會把你指給別人,正因為這樣,我才會不經你同意就答應了。不管你給不給我機會,雲萱,至少這聖旨現在對你還有用,有了它皇上才會放心,不會再找別人來煩你。你可以當它不存在,我不會……勉強你,迫你與我成親,如果哪一天你要走,我會放你自由!”

    他說的對,不是他,也會是別人,皇帝擺明瞭要把我嫁出去,免得蠱惑了他的兒子。原來是我誤會他了!他雖然有私心,但也是為了我考慮才會答應皇帝,我不該對他發那麼大脾氣。

    我追出門去,叫住端木偁,對他說道:“對不起,端木大哥,我確實不能接受你,但是,謝謝你!”

    他回過頭看著我,忽然上前幾步,兩手抓住了我的肩頭,低沉著嗓音堅定地說道:“雲萱,你沒有對不起我,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拒絕過你一次,你也拒絕了我一次,我們算是扯平了。聖旨的事你不用介懷,皇上如果催促我們成親,我會搪塞過去。我不強迫你,但不代表我會放棄,你一天未嫁人,我等你一天,沒有親眼看著你嫁給別人,我就一直等下去!”

    端木偁說完急匆匆地轉身便走,我傻愣愣地立在當場,沒想到事情怎麼會急轉直下,本以為他已經放棄了,才追出來說這麼一句謝謝,卻不曾想換來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承諾!我暗暗問自己,淩雲萱啊淩雲萱,感情債最是累人,你如何背負得起?

    無精打采地回到沁竹苑,這一夜,我許久無眠。第二日為了要去送束瀟然,起得很早,正在用冷水敷臉,好消去因失眠而出現的黑眼圈時,二哥一身盔甲出現在門外。

    “四妹妹,昨日太晚了怕打擾了你,我是來跟你辭行的。”

    我驚問道:“二哥,你要去哪里,你一個文官怎麼這一身上戰場的打扮?”

    “你說對了,正是要上戰場,我本就尚武,那文官之職是爹幫我找的,早就做得不耐煩了。好男兒就當沙場征戰,平王向皇上推薦了我,封了我為副將,派我隨昭王出征莫朔,去打侵我邊關的伽勒人。”

    三十年前伽勒人曾與涼國侵我國土,先皇率軍清外敵,建容國,西北的涼國被滅,併入了容國的版圖,而伽勒人則被趕出了莫朔之外,回到了他們的北方草原。經此一戰,伽勒人無氣大傷,他們本是十幾個遊牧部落的聯盟,後來其中的呼延部逐漸強大,統一了各部,建立了鐵勒國,近年來鐵勒國國力日盛,竟對富饒的容國起了垂涎之意,屢犯我邊境,欲染指中原。他們兵強馬壯,馬上作戰能力很強,莫朔邊關將士竟抵制不住,敗績連連。

    想到這個平日裏有些粗枝大葉的二哥要上戰場,我不由得有些擔心,但想到他是和束瀟然在一起,又有些欣喜。“二哥,上戰場可比不得平日裏的打打鬧鬧,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囑咐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連這點都不知道。”二哥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道,表情很是興奮,看來上戰場確實是他自己的選擇。

    “我會像大娘一樣,祈求神明保佑你!”我笑著說道。心想說不定夜遊和藍袍能聽得見我的祈禱,幫我照顧二哥和束瀟然,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傻丫頭!”二哥輕柔地拍拍我的臉,“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知道嗎?”他歎了一口氣,說道:“也許二哥看不到你出嫁了!”

    “二哥,不會的,我和端木大哥的婚事是皇上定的,不過我們都不願意,他說暫時拖著,他會解決的,以後等你妹妹找到了妹婿,一定先帶他到你面前叫你一聲二哥。”我在心裏說道:端木偁,原諒我說了謊話。想到若是有一天強行拉著束瀟然到比他小的二哥面前,讓他叫二哥一聲哥哥,保准兩人都會嚇一跳,我暗自好笑。

    “其實端木偁很不錯,配你是綽綽有餘了,他雖然拒絕過你,不過我看最近他對你似乎挺好的,可惜……”二哥有點惋惜,幸好我沒說端木偁喜歡我,不然說不定他會想盡辦法讓我收了這個妹婿。

    “二哥!”門外一聲呼喊,淩明珠大小姐帶著丫環楚袖和丹青走進苑內。二哥拉著我的手出了房門,說道:“五妹妹,你來了?”

    淩明珠的視線停在二哥牽著我的手上,微愣了愣,委屈地說道:“二哥,我一早就去送你,沒想到你不在自己屋裏,下人們說你上沁竹苑來了。”

    “是啊,我來和四妹妹道別,她不知道我要去邊關了。”二哥說道。

    淩明珠笑容滿面地插到我們中間,撞開了我和二哥相牽的手,挽住他的胳膊說道:“二哥,如今娘走了,你也要離開家,只剩我一個人了!”

    “說什麼傻話!”二哥說道,“不是還有爹,有大娘、二娘、五娘、大哥大嫂,還有你四姐和六妹嗎?我走了,你和四妹妹要好好相處。”

    淩明珠臉色一沉:“二哥,別和我說這些,要不是她,娘親也不會死!”

    二哥歎道:“明珠,你別怪雲萱,若不是娘親,雲萱的娘也不會死啊,你為什麼就不明白呢,你們姐妹……”

    二哥還沒說完,淩明珠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道:“我沒有這樣蛇蠍心腸的姐姐。二哥,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誰才是你的親妹妹?”說罷一跺腳,轉身便跑了出去。

    二哥對我訕訕笑道:“四妹妹,你別介意,明珠只是一時沒想通,想通了她就不會怪你的,你們始終是姐妹。”

    應不應該跟二哥說呢?我想了想,對二哥說道:“二哥,我不會介意,你是我的親人,我只介意你的看法,她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她怎麼看我無所謂!”

    二哥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珠她……她不是爹的女兒,她姓徐!”

    二哥震驚地看著我,語音顫抖地問道:“此話當真?”

    我閉了閉眼睛,說道:“當年我娘若不是不小心偷聽到了這個秘密,也不會死得這麼快,我本來不想說出來,但是我想你有權知道,還是不應該瞞著你。”

    “爹不知道吧?”二哥問道。

    “他不知道,我沒有告訴他。”我並不是為了淩明珠才不告訴淩暮天,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他,讓他知道他最疼愛的這個女兒是別人的種。

    “謝謝你,雲萱,是你保了明珠一條命,爹知道的話會殺了她!”二哥拉著我的手說道。

    我看著他,眼神一片清冽:“二哥,你先別謝我,我看她很恨我,如果她對我不利,我不敢保證會不會說出來!”

    “雲萱,就算二哥求你,除非……除非她做的事情罪無可恕,否則請你,放過她,她畢竟是我妹妹……”

    “好,我答應你,只要她不是要我的命,我就不會說出去。”我說道。不過我不信,淩明珠的模樣,恨不得把我給生吃了,她這麼聰明,一定想了招來對付我,我不信她會這麼輕易放過我。

    二哥緊緊地握了握我的手,轉身要走,我追上前去說道:“二哥,我送你,我要親眼看著你離開皇城,凱旋歸來時我也會親自到城外接你!”

    “好!”二哥拉著我出了淩府大門,淩府的人包括淩暮天都在門外送他。在全家人的目光中,二哥牽過兩匹馬,邀我與他並騎而乘。淩家人是第一次看我騎馬,他們沒有想到我騎馬的姿勢會這麼嫺熟,驚諤非常。

    我對淩暮天說道:“爹,我要送二哥和昭王出征。”淩暮天看我的眼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最終點了點頭。一拉韁繩,輕喝一聲“駕”,我和二哥向隊伍集結地飛馳而去。馬行了好遠,我還能感到背後無數的目光盯著我的背影,其中一束目光燃燒著無比的恨,不是別人,正是淩明珠。

    我與二哥同行,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皇帝面前為束瀟然送別。他今日一身銀白鎧甲,平添了幾分英氣,在萬軍之中似那領頭的雄鷹,傲然而立。我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捨不得離開。當他看到我和二哥一同出現時,兩眼綻放出熱烈的光芒,瞬間又恢復平靜。我微微笑著看向他,我們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深情交纏,我知道他明白,他亦知道我明白,我們心裏都在對對方說:保重!

    我一直跟著大軍到城外五裏之地,這才停下,目送著大軍走遠,大軍轉過了前面的山崗,我就看不見他們了。將兩手放在嘴邊,我大聲喊道:“我等著你凱旋歸來!”束瀟然和二哥同時回首,我似乎能夠看見他倆欣喜面容。

    瀟然,這句話是說給你聽的,除了你和我,沒人知道!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4 03:48 PM

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暗潮洶湧

我一直跟著大軍到城外五裏之地,這才停下,目送著大軍走遠,大軍轉過了前面的山崗,我就看不見他們了。將兩手放在嘴邊,我大聲喊道:“我等著你凱旋歸來!”束瀟然和二哥同時回首,我似乎能夠看見他倆欣喜面容。

    瀟然,這句話是說給你聽的,除了你和我,沒人知道!

    轉眼間已到了二月,風吹在臉上沒有了那種刺人的感覺,似乎還帶了一絲暖意,枝頭上漸漸地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綠芽。我坐在屋裏算了算,束瀟然和二哥走了十來天了,也沒有消息傳來,不知道他們在莫朔與鐵勒開戰沒有。

    “小姐,三小姐和六小姐來了!”錦書挑了簾子進來,話音剛落,三姐雲菲和六妹雲蘿已經走了進來。

    “四妹!”“四姐!”兩人齊聲喊道。

    自打知道我被皇上指給了 端木偁後,待嫁的雲菲便帶了雲蘿經常往我這裏跑,話題說著說著就會繞到端木偁身上,最終目的卻是要引出她的未婚夫李子悅來。她的這點小心思被我識透後,我也樂得不提 端木偁,每次都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將李子悅的消息透露給她,這樣一來,我們姐妹的感情倒是拉近了許多。

    而雲蘿對於我不能再嫁給束瀟然這一點顯然更感興趣,不過我三言兩語就把她那重新燃起的小火苗給掐滅了,她不笨,知道了淩家的女兒決沒有機會嫁入皇室,很快便收起了那點念想,開始找機會更多地出入社交場合,瞭解起其他人來。二姐雲菁第二胎生了個男孩,新年的時候帶來過,那孩子長得很可愛,雲蘿很是喜歡,經常與明珠前去探望。

    我抬起頭來看著她倆,說道:“你們兩個風風火火的,這又是有什麼事了?”

    “四妹妹,我們來約你一同去看二姐和小外甥,今兒孩子滿百日了。”

    “滿百日了麼?”我低聲呢喃道,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雲菁打小就不喜歡我,淩明珠也不知道會跟她說些什麼,我還是不要去觸黴頭的好!

    吩咐銀笙拿了一個金鎖片兒來,我遞給雲菲,說道:“三姐替我將這個送給小外甥吧,我今兒身子不大舒服,就不去了!”

    雲菲見我一臉懨懨的模樣,以為我真的病了,關心地說道:“那好吧,四妹妹,你這身子骨從小就不結實,如今這天乍暖還寒的,可得注意別亂減衣裳,容易傷風。”

    “多謝三姐關心!”我笑道,“聽說二姐夫與三姐夫是同窗好友呢,百日宴他一定也會去,姐姐還不快點趕過去。”

    雲菲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她的性子是幾個姐妹中最為靦腆的,很容易害羞,我與雲蘿看得格格直笑。

    “那我們走了,四姐你好好休息!”雲蘿交待了一句,與雲菲一同出去了。

    坐著看了半天書,甚覺無趣。小月進門來說是一家人都去參加孩子的百日宴去了,這府裏的主子就只剩了我一個人在家。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我叫道:“無顏!”

    無顏像個影子似的從門外躥進來,站在我旁邊:“主子,何事?”

    “最近老悶在這淩府,人都要發黴了。既然大家都出門了,走吧,我也帶你們串門去。”

    “呵呵!”錦書聽我如此說,不禁覺得好笑,“小姐這話說得有趣,那咱們就出去曬曬,把這黴味兒曬沒了!”

    荷煙和小月聽說了,也鬧著要去,我拗不過她們,只得一併帶了出來,於是我們一行六人,浩浩蕩蕩地殺向已改名為“邊宅”的那幢老宅子。

    一路上幾個丫頭興奮地看這看那,前幾天給她們的紅包這會兒派上了用場,可著勁兒去買相中的東西。兜兜轉轉地,逛了大半天,我們還沒到邊宅。

    “主子,有人跟著咱們。”無顏過來附耳說道。

    “我也看到了,錦書和銀笙倒是能自保,只是小月和荷煙不會武功,這些人可能是沖著我來的,你讓銀笙她們繼續在這兒挑東西,我把人引到僻靜處,讓你活動活動筋骨!”我拿起一塊玉,對著陽光裝作看玉的成色,一邊斜眼盯住跟在我們身後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一邊對無顏吩咐道。

    “好咧!”無顏笑了笑,這傢伙很久沒找人動手了,估計有點手癢,竟然很開心。

    銀笙和錦書收到消息,點了點頭,將小月和荷煙叫到一塊兒去看小攤上的繡品去了。我對無顏使了個眼色,向一條僻靜的巷子走去。果然,那幾個人跟了上來,將我們圍堵在巷內。

    我以為他們會來個“小美人兒,跟大爺我回去吧”之類的惡俗戲碼,沒想到錯了,人家壓根就沒想著要綁架我,上來就使殺招,明顯地是想要我的命,我還真是自作多情了!

    無顏在前面那粗黑大漢手中的刀離我還有兩步距離時就擋在了我的面前,袖中的短刃疾射而出,後發制人,直取來人咽喉。那大漢忙收刀去擋,一面急退。後面兩名青衣人見勢不妙,從左右兩方包抄而上,一起夾擊無顏。只見無顏身法極快,倏忽之間已將那舉刀要殺我之人的手筋挑斷,巷中只聞得一陣慘叫。

    我冷眼看著,這三個人,無顏一人足以對付。挑這種角色來殺我,幕後之人對我的底細看來知曉得甚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她了!

    轉眼間,無顏又將其中二人點了穴,如拎小雞似的將三人拎到我面前:“小姐,這三個傢伙如何處置?”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看他們也是受人指使,放了吧!”

    “啊?”無顏奇怪地問道,“就這麼輕易將他們放了?”

    “反正我也沒事,放了他們吧!如果交給官府的話又要盤查又要問訊的,多麻煩啊!殺人的話……”我頓了頓,那三個人嚇得跪地直求饒,我滿意地看著他們磕了六七個響頭,這才接著說道:“我也下不了手,太殘忍了!”

    無顏只得為那幾人解了穴,等他們走出巷子,我對他說道:“他們拿了人家我銀兩卻沒完成任務,肯定要去向金主彙報,跟上去,看看幕後之人是誰!一會兒直接到天香樓來找我。”

    無顏領命而去,我這才回到銀笙她們這裏,那幾個丫頭竟還沒選好,女人買東西果然很是費時間,不論今古!

    “你們既然這麼喜歡買東西,乾脆咱們今日就不去串門了,就好好逛大街吧,完了去天香樓好好吃一頓,我請客!”天香樓是天京第一食府,去吃的都是達官貴人、富商巨賈,一般的平民老百姓都沒法兒吃到那兒的菜,聽說我要請客去那兒吃,幾個丫頭高興瘋了,馬上跟了我走。

    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雲萱!”我回過頭,欣喜地叫道:“楚大哥!”許久沒見到楚湘寒了,聽說他的母親年前就病了,他是個孝子,在家侍奉母親,一直沒有出門,不想今日卻在這裏遇上。他瘦了些,不過眼神清亮,看起來很有精神,此刻正彎著唇角,溫文爾雅地看著我。

    “我聽你三姐說你病了,不曾想你好端端地在這大街上站著,你這病倒是好得快啊!”他戲謔地說道。

    謊言當面被人揭穿,我臉皮再怎麼厚,這會兒也挺不住,只得不好意思地對他做了個鬼臉:“我二姐也不喜歡我,去了倒惹得她不高興,不如不去!楚大哥,你千萬替我保密哦!”楚湘寒一向對我不錯,我相信他會幫我。

    “好啊!不過你要謝我,請客可得算上我一份!”他笑著說道。

    “行行行!這個還不簡單,多一個人是吃,少一個人也是吃,我還正愁湊不夠一桌呢!”

    “既然如此,也算我一個!”我這兒正說得起勁,又一個聲音加進來。我一看,頓時後悔出門前沒先看看黃曆,束連成在那兒站著,似笑非笑,面帶狡黠。我睜大了眼睛,在他的四周圍搜索了一遍。

    “你找 端木偁麼?很遺憾他今兒有事出去了,沒跟在我身邊!”束連成眼睛眯了一下,笑著說道。

    “沒有……那,那惹是王爺不嫌棄,就一起吧!”我說道。還好 端木偁沒來!

    因為有束連成在,堂堂王爺不可能與下人同桌,我們只得分為兩桌吃。本來正好一桌坐滿,這下因為他,害得我要多花一倍的銀子,表面上我對他笑容可掬,心底下罵了他不只一遍兩遍。銀子不是這麼拿來浪費的!我思忖著,天香樓的東西這麼貴,呆會兒最好想個辦法打包回去,給王大娘和翠花她們也嘗嘗。

    無顏的辦事效率還是高的,我們坐在飯桌前大約一柱香的功夫,剛開始動筷,他就回來了,對我輕輕點了一下頭,那表示幕後之人已經查到!這樣就好,我安心地吃起來。

    “雲萱,你和 端木偁的婚事定在什麼時候?我問他,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早點告訴我們,好準備賀禮啊!”束連成話一出口,我差點沒噎著,趕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楚湘寒說道:“既然端木兄弟都未說,想是還未定確切的日子,是吧,雲萱?”

    還是楚大哥好啊,知道替我解圍,我趕緊點了點頭。

    “今早我還聽父皇說了,要讓 端木偁早日與你完婚!”束連成看著我繼續說道,“估計等你三姐出閣之後,馬上就輪到你了!”

    “是嗎?”我只得笑了笑, 端木偁最近不時地會去淩府,但他從未在我面前提過婚事。

    “你與 端木偁,很多地方都相似,倒真是絕配呢!”束連成低聲說道,看著我的目光幽遠而專注,深不可測!我覺得整個人好似要被他的目光所淹沒,無處可藏。

    我轉頭和楚湘寒說話,借機避開了他撩人的目光。“楚大哥,你一直都很照顧我,雲萱敬你一杯,在此謝過!”

    楚湘寒含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雲萱若有用得著楚大哥的地方,儘管說,我以後也會一如既往,盡我所能照顧你!”

    “哈哈!”束連成冷笑道,“楚湘寒,這話你也敢當著端木偁的面說麼?”

    “有何不敢?”楚湘寒竟不怕死地對束連成說道,“這是我的真心話,句句出自肺腑!”

    “只怕 端木偁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束連成臉色略變,仍舊帶了笑容說道。

    “雲萱給我這個機會就成了,對吧,雲萱?”楚湘寒笑著問我,眼睛裏有一種熟悉的光芒,讓人心安。我雖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但還是點了點頭。

    最終,一場宴席不歡而散,束連成憋著氣先行離去。

    “楚大哥,你這是為什麼?惹惱了他,對你沒好處!”看著束連成離去的背影,我對楚湘寒問道。

    “沒關係,你不用為我擔心!雲萱,我對你說的話你要記住了,當年送你的玉鸚鵡還在麼?”看我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道:“有事就著人拿著它來楚府找我,即使我不在,見了它,也會有人幫你!”

    直到回到淩府,我還搞不清楚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楚湘寒會突然跑來對我說這番話,束連成又是什麼意思,他真的希望我嫁給端木偁麼?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把一切告訴無顏,讓他幫著想想究竟是怎麼回事。無顏和錦書他們坐在另外一間房,並未聽到我們的談話。

    “主子,照您這麼說,楚公子的玉鸚鵡估計是某樣代表他身份的標誌,他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了你,又說要幫你,應該沒有惡意,不過這原因嘛……”無顏沉思著,忽然喃喃說了一句,似乎是“難道是像我一樣”,我也在想,沒聽真切,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屬下是說難得猜出來,主子都猜不出來,像我這樣的人更難得猜出來!”無顏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我白了他一眼,說道:“算了,懶得猜,只要咱們有事不去找他,便也欠不了他這個人情!對平王,你提醒趙昂他們,雖說咱們替他辦事,也不可不防,傳遞消息時小心一點,別讓他知道了你們的身份!你查案的結果如何,說來聽聽。”

    “是!”無顏答道,“主子,那些要殺你的人應該是五小姐雇的,我跟蹤那三人,看見是五小姐的護衛常順與他們接的頭。要不要我出手……”

    我擺了擺手,有些期待地說道:“不需要,這是我的個人恩怨,我自己解決!你不覺得日子很無聊嗎,我們的五小姐刺殺失敗,不知道下一步還會玩出什麼花樣?”

    無顏歎了口氣:“主子,您別貪著玩了,雖說您厲害,但是只怕她使暗招,還是得防著點!”

    “不是有你在我身邊麼?無顏!”我走過去,拉住無顏的手緊握了一下。

    無顏的眸中透出堅定的光芒:“主子,只要我在,定不讓主子受到一點傷害!”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8 04:23 PM

第二卷 第七十五章 替身秘密

無顏歎了口氣:“主子,您別貪著玩了,雖說您厲害,但是只怕她使暗招,還是得防著點!”

    “不是有你在我身邊麼?無顏!”我走過去,拉住無顏的手緊握了一下。

    無顏的眸中透出堅定的光芒:“主子,只要我在,定不讓主子受到一點傷害!”

    接下來的幾天,淩明珠並沒有什麼動作,見了我仍是一幅愛理不理的樣子。看在二哥的面子上,第一次我放過她,再有下次就不可能了,她怎麼對付我的,我會一一奉還。隱隱的,竟期盼著她的再次出手,也許我本身就不算是個好人,明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手,卻伺機而伏,只等著給自己找個冠冕的藉口對付她。

    也許這是個長期抗戰的問題,半月過去,我再也未遇到過意外,生活一片波瀾不驚,守株待兔的興奮勁兒也過去了,日子又恢復到最初。這期間接到了二哥托人帶回來的家書,還有一封是葉輕塵給銀笙的,從信中得知他們在莫朔一切安好,兩軍對陣時,在束瀟然的指揮下,還曾小勝過幾場。

    三夫人在世時,銀笙被我當眾許配給了葉輕塵,雖說當時是為了騙三夫人,卻也一直沒澄清過這事,外人只當他二人真是未婚夫妻,他倆人最初見面頗為尷尬,後來相處日久,情愫暗生,竟來了個假戲真做。所以葉輕塵給銀笙來信,沒有人會生疑,而這信箋中,另夾了一封小信箋,卻是束瀟然給我的。

    我得閒的時候就拿著信展開來看,信中沒有過多的甜言蜜語,字裏行間卻透出無限關懷,連添衣加裳之類的瑣事他也想到了。真真是“有情誰道不相思”,我將信箋翻了又翻,恨不得能多翻出幾頁來。這裏春色已在打頭了,塞北應該還是白雪茫茫吧,也不知道他在那裏過得好不好,會不會瘦了。

    我很想給束瀟然寫封回信,但信是從莫朔召回京的一位官員帶來的,他不再回去了,我只得另想辦法。

    “唧”的一聲,一隻小鳥展開翅膀,斜著身子從空中掠過,停在剛發芽的柳枝上,歪著紅紅的小尖嘴順起了羽毛。對了!我的小白鴿!我興奮地跑進屋去,提筆待寫回信。

    既然用鴿子帶信,這篇幅就有所限制了,寫什麼呢?我陷入了沉思。寫詩詞吧,我知道的不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地難為情”?好像都是些豔詞,太露骨了,恁不含蓄!束瀟然的信平實中隱含著深情,好歹我也要學他那般。

    我果然不是才女,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出什麼好句,倒是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個謎語。我手上蘸墨,提筆便在紙上畫了一堆圈圈點點,這個比較節省紙張,又能表明心意,就看我家的瀟然能否猜得出來。

    信寫好,我吹幹了紙上的墨,掏出趙昂給我的竹哨吹響,不一會兒空中便出現了一個小黑點,漸漸近了,方才看到小傢伙白白的羽毛。它嫺熟地停在了我的肩頭,漆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我將信卷好,封上蠟,另書七個字“莫朔束瀟然親收”,裹在外面,一併裝入竹筒,系在它的爪子上。追魂閣的消息網遍佈天下,我相信趙昂一定能夠幫我把信帶到,何況用信鴿,會是最快的方式。

    鴿子放出去後,我坐上秋千架上,輕輕地晃著。錦書從院外走進來:“小姐,戀舞姑娘派人送信兒來,說是請柳姑娘、琴姑娘她們和你去聚一聚。”

    封後慶典之後,束連成請了戀舞去平王府教他的姬妾習舞,沒教多久,就被束連成收入房中,成了他的眾多姬妾之一,這以後我們便很少見面。聽說束連成對她甚是疼愛,為了避免別的姬妾與她爭風吃醋,還專門為她買下了一座別院,單獨居住。我們原先本就要好,這些日子一忙,也因著束連成的關係,我都沒去看過她,見她相邀,何況請的又都是相熟的姐妹,當然不能不去。

    “銀笙不是傷風了麼,你在家陪她吧,我邀柳姐姐一同前去就行了!”我對錦書說道。

    “來的人說了,柳姑娘和琴姑娘她們已經在那兒了,所以專門派了人來接小姐過去。”錦書回道。

    “那好吧!”我笑了笑,要沒人接,我還真不知道戀舞具體住在哪兒呢!“無顏還沒回來麼?”

    “是啊,他去了邊宅,這會兒柳姑娘在戀舞姑娘那兒,他和邊大哥逮著這個機會,還不知道要聊到什麼時候呢!”錦書一邊說,一邊給我拿來披風系上,送我出門。

    走到廊下,迎面撞上了淩明珠,裝扮得整整齊齊,也像是要出門去。見到我,她冷起臉順手就打了身邊新買的小丫環一個巴掌,說道:“不要臉的小娼婦,整天就想著勾引人,成天價地往外面跑,咱們淩府的臉面都讓你給丟光了!再有下次,看我不把你打死!”

    我知道她是在指桑駡槐,不過和這種沒見識的人吵架,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我懶得理她,自顧自從她身邊走過。她在我背後發出一陣冷笑,那聲音如同夜間的山魈鬼魅,無比?人,聽得我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趕緊加快腳步,好早點離開這個看起來像是瘋了的女人。

    出了院門,等在外面的小丫環迎了上來,請我坐上馬車。她是戀舞從暖閣帶過去,叫做寶兒,我也曾見過幾次。

    “好好照顧銀笙,我可能晚些時候才能回來,你們別等我!”我對錦書吩咐道。難得姐妹相聚,今兒說不定要鬧到很晚。

    馬車轆轆作響,一路向著城郊方向駛去。

    “王爺給戀舞姑娘買的院子離得遠麼?”我問寶兒。

    “是啊,淩小姐!因為我家姑娘喜歡桃花,這邊的桃花是整個天京城最為繁茂的,到了春天開得很美,王爺便給姑娘找了這個院子!”寶兒圓圓的臉蛋笑起來有兩個酒渦,很是可愛。

    “平王對你家姑娘倒是疼愛得緊呢!”我說道。

    “嗯!”寶兒說道,“王爺幾乎每天都來姑娘這院,今兒正巧來信說有事不能過來,姑娘這才得空請眾姐妹來坐坐。”

    我與她一路聊著,感覺也沒多久就到達了目的地。下了馬車一看,那院落確實種滿了桃樹,雖然精緻,卻是小了些。我皺了皺眉,平王不是很寵戀舞麼,怎的這般小氣,這院子也太普通了!

    寶兒看出了我的疑惑,笑著說道:“淩小姐是嫌這院子小麼?我家姑娘說了,再大也不過是住這麼幾個人,還難得管理,不如小些,也省下些錢好做別的!”

    說得也是,我笑了笑,在她的帶領下走進院內。

    到了廳內,卻只見戀舞帶著一身的酒意坐在杯盤狼藉的桌前,見到我來,她呵呵地笑道:“展瑤,等你半天你還是來晚了,柳姐姐要回去陪新郎官,琴吉兒她們要去排演新曲,都走了!”

    我走到桌前坐下,“是你派人去叫我叫得晚了,倒怪在我頭上,柳姐姐也真是的,知道我要來卻不等我,有了夫君就不管姐妹情了!”我調侃地說道。

    “對啊對啊,她們走她們的,咱們姐妹也好久沒見了,雖然就咱們倆,也不能掃了興,寶兒,把冷菜撤下換熱的上來!來來來,陪我多喝幾杯!”

    寶兒清脆地應了一聲,找人來撤了一桌的殘羹,很快換上了一桌。看撤下去的那桌酒壺都有四個,估計戀舞剛才已經喝了不少,一向溫婉柔順的她喝了酒卻像變了個人,頗為豪爽。

    我早上只顧著想束瀟然去了,飯也沒吃多少,這下看著滿桌的食物,頓覺餓了,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起來。

    “展瑤,酒也喝點!”戀舞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給我斟了杯酒,自己也滿上了。

    “哎呀戀舞你就別喝了,看你臉紅通通的,站也站不穩,剛才一定喝了不少了!”我搶過戀舞手中的酒杯,不讓她再喝。她吃吃地笑著說道:“要我不喝,那就你來喝!”

    “好好好,我喝我喝!”接過戀舞手中的酒杯,將半醉的她扶坐在椅子上,看她不依不饒地樣子,我只得喝了幾杯下肚。

    我酒還真上頭呢,兩杯下去頭就暈了!我一個站不穩,跌坐在椅子上:“這酒真烈!”

    “是啊!不烈怎麼會讓你站都站不穩呢?”戀舞的語調怪怪的,我看過去,她的眼神清澈,嘴角含笑,正戲謔地打量著我,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樣子!我忽然發現撐著頭的右手力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糟了,中毒了!

    “戀舞,原來這是你設的局!柳姐姐們壓根就沒來過吧?”我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慌,一定要冷靜。

    “對啊,你真聰明!”戀舞拍著手笑道。這時候我發覺她和剛才的淩明珠竟有幾分想像。

    “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難道是束連成的主意?”戀舞是束連成的人,而且我想到岑大哥提醒過束連成一直在打探我,要我小心,雖說我在幫他做事,但他並不知道,難道是他要對付淩家,所以找上了我?

    “哈哈哈……”戀舞笑得前仰後合,“枉他這麼喜歡你,為你費盡心思,你懷疑的物件居然第一個就是他,若是他知道,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不是他?那會是誰?”我問著她,希望能多拖延一點時間,我身上帶了那麼多解毒藥,卻不能解所中之毒,因為我中的是蒙汗藥,只需要冷水就可以化解藥性,這裏卻沒有一滴冷水!我的飯菜和酒中應該都被下了藥,要不是我內功精湛,早就不醒人事了。丹田還有一絲內息,我不動聲色,慢慢引導著它在周身運轉,希望早點恢復功力。

    “會是誰?你不知道嗎?是了,你怎麼會知道!”戀舞的表情有些癲狂,她幾步走到我身邊,揪住我的衣領,盯著我細看。我這才發現她的腳跛了,怪不得走路搖搖晃晃!

    “你這張臉也沒見有多好啊,到底使了什麼手段,那些男人一個個都迷上了你!”看我瞧出了端倪,她冷笑道:“你終於看出來了,我現在是個瘸子,舞驚天下的戀舞,居然是個瘸子,沒想到吧?”

    “怎麼了,戀舞?發生了什麼事?”我有些難過,怪不得戀舞會像變了個人,到底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會搞成這樣!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你還問我,這都拜你所賜!”她惡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他愛的是我,哪怕他有了王妃,有了那麼多姬妾,他最愛的只有我!”

    “他說我的舞姿是他見過最美的一個,要我陪在他身邊,一輩子跳舞給他看。他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對我是那麼溫柔,他說過,終有一天,他要將這天下都拿來獻給我!”戀舞的眼神變得陶醉,陷入了甜蜜的回憶,“我們兩個曾經那麼恩愛,我愛他,不是愛他的權勢,不是愛他的金銀,我是愛他這個人,為了他,我可以拋棄一切,我只要他陪在我身邊……”

    “哈哈哈……”戀舞不是在笑,她雙手撐著桌子,淚如泉湧,“一切都是謊言!謊言!這些話根本就不是對我說的,他是對另一個人說的!”

    “都是你!你為什麼要替我跳飛天舞,若不是你,我也不會糟到如此下場!”戀舞沖過來,抓住我一陣搖晃,我剛聚起的一點內勁又被她給搖散了。

    “他讓我再跳一次飛天舞給他看,我為什麼這麼笨,為什麼要跳?那時候我就應該瘸了腿,或許他就永遠不會發現,永遠不會離開我!”

    “戀舞……”我不由得喊道。雖然不知道她要怎麼對付我,不過看她這個樣子真的很可憐。束連成若是真愛她,又豈會因為舞不是她跳的就拋棄她呢,不會這麼離譜吧!

    “住嘴!”戀舞吼道,“我跳了幾步他就看出來了,他問我那天跳舞的是誰,我說了是我,他不信,他說身段不一樣,跳舞那人的輕功顯然比我好得太多。當時他看我的眼神那麼冰冷,我真的好怕他會離開我,我告訴了他,我告訴了他跳舞的是你……”

    戀舞目光怨毒地盯著我:“你沒有看到他那時候的表情,那麼慌亂,那麼驚喜,當時他就甩開了我,喃喃自語:‘原來是她,真的是她’!你有沒有發覺我們倆長得有些像,他一直就把我當成了你的替身,那些話,他是在對著你說,不是對我……”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8 04:24 PM

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玉腕寒冰

戀舞目光怨毒地盯著我:“你沒有看到他那時候的表情,那麼慌亂,那麼驚喜,當時他就甩開了我,喃喃自語:‘原來是她,真的是她’!你有沒有發覺我們倆長得有些像,他一直就把我當成了你的替身,那些話,他是在對著你說,不是對我……”

    我駭然地聽著,不敢相信。束連成當真愛我?不可能!他那個皇帝老爹已經夠變態了,滿後宮娶的都是長得像舊情人的女人,難道他也遺傳了這一點?我不會這麼倒楣吧,成了他挑替身的範本!

    “知道我的腿是怎麼瘸的麼?因為他天天要我跳飛天舞,我受不了他總是透過我去找你的影子,於是故意弄傷了自己,那樣我就不用跳舞了,沒想到以前的傷還沒好斷根,新傷加舊傷,就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所以他就這麼對你,把你丟到這個小院子裏了?這麼無情無義的人,你還記著他幹什麼?”我說道。

    “你真是天真啊!他怎麼會這麼對我呢,就沖著我長得像你,他也會對我很好的。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摟著你,每天都會來找我!”戀舞哈哈笑著,環顧了一下四周,“你以為我真的住在這裏?這不過是為你準備的罷了!”

    “戀舞,你跟她廢話那麼多幹什麼,還不動手?”門被人一下推開。

    我抬頭看去,輕聲笑道:“淩明珠,果然是你!我就說這麼好的戲碼,怎麼會缺了你!”

    “你以為你很聰明麼?”明珠得意地笑道,“如果你真聰明,怎麼還會上這個當?”

    我確實不夠聰明,打死我也想不到,戀舞會與淩明珠勾搭在一起,而且看來二人相識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沒理她,轉向戀舞說道:“戀舞,咱們曾經是好姐妹,不管怎樣,我從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對平王,從未有過私情,何況如今我已有婚約在身,你為何要害我?”

    “你別信她,戀舞,她前幾日還和平王私會來著。端木偁以前就拒絕娶她,如今又怎麼會看得上她!端木偁不是平王的人嗎?這定然是平王的計謀,先用端木偁之名定下了她,等有照一日平王登基,那個婚約就不作數了!”淩明珠見戀舞神色有些迷茫,趕緊說道。

    戀舞點了點頭,對我說道:“我承認自己對不起你,為了讓他對你死心,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現在這個關頭,我的內力並未恢復半分,她們兩個一起上的話,我根本不是對手。更何況既然下的是蒙汗藥,還不知她們會用何種招數對付我!

    “戀舞,我出了什麼事,你以為你逃得掉麼?淩府的人知道我是你請來的,他們也見過了寶兒。平王若是知道,他必定不會放過你!”我說道,儘量爭取時間,多一秒,便多一分機會。

    回話的是淩明珠,她陰惻惻地笑道:“淩雲萱,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戀舞不用你擔心,她今日一直在自己住的院內,沒有出過院門,至於你說的那個寶兒麼……她半月前就已經死了,誰會相信你們看見過一個死人?哈哈哈……”

    我無話可說,這麼說來,她顯然半月前就開始布今天這個局了,所有的細節她都考慮過,根本就沒人能抓住把柄。估計她們早就安排了寶兒假死,與她們一起設這個局,而我出事之後,寶兒和去接我的車夫鐵定會被滅口。如果有人說是寶兒去請的我,沒有人會相信這話,因為寶兒是個死人!

    淩明珠走到戀舞面前,伸手要道:“東西拿來,我親自動手!”戀舞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幾顆朱紅色的藥丸,顯然是倒得多了,她撥了一顆在一邊,準備把其他的裝回瓶裏去。

    “算了,都拿來!”淩明珠一把奪過倒出的藥丸,握在手中向我走來。

    “明珠,一顆就夠了,這藥藥性極強,多了會死人的!”

    淩明珠沒有聽她的,上前捏著我的嘴,將幾顆藥丸一股腦地塞到了我嘴裏,我搖頭掙扎,想甩開她,奈何全身無力,雖吐掉一些,還是被強迫吞下了兩顆藥丸。

    戀舞有些慌張地說道:“明珠,你不是說過咱們只是讓她身敗名裂,不害她性命嗎?”

    淩明珠說道:“沒事,戀舞,兩顆藥死不了人。”之後湊到我耳邊,說的卻是:“就算吃藥死不了,相信經過後面的經歷,你也沒臉活在這個世上!”

    “淩明珠,你給我吃的是什麼藥?”

    “你不是喜歡勾引男人麼?我就讓你一次勾引個夠!這是杏花樓最高級的‘合歡’,我怕太多男人你應付不來,特地找來幫你的,你要怎麼感謝我?”她的聲音很溫柔,面上的表情卻無比惡毒,慢慢地對我說道,“以後,我看那個人還是不是對你那麼死心塌地,一生都只會愛你一個!”

    她口中的“那個人”,除了束瀟然還會有誰!她那麼恨我,不光是因為三夫人之死,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從雲蘿口中知道了束瀟然愛的是我!這一刻我很後悔,我發誓,以後我決不會給自己的敵人一絲機會!

    淩明珠和戀舞出去了,“合歡”的藥效漸漸開始起作用,我覺得身體一陣燥熱,口幹得厲害。不過正因著這春藥的緣故,丹田中有一股氣息四處亂竄,趁這個功夫,我在呼氣的當口咬破舌尖,拼勁全力,強行讓這股氣息逆行向上,經期門、或中、風門,直沖百會穴,腦中頓時清明了許多。經脈逆行的結果卻使得我胸中一悶,吐出了幾大口鮮血,不過這樣一來,我雖受內傷,功力卻恢復了二成。

    房門再次打開,五個猥瑣的男人魚貫而入,淫笑著向我走來。我強忍著那令人不安的燥熱,緊緊握住剛才敲碎的半邊破碗,指著來人,啞著嗓子說道:“別過來!”

    他們當然不會聽我的,當先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哈哈笑著說道:“小美人兒,大爺不過來如何讓你快活啊?你那點破玩意兒還是快丟了吧,傷不了大爺,小心割到你自己!”他一邊說道,一邊撲了上來。我使出一招“雪落無聲”,將手中的破碗化為劍招,在那大漢即將倒在我身上時出手,一點星芒,無聲無息,迅疾地切斷了那人的咽喉,我微一錯身,他便倒在我身旁,眼睛大睜著,臉上還保持著初時的笑容,喉管中的血急噴而出,染得滿地都是。

    另外四人像見了鬼似地看著我,還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死的。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必須儘快解決,不然藥力越來越強,我會支持不住的。那幾個人反應過來,其中一個揚掌向我拍來,竟是會家子!我不閃不避,硬接下他這一招,在他的手掌拍上我胸膛時,噴出一口鮮血。

    強忍著心頭見到血的不適,借著疼痛帶來的清醒,我再次出招,這時候不能心軟,他們不死,便是我死!我將手中的破碗片再次砸碎,拼盡全力,以暗器手法使出一招“漫天飛雪”,分別射向四人的要害。天池劍法,名不虛傳,四人應聲而倒,立斃當場,我也無力地倒在地上。我暗自慶倖,還好淩明珠找來的這五個人,不是武功高手,不然我此番休矣!

    催動了內力,“合歡”的藥效發揮得更為猛烈了,我癱軟在地上,難耐地扭動著身子,全身像是有螞蟻在爬,癢癢地,難受得厲害。

    “雲萱,雲萱!”我聽到有人在喊我,我答應著,出口的聲音卻似蚊音,無人聽見。

    “呯”地一聲,門被大力推開,一個人影快速地沖到我面前將我扶起:“雲萱,你沒事吧?”

    我全身火一般地燙,輕哼了一聲,微微睜開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是端木偁!挺直的鼻樑,長而黑的睫毛下有一雙深邃而漆黑的眼,那唇,稜角分明,微微濕潤。“哄”地一聲,我的腦子炸了!

    “求你,打昏我!”我顫抖著說道,行動卻與言辭相反,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嘴唇不由自主地貼了上去,含住了端木偁那看起來漾著水意的唇瓣,身上的燥熱頓時減輕了些,我整個人都貼了上去,感受到一片溫涼。

    端木偁愣了片刻,任我在他的唇上肆虐,在聽到我低吟一聲後,不僅沒有推開我,反而一把將我摟住,變被動為主動,吻住了我微張的唇,舌尖跟進,與我唇齒相依,糾纏嬉戲。身上的麻癢似乎好了些,又似乎更甚,我玉腕輕勾,摟住了他的脖頸,將他拉得離我更近,貪婪地汲取著那種令我身心舒爽的感覺。

    好熱!我撕扯著身上的衣物。他的吻越來越熱,緩緩地從我的唇滑下去,吻上了我的頸項,繼續下移,隔著一層未褪盡的衣料,在胸口停住。

    他將頭埋在我胸前,過了片刻,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喑啞地說道:“對不起,雲萱!”

    我神智迷糊,臉色潮紅,微喘著氣,迷茫地看著他,正想出聲叫他不要停,已被封住了穴道,不能動彈。

    端木偁將我的衣襟攏了攏,抱起我縱身向野外飛去。到了一個湖泊邊,他解開了我的穴道,被寒風一吹,我的神智稍微清醒,問道:“端木大哥,這是……做什麼?”

    他說道:“你脫了衣服在水裏泡一個時辰,藥效應該就能解除,湖水很深,你小心一些,我在那邊等你!”完了轉身便要離開。

    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說道:“可是,我不會鳧水!”

    “那……那你脫了外衣,我抱你下去!”借著月光,我發現他的臉紅得厲害。

    經過了剛才的事,我也很是尷尬,不過沒有辦法,要想解了藥性,非得下水。我們兩人分別脫下身上的衣服掛在樹上,僅著裏衣。他走過來摟住了我的腰,將我輕輕帶入水中,一片刺骨的涼意襲來,化解了身上的燥熱,我打了一個冷顫,不自覺地靠緊了他。

    初春的水剛化凍,比結冰時還冷得厲害,水直泡到我胸口,冷得我牙齒格格地打著顫,還好蒙汗藥的藥性遇涼水則解,我只得運起內力禦寒。剛提氣,小腹一陣刺痛,我悶哼出聲,身子一歪,倒在端木偁身上。

    “怎麼了?是不是太冷了?”端木偁摟住我,看我臉色蒼白,緊張地問道,同時伸手貼在我的後心,一股熱力沿著他的掌心傳入我的七經八脈。

    定是剛才強行運功逆行經脈傷了內息,而且還硬受了那人一掌,不趕快調息的話,怕會留下後患。顧不得掩藏了,端木偁武功高強,正好借他一臂之力。

    “端木大哥,麻煩你依我之言將內力輸入,先身柱,再至陽、脊中、命門……”端木偁貼在我後心的手明顯地顫了一下,隨後按我所說在我身上的各處穴道遊走。

    我閉上眼,默念著冰禪訣,引導真氣在全身遊走,在端木偁的幫助下,很快將“合歡”全部清出了體外,內息也漸漸歸位。天池老人所創的冰禪功果然非同一般,一個小周天運行下來,我的指尖過處,漂著一塊一塊的寒冰。

    “謝謝你!可以上岸了。”我轉過身說道。端木偁凝視著水面的異樣,目光閃爍。

    他抱著我躍出水中,不自在地撇過臉去,說道:“先將你的濕衣脫下,換上幹的,再叫我。”說完提起他自己的衣物走到另一邊。

    我看看自己裏衣濕透,身上曲線畢露,不禁啞然,等他走出了我的視線,趕緊脫下來換了。

    “淩明珠,這筆帳姑奶奶記下了,不十倍奉還於你,我就不是人!”

    “端木大哥,我好了!”著裝完畢我對著另一頭大叫道。

    端木偁走了過來,身上也穿戴整齊了,手上還拎著透下來的濕衣服。

    “扔了吧!”我笑道。我的已經被我拋入湖中了。

    “啊?”他踟躕了一下,也將他的濕衣扔入了湖中。

    “今天的事,謝謝你!”我由衷地對他說道。“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端木偁說道:“我今日去看你,聽錦書說連成的小妾請你和柳姑娘去赴宴,剛剛走開,我之前遇見了柳姑娘,她去了暖閣教授琴技,並未去赴宴。我覺得奇怪,再一問來接你的是丫環寶兒,我聽連成說過,府裏半月前病死了個丫環,就叫寶兒!想想不對勁,於是我便一路打聽著

    找了過來。那些人為什麼要害你?他們……是不是你殺的?”

    我正色道:“害我的不是他們,他們只是棋子,我本來不想殺他們,不過如若那樣……”我沒有說出口的話,他想必也明白。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8 04:26 PM

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 禍起蕭牆

端木偁說道:“我今日去看你,聽錦書說連成的小妾請你和柳姑娘去赴宴,剛剛走開,我之前遇見了柳姑娘,她去了暖閣教授琴技,並未去赴宴。我覺得奇怪,再一問來接你的是丫環寶兒,我聽連成說過,府裏半月前病死了個丫環,就叫寶兒!想想不對勁,於是我便一路打聽著找了過來。那些人為什麼要害你?他們……是不是你殺的?”

    我正色道:“害我的不是他們,他們只是棋子,我本來不想殺他們,不過如若那樣……”我沒有說出口的話,他想必也明白。

    “那是誰要害你,你可知道?”他關切地問道。

    “是淩明珠和戀舞,不過我想她們不會承認!”

    “你妹妹?怎麼可能?”他說道。

    “連你都不相信吧,所以別人更不會信!”我說道,“她們就是算好了才會下手,不管我是活是死,都沒有人會懷疑她們。”

    “雲萱,”端木偁躊躇地說道,“我沒想到……你會武功!”

    “瞞不住你了!不過我會武功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想多生事端!”

    “好!我不會對別人說的!”說完這句,他沉默了半天,方才問道:“你既然會武功,怎會著了她們的道?”

    “這還不簡單,一個是我妹妹,一個是我的好朋友,我沒有防人之心,所以被暗算了!”我說道。

    “她們為什麼害你?”端木偁奇怪道。

    原因?我怎麼回答呢,看著端木偁,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想不通!”

    當我在一次站在淩明珠的面前,她的表情終於不再平靜,那雙明亮的眸子中寫滿了驚慌。照她的計畫,我現在應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永遠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了,她決對沒想到我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裏,而且看起來精神奕奕,毫髮無傷。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很可怕嗎?”我摸了摸臉,嘴角帶著一絲淺笑,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像平常一樣問道。

    “你……你怎麼會沒事?”她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聲音顫抖。

    “奇怪了,我會有什麼事?”皺皺眉頭撇撇嘴,我說道,“你就巴不得我出事嗎?我這一天都好好地呆在府裏,怎麼可能出事!”

    “你一整天都在府裏,怎麼可能,你晚上可是出去了的……”看她的表情,肯定以為我瘋了。

    “沒有,我沒有出去過!對了,我記得好像你來找過我,有什麼事嗎?”

    淩明珠此刻變得迷糊了,她還在理不清楚是個什麼狀況,只想趕快擺脫我好去合計合計,猛擺著手說道:“沒有,我沒找你!”說完轉身便走。

    等她走出大約十步,我一個移形換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前面:“你還沒有說找我有什麼事呢,說完了再走啊!”我的眼角淌下了兩行血跡,伸出冰冷的雙手向她的臉上摸去。

    “鬼啊……”淩明珠嚇得大叫一聲,跌跌爬爬地向蘭香苑跑去,一路上不時地撞到前面的樹或假山,壓根不敢回頭看。

    我掏出繡帕擦了擦臉上的顏料,陰惻惻地丟過去一句:“明珠,明天我還會來找你!”

    無顏從暗處走出來:“主子,何必留著她,她又不是你親妹妹,不如屬下直接把她給做了!”

    “無顏,你不覺得對付種心腸歹毒的人,直接殺了太便宜了她嗎?我要讓她嘗嘗恐懼的滋味,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感覺,叫做生——不——如——死!”我一字一頓地說道。

    第二天,郊外桃園某戶院落發現五具男屍,天京知府衙門經審查,五人乃是被殺身亡,現場有兇手的血跡,估計是江湖仇殺。知府衙門全城搜捕,到處抓身上有傷之人。我聽到這個消息,暗自好笑,這裏又沒有DNA鑒定,這輩子,他們是別想找出兇手了!

    淩明珠的丫環楚袖一早就藉口找銀笙要花樣兒繡手帕,見到我時表情有點怪,看來是到我這院裏探聽消息來了。淩明珠估計被嚇得不輕,竟然不敢親自來。

    我在心裏說道:你就等著被本姑娘嚇瘋吧,如果真瘋了,也許我還考慮放你一馬,畢竟瘋子不用負法律責任,否則你的下場絕對比你對我做的更慘!

    淩明珠接下來的日子簡直慘不忍睹,有無顏這個易容大師在,我想扮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每天晚上我都會不定時地去將她嚇醒,在輕功的掩護下,只讓她一個人看見,別人誰也沒看到。白天我卻裝作沒事人樣,她看不出一點破綻,幾天下來,神經已經瀕臨崩潰。

    大嫂沈晴宛有一天來到我這裏,很奇怪地問我明珠是怎麼了,居然要她請法師到家裏做法事。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說不定是做了什麼壞事,自個兒良心不安了,這家裏的人,一個二個做了些什麼,誰知道!”我淡淡地答道。

    嫂嫂聽了我的話,不置可否,後來也沒見她們請什麼法師來,淩明珠也就繼續每天晚上受著折磨。

    想當年咱的恐怖故事沒少看,我會把染著雞血的衣物、死貓死狗之類的丟到她的房裏,在被其他人發現前又收回。如此一來,她急劇地消瘦下去,兩個眼圈烏黑,再沒有了昔日的美貌嬌顏。

    端木偁最近基本上每天都要來我家報個道,他看我的眼神再無隱藏,是個人都能明白他那洋溢著熱情的目光代表了什麼。這人是個正人君子,沒有強迫我按旨意嫁給他,而且在我神智迷糊的時候也沒有趁人之危,還救了我,所以怎麼說我都不可能將人家拒之門外。

    可是看著那張俊臉,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天纏綿悱惻的吻,幸好他最後把持住了,否則我們倆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意亂情迷之際,我曾以為在我身邊的是束瀟然,要不是他及時封住了我的穴道,我差點就叫出了束瀟然的名字。

    面對他愈演愈烈的殷勤關懷,現在我的處境很是尷尬,既無法冷漠地拒絕他,亦無法接受他對我的好意。還好他的名字不太好喊,一聲端木大哥,多多少少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我的日子不平靜,外面的日子同樣不平靜。那王嬌俏一直玩失蹤,實際卻是在康王府與束成孝好得蜜裏調油,束連成糟受兄弟奪妻之辱,表面不動聲色,暗中卻做著準備,滿腔的積憤終於在這一天爆發了!只是我沒想到,他的第一把刀,對準的是淩府!

    一天清晨,御林軍統領說是遵從聖旨,忽然帶兵包圍了淩府,不讓府中任何人隨意出入。這場危險誰也沒有料到,打了淩暮天一個措手不及。

    “無顏,你有沒有聽說什麼?”我叫過無顏私下問道。

    “前些日子聽海笑說平王奉旨審案,審理過程中翻出了一些舊案,扯出了不少人,最近朝中不少大臣都遞了摺子,參了威國公一本,好像與四年前軍中糧草失竊案有關,具體情況不清楚。不過聽說所遞上去的摺子都被皇上扣下了,沒有多加理會,這會兒……難道是有了眉目?”無顏說道。

    “算了,管他那麼多,咱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吧,只是不能出去了!”我興趣懨懨地說道。

    “主子,你不擔心嗎?要不要我想辦法出去找人幫忙?”無顏問道。

    我搖了搖頭:“照你這麼說來,這事八成和平王有關,他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且看看是什麼事吧。要是我爹真的犯了法,那也沒辦法。”

    我們被囚禁的第二天,皇上身邊的漆公公親自來傳旨,我大哥淩雲涯被冠上了“通敵賣國”的罪名,和我爹淩暮天一起被抓走,淩府所有財產即日查封,有關人等先行羈押。

    漆公公傳過旨後,笑眯眯地來到我身邊說道:“萱華郡主,你既是甯親王的義女,算不得淩家人,皇上另有口諭,請郡主即刻入住甯親王府,皇上派了端木公子來接你,馬車已經在府門外候著了!”

    整個淩府的女眷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驚到了,一個個張惶失措,沒了主意,現在聽我竟然避過了這樁禍事,都羨慕地看著我。

    嫂嫂沈晴宛牽著可兒的手,上前對我說道:“雲萱,現在全家只有你一個人是自由之身了,請你去我娘家和幾個姐姐家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能不能救救爹和你大哥,我不相信他會通敵!”

    自己不相信有什麼用,關鍵是看皇帝相不相信,還不知道我那大哥到底有什麼把柄給人家抓住了!我點點頭,走過去扶著大娘,對她說道:“大娘,現在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倘若真如聖旨所言,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你先放寬心,等我打聽清楚再說。”

    二娘和大哥的兩房小妾七嘴八舌地說道:“四小姐,你一定要救我們啊!皇上既然封你為郡主,對你定是寵愛有加,你去求求他,連我們也一起放了,好不好?”

    大娘是所有人中面色最為平靜的一個,她仍舊把玩著日常所戴的那串佛珠,低聲對我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都是天意,雲萱,你能幫的話就幫幫淩家,不過要記得先要保護好你自己。”

    我點了點頭,心中有點感動,大娘對我始終還是不壞!

    淩明珠忽然撲上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是你,是你這個禍水!自從你回到這個家,我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一定是你害我們的,這些人都是你招來的!”

    “啪”地一下,淩明珠被五夫人一個巴掌扇倒在地,“這丫頭真是瘋了!雲萱,你不要理她!”

    她將雲蘿拉過來,淚眼盈盈地對我說道:“雲萱,請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救不了我沒關係,請你救救雲蘿,如果老爺他們的罪名做實了,我們即使不死也會被官賣掉。雲蘿是你親妹妹,求你,一定救她……我給你磕頭了。”

    說完她就要跪下磕頭,我急忙將她拉住:“五娘,你放心,事情不是還沒查清嗎?說不定等皇上查清了就沒什麼事了!我答應你,雲蘿不會有事的!”

    五娘掛著淚笑道:“謝謝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 君心難測

她將雲蘿拉過來,淚眼盈盈地對我說道:“雲萱,請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救不了我沒關係,請你救救雲蘿,如果老爺他們的罪名做實了,我們即使不死也會被官賣掉。雲蘿是你親妹妹,求你,一定救她……我給你磕頭了。”

    我急忙將她拉住:“五娘,你放心,事情不是還沒查清嗎?說不定等皇上查清了就沒什麼事了!我答應你,雲蘿不會有事的!”

    五娘掛著淚笑道:“謝謝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我步出門外,端木偁正在那兒等著我,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容宛如神祗,閃著一層淡淡的光。

    他微笑地看著我,眼中的深情似水流淌:“雲萱,還好我早一步得到了消息,沒有人為難你吧?”

    我就說我也姓淩,皇帝怎麼會這麼好心放過我呢,看來是他去討的旨!

    我搖了搖頭。他上前來伸出手,說道:“我來接你去甯親王府,來,上車!”

    見我不動,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卻沒有收回手,堅決地、固執地向前伸著。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將手放進了他的掌心,在他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我頂了淩雲萱這個身體,就無法棄淩府於不顧。即便是淩暮天和淩雲涯有罪,但大娘她們和那些孩子、下人是沒有罪的,何況無顏、錦書、銀笙、荷煙和小月也在其中。於是當日我就按照嫂嫂說的,到京中各親戚家中尋求幫助。

    到了孫太傅的府上,門房一聽說是淩家的人,乾脆連門都不開,說是老爺吩咐過了,不見淩家的人。我暗暗冷笑,原來親戚也是一樣,大難臨頭各自飛!

    憐兒見狀,對門房喝斥道:“咱們郡主來看她自個兒的姐姐,難道還看不得了?這孫府又不是皇宮內院,郡主連宮裏都去得,還進不得你這小小的孫府了?”

    “郡……郡主?”門房聽到憐兒的稱呼,疑惑地看看我。

    “這是皇上親封的萱華郡主,是你們少夫人的親妹妹,你可睜大眼睛瞧仔細了!今兒你要敢將郡主擋在門外,今後只怕你八抬大轎去請也別想請到!”悅兒也怒道。

    門“吱”地一聲開了,裏面走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那門房趕緊上前湊到耳邊嘀咕起來,那人一邊聽一邊抬眼打量著我們。隨後來到我面前,躬身行禮:“在下是孫府的管家孫同,見過萱華郡主!”

    沒下跪,我這個半道出現的郡主果然不怎麼受待見!幸好我也不喜歡人家給我下跪,倒也沒計較,只讓他領我去見了我大姐雲葒。

    “四妹妹,爹怎麼樣了?”雲葒一見我就眼淚汪汪地問道。

    “還不知道,大姐,你公公不是太傅麼,常在宮中走動,想必知道些情由,我想找你打聽一下,也商量商量我事要怎麼辦。”我說道。

    “我公公前幾日就說了,淩家的事很嚴重,不許我見淩家的人,怕連累了孫府。”雲葒說道,“你姐夫新娶了兩房小妾,本來對我就冷落,幸而公公婆婆對我還算好,如今要是我再不聽他們的話,以後只怕日子難過,四妹妹,我幫不上忙,你還是去找找你二姐夫,他交友廣,和幾位王爺關係也不錯,興許幫得上忙。”

    這個大姐是個膽小怕事的主,她是淩家的親生女兒都置身事外,我這個冒牌的還瞎起個什麼勁兒!我只得告辭出來,又去了二姐家。沒想到這家更過份,躲起來人影都不見,說是回老家探親去了!

    也怪不得,通敵的罪名那麼大,不連累到他們就夠好了,誰還管淩家如何!接下來去了嫂嫂沈晴宛的家,沒想到她家也被淩府牽連了,戶部尚書沈崇在朝堂上只為淩府求了一句情,便被皇上停了職,閑坐在家中,看來他能幫的也只是如此了!後來又去了平日裏與淩暮天關係不錯的幾個同僚府上,不是吃閉門羹,就是被人拿言語搪塞,沒個准信。轉了一天沒有收穫,本來還想去未來的三姐夫李子悅的家,這會兒也沒了心情,估計去了也是一樣,不如不去。

    算了,只有重新想辦法了。以前看電視上演的一般只有男的會被殺頭,女的一般都是賣了做官妓,或是給大戶人家當丫環,也不知道這容國的規矩是不是這樣的,要真是的話我只有湊點錢,到時候把想救的人一個一個買下來,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我邊走邊想著,憐兒忽然扯了扯我的手:“郡主,你看,那不是端木公子和李公子麼?”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端木偁和李子悅正向這邊走來,顯然也看見了我們,端木偁眼睛一亮,拉著李子悅快步走來。

    “雲萱,我們兩個正找你呢,聽甯親王妃說你去親戚家中探詢消息,事情辦得如何?”端木偁問道。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沒辦法,誰都怕被連累,這會兒躲都躲不及,還有誰會相幫!只有等我父王回來,看看他在宮中探到些什麼了!”

    “你三姐……她還好嗎?”李子悅輕聲問道。我這才看向他,他的神色有些焦急,臉上關懷之情如此明顯。

    “她本來膽子就小,這次給嚇壞了,我出來的時候她哭得眼睛都腫了。”我實話實說,“你要真擔心她,去求求你爹或許有用!”

    李子悅的爹李行是京城守備,也算是皇帝的親信之一,如果他能幫著說上幾句話,或許有用。不過李子悅雖是他的小兒子,但因是庶出,在家中地位不高,只怕求他他也未必肯幫。而李子悅自己只是個副將,幫不上什麼忙。

    端木偁說道:“他去求有什麼用啊!李大人今日把他叫了去,說是不能與通敵賣國的賊子有所關聯,要他馬上退了與淩府的婚事!子悅不從,他爹已經大發雷霆了,這會兒再去求他,怕不被他打死!”

    可憐的雲菲,還沒嫁過去已經被拋棄了!我歎道。不過這樣一來也看出了李子悅對她是真心。這個男人有擔當!我不禁對李子悅生出幾分好感。

    “老實說,我不知道我大哥有沒有真的通敵賣國,不過總是要查清楚吧,如果真有其事當然國法不容,但若是有人陷害於他,那也應當還他一個清白是不是?如今是非未明,把淩府的人全羈押了也不太合理,皇上好像對你很好的樣子,要不,你去幫淩家求求情,與此案無關的人看能不能先放了?”我對端木偁說道。

    “好吧,”他思索了一下,“我試試,但不知道能不能成!”

    與端木偁和李子悅告別後,我遣走了憐兒和悅兒,一個人來到邊宅。

    “主子,要我們怎麼做您儘管吩咐!”趙昂看來是知道了,沉穩地說道。

    “除了幫我查查我大哥到底有沒有罪,還有,是誰要對付淩家,其他的你們什麼也不用做。”我說道。

    趙昂點了點頭:“屬下已經派人去查了,如果我猜的沒錯,挑起此事的應該是平王,不過皇帝對淩家的權勢已經忌憚很久了,不排除這是皇帝授意的可能。”

    “我也懷疑過,可是……平王為何要對付淩家?難道他發現了什麼,還是我大哥真的通敵?”我有些奇怪,我二哥不是平王的人麼,難道一旦涉及到權利,真的一點情份也不講的?

    “主子,平王府的情報一直以來全是從我們這裏傳出去的,這次確實是平王得了消息翻出了此案,這消息他卻從未要我們去收集過,顯然是從另外的管道得知,會不會……他已經懷疑到你的身份?”

    我想了想,從戀舞那裏他已經知道了我會一點輕功,但詳細的情形他並不知道,即便端木偁露了我的底,應該也不至於猜到我就是無名吧!

    “應該不會,我會小心行事的,你不用擔心!”看趙昂有些擔心,我說道,“我大哥的樣子也不像是會通敵賣國的,如果那樣,當年怎麼還會打勝仗?也許是有人陷害他!不管怎樣,你去查查,儘快告訴我結果。”

    趙昂應了聲是,我接著說道:“雖然淩府被衛兵把守著,但是無顏是閒不住的,估計晚上他會過來。你告訴他,前幾天晚上我做的事讓他接著做下去,不過要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淩明珠啊淩明珠,我人不在,魂兒可是會一直跟著你!

    夜晚的時候,我決定去平王府探探風。

    穿上了夜行衣,只露出兩隻眼睛,我伏在束連成的房屋頂上,輕輕將瓦揭開一道縫,向下看去。束連成在屋中踱著步,兩手背在身後,眉頭微皺著。秦洛立在一旁,眼光隨著他的步子移動,一會兒左,一會兒右。

    半晌束連成都未開口,我都等得不耐煩了。

    “主子?”秦洛出聲叫道。

    束連成停了下來,說道:“淩雲涯還未認罪麼?”

    “認了是抄家滅族的罪,他當然寧死不認!”

    “等連五將信拿回來,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束連成冷笑道,“這事千萬不要走漏了風聲,否則一切就功敗垂成了。”

    “是,屬下省得,一定派人嚴加防範!”秦洛答道。

    “哎!”束連成歎了一口氣。秦洛小心翼翼地說道:“王爺,淩四小姐那裏……”

    “她畢竟是甯親王的義女,何況有我和偁向父皇求情,這事連累不到她。聽說偁今日已將她送至王叔府上,只盼她莫要生事才好,否則父皇一怒的話,只怕我也保不了她!”聽束連成這口氣,本姑娘倒還欠他人情了!

    “屬下是怕她知道了是王爺翻查出了淩府的案子,因而怪罪王爺。”

    “她不會知道!即使她知道我也必須這麼做。”束連成說道,“王簡表面與我翁婿相稱,其實他早知他女兒隨了康王,潞州的兵權已然成了四弟囊中之物,如若再加上淩暮天手中的這份,我還拿什麼與他抗衡!我一直都在拉攏淩府,淩暮天那老狐狸卻不偏不倚,只在那裏作壁上觀。雲封雖跟了我,誰知道是不是他的詭計!如若他們早日歸順於我,我還可以保住淩家,如今淩雲涯既然跟了康王,趁此機會,既可卸了淩暮天的兵權,又可以博得父皇的好感,何樂而不為?秦洛,成大事者,兒女私情要先放在一邊,成功了你才能得到,失敗者是什麼都得不到的!”

    秦洛說道:“王爺既然知道利害,請恕屬下多言,端木公子與淩小姐已然有了婚約,請王爺還是不要執著於她了!”

    束連成笑道:“秦洛,我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你看著吧,他們倆的婚事,決對不會成!”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8 04:26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8-18 04:33 PM 編輯

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夜探王府

秦洛說道:“王爺既然知道利害,請恕屬下多言,端木公子與淩小姐已然有了婚約,請王爺還是不要執著於她了!”

    束連成笑道:“秦洛,我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你看著吧,他們倆的婚事,決對不會成!”

    聽他這樣說,我在屋頂上吃了一驚,我和端木偁的婚事不成對我來說是好事,但是他怎麼如此肯定?難道端木偁對我的喜歡從頭到尾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他倆的計謀,目的就是——我?

    “王爺這麼有把握?”秦洛問道。

    “雖說聖命難違,這天下卻有一個人敢於違抗聖旨,而且我父皇絕對不會問她的罪!”束連成嘴角輕揚,若有所思地笑著。

    “王爺是說……”秦洛帶著一絲了然,挑了挑眉毛,欲言又止。

    束連成肯定地點了點頭:“想必你也猜得到,正是我的舅母,也是我父皇的義妹!她只道父皇要配給偁的是個庸俗之人,定然不會同意,何況她七日前已為偁訂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溫柔美麗,文武雙全,正符合偁的擇偶標準!等我這邊的事告一段落,估計她就會叫偁回去成親了吧!”

    秦洛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齒:“原來王爺都安排好了,屬下的心思果然比不了王爺!”

    束連成滿意地笑道:“秦洛,以你的身手,監視了淩府那麼久,卻一點也沒發現淩雲萱會武功,就憑這一點,想要趕上本王,你還差得遠呢!”

    “王爺說的是,屬下還得再多修煉修煉!”秦洛嬉笑著對束連成打了個千,“這還多虧了王爺納的那個小妾,不然王爺也一直被蒙在鼓裏!”

    束連成的臉冷了下來:“那個賤人竟敢害她!還好?去得及時,不然倘若真出了事,她的下場就不止這樣了,十條命也不夠她賠!”

    他知道了!聽這樣子他還很生氣,戀舞不知道被他如何處置了?我凝神細聽,只聽得秦洛說道:“王爺吩咐了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她畢竟是您的小妾,將她丟到那種地方,傳出去了也不好,不如……”

    “不許放了她!”束連成眼神一淩,冷冷地說道,“她不是喜歡用‘合歡’嗎,就讓她在那裏呆一輩子好了,天天都可以享受!”

    我心頭一涼,聽這口氣,戀舞怕是被弄到了妓院之類的地方,其實本來我確實很恨她,不過後來自己沒事了,想想她也可憐,又是受了淩明珠的挑唆,本打算不加計較了,誰知道束連成卻為我報了這個仇。想想束連成也真夠冷血的,戀舞如果不是為了他,也不會變成這樣,他為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竟然狠心對一個深愛他的女人下手,這樣的男人,想想都可怕!

    秦洛神色微微一黯,看來他對戀舞還頗為同情。“淩雲萱掩藏得這麼好,怕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王爺還需得當心些!”

    束連成輕輕搖了搖頭,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要不是處於他的上方,正好面對著他,連我都難以發覺。“她我倒不擔心,淩暮天與她,還不如甯親王來得親厚。只是……她再怎麼說也是淩暮天的女兒,表現得過於平靜了些,顯得絲毫不緊張,要不是她有救他們的十足把握……”

    “不可能!”秦洛顧不得規矩,出聲打斷了束連成的話,“連五可是江湖排名第二的高手,那信他已探明了藏處,只等今晚動手,只要信到了他的手中,誰也救不了淩家父子!除非端木公子會幫她!”

    “放心,偁視我如兄弟,不會背叛我,何況此事他並不知情……”束連成猶豫道,“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事情就有點不合情理了,難道淩雲萱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父親和哥哥?”

    “這也有可能,”秦洛說道,“畢竟淩家人不曾善待過她,而且她母親聽說是中毒而死……”

    “如果真是這樣,我倒小瞧了她的手段!確實是配得上我的女人!”束連成冷然一笑,眼睛眯了一下。

    我在屋頂聽著,心頭直冒火,誰稀罕配得上你?這傢伙還真自以為是!要不是想接著聽下去,我立馬吐他一口唾沫飛快閃人。

    “我擔心的是那個無名公子,自上次見過後這人從未露面,你們想盡辦法也未探出他的底細,這人當真不容小覷!當日他說淩雲萱是他的紅粉知己,我只道他是說笑,因為相傳那潞州第一美人柳夢裳就是他贖了去。後來發現在暖閣的柳念瑤與那柳夢裳顯然是同一個人,竟又是淩雲萱的義姐,如此說來,真正贖她之人應該是淩雲萱,所以她才會改了‘念瑤’這麼個名字,‘瑤’,不正是指的夏展瑤麼?那麼,淩雲萱果真是無名公子的人?無名公子武功深不可測,若真是他的人,淩雲萱會武功也就不奇怪了,定是他教的!只是……他們又是如何認識的?”

    束連成說了一大串,似是問秦洛,又似自語。柳姐姐的事果然瞞不過他,他也真會裝,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表現出來過!想想我又不覺好笑,無顏的易容術當真高明,他壓根懷疑不到我和無名會是同一個人!

    “王爺分析得是!”循聲看過去,只見秦洛低首回道,“屬下再加派人手,定要將那無名公子的底細探查出來!”查吧查吧,你查得出來算你的本事!我在心裏開心地笑道。

    “不管怎樣,現在他們是在為我做事,在事成之前要儘量拉攏無名,切不可得罪於他!”束連成說道,“你下去吧,喚偁進來,我有事找他!”

    秦洛出去了,束連成喃喃自語道:“淩雲萱啊淩雲萱,你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招惹了那麼多的男人圍著你轉!”

    我輕輕動了動肩頭,換了個姿勢,心道:誰讓你們圍著我轉了,以為我樂意麼!

    聽得門“吱”地一聲響,我低頭看去,端木偁走了進來。

    “連成,找我有事?”他問道。

    “聽說父皇又催你成親了??,你不是說過絕不會喜歡這個女人麼,我還以為你是與父皇作戲的,難道這次真的對她動了心?”

    端木偁訕笑著斜睨了束連成一眼,說道:“一是我太武斷,二是她藏得太好。連成,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難道你還不明白,你都能為她動心,我又有何不可?”

    束連成笑一笑,隨意地說道:“可是她不會武功啊,就憑這一點,離你的要求也差了一大截!”

    我緊張地捏起了拳頭,盯著端木偁,看他會怎麼說。他愣了一下,說道:“她確實不會武功,不過我可以教她!相信以雲萱的聰明,學武功也是很容易的!”

    “是嗎?”束連成淡然一笑,目光盯著屋子的某一處,輕笑著說道,“那麼偁該回一趟越州了,稟過了舅父舅母方可早日成婚啊!”

    “對啊!我早該回去稟明爹娘,他們一定會喜歡雲萱的!”端木偁開心的笑道,“謝謝你提醒我,連成!”

    “什麼人?”守在門外的秦洛抽出劍,向院牆東面追去,束連成和端木偁聞聲出來,端木拔出佩臉,身子如月光閃過,白衣飄飄,瞬間已超過了秦洛,將一個黑衣蒙面人攔在身前,挺劍便刺。

    兩人纏鬥在一起,那黑衣蒙面人招式毒辣,刀刀砍向端木偁的要害,可惜他的功夫大不如端木偁,幾招過後已然招架不住,步步後退,緊跟著趕上去的秦洛卻又堵住了他的退路。

    “你再不去救人,你的同伴就完蛋了!”趁著那邊平王府的侍衛一窩蜂湧出來的混亂,我壓低聲音,以男聲說道。

    另一面的屋頂上飛起一人站在我面前,與我同樣裝束,一雙眼睛在蒙面黑巾外淩厲地看著我:“你在我之後來,我又是屏住了呼息,你卻能知道屋頂的另一面有人,足見閣下內力深厚,閣下既未揭穿我,想來是友非敵,你究竟是何人?”

    我掏掏耳朵,這人說話一會兒你,一會兒閣下的,聽得我直癢癢。我沒回答他的話,看了看另一個黑衣人已被端木?擒住,說道:“你真的不去救?難道他與你不是一夥的?”

    他看了一眼下面,說道:“王府侍衛已然被引來,端木偁武功高強,救不了了!”

    “未必!你沒去救怎麼知道救不了?”我說道。

    他眼睛一亮:“閣下願意幫忙?”

    懶得跟他廢話,我提起一隻腳,將他踹下了屋頂。

    “這兒還有一個!”王府之人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吸引了過來。我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努,三環連珠,射向端木偁,他用劍來擋,那黑衣人便脫離了他的控制。緊接展開輕功,移形換影,另找了個地兒又是三努齊發。端木偁格開了努箭,微帶詫異。電光火石之間,我飛掠過去一掌拍開王府侍衛,叫了聲“還不快走”,和我說話那人與立馬跟在我身後沖過去,在我一拳打向端木?時拉起先前的黑衣人飛出牆頭,我將端木?迫退幾步,亦跟隨而去。

    幾個縱躍追上那兩人,我邊跑邊問道:“往哪里跑?平王府的人追上來了,憑你們倆的功夫怕是跑不掉。”

    “多謝恩公!到了前面五裏,進去最大的那個院落,咱們就安全了!”其中一個黑衣人慌張地回頭看了一下後面,手指向西說道。

    我一隻手提一個,運起全身功力,身形如鬼魅般地向前飄去,瞬間將追兵甩去多遠。到了目的地將他們放下,我一眼看去,這院子雖大,卻是個廢棄的院子,顯然是臨時落腳的地方,並不是他們的住所。

    “多謝!”先和我說過話的那個黑衣人拉下蒙面巾,對我抱拳說道,“在下唐進,這位是陸明,今日多虧恩公相救,可否賜見一面?”

    我故意裝深沉,說道:“我向隱於市,不喜見生人!”

    唐進說道:“請恕小人唐突,不知道恩公為何夜探平王府,可是與平王有什麼過節?”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而已,我一個市井之人,如何會與王爺有過節!”我說道。“今日若不是你二人壞了我的事,我已想法探得平王的陰謀了。這一來他有了防備,下次就沒這麼容易探到消息,可惜了我那百兩黃金就這麼沒了。罷了,今日雖白跑一趟,卻也救了你二人,告辭!”

    我連連歎氣,說完轉身便要走。唐進與陸明對看一眼,面帶喜色,對我說道:“恩公如此身手,天下少有,我家主人求賢若渴,若是得恩公相助,大事可成,無論求財求勢,俱能可得!”

    “我只對黃白之物感興趣,你家主人能為一條消息出價百兩黃金嗎?”我問道。

    “如何不能,我家主人權勢滔天,只要恩公願隨我主辦事,莫說是百兩黃金,便是千兩也一樣到手。”陸明傲然說道。

    “我不信,你家主人既然有那麼大權勢,又如何不知那平王的陰謀?還要你們兩個去探!”我笑道。

    “哼哼,”唐進冷笑道,“平王的事沒有誰比我家主人更清楚了,恩公見了我家主人便知。”

    “好吧,”我說道,“如若你能告訴我平王設了何局陷害淩府,讓我到手那百兩黃金,我便信了你!”

    “恩公是受雇於淩府?”唐進奇道。

    “我受雇於何人你不用管,幹我們這行是死也不許說出雇主身份的。明日此時,仍在此地相見,如果你能提供我所需之情況,咱們便議價成交!不行的話你也帶個五六百兩銀子來,算是救了你倆的報酬吧!”我說道。

    “一言為定,”唐進說道,“等在下回去稟明了主子,明日準時來此等侯恩公,你救我二人的酬金也定當奉上!恩公能否告之尊姓大名?”

    “我本無名,你就叫我無名吧!”話音剛落,我平地而起,人已掠出三丈之外。

    他們是康王的人,那唐進,正是當日陪同束成孝一同離開我大哥房間的那個黑衣人!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8 04:28 PM

第二卷 第八十章 如約而至

第二天晚上,我如約而至,只是這次換了裝束,未曾黑衣蒙面,不過卻只是改穿了白衣,將蒙面巾換成了面具,一個小巧的、勾畫著驅邪之神模樣的面具。

    唐進與陸明已經在院中等著了,我腳不沾地地從二人頭頂飛過,飄飄落地。陸明正好轉過身來,正對上我那張青面獠牙、可怖的臉,登時嚇了個魂飛魄散,張口結舌,登登登地退了幾大步。

    “怎麼了?”唐進見狀抽出了劍,順著陸明的視線劍花一抖,向我刺來。我側身輕輕一帶,掌風過處,他的劍頓時偏了準頭,無力地向下掉落。

    “原來是恩公,在下已等候多時!”唐進不怒反喜,對我抱拳施禮。

    “如何?酬金帶來沒有?”我略一沉氣,掌中如有磁石一般,將唐進的劍吸離了地面,握入掌中,問話的同時反手遞去。

    唐進欽佩之色溢於言表,恭恭敬敬地答道:“我家主上要我二人在此等候恩公,請恩公移架相見,主上定將一切詳盡告知,酬金也會加倍奉上!”

    “好吧,帶路!”我來時便已看過,周圍並無埋伏,束成孝要拉攏我,想來也不會使此等小人之法,令我徒增惡感。

    跟著唐進和陸明穿過曲曲彎彎的回廊,走進一間屋子,屋內又有套間,隔著透出幾分縫隙的竹簾,隱約看見有兩個人在裏屋坐著。

    “主子,屬下幸不辱命,大俠無名已請到!”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小子竟稱我為“大俠”。還別說,初一聽見還真讓人有些飄飄然,不過看了看簾內的人影,那裏面的人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哦?無名?潞州當年有一位翩翩公子,似乎也是叫這個名兒!”束成孝的聲音響起,尾音上挑,慵懶中帶著磁性,優雅至極。

    我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冷淡出聲:“名字只是個稱謂,叫什麼端看自己喜歡,只要叫得應便成。他叫無名,我也叫無名,難道我便不是我了麼?這天下叫張三的多不勝數,總不能殺了個乾淨只留一個!”

    “說得好!”屋內的束成孝拍了一下巴掌,挑簾走了出來,“這位俠士的話很對本王味口,我是當今聖上第四子,康王束成孝。你的身手我兩個手下已經見識過了,你可願為我效力?”

    我傲然而立,看著他說道:“我的條件你並沒有滿足,我不跟無用之人!”

    隨束成孝走出簾外的一名錦衣男子面色一變,出口喝斥道:“大膽,豈能對王爺無禮!”仗劍便襲到身前,束成孝未加阻攔,背著手立於一側。我身形一動,一招“漫天飛雪連綿”施展開來,四下裏到處都是我的影子,那名錦衣男子連刺幾劍,俱是虛影,劍劍落空,我的雙掌則如戲猴般地不時拍他一下,倏忽不見。

    十招過後,他認輸後退,我卻不放過他,任他如何施為,就是退不出我幻化的身影圍攏而成的圈子,只得咬著硬挺著,不時被我敲敲腦袋,戳戳鼻樑。三十招過後,戲耍得差不多了,我放開了他,停住身形不動,氣息如常。他漲紅了臉,駭然地盯著我,氣喘噓噓,汗如雨下!

    束成孝冷聲說道:“下去!你那點斤兩還敢在大俠面前丟臉,不得對無名公子無禮!”

    我在心頭冷笑,已經無禮過了他才如此說,這廝明明就是想試我的功夫!如果不是他授意,他的手下如何敢放肆,也不嫌假得慌!

    “王爺不用客氣,叫我無名即可!”我淡然說道。

    “好!無名,本王很欣賞你這個人才,如你願為本王效力,康王府的金銀財寶隨便你挑!”束成孝說道。

    “我辦事有自己的原則,如今接手的事情還未完成,不能答應王爺!”我說道。不吊吊他的味口,我如何從他那裏探取情報!

    束成孝劍眉一挑,輕笑出聲:“無名果然信人!實不相瞞,淩府大少爺淩雲涯亦是本王之人,他如今出了事,本王也在相盡辦法相救!聽唐進說來,你的雇主想必是淩府之人,咱們目的既然相同,請坐下細說!”

    我依言坐下,聽束成孝慢慢道來。

    “淩府的事故,全是平王一力挑起,他如今正在大力搜集證據,欲置淩家於死地!”束成孝說道。

    見他看過來,我點了點頭,表示正在聽,他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要說淩雲涯通敵賣國,本王當然不會相信,不知平王從哪里找到當年雲涯在軍中的親信,親口指證他與鐵勒國訶弩倫公主勾結,將軍隊糧草路線告知敵人,以至糧草被敵人劫去。難就難在此人所說之事是事實,雖然那是雲涯的無心之失!”

    這個多年前的事實,勾起了我的興趣。淩雲涯戰中居然和敵國公主勾結?這是怎麼一回事?是為權?淩家在容國已是一人之下;是為利,那塞外只有黃沙綠草,有何稀罕物比得我中原富華?真正奇怪之極!

    我很少開口言語,以手勢示意束成孝說下去。聽了他的訴說,我瞭解到四年前莫朔關外青水灘一戰,容國主將淩雲涯趁勝追蹤戰敗的鐵勒訶弩倫公主,被那公主施計拖累,兩人雙雙掉下懸崖,經歷十天十夜,雙方兵馬才在離崖五十餘裏的山谷中找到他們,因為雙方人員都死傷大半,無力再戰,便約定互不干擾,來日再一決雌雄。

    在這十天之中,兩個本應為敵人的人都受了傷,為了生存,為了早日找到出口,他們暫時化敵為友,共同應付山中的野獸毒蟲,共同尋找食物水源。兩人曾經以為會就此死在山中,談話的過程中淩雲涯無意透露了容國大軍不日即將從某地押送糧草到軍中的消息,出穀後淩雲涯卻忘了,直到訶弩倫公主帶兵劫了糧草,他才記起這是自己的過失,深悔不該相信敵人,但一切已晚。

    糧草既失于敵,容國大軍此後戰中無力抵擋,節節敗退,損失慘重。淩雲涯勇於擔當,向淩暮天承認了自身的過失,願接受軍法處置,卻被淩暮天包庇下來,不許再提。後來淩暮天大勝鐵勒,調回京城,當日在場,知曉此事的幾個人也被他調離了軍中,沒想到四年後平王會把這事翻出來,還定了個“叛國”之罪!

    十天十夜啊!我歎道,孤男寡女,相對了十天十夜,要不出點事我還真不敢相信,淩雲涯和訶弩倫公主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軍中機密他又怎會當作無意,說了給敵人知道?束成孝顯然還隱瞞了一些事情,他就沒有說,那個叫連五的人是誰,他手中的信又是怎麼一回事!

    “淩家素來忠心耿耿,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只憑一面之詞,皇上如何相信淩雲涯通敵賣國?”我問道。

    “本王也知道淩家忠心耿耿,但是沒有用啊!雖然威國公為人低調,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我父皇還是會擔心他權勢過勝,生出什麼事端,好容易抓住一點把柄,當然不能掉以輕心。我早就勸過他與本王合作,他卻不允,如今才會搞得不能自保!”

    束成孝的樣子透著一絲不屑,我心想:要是答應了你,只怕死得更快!

    “如此說來,那也算不得平王陷害了!淩雲涯洩露消息,確是事實!依王爺之見,淩家最終會定個什麼罪?”我問道。

    “若給平王找到證據,他一定不會放過淩家,當會滿門抄斬!”束成孝說道。

    “那若是他找不到證據呢?”我又問道。

    “淩暮天和淩雲涯也會定罪,只不過罪名輕一些,不會連累其他人而已!”束成孝說道。

    名堂還真多啊,既然束成孝也這麼說,看來皇帝確實是不願放過淩家了。“無名也不笨,昨日從平王府偷聽得知,關係淩雲涯生死的一封信落入了王爺手中,平王府派了一個叫連五的細作來竊取,聽說那連五江湖排名第二,武功高強,只怕此信已不在王爺手中了!”

    束成孝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無名果然聰明,唐進和陸明帶回來消息時,已然晚了,信已被人奪走。”

    這樣一來,淩家不是要被滿門抄斬了,想到要是我不被甯親王收為義女,只怕也是要被砍頭的,心中就無比惱火,要不是他們互相在這兒比拼,淩家至於出這種事嗎?這束家兩兄弟都不是好東西!

    “那麼說來,已無解救淩府之法了?”我急切問道,“王爺若是能想到法子救出淩暮天與淩雲涯,在下願為王爺效力!”

    “哈哈哈!”束成孝大笑出聲,“無名,本王乃是試探於你,放心,被連五搶走之信是假的!真的還在本王這裏!”

    “王爺為何戲耍于我?”我怒道。

    “無名勿怪,那叫連五之人武功高強,也是臉戴面具,潛入我府中悄無聲息,要不是本王事先有防備,還真著了他的道。見你如此裝扮,

    一樣武功高強,本王起初怕你是他所扮,這才處處試探!你既對淩府之事如此關心,一心一意要救淩家父子出來,本王相信你必不是那連五!”束成孝解釋道。

    “那信呢?”我問道,“王爺可否容我一觀?”

    束成孝搖了搖頭:“那信也是有人交予本王的,既是對雲涯不利,本王已將信給燒毀,無名就不用擔心了,淩家父子這命算是保住了,至於其他的,本王發誓,日後事成,定能為淩家討回!”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我信你才怪!看來他就是用這封可以給淩雲涯冠上“通知賣國”罪名的信,這才控制了淩雲涯聽命於他,怪不得淩雲涯前後變化那麼大,行事神神秘秘的!

    我雙手抱拳,說道:“那就有勞王爺了,還請王爺在皇上身邊多方周旋,只要能救淩家于水火,無名便答應王爺為您效勞,淩家父子出獄之日,就是無名歸於王爺之時!”

    “好!”束成孝開心地笑道,“既是如此,無名就不用戴面具了吧?”

    我飛快地閃身,避過束成孝來揭面具的手,冷冷說道:“這面具就是無名的臉,無名曾經對師傅發過誓,終身不得與人相見,見過我真面目之人,無一活著,王爺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束成孝面有惱色,臉色微紅,但此人定力很是難得,不過片刻之間已經恢復,對我笑道:“哈哈哈,江湖大俠都頗有脾氣,無名的師傅也定是高人,如此就罷了,你還是戴著吧。”

    不過幾日過後,也不知束成孝用了什麼方法,皇上竟然很快下旨,淩雲涯通敵賣國一案證據不足,淩暮天父子在糧草失竊之事上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淩暮天革去威國公爵位,官降三級,削去兵權,即日起前往青州任城守之職;淩雲涯革去一切官職,貶為平民。



第三卷 第八十一章 別有用心

不過幾日過後,也不知束成孝用了什麼方法,皇上竟然很快下旨,淩雲涯通敵賣國一案證據不足,淩暮天父子在糧草失竊之事上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淩暮天革去威國公爵位,官降三級,削去兵權,即日起前往青州任城守之職;淩雲涯革去一切官職,貶為平民。

    此刻我站在淩暮天的書房,百感交集,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好心沒有好報。我本來是到淩府來接錦書她們的,淩暮天好歹是淩雲萱的親爹,所以順便也來向他辭行,沒想到他被救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我問罪。

    “淩家遭此橫禍,全家只有你置身事外,一點委屈也不曾受到,不是你從中搗鬼,還能有誰?”說這話的是大哥淩雲涯。

    一個人默默地想計策,夜探平王府,與康王幾番周旋,終於救下了他們,雖不求人感激,但是一回來就給我來個三堂會審,硬說是我夥同平王故意陷害淩家,這個結果還真是讓我意想不到!我眼光一一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有人不敢置信,有人滿臉鄙夷之色,有人帶了恨意看著我,除了大娘依然平靜,低垂著眼簾撥弄她的佛珠,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沒有,我也是淩家人,為什麼要陷害淩家?”我覺得好笑,抑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這還用說嗎?因為你娘的死,因為我一向忽視你,你一直都恨我,恨所有的淩家人!可是你身體裏面畢竟流著我的血,”淩暮天說道,手指向我的兄長和兩個妹妹,“你和他們是手足同胞,怎麼能如此殘忍!”

    “原來你都明白!正因為大哥和六妹是我的手足同胞,所以我才出手相救。”看了看洋洋得意的淩明珠,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挑撥離間吧?到現在她還如此囂張,竟然沒被鬼嚇壞!我指著她繼續說道:“仇人的女兒我都能放過,何況是自己的家人!”

    “你的意思是認哥哥和妹妹,就是不認我這個爹?你是把我也歸入你的仇人名單了?這麼說來害淩家的是你,救淩家的也是你,你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害我丟官降爵?”淩暮天冷著臉問道。

    居然聽不懂我的話!還沒見過這種非要把綠帽子往自己頭上套的人,我明白地說道:“我沒有害淩家,隨你信不信。我的仇人是淩明珠的雙親,他們已經死了,你要是那麼喜歡當她的爹,大可以繼續當下去,我沒意見,你沒必要給我冠上個殘害親人的罪名!”

    “你說什麼?”二娘五娘異口同聲地驚呼出口,“你說明珠不是老爺的女兒?”

    “你血口噴人!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害了淩家還不夠,你還要詆毀我!”淩明珠氣得直哆嗦,流著淚指著我罵道。

    淩暮天狠狠地道:“明珠是你妹妹,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來的!早知道我就應該相信雲涯所言,不該聽信母音的話,留你這個禍患在身邊。今日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是我淩暮天的女兒,我就有權教訓你!來人啊,把四小姐拖出去,家法伺候!”

    無顏“嗖”地一下躥了進來,擋在我面前:“誰敢動我家郡主!”聽令上前要拿我的紅蕉猶豫了一下,愣住不動。

    “好好好,她再是郡主也是我的女兒,我教訓女兒,天經地義!紅蕉,動手!”淩暮天怒喝道。

    “老爺且慢!”一直不出聲的大夫人開口說道,“咱們家出事這段日子,雲葒雲菁都怕惹事上身,誰也沒來看過,看守我們的兵勇說了,是雲萱在四處打點,所以咱們才沒有遭罪。我想若不是她找人為老爺求情,淩家這次可能避不過禍去,老爺怎麼能憑一面之詞就冤枉於她?”

    “我可沒有冤枉她,咱們被放出來,那是康王擔著風險在皇上面前求了情,若不是康王說起,我和雲涯也沒想到是她與平王勾結,陷害淩家!你看這個叫無顏的護衛武功高強,夏長卿哪里找得出這樣的人給她,想來也是平王的手下!平王盯著我們淩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拉攏不過便毀之,他可當真是狠!”淩暮天說道。

    “是啊,大娘,你可別被她假裝柔弱的外表騙了,”大哥淩雲涯也附和道,“她的手狠著呢,康王說了,她竟用美色去勾引王爺,借機想從王爺手中奪走一個不利於我的證據交給平王,好置淩家於死地!”

    原來是束成孝從中作梗,這個人為何要害我?他的心思還真是讓人猜不透!束成孝,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難道他識破了無名?想想不可能,一點破綻也沒露出來,他如何會識破!那麼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讓我與淩家反目,他能得到什麼好處?

    “康王怎麼說也是外人,你寧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自家妹妹?”大娘對淩雲涯說道,“我相信雲萱,她的眼神清明,不是說謊的樣子。”

    “明珠也是我妹妹,她說過雲萱嫉恨她,三番五次想害她,依你說來,兩個都是我妹妹,我應該信誰的?大娘,看人是不能看表面的!”淩雲涯冷笑道,出言不遜。

    原來淩明珠還會倒打一耙,來個惡人先告狀。我心中悲涼,就連大哥也不信我,看來在他們心中,始終未曾真正把我當作至親,我轉向大娘,苦笑道:“謝謝你,大娘,至少這個家中還有一個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你們其他人既然不信我,呆在這裏和你們說也沒什麼意思,無顏,咱們走!”

    拉住無顏的手,轉身而出,我再也不想走進這個家門。紅蕉和淩暮天的幾個侍衛圍上前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紅蕉,你家老爺剛出獄,我如今好歹是個郡主,你不怕他再擔上個不敬之罪嗎?”我對紅蕉說道,趁她遲疑不決時,使了個眼色給無顏,他攔腰摟住我,飛身而出,把淩府拋在腦後。

    三日後,淩暮天攜家帶口,從天京城動身前往青州上任。

    “主子,據風組影子傳來的消息,康王派出手下,會在去青州途中對淩家不利,殺人滅口,並嫁禍給平王,你看……”

    影子是追魂閣安插在各種行當中的線人,他們有著正式的職業掩護身份,是追魂閣情報來源的核心。我提筆正要作畫,聽無顏這麼一說,手中的筆沒掌住勢頭,略微歪了歪,索性將筆一頓,勾描幾筆,暈染成一枝梅花。

    “淩家的事與我再無關係,你不用向我彙報,也不用管了!”我看著宣紙上的點點墨蹟,淡淡地說道。

    無顏出去,我再也沒心情作畫,心中煩躁,坐立不安。

    “銀笙,讓無顏過來一趟。”思慮良久,我終於出聲。為了一直信我的大娘,為了開心地叫我四姑姑的可兒,還是不忍心棄淩家於不顧。

    “主子!”無顏進來,“他們與雲霧嶺的山賊勾結,會在離京城三十裏地的望雲穀下手。”

    無顏跟我的日子說起來不算很長,卻是最能明白我心所想。“你、我和銀笙,三個人去夠了麼?”

    “以主子的本事,那群人根本不是敵手,不過……你能夠出手麼?我只怕到時候見到血,你會暈,還是屬下多帶些人手去辦吧!”

    “你怎麼知道我見到血會暈?”我敏感地問道,這個事情,就連一直相伴身邊的銀笙和錦書也不知道。

    “我聽邊玉說過,上次在平王府遇到刺客,你見到血就神色恍惚。我有一個……朋友,也是一樣,甚至見了血會吐,所以我猜主子和我那朋友是一樣的。”

    “哦!”無顏的朋友多半是殺手,殺手暈血,那還如何殺人!

    “沒關係,還是我親自去吧,能不傷人我們儘量不要傷,我見到血是不舒服,不過沒你說的那樣嚴重,大不了我不看就是了!”我笑著對無顏說道。

    去向甯親王和王妃扯了個謊,說是去潞州有急事,留下錦書、荷煙和小月,我帶了無顏和銀笙簡單收拾一下,騎馬出城,向北疾奔而去。出城三裏,邊玉斜靠在樹幹上,懶洋洋地沖著我們笑,身邊四匹馬毛皮鋥亮,很是雄壯。

    “換馬,走小路,不然咱們抄不到他們前面。”邊玉說道。

    我看了無顏一眼,問道:“你什麼時候安排的?”

    “我猜主子是放不下的,向你彙報後一出門就交待了邊玉備下好馬到這兒候著。”

    我挑眉笑道:“難道你會讀心術,四個人,四匹馬,竟拿捏得這般准。”

    無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這我可拿不准,我以為錦書也會跟著來,沒把邊玉算在內!”

    “好久沒活動筋骨了,”邊玉擺了個招式,笑顏逐開地說道,“有好事,怎麼能錯過我呢,看來老天爺也是這個意思,我跟你們去!”

    我皺了皺眉頭:“這一時半會兒回不去,見不著你,柳姐姐會著急的。”

    “放心,我對她說過了,聽說是你的事,她比我還著急,還說了,讓我辦不好不准回去!”邊玉說道。

    “那好吧!”換了馬,在邊玉的帶領下,我們抄近路上山,向雲霧嶺方向前進。到了雲霧嶺,我們一行四人站在山巔,俯瞰下面,只見遠處雲色灰暗,枝椏枯敗,一片蕭瑟。下面有條小河溝的山谷大概就是所謂的望雲穀了,河水剛解凍不久,潺潺地流淌著,直向東而去。河岸邊有一片密林,林中靜悄悄地,毫無聲息。

    “若是伏擊的話,他們應該是選在那片林中。”我說道。

    邊玉讚賞地看了我一眼,點頭說道:“對!那裏的地勢最好,尤其是兩頭伏擊的話,根本無路可退。”

    “咱們不可出聲,悄悄掩下去。”我吩咐道。

    於是我們幾人縱馬向山谷行來,臨近那片密林時,下馬找了個隱蔽的小山丘,藏身於後。

    不多時,淩暮天與淩雲涯腰挎佩劍,騎著馬出現在視野中,幾個淩府的侍衛緊隨其後,護衛著坐了女眷的四輛馬車。有幾個家丁趕著三匹騾子,騾背上馱著鼓鼓囊囊的包裹。淩暮天看起來心情抑鬱,緊鎖著雙眉,一言不發。

    “雲霧嶺晚間常有山賊出沒,大家走快一點,穿過這片樹林,趁天黑之前翻過前面這座山,前面集市就有客棧落腳了!”淩雲涯轉身對侍衛們吩咐道。

    隊伍行進的速度刹時快了許多,只聽得馬車碾在地上,轆轆地響。

    剛進林子,忽然林中一陣呼哨,一群人手持利刃,將淩暮天他們團團圍住。淩雲涯趕緊帶領侍衛拔劍出鞘,準備迎戰。

    “你們是什麼人?”淩暮天沉聲問道。

    “雲霸天的兄弟!”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答道。雲霸天正是這雲霧嶺山賊的頭腦人物。他話未說完,一劍刺向淩暮天的眉鋒,其餘人等見狀,上前一陣亂砍亂殺,與淩府侍衛家丁鬥成一團,一時間只聞得一片喊殺聲,還有馬車中女眷的連連尖叫。

    淩暮天乃是大將軍出身,功夫自是不弱,這會子挺劍相迎,與那大漢鬥了個旗鼓相當。山賊人多勢眾,不多時淩府之人已落于下風,淩暮天雖然勇猛,畢竟年紀不輕,已然漸漸不支。

    “爹!”淩雲涯擔憂地叫道。不過他自己也被兩個賊人纏住,分不得身。

    那大漢劍光一閃,削向淩暮天的頸項,淩暮天無法,只得身子一歪,滾下馬來,被那人用劍指住。

    “不想我淩暮天征戰一生,在朝堂之上倖免於難,卻死於這等宵小之手,可歎啊!”說畢兩行清淚自眼中流出,仰頭等死。

    那黑衣蒙面人聞言走上前來,拉下了面巾。

    “陸明,怎麼是你!”淩雲涯驚叫出聲。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9 11:46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8-19 11:49 PM 編輯

第三卷 第八十二章 路遙山遠

“不想我淩暮天征戰一生,在朝堂之上倖免於難,卻死於這等宵小之手,可歎啊!”說畢兩行清淚自眼中流出,仰頭等死。

    那黑衣蒙面人聞言走上前來,拉下了面巾。

    “陸明,怎麼是你!”淩雲涯驚叫出聲。

    陸明哈哈笑道:“為什麼不能是我?淩暮天,你為容國立下過汗馬功勞,我敬你是條漢子,今日也讓你死個明白,這番殺你,是康王的主意,這裏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為什麼?”淩暮天喃喃問道。“你到地下去問閻王吧!哈哈哈!”陸明笑道,提劍向淩暮天斬落。我手中小弩疾射而出,正中他的手腕,那劍便掉落在地。我們一行四人戴了事先準備的面具走出來,加入戰局。

    “果真是你!”陸明驚叫道。不能放他活著離開這裏,我心中想道,運了全力一掌拍向他的心窩,他瞪大雙眼,滿臉盡現恐怖之色,緩緩倒了下去,一絲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沁得泥土鮮紅。邊玉和無顏、銀笙三個也大顯神威,收拾了那群毛賊。我轉身,不去看那刺目的鮮血。

    淩暮天欣喜地叫道:“多謝恩公相救!”拉了走過來的淩雲涯便要下跪。

    “使不得!”銀笙見狀,驚叫出聲。我伸手托住了淩暮天的手腕,阻止了他半跪的身勢。

    淩雲涯臉色一變:“你是銀笙!”

    銀笙露在面具外的兩眼骨碌碌地轉著,驚惶地看向我。我輕輕搖頭,仍然變聲說道:“陸明已死,康王知道陰謀敗露,定不敢再生事端,前面路險,多加小心,恕不遠送!”說罷打了個呼哨,藏在林中的馬兒歡快地奔出來,我騎上馬背,一拉韁繩,向來路奔去,邊玉、無顏和銀笙緊緊跟在後面。

    風中隱約傳來淩暮天的聲音:“是你四妹妹,她竟會武功,我們……錯怪她了!”

    我一馬當先,行出許久才鬆開韁繩,讓馬兒放緩了腳步,慢慢前行。

    銀笙追上來,訥訥低語道:“小姐,對不起!都怪我多嘴!”

    “不怪你,他是我爹,總不能真的讓他給我下跪!”我看她一臉自責的樣子,只得輕聲勸慰道。

    “你真的沒有怪我?可是這樣一來,以後你……”

    “沒關係,瞞不了就索性不瞞了。銀笙,咱們好久沒有隨商隊出去了,既然都對甯親王與王妃說了回潞州有事,我也不想回天京城了,索性咱們就去一趟塞外,如何?”我打斷了銀笙,徵詢她的意見。

    自打上回給束瀟然回了那封信,一直不見有消息。趙昂的信鴿都是訓練有素的,而且到莫朔的途中至少設有四個點,消息來往十分便捷,可是這次好多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也不知是信鴿路上出了事,還是束瀟然那裏發生了什麼變故,我心中忐忑不安,只希望不要是後者。

    “好啊!”銀笙眼睛一亮,少有地露出欣喜的表情,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說道:“自打前年和小姐出去過一次,我再也忘不了那茫茫的草原,忘不了阿達娜妹妹帳篷裏的奶茶香!”

    銀笙提起阿娜達,我也不禁想起了那個善良的女孩,今年她該有十七歲了吧,也不知道嫁人了沒有!容國與鐵勒之間的和平竟只持續了四年,如今戰亂又起,不知她和她的小羊羔,會不會遭受戰火的洗禮,蒙上災難!

    “還有葉輕塵,”我笑著對銀笙說:“你更想見的是他吧?阿娜達的家就在莫朔以北二十裏的狼山腳下,我說去塞外又沒有說去莫朔,你怎麼偏就提起了阿娜達?”

    銀笙臉上一紅,輕聲說道:“只怕是小姐自己想著要去吧,偏要賴上我!”

    “是啊!”我收起了笑容,擔憂地說道:“淩家發生的事,二哥也不知聽到沒有?這都好些天了,我的信他們早該收到了,卻一直沒有消息,我擔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要是往常銀笙這麼說,早被我拿言語調侃回去了,半點便宜也不會讓她占到,今天卻直接承認了,銀笙不禁愣了愣,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小姐說的對,那我們趕緊走吧!”

    看了看後面相談正歡的邊玉和無顏,我說道:“也不急在這一時,有些生意上的事,我還要回去交待一下,你也悄悄去和錦書說一說,讓她好好在京城等我們回來,不過別讓其他人發現了,包括荷煙和小月也不能讓她們知道!之後出城在這裏等我,要記得在城門關上之前回來!”

    “是!我知道了!”銀笙應道。

    當下叫過邊玉和無顏簡單吩咐了幾句,快馬加鞭進了城門,天京城的規矩,酉時三刻城門就要關閉,要出城的話還得抓緊時間。

    到了岔路口,銀笙去了甯親王府,無顏和我則跟著邊玉而去。

    如今邊玉成了家,原來冷清蕭條的院子被柳念瑤這兒弄點花,那兒種點樹,打理得清清爽爽、生機盎然。趙昂理所當然地當起了老太爺,柳念瑤整天左一聲舅舅右一聲舅舅地叫得他眉開眼笑,日子過得很是舒心。

    人前我叫趙昂一聲趙叔,他應得很是爽快,人後就變了一幅嘴臉,口稱主子,對我恭恭敬敬,還讓我直呼他名字就好,我還沉浸在之前的溫馨氣氛中,一時之間還真有點轉不過彎來。

    “趙叔,像剛才那樣多好,你怎麼又叫上主子了,我聽著彆扭!之前叫你趙叔你不允,非要我叫你名字,如今柳姐姐和邊玉都能叫你一聲舅舅,我稱你一聲叔叔,有何不可?”

    “在人前是為了掩飾主子的身份,主僕有別,這怎麼行呢!”趙昂搖頭說道。

    “有何不行,我決定了,從今天起咱們就這樣叫,你既然說我是主子,那就應該聽我的!”

    趙昂爭不過我,只得答應了。我交待他在我不在的期間,一切事情由他全權決斷,若是實在決定不了,就和邊玉他們幾個商量著辦,不用再問我。之後我讓他陪我去找苦淚,將我認為用得上的各種毒藥解藥包了一大包,這才與無顏收拾包裹離開,出城而去。

    到了城外,銀笙已在那兒等著了,她也背了個大包,我笑道:“銀笙,你又撈了些什麼東西帶走,咱們仨這樣子,不像是去遊玩,倒像是去逃難的!”

    銀笙正色道:“小姐,你可別嫌多,出門在外,多帶點東西總是好的!”

    我微微一笑:“對了,不要叫我小姐了,咱們這趟出門就扮成三兄妹吧,以後我叫無顏大哥,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臨行時柳姐姐對著我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邊玉本來是要與我們同行的,我一聽那話當時就留下了他,起初他還不情願,當我對他說出“你要當爹了”幾個字時,他馬上不爭了,欣喜異常,手足無措,原地團團亂轉,惹得我笑個不停。

    下一個冬天,他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有個溫馨的家多好啊!在這之前,我想要把一切都結束掉,然後每人分一筆足夠的安家費,讓大家都過上安穩的日子,從此不再奔波勞碌!而我,要去實現我遊遍天下的夢想!

    瀟然,到那時,你可真的願跟我走?

    抖擻精神,猛力揮鞭,我們三人三騎,策馬往北而去。

    ※※※※※※※※※※※※※※※※※※※※※

    一路上,我有時作男子打扮,有時又扮作女妝。越是往北,天地越是開闊,春天已到,沿路山河秀麗,景色迷人。不過因為心中有所掛念,總有一絲愁緒憂思縈繞心頭,徘徊不散,所以我沒了觀景的心情,只管策馬狂奔,不出半月,邊城莫朔已然進入眼前。

    雖說莫朔是個大城,但因為地處這邊遠之地,看起來除了城牆巍峨些,繁華程度倒還比不上潞州的一個小鎮。城內有五六百戶人家,兩年前我來時因為這裏是邊塞重鎮,亦是南來北往行商之人的必經之道,城內是車馬不停,百業興旺,十分的熱鬧。如今因著烽煙又起,看起來顯得冷清極了,街市上只零零散散地擺著幾個小攤。

    見天色已晚,我們先尋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要了兩間上房,囑咐小二將馬牽了下去喂草,打算明日再去軍營找束瀟然和二哥。

    北地的春天寒意凜然。晚飯後,讓店家打來熱水,我和銀笙分別在房裏洗去了一身的浮塵,跑到廚房的火爐邊坐著,一邊梳理著長髮,一邊和這店裏的老闆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店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店家,你這店中可曾來過一男二女,那男子面無表情,兩名女子相貌俊美?”

    我一愣,他怎麼來了?老闆娘也聽見了,直拿眼睛晙著我和銀笙。

    只聽得外面的店家回答道:“客官找的這一男二女是什麼人啊,莫非是賊人?”

    這老闆倒是機靈,這店中冷清,住的人不多,符合條件的人就是我們仨了,他竟不正面回答,倒先問起了情況。

    老闆娘看了我們好一會兒,猶豫著問道:“兩位姑娘可是惹了什麼事?要不要躲一躲?”

    我和銀笙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聲。那邊端木偁也對老闆說道:“他們是我的朋友,我是來找他們的。”

    “哦!”老闆娘也笑了,“原來是你們的朋友,那我叫當家的告訴他!”

    “等等!”我直覺地想躲開端木偁,去找束瀟然帶上他,那像怎麼一回事啊!

    老闆娘停住了腳步,疑惑地看著我。我想了想,都在莫朔,他既然找到了這裏,遲早是要碰面的,在束瀟然那裏見到反而不好,還不如這時候見到,就跟他說我是來找我二哥的。

    “我們這個樣子,披頭散髮的,暫時不宜見客,麻煩你告訴他我們出去了,先帶他找房間安頓下來,等我們烤幹了頭髮自會去找他。”老闆娘點了點頭,帶了絲曖昧的笑出去了。

    我和銀笙見端木偁被帶進了我們後面的房間,趕緊三步並做兩步跑到無顏房裏。無顏嚇了一跳,問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像是見了鬼了似的!”

    “見鬼倒還好些,是那個端木偁,陰魂不散地找來了!”銀笙冷冷地說道。這丫頭,不知怎的就是不待見端木偁,活像是人家上輩子欠了她似的。

    “哦?”無顏的聲音上揚著,戴著人皮面具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銀笙,告訴過你多少次了女孩子家要溫柔,溫柔知道嗎?要是給葉輕塵看到你這樣,早嚇跑了!”我笑著說道。

    “我就這樣,他早該知道。小姐,咱們躲著不見他好不好,你要是和他一起,有人要誤會的!”銀笙拉著我的手勸道。

    “人家的來意你都不知道,躲什麼躲?興許他找我們有什麼事呢!”我說道。

    “我看啊,他就是放不下小姐你,來追你回去的!”銀笙嘀咕著,滿臉的不高興。

    我不禁好笑:“腿長在我自個兒身上,回不回去是我自己的事,別人哪能作得了主,你就甭操這個心了!”

    “主子,他一個人?”無顏問道。

    我點了點頭。無顏說道:“估計端木公子此行前來並無惡意,只是他既找到了你,咱們的行藏就隱瞞不住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是什麼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的,大家見機行事!”我說道。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端木偁找上門來,此時我與銀笙已經回到了隔壁房間。

    “雲萱!”我打開門,他驚喜地叫道:“終於找到你了!”

    銀笙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走過來隔在我們兩個中間說道:“端木公子請坐,銀笙給你泡茶。”

    端木偁只得走到桌前坐下,我也過去坐在另一側。

    “你專程來找我嗎?是不是有什麼急事?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們在這裏?”我連問了三個問題。

    端木偁目光炯炯地看著我,瞟了一眼走過去端茶的銀笙,輕聲說道:“我說過,這次我不會放手!雲萱,我只是要你給我個機會,這都為難麼?你竟然不辭而別,要不是錦書跟我說你沒去潞州,我還真往那兒去找你了。錦書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只說不是去潞州,我以為你跟去青州了,先往那邊而去,路上遇到你爹,才知道你不在;然後我想你可能會來找你二哥,這才馬不停蹄地往莫朔趕來,一路上未曾停過。”

    我看他確實風塵僕僕的樣子,歎了一聲:“端木大哥,你這是何苦!”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9 11:51 PM

第三卷 第八十三章 頻生憂患

端木偁目光炯炯地看著我,瞟了一眼走過去端茶的銀笙,輕聲說道:“我說過,這次我不會放手!雲萱,我只是要你給我個機會,這都為難麼?你竟然不辭而別,要不是錦書跟我說你沒去潞州,我還真往那兒去找你了。錦書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只說不是去潞州,我以為你跟去青州了,先往那邊而去,路上遇到你爹,才知道你不在;然後我想你可能會來找你二哥,這才馬不停蹄地往莫朔趕來,一路上未曾停過。”

    我看他確實風塵僕僕的樣子,歎了一聲:“端木大哥,你這是何苦!”

    夜裏我做了個夢,夢中束瀟然身著銀白的鎧甲騎在馬上,手中的劍泛著森寒的光,在一群伽勒人的包圍下左拼右砍。我和他的中間隔著一條河,我站在河谷的另一面,大聲地叫著他的名字,他卻恍如未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提氣運功,準備過去幫他,丹田之氣竟然怎麼都凝聚不起來。正著急之際,淩明珠忽然出現,走過來哈哈地笑道:“你以為這次你還逃得了!”我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敵軍一湧而上,幾十桿槍一起刺下,束瀟然全身是血,倒在地上。

    “瀟然!”我大叫一聲,隨即驚醒,額上全是冷汗。心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我再也睡不安穩,起身穿衣,站立窗前。

    銀笙迷迷糊糊地問道:“小姐,天亮了麼?”

    “還沒,你再睡會兒吧!”我說道。她翻了個身繼續睡了,我站在窗前,看著遠處城樓突兀而高大的黑影發呆,一直到東方的天空泛起了白光。

    我叫起了銀笙,對她說道:“該起床了,咱們今兒早點去將軍府,晚了怕遇不到人。”上回束瀟然的信中提到他和二哥都住在慶統的將軍府內,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府中呢還是帶兵出去了。

    想到去軍中著女裝不方便,我和銀笙換了男裝,叫上無顏一起出門。本想悄悄地去,不給端木偁知道,沒想到他也起了個大早,已經在客棧的店堂裏等著我們。

    “雲萱,我已經叫人備了四個人的飯,吃了再去找你二哥吧。”端木偁笑了笑,對我說道。

    “你先吃吧,怕去晚了遇不到人,我們幾個回來再吃。”我說道。

    端木偁說道:“那我也不吃了,陪你們一塊兒去。”說罷站起身來,我也不便拒絕。

    一行四人來到慶統的將軍府,向守門的軍士說了姓名,有人進去通傳了。不一會兒從將軍府內走出來一個中年文士,拱手說道:“幾位是……”

    我對這中年文士抱拳行禮,說道:“在下夏展瑤,我們四位是昭王爺和淩副將的朋友,專程到此給他們送信的,請問閣下是……”

    “在下白祖原,是慶將軍的軍師。原來幾位是昭王和淩副將的朋友,請進屋內說話!”

    進到屋內,有兩個丫環泡了茶上來,白祖原與我們寒喧著,卻不見束瀟然和二哥,也不見慶統現身。知道我來,他們不管是誰應該都會很高興地馬上跑出來啊,怎麼會這麼長時間不見?

    我打斷了白祖原的客套話,問道:“白軍師,請問昭王與淩副將在何處,我們有口信要當面對他們說。”

    “請稍等片刻,在下已經遣人去通知慶將軍了,他一早去了校場練兵,馬上就到!”白祖原回道。

    我皺了皺眉,事情好像不尋常,為何他絕口不提束瀟然與二哥?

    正自疑惑難解時,一個身材魁梧、氣概非凡的戎裝男子步入廳內。他目光閃爍,沉聲急問:“祖原,是哪位要見昭王和淩副將?”

    我站起身,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慶將軍了,幸會幸會!”

    “是你要見他們?小兄弟怎麼稱呼?”慶統問道。

    “我叫夏展瑤,是昭王的朋友,淩雲涯是我兄長。”

    “哦?沒聽說雲涯有這麼個結義兄弟!”慶統疑惑地打量著我。

    “將軍請他們二位出來一見,自可知曉!”我說道。

    “你可有什麼信物?”慶統問道。

    見個人還要信物,我不禁氣悶慶統的?嗦:“沒有信物,就是有你也不認識,你叫他們出來就是了!”

    “那我要如何相信你們真是昭王和淩副將的朋友!”慶統沉下了臉。

    “月寧怎麼會有你這樣的附馬!”我喃喃說道,拿他無計可施。

    “你認識月寧?你究竟是什麼人,怎會知道她的閨名?”慶統睜大了眼睛,奇怪地問道。

    “我是昭王的朋友,當然認識他的姐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白了他一眼。

    “哼!”以為這下慶統該信了,沒想到他抽出了劍對準了我,“安陽公主的閨名外人豈能得知,即使昭王是她兄弟,哪有將姐姐的閨名告知其他男子的道理!說,你們是何人派來的,到我軍中有什麼目的?”

    無顏和端木偁一左一右護在我身前,伸手要拔劍,被我制止了。

    再瞞下去要出事了!我恢復了本音說道:“將軍誤會了,我是女扮男裝,安陽公主曾是我的閨中好友。”

    見慶統還是半信半疑,我對他說道:“請將軍借一步說話。”將他拉過一邊,我悄聲說道:“其實我是淩雲涯的妹妹淩雲萱,淩家出了事,我爹被貶青州,我是偷偷跑出來找二哥的!為了不敗露行藏,才不得已扮了男裝。”

    “你就是淩雲萱?月甯的來信中確實提到過你,也聽你二哥和昭王提起過多次了!”慶統歎道,“請你不要多心,事出有因,不確信你的身份之前,我不能說出實情!”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昭王和我二哥出了事?”我著急地問道。

    “姑娘果然聰明!”慶統說道,“昭王與你二哥二十天前率兵出征探路,遭遇敵人,你二哥中了鐵勒大將也速爾烈的誘敵之計,昭王不顧勸告,要去救你二哥,兩人均在戰中失蹤。”

    聞得此言,我心頭轟地一聲大跳,面色驟然蒼白如紙,一陣眩暈,搖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半晌才費力地問道:“你說失蹤麼?怎麼能確信他們是失蹤,而不是被敵人俘虜了,或是……戰死了?”

    慶統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姑娘不必太擔心,戰場上不見他二人的……何況敵軍那裏也沒傳出抓了什麼大人物,或許他們真逃生了也說不定,只是往北是沙漠之地,怕是迷了路。”

    “就算僥倖逃過敵人的追蹤,在沙漠中若是迷了路,無水無糧,你以為他們還能活麼?”我心頭一痛,低聲說道。

    慶統面色凝重:“不!因為他們是前去探路的,身上帶了足夠半月吃的乾糧和水,我已經派了人手去尋找,希望他們沒事。”

    “你為什麼不去找?王爺失蹤,這麼大的事你也敢瞞著不報?”想到束瀟然和二哥不知生死,而這人還在這裏好好地站著,我不禁氣憤難當,出聲喝道。

    無顏和端木偁緊張地走過來。慶統解釋道:“我是守城的將軍,必須盡我的職責保護城中百姓,還要指揮軍隊應戰,不能為了兩個人壞了大事。而之所以隱瞞不報,一是因為我相信他們還活著,會盡力去救他們,二是為了大局著想,朝廷若是知道了,還不知會興起怎樣的軒然大波,若是昭王還活著,亦會給他帶來麻煩!”

    我不懂朝廷的紛紛爭爭與這事有什麼關係,也不想懂,我現在只想著要如何把束瀟然和二哥找出來,活著找出來!

    到後來,我和慶統已經是大聲爭執了,其餘的人也聽見了。銀笙見我臉色不對,驚惶地問道:“怎麼了?王爺怎麼了?”

    “他和二哥在戰場上失蹤了!”我說道,聲音微顫。銀笙過來握住了我的手:“那葉輕塵呢,他有沒有陪著王爺?”

    “葉侍衛帶了一隊人馬出去找他們,現在還沒有消息傳回來。”慶統說道。

    “我去找他們!”我說道,拉了銀笙便走。無顏和端木?緊隨其後。

    慶統急道:“姑娘,相信我,我會派軍隊繼續尋找的,你們不要去冒險,如果找到了他們,到時候你們又不見了,我如何向王爺交待!”

    “你不用交待,那木烏拉幹沙漠我去過,何況我會先找嚮導,不會走失。”我對慶統說道。見我竟能說出沙漠的名稱,他驚訝地看著我。

    白祖原說道:“夏姑娘既然如此有把握,去了也好,多一個人便能多一分力,多一分找到他們的希望。只是你們進沙漠的話千萬要小心!”

    “謝謝白軍師,我們省得!”

    當下出了將軍府,我馬上在街上買起了進沙漠的裝備,水囊、乾糧、防蟲的藥物、帳篷、禦寒的衣物……至於駱駝,到了草原再尋吧。

    無顏、端木偁和銀笙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後,我買一樣,他們便爭著搶上來拿一樣。看到我和人討價還價,說得天花亂墜,端木?很是驚奇,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兩下。我斜瞟了他一眼,心道:這就是我的本性,文雅與我是不大沾邊的,看見了早點死心吧,我這種人不適合你!

    大包小包地扛回客棧,吩咐了客棧老闆趕快備上飯菜,我們回到房間收拾行李,無顏將包裹一一拴在馬背上。

    吃飯時間,我對端木偁說道:“端木大哥,你先回京吧,不用陪著我們去沙漠。”

    “那怎麼行!”端木偁敏銳的目光飛快掃過我的面龐,“多一個人多一分力,我陪你們去,我劍法還行,有了危險的話還能幫到你們。”

    “沙漠裏很危險的,我不想連累你。”我努力地想勸說他回去,苦於辭彙貧乏。

    “正因為沙漠危險,我才更要去了,我不放心你!”他低聲說道。

    無顏忽然咳了一聲,銀笙的筷子“?”地一下敲在了碗邊,端木偁看了他二人一眼,耳根瞬間紅了起來。

    推辭不過,只得依了端木偁同行。我們向慶統要了出城手令,踏上了草原之旅。出城三裏我便拿出包裹,讓他們全部換上了草原牧民的衣服。

    “雲萱,沒想到你想得還真是仔細!”端木偁贊道。

    “我家小姐本來就聰明,有些人有眼無珠,所以不識得!”銀笙譏誚地一笑。

    端木偁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我尷尬地說道:“端木大哥你別誤會,銀笙說話就這腔調,我也經常給她搶白得無話可說,她不是說你。”

    端木偁一聽這話,臉更紅了,對我勉強地笑了笑。我不禁後悔,早知道還不如不說,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我狠狠地瞪了銀笙一眼,幾個人都不說話,一時之間氣氛有些沉悶。

    今兒是陰天,天氣和人的心情一樣沉重莫名,草原上覆蓋著一層輕霧,朦朦朧朧,似有生命般地流動著、升騰著,縹緲虛幻。真希望束瀟然和二哥的失蹤不是真的,就如同這霧,當太陽一出就會消散,如果我走進草原就能遇上他們,那該多好!

    不說話就快跑吧,快馬揚鞭,我領先向草原深處走去,繞過幾處斷崖絕壁,穿過幾片蕭瑟的樹林,終於迎來了陽光。眼前一片連天的嫩綠色鋪展開來,綿綿延延望不到盡頭,天空中的雲朵如潔白的羊毛,在風的吹送下緩緩移動。

    “咱們跟緊一些,前面就是鐵勒的地界了,如果遇上他們的人,你們千萬不要開口說話。”我在馬上回頭對另外三個人說道。

    “小姐,咱們現在要去哪兒?”銀笙問道。

    “去狼山腳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阿娜達他們打聽一下,請可吉巴郎給我們當嚮導。”

    無顏問道:“主子,誰是阿娜達和可吉巴郎?”

    “阿娜達是銀笙的結拜姐妹,是我的朋友,可吉是阿娜達的哥哥,伽勒人喊未婚男子叫做巴郎,兩年淩家商隊到草原採購毛皮,我們就是住在他家。”

    “原來你還真的來過這裏!”端木偁說道,“雲萱,看來你到過的地方很多啊!”

    “是啊,總有一天,我會走遍所有的山山水水,讓自己的足跡在所有地方都留下印跡!”我仰起頭迎風說道。瀟然,你答應過要陪著我的去看的,一定要等著我,不許食言!

    草原無比的空曠,狼山早就出現在眼前,可是行了許久還未到山腳下。我抽了一馬鞭,座下的青驄馬長嘶一聲,奮蹄揚鬃,似離弦的箭一般疾射而去。踏過一個小山丘,前面儼然出現了一座座帳篷。

    我勒住韁繩,跳下馬來。無顏、端木?和銀笙也一一跳下。

    “記住了,別說話!”我不放心,再叮囑了一句。

    見他們都點了點頭,這才向前面走去。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19 11:58 PM

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故人重逢

草原無比的空曠,狼山早就出現在眼前,可是行了許久還未到山腳下。我抽了一馬鞭,座下的青驄馬長嘶一聲,奮蹄揚鬃,似離弦的箭一般疾射而去。踏過一個小山丘,前面儼然出現了一座座帳篷。

    我勒住韁繩,跳下馬來。無顏、端木偁和銀笙也一一跳下。“記住了,別說話!”我不放心,再叮囑了一句。見他們都點了點頭,這才向前面走去。

    帳篷前幾個穿著粗布衣裳,披著羊毛披氈的女子正在擠羊奶,看見我們,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嘰哩咕嚕地議論著什麼。

    我走上前去,用略顯生澀的伽勒話說道:“大姐,請問可吉和阿娜達兄妹是住在這裏麼?阿娜達今年十七歲,她很愛唱歌。”

    幾個女子打量著我,眼中明顯有著疏離,沒有人吭聲。我又重複問了一遍。

    “看你的樣子不像伽勒人,你是南朝人?”我愣了一下,隨既明白她們說的南朝是指容國。

    我含了一絲善意的微笑說道:“我既不是南朝人,也不是伽勒人,我是阿娜達的親人,兩年前我在漠爾比草原的鄂倫湖邊住過一段日子。”我最真實的身份是中國人,這話應該不算是說謊吧!

    其中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女仔細看了看我,忽然叫道:“兩年前我家也是住在鄂倫湖邊,我知道了,莫非你是阿娜達的幹姐姐?”

    我招手把銀笙他們叫過來,指著銀笙說道:“她才是阿娜達的幹姐姐!”

    銀笙用伽勒話對著她說了聲“你好”。銀笙聽得懂伽勒話,不過不太會說。

    “哦!”那女人說道,“如今南朝人與我們伽勒人在打仗,你們膽子真大,還敢過草原來!”

    “是啊,就是因為打仗了,擔心阿娜達,所以我們才專程來看看她,給她捎點東西來。”

    幾個女人聽我這麼說,驚喜地看著我們的馬,眼睛圍著那幾個包裹轉,捨不得離開。我讓無顏從裝貨物的包裹中拿出些小東西,有幾個碗、幾面小鏡子、幾盒胭脂水粉,一一分給這幾個女人。

    接過禮物她們很是開心,連連稱謝,其中一個乾瘦的女人說道:“你要找的阿娜達就住在這裏,她到河邊打水去了,不如你們先到我家去歇歇腳,她也快回來了!”

    我回說不用了,謝過了那幾個女人,牽著馬沿著河的方向走去。走不多時,就聽見一陣嘹亮的歌聲響起。阿娜達是漠爾比草原上的小百靈,這歌聲不用說正是她的。

    我原地站住,聽著那歌聲先是高昂歡快,讚頌著漠爾比草原的美麗,隨後音調一轉,帶上了一絲蒼涼,一絲悲傷,唱的是戰爭又起,安定的生活不在,從此又要奔波流浪。歌聲漸漸近了,小坡上出現了一匹小紅馬,馬的兩側各有一個水罐拴著。旁邊那個穿著紅色短襖,拿著馬鞭一邊隨意揮著,一邊放聲高歌的姑娘,不是阿娜達是誰?與兩年前不同的是,她長高了、胖了,變成熟了。

    “阿娜達妹妹!”銀笙高興地迎了上去。

    阿娜達吃了一驚,睜大眼睛向我們看過來,隨即丟下了韁繩,雙手張開奔跑過來,抱住了銀笙。“銀笙姐姐,真的是你?我常常掛念著你,昨夜還夢見你了,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我也很想你!”銀笙說道。

    無顏忽然湊過頭來問道:“主子,她們各說各的,怎麼會聽得懂?”

    我笑道:“銀笙聽得懂但不會說伽勒話,阿娜達會說我們的話,她的奶奶是涼國人。”

    果然阿娜達馬上變了語言說道:“銀笙姐姐,邊關開戰了,你來這裏幹什麼?很危險的!”

    “我們來找人,還要請你幫忙呢!這個一會兒回去細說。來,我引你見個人,你猜她是誰?”銀笙將阿娜達拉到我面前。這時的我一身伽勒姑娘的打扮,阿娜達看了我半晌,猶豫地搖了搖頭。

    “這個姑娘看著像是有些面熟……莫非是姐姐的妹妹?”

    “哈哈哈!”銀笙樂不可支,將我拉過去,對阿娜達說道,“你再仔細瞧瞧!”

    我微笑地看著她,阿娜達皺著眉頭,圍著我轉了一圈,說道:“還是不認識,姐姐別賣關子了!”

    “她是展瑤啊,把你從強盜手中救出來的那個小兄弟!”聽到這話,無顏迅速地看了端木?一眼。我對他笑了笑,我會武功的事端木偁已經知道,沒必要瞞著。

    “啊?”阿娜達驚異地叫道,“那你……你到底是女的還是男的?”

    “當然是女的了!”銀笙說道,“她是我家小姐。”

    接下來我一一介紹了端木偁和無顏與她認識,我們幾個談笑著,一同回到阿娜達的帳篷中。

    從阿娜達的言語中我們瞭解到,本來他們是在鄂倫湖邊一帶放牧,後來容國與鐵勒又起烽煙,鄂倫湖畔也受到了波及,總是有殘兵從那裏經過,燒殺搶奪,他們便與村裏人一同離開了,沿著狼山一路游走,居無定所。

    “你奶奶,還有哥哥可吉呢?”我問道。阿娜達的父母早年就亡故了,兄妹倆從小由年邁的奶奶帶大。

    “奶奶在你們走後兩個月就得病歸主了。”阿娜達憂傷地說道,隨即馬上換了一幅笑臉,“展瑤,還多虧了你當年教了哥哥幾招功夫,在一次圍獵中他有幸被訶弩倫公主看中,去做了公主的侍衛。要是知道他的小師傅是女的,呵呵呵,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

    訶弩倫公主?難道是那個與淩雲涯相處了十天十夜的訶弩倫公主?可吉做了她的侍衛,真是太好了!訶弩倫公主是鐵勒的一員女將,帶兵出征,不比男人差。通過可吉,我們可以先打探一下有沒有容國的人被俘虜。

    我拉過阿娜達坐到一旁,鄭重說道:“阿娜達,我們有兩個朋友失蹤了,他們或許被抓了,或許走進了那木烏拉幹沙漠迷了路,不管怎樣,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阿娜達低聲說道:“天啊,展瑤!如果他們進了沙漠,我一定會陪著你們去找,可是如果他們是被抓,那我如何能幫到?”

    “你哥哥不是在訶弩倫公主身邊做事嗎?你幫不了,他可以幫我們,你能不能聯繫上他?”

    阿娜達驚惶地看著我,說道:“你們不能去找哥哥,那樣的話不僅是你們,連哥哥也會被當成奸細抓起來的!”

    “我們只是打聽一點情況,不會連累到你哥哥。”我說道。

    “好吧!”思索了片刻,阿娜達下定了決心,“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未報,怎麼樣也得幫你,我今晚正好要去給公主送羊奶,順便去找哥哥。你說說你朋友是什麼樣的,我讓哥哥打聽一下。”

    “不行,阿娜達,得想個法子我和你一塊兒去。”見阿娜達一臉驚慌,我繼續說道,“你應該可以帶個女伴的吧?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兄妹的,打聽了他們若沒有被抓,我們還要趕著進沙漠呢!”

    在我的死纏爛打之下,阿娜達無法,只得讓我打扮了一下,換了一套牧羊姑娘的裝束,和她一塊兒去見可吉。

    端木?和無顏也要跟著去,我對他們說道:“不行,人去多了目標太大,你們也不會伽勒話,反而不好。咱們可不能連累了阿娜達和多吉,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的!”

    無顏還好,只要是我的命令他都會聽,端木偁卻不死心,說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會讓人發現的!”

    我怕拒絕了他他會偷偷跟來,只得說道:“好,無顏你來數數,端木大哥你來追我,若是無顏數到一百下,你還未抓住我,我便讓你和我一起去,否則的話就聽我的。”

    我的公然挑戰令端木?眼中精芒一閃,興致勃勃:“好!若是一百下之內我抓不住你,去了也是給你添累贅。”

    “預備,開始!”無顏說完開始慢慢數道:“一,二,三,四……”

    我隨之而動,按照九宮八卦的方位移動著步子,越來越快。端木偁追過來,伸手便抓我的衣袖,眼看就要抓到,只見身形一閃,我又來到了另一邊。我使的這套輕功,是天池老人那個怪才的獨門絕創,據夜遊說那老怪當年站在松松的積雪之上,雪都未壓下去半分,都快趕上他的仙法了。若不是他和藍袍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脈,無論內功怎麼強,這輩子我也可能練不到那個境地!

    “五十八,五十九……”無顏冷靜地數著,端木偁聽得數字已經過半,卻還未抓到我的一片衣角,有些心急了。他提氣,縱身,直接向我撲過來。我像打太極一樣掌風輕輕一帶,人又躥到與他相反的方向。

    “九九,一百!”無顏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聲音特別大,我看他也是巴不得端木偁輸給我。

    我和端木偁同時停住,他的眼中有著不置信,喘息未定便出聲問道:“你的輕功是跟誰學的?這般的身法,從未見過!”

    我笑了笑,說道:“師父有令,我不能說。其實我的輕功不見得比端木大哥的高明,主要是這套輕功融合了家師的獨門陣法,如果不是對這套陣法熟悉的人,短時間內是無論如何都抓不到我的。還好我只定了一百下,如果時間長了,就說不定了!”

    端木偁輕輕搖了搖頭:“再比下去,我也贏不了你!”

    阿娜達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半天才出聲歎道:“真厲害,這樣的身手,我看訶弩倫公主身邊的侍衛沒有一個比得上,我真的放心了,展瑤,我們趕緊吃晚飯,吃完飯就走!”



第三卷 第八十五章 迷霧重重

端木偁輕輕搖了搖頭:“再比下去,我也贏不了你!”

    阿娜達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半天才出聲歎道:“真厲害,這樣的身手,我看訶弩倫公主身邊的侍衛沒有一個比得上,我真的放心了,展瑤,我們趕緊吃晚飯,吃完飯就走!”

    晚飯後,夜幕快要降臨之際,我和阿娜達,還有另外幾個女人,每人提了一桶羊奶,向訶弩倫公主在河邊的大帳篷走去。

    在路上我向阿娜達瞭解到,訶弩倫公主是隨夫出征,她的丈夫吐僕提,是鐵勒四部中排名僅次於呼延部的羅真部族的首領,身居鐵勒國右將軍之職。幾天前大軍已經開拔了,訶弩倫公主卻不知怎麼帶著四五百人留了下來,駐紮在這裏。

    事有蹊蹺,會不會她們也在搜索束瀟然和二哥?要真是那樣的話,證明他二人還未落到敵人手中。我本想問阿娜達為什麼自二十幾天前一戰之後,鐵勒一直按兵不動,大軍還離開了,不過她也不知情,只有等一會兒自己去打探了。

    兩年前和鄂倫湖的牧人一同遭遇到強盜和狼群,商隊的人負了傷,我救了阿娜達,在她一家人的熱情招待下,我們便在鄂倫湖居住了幾個月,順便采貨和療養,閒暇之餘我就跟著她和她奶奶學起了伽勒語。幸好當時覺得聽不懂人說話太難受,把它當成一門外語給學了。不知是這具身體所有的這個腦袋聰明,還是因為得益於神的改造,反正我學起東西來特別的快,只是許久不說,顯得有些生硬了。

    走不多時,下了一個小坡,到了一處開闊地帶,驀然出現了近百座營帳,帳外戰馬林立,不時地有馬兒打幾聲響鼻,或是嘶叫出聲。當中有一座天藍色的大帳,比別的營帳大了兩倍不只,帳前高高地懸著一枚旗幟,上面繡著一隻狼頭,這想必就是訶弩倫公主的營帳了!

    我們才接近帳前,前頭塵頭飛揚,一隊騎兵已然馳來。當先一人用伽勒語說道:“阿娜達,今日送羊奶怎麼來得這樣早啊?”

    阿娜達笑道:“你好,阿基特大哥,我和哥哥好幾天沒見了,今日早點來,是想送完了奶,和哥哥見上一面。”草原上的牧民臉色都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我怕他看出破綻,將頭低著,不敢抬起。雖說出門前讓無顏給畫了一下妝,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阿基特的眼睛在我們幾個女人身上掃了一遍,“哦”地應了一聲,揮了揮手讓我們過去。我跟在阿娜達身後,繞過一座座營帳,邁開大步向訶弩倫公主的大帳走去。

    來到大帳旁,阿娜達呼叫了一聲,便有兩個身著戎裝的侍女走出來,喚了幾個小兵過來,從我們手中接過了羊奶。

    “這位姐姐,麻煩你告訴我哥哥可吉,我想見見他。”阿娜達說道。

    “原來你是可吉的妹妹,”那侍女抿嘴一笑,說道,“這會兒公主正在問話呢,你在外面等等,既然羊奶送到,公主也要沐浴了,他很快就會出來了。”

    我這才知道,這麼幾桶羊奶原來不是拿來喝的,是用來給公主洗澡的。我不禁感歎:太浪費了,這訶弩倫公主的日子,過得真是比資本主義還腐朽、還奢侈啊!也不知道天天用羊奶泡,她會不會渾身羊膻味!

    打發了另外幾個女的先回去,我和阿娜達坐在外面的草地上等著可吉出來。

    夜幕漸漸下垂,天穹上閃現出了點點星光,一顆,又一顆,就像是許多許多的眼睛,靜靜注視著這廣袤的大地。不知道訶弩倫公主和可吉在談些什麼,說了那麼久都不出來!新發的小草還在嫩生生的,我扯了一根含在口中,一股淡淡的草香在唇邊蔓延開來。如果世間沒有紛爭,一切都如此刻這般寧靜,那該多好。

    “哥哥出來了!”忽然間阿娜達站了起來,拉住我就要走。我轉眼一看,可吉身著軍服,高大的身影立在前面不遠處。

    “阿娜達,你怎麼來了?”他驚喜地問道。

    “哥哥,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我有事跟你說。”阿娜達說道。

    “外面風冷,去我的營帳吧!”可吉瞟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上前拉住阿娜達,向大帳邊的一座小營帳走去,他沒有認出我來。

    進了小營帳,只見帳中鋪了三張氈毯,想來是三個人住的,另外兩個人估計是出去了。

    阿娜達看了看帳中擺設,對可吉說道:“哥哥,你能出去麼?在這裏說怕不大方便。”

    “是要緊事麼?”可吉問道,“我可以請假送你回去,但是沒有多長時間。”

    我想了想現在還不知道可吉的態度,他不一定會幫我,還是離開營帳安全一些,所以在阿娜達對我投來徵詢的目光時,我微微點了一下頭。

    可吉顯然察覺到了,看阿娜達對我似乎很恭敬的樣子,於是問道:“這位是……”

    “咱們出走再說!”聰明的阿娜達挽了她哥哥的手,拖著他出了營帳,向我們來時的咱走去。眼見得離兵營遠了些,她這才放開了可吉,停下來笑眯眯地看著他,用手指著我說道:“哥哥,你當真不認識她了?”

    可吉看向我,我說道:“可吉巴郎,我是夏展瑤!”可吉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端詳我半響,驚喜地叫道:“展瑤小師傅,你怎麼到草原來了?原來你是女子!”

    “是啊,兩年前為了行走江湖方便,我扮了男裝。”我笑著說道。

    阿娜達說道:“哥哥,展瑤找你是有事情,她有兩個朋友失蹤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抓進了軍營?想找你打聽打聽。”

    可吉看著我,眼睛亮晶晶地,遲疑道:“你的朋友?是很重要的人麼?”

    難道束瀟然和二哥真的被抓了?我不容置疑地點了點頭,說道:“對!他們是很重要的人,就像我的親人一樣!如果你們真的抓了南朝人,請告訴我,或許正是我要找的人。”

    可吉的神色變得很是古怪。阿娜達抓住他的手搖著:“哥哥,展瑤是你的師傅,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如果真的知道些什麼,可不能瞞著,你不能不幫她啊!”

    可吉反手拉住了阿娜達的雙手,止住了她的亂搖,說道:“阿娜達,你先別激動。我和你也有著南朝人的血統,並不想殺南朝人。好吧,我說實話,我們確實抓了一個南朝人,確切的說,是我們救了一個南朝人!”

    “這話什麼意思?”我問道。

    “大約十天前,那時吐僕提右將軍的隊伍還沒有開拔回塔木城,訶弩倫公主帶了一小隊親信去圍獵,我也在其中。後來我們遇上了一匹獨自奔行的野馬,公主當時起了好勝之心,便去追那野馬,希望將他逮到,我和公主的馬快,便隨著這匹野馬跑進了那木烏拉幹沙漠,不過那野馬跑得太快了,最終我們還是沒追上,卻在出沙漠時發現了一個南朝人,他奄奄一息地倒在沙漠中,身上並無傷痕,嘴唇乾裂,眼窩深陷,估計是在沙漠中迷了路,其實只要他堅持再走一小段,就能出沙漠了!”

    我的心糾得緊緊的,到底他們發現的那個人是誰?是束瀟然,還是二哥?我迫不急待地問道:“你們發現他時,那人是什麼裝扮?”

    “他穿著盔甲,應該是個將領,”可吉說道,“當時我去看了一下,那人還有一口氣,便請示公主要怎麼辦。”

    可吉停頓了一下,我沒有看錯,他樣子確實很古怪。

    “怎麼了?”我問道,心中一陣驚慌,“難道他死了嗎?”

    “不!不是。”可吉急忙說道,“我是覺得奇怪,當時公主讓我搜搜他身上有什麼東西,然後殺了他。不過當我把那人的身子翻過來時,公主卻忽然改了主意,站在那人身旁出了一會兒神,讓我把他身上的盔甲脫了,並把我的衣服脫了一件給他換上,帶了回來。我覺得似乎公主認識這個南朝人。”

    我愣了一下,他們都是第一次到莫朔來,那人既是公主認識的,就不可能是他們了!不過,不親眼看一看,我是不會死心的。

    “可吉,你能不能安排我見上那人一面?”

    “不行!公主囑咐過我,此事不能對任何人洩露半分,我告訴了你,已經是違背了對公主的誓言了,但願神別懲罰我!”可吉搖了搖手,雙手合十放在胸前。

    “不能洩露半分?”我奇怪地問道,“你們弄了個大活人回來,營中的人難道都不曾看見?”

    “公主第二天就讓我殺了一個俘虜,然後謊稱那人死了,其實是讓我將那人藏了起來。緊接著國主有事將右將軍召回,公主沒有隨行,尋了個藉口留了下來,我暗中懷疑她是為了那人才這樣做的,因為那人還在昏迷中,未曾醒來。之後她讓我將那人移進了她的帳中,除了我和兩個侍候她的貼身侍女,沒有人知道,就更加肯定了我的懷疑!”

    難道說那人和公主有私情?伽勒人本就比容國人開放,這也有可能,說不定兩人在戰場上打著打著就惺惺相惜起來,進而就互相對上眼兒了。可是失蹤的將士只有束瀟然和二哥,一定是他們兩人中的一個。我不相信束瀟然會對這個公主產生感情,那麼二哥呢,難道會是他?說起來這個公主都是娃他媽了,也不大可能和我那純潔的二哥勾搭上啊!百思不得其解,還是得看了人再說。

    “可吉,你就幫幫我,讓我去見他一面吧,說不定他真是我要找的人。照你說來公主對他並無惡意,還有護他之心,那麼想必公主也不會為難我,或許公主還正希望有人來找他,把他帶走呢!”我哀求著可吉,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忙。他們的紮營方式很是奇妙,是以公主的營帳為圓心,向四周輻射,這樣的話敵人進來了很容易被包圍,難得出去。以我的能力雖然可以在營中來去自如,但若是要帶走一個可能昏迷不醒的人,那就有點困難了。何況在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之前,我犯不著去冒險。

    “哥哥,你就答應展瑤吧,她說過不會連累我們兄妹的,就讓她看一眼吧!她的身手那麼好,小心一點就沒事了。”阿娜達幫我求著可吉。

    “好吧!我也不怕你連累!”可吉一咬牙,說道:“我帶你進去,剛好今日與我同住的兩人輪值,一會兒你先到我的營帳中藏好,我找套軍士的衣服給你換上,我會把公主引開,接下來只有你自己想辦法進公主的營帳去探查了。若是……若是不小心被人撞見,反正公主沒有見過阿娜達,你就說是我妹妹,想來公主也不會責難你!”

    我感動地握了握他們兄妹的手,說道:“謝謝你們!我不會讓人發現,不會連累你們的,我只看一眼,如果是我要找的人,我會另找時間來救他。”

    我讓阿娜達先回去,但是她不放心,非要站在河邊等我。我拗不過他,和可吉走回帳內,依計行事。路上碰到幾個人問起,可吉都說我是他妹妹,給他帶點吃的過來。

    一切都很順利,我躲在可吉的營賬中,因為他是公主的貼身侍衛,營帳緊挨著訶弩倫公主。隱約聽著可吉與公主出去了,我悄悄摸了出去。大帳旁有兩個守衛走來走去,得想個辦法把他們引開。

    摸了一顆石子在手,我遠遠地丟了出去。那兩個守衛一驚,其中一個說道:“你守著,我去看看!”便過去了。等他走出三丈遠,我暗運內勁,手中的一顆細石飛了出去,打向他的穴道。

    “哎呦!”那人叫了一聲,跌倒在地,另一個人趕緊跟著上前去看發生了什麼事。趁著這個空當,我如風一般閃身進了大帳。與我想的差不多,帳中陳設奢華,鋪著五彩斑斕、繡滿了鳥獸的毯子,一個侍女背對我坐著,正給睡在羊毛氈毯鋪就的臥榻之上的一個男人擦身。

    我無聲無息地走近,手蘸了一點迷藥,彈向她的鼻端,苦淚配製的這藥不是一般的強悍,她一聲未吭,立馬暈死過去,知覺全無。我將她軟倒的身子接住,輕輕放在一旁,看向臥榻之上。

    那熟悉的眉眼,英俊的面龐,怎麼會是他?我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差點驚叫出聲。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19 PM

第三卷 第八十六章 混入軍營

我無聲無息地走近,手蘸了一點迷藥,彈向她的鼻端,苦淚配製的這藥不是一般的強悍,她一聲未吭,立馬暈死過去,知覺全無。我將她軟倒的身子接住,輕輕放在一旁,看向臥榻之上。

    那熟悉的眉眼,英俊的面龐,怎麼會是他?我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差點驚叫出聲。

    我走上前去握住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仔細端詳著,他那高高的鼻樑下平常紅潤如大姑娘的薄唇此刻乾裂得如同一片枯樹葉,生氣全無。

    我叫了一聲:“二哥!”他眼眸緊閉,根本沒有反應。我心中一酸,怎麼辦,照可吉說來,二哥應該已經被救十多天了,居然還沒醒來,難道變成了植物人?

    摸了摸他的額頭,也沒有發燒啊!還好還好,不發燒腦子就不會給燒壞掉!學著苦淚的樣子給他把了把脈,我發現他的脈像紊亂,時強時弱。二哥平時身體這麼好,怎麼這次餓了一場就給弄成這樣?鼻端聞到一股奶香味,我湊前去,原來是二哥身上發出來的,看來那公主不光是自己洗,也拿了羊奶給二哥洗澡來著,怪不得他除了瘦點,皮膚也沒有變得乾枯臘黃,依舊英俊如昔。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趕緊將他扶起,盤腿坐在臥榻之上,雙掌在背後撐住了他,凝神運功,內力緩緩輸入他的體內,順著經脈遊走,當內力遊經胸部膻中穴附近時,似有所阻。果然猜的沒錯,看來他遭受過極重的撞擊,所以受了內傷,外表看不出來。聽說訶弩倫公主只擅長馬上功夫和長槍,不懂內功,難怪她不知道。

    如果不趕快給他打通受阻的經脈,照脈象看來,估計熬不了幾天了!怎麼辦呢?我的時間不多,訶弩倫公主隨時可能回來,我又不能在這樣的重重包圍之中把人給偷走!

    外面隱隱傳來語聲,有人來了!我只得先將二哥放下,恢復成原樣,掏出一個小瓶拔開瓶塞,將解藥在那侍女鼻端晃了幾下,將帳篷上的棉布門簾掀開了一條縫,向外看去,離此地十丈外的地方燃起了篝火,不少人聚在那兒。迎著火光,我看見可吉正陪著一個身穿紫色窄袖袍,腰束玉挎帶,足登絡縫靴,披了一件大翻領黑色披風的女子向這邊走了過來,這位想必就是訶弩倫公主了!

    “可吉巴郎,你今日怎麼了,說話這麼大聲?”訶弩倫公主奇怪地看了可吉一眼,問道。

    “對不起,公主,剛才陪著弟兄們吼叫了一陣,一時還沒緩過勁兒!”可吉回道。我知道,他是為了讓我聽見公主回來了,故意大聲說話,以提醒我快點離開。

    我看到帳外那兩個守衛見到公主回來,起身迎了上去,趕緊趁此機會迅速掠出大帳,借著夜幕的掩護藏於大帳側面一叢灌木的陰影中。

    訶弩倫公主走進了帳內,可吉緊張地跟在身後,向內看了看,轉頭四下搜尋著我的身影,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進來吧,可吉!”公主叫道。可吉連忙走進了大帳。我飛掠過去,貼在帳壁偷聽。

    那被迷昏的侍女估計剛好醒過來,見到公主回來很是慌亂,口呼該死,連連告罪,說是自己不該睡著了。我心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連累你的!

    還好訶弩倫公主並未發怒,說道:“丹珠,不怪你,這幾日你也忙壞了,下去休息吧!”不一會兒那叫丹珠的侍女走了出來,向右側的小帳篷走去,還好我是躲在左邊,不然又要移動位置了!

    我接著聽下去,只聽公主說道:“可吉,你說蒙巴大師的藥怎麼不管用呢,這麼多天了,這人還沒醒過來!”

    可吉沉默了片刻,估計也是在思考,一會兒聽他答道:“公主,可吉有一言,說了請公主不要怪罪!”

    “你說吧,我不怪你就是!”

    “咱們伽勒的藥師只對治外傷比較拿手,至於治病麼……恐怕還是南朝的藥師要強一些,不如找個南朝人來看看?”

    “南朝人?一個月前抓來軍中的那批俘虜中有沒有藥師?”

    “沒有!”

    “那怎麼辦,要到哪里去找啊!”聽聲音這公主對救不醒二哥很是著急。

    “不如……讓可吉到家中去打聽打聽,說不定往來行商的南朝人中有藥師到過那裏,即使找不到人,找到點補藥也是好的。這樣下去不吃不喝,只用羊奶湯水養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好吧,你今晚就去,越快越好!這是權杖,見到它,不會有人攔你。記住,我將你當成心腹,你可要忠心,不許透露了風聲,否則月神不會饒過你的!”

    “是!”可吉答道。只聽得????一陣響,可吉退出了帳外。

    可吉邊走邊四處張望,我等他走得遠了些,才如飛鳥般掠起,揀那僻靜處幾個縱落奔至他面前。

    “可吉!”我輕聲叫道。

    他回過頭來看著我說道:“小師傅,你的武功越發精進了,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

    “有空我再教你幾招!”我笑著說道,“你和公主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我想到了法子,咱們先回去再說,阿娜達還在等著呢。”

    回到可吉的營帳,將衣物包好,我與可吉憑著訶弩倫公主給的權杖順利通過了守衛的關卡,出了軍營,會同阿娜達一起回到了他家。

    “怎麼樣,有沒有打聽到他們的消息?”我們剛走進阿娜達的小帳篷,端木?、無顏和銀笙就急不可待地上前問道。

    “先介紹一下,這是阿娜達的哥哥可吉,咱們坐下來慢慢說!”我對他們說道,讓他們先和可吉熟悉一下。

    阿娜達笑眯眯地給我們端來了奶茶,等大家全都盤腿圍坐好了,我才說道:“找到了一個,是我二哥,瀟然還沒有下落!”

    端木偁聽見我喊瀟然的名字,愣了一下,我對他回以一笑,眼光隨即瞟向別處,將我和阿娜達如何找到可吉,又如何進到訶弩倫公主的帳中探查到二哥的下落一一說了出來。

    “我二哥顯然是受了內傷,看訶弩倫公主的態度,很是讓人費解,不知她是救醒了二哥好套取容國軍情,還是有別的緣故。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救醒二哥,他已經支持不了幾天了。既然公主讓可吉來找個南朝的藥師回去,我想乾脆咱們將計就計,扮作藥師與可吉前去。”我把在路上想好的計畫說出來,徵詢大家的意見。

    “這主意不錯,不過要靠可吉幫忙才行。”無顏說道。

    “沒想到那人竟然是展瑤小師傅的哥哥!”可吉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幫助你們的。不過我有個請求,請你們無論如何不要傷害公主。”

    “我答應你,可吉,不管怎樣是她救了我二哥,我不會傷害她的!”

    在這個朝代,藥師都是男的,而且都身兼兩職,既會尋藥制藥,又會治病,不像現代醫生和藥劑師是各幹各的。於是我們商定,由無顏扮成藥商,端木偁扮作藥師,我和銀笙就扮成丫頭。就此說定,第二天,我們四人帶著幾個瓶瓶罐罐,尋了些各式各樣的藥草,隨著可吉進入訶弩倫公主的營地,徑直走進大賬。

    “公主,正好有個南朝的藥商在此購藥,帶了藥師隨行,我把他們請來了。”可吉對訶弩倫公主說道。

    我們按原先可吉教的方式對訶弩倫公主行了個大禮。

    “叫他們起來吧!”訶弩倫公主對可吉說道。可吉充當起了翻譯的角色,公主說一句,他翻譯一句。

    我們幾人依言站起,訶弩倫公主的眼光一一從我們身上掃過,看到端木偁時,微微愣了一下。端木偁是真正的美男子,走到哪里都能成為焦點,即使無顏為他上了點妝,將臉弄得憔悴了些,還是無損他美男子的稱號!

    “你告訴他們,只要能治好人,我重重有賞!”訶弩倫公主說道。

    你就是一分不賞我也要救啊,躺在那兒的可是我二哥,我比誰都著急!我不待裝成藥師的端木偁過來,已然先行一步走近二哥,探查了一下他的脈象。

    訶弩倫公主這才注意到我,閃過一絲驚奇。我連忙放開二哥的手,點了點頭,對端木?做了個請的姿勢。端木偁坐下來,凝神靜氣地再探了一遍二哥的脈象,說道:“此人受過重創,體內有淤血充塞胸中,導致血流不暢,所昏迷不醒,需要我給他推拿活血,之後要熱湯淋浴!”

    可吉將此話講給訶弩倫公主聽,她馬上吩咐了下人去燒水。

    “我還要下針,治病之時不得有人打擾,怕閃了準頭,此外病人需要裸露身體,還請公主回避!”見訶弩倫公主站在一旁看著,沒有離去的意思,端木偁居然想出了這麼一句。

    訶弩倫公主掃了掃我和銀笙,疑惑地問道:“她二人不需回避麼?”

    端木偁有板有眼地說道:“她們是我的搗藥丫頭,一會兒需要她們幫著制藥,醫者父母心,顧不得那麼多規矩!”

    第一次發現他撒謊撒得那麼有水準,我嘴角輕抽,背過身忍不住笑了起來。

    訶弩倫公主帶著侍女們都出去了,我們讓可吉留了下來,說是需要什麼好讓他通傳。等人一走出去,我轉過身來,看見無顏對端木?豎起了大拇指。這兩人什麼時候變得友善了起來?

    我招了招手叫過可吉,小聲說道:“下面我們要用內力打通我二哥被阻的經脈,你可以看看是怎麼運功的,過後我會教你一套內功心法,照著練習,你的功夫會更加精進!”

    “謝謝師傅!”可吉開心地笑了,把那個“小”字也去掉了。

    “主子,我來!”無顏見我去扶起二哥,搶先了一步。

    “還是我來吧,我的內力可能比你要強些,”端木偁說道,“你在一邊護法就好。”

    幫二哥療傷是很費內力的,我不希望再欠端木偁的情,說道:“你們別爭了,他是我哥哥,還是我來吧!”

    “你行麼?”端木偁問道,“內力不濟的話會適得其反,何況確實要裸著身子才好找准經脈。”

    無顏拉住了我,擠了擠眼睛說道:“主子,那就讓端木公子和我一起來吧,你認穴准,一邊看著指點我們就成!”

    既然無顏都這樣說了,我不再推辭。想想也是,如果讓端木偁發現我輸了大量內力為二哥療傷,之後卻還能若無其事,那不是讓他疑心麼,畢竟我才十六歲,哪來的那麼高深的內力!

    於是,在無顏和端木偁的通力合作下,二哥身上的經脈很快被打通。他雖還在昏迷之中,但眉尖輕皺,哼了一聲,我掏出一顆雪參玉露丸給他服下,讓可吉叫人抬水進來。

    我和銀笙背過身去,等他們將二哥脫光了放入熱氣騰騰的大木桶之中,這才轉過身來。我倒無所謂,此等場景又不是沒看過,銀笙卻是臉紅得要滴出血來。



第三卷 第八十七章 紅顏遺恨(上)

在無顏和端木偁的通力合作下,二哥身上的經脈很快被打通。他雖還在昏迷之中,但眉尖輕皺,哼了一聲,我掏出一顆雪參玉露丸給他服下,讓可吉叫人抬水進來。

    我和銀笙背過身去,等他們將二哥脫光了放入熱氣騰騰的大木桶之中,這才轉過身來。我倒無所謂,此等場景又不是沒看過,銀笙卻是臉紅得要滴出血來。

    沐浴過後,二哥的呼吸逐漸平穩,脈博的跳動也在慢慢恢復,只是比正常人稍慢了一些,看來傷勢已然控制得差不多了,只要好好休養,會醒過來的。

    端木偁為救二哥耗損了不少內力,滿頭大汗,一臉倦容。在端木偁的堅持下,無顏最終只是從旁協助,相對來說要輕鬆許多。

    我感激地遞了一張錦帕過去,輕聲說道:“端木大哥,謝謝你!”他伸手來接,指尖不小心與我的輕輕碰了一下,隨即唇角微揚,綻放的笑容動人心弦。那一瞬間我的心跳驟然加快,不自禁地別過了頭,轉過去看二哥。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淡淡地,細細地,輕如飛煙,幾不可察:“不用謝,但凡能為你做到的事,我一定會盡力!”

    我看向無顏和銀笙,一個在吩咐可吉該注意的事項,一個在為二哥整理著被角,讓他睡得更舒服些,顯然都沒有注意我們。空氣中流淌著絲絲曖昧,端木偁在身後的呼吸變得有些渾濁,我頓覺尷尬。

    沉悶的氣氛終於被訶弩倫公主的到來打破,她走過來,看向二哥的眼中,很奇怪地帶著一絲暖暖的笑意。

    當天晚上,可吉依從訶弩倫公主的吩咐,為我們另搭了兩頂帳篷,無顏和端木偁住一頂,我和銀笙住一頂。公主讓我們留在這裏為二哥“治病”,直到他醒過來。兩天過後,二哥終於醒了。

    我拿了一顆雪參玉露丸研碎了,給二哥服下,見他嘴角仍舊乾裂,便起身找水,準備喂點給他喝。剛一站起,才要轉身,我的衣角便被扯住。

    “我這是……在哪里?”二哥睜著眼睛四處打量,“四妹妹,你怎麼來了?”

    “二哥,你醒了!”我壓低了聲音,驚喜地叫道。端木偁、無顏和銀笙一聽,全都圍了上來。

    二哥驚訝地看著我們,他想不到我們這幾個人怎麼會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張口還要說話,我將食指放在唇上,輕聲噓了一聲,二哥會意,立馬住了口。

    “不是我們,是鐵勒國的訶弩倫公主救了你,我們只是治好了你的傷。一會兒她會過來,你要裝著不認識我們。”我附在他耳邊悄聲說道。

    “訶弩倫……公主?”二哥瞠目結舌,“你是說那個敵國的公主,她怎麼會救我?”

    我攤了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還以為你醒來,能夠告訴我們你和她是如何認識的!她若不認識你,怎麼會這麼好心讓你住在她的帳內?”

    “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二哥煩燥地說道。

    可是我看那公主的樣子,好似她認識二哥一樣,這倒奇怪了!“別急,二哥,反正她不會咱們的話,如果她問你什麼,你只管裝頭痛不記得就是了,你的身子還未完全恢復,等過一陣子咱們再想辦法離開!”

    “嗯!”二哥應了一聲。

    帳簾掀開,訶弩倫公主和可吉走了進來。“你醒了!”她用伽勒話說道,神情竟有些激動。二哥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一臉茫然。我對二哥擠了擠眼睛,與其他人一起告退出去,帳中只剩下公主、可吉和他。

    回到帳中,我躺倒在羊絨氈毯上,閉上眼睛一邊休息,一邊靜靜思量著,不知訶弩倫公主會對二哥說些什麼呢?那公主的年歲看起來比二哥要大幾歲,如果她不是先前認識二哥,除非是見二哥長得英俊,看上他了,要不然何以對他那麼緊張!想想又覺得不對,對一個素未相識的人一見鍾情的話,怎麼著也是外貌上的吸引,當時二哥被困沙漠,幾天水米未進,估計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而且說起來,端木偁的樣貌比二哥出色得多,如果她是個貪戀男色之人,應該要看上端木偁才對啊!真是不解!迷團只有等來日再解了,知道了訶弩倫公主問了二哥些什麼事,大概就猜得到她有什麼目的了。我思索了半晌,不知什麼時候沉沉睡去。

    等我醒過來時夜已深沉,也不知是什麼時間了。我摸著黑走出了營帳,想要出去小解。外面有值守的衛兵,我躡手躡腳,找了個背人的地方解決了問題,一時竟沒了睡意。不如去看看二哥,之前他是昏迷的,訶弩倫公主整日對著個昏迷之人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如今他醒了,不知公主與他共處一帳,會做些什麼?

    想到做到,我瞄準了目標,向訶弩倫公主的大帳而去。行了一半路,聽到兩個值守的衛兵在閒聊,其中一個說道:“那幾個南朝人最近日日出入公主的營帳,不知是什麼來頭?”

    “誰知道呢!主子們的事,咱們最好不要管!”另一個衛兵說道。

    “我總覺得似乎公主的帳內藏了個什麼人,興許是個大人物!”

    “總不會是個男人吧!哈哈!”

    “噓!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一個衛兵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下,說道,“你還別說,還真有可能!說不定就是那個南朝人,一個大男人長得比娘兒們還俊,連我都忍不住想去抱抱,咱們公主守了這麼些年活寡,見了這樣的男人怎會不動心!”

    我聽得一愣,訶弩倫公主不是右將軍的妻子麼,還與他一同出征,應是鸞鳳齊鳴的一對兒啊,怎麼會說她這些年來都是守活寡?

    “你小子哪兒聽來的?難道說傳言是真的?”

    “我姐姐就是右將軍府的廚娘,這話是右將軍最得寵的第五閼氏休蘭提親口所說,還會有假?別看公主是大閼氏,要不是因為她父親是咱們鐵勒的國王,她自己也有軍權在手,右將軍不敢得罪,早就將她逐回娘家,扶休蘭提做大閼氏了!”

    “訶弩倫公主不是給右將軍生了長子複烏株麼,怎麼右將軍會不喜歡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別賣關子,快說來聽聽!”

    知道底細的那個衛兵低聲說道:“你不知道,訶弩倫公主懷孕六個月就產子,本來這種事在我們鐵勒並不稀奇,但據說大婚前她與右將軍並未產生過私情,就是說,那個孩子不知道是誰的種!”

    另一個人激動地說道:“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咱們公主可是草原上的第一美人,除了戰功赫赫的右將軍,又有誰能配得上她?不知道那人為何沒有娶公主,難道是家境貧寒,國主看不上才棒打鴛鴦?還是那人是某個軍士,犧牲在戰場上了?”

    “嘿嘿,你絕對想不到!聽說公主的男人,是個南朝人。複烏株雖是長子,右將軍卻從來就不喜歡他,一個四歲的孩童,稍有不對就不打則罵,外人只道他是望子成龍,所以管得嚴些,休蘭提閼氏說了,那是因為複烏株是個雜種!如今她懷了身孕,更是得右將軍的寵愛,另外三個閼氏生的都是女兒,聽說右將軍盼著她生個兒子,許諾她只要生的是兒子,將來就廢了複烏株,讓她的兒子承襲爵位,當羅真部的下任首領!”

    我聽得心頭一涼,訶弩倫公主和一個南朝人生了個兒子?如果不是內宅爭寵引出的謠言,而是事實的話,我直覺地以為這事和淩雲涯脫不了干係!淩雲涯與訶弩倫公主那十天十夜的獨處,本來我就懷疑不可能沒有故事發生,還有那個四歲的孩子,事情又剛好發生在四年前,一切都是那麼巧合!

    我忽然明白了訶弩倫公主為什麼會救二哥,為什麼會對他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因為二哥與淩雲涯是兩兄弟,本來就長得有幾分相像,她幾年未見淩雲涯,記憶還停留在四年前,那時淩雲涯就是二哥這個年紀,她定是將二哥當成了他!

    由此看來,訶弩倫公主對淩雲涯未必無情,畢竟一面是兒女私情,一面是家國大義,她是鐵勒的公主,不能背棄自己的國家和人民,所以選擇了後者,這樣的背叛,說不清是對是錯,何況照目前的情形看來,選擇了這樣一個結果,最痛苦的人是她!

    我的媽呀!事情不好了!要是我猜得沒錯,以訶弩倫公主的美貌,她與二哥共處一室,對於她來說眼前之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定然是百般溫存,盡情挑逗,二哥萬一要是把持不住,豈不是要演出一幕叔嫂亂倫的悲劇!

    我心驚膽顫,也顧不得繼續聽那哥兒倆閒話後事如何,飛一般地向訶弩倫公主的大帳掠去。兩個大帳外的守衛見有人影晃過,喝道:“什麼人?”我右掌橫過,在當先一人胸口一戳,身不停歇,斜沖過去,左手跟上,一指封了另一人的啞穴,再上前敲了他的頭一下,頓時兩人都暈倒在地。

    急急忙忙揭帳而入,與向外走的訶弩倫公主迎面撞上,厚重的帳簾擋住了我的目光,我竟未發現帳內的燈光!見我沖進大帳,她從靴幫中拔出一把短劍,向我左邊肋下襲來,我猛一旋身,刀勢落空。她的步伐也跟著向右轉,繼續攻擊,刀勢連綿。不過這在我眼裏只是小兒科,我輕靈地飛舞著,忽然間一個飛腿,踢中了她的右腕,短劍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落在二哥的臥榻之旁。

    “四妹妹!”二哥從榻上支起身子,緊張地叫道。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21 PM

第三卷 第八十八章 紅顏遺恨(下)

急急忙忙揭帳而入,與向外走的訶弩倫公主迎面撞上,厚重的帳簾擋住了我的目光,我竟未發現帳內的燈光!見我沖進大帳,她從靴幫中拔出一把短劍,向我左邊肋下襲來,我猛一旋身,刀勢落空。她的步伐也跟著向右轉,繼續攻擊,刀勢連綿。不過這在我眼裏只是小兒科,我輕靈地飛舞著,忽然間一個飛腿,踢中了她的右腕,短劍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落在二哥的臥榻之旁。

    “四妹妹!”二哥從榻上支起身子,緊張地叫道。

    我挾持了訶弩倫公主,右手捏住了她的喉嚨,低聲說道:“不想死就別出聲!二哥,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別傷害她!她沒有對我做什麼!”二哥驚叫道。他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們,對訶弩倫公主的緊張蓋過了對我會武功這一事實的驚異。

    “那就好!”我轉向訶弩倫公主,用伽勒話說道,“只要好好聽我的話,我不會傷害你,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取你的性命是易如反掌。接下來,你坐下,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見她點了點頭,我這才將她拉到二哥榻前的氈毯上,放開了她。她席地而坐,很聽話地沒有亂出聲叫救命,而是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帶著研判,帶著好奇看著我。我不由得暗贊一聲:果然是領過兵打過仗的人,頗有幾分膽氣,這個時候還能如此鎮定!

    二哥微張著嘴,臉上寫著四個大字:不—可—思—議!他說話都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了:“四妹妹,你怎麼會這個,還有那個?”他打著手勢比劃著,表情甚是滑稽,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訶弩倫公主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噙了一絲笑意,柔柔地看著他。

    接下來我在兩種語言之間變換著,跟二哥說兩句,又問訶弩倫公主幾句。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很感謝你救了他,還請你救人救到底,放他跟我們走。”我對訶弩倫公主說道。

    她揚著一對英挺的眉看向我,眉間掠過一絲驚異:“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奇怪,你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下人,沒有早作防備,是我疏忽了!你怎麼會以為我在找人?你又如何斷定他不是我要找的人?難道說,他才是你的情郎,而不是那個長得像天仙一般的男人?”

    我將右手放在心口上,左手舉起,說道:“我以月神的名義起誓,我不會與你為敵,前提是你不為難我們。如果你能發誓不傷害我們,並且對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我便也對你實話實說,將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伽勒人,還是南朝人?”訶弩倫公主喃喃說道,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我是南朝人,姓淩,你的事我知道一些,但是聽來的,不知道是否真實,你是當事人,實情你最清楚,所以我想聽你親口說。”我緊盯著她緩緩說道,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如我預料的那樣,聽到我姓淩,她臉色大變:“你也姓淩?那個人……那個人……你是他什麼人?”

    “你說誰?”我靜靜地看著她,“你不說名字我怎麼知道你在說誰?”

    “淩—雲—涯!”她一字一頓地念出來,目光中驀然盛滿了憂傷,卻又帶著一絲恨意,令人難解。

    “他是我大哥,”我指了指在一旁木頭木腦地看著我倆,如同聽天書一樣的淩雲封,“而這個被你所救的人,是我二哥淩雲封!”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那麼像!”訶弩倫公主輕輕搖了搖頭,“起初我真以為是他!還道他一直恨著我,故意裝不認識我,後來見他一句伽勒話也聽不懂,我也當他是病糊塗了,失去了記憶。直到……剛才,我才發現,原來,他與他,根本就是兩個人!”

    “你和我大哥……你們四年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我最關心的,是那個叫複烏株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是淩雲涯之子,他的身世就太可憐了!

    “他告訴過你?”訶弩倫公主問道。

    我搖了搖頭,她慘笑一下,輕飄飄地說道:“也對,我是敵國之人,又曾經背叛過他,他又怎會提起我!但是當時我無法選擇,如果我不那麼做,我的將士們就會餓死!早知道會如此,當時我們還不如一起葬身在絕穀之中!”

    或許訶弩倫公主獨自守著這份感情那麼多年,需要找一個人傾訴,或許我對月神發下的誓言打動了她,在我的循循善誘下,她終於詳詳細細地將當年與淩雲涯如何掉下懸崖,如何互相愛慕,以及後來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告訴了我。

    當年的淩雲涯與訶弩倫,一個青春年少,一個仙姿非凡,十天十夜的相對,求生的希望又很渺茫,在困境中產生感情也是正常,只是我沒想到,訶弩倫的這份感情來得那麼真,那麼純。她為了拯救她的將士,背叛了愛人;卻又為了堅守她的愛情,孤苦至今。

    當年她與淩雲涯在絕穀之中,互生愛慕,他們找不到出路,又都受了傷,以為必死無異,遂對天地盟誓,結為了夫妻。沒想到絕谷之中其實有路可尋,給雙方的救兵找到了,隨後不得不各自分離。靠著淩雲涯告訴她的軍事秘密,訶弩倫公主劫了容國大軍的糧草,淩雲涯知道了,當然以為她的一切,只是虛情假意。後來她想求得他的諒解,去尋淩雲涯,勸他一起放下俗事,遠走高飛,淩雲涯卻不再信她,對她兵戎相見。論馬下功夫,她無論如何不是淩雲涯的敵手,幾招過後劍尖指向了她的心臟,只要輕輕一刺,從此兩人再無糾纏。但是淩雲涯這一劍最終沒有刺下,關鍵時刻還是放過了她,想來他的心中,必然也真愛著訶弩倫!

    愛人的不諒解,令訶弩倫傷心至極,回到鐵勒都城塔木,訶弩倫的父王忽骨牙將她許配給了羅真部族的首領吐僕提,她雖得不到淩雲涯的諒解,卻仍舊愛著他,聽到婚訊時,她哭鬧著拒絕,絕食、逃跑,什麼招式都使過,卻被她精明的父王一一化解,忽骨牙說,她就是成了一具死屍,也要抬到吐僕提的家中去埋葬。

    就在訶弩倫真的想一死了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懷孕了,腹中的小生命救了她。時間緊迫,她假裝答應了忽骨牙,獲得了一點自由,暗地裏寫了一封信遣心腹之人送去給淩雲涯,將一切經過情形告訴了他,請求他務必在十天之內,也就是大婚之前來帶她走,從此後她願意為他放棄鐵勒國公主的身份,放棄一切,跟著他走。她怕他來不及,甚至將送嫁的人有哪些,那些人功夫如何,走什麼路線等等,全部寫在了信中,她知道,有了這份詳盡的解說,以淩雲涯的本事,就是出嫁當天劫走她也是易如反掌。但是從她信送出去,到她上了新嫁娘坐的馬車,一直到進入洞房,淩雲涯都沒有出現。

    為了孩子能平安生下,訶弩倫不得不與吐僕提成了真正的夫妻,後來她買通了藥師和產婆,婚後六個月就生下了與淩雲涯的兒子。幸好當時吐僕提在戰場上,一個月後才回來,訶弩倫把事情捂得嚴嚴實實,謊稱孩子是早產,無人發現有異,所以起初吐僕提真以為複烏株是他的親生兒子,很是喜愛,也很寵訶弩倫,連國主忽骨牙送給他的女子他也拒絕了,再沒娶別的女人。

    直到一年後,不知怎麼的就有風言風語傳開了,訶弩倫雖打死也不承認,但是吐僕提對她已經起了疑心,她與淩雲涯獨處十天十夜的事不是秘密,當時去救她的將士都看到了,抹殺不掉。一年前,當時負責給她看病的藥師和產婆被吐僕提給找到了,在他的嚴刑拷打之下,說出了孩子不足月就生出來的事實,從此訶弩倫和複烏株就墜入了無底深淵。

    訶弩倫是公主,吐僕提不敢拿她怎麼樣,卻把女人一個一個地帶回家,從三年前懷疑她開始,他接著娶了四個閼氏,納了十一個妾室,更是當著她的面與女侍露骨地調情。她並不愛吐僕提,所以這些事她並不在乎,這更加激怒了他,確定了複烏株不是他的親生子,他終於找到了訶弩倫的弱點,複烏株成了他折磨她的玩具。

    說到最後,兩行清淚順著訶弩倫公主微微低下的臉龐淌落,滴在彩色的氈毯之上,滲透得那朵手繡的雪蓮花,仿如雨水澆過。二哥搞不懂我們在談些什麼,急得在一旁直問我到底怎麼了。

    “等我先聽她說完,一會兒再給你解釋,誰叫你要到莫朔來,卻不好好學學伽勒話!”我對他說道。

    “四妹妹,你越來越讓我看不透!離開淩府的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學會了彈琴、繪畫,居然還會武功,連伽勒話也說得有模有樣?”二哥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瞪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輕輕拍了拍訶弩倫的肩膀:“嫂嫂,真難為你了!你那麼堅強,一定很少哭,現在哭吧,把委屈全哭出來就好多了!”

    聽到那一聲嫂嫂,訶弩倫驚諤地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我,然後再也忍不住,撲到我懷中壓抑著聲音,泣不成聲。我繼續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被她的眼淚給弄得一陣心酸。束瀟然還不知下落,萬一他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敢想下去,忍不住也是淚盈眼眶。

    終於訶弩倫停止了哭泣,擦了擦臉上的淚對我說道:“好妹妹,雖然你大哥不肯原諒我,但有你這一聲,我也知足了。我有一事相求,萬望妹妹成全!”



第三卷 第八十九章 沙漠奇遇

聽到那一聲嫂嫂,訶弩倫驚諤地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我,然後再也忍不住,撲到我懷中壓抑著聲音,泣不成聲。我繼續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被她的眼淚給弄得一陣心酸。束瀟然還不知下落,萬一他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敢想下去,忍不住也是淚盈眼眶。

    終於訶弩倫停止了哭泣,擦了擦臉上的淚對我說道:“好妹妹,雖然你大哥不肯原諒我,但有你這一聲,我也知足了。我有一事相求,萬望妹妹成全!”

    她說著起身便跪了下來,我趕緊拉住她的手:“嫂嫂請起,有事你儘管說,為何行如此大禮,這不是折殺我嗎?”

    訶弩倫說道:“你既認了我這個嫂嫂,複烏株也算是你的親外甥,求你無論如何救我那苦命的孩兒一命!”

    “嫂嫂起來說話,只要我能做到,我答應你便是!”我一邊說,一邊將她拉了起來。

    “複烏株,我可憐的孩兒!當初生下他時,為了讓他看起來像是不足月生的孩子,我忍著淚,在月子裏頭就不給他吃飽,每天餓得哇哇大哭,沒想到事情還是沒有瞞住,”訶弩倫說道,“我知道吐僕提愛我,所以才會那麼恨我,這一年來總是找藉口打他罰他,拿他來折磨我。可是最近不同了,吐僕提對新娶的五閼氏休蘭提很是寵愛,如今她懷了身孕,倘若她生下兒子,憑這個女人的手段,為了爭位必不會放過身為長子的複烏株。這個孩子跟著我已經受夠了苦,四歲年紀,說話行事卻全然不似這個年紀的小孩,請你與我一同回塔木城,帶他離開鐵勒,交給他的父親。倘若……倘若你的新嫂嫂容不下他,就請妹妹幫我照顧他,憑妹妹的身手和那份鎮定,我知道妹妹是能人,你一定能做到,對不對?”

    看著訶弩倫殷切望著我的目光,想到那個小小的、可憐的孩子,我說不出拒絕的話,可是我要去找瀟然,與別人相比,我更加不能不顧他的生死!

    “嫂嫂,與我二哥一起的,還有一個人,他對我很重要,我急著找他,這幾天要不是為了救二哥,並且想從他口中打聽他們是不是曾在一起過,我們已經進到那木烏拉幹沙漠去了!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我做不到,他的生命對我來說,和我自己的命一樣重要!”我帶著歉意對訶弩倫說道。

    “你們對沙漠也沒有我們伽勒人熟悉對不對?何況草原那麼大,說不定他根本就沒進入那木烏拉幹沙漠,”訶弩倫眼睛一亮,說道:“妹妹,咱們兵分兩路,我留下我的親信幫你進入沙漠找人,你與我同去塔木城,既可以沿路尋找他,又可以去到那裏幫我救出複烏株。而且你二哥身子還沒好全,你們帶著他走也不方便,這樣一來豈不是一舉兩得,行嗎?”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比我們幾個人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轉好多了!我先問了一下二哥,知道事情的經過。原來束瀟然沖入敵軍包圍圈救了二哥後,為二哥尋了個藏身之處,他自己卻將追兵引走,到了約定的時間他沒有出現,二哥放心不下,又去尋他,這才誤入了沙漠。從二哥口中我聽說束瀟然的武功非常之高,似乎比端木偁還厲害,而且他還會一口流利的伽勒話!

    聽二哥如此說,我放心了許多,如果會伽勒話,也許束瀟然扮成了當地人躲在哪里也說不定。不過說到他的武功強於端木偁,我不禁有些奇怪,心頭浮上了一絲疑慮。因為我看過他出手,那一次還是端木偁救了我們,如果二哥說的是真話,他為何要掩藏武功?

    甩了甩頭,我暫且將那些疑問放在一邊,找到他一問不就知道了嗎,說起來,似乎只要是我問,他就會回答,而且從來沒有騙過我。我不也有事瞞著他嗎,這樣一來,其實我們倆真的是同類人!

    我們全部換了伽勒人的裝束,端木偁、無顏和二哥扮作訶弩倫公主的侍衛,我和銀笙則扮成了她的侍女。公主派了一隊人馬留下,那些人都是跟隨她征戰沙場幾年的老兵,值得相信。她將我對束瀟然的描述講給了那群人聽,讓他們向那木烏拉幹沙漠以北尋去。

    沙漠以東的地方,就是我們所處的這塊地,這段日子以來我們並沒放棄過打探消息,但是一直以來,並沒有聽到過有生人出現。塔木城在那木烏拉幹沙漠的西部,要去那裏,從那木烏拉幹沙漠穿過比從狼山繞過去要近得多,但是沙漠畢竟比綠地危險,很少有人走哪里。在我的堅持下,訶弩倫公主讓步了,決定從沙漠穿出,走捷徑回塔木城,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在行進途中繼續尋找束瀟然的下落。

    沙漠是令人難以捉摸的世界,在風沙面前,人類的力量顯得極為渺小,哪怕你有再高的功夫也無力和大自然抗衡。為了防止沙漠中會出現的危險,訶弩倫公主帶上了一隻龐大的駝隊,裝載了豐富的物資,足夠我們全體在沙漠中呆上幾個月。

    自進入沙漠起,隊伍就緩緩而行,一直往西而去,一眼望去,無邊無際,仿佛這世界上除了我們這隊人,就只剩了漫漫黃沙,顯得冷清而又寂寞。還好為了不引人注意,訶弩倫公主安排我們這幾個人分坐在了兩輛馬車上,我、銀笙和二哥自然是坐一輛,端木偁、無顏和可吉坐另一輛。訶弩倫公主則礙于身份,不能和我們一起,獨自帶了另外兩個侍女坐上了最華麗的那輛。

    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許多以前不明白的事終於找到了解釋。康王手中的那封信,應該就是訶弩倫公主寫給大哥的!我估計這封信當初根本就沒送入大哥手中,而是落入了康王手中。當時與淩莫天一同在莫朔的是平王束連成,康王並沒來這裏,他的手倒伸得真長!而且他很沉得住氣,沒有在當時找大哥,而是在大哥結婚生子後才找上了他。

    我猜想大哥起初確實是想忘了訶弩倫公主,和沈晴宛好好過一輩子,只是康王拿出的那封信,既讓他因怕連累家人而被迫選擇和康王合作,也讓他知道了訶弩倫與他有了孩子,曾經冷卻的情感又死灰復燃了。怪不得後來沈晴宛會變得像個怨婦,大哥對他那個小妾容江也看不出來有多麼喜歡!我還只道他是一心鑽進了名利場,顧不得家人了!

    他竟也那麼沉得住氣,知道自己有了兒子也不來將他帶走,任自己兒子喊別人爹,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康王用什麼手段瞞過了他這一節?

    上馬車的第一天,我就將大哥與訶弩倫公主的故事細細講給了二哥和銀笙聽。聽完之後二哥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怪不得!原來她是將我當成了大哥,別說,我自己倒不覺得,但是見過我們兄弟的人都說我和大哥長得極像!”

    “那天公主和你……”我指了指二哥,“真的沒做什麼?”

    二哥的臉紅了紅,眼睛彆扭地向馬車兩邊亂掃,就是不看我的臉,說道:“當然沒什麼了!不是都告訴過你了麼,還問!”

    我這個二哥一向大大咧咧,喜歡遊戲江湖,到現在都還沒近過女色,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我當然不會相信他和訶弩倫公主什麼都沒做,否則用得著臉紅麼!我與銀笙互相擠眉弄眼,嬉笑出聲。我暗自感歎,銀笙這丫頭越來越是個人才,對這樣的事竟不加以反對批駁,還笑得出來。

    見我們笑得蹊蹺,二哥的臉更加紅了,擺出一幅惡狠狠的表情對我說道:“四妹妹,你那腦袋瓜子整天到底在想些什麼?訶弩倫公主也算我們的大嫂,我……我怎麼會做對不起大哥的事!你不是都喊過她嫂嫂了?說話還這麼不知輕重!”

    “二哥,我不過隨便問問,你看你臉都紅了!”我指著他,更加忍不住哈哈大笑。

    知道二哥臉皮薄,也不逼他了,改天等訶弩倫公主心情好些,再去探探她的口風,要說沒事發生,打死我也不相信!大事沒有,小事肯定有。自那日後,二哥見到訶弩倫公主總是不經意地臉紅,如果沒事,他為何臉紅?如果沒事,訶弩倫公主又怎會在忽然間就認出了二哥不是淩雲涯?

    就這樣每天與二哥和銀笙插科打諢,互相鬥嘴,打發著漫長的時間。連續走了七天,除了經過沙漠中的小綠洲時遇到過幾個牧民,別說是人,就連影子也沒見到一隻,那木烏拉幹沙漠還真不是一般地荒涼!

    每一個見到的人我都問了問,誰也沒見過像束瀟然的人出入過沙漠,一方面我擔心著他,怕他真進入沙漠,被黃沙掩蓋,那麼這輩子我也別想找到他了!另一方面卻又暗自慶倖,沒有人發現過他,或許是他根本就沒進入沙漠!

    第十一天,我們遇到了一次強大的沙塵暴襲擊,不比前幾次的小打小鬧,這一次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黃沙鋪天蓋地地襲來時,一向膽大的我也不禁嚇壞了,那一刻,我以為自己的第三次死亡終於要來臨了,趴在跪臥的駱駝身旁,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等候著死亡的降臨。

    多虧了有駝隊,也要慶倖老天保佑,最終我們還是避過了此劫,人員倒沒有傷亡,受驚亂奔的馬匹卻死了不少,這一次我終於體會到了沙漠的可怕。等沙塵暴過去後,眼前的一切換了一個景象,原來的小沙丘全部變成了平地,原來的平地上卻又出現了新的小沙丘。幸好嚮導阿其善大叔頗有經驗,盤算了半天後,帶著我們繼續前行。

    走了不多久,一座廢棄的古城出現在我們面前,矗立在沙漠之中。

    “有座古城啊!”我驚喜地叫道,“咱們過去看看!”

    “不要去,姑娘!”阿其善大叔一把拉住我的手,驚慌地說道,“在沙塵暴過後出現有城市,就是傳說中的魔鬼之城,去那裏的話會給你帶來災難,如果動了那裏的東西,你一定走不出這個沙漠。”

    聽他說得那麼恐怖,銀笙在一旁激淩淩地打了個寒顫。我問他道:“為什麼?”

    “魔鬼之城的出現就是為了誘惑貪心的人,那裏的東西全都受到了魔鬼的詛咒,只要拿了,就會被魔鬼附身,離奇死亡!”阿其善大叔說得有板有眼的。我當然不會信,古城的出現,肯定是因為很多很多年以前,這裏是一個城市,因為地質結構的變化,比如地陷什麼的,或是水源枯竭、戰爭等問題,導致了一個城市的覆滅。

    “我不拿任何東西就是了,阿其善大叔,我就過去看一眼!”我忍不住好奇心,想想這是多麼難得的機遇啊,古城哎!在現代我想去樓蘭古城看看,這計畫還沒實施就死到這裏來了,如今放著個現成的,不去看看實在是可惜了!

    阿其善大叔也很執拗,就是不准我去,我也不輸於他,還就是一定要去,兩人在那兒僵持不下,驚動了訶弩倫公主。她走過來,阿其善大叔將事情經過說給她聽。

    她想了想,說道:“那就讓她去看一眼吧,咱們不動任何東西就是!”

    “公主,你也要去?”阿其善大叔蒼白著臉,吃驚地問道。

    “是啊,我也從沒見過魔鬼之城,也想去看看呢!”訶弩倫公主微微一笑,美麗的面容與背後的千里黃沙、古城殘壁相映襯,美得令人窒息。真希望手中有架數碼相機,把這一幕給拍下來,讓這份次美麗的畫面定格成永遠!

    他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們非要進去,一定要聽我的話,千萬別動那裏的任何東西!我就不陪你們了,我是怎麼也不會再去的,還想多活幾年呢!”

    聽他這話的意思是他也曾經進過魔鬼之城?“阿其善大叔,難道你去過?”我問道。

    “是啊!所以你們不要笑我膽小,也別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他的神色透著悲涼,“十多年前我和另外幾個人也遇到過這樣的一個魔鬼之城,那裏面有好多好東西,寶物,都是寶物啊!我從來膽子就小,怕受到魔鬼的詛咒,不敢拿裏面的東西,另外五個人卻忍不住拿了。在回去的路上,那五個曾經是好朋友的人忽然像中了魔,互相砍殺,要不是我身手靈活,也差點被人殺死。他們一個把一個殺了,最後只剩了我一個,回到家,我也大病了一場,幸好最終活了下來。後來我很慶倖,要不是我沒拿魔鬼之城的東西,估計我也逃脫不了魔鬼的詛咒!”

    “還是不要去了吧!”銀笙拉了拉我的手,輕聲說道。

    這種事情真的說不清楚,我本來也不信鬼神,不過要不是遇到了鬼神,我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所以弄得現在我也不敢不信了!鬼神與科學在我頭腦中大戰了一場,終於還是鬼神贏了。我不敢再堅持,打算對訶弩倫公主說不去了。

    戀戀不捨地再仔細看了看古城,我正要說話,忽然發現了坍塌的牆垣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慢慢露出了個黑黑的東西。大白天的,不會是鬼吧!剛聽了阿其善大叔的恐怖故事,我不由得嚇了一跳,緊緊地捏住了銀笙的手,指向那兒,惶急地說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被什麼釘住了腳,一動不動,呆呆地看向前方破敗的古城牆垣。

    慢慢地,那個黑乎乎的東西露了出來,緊接著露出了一隻手,向前伸著。

    “天啊,難道是死亡之靈?”阿其善大叔顫抖著聲音說道,“我們……我們逃不掉了!”

    我終於看清楚了,頭、肩,還有後面的腿,都在動,他在慢慢地向前爬。轉頭對阿其善大叔說道:“阿其善大叔,別害怕,不是什麼死亡之靈,那是個人,可能是被沙塵暴卷到古城中去的!”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46 PM

第三卷 第九十章 春隨人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被什麼釘住了腳,一動不動,呆呆地看向前方破敗的古城牆垣。

    慢慢地,那個黑乎乎的東西露了出來,緊接著露出了一隻手,向前伸著。

    “天啊,難道是死亡之靈?”阿其善大叔顫抖著聲音說道,“我們……我們逃不掉了!”

    我終於看清楚了,頭、肩,還有後面的腿,都在動,他在慢慢地向前爬。轉頭對阿其善大叔說道:“阿其善大叔,別害怕,不是什麼死亡之靈,那是個人,可能是被沙塵暴卷到古城中去的!”

    我沒有看錯,果然是個人,他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估計是受了傷,支撐不住,又倒了下去,在地上撲騰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他還活著,我過去看看!”阿其善大叔也看出了那真的是個人,不再堅持不讓我們過去,只是囑咐了又囑咐,交待了我們好多注意事項,簡直夠得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了!

    他們幾個人還都挺義氣的,誰都不讓我單獨行動,全要跟了我過去。

    “二哥身子剛恢復沒多久,那種陰氣太重的地方還是不要去了,端木大哥和銀笙也不要去了,在這裏陪著二哥,無顏同我去就行。如果有什麼事,我會叫你們的!”我說道。

    二哥和銀笙聽我如此說,只得點了點頭,端木?卻不依,硬要跟著我們過去。既然他要去就隨他吧,再拖下去那人說不定就真死了!

    我們三人一起來到古城入口,入目的都是斷垣殘壁,那人下半截身子在城內,上半截身子在城外,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昏迷了還是死了。

    “先別亂動!”我攔住了無顏和端木?伸出去的手。雖然是來救人,還是要聽阿其善大叔的話,別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仔細打量著這座古城,城中房屋佈局得很是整齊,可惜如今都看不出原貌了,惟見一片破敗的景象,滿地都是黃土碎石,好像也沒有阿其善說的寶物。城中非常安靜,一個活物也沒有,看起來全無生機,透著一種濃重的蒼涼之感。

    這座城看起來並不小,看這方圓幾十百里,一點水的影子也看不到,說不定正如我所想,是因為缺水而廢棄的,應該和阿其善大叔所說的魔鬼之城不同。不過還是小心點的好,我只看了看,並沒有入城。

    “應該沒事吧,我們救人!”我說道。端木?和無顏過來,我們一起將地上的人輕輕拖出了古城,翻了過來。雖然那張臉髒得要命,幾乎認不出這個是黃種人還是非洲人,不過我還是憑著那熟悉的眉眼認出了他。

    “葉輕塵!”我叫了出來。無顏趕緊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臉,這下認得出膚色了,果然是他!

    “他帶了一隊人馬來找昭王,如今看來,只剩他一人了!”無顏歎道!

    我默然不語。葉輕塵比我們來得早,連他也沒找到束瀟然麼?如果遇上像今天這樣的大沙暴,瀟然能不能如我一般幸運地躲過?心頭一緊,我趕快把這個不祥的念頭拋開,對自己說道: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葉輕塵也沒什麼傷,只是太渴了暈過去了。無顏把他背回來時,銀笙又驚又喜,上了馬車還直念叨,對我說著謝謝。想想也真後怕,要不是我堅持過去,估計葉輕塵就在這裏被黃沙掩埋了!

    “要謝也是他來謝,怎麼是你?你都還沒嫁進他家呢,就以葉家人自居了?”我笑著調侃銀笙。難得這次她沒與我抬槓,真誠地說道:“他是個好人,我們兩個商量過了,小姐與王爺一天不成親,我們都要好好守著各自的主子,等哪天你們倆成了親,那時我與他才能真正成為一家人!”

    我看了一眼喝了水後躺在馬車上昏睡的葉輕塵,因為他的到來,二哥被我攆到另一輛馬車上,和無顏他們擠去了。

    “成親?現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兒!”我歎了一聲。

    銀笙過來摟住了我:“王爺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小姐!我們大家一起找,一定能找到!”

    葉輕塵醒來,對我們的出現很是意外,聽銀笙說我是專程來找束瀟然的,他很是感動,說道:“淩……郡主,多謝你!不過王爺要是知道你如此冒險,一定會不安的!”

    “找不到他,我一樣會不安!”我說道,“這次你怎麼沒跟在他身邊?你比我們早了那麼久,可有線索?他在哪些地方出現過,知道嗎?”

    “對不起,是卑職失職!不該離開王爺,讓王爺單獨犯險!”葉輕塵自責地說道。

    “我不是責備你,想必也是他讓你離開的,我只是想問問,你怎麼會在那個古城出現?”

    葉輕塵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我帶了一隊人馬進入鐵勒境內,為了避開鐵勒的軍隊,我們只得喬裝改扮,進入沙漠,走了幾天後,忽然看見大片的蒼鷹從天上往下俯衝,盤旋不退,沙漠中的蒼鷹喜啄食屍體,我當時生怕是王爺遭遇了不幸,趕緊帶人趕了過去。到了那兒一看,地上有三四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或倒或臥,血肉模糊,已經被蒼鷹啄得滿是窟窿,慘不忍睹!我上前一一查看了,全是鐵勒士兵的裝束,都是中了劍或掌死的,看來與他們交手的是武功高強之人。我尋思著可能是王爺,便一路向西行來,後來遇到了大風沙,弟兄們都失散了,我躺在馬腹邊,被風沙掩埋,暈了過去,醒來就到了古城,後來就遇上了你們!”

    這麼說來,束瀟然有可能真的在塔木城!我很高興,催促著阿其善大叔快走。

    “快了快了,不要著急,再過兩天咱們就能走出沙漠了!”阿其善大叔說道。

    再往北走,果然漸漸顯出了綠洲,兩天后,我們已經踏上了草原。這時節已是四月末了,地上的草在春風的吹拂下長得很快,從嫩綠變成了碧綠,遠遠望去,一片春意盎然,充滿了勃勃生機。時不時遇到放牧的牧民,自由自在地或躺在草地上曬太陽,或三五成群地圍坐著吹拉彈唱,任憑牛羊悠閒地撒著歡在草地上啃吃青草,愜意非凡。

    我們走了不久,前面出現了一條寬寬的河,隔著河岸不遠處,一頂頂藍色的帳篷紮在草地上,和天空的藍天白雲相輝映,煞是好看。

    我們的隊伍停了下來,訶弩倫公主下了馬車,過來對我說道:“今晚我們就在這裏紮營,今天正好是咱們草原上一年一度的春日賽歌會,你們也可以看看熱鬧!”

    賽歌會?草原的歌肯定不同容國的那些靡靡之音,那些咿咿呀呀的曲子,偶爾聽聽還好,聽多了簡直讓人受不了,節奏太慢了。這裏的歌應該不一樣吧,我不禁來了興趣,晚上一定要出來看看。

    “好,公主,今日就請你作我們的嚮導!”我笑著對訶弩倫公主說道。

    她走到我身邊,輕聲笑道:“妹妹,你的性子一點也不像南朝人,倒像是我們草原的女兒,咱們草原的好兒郎很多,不如今晚就在這裏賽歌挑一個,嫁到草原來做媳婦!”

    “難道你們這個賽歌會就是找女婿大會?”我問道。說起來現代少數民族的賽歌一般多是青年男女互表愛慕的手段,難道這裏也一樣?

    “哈哈哈!”訶弩倫公主笑道,“還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晚上點燃了篝火,未婚的男女會在歡聚在一起,小夥子若是看中哪個姑娘,就會到姑娘面前唱歌,倘若姑娘喜歡上了誰,只要走到對方面前,回唱一首情歌,兩人便算訂情了。好姑娘還會有幾個小夥子同時爭著獻歌呢,若是妹妹去了,說不定歌兒全唱給了你一個人!”

    “那沒看上的那些怎麼辦,會不會爭打起來?”我問道。

    訶弩倫公主格格直笑:“不會,怎麼會打起來呢,選擇權在姑娘,沒被看上的小夥子不會強迫她的,如果姑娘選了別人,他們就會敬酒獻上祝福,然後走開;如果姑娘什麼人也未選,他們可以離開,也可以繼續唱歌打動心愛的姑娘!”

    我玩笑道:“這麼有趣啊!好!你就等著看吧,今晚我一定從賽歌會上挑一個最棒的小夥子出來!”

    晚上篝火燃起,我們在訶弩倫公主和可吉的陪同下,來到牧人們中間,同行的還有一個姑娘,叫做古裏曼,是訶弩倫公主的表妹,這片領地是屬於她家的,她性格活潑,不喜住在城中,喜歡在草原玩耍,今晚我們住的就是她家的帳篷。

    古裏曼是這片草原出名的美人兒,不比訶弩倫差。她興致勃勃地帶著我們走到人群中,嘰嘰喳喳地介紹著,可惜我們這一群人中只有我和銀笙聽得懂,能說的還只有我一個,所以沒人搭她的話,她也不以為意,依舊說個不停。

    主持節會的是這裏布倫族的族長之子阿貝爾,他端起酒碗,說了一番月神保佑我們盡情歡樂之類的話,一飲而盡。有身著鮮豔服裝的少女過來給我們一人發了一個碗,滿上了酒,周圍的人群發出一陣歡呼,大家一起高舉酒碗,將酒飲盡。隨後圍成一個大圓,載歌載舞起來,古裏曼拉著我們也加入了其中,這種舞蹈很好學,只有幾個舞步,沒多久大家就學會了,只有二哥老是跳得彆扭,逗得古裏曼哈哈大笑。



第三卷 第九十一章 不負初衷

主持節會的是這裏布倫族的族長之子阿貝爾,他端起酒碗,說了一番月神保佑我們盡情歡樂之類的話,一飲而盡。有身著鮮豔服裝的少女過來給我們一人發了一個碗,滿上了酒,周圍的人群發出一陣歡呼,大家一起高舉酒碗,將酒飲盡。隨後圍成一個大圓,載歌載舞起來,古裏曼拉著我們也加入了其中,這種舞蹈很好學,只有幾個舞步,沒多久大家就學會了,只有二哥老是跳得彆扭,逗得古裏曼哈哈大笑。

    忽然古裏曼甩開了我的手,沖著對面正向這邊走過來的一個青年人跑去,一邊跑一邊叫道:“庫沙哥哥!你怎麼回來了?”我看過去,晃然瞟到一個身穿翻折領小席袍,頭戴寬簷鈸笠的男子低頭和古裏曼講著話,面容看不清。我笑了笑,看到古裏曼自從見到端木偁就整天追著他跑,我還以為她看上了端木偁,看來這個庫沙哥哥才是她的意中人吧,兩人那麼親密!我看到古裏曼向這邊指了指,那男子抬頭看過來,正好該轉圈了,我便把目光收了回來,專心跳起了舞。

    不一會兒古裏曼跑了回來,臉上笑眯眯的,看來小姑娘春心動了!最精彩的節目開始了,離我們最遠處,背著篝火的地方,有一個年輕人彈著月琴用低沉而又纏綿的聲音唱起了情歌,歌詞大意是:

    “美麗的姑娘啊,

    你像天上的仙女,

    忽然飛到了草原。

    我幸福地活著,

    就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

    伸出你的手來讓我握住,

    亮出你的歌喉為我歌唱,

    你已經佔領了我的心,

    這一生,

    我決不會將你遺忘!”

    他低頭撥著月琴,一遍遍地重複著歌詞,向這邊走過來。是那個庫沙哥哥!我含笑看著古裏曼,小姑娘第一個收到情歌了,看她是接受還是拒絕!

    歌聲停了,我看古裏曼還沒有動靜,所有人卻都向我看來,怎麼了?

    “妹妹,我就說你出現的話,會將我們草原的姑娘給比了下去,沒想到還真是第一個就收到了情歌!”訶弩倫公主說道。

    這話是對我說麼?我愣愣地轉過頭來,那個庫沙哥哥正站立在我的面前,對我伸出了手。

    原來他的歌是為我唱的!我回頭看了一眼,二哥、端木偁和無顏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我對他們笑了笑,轉身開口拒絕:“我不能答應你,對不……”

    那人抬起了頭,被鈸笠的寬簷遮擋住的臉孔露了出來,我對上了一雙晶亮的眸子,說了半截的話卡在喉嚨,再也吐不出來。腦袋“轟”地一下炸了開來,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夢裏不知見過多少次的面容真實地出現在眼前。

    “雲萱!”他沒有說伽勒話,輕輕喊道。

    二哥和無顏不約而同地叫道:“天啊,你居然在這裏!”端木偁的眼光看向束瀟然的手,沒有說話。葉輕塵拉著銀笙跑過來,興奮地叫道:“主子,終於找到你了!”束瀟然對他們點了點頭,仍舊將目光轉向我,面帶微笑,右手直直地向前伸著,等著我的回應。

    這個傢伙,別人為了找他急得要死,他居然在這裏過得悠然自在!剛才他一定看到我了,卻不第一時間就過來,害我以為他的歌是唱給古裏曼的,得想個法子懲罰他一下!

    我不動,也不出聲,就這樣與他靜靜對視。見我半天沒動靜,他伸在半空的手往前遞了遞,直接來拉我的手,還沒碰到指尖,就被我一下甩了開來。我直直地瞪著他,緊繃著臉,看他怎麼辦!沒想到他的笑意更濃,唇角咧得更寬了,難道我的臉色還不夠壞,還沒有瞞過他?那就再來招狠點的!我正準備轉身走開,他的笑容忽然之間僵住了,目光看向我的身後。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便被人緊緊握住。

    “雲萱,既然找到了人,我們回去吧!”端木偁語調平淡地說道,眼睛並未向束瀟然看一眼。束瀟然的臉上完全失去了笑容,我忽然覺得這玩笑開錯了,微微掙扎了一下,竟沒掙開端木偁的手,反而被他握得更緊了,緊得我的指尖都能感到些微疼痛。

    大家都感到了氣氛的微妙,二哥、無顏、銀笙、訶弩倫公主、古裏曼都一眨不眨看著我這個始作俑者。必須速戰速決,晚了就無法收拾了!

    我微一運勁,震開了端木偁的手,反手迅速地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讓人看出破綻:“端木大哥,先等一下!”說罷我轉身跑進了人群。我用伽勒語對幾個拿著鼓的小夥子和姑娘們說了幾句,又示範了一下節奏,他們試著按我說的方法敲了敲,我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示意他們開始。

    鼓聲輕輕響起,我合著節奏用伽勒話唱起了歌。我可不是作曲家,當然不可能自己現作,伽勒的民歌我倒是學過一首,不過是首牧羊曲,全篇唱的都是羊兒啊什麼什麼的,我總不能把情郎當成一頭羊吧!

    我唱的是《月亮之上》,伽勒人信奉月神,這又是一首情歌,唱它再適合不過,當然,我把它改得柔和了一些,那些哦也哦也和念白的地方就省掉不唱了,這邊的人沒聽過,怕唱出來人家不能接受,還以為我抽風了!我在現代就是K歌的高手,如今這具身體聲音清越,再加上內力充沛,唱歌的水準比起原先的我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唱起這種曲目簡直就是小兒科。

    隨著我的歌聲響起,周圍的人先是愣了愣,估計是因為沒聽到過這個曲調,他們的歌雖都是自己現編歌詞,但曲調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首,隨後姑娘小夥們就興奮了起來,伴著歌聲跳起了歡快的舞步。剛才和我說過話的一個姑娘跑過來拉著我加入了舞蹈陣容,我也跟著跳了起來,邊跳邊唱。

    唱完一遍,我退出了舞蹈的人群,繼續邊唱邊向二哥他們走過去,他們正目瞪口呆地並排站著,看著我的眼中有著驚喜,有著詫異!有個小夥子拿出了一隻豎笛,竟合著我的歌聲吹奏了起來,曲調一絲不差,我含笑轉身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好事的小夥子姑娘們眉開眼笑地跟在我後面,想看看我的情歌到底是為誰所唱。畢竟這兩個男人都那麼出色,換了別人,怕是不知道該選誰。

    端木偁畢竟聽不懂我的歌詞,但是他知道這個賽歌會的意義,於是眼中帶著熱切的盼望,目光一直跟隨著我。束瀟然卻是懂的,聽到那句“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蒼茫的路上”,他已然明瞭,燦爛的笑容重新掛在臉上,這時候目光流轉在我身上,溫柔得如同月光流淌!唱到“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時,我的手伸過去,馬上被他握住,輕輕一帶,我半個身子便撲入了他的懷中。

    抬頭看著束瀟然那英俊的面容,那快要溢出水來的目光,我控制不住滿心的喜悅,笑著,唱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二哥和端木偁面如

    死灰!

    最後一句“在日月滄桑後,你在誰身旁?用溫柔眼光,讓黑夜絢爛!”我幾乎是貼著束瀟然唱了出來。因為他將我整個摟在了懷中,在我耳邊答道:“除了你,還能有誰?你已經佔領了我的心,這一生,我決不會負你!”

    跳舞的人們移動過來,在我倆四周圍了一個圈,將我們圍在中心。大家都開心地笑著,為我伴奏的那幾個小夥子和姑娘直對我們說著恭喜。

    我笑著輕輕推開了束瀟然,紅著臉指著幾個姑娘說道:“小夥子們別光是看啊,漂亮的姑娘們還等著欣賞你們的歌聲,要是再耽擱下去,小 心被別人搶走了!”

    阿貝爾帶頭哄堂大笑,等笑聲停了他說道:“姑娘說的是,今天最美麗的雪蓮花被庫沙摘走了,還有格桑花、龍膽花……小夥子們喜歡哪朵花,快去奉上你的歌聲吧!”於是人群散開來,小夥子們各自去找尋心愛的姑娘訴說衷腸去了。

    訶弩倫公主和古裏曼走過來,同樣笑著祝福我們。

    “沒想到庫沙哥哥與你早就相識,要不是他不許我說,我剛才就告訴你他在這兒了。”古裏曼笑眯眯地說完,鬼鬼祟祟地將我拉到一旁, 貼著我的耳根問道:“我先前還以為端木偁才是你的情郎,我看得出他喜歡你,既然你有了庫沙哥哥,就不會和我爭他了對不對?”

    哈哈,她竟然喜歡端木偁!古裏曼比我還要大一歲,性格直爽,人也長得非常漂亮,她和端木偁外形倒是很相配,不過兩人言語不通,她要怎麼去爭他?難不成談戀愛還要找人做翻譯?我心裏頭忍不住地想笑,面上還得強自鎮定,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和她搶端木偁。

   抬眼瞟了端木偁一眼,他正背對著我們,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我聽訶弩倫公主說過,古裏曼是草原最美最有才華的姑娘,聽說武功也不弱,曾得過名師真傳,如果她和端木偁能夠成就一段美滿姻緣,倒也不錯,只是不知道端木偁能不能欣賞到她的優點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48 PM

第三卷 第九十二章 風雨草原

哈哈,她竟然喜歡端木偁!古裏曼比我還要大一歲,性格直爽,人也長得非常漂亮,她和端木偁外形倒是很相配,不過兩人言語不通,她要怎麼去爭他?難不成談戀愛還要找人做翻譯?我心裏頭忍不住地想笑,面上還得強自鎮定,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和她搶端木偁。抬眼瞟了端木偁一眼,他正背對著我們,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我聽訶弩倫公主說過,古裏曼是草原最美最有才華的姑娘,聽說武功也不弱,曾得過名師真傳,如果她和端木偁能夠成就一段美滿姻緣,倒也不錯,只是不知道端木偁能不能欣賞到她的優點了!

    聽了我的話,古裏曼高高興興地向端木偁跑去,對他說了些什麼。遠遠的看過去,只見端木偁一臉訝異,然後不斷地搖著頭。我奇怪地看著他們,難道古裏曼說的話,端木偁竟能聽懂?

    束瀟然注意到我的疑惑,停止了和訶弩倫公主的談話,走到我身邊來,順著我的視線看了過去。“你是在想端木偁怎麼會聽得懂古裏曼說話對不對?”他收回了目光,輕輕攬著我問道。

    “對啊!”我笑道,“一個說伽勒話,一個說容國話,不是雞同鴨講麼,他怎會懂得?”

    “傻丫頭!”束瀟然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一到這些小問題,你的聰明跑哪兒去了?他們當然不是各說各的,古裏曼說的是容國話!”

    “她和我們在一起,既然她會說容國話,為何一直不見她說過?”我側過身來,手勾在他的腰間,斜眯著眼睛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難不成是你教她的?”鐵勒就是這一點比容國好,我們這樣的動作對戀愛中的男女來說很是平常,不會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要是在容國,我這樣的行為就算不被下到大獄,也早被口水淹死了!

    “呵呵呵!”束瀟然笑出了聲,“吃醋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有些事我還未對你說過,一是說來話長,二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想等以後再跟你說!”

    “誰吃醋了?要真吃醋我早就跑了,讓你永遠找不到我!其他的事隨你什麼時候說,不過眼下這件事你得給我解釋清楚,既然說來話長咱們就長話短說,你怎麼會伽勒話,怎麼會認識古裏曼,她幹嘛叫你庫沙哥哥?還有,你脫險了為什麼不回去,害二哥和葉輕塵為了找你差點丟了性命,害我對甯親王爹爹撒謊大老遠的跑了過來!”

    “對不起!”束瀟然說道,“古裏曼的師父是容國人,她是我的小師妹!”

    “噫?”我打斷了他,“古裏曼和你是一個師父?你師父不是宮裏的那些老夫子麼,怎麼會?”

    “你先別急嘛,聽我慢慢說!”束瀟然好笑地看著我,拉了我坐到草地上,慢慢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原來束瀟然的師傅叫做慕容思歸,父親是涼國人,母親是伽勒人,所以他幾種語言都會說。他曾是涼國貴族之後,是個武學奇才,年輕時到雪山拜在無名隱士足下,學得一身好武藝,師成後下山,承襲家族史命,成了涼國皇帝的暗衛首領,侍奉了兩代君王。

    涼國亡國後,皇族血脈只剩了束瀟然的娘,也就是雪蓮公主一人,慕容家世代效忠皇室,雪蓮公主下嫁束仲毅,說起來也是為了讓容國人不在侵佔的涼國都城中屠城,是為了保涼國百姓的性命。慕容思歸是看著雪蓮公主長大的,對她既有對主子的忠心,同時又把她視作親生女兒一般看待。他喬裝改扮,一直跟隨在雪蓮公主身邊保護她,也親眼看到她愛上束仲毅,為了他逐漸瘋狂。自打束瀟然出生後,他將愛轉移到了束瀟然身上,要不是有他保護,束瀟然估計早死在宮廷的陰謀詭計下了。束瀟然的武功得自他的真傳,在人前從未顯示過,他在人前只用宮中請的師傅教的功夫,怪不得連我也蒙在了鼓裏!

    雪蓮公主死後,慕容思歸便離開了容國,回到師門繼續潛心修練,不時地會下山在原來的涼國都城,現在的涼州,以及鐵勒的大草原上遊歷,幾年前看中了古裏曼的資質,便收了她為徒,古裏曼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於是不僅跟著他學會了一身武藝,還學會了容國話。

    如同葉輕塵猜測的那樣,沙漠中那群鐵勒兵正是束瀟然所殺,那群人正是他為了救二哥引開的,追著他進了沙漠。他與二哥約好地點會面,說了如果等不到他,就讓二哥先回莫朔,但他沒想到我那一根筋的二哥在脫險後,又會不顧自己跑進沙漠來找他。

    “你怎麼不顧惜自己,隨隨便便進入沙漠,那多危險啊!”我責怪道。

    “對不起,不該瞞著你!我若沒有把握,自然不會進沙漠,其實我這幾年來為了尋師父,到過那木烏拉幹沙漠幾次,結識了不少草原上的人,已經把它摸熟了!”束瀟然充滿歉意地答道。

    原來他為了徹底擺脫追兵,將他們引進了沙漠,設計了一個個計謀,周旋了很久才擺脫掉,那時已經離雪山很近了,於是他決定趁機回雪山看看師父,所以便沒有及時回去。今天他剛好從雪山下來,不想就遇上了我們。

    原來是這樣!我看了看古裏曼,端木偁還在被她纏著。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看這層紗什麼時候能破!

    第二天,我們繼續北上,向塔木城而去。古裏曼說她也要回塔木城,於是和我們一路同行,她沒有和訶弩倫公主坐一輛馬車,而是跑到我和銀笙這邊來,葉輕塵本來和我們一起的,見我們三個女孩子湊在一起,覺得就他一個男的不好意思,索性出去和束瀟然一道騎馬了。

    或許是因為找到了束瀟然,心情變好了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有了古裏曼在一旁不斷地說著伽勒人的風俗,我覺得路程似乎變短了,日落時分,我們進入了塔木城。

    守城的軍士一看到訶弩倫公主的大旗,馬上列隊相迎,吹響了凱旋的號角,嗚嗚之聲響徹雲霄。

    我們的車駕行不多遠,就有人迎了上來,到訶弩倫公主面前說起了悄悄話。行進中的騎兵停了下來,訶弩倫公主下了車來到我們面前,面色有些蒼白:“古裏曼,你先帶幾位朋友去班沫的家住下,我要先回王宮一趟,一會兒再來找你們。”

    “怎麼了?”我和古裏曼同時出聲問道。

    “他們沒有告訴我,早知道我就快一點回來!我父王病重,快不行了!”訶弩倫公主說罷帶著軍隊匆匆而去。我們隨著古裏曼來到班沫家。

    開始我還以為這裏的人都是住帳篷呢,沒想到塔木城建造得很是雄偉壯觀,房屋、街道都是用石頭建成,每家的屋頂都有著月牙形的一塊突起,頗有宗教氣息。

    班沫是訶弩倫公主的奶娘,公主出嫁後賞了她一處宅子,三進的院落,兩層的房屋,頗為寬暢,我們幾人過去住下都還有剩餘的房間。

    “古裏曼,訶弩倫公主看起來不像是光為了她的父王才那麼著急,會不會還有什麼別的事?”我將古裏曼拉過一旁問道。

    “舅父老了,總會被月神召喚走,訶弩倫姐姐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我估計她怕的是舅父走了,忽烏斯表哥會不服阿拉布表哥登上王位,兵戈相見!”她說道,“右將軍是因為舅父病危才被召回的,他卻沒有將這事告訴姐姐,他一向支持的就是忽烏斯表哥,與阿拉布表哥不和。”

    怪不得鐵勒在莫朔的兵馬會在勝利的關頭全部召回,原來是國內還有王位之爭啊,攘外必先安內,這一條他們倒是會想!但是鐵勒如果亂起來,我們的處境不是更危險?帶走複烏株不知能不能順利辦到!那個右將軍吐僕提會容許複烏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掉嗎?我只覺得越想越亂,只能等訶弩倫公主回來,聽聽她有什麼計策。

    沒想到等到大半夜,還不見訶弩倫的蹤影,我們幾人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古裏曼,你去探聽一下消息,訶弩倫公主說不定出了什麼事,要小心些!”束瀟然對古裏曼說道。

    “嗯!”古裏曼答應道,“我先去且伊提舅父家打聽打聽,很快回來!”

    “二哥,累了一天了,你帶大夥兒先去睡吧,我在這裏等著就好。”長途跋涉那麼久,看得出他們臉上都有著深深的倦容。

    “我陪你,”束瀟然微微一笑,站到我身邊來。

    “小姐不睡,我也不睡!”銀笙說。

    “主子睡了我再睡!”無顏也說道。

    “我也陪著等消息,我不困!”端木偁說道。

    葉輕塵沒說話,走過來站在束瀟然旁邊,以行動作了表示。束瀟然都在這兒陪著,他肯定也不會去。

    二哥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既然大家都願意一起等,就等有了消息再睡吧,免得心裏不踏實。你們先聊著,雲萱,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隨著二哥走出房門,到院中站定。也不知今兒是十幾了,月亮只缺了一個小角,在這空曠的草原上顯得特別地明亮,灑滿了一地的光輝,我面對著二哥,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第三卷 第九十三章 爭執

葉輕塵沒說話,走過來站在束瀟然旁邊,以行動作了表示。束瀟然都在這兒陪著,他肯定也不會去。

    二哥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既然大家都願意一起等,就等有了消息再睡吧,免得心裏不踏實。你們先聊著,雲萱,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隨著二哥走出房門,到院中站定。也不知今兒是十幾了,月亮只缺了一個小角,在這空曠的草原上顯得特別地明亮,灑滿了一地的光輝,我面對著二哥,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你曾經告訴過二哥端木偁不願意娶你,我看到的卻是相反,誰都看得出他對你有情,你現在和他還有婚約在身,卻與昭王……這樣做,你知不知道對他很不公平,將來你要如何抽身啊!”

    “二哥,我不會嫁給端木偁的,不錯,他是個好人,什麼都好,就是因為他太完美了,我卻只是個普通人,所以是我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去愛!”

    “可我覺得你們倆很相配啊!四妹妹,你要想清楚,皇上已然將你指給了端木偁,哪能這麼輕易改變!你與昭王……還是趁早了結了吧,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謝謝你,二哥,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是我已經決定了,除非是瀟然背棄,先放開手,不然我是不會放棄他的!”

    “哎!”二哥歎道,“難道你非得等到讓你後悔的那一天才會回頭嗎?你這樣做,不怕這事傳了出去,為淩家帶來災難?”

    二哥還不知道淩暮天已經被貶青州的事,我一路上忙著找束瀟然,也忘了告訴他了。“二哥,淩家的災難已經來臨了!爹為四年前的一樁舊案,被撤了爵位,貶去青州任城守之職,大哥也削職為民了!”

    “有這等事,怎麼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二哥驚叫道。

    “這事說起來與訶弩倫公主也有瓜葛,大哥三年前已經背著爹為康王所用,不過我猜測他是被迫的,因為康王手中有那封訶弩倫公主寫給他的信,那信足以定他一個通敵之罪。而且在去青州的路上,康王還派了人來殺他們,要不是有人所救,淩家恐怕就只剩我們兩個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四妹妹,你是不是與哪個王爺有牽扯,這些是不是別人告訴你的?”二哥問道。

    “不是!是我自己查到的。二哥,我能到鐵勒來救你,難道你不相信我能查到那些線索嗎?”

    “你既然說你有個世外高人的師傅,你的武功也自是不差,看那天你和訶弩倫公主交手就知道。”二哥想了想,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說道:“真沒想到你會武功,我是一點兒也沒看出來!”

    “因為沒有機會展示給二哥看嘛!”我笑著說道。

    二哥鄭重地說道:“四妹妹,不管你選擇了誰,只要是真心對你就好。不過我還是擔心,希望你考慮清楚,免得將來有一天後悔!”我點了點頭,知道他是關心我。“鐵勒既然收兵,邊關也無戰事了。等帶走複烏株,我們一起去青州,把他交給大哥!”

    “好!”我說道,當下和二哥一起回到屋內。束瀟然湊過來,坐在我身邊,輕輕問道:“你二哥跟你說了什麼?”

    “說你呢!你要是對我不好,他就揍你,不管你是不是王爺!”我對他揚了揚拳頭。束瀟然呵呵地笑起來,將我握成拳的雙手抓在他的大手中,說道:“你二哥我倒不怕,我怕的是你這雙拳頭,你要是打我,我肯定招架不住!”

    “什麼意思?”我奇怪地問道。

    “我瞭解你的,比你知道的還要多!”束瀟然說道。

    正在這時,古裏曼回來了。我顧不得問束瀟然瞭解我些什麼,搶上前去急問道:“打聽得如何?”

    “打聽到了,聽且伊提舅父說,忽骨牙舅父于三天前已經亡故,留下遺言要大王子阿拉布接任鐵勒國王之位,二王子忽烏斯不信,說是忽骨牙舅父生前說過要把王位傳給他,並在這之前偷偷召回了右將軍吐僕提,守在王宮外,要阿拉布讓出王位,阿拉布有國主的親衛隊保護,忽烏斯有右將軍支持,如今整個鐵勒分成了三派,一派支持阿拉布,一派支持忽烏斯,還有一派保持中立,持觀望態度,伊提舅父就屬於第三派。"

    "訶弩倫姐姐一向與阿拉布感情深厚,自然應該支持他,奇怪的是聽說她也站在了忽烏斯這邊,這一點我怎麼也沒想到。不過她一向是個守信的人,說好了今晚要來會我們,不可能不來的啊,我猜想這其中可能有什麼事故,令她來不了了!”古裏曼這回講的是容國話,雖然說得不很流利,不過也算清楚了。

    我和束瀟然對看了一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們畢竟是南朝人,不可能讓人毫無所察地一直混跡在塔木城,當斷則斷,趁變故還未發生之前,必須儘早離開這裏!

    “古裏曼,這麼說來訶弩倫公主應該是在王宮之內了?”我問道。

    “她的兵馬倒是與右將軍的兵馬一道圍在王宮外面!訶弩倫姐姐卻不知是在王宮,還是在她自己的家中。”古裏曼答道。

    我想了想,訶弩倫既然支持的是阿拉布,忽然倒向忽烏斯這一點就說不過去,要麼是她在玩什麼計謀,要麼就是有什麼威脅著她,讓她不得不對忽烏斯妥協,估計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一點。而她最大的弱點,右將軍最清楚了,對了,就是複烏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找到複烏株把他帶走,正好給訶弩倫公主解決了一大難題。不過當前是先探清楚實情再說。

    “阿拉布和忽烏斯兩位王子如果相持不下,肯定最終會發生兵禍,我們必須早點離開這裏,如果等禍事發生,封城了就出不去了。時間來不及,說不定今夜就會發生事變,我們需要兵分兩路,分別去王宮和右將軍家,找到訶弩倫公主並帶走複烏株,但是這裏只有古裏曼熟悉這兩處所在,怎麼辦呢?”

    聽了我的話,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一時之間想不出辦法來。班沫聽到這邊的動靜,披了衣裳起來,站在門口探著頭問道:“古裏曼小姐,是不是需要什麼,你儘管吩咐,老奴給你找來!”

    我眼睛一亮,班沫既是訶弩倫公主的奶娘,定然認識複烏株,而且知道右將軍府在哪里!古裏曼顯然也想到了,微微一笑,沖我點了點頭。

    我將班沫拉過一旁,悄聲問道:“班沫,你是訶弩倫公主的奶娘,雖說她出嫁之後你便沒跟在她身邊了,但她一定很信任你,她的事你應該都知道對不對?否則也不會讓我們住到你這裏。”

    班沫看著我,有些不知所措:“姑娘你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複烏株的身世對不對?”

    班沫聽我如此說,圓圓胖胖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警惕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複烏株的姑姑,你應當知道吐僕提知曉了複烏株的身世,如今五閼氏休蘭提懷孕了,如果生下的是兒子,他們無論如何不會放過複烏株,我來塔木城就是訶弩倫公主安排的,目的就是為了帶他走!”

    “你們是來接走複烏株的!太好了,如果那孩子再不離開右將軍府,恐怕連命都沒有了!”班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雙手合十地對著天上的月亮,“月神啊,多謝你,可憐的小複烏株能夠得救了!”

    緊接著她告訴我,複烏株在右將軍府受的苦她都知道,複烏株受到吐僕提的虐待,訶弩倫公主卻不敢護著,她越是護著,吐僕提越是變本加利地對待複烏株,小小的孩子,竟用帶刺的馬鞭抽打,常常被打得遍體是血,身上的疤痕從未見好過。訶弩倫公主沒有娘,當她忍不住的時候,便會到這裏來哭泣一場,從班沫這裏尋求慰藉。班沫也經常到右將軍府走動,所以對右將軍府很是熟悉。

    “怪不得公主讓古裏曼小姐帶你們來我這裏住下,我一看你們就是南朝人,那時我還想,保不定這當中有誰是複烏株的親爹呢!”班沫笑呵呵地說道,“姑娘,你們需要我做些什麼,儘管說,讓小複烏株和公主過上幸福的日子是我這把老骨頭有生之年唯一的願望!”

    “謝謝你,班沫!訶弩倫公主本來和我們約好今晚過來,卻進入王宮後一直不見來,也不知是被困在了王宮,還是在右將軍府,不過可以肯定有事情發生了。我們要立刻找到公主和複烏株,趕緊出城,晚了怕有變故!你熟悉右將軍府,想請你帶我們去。”我說道。

    “好吧,那我們馬上走!”班沫一聽訶弩倫公主可能出了事,著急起來。

    當下我叫過其他人,把大致情況簡單對他們說了說,但沒有說出我和複烏株的關係,只是說有人要害訶弩倫公主的兒子,她請我們救他走。

    最後決定由班沫和古裏曼各帶幾個人,分別去右將軍府和王宮救人。我剛說與班沫去右將軍府,束瀟然馬上站了出來,說和我一起去,無顏、葉輕塵和銀笙自然也跟了過來。

    “只有二哥和端木大哥陪古裏曼去王宮,你們這邊人就少了點,無顏也去,夠了嗎?還需不需要再跟幾個人過去?”我們這邊的人明顯比較多,於是我把無顏劃撥到古裏曼這邊。

    “我去右將軍府,王宮還是由熟悉王宮的人去吧!”古裏曼還沒回答我,端木偁就看著束瀟然冷冷地說道。

    “除了我,誰也沒去過王宮啊!”古裏曼奇怪地說道,“就這樣吧,班沫不會武功,你們多帶點人免得發生意外。端木偁,聽雲萱說你武功很高,你陪我去王宮吧!”

    古裏曼去拉端木偁的手,端木偁身形一晃,飛快地避開,來到我身邊站定,皺著眉再次聲明道:“我說了不去王宮!我和雲萱去右將軍府,你讓你的庫沙哥哥陪你去就好!”

    這叫什麼話!我愣愣地看著端木偁,搞不懂先前還好好的他怎麼忽然這樣說。古裏曼閃動著那雙漆黑的大眼睛,掃了端木偁一眼,竟不再言語。

    束瀟然微微一笑,牽住了我的手,說道:“既然你不願去王宮,那就我和雲萱、古裏曼三人去,你們其他人全部去右將軍府!”

    端木偁臉色微變,說道:“雲萱是我的未婚妻,當然是她到哪里,我都要跟在一旁,你這個當兄長的儘管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她,不會讓她出事!”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50 PM

第三卷 第九十四章 其人之道

這叫什麼話!我愣愣地看著端木偁,搞不懂先前還好好的他怎麼忽然這樣說。古裏曼閃動著那雙漆黑的大眼睛,掃了端木偁一眼,竟不再言語。

    束瀟然微微一笑,牽住了我的手,說道:“既然你不願去王宮,那就我和雲萱、古裏曼三人去,你們其他人全部去右將軍府!”

    端木偁臉色微變,說道:“雲萱是我的未婚妻,當然是她到哪里,我都要跟在一旁,你這個當兄長的儘管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她,不會讓她出事!”

    他竟然這樣說!古裏曼聽到這話,微帶著怒氣走過來,用伽勒話說道:“雲萱,原來你是他的未婚妻,那你和庫沙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說不會和我搶端木偁,既然他本來就是你的人,你為何還要騙我,讓我說那些傻話?”

    我搖了搖頭,這個端木偁啊,他說過不會迫我,之前見他除了變得話少,也沒覺察出異樣,竟然在關鍵時刻給我插這麼一腳!他老兄搞沒搞清楚狀況,現在我們是要去救人啊!會不會他以為那是個伽勒人,救得了救不了與我們沒多大關係?

    “古裏曼!”我剛要開口解釋,束瀟然握了握我的手,搶在我前頭開了口,“這事你不用問雲萱,我來回答你。雲萱從未騙過你,她的婚姻是別人給她訂的,她自己並未同意,你也看見了,她是庫沙哥哥的愛人,我們兩人永遠都不會分開!現在我們先去救人,其他的以後再說!”

    二哥和另外幾個人看到突生變故,都一愣一愣地看著我們四個,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都說了是‘未婚’妻,雲萱並未嫁給你,那是我父親一個人的意思,當然,也許也是你的意思。”束瀟然對古裏曼說完,轉向端木偁說道,“不過對我和雲萱來說,那紙婚約根本作不得數,我們絕對不會分開!另外,你別小看雲萱,我相信她不需要任何人保護!你真想保護她的話,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聽她的安排,快點救人後儘早離開這裏,別耽擱時間,讓大家到時候脫不了身!”

    我沒想到束瀟然會說得這麼好,把我該說的話全給說了,果然深解我心,要不是怕端木偁生氣,我都忍不住了要拍兩下巴掌贊聲好。

    我看到端木偁的耳根都已紅了,怕再說下去他下不來台,趕緊打了個圓場道:“端木大哥,本來是想你的身手比他們幾個要好,去王宮危險要大些,有你在也好護得大家周全,既然你不願意,那就我和古裏曼去吧,你和瀟然帶其他人去右將軍府。”

    他看了束瀟然一眼,淡淡地說道:“雲萱,我沒有為難你的意思,既然這樣,還是照先前的決定吧,我去王宮。”

    事情說定,我們便分作兩路人馬,分頭行事。

    “主子,千萬要當心!”無顏說道,隨後對束瀟然深深作了個揖,說道:“無顏不在身邊,我家主子就拜託王爺了,請王爺顧她周全!”

    “你放心,我會的!”束瀟然著重承諾,目送著他們四人走遠,這才說道:“雲萱,你這個手下,對你倒很是忠心啊!”

    “別廢話了,咱們快走吧!”我說道。

    我們四人在班沫的帶領下向右將軍吐僕提的府上而去。到那裏一看,正門竟然有一隊士兵把守著,看來局勢頗為緊張。我低聲問班沫:“你知道哪兒人煙比較少,又沒有人把守麼?”

    “知道,南面緊靠察爾加大人的院子,隔了一條小巷道,平時就沒人會走那兒,這大晚上的更不會有人,那裏面進去就是二閼氏的住房,也沒人把守。不過院牆太高了,沒有梯子翻不過去!”班沫猶豫著說道。

    “再高的牆也沒問題,咱們就去那兒,你帶路!”

    我們於是來到南牆跟角,那牆足有一丈多高,怪不得班沫怕過不去!葉輕塵和銀笙先躍了過去,胖墩墩的班沫見兩人“嗖”地一下就飛過去,張大了嘴站在那兒念念有詞:“這麼高的牆一縱就上去了,難不成他們不是人,是神仙?”

    我笑道:“班沫,讓你也做一回神仙好不好,你捂住了嘴別出聲,小心驚動府裏的人!”班沫聽話地捂住了嘴,束瀟然走上前抱起她,足尖一點,飛掠上了牆頭,我緊跟在後面,輕輕落在地上。班沫興奮得眼睛睜得大大地,唇角止不住地上揚著。

    “我們先去訶弩倫公主和複烏株住的地方。”束瀟然說道。我點了點頭,幾個人貓著腰,貼著牆根緩緩而行。今晚月光明亮,視物倒是方便,可是這樣一來也容易被人發現。

    等到了訶弩倫公主的住所,讓他們幾人先等在外面,我和束瀟然迅速掠了進去。鐵勒國的房屋都只設大門,大門一般做得沉重而又結實,實木為心,外面還要澆鑄一層類似銅的金屬,內室卻都不設門,像帳篷一樣只設一層厚實的簾子,這樣一來倒省了許多麻煩,我們很輕易地就進到屋內,聽到一陣輕微的呼吸聲。就著窗格上灑下的月光,看到地上的氈毯上躺著兩個女奴,正在沉沉入睡,我們往床上看去,寬大的床架上被褥鋪得平平整整,竟沒有人!

    怎麼會這樣,難道複烏株也被帶到了王宮?我和束瀟然對視一眼,都感到驚異。

    出來問班沫訶弩倫公主和複烏株還會不會住在別的屋子裏,班沫說道:“公主就住這個屋子,複烏株也是一直跟著她住在這兒,對了!公主今日才回來,她走的這段時間,莫非複烏株是跟著別的閼氏?”

    早知道我們就從二閼氏的屋內找起了!看來訶弩倫公主確實在宮裏沒有回來,沒辦法,這下只得一處一處地找複烏株了。

    我們正打算往東走,去最近的三閼氏房內看看有沒有人,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聲音隱約傳來,似乎是,一個女人的叫駡聲,還有孩子的哭聲,聲音不高,像是故意壓抑著的,不過在這萬籟寂靜的夜裏傳得很遠。

    “好像是小孩子的哭聲。班沫,這右將軍府還有別的小孩子麼?”我問道。

    “除了複烏株,沒有別的孩子,姑娘,”班沫嘴唇微微發抖,“一定是那個孩子,可憐啊,大半夜的還被人折磨!”

    我皺了皺眉頭,這虐待兒童的事怎麼到了哪里都能遇上!才四歲的孩子,想不通這些人怎麼下得去手!聲音是從東北方向傳來的,班沫說,東北角是五閼氏休蘭提的屋子。

    走了幾步路,哭聲忽然之間停了,夜又恢復了平靜,之後再也沒聽見半點氣息。我們趕緊加快了腳步,摸到了休蘭提的屋子前。從窗格望去,裏面還亮著燈光,我貼在屋角,聽到屋內一陣忙亂的腳步聲。

    “這麼兩下就給打暈了,真不頂事!呵呵呵,這小雜種倒是能睡啊,我在這裏怎麼都睡不著,他居然這樣都能睡!娜珠,給我掐,把他給我掐醒,繼續打!”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語調溫柔,說出的話卻讓人心寒。

    “嗯……”一聲悶哼響起,那壓抑的音調聽起來竟不像是個孩童。

    我心頭一痛,悄無聲息地穿入屋內,一眼看到了躺在屋中羊毛氈上的那個小小孩童。他光裸著上身,身上遍佈傷痕,很顯然是鞭子打的。那些舊的疤痕還沒好全,滲著絲絲血跡,幾道新的鞭傷又落在了身上。他的臉蛋有著不正常的紅暈,那雙眼睛尤如兩顆棋子,見到銀笙拿一把短劍指住了正在掐他的娜珠,休蘭提又被葉輕塵制住了不敢動,他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閃動著,幹咧的小嘴微張,沒有害怕,沒有驚愕,只是抬頭望著我們,沉靜尤如清水。

    我上前一步,將手搭在他的額頭上,入手一陣滾燙,他在發燒!我伸手過去,要抱他起來,他微微向後縮了一下,靠在了跟過來的班沫腿上。

    班沫蹲下去輕摸著他的頭,哽咽著說道:“別怕,複烏株小少爺,她是你的親人,是來救你的,不會傷害你!”

    束瀟然找來一件輕柔的狐裘,將複烏株小小的身子輕輕包好,摟入懷中。

    我轉身一步一步朝休蘭提走去,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心中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休蘭提坐在鋪了獸皮的軟椅上,嚇得兩腿打哆嗦,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你們是……是什麼人?求求你們,千萬不要殺……殺我!”

    我沒有理她,對著那個叫娜珠的侍女慢條斯理地問道:“你來說說,你的主人,她,為什麼要打複烏株,他犯了什麼錯你們要這樣對待他?”

    “不是我,不是我,女俠饒命!是主人的意思,奴婢只是依主人的命令行事。主人睡不著,讓複烏株小主子打水來洗臉,水燙了些,主人便讓他舉了盆站著不許動,站了沒多大會兒複烏株小主子就打瞌睡了,主人發怒,便吩咐了拿皮鞭打他!”

    我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冷眼打量著休蘭提,長得倒是豔麗非凡,外貌如此美麗,心腸卻不是一般地歹毒!

    休蘭提眼珠亂轉,恍然大悟:“是訶弩倫公主派你們來的?”她一邊說話,一邊瞄了瞄葉輕塵手中的劍。

    “本來我只是想帶走複烏株,並不想為難你,”我看了看休蘭提略微隆起的小腹,“可是沒想到你將他傷成那樣,就這麼簡單放過你……我不甘心!”

    她一聽這話,用手護住了腹部,張惶失措,忽然扯開了喉嚨想喊,我身形一轉,瞬間掠到她面前,搶先掐住了她的喉嚨:“你信不信我讓你現在就變成啞巴?”

    她的喉骨被我的手指狠狠掐住,喉中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淚水從眼中流了出來。我放開了她,說道:“你不怕死的話儘管試試,看你能不能快得過我!”

    她連連咳嗽著,半晌才啞著嗓子說道:“你們……你們若敢打我腹中孩兒的主意,右將軍回來……必不會饒過你們!還不快快將我放了!”

    “你還知道你腹中有個孩子?別人的孩子就不是人,由著你糟踐?對了,你不是睡不著麼,很羨慕他吧?”我冷笑道,“既然你那麼羨慕他能隨時睡著,乾脆讓你也試試,說不定這鞭子一抽,人就睡得香了!”

    我示意葉輕塵將她雙手縛住,亂撕了一塊布塞到嘴裏,將她推倒在床上,揀起地上的皮鞭狠狠地抽過去,直抽得她眼淚鼻涕長淌,唔咽連連,卻苦於嘴被堵住,喊不出聲。

    “教你一句話,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下次再做壞事,先想想自己!”看她是孕婦,我終是沒下狠手,只揀了不相干的地方抽了十幾鞭,不過她手上腿上衣服都破了,臉也被破了相。

    拍拍手,我對驚訝地看著我的眾人笑笑,說道:“咱們走吧!”



第三卷 第九十五章 千里追蹤

“教你一句話,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下次再做壞事,先想想自己!”看她是孕婦,我終是沒下狠手,只揀了不相干的地方抽了十幾鞭,不過她手上腿上衣服都破了,臉也被破了相。

    拍拍手,我對驚訝地看著我的眾人笑笑,說道:“咱們走吧!”

    銀笙將娜珠拖過來,問道:“小姐,她怎麼辦?”

    我拿出一小瓶迷藥,用指甲挑了一點放在娜珠的鼻端,她馬上眼一閉,暈了過去。看了看床上的休蘭提,也不知迷藥對孕婦有沒有副作用,看在孩子無辜的份上,暫且饒了她!

    可能兵士大多被派到王宮去了,守衛在右將軍府的除了大門口那一群,院內倒是沒有了。我們帶著複烏株,順來路出了右將軍府,一路上安然無恙。

    回到班沫的家,古裏曼他們還未回來,我們只有坐著等。請班沫打了溫水來,我幫複烏株洗盡了身上的血跡,那小小的身子在接觸到水時繃得緊緊的,卻一聲也沒有哼。

    “複烏株,要是疼你就叫出聲來,不用忍著。”我柔聲說道。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由得有些發愣,我四歲的時候,只怕手破了一小點皮就會哇哇大哭,這個孩子卻是那麼堅強,這要經歷過多少痛才會練就!

    還好我從苦淚那裏拿的有上好的傷藥,止血效果奇佳,抹到身上很快就止住了血,可惜傷的面積太大,藥卻不多,只得揀了重點部位抹了抹。

    藥抹好後,我正在幫複烏株穿衣服,院外傳來一陣動靜,古裏曼、端木偁、二哥和無顏回來了。

    “如何,訶弩倫公主怎麼沒跟著回來?”束瀟然問道。

    古裏曼見到複烏株,高興地說道:“太好了,你們把複烏株救了出來!訶弩倫姐姐給了我一塊出城權杖,讓我們馬上裝成兵士離開塔木城。你們幾個就把複烏株帶走,複烏株安全了,吐僕提就沒什麼能威脅她了!出了城我陪你們走一段就要分手,你們不能從沙漠走了,太危險,直接順著狼山向東南方向走就是莫朔,庫沙哥哥知道路。”

    “忽烏斯太卑鄙了,竟然故意挑起南朝和鐵勒兩邊的戰爭,暗中卻和南朝的一個王爺勾結,目的是為了搶奪軍權,怪不得速爾烈將軍在莫朔時都打不過那個慶統,調吐僕提去就連連得勝!現在忽骨牙舅父一死,他就跳出來想要奪取屬於阿拉布表哥的王位!我要去將咱們莫車部的人馬帶過來,幫助阿拉布表哥。”

    我心中一驚,這麼說來兩國這戰本來是一場陰謀,這邊是為了奪權,那邊呢?能和敵人勾結,只怕陰謀也不會小!不知慶統是知情者,還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我向束瀟然看去,他見我看他,微微點了點頭。難道是他?我簡直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束瀟然又搖了搖頭走過來,貼在我耳邊說道:“你想多了,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誰!”

    這麼厲害!我橫了他一眼,既能知道禍害人的王爺是他的哪個兄弟,又能輕易地憑眼神就知道我心中所想,這個人還真是不容小覷!超人啊!我看著他那平靜無波的眼眸,展顏一笑,相信他不會騙我。

    一道刺眼的目光射到我們兩人身上,我看過去,是端木偁!對了,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夫自從發現了我真有意中人後,似乎忘了他以前講過的話,沒有了要放走我的意思。

    這些先不想,回去再說吧,束瀟然既然決定了公開我們的關係,他一定也想好了對策,即便他沒想好,我卻已經準備好了!

    “我們馬上出發?”我徵詢古裏曼的意見。“嗯!”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越快越好!”

    男到另外一間房,我和銀笙就在這間,換上了古裏曼帶來的鐵勒兵的裝束,將自己的衣物也包了帶著。

    古裏曼走到複烏株身邊,對他說道:“複烏株,你娘讓我告訴你,你跟著姑姑去,她會帶你去找你爹,不久後她會去尋你的,你要聽姑姑的話!”

    複烏株看了我一眼,他的眼中閃著一種莫名的光芒,並沒有如我想的哭鬧著不走,而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們帶上班沫給我們的乾糧和水,牽著馬走出了她的家,向城門口走去。城中不見一個人影,只聽到我們的馬蹄聲得得作響。來到城門,古裏曼出示了訶弩倫公主那裏拿來的右將軍府的權杖,守城的士兵打開了城門。

    正在這時,身後忽然有大隊的騎兵向這邊沖過來,一人在馬上高聲喊道:“右將軍有令,不許放任何人出城!”剛開了夠一騎過去的城門停住了,眼看又要關上,束瀟然冷聲道:“快,沖出去!”

    我們緊了緊韁繩,一夾馬腹,迅速連成一條線沖了出去。無顏斷後,險險地從即將關上的城門中擠了出來,縱馬狂奔。我在馬上向後望去,大隊的鐵勒兵打開了城門,向我們追過來。

    “好孩子,抱緊我!別鬆手,也別露出頭來!”我看到追兵正在搭弓,想是要用箭射我們,忙對坐在鞍前的複烏株叫道。對著馬屁股狠抽幾鞭,馬兒吃痛,加快了速度,如風馳電掣般沖前去與大家並轡而行。

    “大家小心,他們要放箭!”我高聲喊道。喊聲剛落,箭如飛蝗,疾射過來,束瀟然、端木偁、二哥和葉輕塵持劍在手,一面快馬加鞭,一面回身舞劍,將射來的羽箭打落在地。不過還是有幾枝流箭射了過來,直奔馬前。

    古裏曼手中拿的是一把短劍,只能夠護著自身,我一隻手抱著複烏株,正待揮掌而出,震開箭鋒,無顏斜刺裏急速插上,兩腿夾緊馬腹,身子向右一仰,徒手撈了一把,五支流箭被他用讓他抓住,左手三枝,右手兩枝。

    “無顏,別瞎胡鬧,小心箭上有毒!”我嚇了一跳,幾乎是吼出了聲。

    無顏催馬來到我身邊,將箭折斷扔在地上,笑著舉起了雙手:“沒事,我有防範,何況這箭上沒毒!”近看才知道,他的手上戴了一副銀色手套,薄如蟬翼,與那人皮面具一樣緊貼肌膚,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聽他的語氣戴了這東西,毒是沁不進去的。

    這些鐵勒兵想必是久經沙場的,兵強馬壯,不多久眼看又要追上了我們。我們八個人,還帶了一個小孩兒,即使武功再怎麼高,沒有後援,又如何敵得過後面追來的幾百名鐵勒精兵?我縱使殺得光這些人,但他們只是受人差遣的百姓子弟,是上位者的棋子而已,又怎能忍心,於是呼喝大家快走,能夠逃離最好!

    “二哥,孩子給你,護好了他!你們先走,我馬上跟來!”我將複烏株丟到了二哥懷裏,他忙伸手抱住。我拿出隨身帶的小弩,將身上裝在袋子中的迷藥全部拿出來,把小袋系在一枝箭上,然後又拿了另一枝小箭,一枝箭瞄準了敵軍,另一枝箭瞄準了第一枝箭上裝迷藥的小袋,兩枝小箭一前一後,飛射進入敵軍陣營。

    我算准了那些人根本不在乎這只小箭的威力,必然會用手中武器將它挑開,那樣一來迷藥就散開了,為了防止他們不挑,這才再放了一箭,用以射穿裝迷藥的袋子。雙管其下,保證想不出事都難。運氣也恁好了,第二枝箭射中了袋子,敵人也如所料的亂揮著刀槍打落小箭,苦淚給的特效迷藥一下散在了空中,忽然之間前面的敵人就倒了一大片,刹時亂了隊形。

    “主子,好一手連珠箭!”我回過頭,無顏在我身後站著,扯開了嘴角贊道。天池山那個老傢伙的這項技藝叫做連綿不絕,在射箭之中融入了極深奧的武功,看起來像是普通的連珠箭,其實箭發得錯落有致,且不同時,主要考究的是內力。平日裏被我用來打鳥兒玩了,這還是第一次用,沒想到效果不錯!

    無顏竟然沒聽話先走,我瞪了他一眼,說道:“還不快走,這草原之上地勢過於開闊,風一吹藥性散得更快,苦淚的迷藥持續不了多長時間!”

    無顏嘻嘻一笑,縱馬跟在我身後。還好古裏曼挑的這幾匹馬都是良駒,我們只管悶頭往東方向南疾馳,奔出一段距離後,雖然沒有逃開,卻也離開了敵人的射程。

    天色漸明時,快到古裏曼和我們分岔的地點了。

    “我不放心你們,不如將你們送過了狼山我再回來!”古裏曼鬆開僵繩,讓馬兒放緩了步子,對我們說道。她的眼睛越過眾人,落在端木偁的臉上。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端木偁竟只和她對了一眼便別開,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我趕緊掉頭。

    忽聽得身後隱隱傳來蹄聲,我臉色一變,翻身下馬,貼在地上仔細聽了聽。

    “怎麼了?”大家見我舉止神色頗為怪異,齊聲問道。

    “敵人的人馬追來了!快走,古裏曼!”

    “不行!你們是我的朋友,我怎麼能拋下你們不管!”沒想到這姑娘還挺講義氣!

    “小師妹,不如你先帶大夥兒去莫車部,我將他們引開再來與你們會合!”束瀟然說道。

    我反對道:“不行!你以為那些追兵是傻子啊,八匹馬變成了一匹還能指著你追?既然便真如願了,你以為你每次都能那麼好運,能從他們手上逃了?”

    “那該如何?”束瀟然問道。

    “本來我們兩個一起引開他們的話,也不是不可能,”我回頭看了看遠處升起的狼煙,“不過現在來不及了!他們已經追了上來!”

    我的心一沉,狼煙起,必是大隊人馬。為了追殺我們,吐僕提竟派了大隊人馬而來,難道忽烏斯已經掌控了塔木城?應該沒那麼簡單吧!他苦苦追殺我們,到底是什麼用意!

    不過這時候沒時間想那麼多了,我對古裏曼說道:“你必須馬上走,追兵這次來的人數估計不少,如果沒有援兵,大家都逃不掉!你照原計劃去搬救兵,只要能解了塔木城的危機,吐僕提必然會將追兵召回,那我們也就得救了,不然大家只有死在一起!”

    古裏曼也知曉形勢的厲害,深深地看了端木偁一眼,點點頭策馬而去。

    迎著黎明的曙光,只見遠遠的地平線上,黑壓壓的鐵勒兵排山倒海一般湧來。

    “不好,是大隊兵馬!”二哥驚道。

    束瀟然果斷地說道:“上狼山!”我們扔了山腳下的捷徑,向險峻的狼山而去。在平原,我們無法換馬,跑不過敵人,只有死路一條,上了山,雖然到處是陡峭的斷崖絕壁,但是不利於騎馬而行,我們倒還有一線生機!

    狼山矗立在廣闊的草原盡頭,遠遠看去,拔地參天,直上青雲,形狀就如一顆狼牙,抬起頭要仰高了脖子才能望得到山尖。在這樣危急的關頭,我竟然會想起了兒時課本上學過的狼牙山五壯士,掃了束瀟然等人一眼,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要是逃不過鐵勒兵的追蹤,我們這裏剛好五個男人,正好湊成狼山五壯士!

    “小姐,你一點也不著急,反倒笑得出來,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好對策?”銀笙微喘著氣問道。

    “暫時沒有對策,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咱們走一步想一步,大夥兒一起想,總能想出法子!”我說道。可不能告訴她我想的其實是死的方式,那還了得!

    “四妹妹,小時候你那麼膽小怕事,沒想到長大了不僅膽子恁大,還成了個樂天派,你這性子變化還真是大!”二哥搖搖頭歎道。

    我是樂天派嗎?想了想還真是。前世的我特別怕死,沒想到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還就真死了。也許正因為死過兩次了,對死亡沒那麼畏懼,只不過不想再見到那兩個讓人倒楣的神!

    端木偁回頭看了一眼,說道:“追兵來勢洶洶,馬兒也快跑不動了,咱們得抓緊點,儘快上山!”

    顧不得許多,我們狠命地催著身下的戰馬,疾奔上狼山,順著山邊牧人踩出的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騎馬前行。一路上峰巒陡立,崢嶸險峻,偶爾有幾隻蒼鷹在頭頂的天空掠過,竟比鴿子還小得多。又走了好長一段路,到了半山腰,看到追兵已經接近了狼山。山勢越來越險,到了後面,根本過不了馬,沒辦法,我們只好棄馬前行。

    沿著蜿蜒的山道前行,有的地方根本就沒有路,都是大石,我們只有爬著過去。昨日之前還在長途跋涉,昨夜又一夜未睡,除了我還沒覺得累,其他人的臉上都出現了倦容,尤其是銀笙,我覺得要不是我催著她,估計站著她都能睡著了。小複烏株不用自己走,被二哥抱在懷中,這會兒已然睡著了,雷打不動。

    “葉侍衛,你扶著點銀笙,小心她摔下山去!”我對葉輕塵說道。山側一不小心就是斷崖削壁,要是摔下去的話,只怕連屍首都無法找到!葉輕塵一直跟在束瀟然身邊,聽了我的話,如夢初醒,過來將銀笙扶住,銀笙這會兒累得慌了,只管靠在了他的身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給了葉輕塵。

    “雲萱,我扶你!”束瀟然和端木偁同時開口。我看了一眼那兩隻伸向我的手,搖頭笑道:“我可不上這個當,看起來你們比我累得多,我若答應了,還不知是誰扶誰呢!”

    束瀟然笑著收回了手,說道:“還有力氣說笑話,證明你確實還不累!”端木偁見了,也將手縮了回去,唇角微微揚了一下。

    “二哥,把複烏株給我吧!”我伸手從二哥懷中接過複烏株,小傢伙別看長得瘦,抱起來還挺沉的,怕是有三十斤。

    二哥喘著粗氣,耷拉著眼皮,指著複烏株說道:“累死我了!四妹妹,怪了,你怎麼一點也不累的樣子,還能抱他?”

    “因為我受過的挫折比你多,意志比你堅強,適應環境的能力也就比你強了!”我答道,“別囉嗦了,快走吧,累了能保住命的話,總比被人追上來砍死的好!”

    二哥於是不再說話,依言往前走,眉目間隱有佩服之色。端木偁聽了我的話,倒是若有所思,只有無顏和束瀟然神色一如往常,跟我玩深沉。我也不多加解釋,抱了複烏株,提起真氣在全身流轉,步履輕盈,仿佛抱著的只是一團天上的雲朵。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51 PM

第三卷 第九十六章 飛鷹展翅

二哥於是不再說話,依言往前走,眉目間隱有佩服之色。端木偁聽了我的話,倒是若有所思,只有無顏和束瀟然神色一如往常,跟我玩深沉。我也不多加解釋,抱了複烏株,提起真氣在全身流轉,步履輕盈,仿佛抱著的只是一團天上的雲朵。

    轉過幾處山崖,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座斷崖,正正地在挺立在我們面前,如同整座山被天神用開山之斧砍成了兩半,我們站在其中的一半上,而另一半近在眼前,中間卻隔了一道鴻溝,難以跨越!

    這不是天要亡我嗎!我看著眼前的斷崖,心中哀歎。低頭看了一下,前面是縱深的峽谷,向西延伸過去,是一望無垠的原始山川,山嶺上的萬年積雪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冷冷的寒光,閃閃生輝;後面是無數追兵,鐵蹄踏入山谷,帶起一陣回聲,地動山搖!

    倒回去重新找路的話已經來不及了,唯今之計,要麼想辦法跳到斷崖對面的山上,擺脫追兵,要麼只有和敵人硬拼。我目測了一下兩個山峰之間的距離,以我的輕功,我也不能保證能不能一縱躍過,更別提其他人了。

    “這可怎麼辦?”大夥兒異口同聲,一時之間都沒了主意。

    我踩在懸崖邊上,不死心地繼續尋找著可能逃生的機會,也許我們能夠從懸崖上下去!“小心!”束瀟然見我越探越是往前,怕我摔下去,一把將我拉住,錯身越過了我,皺著眉頭往下看去。

    “有法子嗎?我們要如何才能過去?”見他搖了搖頭,我又問道:“用輕功的話,你有幾成把握?”

    束瀟然臉上滿是無奈,低聲說道:“我的輕功雖不算差,不過這麼寬的距離,估計過一半就洩氣了。誰能有那麼好的輕功?除非咱們生得有翅膀,否則難以過去!”

    “那咱們不是只有等死?”二哥急道,出口的話也顧不得斯文了:“這鐵勒人真他媽的王八蛋,死咬著我們幹什麼!”

    我只得圍著這個懸崖慢慢看過來。對面的山崖地勢比這邊低,而且是一塊平整的大石。我心想,要是這片山崖如遠處的一樣滿是植被就好了,那麼說不定還能找到幾根粗壯的藤蘿,借用來作繩索,想辦法蕩過去,可惜入眼一片光禿禿,竟是只有滑不溜丟的石壁。

    我正想得出神,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回過頭一看,原來是無顏。“主子,你過來看!”他的手指向了山崖的另一側。我跟著他去到那邊,順著他的手指向下看去,左側的山崖下,有一處地方顯然伸展了一塊怪石出去,到了末梢處石塊變成了條狀,像一把利劍直刺對面,長約丈許。

    “咦?”我奇道,“這石頭生得好怪!不過無顏,你讓我看這個有什麼用?別說這懸崖沒個攀援的地方,咱們下不去,就是下去了,不也一樣過不去麼?”

    “我估算了一下,輕功高的人,如果踩得好,落點剛好在那塊伸出的尖石上的話,可以趁腳踏在石上的機會提一口真氣,運用輕功躍過去。”

    我眼睛一亮,重重地拍了無顏的肩膀一下:“好小子,真有你的!”這個道理我居然沒想到,藏羚羊逃亡的故事不止聽過一回兩回了,和眼前的情景正好相吻合。

    因為距離太遠了,老藏羚羊就會先跳下,年輕的藏羚羊緊跟著跳躍,腳踏在老藏羚羊的身體上,借力躍過山崖,老藏羚羊墜落而死,年輕的藏羚羊卻保存下了生命。現在的我們就是那年輕的藏羚羊,而那塊伸出的尖石,就承擔了老藏羚羊的使命!

    “你有把握嗎?”我問無顏。

    “有!”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瞟了一眼熟睡中的複烏株,又接著說道:“不過那個落點太細,很難踩准,需要集中精神,再要帶個人的話,就沒有把握了!”

    “只要你能過去就好了,複烏株不用你操心!”我說道,“只是其他的人並不是個個都有你的身手,那倒真是麻煩!不過能過去幾個也算好的,別的咱們再想想辦法!”

    我叫大家過來,將無顏的想法告訴了他們,束瀟然和端木偁探頭看了看,當即表示沒問題,另外幾個卻都搖頭。包括我,有四個人過得去,包括複烏株,有四個人過不去,正好一半對一半。

    “想想辦法,先把他們幾個弄過去!”我哀哀地看著束瀟然和端木偁說道。複烏株我可以帶走,憑我的身手相信沒問題,那幾個大人我就沒辦法抱著飛過去了!二哥和銀笙算是我的親人,葉輕塵是束瀟然最忠心的手下,又是銀笙的意中人,誰都不能拋棄!

    “我有個辦法!”端木偁想了想,說道,“咱們幾個誰的內力最高,就留在這邊,下到那塊突起的大石上,功力不夠的人,就不要踩最前面的尖石,只要找個能落腳的地方換氣,下方的人在他落下的時候及時輸送一段內力過去,就可以借力飛過懸崖。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要先過去兩個人以作接應,為其卸掉力道,以免受傷,此外要準備好繩索,防止出現萬一的話,可以拼力一救。只是……這樣一來留下的那人就極度耗損內力,怕最後會無力過去!還有,小孩子如何能過去,也是麻煩,就算以我的功力,在這樣險的地勢下,可能也無法帶人!”

    “辦法雖好,可是以端木兄那樣的功夫都做不到,那要多強的功力才能辦到?”束瀟然眉頭緊鎖,想了想毅然出聲說道:“我的功力比端木兄要強一些,可以勉力一試,只是不保證一定能成功!”

    端木偁聽了他的話微微一愕,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

    “主子?”無顏輕輕叫道,徵詢我的意見。

    “需要渡三個人過去,這可不是兒戲!你輕功雖好,但內力還欠火候,”我堅決地拒絕了無顏,之後轉向束瀟然說道,“你也不行,如果沒有十分的把握,那會害了他們!”

    “二哥,將複烏株放下來吧!”我對二哥說道,上前拉住了複烏株的小手搖晃著:“寶寶,該醒來了!”

    複烏株哼了一聲,用另一隻小手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

    “想不想看叔叔飛過那邊去?”我問道。

    複烏株烏溜溜的大眼睛馬上透出了亮光:“是像鷹一樣飛嗎?”

    “對!像鷹一樣飛過去,讓那些壞人追不到咱們。”

    “姑姑,我也想像鷹一樣飛。”複烏株臉上透露著渴望。

    “你不怕嗎?”

    “不怕!”

    “好,姑姑背著你,帶你一起飛過去!”

    “好!”複烏株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兩個小月亮,腮幫上現出了一對大酒窩兒。

    這個孩子好漂亮!我暗贊一聲,從二哥手中將他接過來放在地上站好。我彎下腰,讓他趴在我背上抱緊我,想想不放心,又讓銀笙找了一根束帶縛住。除了束瀟然和銀笙,沒人聽得懂我和複烏株的對話,都滿懷不解地看著我。

    “雲萱,你這是……”束瀟然猶疑地問道。

    我笑了笑,說道:“咱們照計畫行事,要抓緊時間,追兵快上來了,說到內力,你們誰也比不上我,送人的任務就交給我吧!”關鍵時刻,我當然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棄大家的生命而不顧。話音剛落,我展開雙臂,飛身躍出。

    頭頂上聞得一陣驚呼,我旋轉著身子,調整呼吸,氣沉丹田,穩穩落在崖壁前端伸出的石塊之上。複烏株緊緊地貼著我,我能感覺到這孩子的緊張,不過他一聲驚呼也沒喊出來,倒是個膽大的主!抬頭向上看去,束瀟然、端木偁和銀笙一臉緊張,二哥和葉輕塵卻都大張著嘴,足以塞進一個雞蛋去,無顏戴了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不過我總覺得面具下那張臉肯定也如戴了面具一樣的鎮定。

    我笑著對他們揮了揮手,大聲說道:“你們先過去兩個接應的,留一個下來隨時注意敵人的動向,剩下的聽我的口令,我數到三,就跳!”

    我聽到束瀟然說道:“我留下來,無顏和端木兄先過去接應大家!”隨後兩個人影一前一後掠出,在那塊尖石上點了一下,繼續前行,飛躍到了對面,恰好落在崖邊,如果再退一步就會掉下懸崖。

    無顏算得還真准!我看到他把他的秘密武器掏了出來,那是一根不知什麼材質做的細繩,韌性很強。他把前端的飛刀取了下來,將內衣脫下撕成布條,纏在了細繩上,並且在最前頭打了一個大大的結。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將取人命的東西做成了救人命的保險繩。

    “準備好了嗎,無顏?”我問道。

    “好了!”無顏說道,和端木偁一左一右站好,目光緊緊地盯著這邊。

    “上面準備了!”我退後一步,找了個平整的地點站住,喊道:“一,二,三!”

    銀笙最先跳下,她腳尖剛一落在石塊之上,我同時雙掌齊出,一股強大的內力打著旋兒襲向她,將她的身子送了出去,她借力一登,疾躥過了懸崖,到了對面收勢不住,向前沖去。端木偁和無顏急忙追上,將她拉住。無顏接到銀笙後,就知道他的保險繩用不上了,將它放在了一邊。

    “姑姑好厲害!”複烏株在我背上叫道,聲音很是興奮。

    頭頂束瀟然的驚呼同時響起:“啊,盤龍掌!”

    他竟識得這套掌法?是不是我聽錯了?我抬頭問他:“你說什麼?”

    “敵人快追上來了,快!”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焦急,我一聽,顧不上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了,以後再問,現下正事要緊。

    我繼續喊一二三,二哥和葉輕塵依次跳下,我將他倆送了過去,之後對複烏株說道:“寶寶,準備好了,姑姑要帶你飛過去!”

    “姑姑,我要跟你學飛!”複烏株叫道。

    “好,以後姑姑教你。”我很喜歡這個孩子,長得漂亮,性格又堅強,若是大哥的小妾生的是兒子,還不知道大哥會不會要他,若是他不要正好,我收了做徒弟也不錯。

    “啊!”忽聽得二哥他們在對面驚呼連連,一陣箭羽從我頭頂上飛過,散落崖下。

    遭糕,追兵追上來了,瀟然還沒有脫身!我足尖一點,背著複烏株重上崖頂。只見大隊的追兵已近在眼前,幸好山勢陡峭,最多容得兩人並列而行,後面的鐵勒兵在一個身穿鐵甲的男子指揮下,正對著束瀟然放箭,束瀟然則將手中之劍舞得密不透風,擋落了一地箭羽。

    “你帶著複烏株快走,別管我!”他大聲叫道。

    見我突然出現,那敵軍將領一揮手,鐵勒兵停止了射箭。

    我一按腰上的盤扣,“噌”地彈出了一個銀制的手柄,我隨手一抽,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舉劍在手,與束瀟然並肩而立。

    感覺到背上的複烏株在瑟瑟發抖,我安慰他道:“寶寶,別怕,沒有人傷得了我們,姑姑一定帶你安全離開這裏。”

    “姑姑,我不回去!我跟你走!”複烏株的語音顫抖。

    “吐僕提,你竟然帶了大軍苦苦追殺我們,就不怕忽烏斯在塔木城撐不住局勢麼?”束瀟然見我不聽他的話,只得護在我身前,對那敵軍將領問道。

    我“啊”了一聲,怪不得複烏株陪我跳崖都不怕,這會兒卻嚇得發抖,原來這鐵勒軍的將領就是那個變態吐僕提!

    有個士兵走到吐僕提身邊,貼著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吐僕提兩眼緊盯著我,對束瀟然說道:“只要你自盡在我面前,我答應放過你的女人!”

    他竟然不是說伽勒話,這句話,是用容國話說了出來!

    我目光搜索著那個剛才對他耳語的男子,那人拉下了帽檐,遮住了面龐,別的士兵眼睛都是盯著前方,他卻始終低頭側身,不曾向我們這邊看上一眼。難怪剛才我見他的身影有些莫名的熟悉,這人一定不是鐵勒國人,他一定是容國人!

    “呵呵,”我笑道,“你用不著答應放過我,我比較樂意看到你自盡在我面前,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話,我還可以幫你!”

    束瀟然忍不住笑了。吐僕提怒瞪著我,嘴唇抿得緊緊地。

    我冷眼掃過去,那用帽檐遮了面龐的士兵身子略微一緊,站到了吐僕提身邊,又低語了幾句。現在我可以肯定,這個人決不可能是吐僕提的手下,哪有手下這麼隨便給將軍講話的!

    我對束瀟然遞了個眼色,他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看來他也注意到了!

    “一刀砍了豈不痛快?這個女人是什麼人,你的主子為什麼非要留著她?”吐僕提換了伽勒話,對那人吼道。

    我笑了,我們在崖上,他們在崖下,顯然剛才我對複烏株說的話他們並未聽見,不知道我還會伽勒話!我和束瀟然不動聲色,裝出聽不懂的樣子,只是提著劍戒備著,實際上伸長了耳朵仔細聽著,一絲半點也沒遺漏!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52 PM

第三卷 第九十七章 險象環生

我笑了,我們在崖上,他們在崖下,顯然剛才我對複烏株說的話他們並未聽見,不知道我還會伽勒話!我和束瀟然不動聲色,裝出聽不懂的樣子,只是提著劍戒備著,實際上伸長了耳朵仔細聽著,一絲半點也沒遺漏!

    那人的語音卻很低,聽不見他對吐僕提說了些什麼。只聽見吐僕提笑駡道:“放心吧,連你都說不利索,他們又沒有來過鐵勒,怎會聽得懂伽勒話!見鬼了,你家主子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手,偏偏要這種辣貨!”

    那人好像又說了些什麼,吐僕提大手一揮,喝道:“一個女人,能有什麼手段,你家主人多慮了!好吧好吧,我留著她給你帶去便是!”

    我們這邊氣氛緊張,山崖對面那幾個更是急慌了,不住地有人叫著我們。這個山崖跳過去是從上往下,都費了那麼大力氣,要想從下往上躍過來而不落下崖去,根本就不大可能,他們也只能在那面乾著急!

    我聽到幕後之人要吐僕提留下我的性命,索性站到了束瀟然身前,他也明白我的用意,低聲說道:“知道你的能耐比我強,不過還是要小心些!”

    我“嗯”地應了聲,不曾回頭,目光緊盯著吐僕提。他一聲令下,下麵的士兵收起了弓箭,拿著刀槍往崖頂移動了過來。束瀟然錯身上前,手起刀落,沖在前面的幾個士兵刹時中劍倒地,滾下山去,同時又絆倒了幾個。

    吐僕提氣急敗壞,大聲命令士兵向上沖。我們占盡了地勢,山崖之上,果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束瀟然殺得興起,劍勢連綿不絕,一招緊接一招,有時如春風刮過,敵人還未反應過來就已斃命,有時似烈日當空,劍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有時像秋風掃落葉,一招斃敵大片,有時像漫天雪花飛,將敵人包裹在劍光之中,殺得四下裏一片血光彌漫。

    我本想加入戰局,那點心魔卻是除之不去,見到血就一陣頭暈,只在那兒傻傻地站著,看到他使出的劍法,喃喃念道:“四季連環劍!”

    束瀟然聽到我的聲音,邊舞著劍邊回頭笑道:“原來你也知道這套劍法!”

    他會“四季連環劍”,叫得出我的“盤龍掌”,但是那一次葉輕塵提起天池老人,似乎他並不識得,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心頭疑惑頓生,閉了閉眼睛,強壓住了心頭那陣氣血翻騰,腳步不由得微微一晃。

    “主子!”

    “小姐!”

    對面的無顏和銀笙一起驚呼。眼看束瀟然暫時還抵擋得住敵人的進攻,我回頭看過去,對他們說道:“我沒事,不要擔心!”

    無顏忽然拔身而起,向這邊縱躍過來,我嚇了一跳,見他身形一動就知道不好,也同時掠向崖下。他輕功雖好,在這萬丈懸崖之間跳來跳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對面的人都嚇壞了,剛上到山崖來想要殺束瀟然的鐵勒兵見到這個變故,也有一大半愣了神。

    “雲萱!”

    “無顏!”

    兩邊同時驚喊連聲。

    我落到崖下的石塊上站穩,無顏剛好接近了那塊尖石,卻後力不濟,只能險險地用手抱住了它,懸掉在半空。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急忙喊道:“無顏,別亂動,抓緊了,我馬上來幫你!”

    手忙腳亂地解下複烏株,將他放在崖上凹進去的那截石壁上,吩咐道:“寶寶,你好好站著別動,姑姑去把叔叔拉上來!”

    複烏株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嘴唇明顯地在發抖,卻是堅定地說道:“姑姑,我不動,你快去救叔叔!”

    我將縛複烏株的束帶扯了扯,覺得不放心,還是暫時不用它,像踩鋼絲一樣緩步來到尖石前端,低頭一看,下面的峽谷像一個黑洞,深不見底!

    我將束帶搭在石塊上,整個人趴了下來,對無顏說道:“別看下麵!”一面說,一面伸手過去,無顏馬上伸出一隻手來緊緊握住,石塊是滑的,他的另一隻手沒有攀緊,一下子滑了開去,身子向下沉了沉,帶得我也跟著歪了歪。

    “啊!”在對面的幾個人抬著緊盯著我們,見狀不由得又一次驚呼出聲,我的頭頂上也傳來束瀟然的一聲悶哼。

    我一隻手揪住了系住石塊的束帶,一隻手拉住了無顏,輕喝一聲,全身力量集中在右手之上,一運勁,將他提了起來,甩向身後,我同時丟開了左手的束帶,任它滑落崖下,一個燕子翻身,彈起身形,空中再來一個逆旋,抱住了無顏的腰一起向後滑去,終於落在了複烏株的面前站定。

    “姑姑!”複烏株被休蘭提打得皮開肉綻都沒有哭,這會兒卻抱住了我,淚珠漣漣。

    “別怕,姑姑沒事了,這不是好好地麼?”我安慰他道。

    “主子,你又救了我一次!”無顏感激地說道。

    “你是因為擔心我,才不顧自身的安危,無顏,謝謝你!”我對無顏說道,“不過以後不要冒這種險了,如果出現什麼意外,你讓我怎麼好過?”

    “對不起,主子,是屬下沒用!”無顏的聲音裏有著愧疚。

    我拍了他的肩頭一下,說道:“說什麼傻話呢,還不快上去幫忙,敵人那麼多人,這一場車輪戰下來,束瀟然一個人支撐不了多久,有你幫忙就好了!”

    我抱了複烏株,和無顏一起重新登上崖頂。束瀟然肩頭衣衫破了,滲出了點點血跡,見到我們上來,眉間憂色散去,松了一口氣。他是擔心我,不小心被敵人刺中了?

    “主子,你頭還暈嗎?”無顏擔憂地看著我問道。我明白了,這一位也是擔心我,看我暈血的毛病又犯了,這才著急涉險過來。

    我心下感動,對他二人展開了一個大大地笑容:“我沒事!無顏,上陣殺敵!”

    如今咱們命懸一發,無論如何我都會克服這個毛病,想辦法離開保住我們幾個的命!這裏的地勢不好撤退,看無顏和束瀟然殺敵多了,能不能把吐僕提引前來,只要他來,我就有辦法了!否則讓我跨過那一地的血去捉他的話,不知道到了那兒會不會先暈過去!該死的暈血症,不知道怎樣才能好!

    “是!”無顏應道,轉身拔劍沖過去,信心十足加入了戰局,和束瀟然並肩殺敵。

    “寶寶,一會兒姑姑要捉了那個人,我們才能脫險,你怕不怕姑姑殺了他?”我指著吐僕提問複烏株。他看了看我手指的方向,搖了搖頭。

    “那個人是壞人,娘說他是我爹,可我知道他不是!”

    “你怎麼知道的?”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怪不得古裏曼說讓我帶他去找爹,他毫不猶豫地跟了來。

    “我聽別的閼氏都是這麼說的,她們說我爹是南朝人,那我也是南朝人了?我知道娘是怕他們打我,才說我是他兒子,當爹的不會打自己兒子的,對吧,姑姑?”

    這孩子小小年紀,什麼都看得懂,不知是天生聰明,還是環境使然。我點了點頭,對他說道:“等姑姑去抓壞人時,會把你交給叔叔,你要好好抱著叔叔,聽叔叔的話,知道嗎?”

    “嗯!”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看向前方,吐僕提見那麼多人還拿不下兩個人,並且傷亡慘重,果然沉不住氣,掄著雙鐧親自上陣了。聽說他天生臂力無窮,馬上功夫在草原是誰也比不上。可惜這裏不能騎馬,不然還真難奈何他。

    無顏迎了上去鬥了一陣,竟然占不了上風,又被束瀟然替了下去。我將複烏株抱住,拾起了放在崖邊的軟劍,瞬間出現在了吐僕提面前,軟劍帶著弧度,刺向他的左手,他急忙撤身靠後。趁著這個空檔,我將複烏株丟給了束瀟然,踏步跟上,劍光飛舞,疾刺吐僕提。

    吐僕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估計是沒想到這個被他認為沒什麼手段的女人會這麼厲害,一上來就逼得他節節後退。

    “本座倒是小瞧你了,先前不曾注意,竟然連我的兒子你也給拐走了,看來守不得承諾,你的性命,留不得!”吐僕提看了複烏株一眼,惡狠狠地對我說道。

    “他是你兒子嗎?你這種惡毒之人,生得出那麼可愛的孩子?你做夢去吧你!”我哈哈大笑,“要想取我的命,你還不夠格!”

    “挽弓當挽強,擒賊先擒王!”我口中長吟道,一劍夾帶著內力削出,相差不過一秒,吐僕提的雙手前後中劍,雙鐧齊落地上,我順勢掠去,伸手點向他的穴道,他頓時全身無力,被我擒住。

    “住手,不想要你們右將軍的命了麼?”我大聲喝道。對面崖上傳來一陣歡呼,我將劍橫在吐僕提的脖頸上,伸出左手對著對面揮了揮。

    無顏和束瀟然停住了與鐵勒兵的廝殺,向我看來。鐵勒兵見我擒住了他們的主將,不敢妄動。

    “你辛辛苦苦扶助忽烏斯上臺,不會還沒享福就想死了吧?”我問吐僕提。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想怎麼樣?”他倒不是孬種,說話聲音鎮定,不失威風。

    “我知道殺我們不是你的意思,是出計謀助你奪取兵權的那人所為,只要我們安全離開,我不會殺你!否則大家就死在一起!”

    “好,如今忽烏斯大事已成,我們也用不著再與那人合作,為了你們我已經損兵折將,我答應你!”吐僕提說道。他不知道古裏曼去搬救兵了,這時辰,莫車部的人說不定已經進入了王宮,忽烏斯說不定早就兵敗了,還在這裏得意!

    “爽快!”我笑道,“只要你送我們平安下山,送幾匹好馬給我們,離開一段距離後我便會放了你,我以月神的名義起誓,不會食言!”伽勒人很信月神,以月神起誓是最神聖的誓言。

    “好吧!”吐僕提歎道。他如今在我手中,不答應也無法,除非他真的不在乎生死。

    “右將軍,不能啊,你答應我家主子的!”剛才遮遮掩掩的那人用半生不熟的伽勒話喊道。

    “唐進,還躲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我冷笑道。

    聽我說出他的名字,唐進愣住,抬起了頭,將頭上的寬大帽檐往上推了推,露出了臉。“右將軍,你那麼多手下,竟然奈何不了三個人,若你不殺了他們,我家主人對鐵勒的承諾就不會實踐。”隨後他對吐僕提的手下說道:“別管,快去,殺了那幾個人!”可惜那些人只聽吐僕提的話,不會聽他的。



第三卷 第九十八章 古意門

聽我說出他的名字,唐進愣住,抬起了頭,將頭上的寬大帽檐往上推了推,露出了臉。“右將軍,你那麼多手下,竟然奈何不了三個人,若你不殺了他們,我家主人對鐵勒的承諾就不會實踐。”隨後他對吐僕提的手下說道:“別管,快去,殺了那幾個人!”可惜那些人只聽吐僕提的話,不會聽他的。

    “媽的,老子命都沒有了,你的承諾抵個屁用!”吐僕提忍不住罵道。

    “右將軍,跟這樣的小人合作,你以為他們最後會信守承諾嗎?”我笑道,“你最好讓你的手下馬上殺了他,不然遲早有一天,你的命要斷送在他的手裏!”

    “淩雲萱,你到底是什麼人?一個公侯府的小姐,不可能有這樣的武功!”唐進慘白著臉,指著我問道。

    “你死了,陰曹地府的鬼會告訴你的!”我對無顏歪了歪頭,無顏飛身躍起,向唐進刺去,兩人鬥成一團,鐵勒兵無人幫忙,連連後退,四下裏散了開來。

    唐進已無後援,孤身作戰,心下著慌,沒幾招就被無顏刺中手臂。

    “唐進,你若說出你主子的陰謀,我就放你一條生路!”我說道。

    “哈哈!”唐進慘笑道,“我家主子是什麼人物你該知道,出賣他的人怎麼可能活著,如今既然完不成任務,左右都是死,好歹死前別讓我做個出賣主子的小人!”說完他一咬牙,劍鋒回轉,自盡當場!

    “愚忠!”我歎了一句,對吐僕提說道,“你現在,送我們下山!”

    束瀟然對著山崖那邊幾人說道:“你們順著山下走,下了山后就是容國的地界了,我們會儘量趕來,在莫朔的旗台鎮會合!”

    我們對二哥等人揮揮手,押著吐僕提向山下走去。

    束瀟然對著山崖那邊幾人說道:“你們順著山下走,下了山后就是容國的地界了,我們會儘量趕來,在莫朔的旗台鎮會合!”

    我們對二哥等人揮揮手,押著吐僕提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我才注意到束瀟然的胳膊上血還在流,左邊衣袖被鮮血染得通紅,我忙把吐僕提交到無顏手中,囑咐吐僕提的人,要不想他們的右將軍送命,就別輕舉妄動,這才上前為他包紮。

    束瀟然是那麼細心的人,早已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伸手擋住了我的眼睛:“一點小傷,不算什麼,你別擔心,帶著複烏株,我自己來吧!”

    “你自己怎麼能行?”

    “怎麼不行?你轉過身別看,要是暈倒了,我只有一隻手能用,可不能同時抱著複烏株和你!”他笑道。

    我臉上一紅,嗔道:“誰要你抱!”站在一旁看他自己療傷。他用右手俐落地脫下外衣,左手臂上被刀劃破的傷口露了出來,刀口很深,肉都翻卷起一層來。

    我的手上破一個小口子都會覺得很痛,他這個樣子,不定有多痛呢!卻見他唇角仍舊含著笑意,看了我一眼,說道:“沒事,不疼!”微皺的眉頭卻洩露出了真相。我心中一疼,顧不得會不會暈倒,上前輕輕撕開了他被血跡凝住的衣袖。糟糕,傷口太深,不作消毒處理的話,我們還要走那麼長的路,怕會感染。

    我抬著看去,吐僕提正帶著恨恨的表情死瞪著我們。我走過去踢了他一腳:“喂,再瞪!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然後我問一個看上去像是個小頭目的傢伙:“你們帶得有沒有酒?”

    “有,有有有!”那人見我問他,竟然像是很高興,馬上答道。

    “給我多拿點過來。”我說道。

    他拿過酒來,足有一整囊,應該夠了!

    我走回束瀟然身邊,撕了一片衣角,用酒全部浸濕,幫他把傷口作了清理。當烈酒灑在傷口上時,他痛得臉色蒼白,緊緊咬住了下唇。我掏出傷藥為他敷上,輕聲問道:“疼嗎?”

    “要是你抱我一下,便不會感到痛了!”他的呼吸輕輕淺淺地吹浮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我抬起頭,對上他晶亮的眸子,眸中有著絲絲纏綿。

    “搞錯沒有,這麼多人看著,居然要我抱你!”我瞪了他一眼。

    “那你是答應了?好吧,今天人多,等沒人在跟前的時候我再讓你抱!”他輕輕來了那麼一句,眼中的調侃意味很是明顯,我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右手,他笑得前仰後合。

    “好了,沒事了!”他用沒受傷的那只手幫我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我這才發現經這麼一鬧,居然沒出現暈血的症狀。我的暈血症本來就不是天生,而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或許是這一路見的血多了,形勢又不允許我暈倒,似乎比以前輕了,照這樣下去,沒准哪天就好了!

    我們一路挾持著吐僕提前行,身後的鐵勒軍隊威懾於我的功夫,不敢進逼,怕我殺了吐僕提。但他們也擔心我不會信守承諾在安全後放了他,於是大部隊在吐僕提的吩咐下回了塔木城,卻有一小隊人馬留了下來,隔著一段距離緊跟著我們。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很滑稽的現象,仿佛這隊人馬是專程護送我們去莫朔似的。

    二哥他們是走路,我們是騎馬,估計到時候差不多能同一時間到達莫朔。一路疾行,到了夜晚,我們找到一處湖泊,在旁邊停下來紮營。

    “喂!你派幾個人,給我們生火,最好再搭一頂帳篷!”我展開輕功掠到後面,對鐵勒兵的那個小隊長說道。

    “啊?”他抽出佩刀,戰戰兢兢地舉著,對我的話有些傻眼!

    “你不給我們生火,不給我們搭帳篷,難道想讓你們的右將軍挨餓受凍?露宿荒野?”我運起內勁,一指彈去,他的刀忽然之間斷成兩截。

    “你這把刀太不扎實,該換一把了!”我笑眯眯地說道,他不可思意地看著我,嚇得臉色蒼白。“還不快去!”我喝道,他醒過了神,一溜煙跑開,吩咐人揀樹枝生火搭帳篷去了,邊跑還邊不時回頭看我,生怕我嫌他的動作慢了,會踹他兩腳!

    等火生好了,帳篷也搭好了,我讓無顏帶了複烏株進帳篷睡覺,順便把吐僕提也丟了進去,因為不放心他,又前去拍了幾下,把他身上的要穴都封住了。雖說長時間封閉穴道容易造成傷殘,我也管不得他了,如果真成了那樣,這個變態也是罪有應得。

    “無顏,三個時辰之內,他別想動,你帶複烏株先睡一下,我先去外面守著,一會兒你來換班。”我囑咐無顏。

    無顏點了點頭,帶了複烏株躺下,我掀開帳簾出來,到束瀟然後邊坐定,伸手揀了一根樹枝撥弄著火。

    “你去睡會兒吧,我在這裏就好,有什麼動靜再叫你!”他說道。

    “不用,”我搖了搖頭,輕輕說道,“那群傢伙也成不了什麼事,不敢亂來的。咱們還是說說話吧,我有話問你,你也一定有話想問我!”

    “是啊,”束瀟然說道,“是你先問還是我先問?”

    “我先吧!”我說道。當然得是我先,如果是他先問,我不摸清楚情況,還不好回答。

    “你先講講你怎麼會識得盤龍掌,又怎麼學會的四季連環劍?”我問道。

    束瀟然有些奇怪地看著我:“我們倆的功夫同出一源,你竟然不知道這兩樣功夫都是天下最神秘的門派——古意門的獨門功夫嗎?”

    “古意門?那麼說來,你的師傅慕容思歸,是古意門的弟子?”似乎我的頭腦中對這三個字有一絲印象,不過夜遊並沒有把天池老人的全部記憶裝入我的大腦,有些東西是模模糊糊的。

    “你沒聽說過?”束瀟然有些納悶,“古意門行事低調,外間知道的人很少,但天下武學之最,卻有一半集中在了古意門。我師傅年輕時到雪山拜師,就是拜在了古意門上前任門主文克天的名下,學得了一身好武藝,後來他收了我為徒,我也成了古意門的弟子。古意門的功夫不外傳,沒有獨家心法,招式即使具其形,也不能發揮其真正的威力,但是我看你的盤龍掌火候十足,顯然已是練到了最高層,我從七歲學起,到現在也不過練到第七層,所以你不可能不是古意門的傳人,而且教你武功的那人,一定是古意門的高手,武功尤在我師傅之上!”

    “是嗎?可是我的……師傅,他從未對我說過,我們是屬於什麼門派,我只知道自己所學功夫的名字。”

    “你知道你師傅叫什麼名字嗎?他是什麼樣子的?”束瀟然猶豫地問道,“據我所知,古意門武功最高的只有歷代掌門和幾位長老,不過從來沒人將盤龍掌練到最高層,就連我師公,也就是上前任門主文克天,也只練到了第九層,況且他們並沒有人在外收過徒弟。他們我全都見過,你說出來,說不定我就能猜到你師傅是誰了!”

    我有些迷惑,天池老人用的竟是古意門的功夫嗎?他在江湖上很有名,如果他是古意門的人,為什麼古意門的人會不知道?難道他是古意門的敵人,偷學了人家的功夫?好像不太可能!真是奇怪!我該不該告訴束瀟然呢?

    “我不是在探究你,如果你為難,就不要說了!我只是很好奇,我們兩個還真是有淵源呢!”束瀟然伸過右手,將我攬到他的懷裏,“我倒希望你不要是古意門的人,如果是,萬一你的輩份比我大,我以後娶你又多了一層障礙!”

    我掙脫開來,啐了他一口:“誰說要嫁給你了?沒臉沒皮的!”

    他笑眯眯地看著我,人也跟著靠了過來:“聘禮都收了,不嫁給我還能嫁誰?反正你收了我的聘禮就要對我負責,我這輩子是賴定你了,你跑到哪兒我跟到哪兒!”

    “羞不羞,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說得跟個小媳婦似的?也不怕人笑話!”沒想到他還有這麼賴皮的一面,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了聲。

    “本來你就比我強嘛!”他委屈地看著我,“你是不是看我武功不如你,如今嫌棄我了,不想要我了?”

    我扶額歎道:“又來了!受不了你,你又沒跟邊玉混在一起,怎會學來他的這些招式?”

    束瀟然收起了那副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表情,手撫上了我的臉,輕輕地摩挲著,正色道:“這幾天看你那麼累,也沒好好休息,所以逗你笑笑,很想看你笑的樣子!很美!”

    我們兩個每次單獨相處時,他總是溫柔地笑看著我,聽我說得多,自己很少開口,像剛才那樣皮皮的樣子我都很少看到,如今這樣正經的表情,更是從來沒有過,他專注的目光好像織了一層又一層的網,密密麻麻的將我網住,我跌落在這層層網中,無法逃離,亦不想逃離。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55 PM

第三卷 第九十九章 旗台鎮之危

我們兩個每次單獨相處時,他總是溫柔地笑看著我,聽我說得多,自己很少開口,像剛才那樣皮皮的樣子我都很少看到,如今這樣正經的表情,更是從來沒有過,他專注的目光好像織了一層又一層的網,密密麻麻的將我網住,我跌落在這層層網中,無法逃離,亦不想逃離。

    當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時,我喃喃地說道:“那些鐵勒兵……”

    “放心,他們不敢過來,不是被你勒令退開一裏之外了麼?”

    “主子!你下去休息,我來守……”無顏忽然從帳篷裏走了出來,看到我們兩個在親熱,話只說了半截就“嗖”地縮了回去。

    如果是別人還好,是無顏的話我還真很不好意思。“都是你!”我拍著束瀟然的肩膀,忘了他受了傷,正好拍在他左肩上,疼得他呲牙咧嘴,我又趕緊著急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疼不疼?”

    “沒事!”束瀟然笑道,“只要你不生氣,多拍兩下都行!”

    我瞪了他一眼,對帳篷那邊說道:“無顏,你去休息吧,我不累,需要休息的話我會喊你的!”這會兒讓他來,不是更尷尬!

    “是,主子!”無顏沒有出來,在帳篷裏面答道。

    我和束瀟然慢慢說著話,又延續說起了剛才的問題。

    “其實教我功夫的那個人,也不能算是我的師傅,他從未說過收我為徒,只是將他一身所學全部傳授給了我!”我對束瀟然說。

    “那我不用擔心你會變成我的長輩了,要知道古意門那幾個長老都是老古板,如果你我同是古意門弟子,輩份又不同的話,他們不會允許我們成親!”束瀟然放心地說道。

    我和束瀟然互相依偎著,一件從鐵勒兵手里弄來的獸皮大氅將我倆圍在當中,身邊又有足夠一晚上燒的柴火,“嗶嗶”地響著燒得正旺,消散了所有的寒氣,我的眼皮漸漸有些合不攏。

    “你睡一會兒吧,我守著!”束瀟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朦朦朧朧。我依言閉上眼,在他的懷中尋了個舒適的姿勢,正準備小憩一會兒,忽然聽到一陣隱隱的隆隆聲向這邊傳來。

    “你聽到沒有,有兵馬向這邊來了!”我的睡意頓消,撐起了身子,條件反射地向遠處望去,入眼處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好像是有聲音!”束瀟然凝神道,“難道鐵勒人還是不放過我們,又追來了?”

    這狼山腳下,放眼四周除了我們所處的這個位置有一片小樹林,便是平地草場,要找地方躲起來是不可能的了,何況後面一裏之外還那一小隊士兵守著。難道我們註定逃不出去了?

    我迅速躥入帳篷內,將無顏和複烏株叫醒,把還大睜著眼睛沒入睡的吐僕提拎出了帳篷,拿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狼山腳下,放眼四周除了我們所處的這個位置有一片小樹林,便是平地草場,要找地方躲起來是不可能的了,何況後面一裏之外還那一小隊士兵守著。難道我們註定逃不出去了?

    我迅速躥入帳篷內,將無顏和複烏株叫醒,把還大睜著眼睛沒入睡的吐僕提拎出了帳篷,拿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救兵來了,希望他們別不顧惜你的命!”吐僕提聽我這樣說,臉上喜色一閃而逝。我心中暗道:要是我走不了,你也永遠別想再笑出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我將吐僕提丟給了無顏,抱了複烏株躍上馬背,看到遠處有大隊兵馬高舉火把向這邊疾馳過來,蜿蜒如一條火紅的長龍。到得近前,那些兵將手持弓箭,將吐僕提的人團團圍住。我恍然大悟,定是古裏曼的救兵到了!

    我譏誚地看了一眼還在那兒自得其樂的吐僕提,對他說道:“哎,我懶得再帶著你這個累贅,把你交給後面追來的人吧!”

    他欣喜地說道:“只要你放了本座,我保證留你一條命!”

    “你還是先考慮你自己吧!”我冷冷一笑,對著騎馬狂奔過來的古裏曼迎了上去。

    “雲萱,終於找到你們了!聽說吐僕提又帶了大隊人馬來追你們,可把我急壞了,現在塔木城的危機已解,阿拉布表哥將于明日登上王位,吐僕提的手下多數也已經歸降了!”古裏曼喜滋滋地笑道。

    “你搞這麼大陣勢,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追兵又來了!”

    “咦?其他人呢?”古裏曼掃了幾眼,沒發現另外幾個,奇怪地問道。

    “差點你就見不到我們了,我們被吐僕提的人馬追得無路可逃,於是從狼山的懸崖跳了過去,可惜最後關頭我們幾個被攔下了,只好抓了吐僕提作人質,分兩路走。你既然來了,這個壞蛋就交給你帶回去了!”我指指地上自見到古裏曼出現就面如死灰的吐僕提說道。

    “吐僕提,你犯的是謀逆大罪,竟然還想害訶弩倫姐姐,回去你就等著受死吧!”古裏曼啐了一口,口水噴了吐僕提一臉。

    “訶弩倫公主怎麼樣了?還有班沫,她說會找地方躲起來的,我們走了後她有沒有事?”我問道。

    “班沫沒事,就是訶弩倫姐姐偷令箭送我們出城的事被發現,讓吐僕提給打傷了,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古裏曼答道。

    複烏株一聽母親受傷了,在我懷裏扭動了一下,睜著黑亮的眼睛看著我問道:“姑姑,我娘不會有事吧?”

    古裏曼上前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不會的,複烏株,你別擔心,你娘說了,讓你繼續跟著姑姑去,好好聽姑姑的話,過一段時間,她會來找你!”

    訶弩倫的意思還是要讓我帶複烏株回去認祖歸宗嗎?她是不是真的會找來,那麼她和大哥之間的事,不知道又要怎樣才理得清!

    “嗯!我跟著姑姑,姑姑很厲害,不會讓人欺負我!”複烏株的小手抱緊了我,經過這幾天的事,這孩子儼然把我當成了偶像,他很想跟我學功夫。

    吐僕提的那個小分隊已經被古裏曼帶來的人繳下了武器,乖乖地投降了,這群士兵只是受命于上鋒,他們一路上跟著我們,倒也幫了我們不少忙,我代他們求情,讓古裏曼別為難他們。

    古裏曼點了點頭,喊道:“速爾烈將軍,這群人只是聽令行事,如果他們不知道吐僕提的陰謀,就饒了他們吧!你將吐僕提帶回去,交由國主發落,給我們留下足夠的食物和水,再挑幾匹好馬,你先回去複命,我和他們一起走!”

    我想古裏曼之所以和我們一起,是為了端木偁吧,沒有親眼見到他脫離險境,她不放心!而且她對端木偁情了一種熱情的感情,依她的心性,必不會輕易放棄。

    等速爾烈帶兵走後,我們幾個稍微休息了一下,直到天色發白,這才起來啃了點乾糧,熄了篝火,騎馬前行。

    草原的早晨儘管春寒料峭,但沒有了追兵的虎視眈眈,心情頓覺放鬆,身邊的人又都是生死相依的同伴,一時之間暖意無限。我們快馬揚鞭,向著初升的太陽而去,經過兩天兩夜的疾馳,終於將鐵勒的地界拋在了腦後,眼前出現了約好和二哥們會合的地方,容國的邊境小鎮——旗台鎮。

    旗台鎮雖小,但因為它是軍事要塞,所以修築得有高臺壁壘,朝廷專門派了兵將把守。我們高高興興下馬,準備牽馬入內,說不定二哥他們已經在裏面等著了!忽然間我的手被束瀟然一把拉住:“不對勁,這個時辰,城門不應該關閉!”

    我一看,果然城門緊閉,將我們關在了外面。還未出口,高牆之上突然“颼”的一聲,射來一枝羽箭,直奔束瀟然面孔面來,他袍袖一拂,將箭掃落。我簡直快要瘋了,怎麼在鐵勒有人追殺,到了自己的土地上,還有人放冷箭,忍不住憤恨地揀起地上掉落的箭,向著箭射來的方向直甩出去,那射箭的士兵正在探頭探腦地張望,防不到我用手丟過來的箭有那麼大的勁道,躲避不及,中箭倒地。

    這時高臺之上有個軍官用盔甲護住了腦袋,站在那兒朗聲說道:“奉旗台鎮守將之令:下面的幾個伽勒人趕快拋下武器投降,站到城門口等待驗身,否則退出十裏地外,不許逗留!”

    我一看我們身上的伽勒人裝束,難道是誤會了?不過哪有不問青紅皂白,一上來就放箭的道理!

    “我們是容國人,只是為了躲避伽勒人的追殺,換了裝束!”束瀟然對頭城頭上大叫道。

    “既是我容國之人,也要驗身,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奸細!”那軍官說道。

    我看那軍官表情鬼鬼祟祟,說道:“瀟然,別上了他們的當,我看這些人根本就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一見我們就放箭,而且目標在你,看來是有什麼人硬要置你於死地,咱們別和他多說,要進旗台鎮,別外想辦法!”

    束瀟然說道:“在懸崖上時我也已料到,有人不想我活著壞了他的事。不知道雲封他們到了沒有,會不會有事!”

    “估計還沒有,他們走路,應該沒那麼快!”我說道。

    “不好,主子,咱們快退!你說對了,瞧他們這陣勢,我們若真進入了鎮中就成了甕中之鼈了!”無顏邊說邊拉著我們退後,牆垛上出現了百餘名弓箭手,一聲不啃就彎弓搭箭,直對準了我們射來,還好我們退得及時,箭羽紛紛落在我們剛才站立之處。

    我們退立到射程之外,束瀟然大聲喊道:“我是當今聖上第五皇子,欽封昭王,你等奉何人之令,竟敢犯上,對本王下此毒手?”這幾句話運足了內力傳出,十丈之外亦能聽得清清楚楚,那守將卻不為所動。

    “哈哈哈,你是皇帝的兒子,老子還是太上皇呢!別聽他瞎說,眾將士聽令,殺了這幾個奸細,重重有賞!”城牆之上有人說道。

    一時之間城門大開,一隊兵馬向我們沖過來,領頭之人身著錦袍鐵甲,滿臉陰鬱,一雙吊角眼透出狼一樣的光芒。

    “給我殺,女的活捉,男的一個不留!”那人手一揮,眾士兵手持盾牌和槍、刀,如潮水一般向我們湧來。

    不想死就只有拼了!我將複烏株交給古裏曼抱著,展開輕功,騰挪移動間,已閃電般攻出幾十招,從眾兵士之中擠進去,掌風帶過,眾兵士的刀槍像是失了控,招呼在了自己人身上,一時間慘叫連連。

    束瀟然和無顏也出手,劍鋒過處,死傷一片。城上守軍見狀,嗚嗚吹響了號角,竟有大批軍隊又湧出城來,隨行的還有百餘名弓箭手,將我們迅速包圍,齊刷刷的同時將箭尖指向了我們。

    軍隊已然結成陣勢,局勢一片緊張。無顏和古裏曼也慢慢被逼到包圍圈子的中心,漸漸向我們靠近來。



第三卷 第一百章 天降奇兵

不想死就只有拼了!我將複烏株交給古裏曼抱著,展開輕功,騰挪移動間,已閃電般攻出幾十招,從眾兵士之中擠進去,掌風帶過,眾兵士的刀槍像是失了控,招呼在了自己人身上,一時間慘叫連連。

    束瀟然和無顏也出手,劍鋒過處,死傷一片。城上守軍見狀,嗚嗚吹響了號角,竟有大批軍隊又湧出城來,隨行的還有百餘名弓箭手,將我們迅速包圍,齊刷刷的同時將箭尖指向了我們。

    軍隊已然結成陣勢,局勢一片緊張。無顏和古裏曼也慢慢被逼到包圍圈子的中心,漸漸向我們靠近來。

    “姑姑!”複烏株再怎麼說也是個四歲的小孩,鐵勒的軍隊他是從小看慣了的,不覺得可怕,容國的軍隊往這裏一站,陣仗不比他往日看到的,竟被嚇住,伸著手想要我抱他。

    “哈哈!待老子射死那個小雜種!”那個長著一雙吊角眼的軍官兩眼放光,話還未說完就拉開長弓,嗤地一聲破空之聲,一隻弩箭直向複烏株射來。

    我飛身而起,去抱複烏株,同時伸手便向弩箭拂去,把弩箭甩在了一旁。不曾想射箭之人乃是虛招,居然緊接著三箭齊射,而且這人不是普通軍官,箭勢中竟夾了一股渾厚的內力,我撥開了其中兩枝,第三枝箭卻來不及了,趁我接過複烏株時向著我飛了過來。

    “雲萱小心!”束瀟然拔劍抵擋著官兵,與我隔得遠,一時救護不及,只得出聲警示,語帶顫抖,想是嚇到了。

    無顏離我比較近,閃電般躍起身子,在空中將我一推,我抱著複烏株倒向一旁,運了個穩字決站定了身形,他卻被一箭射中後背,與此同時,有一隻劍劃破了他向下撲來的臉,還有幾隻劍刺在了他的身上。

    “無顏!”我慘叫出聲,眼睜睜地看著鮮血自無顏的臉上、身上流出,搖搖欲墜。

    束瀟然和古裏曼飛快地跑過去,打退了無顏身邊的士兵。渾渾噩噩間,有士兵淫笑著抓住我的手。

    “主子!”無顏微喘著氣,目光一直盯著我,滿是擔憂。我忽然被這聲主子驚醒過來。對,我不能暈,這些天殺的傢伙,竟然敢傷害無顏,我和他們誓不兩立!右手抱緊了複烏株,左掌提起,我怒火中燒,用了十成的功力,掌力猶如排山倒海般傾瀉而出,三掌連發,只聽得砰砰幾聲,掌風過處,四周的官兵殘肢斷臂,倒下一大片。

    “無顏,你要堅持住!”我打開一條通道,疾奔至無顏身邊,伸手撫上他尚流著血的臉,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

    他倒在束瀟然的身上,連著咳了幾聲,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只要主子沒事,就好!我……我以後還要保護主子,不……不會有事!”

    官兵被我嚇退一陣,在剛才射箭那個人的指揮下,又漸漸圍了上來。我拿出身上所帶的小弩,挽弓射箭,嗤嗤嗤三箭齊發,朝那指揮之人的面門射去,那人剛才見過我的厲害,急忙閃避,我見他身形一動,又是三箭齊發,去勢比前面三箭猛了一倍不止,只聽得一陣慘呼,前三箭射中了三名士兵,後三箭那人躲一開了一箭,另外兩箭射在了他的左右兩隻肩頭,就像插了兩隻翅膀。弓箭手搭弓要向我射來,那人神色凝重,手一揮,弓箭手只得放下了武器退下。

    “我自和人說話,你們卻來打擾!離我遠點,真不怕死你們就過來試試!”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對四周圍上來的官兵怒吼道。見官兵不為所動,還是慢慢圍攏過來,我抽出了身上的軟劍,嗜血的目光冷冷地掃了一轉,忽地一劍揮出,以我為圓心,最內側的一圈人全部慘叫著倒在地上,血沫橫飛。

    我走上前一步,呼拉拉一聲,剩下的官兵被嚇得節節後退,瞪著我的臉上全是駭然,再不敢上前來,就連束瀟然和古裏曼也直愣愣地看著我,呆住了。

    我回到無顏身邊,他輕聲說道:“主子,你……你不暈血了!”

    我一愣,是啊,我不暈血了,我殺了那麼多人,見了那麼多血,但現在頭一點也不暈。這個病本來就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今天為了無顏,竟不治而愈了!

    “我好了,無顏!本來這個毛病就不該有的,沒想到治好它竟然是以你的受傷為代價,那我寧願像以前一樣……只要你好好的,我寧願永遠不好!”

    “主子,要不是為了救我……當年,你也不會成這樣。如今……你好了,我真高興!”

    “木彥,我就知道是你……”我哽咽著說道,“你現在不要說話,等我打跑了他們,就帶你去療傷!”

    “好!”無顏輕輕應到,含笑著閉上了眼睛。

    “木彥,無顏!”束瀟然喃喃念道。

    “以後給你解釋,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我對束瀟然說道,“如果沖進去,豈不是自尋死路?但要離開這裏,無顏的傷又該怎麼治?”

    “庫沙哥哥?”古裏曼也詢問地看向束瀟然。

    “旗台鎮如今是進不去了,先往後退,其他的我來想辦法!”束瀟然說道,從身上掏出兩個小竹筒,一抽底部,兩股不同顏色的煙冒了出來,一股紅色,一股黃色,直噴射向天空。

    這是什麼?信號彈?我奇怪地看著他。

    “希望救兵很快能來!”束瀟然對我說道。

    見束瀟然發出了信號,那長著吊角眼的指揮之人神色一凝,對城頭上比了個手勢,忽聽得一聲呐喊,我們四周的官兵紛紛小跑著後退,有序地進入城門內。難道要收兵,放過我們了?

    可惜我的如意算盤沒有打好,只聽得城中鼓聲冬冬響起,又一隊士兵跑了出來,手挽長弓,與先前的弓箭手合在一處,對準了我們,箭如雨下。我、束瀟然和古裏曼將無顏和複烏株圍在中間,飛舞著手中的劍將弓箭挑飛,可是箭如飛蝗,一輪過去緊接著一輪,這些人也知道奈何不了我們,是想把我們累死。

    正在這緊要關頭,不遠處出現了幾個人影,我細看過去,竟是二哥他們,他們晚我們一步到,卻碰上了這麼個局面。他們不知是該感到慶倖,還是該感到悲哀。

    他們幾個顯然也發現了我們,見此情形,急忙拔出劍奔了過來。

    “主子,出了什麼事,怎麼容國守兵會和你們交起手來。”葉輕塵蹭到束瀟然身旁問道。

    “這還看不出來,當然是容國有人想置我們於死地!”我替束瀟然答道。心中沒有說出那人的名字,既然那指揮之人一上來就叫複烏株小雜種,必是知曉他的身份的,而容國人中,知道複烏株身份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康王束成孝!我本來就對他沒啥好感,如今他既然傷了無顏,我從此與他誓不兩立。本來我想這次回京後就與甯親王夫婦作別,不做這個郡主,從此離去,現在我卻改主意了,無顏的仇,非報不可!束成孝,你想得到的東西,這輩子都別指望了,我不給你破壞個一乾二淨才怪!

    有了二哥他們的加入,端木偁也是高手,這下我們輕鬆了許多。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咱們得主動出擊!

    “瀟然,我想取那人的項上人頭!”我指著箭射無顏的那名守將說道。

    “怎麼取?”束瀟然一面擋著箭雨,一面問我。

    “現在有了二哥他們護著,咱們雙劍合璧,你掩護我,殺進中間去,我要親自為無顏報仇!”

    “好!”束瀟然郎聲答道,劍招一轉,撚了個“春”字訣,使起了連環劍法,劍光舞成了一團豔麗的花,將人護在中心,身隨劍動,平平掠向敵人。我身形與他同時發動,撚了個“冬”字訣,四周頓時如雪花綻放,劍尖帶了一團寒冰,從束瀟然的那團劍花中透過,直奔向前,向弓箭手背後站立的那個罪魁禍首刺去。

    所到之處,弓箭手閃避不及的,均被我以劍刺傷。那人見我們來勢洶洶,眾多弓箭手竟然都擋不住,一手揮掌襲向束瀟然,一手挺劍向我刺來。他的掌心夾帶著一股陰風,隱隱有血腥之氣,這人練的竟是毒功!我和束瀟然一左一右,飛快閃開,那人掌風掃過之處,有幾個弓箭手立馬命喪當場,臉色烏青。

    我大喝一聲:“此人掌上有毒,不想死的快閃開!”眾弓箭手本來要來圍攻我們,見了那幾人的死狀,始相信我所言不虛,他們的領隊之人使的是毒掌,竟不管那人如何喝斥,只顧自保,不再上前,連帶得對二哥們的攻擊也停住了。

    見無人聲援,那人心下一驚,不敢與我們戀戰,身形一躍就要逃離。

    “想跑,沒那麼容易!”我冷笑一聲,劍尖閃過一陣寒冰,縱身躍起,直刺他的後腦。束瀟然在身邊仗劍為我護法,任我放心與那人爭鬥。那人感到劍尖的涼意,大驚之下,縮頭就地一滾,避了開來,就勢在地上雙掌一收一放,轟然擊出兩掌,向我襲來。我旋身一閃,只聽喀的一聲響,近前的一個弓箭手竟被他雙掌砍作兩截。

    好毒辣的功夫!他甩了我幾次,總是甩不脫,我就如鬼魅一般跟得甚緊,他根本別想擺脫開來。一咬牙,他竟然運足了十成的內力,擺開雙掌向我襲來,同時雙足相交,淩空踢向我的面門。

    “來得好!”我叫了一聲,乾脆棄了劍,也和他一樣雙掌齊出,雙腿飛踢,只聽得哢的一聲響,他的腿骨斷作兩截,雙手也被我齊腕折斷。他小看了我,以為我年紀不大,內力定然不如他,卻不知放眼天下,還沒有誰的內力比得過我!

    那人吃痛,驚叫出聲,跌倒在地,一雙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我。我迅速抓起地上的劍,劍尖指著他:“說!束成孝為何要派你來殺我們?”

    “你……你竟然,會有如此功力!哈哈哈!王爺錯了,留你下來,終是後患!你如今既是昭王的人,又怎會助他!”他沒有回答,大笑三聲,說了這麼一句,便再無聲音。

    我上前一看,原來他掌中塗有毒粉,被我掌刀打斷了雙手,流出的血混了掌上之毒,竟然中毒而死!

    死了便死了吧,他不自己中毒死,我也不會放過他,只可惜死得早了點,我沒套到什麼消息。

    我轉身,與束瀟然並肩而立,城頭上號角聲聲吹響,弓箭手又齊齊聚攏過來,帶著怯意看著我們,戰戰兢兢地舉起了手中之箭,將我們倆當作了靶心!

    我對束瀟然微微一笑,說道:“我們並肩一戰,不知勝算如何?”

    束瀟然笑道:“試試便知!”

    “好!”我們倆默契地同時轉身,劍光如同電閃,帶起陣陣滾雷之聲,橫掃四周!弓箭手啊弓箭手,沒了弓箭,看你們如何攻擊!

    在我們出劍的同時,城門忽然大開,幾百個清一色黑衣蒙面的人持劍而出,舉劍殺向官兵。

    束瀟然面上一喜:“救兵來了!”

    “你的人?”我挑眉看向束瀟然。

    “我的人!也是你的人!”他含笑說道。

    那些弓箭手懾於我和束瀟然雙劍合璧的威力,不敢上前拼殺,卻又不能不聽上鋒的命令,只得拿著斷弓殘箭比劃著樣子,如今見城中有人殺出,其他官兵又敵不過,更是心驚膽寒。我和束瀟然趁著這個機會,殺了過去,終於與二哥他們匯合在一處。無顏趴在葉輕塵肩頭,血雖止住了,人卻昏迷了過去,我探了探他的脈,暫時應該無大礙,但那枝箭從他的後背沒入,力道甚深,而且箭羽部分被人削斷了,很難拔出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12:58 P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一章 五個老怪物

那些弓箭手懾於我和束瀟然雙劍合璧的威力,不敢上前拼殺,卻又不能不聽上鋒的命令,只得拿著斷弓殘箭比劃著樣子,如今見城中有人殺出,其他官兵又敵不過,更是心驚膽寒。我和束瀟然趁著這個機會,殺了過去,終於與二哥他們匯合在一處。無顏趴在葉輕塵肩頭,血雖止住了,人卻昏迷了過去,我探了探他的脈,暫時應該無大礙,但那枝箭從他的後背沒入,力道甚深,而且箭羽部分被人削斷了,很難拔出來。

    來救我們的那百名黑衣蒙面人武功看起來都不弱,穿梭於軍隊之中,仗劍便刺,似乎只顧著不要命地拼殺,細看去卻發現他們五人一組,你進我退,你守我攻,相互掩護,配合默契,顯然是訓練有素的。他們一個個宛如遊魚,恰似飛鳥,縱躍在亂軍之中,片刻之間官兵死傷大片。

    真是厲害啊,束瀟然到底將這些人藏在什麼地方,竟然從未出現在人前?我這裏心下還在感歎,後方煙塵滾滾,有五匹馬從鐵勒方向而來。我之所以注意到這五匹馬,是因為騎馬之人太過怪異,五人皆是白髮鬚眉,一襲青色旋襖,長不過膝,兩袖尤如坎肩,又比坎肩長了那麼點兒,僅掩住了手肘,每個人的腰上都掛著一根銀制長煙竿,乍一看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這五人穿著怪異,不像容國人,也不像鐵勒人,不知是何來歷?更為怪異的是他們騎馬的方式,別人騎馬是坐在馬鞍上,這五人卻是穩穩地站在光溜溜的馬背上,高高地拽著韁繩,沒有高深的內功修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眼見得這裏刀光劍影,亂成一團,那五個怪人卻不閃不避,徑直沖了進來,在馬上表演著飛空絕技,揮手之間便用腰間的煙竿作武器,從圍住我們的官兵中殺出一條血路,頓馬停在了我們面前。

    “然兒?你怎麼和自家人打起來了?”五怪之一扯起他的破鑼嗓子嘎嘎地叫道。

    這聲音好像唐老鴨!我不禁“噗哧”一笑。五個怪人跳下馬,說話那個見我笑,陰沉著臉瞪了我一眼,撇開頭哼了一聲。

    當中最矮那個圍著我轉了幾個圈,口裏嘖嘖有聲:“然兒,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什麼萱?還以為有多溫柔多漂亮,原來是個沒禮貌,又長得不怎麼樣的丫頭,聽你把她誇得一朵花兒似的,我可看不出來她哪一點配得上你!”

    “四師伯,你別這麼說,雲萱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你們不瞭解她!”束瀟然尷尬地說道,微帶緊張地看了看我。

    我回以一笑,搖了搖頭,表示不生氣,輕聲問道:“這就是古意門的那幾個老古板?”眼見得四周的官兵又蠢蠢欲動,顧不上聽束瀟然回答,我跨前幾步,尖劍一指,對著那被我嚇退了幾步的官兵說道:“奉勸一句,你們最好快快收兵!是誰對你們下的命令我不清楚,不過你們自己要曉得,站在這裏的人,是王爺、是朝廷命官,你們竟敢隨意殺戮!如今朝廷不知,但總有一天會追究下來,主事之人一直不露面,他興許是王侯將相,可以脫身,這可是誅九族的罪,你們脫得了身嗎?你們的家人躲得過去嗎?”

    我猜想守城的將領是束成孝的人,但這些手下人他不可能一個個全買通了,況且要殺的是什麼人,估計這些下層官兵並不知道,他們不過是束成孝手上的棋子而已。

    果然有些人聽了我的話,面上開始出現異色,顯然有人已經心動。

    有個嘴上留著小鬍子的男人站了出來,舉劍說道:“大家別聽這妖女的,看她的劍術邪氣非常,定然不是好人,王爺都在天京城逍遙快活,這裏哪來的什麼王爺,大家一起沖上去,咱們人多,不信殺不了她!”

    我縱身躍起,手起劍落,軟劍閃過一道寒光,只聽得喀喇一聲,那小鬍子已然人頭落地,人頭還未滾上三滾,我已回到原先站立之處,恍如一直未曾動過。“不信嗎?”我怒喝道:“我是為了你們好,每個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們的父母妻兒還在家中等著你們回去,我不想你們枉送了性命,別以為我怕了你們,當真不信,這就是榜樣,儘管來試試!”

    忽啦啦一聲響,眾人齊齊後退,我的劍法確實很邪門,有誰想死?一時之間無人敢上前。

    先說話的那個顯然是四個老頭中的領頭人物,我剛才與束瀟然雖近乎耳語,估計他功力較強,被他聽了去,這會兒又直拿眼瞅我。此時更是斜眼看了看我手中之劍,帶了抹詫異,皺著眉頭說道:“然兒,你師傅是怎麼叮囑你的?本門功夫決不能外傳!這丫頭的這手‘雷霆萬鈞’,是不是你教的?”

    原來是懷疑我偷學他家的功夫!天池老人是不是偷的我不知道,不過我還的確是偷的。我的盤龍掌練到了最高境界,劍法的威力,更是連我自己都不敢置信,既然這都是古意門的功夫,天池老人估計與古意門有著莫大的干係,我沒使出來的那項絕技,說不定也是古意門的功夫。聽夜遊和藍袍說,我所擁有的功夫,好多都是當世不傳之秘,沒准最變態那一項就是古意門失傳了的,束瀟然的幾個師伯恐怕都不如我,還用得著他教,我教他還差不多!

    “大師伯,我沒有!雲萱……”

    原來是束瀟然的大師伯!他又瞅了我一眼,打斷了束瀟然的話:“沒有最好!你一向不會撒謊,我相信你。不過我的話你要牢牢記住,你這孩子太溫和了,須知防人之心不可無,可別上了人家的當!”

    還真懷疑上我了,束瀟然是溫柔善良的小白兔,難道我看起來像是惡毒的大灰狼嗎?這下看束瀟然怎麼解釋!我不禁含了一抹興味的笑,斜睨著他。

    “大師伯,你誤會了,雲萱自有師承,她的功夫猶在我之上!”束瀟然急道。

    老頭瞟了我一眼,臉上寫滿了不信,束瀟然也無可奈何。不信算了,老頭又不帥,我可沒興趣!撇了撇嘴,轉頭過去,對上了端木偁怔忡的目光。我臉上的表情可能讓他誤會了,他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我說道:“雲萱,他們不信你,我……我們信你!”

    我微微一笑,輕輕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謝謝!”走過去看了看躺在地上仍舊陷入昏迷的無顏,拭了拭他的額頭,好燙!不能再拖下去了!

    束瀟然手下的黑衣蒙面人雖是驍勇,暫時占了上風,但官兵勝在人多,此時城中先被他們打亂陣角的軍隊又集結了起來,一時之間箭如飛蝗,殺聲震天,亂成一團。雙拳難敵四手,百名江湖人士,就算以一敵十,又豈能擋得過千名官兵!

    交待銀笙和古裏曼守著無顏和複烏株,我緊閉了一下眼睛,握著無顏的手默然禱告:上蒼諸神,既然你們不能阻止殺戮,就不要怪我,我不能看著自己的朋友死亡,唯有以殺止殺!站起身來,我決定出殺招。

    “幾位師弟,準備擺陣!”忽聽得束瀟然的大師伯在軍中一聲大吼,他的另外幾個師伯一邊揮掌逼退敵人,一邊聚攏到他身邊。

    束瀟然的四師伯問道:“大師兄,如意陣要八個人,咱們人數不夠,怎麼擺?

    大師伯對束瀟然說道:“然兒,你帶兩個劍法好點的娃娃過來,雖然他們不會我門中劍法,但讓他們守坤位和離位,在我和五師弟身邊,只要好好配合,應該影響不大!”

    “雲萱,端木兄,這裏你二人劍法最高,有勞你們一起佈陣!”束瀟然說道。

    我與端木偁對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隨束瀟然過去,加入了陣中,守在坤位和離位。

    “你們不會我獨門劍法,只要守住陣中方位,丫頭緊跟著我,小夥子緊跟著大師兄,咱們往哪個方向,你們就跟著走就是了。”那個被喚作五師弟的老頭,正是束瀟然的五師伯,輕切地對我們說道。

    我和端木偁點頭表示明白,那大師伯說了聲“起”,如意陣啟動。這如意陣形同八卦陣,走圓轉掌,將敵人擋在週邊,可縮可放,施展起來威力極大,最適合有大批敵人的時候用。

    “幾位師弟,然兒,用四季連環劍式對付他們!”大師伯吩咐道,手中煙竿一抖,前端竟然突出一截,變成了一把長劍,其餘幾位師伯的也是一樣。

    四季連環麼,小意思,你用我也用。隨著他的話剛落,我也變了手中劍招,四季連環啟之式——“春風無限”,平平推出。我身旁的五師伯“咦”了一聲,邊殺敵邊問道:“丫頭,你怎麼會我門中獨門劍式?”

    “你們不是以為是我偷學瀟然的功夫麼?五師伯且看看,我學得可象?”我笑而不答,手起劍落,瞬間擊中三人。

    “小子,你怎麼也會這套劍法?”大師伯本來正瞪過來,忽然轉了方向,對端木偁厲聲喝道。

    我聽聲音不禁一愕,難道端木偁也會?這古意門不是沒幾個人知道,功夫也不外傳麼,怎麼今天全湊到一起了!

    “晚輩的其他功夫乃是家傳,但此套劍法是一位前輩高人所授!”端木偁答道。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二章 心事無窮(上)

四季連環麼,小意思,你用我也用。隨著他的話剛落,我也變了手中劍招,四季連環啟之式——“春風無限”,平平推出。我身旁的五師伯“咦”了一聲,邊殺敵邊問道:“丫頭,你怎麼會我門中獨門劍式?”

    “你們不是以為是我偷學瀟然的功夫麼?五師伯且看看,我學得可象?”我笑而不答,手起劍落,瞬間擊中三人。

    “小子,你怎麼也會這套劍法?”大師伯本來正瞪過來,忽然轉了方向,對端木偁厲聲喝道。

    我聽聲音不禁一愕,難道端木偁也會?這古意門不是沒幾個人知道,功夫也不外傳麼,怎麼今天全湊到一起了!

    “大師伯,咱們先退敵,其他的以後再說。”束瀟然說道。

    一隊士兵手持長槍,直刺過來,束瀟然的大師伯忙守住了乾位,劍在空中劃了個圓弧,向猛衝過來的士兵揮去。“好吧,先退敵,把這些討厭的傢伙打退,擒了那領軍將士,再來細問你兩個娃娃!”

    我們隨著他口中念出的方位遊走,忽而左走,忽而右旋,連環劍式同時使出,綿延不絕,每個方位之間雖隔了丈餘,卻沒有半分空隙,連

    蒼蠅也難以飛過,但凡有官兵接近,必被劍氣刺得體無完膚,威力無窮。

    我們八人手中之劍匯成一片精芒,一人回招之際,另一人的劍招又跟進,一邊打,一邊往外沿走,將我們所布的陣擴得越來越大,官兵雖在週邊,卻反被我們所制,每擴大一圈,官兵必傷大片。這五個老頭心地不壞,果然旨在退敵,對官司兵竟都未使殺招。

    “三師弟,你和丫頭換位置!”大師伯忽然吩咐道。我想他可能以為我是女孩子,內力不濟,怕使出最後一招“萬木凋零”時被反彈的力道震傷,特意叫了我到身邊,以護我周全。這麼看來,這老頭外表雖看起來陰冷,心地卻是很好。

    我和束瀟然的三師伯互相點了點頭,同時飛身而起,換了位置,我站在了大師伯的左側,和大家一同使出四季連環劍的最後一式,也是威力最強的一招——“萬木凋零”。這一招需配合內力刺出,一眨眼間,我們八人已化身為劍,旋轉著身子閃電般掠向官兵,隨後劍帶鋒芒,迎風揮出。只聽得一陣強風刮過之聲,沖上來的騎兵硬生生被劍芒掃落馬下,我們迅速分開,圓變成了半圓,最後排成了一條直線,將官兵的包圍之勢破解,與那群黑衣蒙面人會合在一處,官兵潰不成軍。我不得不感歎,這陣不愧叫做如意陣,果真如意!古意門的奇門陣術精妙無窮,

    可惜我憑白記了許多語句,卻因為文字生澀難懂,根本就不會運用,真是浪費了!

    那高牆之上指揮若定的守將這下慌了臉色,連忙指揮人關閉城門。咱們可不能困在這裏!若是讓他關了門,這旗台鎮倚狼山峰嶺而建,城牆高大,堅牢無比,沒有雲梯攀援,難以上去,勢必將我們隔在這兩國交界處。

    我足尖一點,如離弦的箭掠了出去,沖向城門。

    “丫頭,小心!”在幾個老頭的大叫聲中,幾十枝長槍迎著我的身子戳過來。我劍光一寒,劍飛快地從左手交到右手,瞬息之間在身子四周劃了一個圈,那些長槍還未觸到我的身,已然斷成數截,這一次我只用了兩成的功力,沒有傷著人。記憶中的第一戰是三年前,那一次我用了全部力量,結果凡是被劍鋒掃過之人,均如此槍,一一斷成幾截,無一活口。

    我沖到跟前,兩扇銅牆鐵壁般的城門正在左右各八個士兵的推動下,緩緩合攏。見我到來,那十六個士兵竟然嚇呆了,站定不動。

    “開城門!”我冷聲喝道。他們身子瑟瑟發抖,倒是聽了我的話去推門,卻再也推不動。

    “沒用的東西!滾開!”我罵道。幾個人一聽,如蒙大赦,轉身就跑,顧不得拾起地上的兵器。

    束瀟然和端木偁也跟在我後面過來,三人六掌推出,城門大開。我抬眼看去,剛才站在牆頭上的守將正在大罵那些不動的官兵,讓他們繼續打。

    “你們兩個守著城門,我去殺了那狗東西!”我提劍沖上牆頭,那守將見我到來,拔出一把大刀,不問二話砍了過來。都是這人,今天死了這麼多人的帳,全要算在他的頭上!我也毫不手軟,直接向他肩頭刺去。我還高估了他,這守將的功夫,比不得死去的那個吊角眼,只聽得一聲慘叫,我的劍旋轉著掃斷了他的刀,正刺中他的肩頭,骨與骨相邊的韌帶都被我攪斷了,一條胳膊軟軟地耷拉下來,帶了一絲皮牽系在身上。我心中怒急,也不停頓,反手再補一劍,刺入他的小腹,他瞪大了眼珠,噴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你們的守將犯上作亂,已被正法,你們還要打麼?”我站在高牆上說道,聲音用了內力逼出去,音調不高,卻傳得很遠。下面那些不顧性命還在與黑衣蒙面人相拼的官兵聞言住了手,轉頭看過來,我正準備把那守將的屍體拎起來給他們看,端木偁已然搶到了我身邊,將那人的屍身提起面向城外。

    下麵的官兵已然停手,那群黑衣蒙面人也有傷亡,如今正結隊而立,目光炯炯地看著束瀟然,等著他的示下;五個怪師伯和二哥說著話,葉輕塵抱著昏迷的無顏,銀笙緊跟在旁邊,古裏曼抱著複烏株,正朝城門方向走來。獵獵風中彌漫著一股血腥氣,滿地都是傷兵和死屍,我心中一陣悚然,忽覺全身發軟,一陣冷汗涔涔而下。為了我們幾個的命,死傷這麼多人,到底該是不該?這筆帳,應該算在誰的頭上!

    “你若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我們是不得已而為之,你不要難過!”端木偁的手輕輕扶上了我的腰,將我下滑的身子托住。

    “謝謝你,端木大哥!”我對他笑笑,輕輕掙扎一下,想要離開他的手掌,不妨腳下一個趔趄,倒往他的懷裏靠近了幾分。

    “雲萱,有些事情很複雜,”端木偁察覺到了,目光微微一黯,將我扶穩後放開了手,看著束瀟然的背影,悠悠然道,“帝王之家的路並不好走,你當真選定了他?那就要冷得下心,像這樣的殺戮,以後可能更多!

    我默然不語,他說的是事實,我不懷疑束瀟然對我的一片真心,他對我唱情歌時的一往情深,紓解我心頭鬱悶時的絲絲溫柔,幾次生死關頭的以命相護,那都是騙不了人的。何況他的暗衛、門派這次都出動了,這些他一直以來都瞞著別人的秘密,不是為了我的一句“救無顏”,他完全可以繼續藏著,不必大白於天下,憑他的能力,退回去必然也能找到方法逃離!可是,他終究是皇子,皇室對於他,是想擺脫就能擺脫得了的嗎?康王束成孝是他的兄弟,竟不顧手足之情,如此一路追殺,天京城難道有了什麼變故?

    經過這一仗,我忽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武功天下第一又怎樣,我能以一擋百、擋千、擋萬?面對千軍萬馬,憑我一人之力,真的能夠輕鬆而退嗎?我妄想拐個王爺笑傲江湖,他對我的每一個要求都只說一個字:好!我卻沒有想過那是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我會不會拖累於他!

    我癡癡地看著下麵與黑衣蒙面人說著話的束瀟然,獨自發愣,直到端木偁的聲音再次傳來。“雲萱!雲萱!”他連叫兩聲我才聽見,轉頭向他看去,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

    他將我拉下牆頭,誠懇地說道:“雲萱,我說過,只要你找到心上人,我會想法解除你我的婚約,放你自由。我不會食言,可你選擇的物件是昭王,你們兩個……不可能的,他不會給你帶來幸福!”

    見他一本正經地說得很是肯定,我奇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端木偁正要開口,二哥他們已經進到城門來,我們的對話被打斷了。銀笙走了過來,眼中帶淚上前抱住了我:“小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道:“沒事了,咱們不是都好好的嗎?”她雖然會武功,但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嚇到了也是正常。

    我抬眼看去,端木偁的眼中有著許多難解的光芒。我對他嫣然一笑:“端木大哥,改個時辰我再和你繼續剛才的話題。”然後我來到無顏身邊,問葉輕塵道:“他醒來過嗎?”葉輕塵搖了搖頭。

    我伸手摸了摸,著急起來,無顏高熱不止,必須馬上取出斷箭,早點醫治!

    那些黑衣蒙面人和束瀟然談完話,連招呼也沒跟我們打一個,將死者和受傷的同伴帶上,騎馬離去。束瀟然目送他們離開,這才走了過來。

    那批黑衣蒙面人剛剛離開,從另一個方向來了一隊官兵,領頭之人隔了老遠就下馬來,快步沖到束瀟然面前,跪下說道:“末將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馮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束瀟然問道。

    “慶將軍一直在找王爺和淩大人,各處都打過了招呼,末將每天派人王爺,今日找到此地,終於遇上王爺了。老天有眼,王爺和淩大人都平安無事!”

    “哦!勞煩你了!”束瀟然微笑著應了一聲,不再言語,倒是二哥顯然也是認識此人的,上前與他交談甚歡。

    “這馮皓是守哪里的?”我靠前去,輕聲問束瀟然。

    “他是離旗台鎮最近的甘州刺史!”

    我冷笑一聲,他來得可真巧,早不來晚不來,等我們打完了才來。

    無顏忽然哼了一聲,我緊張地抓住他的手叫道:“無顏,無顏!”他只是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叫喚,並沒有醒過來。一定很痛吧,否則他不會這樣!我輕輕撫向他緊皺的眉鋒,想讓它舒展開來。

    “這位公子受傷了?軍中有大夫,要不要請他來看看?”馮皓湊前來問道。

    “不用了!”我搶在二哥開口前拒絕了馮皓,弄得二哥莫名其妙地看著我。馮皓沒有跟著伏擊我們,不代表他不會害我們,我不能相信他。他應該不是束成孝的人,至於是誰的人,有待商榷!會坐山觀虎鬥的,似乎不止那麼一個!

    “我們去客棧,我累了,想休息!”我轉頭對束瀟然說道。

    “好!”束瀟然馬上答應,“馮大人,這裏就由你善後,我們先失陪。”

    馮皓以我們人多住客棧不方便為由,叫來了旗台鎮的一個小官,硬要給我們找處大院落腳。看他那麼誠心挽留,而且無顏確實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療傷,我就應了。

    在馮皓的安排下,我們住進了鎮中大財主周仕仁在附近的別院,環境倒也幽靜。

    我雖給無顏服了苦淚的靈丹,但他身上的斷箭還未取出,一進房間我就急著想為他把斷箭取出來,可是箭已經深入體內,只露出一小點尖端,根本無法拔出來。束瀟然的幾位師伯七嘴八舌地說道:

    “丫頭,要先把斷箭挖出來。”

    “不對不對,那樣會很痛,而且一下子拔出來會流血,怕止不住。”

    “難道就讓它留在身體裏面嗎?那樣不也會痛?”

    “最好用內力逼出箭頭來再拔。”

    我靈光一閃,束瀟然的大師伯這句話,讓我想到了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用內力把箭逼得從身體的另一側穿出,反正箭已深入他的體內,倒拔的話還會被箭上的倒勾刮爛肌膚,這樣可以減輕痛苦。

    “幾位師伯,你們先去休息吧,大家也都累了,都走吧,我留下來幫雲萱。”束瀟然說道。

    端木偁嘴唇動了動,終於什麼也沒說,看了我一眼,跟著大家出去了。

    葉輕塵和銀笙先就出去打水去了,這會兒抬了一盆熱水過來。我接過盆和擦臉的帕子,說道:“銀笙,你們兩個也下去休息吧。”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13 P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三章 心事無窮(下)

葉輕塵和銀笙先就出去打水去了,這會兒抬了一盆熱水過來。我接過盆和擦臉的帕子,說道:“銀笙,你們兩個也下去休息吧。”

    銀笙眼睛紅紅地看著無顏,搖了搖頭:“小姐,我還是守在這裏,可以打個下手,侍候人的活兒你也沒幹過,還是我來吧。”我知道她和無顏相處如同兄妹,看來也是放心不下,就讓她留下了,這麼一來,葉輕塵當然也不會出去。

    我把意思說了,束瀟然很是贊同,雙掌貼在無顏身後開始運功為他療傷。我忽然又想到,萬一箭被逼出來,傷到裏邊,血流不止的話,無顏豈不是更危險?

    “等一下!”我出聲打斷了束瀟然。

    他詫異地收回手看向我問道:“怎麼了?”

    我把意思對他說了,他點了點頭,皺眉說道:“確然如此!我們不能讓無顏冒這個險,那怎麼辦?難道就讓這箭繼續在他身上插著?”

    銀笙過來輕輕扶了無顏側身躺回去,我和束瀟然坐在那兒沒了招。是啊,我根本不敢冒險,萬一無顏的心臟長得稍微歪向右一點,這樣做不是害了他!他是我生命相交的朋友,沒有把握的話,我就不能放手去做。

    “哎!”束瀟然長歎了一口氣說道,“雲萱,古意門有一門功夫,可以用內力引水成冰,但是當年練過這門功夫的人全都走火入魔,變得極度邪惡,在多年以前,記載這門功夫的秘笈就被當時的掌門毀了,古意門如今的傳人沒有會這門功夫的,否則就可以在逼出箭後將無顏的傷口暫時凝凍,不讓血液流出,再慢慢用藥止血,就沒有危險了。”

    引水成冰?我的冰禪功不正是這樣?我茅賽頓開,大叫道:“太好了,我有辦法了!”

    “難道你會這門邪功?”束瀟然驚訝而又緊張地盯著我。

    “我不知道你說的邪功是什麼,不過我練的冰禪功正好和你說的差不多,而且它不是邪功,你放心,我練了這麼久,什麼事也沒有!”

    我等不急,馬上開始。我單手貼在無顏後背,內力一送,無顏口裏輕噫出聲,那截斷箭飛射到對面的窗櫺上,我右掌隨之跟上,先是後背,然後是前胸,用冰禪功將他急流的血液凝聚。

    等我收回掌,銀笙已經拿了汗巾過來,準備脫衣為無顏清洗。葉輕塵插到我倆的中間,粗聲粗氣地說道:“你們出去吧,下面的活兒我來做!”

    束瀟然含笑看著我:“對,你們都去吧,藥交給我,我和輕塵會照顧好無顏。”

    “那好吧!上好藥後叫我,他發著熱,我要幫他退熱。”我愣了一下,明白了這兩個男人的意思,抿嘴一笑,將藥給了束瀟然,拉著銀笙走出了房門。

    “小姐,他們兩個大男人,一個還是王爺,哪里會有女孩子細心啊,還是我去為無顏上藥吧!”銀笙邊走邊對我說。

    “銀笙,好歹你還大我幾歲,這都不懂,無顏清洗上藥要脫了衣裳赤裸身子,葉輕塵能眼睜睜地看你碰別的男人?”

    聽我這麼說,銀笙紅了臉,佯裝怒色,卻掩不住眉間的笑意,嘟囔道:“他又不是不知道無顏是什麼人,咱們親如兄妹,如今緊急關頭,哪有那麼多規矩!”

    我笑道:“所以他才要親自做,從另一方面來說也算是心疼你。”

    “這麼說來王爺也是心疼小姐了?”銀笙面上閃過一絲狡黠笑道。

    “那當然!”事實就是如此,我這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一派坦然。

    笑著把目光從銀笙身上調回來,向前看去,端木偁站在院外的樹下,靜靜地看著我,心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之前說的那番話,到底有什麼事我不知道?我和瀟然,真的不能幸福嗎?

    愛情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不知道端木偁是何時對我有了情意,可惜我喜歡他時,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時,我心中已經有了別人。如果我早一步向他展現我真實的一面,或者他晚一步說出拒絕的話,我們的結局會有不同,可惜世界上有一個詞叫做“錯過”,如今我的心已經被束瀟然一點一滴的溫柔所浸透,所包圍,到了這個地步,要我離開他,無異於在我心上挖去一塊肉,已然難以做到!所以我只有選擇無視端木偁的改變,既然不能給他希望,不如早點讓他絕望!微一點頭,我與他擦肩而過。

    “雲萱,等等!”端木偁叫住了我。我只得停下腳步,波瀾不驚地看著他。

    他看了看銀笙,問道:“無顏沒事了吧?”

    “斷箭已經取出,只要退了熱,應該沒有大礙!”我說道。

    “我跟你說的話,還沒有說完……”他欲言又止。

    我對銀笙說道:“一會兒他們兩個出來,也該餓了,你先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我與端木大哥說幾句話就來。”

    銀笙有些不情願地離去,臨別時在我手上緊握了一下,輕輕說道:“快些,王爺一定很快出來了!”看她走遠,我這才將視線轉向端木偁。

    “謝謝你,端木大哥!”我堅定地說道,“你說的話我想過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感情的事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何況我相信自己的幸福不需要別人給予,我要自己創造!”

    端木偁臉色一黯,閉上眼搖了搖頭,苦笑道:“你這麼說,是要告訴我你已經有了最終選擇,要我放開你了嗎?雲萱,你要想好了,我看得出你也是心高氣傲的人,不甘屈於人下,他的身份不同普通人,為了他,難道你能夠委屈自己?”

    我不太明白端木偁的意思,但隱隱有所懷疑,我緊緊地盯著他,問道:“你知道什麼?你直說吧,不用瞞著我!”

    “我希望自己和他公平競爭,希望你自己能發現你與他並不適合,所以有些事,確實瞞著,不想告訴你。”

    這麼說來,他所隱瞞的事情,會影響我對束瀟然的感情?我抑制不住好奇心,會是什麼事呢?於是對他說道:“請你告訴我!”

    端木偁一咬牙,說道:“反正你到了京城總會知道,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我就告訴你吧。在你離開京城那天,皇上下旨立了昭王為太子,他將會是容國下一任皇帝!現年十五歲的蕭靈,是昭王的表妹,洛城長公主的小女兒,被指定為太子妃。”

    這話對於我,不啻於晴天霹靂。“怎麼會!”我喃喃說道。我以為太子之位不是束連成,就是束成孝,他二人爭得熱火朝天,怎麼也不可能落到束瀟然身上,但是結果居然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他不僅成了太子,未來的皇帝,還連老婆都定下了!

    “你是不是騙我的?對了,你胡說的,你只是想要我離開束瀟然,好履行與你的婚約!”我質問著端木偁,真希望我的指責是事實。

    他抓住了我的雙肩,誠懇地說道:“雲萱,我沒有騙你!你醒醒吧,昭王是要做皇帝的人,將來他的皇后也不可能是你,即便他有一天封了你做皇后,以你的性子,能夠忍受幽居深宮一輩子嗎?”

    “是不能!”我條件反射般地答道,“若是身無自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那就放棄他吧,忘了他,你還有我,我帶你去江南,去我的家鄉,你一定會喜歡那兒的山山水水……”端木偁眼睛閃著亮光看著我。

    這些話誘惑力很大,可惜我此刻十分清醒,一個疑問浮上了心頭。怪不得康王會派人截殺我們,原來是束瀟然威脅到了他的一切!平王呢?他不可能坐視不理吧,那個人的心思更是沉穩,他搜羅了那麼多的情報,掌管了那麼多財富,我不相信他什麼目的也沒有,他會甘心?

    “我以為,皇上更器重的是平王,他也沒見得很喜歡昭王,為什麼突然會立他為太子呢?”

    端木偁愣了一下,對我說道:“你小看皇上了!這就是皇上的高明之處,容國的江山大半是他打下來的,又怎麼會看不透自己的兒子!表哥確實想坐上那個位子,雖然他表面上一點也不表現出來,但是他暗地裏所做的一切,瞞不過皇上,皇上自然對他起了猜忌之心。皇上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試探自己的兒子,他要試,哪一個才最適合將來繼承他的大統,而最後勝出的,當然是昭王,之前他並未對皇位表示過興趣,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皇上顯然是信他的,所以認定了他沒有私心,才更要把皇位傳給他!”

    果然是個變態皇帝,想要皇位的他不給,不想要的他硬塞給人家!見端木偁分析得頭頭是道,全無破綻,我又有了疑惑:“為什麼你知道得這麼清楚,而且你不是輔佐平王嗎?”

    他歎了口氣:“你忘了,皇上是我姑父!我來京城,是因為表哥寫信到家給我父母,怕萬一有什麼事,我來保護他和元晦的安全,其他的事,他不能勉強我,我其實什麼也沒幫他做過。我是江湖中人,不插手朝堂之事,也正因為這一點,所以皇上很相信我,有些事他找不到人訴說,就會說給我聽!”

    “如果是這樣,你對皇上之所以指婚你我的事也並非全然不知,對不對?你知道這都是皇上的計謀,他並不是真的以為我和你相配才指婚,而是因為他的幾個兒子都想娶我,把我給了你,正是絕了他們幾個的念想!你與他合演了這出戲,把我們全蒙在了鼓裏!”我說道。

    端木偁還真是好人品!兩邊的秘密他都知道,卻只進不出,不曾透露過。不過這樣的真相令我感到可怕,忽然覺得一切都不可相信。

    “雲萱,我承認其他的事我是瞞著你,那是因為那些事與你並沒有關係,”端木偁紅著臉解釋道,“可是感情的事,我從來沒有騙過你,起初我不瞭解你,甚至有些討厭你,不明白連成他們怎麼會那麼喜歡你,可是到了有一天,發現自己也陷了進去,才知道感情是不能用其他條件來衡量的。我很後悔當初給自己定了一堆條件,否則的話第一次皇上指婚我就不會拒絕了。”

    “好!就算你說的是事實,不過在沒有聽到瀟然的意見前,我不能先否定他,這個太子又不是他自己要當的,太子妃也不是他自己要的。”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端木偁有些急了,“之前我不知道你和昭王的事,如今知道了,想一想就明白了。皇上未必不知道你們的事,但是他不會允許你做太子妃,所以才會將你封了郡主,和他成了名義上的兄妹,斷了你們的念頭。他甚至想到了將來,你以為你們淩家為何出事?為什麼幾十年來淩家安然無恙,忽然就為了一樁舊案獲了罪?皇上如果不信你爹,當年登基時就不會留下他了,這都是他玩的欲擒故縱,淩家在他手中被貶,假如昭王將來還惦念著你,江山到了他的手裏,他必會為你而召回淩家,重新啟用,淩家定會感激不盡,忠心為新皇辦事!

    但那時他已有了皇后,容國的規矩,太子登基後,太子妃必須封後!而你不能做皇后,淩家的地位也就動搖不了皇室的根基。”

    這皇帝還真是機關算盡!我心下暗笑,束瀟然不願意做皇帝,我又何曾願意做皇后,還有那淩家,若是倒了還要看我高不高興才會伸手扶一把,若是想憑我直上青雲,那簡直是做夢!

    “雲萱,答應我,跟我一起走,好不好?”端木偁喃喃低語,忽然將頭低了下來,微啟的唇迅速落在了我的唇上,我還在想著他說的話,一時神思恍惚,沒有察覺,給他偷襲了去。

    唇上的溫暖令我想起了那天晚上,不禁面紅耳赤。我伸手推他,他將我的手拉住按在了胸前,他現在換了容國人的裝束,穿得單薄,咚咚的心跳聲隔著掌心傳來,如雷似鼓。

    “你們在幹什麼!”身後的人一拉,我借勢使勁一推,端木偁退後了兩步,身子倚在了樹幹上,喘息不定,我則猛地倒向後面,被束瀟然摟在了懷中。

    他將我轉過身來,伸出手狠狠地擦著我的嘴唇,眼睛裏閃著怒火,嘴唇抿得緊緊的,我愣愣地看著他,第一次見到他溫柔以外的表情,第一次見到他發怒!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13 PM

第三卷 第一百零四章 心如舊

“你們在幹什麼!”身後的人一拉,我借勢使勁一推,端木偁退後了兩步,身子倚在了樹幹上,喘息不定,我則猛地倒向後面,被束瀟然摟在了懷中。

    他將我轉過身來,伸出手狠狠地擦著我的嘴唇,眼睛裏閃著怒火,嘴唇抿得緊緊的,我愣愣地看著他,第一次見到他溫柔以外的表情,第一次見到他發怒!

    “瀟……瀟然!”我輕輕喚道,心中掠過一絲不安。這是個意外,怎麼就給他看到了呢!

    端木偁靠在樹幹上,驀然笑了起來,笑得越來越大聲,止都止不住。

    我見束瀟然眼中怒色更甚,手已捏成了拳頭,怕他真的會對著端木偁那張漂亮的臉揍下去,趕緊一把抓住。

    “我們沒什麼,你別想歪了,跟我走,回去我會跟你解釋!”我瞟了一眼在那兒發神經的端木偁,拖了束瀟然的手就要往回走。

    “束瀟然,你不用對我發火,你在我面前拉著我的未婚妻說走就走,要發火的應該是我,怎麼倒過來了?”束瀟然已經跟著我邁動了腳步,聽見端木偁這話,又收了回來。

    “端木大哥,你不要亂講話了,你既然答應了放我自由,那婚姻便作不得數。”我慌張地說道,端木偁這樣做,不是故意挑事麼!

    “我是答應了過,但前提是要你的心上人能給你幸福,他?我不信!所以我反悔了!”端木偁帶了一絲挑釁看著束瀟然。

    束瀟然陰沉著臉,冷笑道:“背後說人長短的小人,就會給雲萱帶來幸福嗎?別說雲萱現在只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就算是她已經成了你的妻子,只要她願意,我照樣帶她走!”

    “你有沒有本事帶走她,試試才知道!”端木偁說話間,劍已刺出,束瀟然也掙脫了我的手,拔劍而出,兩人纏鬥在一起。

    打鬥聲驚動了其他人,除了受傷的無顏和照顧他的葉輕塵,其他人全跑了出來。我手撫上額,低頭長歎,兩個男人為我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這麼狗血的情節居然也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束瀟然的五個師伯竟然未制止兩人,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面帶興奮之色。也許他們以為兩人是在切磋武功?我輕撫胸口,平穩住了激蕩的情緒。

    “丫頭,你說他們倆誰強一些?”束瀟然的五師伯笑眯眯地問我。

    “哎呀!小心!”我來不及回答,驚叫出聲,這兩人越打越狠,束瀟然的右耳險險從端木偁的劍尖擦過。

    聽到我的驚呼,端木偁向這邊看了一眼,面上帶了一絲微笑,說道:“罷了,停手吧!咱們倆誰傷了誰,都不好向雲萱交待!”

    束瀟然打得興起,劍鋒一轉,端木偁的劍差點被他震飛,兩劍相交,他說道:“如果我沒有受傷,你不是我的對手!”

    “那可不一定,”端木偁說道,“等你傷好,咱們再來比過。”

    兩人同時收劍,我不禁松了一口氣。難道人家真的是比試,不是為了我,是我自作多情了?不過他二人都沒有笑容,而且看對方的眼神都閃著一種莫名的光,看起來又不像。不管了,只要不打了就好!

    銀笙疑惑地看了看場中情形,對我說道:“小姐,晚飯準備好了,咱們先吃飯吧!”

    “好吧,你叫人擺好桌子,我和瀟然這就過去。”

    “我們也還沒吃飯呢!”束瀟然的五個師伯一起叫道。

    “我也沒有!”端木偁和二哥也同聲說道。汗!我幫無顏療傷的這半天,不知道這些人幹什麼去了!

    “那就一起吃吧,銀笙,你叫廚房多做點飯菜,還有,去把古裏曼和複烏株也叫過來。”我只能這樣說了。

    “小姐,我聽府裏的管事說古裏曼姑娘和複烏株已經吃過飯睡下了。”銀笙答道。

    “那就不用去吵他們了。”我說罷,與眾人隨著引路的下人向飯廳而去。

    銀笙沒有留下來,端了飯菜過去,說是要與葉輕塵一起守著無顏。我吃得很快,也想快點吃完後去看無顏。本來吃了好多天的乾糧,很餓的,但是現在的情形卻令我食不下嚥。面前的碗裏堆得高高的,端木偁和束瀟然像是在較勁一樣,你一筷我一筷地往我的碗裏夾菜,二哥和束瀟然的五個師伯眼光就隨著他倆的筷子動過來動過去,我則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雖然只吃了個半飽,但是實在受不了這種情形,只得站起來要走。

    “我也吃好了。”端木偁和束瀟然又是同時開口,還互相瞅了一眼。

    “我陪你去看看無顏!”端木偁說道。

    “我也去!”束瀟然馬上出聲。

    “要看無顏自個兒去,我要去打水淋浴,你們不用跟著!”端木偁無理取鬧,束瀟然對我沒信心,我對兩人都有怒氣,沖他們哄道。

    “噗”地一聲,二哥把喝進嘴的湯噴了出來,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五個師伯看著我,表情各異。

    我對五個老人家施了個禮,轉身疾步離去,束瀟然和端木偁都沒有跟上來。

    先去看了看無顏,用寒冰掌為他降溫,再給他服了藥,囑咐銀笙和葉輕塵好好照顧他,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真的叫了周府的下人打水來洗浴,經過這麼多天的奔波勞累,身上髒死了,既然這是個大戶人家,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天色逐漸熱了,厚衣服用不著了,何況因為練冰禪訣的關係,我的身體並不怕寒涼,於是沐浴過後,我換上了一件白色窄袖小衫,拂地同色長條裙穿於衣衫之外,紳帶束腰,餘帶飄垂。我用汗巾擦幹了頭髮上的水珠,散披在身側,站在窗前用木梳輕輕地梳理著,落日的餘暉已經散盡,夜幕漸漸降臨,只能等著夜風將它吹幹了。這一段日子以來,要不是銀笙在,恐怕我天天都是這種披頭散髮的樣子。

    門輕輕地扣響了幾聲,束瀟然的聲音傳了進來:“雲萱!”

    剛才下人抬了洗浴的大桶出去,將門掩上了。我沒好氣地說道:“門又沒關上,自己推!”

    束瀟然推門進來,我依然看著窗外初起的月亮,聽著他的腳步聲走近,沒有回頭。半晌不見動靜,我轉過身來,他就在我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眼中泛著一層瀲灩的光芒,就好像天幕的流星偷偷藏入了其間。我心頭一跳,不自然地挪開了眼光,忽然感覺自己面對他,怎麼有點像大灰狼在看小白兔?

    “怎麼了?”他跨前一步,呼吸柔柔地落在我耳側。我想此刻我的臉一定紅了。

    “雲萱!”這一次他叫得很輕很輕,仿佛一片羽毛輕輕地掃過我的心頭。隨後我的下巴被他寬大的手掌抬起,我被迫看向那雙藏著星光的眸子,整個人被那光芒吸了進去,無法動彈。

    “閉上眼睛!”束瀟然低啞著嗓音說道,我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簾,他滾燙的唇隨即溫柔地落在了我的唇上,我覺得一陣乾渴,不自覺地張開口,他的舌尖趁勢溜了進來,與我的相纏,吸吮著,追逐著。

    束瀟然與我並不是第一次接吻,但以往再怎麼纏綿,他都是溫溫柔柔的,從沒像今天這樣火熱過。我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整個人都化成了水,癱軟在他的懷裏。

    就在我覺得自己快要暈倒的時候,他終於放開了我,唇齒輕輕啃咬著我的唇瓣和脖頸,酥酥地,癢癢地。我縮了縮身子,笑著撫上他的臉:“別鬧,怪癢的!”

    他的目光深邃,手指撫上我的唇瓣,堅定地說道:“你是我的,你的唇,你的手,你的臉,你身上的每一處都屬於我,不許任何人碰!”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陌生的霸氣,我靜靜地看著他,收斂了笑容說道:“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我很自私,做什麼都要求相等的回報,少一點都不行!那麼,你呢?你是不是我的?不是身為王爺的束瀟然,不是天下人的束瀟然,只是我一個人的束瀟然?”

    “我是!”他將我的頭髮向後攏了攏,毫不猶豫,肯定地答道,“我是你的,今生來世,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

    我將頭抵在他的胸前,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不要這麼快回答我,你想好了再回答,這樣缺乏深思的決定太輕率,我怕你會反悔!”

    “傻丫頭,要是你沒有出現,我可能已經放手一搏,將那個害了母親一生的皇宮攥入手中,任意而為,把那些害過我們母子的人踩在腳下,但是那樣的生活不是我內心所喜歡的,也許那樣的話,我會一輩子寂寞。”他摟住了我的腰將我抱起,坐到窗前的椅子上,接過我手中的木梳為我梳理著長髮。

    “你知道母親臨死前對我說過什麼嗎?她時常瘋瘋顛顛,但那一刻她卻無比清醒。其實我對你說的時候,隱瞞了你一部分真相,她的病,她只生了我一個孩子,都是因為有人對她下毒。”束瀟然停了一下,繼續說道,“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多少冤魂死在那裏。母親要我答應隨師傅離開皇宮,永遠別踏足皇宮一步,也不要為她報仇。她還將我外公賜給她的龍鳳玉佩交到我手中,要我將來找到心愛的女子,就把玉鳳給她,與我的玉龍成一對,永遠不要辜負她。”

    我安安靜靜地聽著束瀟然說,沒有打斷他。“那時候我還小,不太懂母親的話,但我知道是有人害了她,我決定要為她報仇,沒有聽她的話離開皇宮,選擇了留下來。後來我查出了害母親的人,一個一個讓她們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宮裏的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除了我母親,我沒看出哪個人有真心,可惜母親的愛太苦,愛上了看似多情卻是天底下最無情的人。我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直到遇見了你!四年前第一次見你,你的話,你那雙清澈的眼睛就吸引了我,我派人調查,知道了你和我有著同樣的境遇,從那時起我就注意到了你,直到後來,屢次見到你顯出女兒本色,就知道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你!雲萱,謝謝你,是你的出現,讓我實現了對母親的諾言!”

    “我恨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也許是出於對母親的愧疚,自廢太子後,父皇不止一次提過要我繼承大統,但是他不許我娶你。我不稀罕,即使要那個位置,我也要自己搶,不需要他施捨!”束瀟然輕撫著我的臉,讓我看向他,鄭重地說道,“所以,千萬不要置疑我對你的愛,在真愛面前不需要權衡,我的回答是發自內心的,自與你相約之後,我就已經決定了離開天京城,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已經答應了師傅,出任古意門下一任掌門,古意門的門規第一條,就是門中之人不得與朝堂有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離開你!”

    “你知道麼?你父皇已經下令立你為太子,還給你定了你表妹作太子妃。你認為自己能逃得出他的掌心麼?”我淡淡地笑著看向他。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群黑衣人是我的手下,京中的情報送了出來,他們今日見到我才跟我說。另外,你和端木偁的對話我也聽到了!”

    “好啊,你偷聽我們談話!既然偷聽了,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態度,你居然還懷疑我!”我捶了他胸口一拳。

    束瀟然將我的手一把抓住,笑道:“那傢伙居然碰了屬於我的東西,我怎麼能不生氣!不過,謝謝你相信我,雲萱!你放心,我縱使負盡天下人,也不會負你!”

    我心下感動,對他承諾道:“我也是!”

    “對了,你頭髮幹得差不多了,我來找你,是因為幾位師伯要見你,有話跟你說,我們現在過去吧。”束瀟然說道。

    “那還不快走,讓長輩等這麼半天,不定他們會怎麼想呢!”她一聽趕緊跳下他的腿,著急著就要往外走。

    束瀟然含笑將我拉回:“你就這樣披頭散髮地出去麼?過來,我幫你梳好頭。”

    他手指靈巧地繞了幾下,幫我把頭髮用銀色絲帶在腦後隨意地束起,我照了照鏡子,還挺好看,配上我的一襲白衣,顯得淡素而又高雅。

    “走吧!”拉著他的手,我們一路歡笑著向大師伯的房間走去。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15 P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五章 論淵源

束瀟然含笑將我拉回:“你就這樣披頭散髮地出去麼?過來,我幫你梳好頭。”

    他手指靈巧地繞了幾下,幫我把頭髮用銀色絲帶在腦後隨意地束起,我照了照鏡子,還挺好看,配上我的一襲白衣,顯得淡素而又高雅。

    “走吧!”拉著他的手,我們一路歡笑著向大師伯的房間走去。

    到了門口,我放開束瀟然的手,卻被他反過來抓住:“咱們就這樣進去!”說話間他已推開了大師伯的門,我待要抽回已經來不及了,只得任他牽著。

    端木偁竟然也在,他的目光落在我倆相交的手上,就停在那兒不動了。我有些尷尬,既知他對我的情意,這樣做確是有點不妥,便輕輕掙扎了一下。束瀟然反手握得更緊,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師伯,雲萱來了!”我的擠眉弄眼他忽略不管,笑眯眯地說對幾位師伯說道。

    五師伯對我招招手,笑道:“丫頭,和然兒過來這邊坐!”我們依言過去坐下,趁坐下的時機,終於掙脫了束瀟然,他對我笑了笑,還沖我眨了眨眼睛。原來他就是想讓人看到我們倆的關係。

    大師伯清了清嗓子,說道:“五師弟,別一口一個丫頭,先弄清楚事情再稱呼,咱們古意門可不能壞了規矩!”

    五師伯怪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師叔祖他老人家曾發過誓此生決不收徒,絕對不會是你說的那個天池山老人,他要是活到現在,不得有近百歲了。丫頭小小年紀,怎麼會是他的傳人,難道我一大把年紀,還得管這個小丫頭叫師姑?

    “怎麼不可能,”大師伯指了指我和端木偁,“這裏坐著的兩個都會古意門的武功,卻不是古意門的弟子,除了師叔祖,別人全在穀裏呆著,誰還會將獨門功夫外傳?”

    我就知道功夫給他們看破了,總會有一番探究,果然來了。這麼說來,端木偁的功夫也是天池山老人所授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可得小心點,別講露了餡!

    “不知道端木大哥的這套劍法是什麼時候學的?”我轉向端木偁問道?

    “乃是十年前一位高人所授!”端木偁見我問他,認認真真地答道。

    “天池山老人?”我邊問邊答道,“我的武功也是他所授!斷斷續續的也就學了幾年。”

    “那麼說來,我倆的功夫都是同一人所教?”端木偁一臉驚異。

    “雲萱……姑娘!”大師伯顯然認為那個天池山老人是他的師叔祖,不知該怎樣稱呼我才好了。

    “您老是瀟然的大師伯,您叫我名字就行!”我笑著說道,“我和古意門沒什麼關係!”

    “你會古意門的功夫,怎麼能說沒關係呢!”二師伯顯然急了,搶在大師伯之前發了話。

    “就算有關係吧,那就請幾位師伯將來龍去脈講清楚才能知道啊!”我想先聽聽天池山老人在古意門是什麼輩份,這樣我才好來合一合,倘若真如他們所說,束瀟然不得叫我婆婆,那可不行,他願意叫,我還不願意答應呢!

    “不急不急,”三師伯慢條斯理地捋著他的三尺長須,緩緩說道,“先要弄清楚這天池山老人是不是咱們的師叔祖,說不定他也是師叔祖的傳人呢。”

    “對啊!”眾人附和道。

    “端木公子,你可知道你的授業之人叫什麼名字?”大師伯轉向端木偁問道。

    端木偁搖了搖頭,我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我知道,他老人家叫做白聿!”

    束瀟然的幾位師伯一起跳了起來,互相拍打著肩膀:“果然是姓白,正是師叔祖他老人家!”

    大師伯說道:“這麼說來,師叔祖違背了當初的誓言,不僅收了徒,還一收就是兩個!也難怪,他一身絕世武功,如無傳人,確實可惜,只是他應該回到古意門來,門中資質好的孩子多得很,他又何必在外面偷偷地教別人呢!”

    沒有錯了,天池山老人就叫做白聿,正是古意門這幾個老怪物的師叔祖。天啊,輩份夠大的!我瞟了一眼束瀟然,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盯著他,以傳音入秘說道:“乖,叫聲師祖婆婆來聽聽!”

    他瞪了我一眼,湊過頭來貼耳說道:“休想!叫老婆還差不多!”我曾經對他說過有些民間夫妻互稱“老公”、“老婆”,取“相濡以沫,恩愛長久”的願望,沒想到他反應那麼快,一下子想到了。

    大師伯見我倆在竊竊私語,不滿地看過來,我偷偷掐了束瀟然一把,趕緊正襟危坐。

    “幾位師伯,為什麼當年白老前輩發誓不收徒弟呢?”我可不想幾個老頭叫我師姑,不過對白聿的過往蠻感興趣的。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師叔祖的樣子我們都沒見過,他很早以前就離開古意門了,只是聽師父他老人家提起過,師叔祖是百年難遇的練武

    奇才,古意門所有的功夫,他不到二十五歲就全部練成了!”二師伯說道,另外幾人也跟著點了點頭。只有大師伯突然咳嗽起來,顧左右而言他,問起了端木偁學藝的過程。

    看來是有什麼隱情,大師伯仿佛知道,但是他不說,也許是關係到什麼師門隱秘吧!我閉上眼睛想了想,頭腦中沒有一絲線索,看來藍袍和夜遊沒有將這段記憶放進去。

    忽聽得端木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何時,他走到了我面前,歡笑著說道:“雲萱,這麼說來,你我算是師兄妹了?”

    束瀟然喚了一聲我的名字,神情略帶緊張。

    我站起來對端木偁笑了笑,搖頭說道:“不,端木大哥,我雖是繼承了白老前輩的衣缽,他卻不是我師傅,我母親讓我叫他太爺爺,說起來我和瀟然還是同輩!”

    端木偁腦筋也轉得快,馬上說道:“是啊,這樣說也不對,他老人家說過不收徒就真的未收,他瞧我資質尚可,傳了我一套劍法,我也算不得古意門的弟子!”

    “那我們都不是古意門的弟子!”我笑道,轉頭對束瀟然眨了眨眼睛。

    束瀟然拉住身邊的五師伯笑道:“五師伯,這下你放心了,雲萱和我是一輩,她還是要叫你一聲師伯的!”

    五師伯哈哈笑著,笑聲未停,欺身上前,對我迎頭就是一掌。“我看丫頭招式靈活老辣,讓五師伯試試你的功夫!”

    我沒防到他說打就打,不及後退,輕抬手腕,一股大力揚手拍下,將五師伯的手掌迫得頓在半空,趁人不注意,我迅速退開,緩緩卸去了發出的力道,嫣然一笑,說道:“要試雲萱的功夫,五師伯何須親自動手,只管吩咐一聲,雲萱示範給師伯看就是了!”

    五師伯神色呆了一呆,面上微紅,哈哈一笑退了回去站定,說道:“丫頭倒是知禮數,不試也罷,不試也罷!”

    那邊二師伯也來了興趣,對端木偁說道:“你既然與師叔祖無師徒之名,看你年齡和然兒相當,老夫就托大了,稱你一聲賢侄如何?”

    端木偁拱手道:“二師伯說的是,晚輩不敢不從!”

    “那老夫也來試試你的功夫!我用雙掌,你儘管出劍。”二師伯說罷,也是用雙掌和端木偁鬥起來。只見兩人在狹窄的屋內上下翻飛,纏鬥了三四十招,還未分出勝負。

    四師伯在一旁笑顏逐開地說道:“二師兄,不要比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二師伯長笑一聲,與端木偁瞬忽分開來,說道:“賢侄的功夫確實精湛,再過幾年,老夫亦不是對手了,以後的江湖,是然兒你們這批年輕人的天下了!”

    “丫頭,端木賢侄學了古意門的獨門劍法,你呢?除了劍法還會什麼?”大師伯臉上也露出了微笑,又把目標轉向了我。

    “估計該學的都學了吧!”我的武學太雜了,弄得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古意門的了,索性這樣說,“因為我感興趣,太爺爺他老人家教了我很多,有些可能也不是古意門的功夫!”

    大師伯歎了口氣,說道:“師叔祖是武學奇才,無論武功還是智慧,堪稱天下第一,丫頭你能遇上他,是你的福份!你可知他如今在何處?我們幾個很想會會他老人家!”

    在何處?估計我剛來到這裏,他就從藍袍那裏領了忘川水喝了投胎去了,如今最多也就是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我強忍住沒笑出聲來,低著答道:“他老人家已經仙逝!”

    “啊?”五位師伯異口同聲,“什麼時候?埋在何處?”

    我慢慢地從記憶中搜索,得到了功力,我曾說過要去拜一拜這個掛名師傅,藍袍和夜遊曾帶了我的魂魄去過那個地方,那裏終年積雪,山頂上有一座孤墳,一間茅屋,白聿就死在那茅屋之中,是一個受過他恩惠的獵戶將他埋在了那座孤墳旁邊。

    “四年前我中了毒,太爺爺救活我以後,說他年紀大了,感覺自己可能不行了,以後不能來偷偷教我武藝了,於是把所有的功夫傳給了我,我學不會的,他就讓我死死地記牢,讓我以後大了再慢慢學。他和我約定,第二年花開的時候來看我,如果他不來,那就是不在人世了。他說過,如果他死了,會讓人把他埋在一個地方,那裏常年積雪,是世上最乾淨的地方……”

    聽著我的形容,大師伯忽然歎道:“是玉女峰,早該猜到了,這麼多年來,原來師叔祖一直住在那裏!”

    “如今然兒他們也沒危險了,咱們這就回去吧,早點把這個消息告訴師父,還可以順路拜祭師叔祖。”說話慢吞吞的三師伯這次說得比誰都快。

    大師伯點了點頭,幾人這就要走。束瀟然急道:“幾位師伯,天都黑了,要走也不急在這一時,明日再去吧!”

    “哈哈哈!咱們幾個還就習慣夜行,等不了了,然兒,過了滄州地界,按門規我們也不便幫你了,接下來是福是禍,你只有自己擔待了!”一刹那幾人已經掠出門外,我們三人追出門外,只聞一陣馬嘶,五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果真是怪人!



第三卷 第一百零六章 塵封的往事

大師伯點了點頭,幾人這就要走。束瀟然急道:“幾位師伯,天都黑了,要走也不急在這一時,明日再去吧!”

    “哈哈哈!咱們幾個還就習慣夜行,等不了了,然兒,過了滄州地界,按門規我們也不便幫你了,接下來是福是禍,你只有自己擔待了!”一刹那幾人已經掠出門外,我們三人追出門外,只聞一陣馬嘶,五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果真是怪人!

    “我送你回屋休息吧!”束瀟然過來,手攬在了我的肩上。偷眼看去,端木偁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神色落寞。

    “不必了,你和端木大哥也各自去休息吧,我先去看看無顏!”感覺到氣氛的壓抑,我趕快遠離氣場。我沒有對不起端木偁,我和他之間沒有過承諾,但是他救過我,我始終覺得對他有所虧欠,因為曾經喜歡過他,也不希望看到他難過。

    他二人欲留我,我一個淩空飛步,施展輕功先行離開,誰也沒拉住我。

    我悄無聲息地進屋,銀笙靠在葉輕塵懷裏,已經睡著了。見我進來,葉輕塵大腆,想要搖醒銀笙。我笑著搖搖頭,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上前點了銀笙的睡穴,對他說道:“她太累了,你抱她下去休息,別再吵醒她,要陪著她還是去陪你家王爺,隨你的便,總之你不用過來了,這兒有我!”

    葉輕塵輕笑一下,點點頭,抱了銀笙離開。我關上門窗,走到床前試了試無顏的體溫,還是有些燙人,不過比先前好多了。

    我默運內功,左掌冒出絲絲寒氣,我將掌心輕覆在無顏的額頭上,用冰涼化解他的燥熱。

    他囈語了一聲,我仔細聽了一下,是要喝水。銀笙放在案上的茶壺還微微溫手,我起身倒了一杯,看了看,還好是白開水,不是茶。扶起無顏,我將水湊在他乾裂的唇邊,他迷迷糊糊地大口喝著。

    “慢些,別嗆著!”我輕聲說道。無顏睜開了眼睛,有些迷惑地看著我。“這是……什麼地方?”

    “我們已經進入旗台鎮了,危險過去了。”我對他說道,仍舊將他扶到床上側身躺下。

    他想了片刻,神智終於徹底清醒,忽然瞪大了眼睛,緊張地看著我,說道:“你有沒有怎麼樣,主子?屬下無能,沒有能力保護主子,反倒讓主子操心!”

    “我沒事,木彥,”我含淚說道,“不是你捨命救我,受傷的該是我了!以後,不許做這種傻事,知道嗎?我的功力比你高,縱使受傷了,也會比你好得快!”

    他扯開嘴角笑道:“這點小傷,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主子你不用擔心。你還是叫我無顏吧,我已經習慣了你這麼叫我,那個名字,我自己都快忘了!”

    “好,無顏!”我說道,“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他費力地搖了搖頭,說道:“睡了一天了,不想睡了!”

    “那我陪你說說話。”我說道。

    “不用了,主子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無顏催我。

    “我不累,我內力充沛,休息兩個時辰就沒事了,現在還早!”我笑著對他說道,“無顏,記憶中的你還是個小小少年,不知道現在你是什麼樣子,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我的樣子……很醜,主子還是不要看了吧!”無顏說道。

    “無顏,我知道整天戴著人皮面具其實並不舒服,把它取下來吧,我想看你真實的樣子。”我伸出手,停在他的耳邊,徵詢地看著他。

    他猶豫了片刻方才小聲應道:“好!你幫我取下來。”聲音略有些顫抖。他遞給我一小瓶藥水,說道:“將這個蘸一點在指尖上,就能找到面具的邊緣。”

    我輕輕蘸了一點藥水,指尖從他的臉頰劃過,觸手冰涼,人皮面具沒有半絲生氣。面具的邊緣處在藥水的浸染下皺起了一小塊,我撚起緩緩一拉,薄得近乎透明的人皮面具被扯了下來,一張常年不見陽光的臉露了出來。

    因為常時間戴面具的關係,他的膚色很白,是那種不太正常的白,而且臉上有一道翻卷的、泛著一種古怪紅色的猙獰疤痕,從左邊眼角向下橫過挺直的鼻樑,一直拉到右臉上,顯得有些嚇人。然而劍眉下的一雙眼睛,卻仿如兩汪深潭,黑得不見底,長長的睫毛像兩隻蝴蝶,輕輕地拍打著翅膀,這雙眼睛是多麼漂亮啊!

    見我愣愣地看著他不發一言,無顏有些緊張,眼神閃爍,下意識地躲著我的視線,手不自禁地摸到那道疤上面,自嘲地說道:“嚇到你了吧,我還是戴上面具的好!”

    “不要!”我抓住了他去拿面具的手,“如果你不戴人皮面具,我一眼就能認出你。無顏,你的眼睛好美,我從未看見過這麼黑,這麼亮的眼睛!為什麼戴上這個人皮面具會連眼睛的形狀也改變了?好神奇啊!”

    無顏仿佛松了一口氣,笑道:“我師傅是天下第一的易容高手,他製作的人皮面具,自然有著不同尋常的效果,與別人的不一樣。”

    我歎了口氣說道:“無顏,以後不要戴面具了吧,很傷皮膚的,看你的臉都成什麼樣子了!”

    無顏摸了摸臉,譏誚地說道:“很難看嗎?再難看也比不過這道傷疤,我看起來是不是像鬼一樣?”

    我搖了搖頭,笑道:“我覺得很好看啊,以後把膚色曬得暗一些,會更有男子氣概!而且你知道嗎?無顏,鬼長得才不難看哦,鬼都是非常俊美的!”

    “主子真會說笑!”無顏笑道,“只要主子不覺得難看,其他人的看法我才不在乎。那以後我就不戴面具了!”

    我沒有騙他,我確確實實見過鬼,夜遊和藍袍兩個,雖然他們自稱是神,其實不都是鬼麼,卻也是極品師哥!

    “好!”我高興地笑道。我就知道,當年那個曾以一己之力,挑戰眾多高手的冷峻少年,不會是自卑的人。

    “主子,你沒有怪我瞞著你吧?”無顏問道。

    “不怪,我還要謝謝你,一直在身邊保護我。其實我早就猜到可能是你,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暈血的人,但是看你戴著面具,怕你不願意我知道,所以沒叫你拿下來,這一次,如果不是你先開了口承認自己的身份,我也會裝作不知道,你就是木彥!”

    “主子,你知不知道當年我在滄州找了你很久,一直都沒有找到你,我沒想到你原來不是滄州人!你與追魂閣真有緣份,三年前救了我們,一年前趙叔被人重傷,竟也是被你所救。我起初聽他說到樓主的武功招式,就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後來你告訴了他你是女兒身,我立馬肯定了你就是追魂閣的救命恩人,於是央求他派我到了你身邊。”

    我微微一笑:“我當年說過,只要你能找得到我,我就允許你留在我身邊,你還真給找到了,但是花的時間,確實長了些!”

    “如果那時我不是為了救閣中的其他人,一準跟你走了。”無顏說道。

    “無顏,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殺的那個穿紅衣的男人究竟是什麼人?我殺了他和他的那幫手下,似乎救的不止你一人?”

    “當年你殺的那個人,是追魂閣閣主司空笑,你救的確實不止我一人,是追魂閣上上下下一共兩百三十四條人命,邊玉、苦淚、海笑、四斬、謝三娘、尹六、歸冉君……全部都是追魂閣的人。大家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本來追魂閣已經散了,但是聽到你出現後,趙叔將他們全部召集了起來,每個人都希望能為你做一點事。”

    “為什麼會這樣?”我奇怪地問道。

    無顏苦笑著說道:“難道你沒有發現嗎,追魂閣的人,無論男女,全都長得很俊美,我們這群人,全是孤兒,都是閣主收養的。閣主選人對外貌特別挑剔,初時沒有人覺得異常,後來閣中不斷有人失蹤,都是相貌俊美的年輕人。趙叔和我師傅暗中調查,發現居然是閣主將他們殺死了,丟在後山的無底洞中。經過仔細明查暗訪,我們發現原來閣主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了一本秘笈,照著那上面寫的練起了一門邪功,那些……年輕男子,就是他用來練功的工具!我們……不想成為下一個被犧牲的目標,師傅和趙叔親眼所見,那些人死前,受到了很淒慘的折磨,所以我們準備秘密逃出追魂閣,不想此事走漏了風聲,閣主親自帶了一批死忠於他的手下來追。如果不是你,我們所有人,一個也別想逃脫!”

    聽他這麼一說,又是邪功,又是俊美的年輕男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我大至明白了,不再細問。

    “原來是這樣,而我無巧不巧的戴了面具出去玩,想要碰上個打劫的人,試試自己的身手,沒想到就碰上了你和那紅衣男子拼命。我一看有強盜要殺小孩子,就挺身而出了。那閣主的邪功還真是很邪,中了我三掌一劍都沒死,要不你一劍刺透他的命門,我差點也給他傷著。”

    “是啊,那門邪功真的好厲害,他見你摘下面具,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所以沒有防備,不然你那時沒有經驗,還真不一定能贏得了他。”

    我撇撇嘴,揮手比劃著說道:“無顏你小看了我,那是因為我當時沒盡全力,不然他就和後面那幾個人下場一樣了!我一掌就拍飛他!”

    “是!咳咳咳……”無顏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小心嗆到了。

    我連忙過去扶起他,拍拍他的背,說道:“小心些,咳得用力了扯著傷口會很痛的!”

    他咳了半天,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我乾脆扶起他,盤膝坐上床,將內力輸入他的體內。無顏待要拒絕,我說道:“不許動!你必須早點好,我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幫我去辦!”他不啃聲了,開始靜靜調息。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無顏頭上被逼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我伸手探了探,燒完全退下去了。

    “好好睡吧,睡著了傷口就沒那麼痛了!”我輕聲說道,扶他躺好,順便點了他的睡穴。

    我還道追魂閣的人為我做事全是因著趙昂,不曾想還有這許多曲折在裏邊,想到無形中我似乎成了追魂閣的閣主,心中一陣惡寒。那個死變態,我才不要學他!回去了要叫趙昂將人解散,讓他們自己去過自己的生活,我也要和束瀟然一起退隱,從此不問世事。

    我不敢大意,準備就這麼守著無顏一夜。不過此時卻無睡意,見皓月當空,便步出門來賞月。

    “雲萱!”我才關上房門,就看見了門外倚欄而立的端木偁。大半夜的這位大哥不睡覺,跑到房門口來蹲點來了,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見我皺眉,他走上前來問道:“你很煩我麼?如果是束瀟然,你就不會是這副表情了吧!”

    “沒有!”我有些違心地說道,“夜已深了,端木大哥還不注意休息,這樣對身體不好啊!”

    “你不也沒休息麼?我睡不著,既然你也沒睡,我想和你聊幾句話。”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端木大哥,我也該睡了。”我轉身便往回走。

    端木偁比我快了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將我一帶,緊緊地摟住了我。“雲萱,雲萱,為什麼我們要錯過?為什麼上天不再給我一次機會?就因為我放棄了一次就這麼懲罰我,這不公平!我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你!你的模樣像刀一樣刻在了我的心上,這輩子,再也無法忘記你!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我不忍心將他一掌推開,便任由他這麼抱著,就這樣吧,抱一抱也沒什麼大不了!能被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愛上,我是多麼地幸運啊!我心頭也有些酸澀,我對他,也並非全無感情,他是這個時代我第一個欽慕的男子。可是我有了瀟然,我與他已經有了一生一世的約定,註定今生只能負了端木偁。我們兩個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抱著,過了好久。

    “雲萱,雲萱,雲萱……嫁給我,好不好?”他喊了那麼多聲,似乎這樣一直喊著,我就不會離去。

    “對不起!”我輕聲說道,仰頭看著他,止不住的兩行清淚落下腮邊,“寄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端木偁,對不起,我不能履行和你的婚約,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已經傷害了你,不能再傷害瀟然!”

    “我明白,一切……都晚了!”端木偁悶悶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再怎麼捨不得,終歸是……”

    我聽著這話有著離別的味道,那是不是意味著他要放手了?從此以後,我們兩個將再不相干?“希望……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也許不太可能,但我還是說了出來。

    “我想問你,雲萱,你一定要說實話,到底從前……畫那幅畫之前,你有沒有喜歡過我?”端木偁鬆開了我,雙手改握住我的肩頭,看我的眼神中有祈盼,有期待,有不安!我該怎麼說?是說沒有,讓他從此死了這份心,還是說有?但是如果說實話,會不會給他留了一絲希望,反而害他無法放手?

    “我要聽實話,雲萱,最後一次,別騙我!”他閉了閉眼睛,握住我的雙手緊了緊。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17 P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七章 兩心同

“我想問你,雲萱,你一定要說實話,到底從前……畫那幅畫之前,你有沒有喜歡過我?”端木偁鬆開了我,雙手改握住我的肩頭,看我的眼神中有祈盼,有期待,有不安!我該怎麼說?是說沒有,讓他從此死了這份心,還是說有?但是如果說實話,會不會給他留了一絲希望,反而害他無法放手?

    “我要聽實話,雲萱,最後一次,別騙我!”他閉了閉眼睛,握住我的雙手緊了緊。

    “有!”我思慮良久,還是選擇了說實話,我不是慣於說謊的人,尤其是不會騙朋友,“不過那是以前,現在……我當你是朋友!”

    他忽然雙手握拳,猛地擊在廊上的石柱上,鮮血淋漓。

    “端木大哥,你……”

    他沒有讓我碰他的手,退後一步看著我,啞著嗓子說道:“別過來,雲萱!”

    我看到一滴鮮血自他的手上淌下,順著食指緩緩滴落。讓我別管他,他自己卻沒忍住,那只手緩緩地抬起來,隔了一臂的距離,輕輕落在我的眼角,抹去了臉上的一滴淚珠。

    他苦笑著說道:“我曾經……拒絕了你,如今你也拒絕了我,這樣很公平,我們兩個……誰也不欠誰了!婚約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會要皇上解除,你好好保重!”

    他轉身便走,我出聲問道:“你要去哪里?”他頓了頓腳步,忽然間回過身沖到我面前,又一次將我緊緊摟住,不過這次只停留了幾秒鐘,他從身上掏出了一小塊黑黑的不知什麼東西,放在了我的右手心,十指緊扣,將我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手中,握得緊緊的,那東西硌得我手心生疼。

    “如果……他對你不好,就帶著這個,到湖州找我!”端木偁說完這句,放開了我的手,飛快掠出了周家大宅,白衣飄飄,一閃而逝。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陰影處走出一個紅色的身影,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對她說道:“他走了,你還不去追?有些東西是要自己爭取的,光是等,幸福不會從天而降!去吧,我會帶好複烏株!”

    古裏曼跑過來緊緊地抱了我一下,對我嫣然一笑:“祝福你和庫沙哥哥,願月神保佑你們,一生幸福!”

    “謝謝!”我衷心地說道。紅衣在黑夜裏閃過一道弧光,她已越過牆頭,消失在端木偁離去的方向。

    我暗歎一聲,還好她來得晚,要是早一點,怕是又要生出誤會來。低頭打開掌心,手中之物是個黑木製成的權杖,借著月光看去,一面刻著個“令”字,另一面龍飛鳳舞地刻有兩個字,依稀認得出是“端木”。既然寫有他的姓氏,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他竟將它給了我!

    我把小木牌放入懷中收好,轉身待要回屋,束瀟然從另一個方向踱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我驚詫地問道。看來大家都不累啊,這個夜晚竟這麼熱鬧。

    “在端木偁來之前,我已經在這裏了。”他靜靜地說道,眸色映在夜色中,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那我和他的談話你都聽到了?”我愣愣地問道。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很生氣,雖然我覺得擁抱一下很平常,在現代和朋友離別時,不分男女,大家也會互相擁抱,可是這裏畢竟不是現代!

    “瀟然!”我走上前,投入他的懷中,將臉貼在他的胸口,環住了他的腰身。先下手為強,我不想看他生氣的樣子。

    “咳!”束瀟然輕咳了一聲,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跟我走!”

    “去哪里?”我奇道。

    “我屋裏!或者是你屋裏!”他一邊說一邊拖了我轉身就走。為了無顏能安靜地養傷,將他放在了這個單獨的小院落裏,其他人的房間都在外面。

    “哎!我走了無顏怎麼辦?”我叫道。

    “你今天的警覺性哪兒去了,沒發現四周有暗衛嗎?他們會片刻不離的守著他,放心,出不了事!”束瀟然說話的聲音有些不悅。

    我連忙說道:“可是……”

    “可是什麼?”他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竟讓我覺得邪邪地,“難道你喜歡讓別人看我們卿卿我我?”

    這個傢伙!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還要去守著複烏株,他要是醒來身邊沒個人,會害怕的!”

    “放心,我來之前已經吩咐雲封去陪他了,否則古裏曼也不會出來。”束瀟然說道。

    這下我好像找不到什麼藉口了!只得由他帶著,三兩步跨出了院外。感覺今天的束瀟然似乎有些不同,掩了幾分溫柔,多了一絲霸氣。

    脫離了暗衛的視線,他忽然一把將我橫抱而起,呼吸熱熱地貼在我耳邊徵詢道:“去我的房間?”

    “你要幹什麼?”我腦海中一下閃過兒童不宜的畫面,心跳驟緊,感覺臉似火燒。

    “呵呵呵!”束瀟然一臉壞笑,“我只是想和你聊聊端木偁而已,你幹嘛哪麼緊張?”

    只是聊聊啊!我松了一口氣,不免又有些失落,於是說道:“那還是去我的房間吧!”

    束瀟然也不搭話,徑直抱著我走前去,抬腿一腳,門應聲而開。

    他將我放在床上,回身去關上了門。趁這個功夫我嗖地一下躥了起來。

    “躺著吧,你不累麼?”他問道。

    “不累!”我搖了搖頭,看向他如刀刻般的五官,分開看就讓人的眼珠不忍離開,組合在一起更加不是一般地誘人,所以不是怕他對我怎麼樣,反倒是怕他太君子,而我是禁受不住誘惑的那一個。

    他脫了外衣,走到床上躺下:“你不累我可累了,被五個師伯煩死了,現下終於清靜了!”

    果然是練武的人,穿了外衣看起來還有些瘦,脫了外衣就不一樣了,寬肩膀,細腰身,挺直的背,舉手投足間薄薄的衣料下肌肉噴張。我忍不住看呆了。

    沒想到他一動不動地躺著,還當真閉上了眼睛。我不由得氣急:“喂!不是說要聊天麼?還有,你自己有床幹啥不去睡,來搶我的!”

    束瀟然翻了個身,將身子往裏邊挪了挪,拍了拍床沿:“現在又不想聊了,別吵,要睡就過來睡另一邊,不然我可先睡了!”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我一咬牙,沖上去拽著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騙子,不許睡這裏,回你自己屋去睡!”

    他竟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跟我較勁:“我就睡這裏,我哪兒也不去!”

    我拉了半天拉不起來,腦筋一轉,右手悄悄呵向他腋下,撓他癢癢,束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睜開了眼睛,伸手招架著。我見他如此,心情大好,索性跪坐在床沿,雙手齊上陣,輪番襲擊:“哈哈,一陽指!二指禪!看你怎麼睡!”

    束瀟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捉住了我的手,順勢一帶,我隨著慣性跌倒在他身上,讓他做了回人肉墊子。

    “哎喲,沒想到你還挺沉的!還這麼凶!”他悶哼一聲說道。

    我臉上一紅,這半年來海吃海喝,還真長了不少斤兩,但是經常練功,並不胖。他這話不是說姑奶奶我胖麼?有著前世慘痛的減肥經歷,我對這個詞可是深惡痛絕,故意使勁再壓下去幾分:“你才知道啊!我可不是窕窈淑女,你要後悔現在還來得及。不過本姑娘提醒你,我雖不是淑女,欣賞我的人可不少,你不抓緊,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是麼?”束瀟然忽然翻身將我壓在身下,眼睛微微眯著,唇角上挑,“我還差點忘了,多虧你提醒,是要快快抓緊,不然走了一個端木偁,保不准哪天又冒出個端木什麼來!”

    他顯然也是淋浴過了,發間與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無患子與丁香花味道。旗台鎮雖小,來路上我也曾見到有人經營湯館,聽說還是天然的溫泉水,大門外掛了幅“金雞未唱湯先熱,紅日東升客滿堂”的對聯。容國的湯館多用丁香、桃花等幹花撒入熱水泡澡,用無患子來洗頭。要不是記掛著無顏,而且夜裏姑娘家出門不方便,我也要去享受一下溫泉的感覺,免得在屋內洗浪費水。

    我雙手抵著他的胸口,感覺到他心房的震動,呯呯,呯呯地跳著,很是急促。他身上的味道,他漸漸靠近的臉讓我領悟到了一絲危險,我的笑僵在了唇邊,忽然一切都彆扭起來。

    束瀟然的臉在我眼前不斷放大,我猛地用手捂住了嘴,他的唇點在了我的手背上。我一面用左手推了推他,一面嗡聲嗡氣地說道:“走開,我要睡了!”

    束瀟然見我緊捂著嘴不放開,還拿一幅防狼的眼神看著他,禁不住無奈地一笑,翻身躺在一側,長呼了一口氣。過了片刻他側身拉下我的手,將我摟靠在他的手臂上,拉過被子蓋住我倆,說道:“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逗你玩呢!好好睡吧。”

    我靜靜地躺在那兒,聽著束瀟然的呼吸慢慢平靜,隨後變得沉穩。我偷眼瞟過去,月光下他的眼睫毛長長地,在眼睛下方形成了一片陰影,鼻樑一根蔥地挺著,從側面看去像是一條直線,唇線也很分明,看起來嫩嫩的,充滿了誘惑力,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漫畫上的天使。我不禁有些沉醉,暗歎自己有那個賊心沒那個賊膽,白白的引美男上勾的機會被我自己給攪黃了。

    “我不會給他機會!”束瀟然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趕緊掉過頭來閉上眼睛。

    聽他說了這麼一句又沒了動靜,我小聲嘀咕道:“什麼嘛,居然說夢話!”

    “我是說,我不會對你不好,我永遠都不會給端木偁機會!”束瀟然側過頭來,睜開眼睛望著我說道。

    原來他還醒著!我禁不住地喜笑顏開,應道:“知道啦!我會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也要好好記住!”

    “嗯!別亂動了,好好睡覺!”他輕聲答應,又閉上了眼睛。

    感覺過了好長時間,束瀟然想來是真的睡著了,我卻怎樣也睡不著,有美男在側,這不是考驗我的耐力麼?默默地數著羊,從一千隻山羊數到一千隻綿羊,又從一千隻綿羊數到一千隻山羊,還是了無睡意,只覺渾身煩燥。

    完了完了,今夜註定無眠!我推了推束瀟然,他囈語一句,向我這邊湊了湊。我伸出魔爪,摸了摸他的鼻子,再摸了摸自己的,嘻笑了一下,然後把臉輕輕貼在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聲。

    當我發覺心跳不對時,已經晚了,束瀟然支起了半個身子,將我牢牢鉗制住,聲音含了一絲魅惑,低沉地說道:“警告過你別亂動了,你以為我真那麼君子,面對心愛之人還能坐懷不亂?”

    他眸光中的欲望這會兒傻子都能看得出來,說話間唇已順著我的額頭一路下滑,經過眉梢、眼角、臉頰,最後停在我的唇上,輾轉吸吮,極盡纏綿。他的手也不曾閑著,順著我的肩滑向腰際,扯落了束腰,一時間我衣襟半掩,春色盡顯。

    當他的手觸到我光裸的皮膚時,我忍不住戰慄起來,急急忙忙掙脫開來,一把抓住那只放肆的手:“不要!”

    束瀟然頓了頓,壓抑著呼吸問道:“是不要走?還是不要停?”

    老奸巨滑,這不是廢話麼,兩個答案都對我無宜!

    我一急,一時找不到話,說了句:“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哈哈一笑:“好!動口,不動手!”說罷用唇挑開了我的衣襟,咬脫了我的肚兜系帶,從脖頸一路吻下去,含在某一處,輕輕地吮吸著。”我忍不住呻吟出聲。

    正當他情濃之際,我又出聲煞風景了:“束瀟然,看你這麼熟練,老實交待,是不是經常去青樓?”

    束瀟然的面孔在我的上方,帶了一抹可疑的紅暈,他恨恨地看著我說道:“廢話,那種地方我怎麼會去!這種事,看過一遍就會,何況這是本能!”

    難道這小子還是個處?我心下奇怪,又有些竊喜。這地方又沒電視沒電影,除了上青樓,他還能在哪兒看過?

    “你還真是個天才啊!”我嘻笑出聲。

    束瀟然明白我在調侃他,吞吞吐吐地說道:“以前在宮裏,曾經撞見侍衛和宮女偷情……而且,成年了宮中會有人專司教育,有……春宮圖。”

    我看著他不知是因害羞還是因強忍住欲望而變得紅撲撲的臉,心中泛起一股柔情,原來他真的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瀟然!我伸出手勾下他的頭,主動吻上了他的唇,他身子一緊,很快將主動權搶了回去,動作卻變得輕柔起來,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自己的衣服,與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肌膚相貼。

    “雲萱,我愛你!”在我最疼痛的時候,這幾個字傳入我的耳中,帶出一陣波濤洶湧,瞬間將我淹沒!我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膚,烙下一個又一個半圓的印記,如同那天上的月牙兒,向上勾著,在碧海青天輕輕搖曳。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18 PM

第三卷 第一百零八章 深意濃

多虧了苦淚的藥,還有天池山老人白聿的這身功夫,無顏的傷恢復還算快。束瀟然手臂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其實要不是那晚沉迷之際給我不小心摳破了,想必他那點傷,也不會拖得像無顏的這麼長。

    束瀟然是初嘗禁果,意猶未盡,自那日後也曾幾次偷偷想親近我,皆被我冠冕堂皇地以傷未好之前不許亂動為由拒絕了,直把他惹得煩燥不安,鬱悶難耐。

    其實原因還不止那一點,一來呢我是怕懷上孩子,現在還年輕,我還沒玩夠呢,不想太早當媽,這兒也沒什麼保全措施,也不知那天晚上會不會懷上!二來也怕給人撞見,那天銀笙睡著了不知情,被葉輕塵帶到了他的房間,後來她就跟著我住了。

    古裏曼走了,只有我和束瀟然會說伽勒話,複烏株就整天跟著我們兩個,二哥很喜歡他,也天天在他身邊亂轉,我的身邊隨時都有人,根本就少有和束瀟然獨處的機會。

    “雲萱,等無顏傷全好了咱們馬上動身去青州,把複烏株交給你大哥,然後我們就回京成親,到那時無論你想去哪里,咱們都一路同行,永不分離,好不好?”這一日趁二哥哄了複烏株出去玩,束瀟然趕緊撈著這個機會,含情脈脈地看著我徵求意見。

    “想法倒是不錯,可是你要怎麼對你父皇說?京中還有個公主表妹等著你呢!”我這幾日很累,有些懨懨地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束仲毅是一代帝王,可不是容易說話的主,違抗了他的旨意,即使是他的兒子,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吧!

    “他是我父皇,我娶親理應告之!但是新娘若不是你,誰也別想我會娶!母親臨死前,父皇曾立誓將來不會干涉我的婚姻,”束瀟然皺了皺眉頭,神情頗為疑惑,“說起來很奇怪,他屢次三番提親,都被我拒絕了,我表明過我的立場,除了你誰也不娶,他應該知道我無論如何不會答應的,又怎麼會想到讓我娶蕭靈妹妹?”

    “有道是皇命難違,你能作得了主?”我仍舊閉著眼睛,手指一動,懸在束瀟然的天突穴前停住。

    他低歎一聲:“雲萱,你這功夫到底是怎麼練的,閉著眼我也偷襲不到!”

    我唇角忍不住上揚,睜開眼睛笑道:“一向只有我偷襲別人的份兒,哪能輪得到人來偷襲我!”

    “那換一換,你來偷襲我!”束瀟然邪邪地笑著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我一掌拍去,他騰空而起,急急後退。

    “是你讓我偷襲你的,看我是不是最聽話?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一邊說,一邊連連攻了幾掌。束瀟然身隨掌動,展開輕功,避閃開來。

    “雲萱,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他一邊躲一邊玩笑道。

    “看清楚了,盤龍掌第七層到第八層之間,是怎樣轉換的!”我說話之間,左右掌招式一變,一手虛晃一招,另一手急速拍向他的胸腹,他往左邊閃,我右掌就化虛為實,他往右邊閃,就會被我的左掌所傷,任他如何躲閃,終究在我的掌影之下,甩也甩不掉。

    束瀟然臉上一喜,停下腳步思慮片刻,比著我剛才的樣子慢慢揮出雙掌,重複了一次又一次,他豁然開朗,忽然間出掌如電。“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練到第七層就卡住了,盤龍掌第八層乍看起來是和第七層完全相反,實則卻是一反一正,正所謂虛虛實實,反反復複,任敵人往哪里躲,都脫不開掌心的範圍。雲萱,謝謝你!”

    我抿唇一笑:“要謝就跪下來,喊聲師祖婆婆來聽聽!”

    他還真聰明!我要不是早知道,根本想不到這一層,光看書上所載,盤龍掌的最後三層根本就是騙人走彎路的,如果不是天縱奇才,壓根想不到它的練法與記載完全不一樣,而是一招反,一招正,那才是正確的。所以古意門這項獨門功夫,除了創始人,幾百年來無人練到最高境界!

    “好吧!”束瀟然衣襟一甩,竟真的曲身下跪,嚇得我趕緊上前拉住。

    “你幹什麼?當真跪下,給人看見子我這顆腦袋就保不住了!”

    沒想到我手還沒用上力他就從半蹲的姿勢一下跳了起來,摟住了我的腰,笑嘻嘻地喊道:“老婆!”

    原來他是故意引我上當的,我捶著他的前胸,輕聲叫道:“快放開,一會兒二哥進來了!”

    “他帶複烏株去掏鳥窩去了,沒這麼快回來。都是這小傢伙老在身邊攪和,害得我都好幾天沒親近你了,我好想你,雲萱!來,讓我親親!”原來還只道他是謙謙君子,必不會說些讓人臉紅的話,沒想到現在他的肉麻話是越來越多!

    “小姐,告訴你個好消息,無顏的傷再不出膿了,已經全好了,今天都可以不用包紮了!”銀笙呼叫著推門而入,我和束瀟然倏地一下分開。

    銀笙先是羞紅了臉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們,很快反應過來,急忙低頭說道:“啊!我先出去!”

    束瀟然的臉上浮起一層淺淺的紅暈,眉間有絲懊惱,看起來很是可愛。我暗自好笑,幸好進來的是銀笙,要是換作葉輕塵,怕是事後要被他修理了。清了清嗓子,我說道:“知道了,既是如此,咱們明日就動身去青州,你先去下去準備準備,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

    銀笙不敢看束瀟然,匆匆瞟了我一眼答應了出去,隨手帶上了門。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束瀟然,做壞事吧,告訴你會被人抓你還不信!”

    “還笑!沒見過你這樣的姑娘家,遇到這樣的事笑得比誰都開心,一點也不害羞!”

    “我若是羞答答的,那就不像我了,怎麼,惱羞成怒了?”想到這個成語還真是應景,我更加樂了。

    “你都不羞,我還羞什麼?”他一把抓住我,也止不住笑道,“我怎麼會怒,喜歡還來不及。這樣的獨一無二,這樣的大方率真,正是我所愛的人所有……你是我一個人的!我的……雲萱……”他每說一句,我就笑著親他一下,最後一個字,落在了我的唇邊。

    晚上的時候,銀笙邊收拾包裹邊審問我:“小姐,你是不是真選定了要嫁給王爺?”

    “怎麼會想到這麼問?我為什麼要嫁給他?”我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淡然問道。

    “你們……你若是不嫁給他,怎麼會那樣!”銀笙紅著臉說道。

    我賊嘻嘻地笑道:“怎樣啊?是不是那天晚上葉輕塵把你帶到他的房裏,對你做的那個‘那樣’?”

    銀笙的臉馬上紅了起來,啐了一口道:“說起來都怪小姐,我睡著了你幹嘛讓他把我抱走?還點了我的穴!”

    “咦,你事後都沒提出異議,我以為你心下是感激我給你們製造機會呢,現在怎麼追起舊帳來了?”我連連搖頭,“吃水不忘挖井人啊,銀笙,你這樣可是典型的過河拆橋!”

    “小姐!”銀笙不依地跺跺腳,“你可別亂說話,輕塵他可不是那樣的人,沒成親之前,他可不會對我無禮的!”

    “哈哈,那不叫無禮,那叫非禮!”我樂呵呵地說道,“銀笙,你們真的沒有做什麼?害我費那心思,哎!”

    “小姐,我看你是聽書看戲多了,被那故事中的人物給帶壞了。”銀笙說道。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扯了塊帕子蒙住臉,嚷嚷著倒在床上。

    “怪不得端木公子不見了,他怕是知道了你和王爺的事了。我雖不希望小姐喜歡他,但是說起來他還算是個好人,沒有難為小姐,如果他真的遵守諾言,應該會向皇上提出退婚吧。那個古裏曼姑娘那麼美,和他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真希望他們兩人能成,那樣的話小姐也沒那麼多麻煩……”銀笙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只用鼻音來回答她。我告訴他們端木偁和古裏曼因為還有其他的事情,便與束瀟然的五位師伯一起走了,不過銀笙顯然認為沒那麼簡單。

    “咦?小姐的衣裳怎麼少了一件?那件白色的上衣怎麼不見了?剛住下那天我整理包裹,還記得放在這件藍裙的下面!”銀笙驚叫出聲,嚇了我一跳。這丫頭至於麼,記什麼不好偏偏要記得那件衣裳!

    我想到那天晚上,不禁臉熱心跳。當時在緊要關頭,我隨手在枕邊抓了一樣東西,就抓到了那件衣裳,第二天正想著是燒了好還是拿去洗洗繼續穿,卻被束瀟然搶了去,說是初夜的落紅是要保留下來的,我怕搶了動靜太大驚動別人,只得隨他去了,後來再問他要,他說幫我收好了,讓我別操心,當時還害得我鬱悶了半天。

    “那件衣裳不小心染了血跡,被我丟了。”我見銀笙還在不停地找,只好說道。

    “染了血跡洗乾淨就行了,小姐幹嘛要丟了啊!”銀笙說道,“是幫無顏換藥染上的吧?還是……王爺?”

    “你管它是誰的,反正那件衣裳沒了,整理其他的就好!”我敲了她一記爆栗,獰猙著臉說道。

    我們初時的八個大人,如今只剩了六個,住在周家大院這段時間,馮皓不時來看我們,給我們送這送那的,甚是客氣。聽說咱們要走了,他牽來了最好的馬,給我們準備的食物比我們自己準備的還要多。

    “王爺與幾位要去的地方可有風險?需不需要末將派人護送?”他嘴裏在問束瀟然,可我總覺得他的目光越過了他在看著我,心頭感覺怪怪的。

    “不必了,多謝馮大人,咱們此去青州,路途不遠,要不了兩日就到了,無需護送!”束瀟然答道。

    “那末將只有恭送各位了!”馮皓抱拳一一行禮,到我身邊時露齒一笑,“小姐多保重!”

    “多謝!”我應道。隨即一手抱起複烏株,一手搭上馬鞍,身子輕輕飛起,穩穩地落在馬背上。馮皓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我一馬當先,回頭對其他幾個說道:“走了!”他們紛紛上馬,一行六騎便向滄州方向而過。要到青州,先過滄州,快馬加鞭,一日可到滄州,那是我第一次殺人的地方。

    路上束瀟然總是與我並轡而行,竊竊私語,說的是伽勒話。葉輕塵是知道我們倆的關係的,無顏之前似乎就猜到了,只有二哥還蒙在鼓裏,見我二人狀似親密,心中大疑,又不好問,表情怪怪地看著我們。

    “複烏株,姑姑前幾天教了你不少容國的字和話,可還記得?”我實在是怕二哥的眼睛再鼓下去會掉出來,只得低頭向身前的複烏株問道。

    “記得,姑姑。容國的字寫起來好看!”複烏株答道。

    “那你要好好學,像姑姑一樣兩種話都學會好不好?”

    “好!”複烏株響亮地答道,小臉露出了笑容,燦若陽光,“姑姑教什麼我學什麼,我要像姑姑一樣厲害,打壞人!”

    “真是好孩子!”我摸了摸他的頭,“姑姑給你取個容國名字,以後你就叫淩樂好不好?”

    “淩樂是什麼意思?”

    “淩是你的姓,也是姑姑的姓,樂就是開心,沒有煩惱的意思,姑姑希望你以後能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好啊,我跟姑姑姓一個姓,只要能跟著姑姑,我每天都會開開心心!”

    看著複烏株天真的笑臉,我心中一酸,他以為以後會天天跟著姑姑,我卻是打算將他送到青州就離開。

    “淩樂!”我叫了一聲,他甜甜地笑著答應,我揪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開始了實物教學,指著天空、小草、大樹,一字一句地教他說著。

    二哥蠻有興趣地瞧著淩樂,笑容可掬地看著我們。一路上春意濃濃,入眼是望不到頭的綠海,樹是綠的,草是綠的,間或有開得紛紛攘攘的野花,紅的、黃白、紫的……,一陣陣清新的香氣傳來,沁人心脾。我與束瀟然偶爾目光相會,總是不經意地笑著,但願春隨人意,一切都好!

    晚上落腳滄州,這是我生命中記憶最深刻的一個地方。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束瀟然不知根底,飯後來到我的房間,遣走了銀笙和淩樂,將我摟入懷中,下巴貼著我的頭頂輕輕磨蹭著,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依靠在他的胸前,將三年前的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19 PM

第三卷 第一百零九章 共同的人

晚上落腳滄州,這是我生命中記憶最深刻的一個地方。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束瀟然不知根底,飯後來到我的房間,遣走了銀笙和淩樂,將我摟入懷中,下巴貼著我的頭頂輕輕磨蹭著,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依靠在他的胸前,將三年前的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怪不得你知道無顏的真名是木彥,原來三年前你們就認識了,不曾想你們還有這層淵源!他對你忠心有加,確然是以死相報,可是這一切他卻瞞著舊主,從未對我提起過,你說是該獎還是該罰?”束瀟然的笑帶著一絲冷淡,說出口的話令我大吃一驚。

    我抬起頭來:“舊主?你的意思是無顏是你的人?”

    “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他的父輩是我母親的家臣,木家家訓,世代效忠姬姓主子。而到了這一代,我雖姓束,姬性血脈卻只剩了我一人!”

    我頭腦一片混亂,這世界還真是不尋常,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那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身邊發生的一切事情?無顏是不是你派到我身邊的?他又是追魂閣的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別著急,你一個一個地慢慢問,我全都老老實實回答好不好?”束瀟然揉了揉我的頭髮,笑容可掬,“你離開的四年,我在你身邊一直安排的有人,別打我,我可是為了你好!你那麼可愛的一個小女孩,給淩家人丟到潞州那麼遠的地方,又不知道你舅舅對你好不好,我當然要留心些了!我可沒有監視你的意思,就是注意一下你的安全,在你有困難時幫你一把而已。”

    這話給我逮到了漏洞:“你幫我?你什麼時候幫過我?我創業初期需要銀子,那也是你二哥提供的!”

    “我怎麼沒幫過你?”束瀟然呵呵笑道,“你的小樓辦得那麼精,六大掌櫃都有功勞吧,佟天、穆雲曈和麥應文可都是我派去幫你的,不然你到哪里去找那麼多能人!”

    不會吧!我哀歎一聲,我的六大掌櫃,居然有一半是他的手下!“你在我身邊安插了這麼多眼線,居然一直瞞著我?”我嘿嘿一笑,右手按在左手上,骨節一陣格格作響。

    “咱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嘛!”束瀟然咽了咽口水,笑嘻嘻地趕緊將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現在咱們先說正事,功夫等有空再練!”

    我心中一甜,看在這句夫妻的份上,暫且饒過他!“既然如此,你也應該知道我辦小樓的初衷了?其實就連向錢莊借貸也只是個幌子,小樓的財物來源,最初全是不正當的管道,後來我也就只是出了一些點子,全是六大掌櫃經營得好,才辦得那麼有規模!”

    束瀟然莞爾一笑:“是啊,知道我未來的小娘子是個大強盜,還真是嚇了我一跳!不過聽到派出的暗衛彙報你的功夫比他還強,手下也有個能人,我就放心了,之後就沒再派人跟著你。只是心下疑惑,查了半天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學的一身功夫,沒有親眼看到,也不知道我們竟是同出一源,我就等著有一天能親自問你,現在可以回答我嗎?”

    我抬手掐了掐他的臉,說道:“你就知道我一定會答應做你的娘子啊?厚臉皮!”

    “那天你的生日我們去了四個人,你就只強取了我的玉鳳,別人的都是他們自願解下送給你的,從那時我就相信冥冥中自有註定,也許是母親在天之靈派你來到我身邊!之後你給我的驚喜,從來就沒有少過,我也時刻幻想著有一天能和你遊歷江湖,縱橫四海。反正我認定了你,死纏爛打也要讓你愛上我!”

    我驚訝地看著束瀟然:“原來謙謙君子的形象是裝出來的,這才是你的本性啊!”

    他笑得開懷:“還想再裝裝,被你識破了!快說說,我很好奇呢,你怎麼會有這麼高的功夫?”

    “你有沒有聽過傳說中有一門功夫,叫做嫁衣神功?”我不想說真話,畢竟怪力亂神,有些事不需要說得明明白白,於是參考古大俠的武俠小說,想了這麼一招。

    “嫁衣神功?何解?”他奇道,“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有一句話你總該聽過吧:為他人作嫁衣裳!嫁衣神功,是一種傳說中的至高武學,可是學會這門功夫的人卻會受到桎梏,不僅功力發揮不出來,還會受到內力反噬,生不如死,原來學會的其他功夫也會全部失去。但是如果他將內力轉給另一個人,那個人就可全部接收,並可任意施為,擁有最強的功力,練功者本身則會功力盡失,離死期不遠矣。”

    我這樣說也不是全無原因,白聿雖武功高強,但他練的功夫確實很邪門,每隔三個月就會被內力反噬發作一次,發作時見什麼砍什麼,如同魔鬼,他活了這麼大年紀,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其實死對於他來說,還真是一種解脫。

    “世上還有這樣的功夫?”束瀟然奇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的功夫全是來自于白老前輩,所以你小小年紀,便有傲視天下的武學修為。”

    “答對了!”我拍了拍手。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他歎道,“不過娘子你可真聰明,再怎麼有內功,掌法劍法輕功這些還是要學才行,難為你小小年紀,就能將內力與古意門的武學融會貫通!”

    我粲然說道:“謝謝相公誇獎!咱們怎麼說得遠了,倒回來倒回來,無顏到底是怎麼回事?先說好,不管他以前怎麼樣,現在他是我的人,不管他有沒有做錯什麼,不許你動他!”

    “好吧!”束瀟然答應道,“看在他為了你命都不要的份上,我就饒過他隱瞞之罪。是我讓他去你身邊保護你的,雖說你武功高強,但是太容易相信人,身邊打你主意的人太多,我不能時時刻刻顧著,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這個說詞與無顏的有些出入,我不禁疑惑,瀟然不會騙我,他的所有秘密幾乎都說給我聽了,可是,無顏為什麼要騙我呢?他對我的忠心是不容置疑,會是為了什麼?

    門外傳來一陣笑聲,我掙脫了束瀟然的擁抱,正襟而坐。銀笙帶著淩樂推門進來。見到束瀟然還在,她抿唇一笑,福了福問候了一聲才對我說道:“小姐,這滄州很熱鬧呢,居然晚上還有夜市,沒有宵禁,無顏和二少爺陪著我們去,買了好多東西!你和王爺要不要也去看看?”

    淩樂嘴裏還含著一顆糖葫蘆,點頭附和著銀笙的話。果然混血兒都比常人聰明些,這小傢伙學了沒多久,竟然能聽懂了!

    “滄州城是容國的經商重地,比較繁華,這兒的守將很有才幹,基本上沒有過大案發生,朝廷特許過可以晚一個時辰宵禁。”束瀟然解釋道。

    “你們既然還想去,怎麼回來了?”我問道。

    “無顏說了,小姐也喜歡逛夜市,讓我們來叫你一聲,他和二少爺在門外等著。”

    是無顏!束瀟然看我一眼,目光中隱含著一絲曖昧,這傢伙想什麼呢,無顏當我是主人,我是把他當朋友。

    我傳音入密說道:“看你眼神不對,又在亂想什麼?”

    他笑笑不語,站起身來拉起我的手說道:“走吧,銀笙,叫上輕塵,大家一起出去轉轉!”

    話音剛落,葉輕塵輕飄飄地落在門前。我抿嘴笑道:“輕塵,你可真有作賊的潛質!銀笙交給你我也放心了,以後再怎麼不濟還可以當樑上君子,餓不著肚子!”

    銀笙和葉輕塵一臉受傷的表情。束瀟然哈哈大笑湊到我耳邊說道:“果然是女飛賊啊,三句話離不了本行!”

    “我那是行俠仗義,替天行道!”我拐了他一下。

    “是是是,大俠請吧!”束瀟然調笑著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把葉輕塵看得連連愣神。

    “愣什麼?學著你家王爺點,你要是不聽我家銀笙的話,我就不把她嫁給你了!”

    葉輕塵的臉紅了,靦腆地看著銀笙。銀笙不依道:“小姐,你又亂說,再說我不理你了!”

    我哈哈一笑:“好好好,我不該這樣說,你自己願意嫁,我也強迫不了你,隨你,隨你,現在就嫁了他我也沒意見!”

    銀笙掄起拳頭追了上來,我趕緊施展輕功向外跑,葉輕塵和束瀟然在後面捧腹大笑。

    這一晚上,或許因了和束瀟然的一番談話,我忽然覺得不是太瞭解無顏了,看著他滿面堆笑的樣子,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他偶爾看過來的眼中,似乎多了一層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們買了不少玩意兒,反正都是束瀟然付帳,我還沒嫁給他,也不知道心疼,可著勁兒地拿。淩樂生長在草原,看得多的是羊群草場,這繁華的鬧市並不曾見過,開心得不得了。

    我把他微卷的黑髮辮了兩條小辮子在前面,後面的攏在腦後,用銀色絲帶紮成一綹,輕巧地垂掛著,看上去像個卡通娃娃,越看越讓人喜歡,心頭忍不住想到,這要是我自己的孩子就好了。這麼想著又不禁有些擔憂,希望這次的意外沒有令我受孕,我和瀟然的前面還有重重障礙,沒破除這一切之前,懷了令人不安啊!

    本來束瀟然見我玩得開心,提議在滄州多呆上一日,不過我因了前邊的擔憂,反倒希望儘快解決所有的事才好,所以不顧淩樂和銀笙的抗議,一早就揪了大家上路。騎馬步出城外,到了一片樹林,無顏一抽馬鞭,追上我道:“主子還記得這裏麼?”

    我怎麼會不記得,忽然間又感到了一陣頭暈和噁心,在馬背上差點沒有穩住心神。

    “主子!”“雲萱!”無顏和束瀟然一左一右,同時伸出手扶住了我。

    束瀟然看著無顏說道:“無顏,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你想讓雲萱的暈血症再犯嗎?咱們還是趕路吧。”

    無顏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僵硬,他的臉色本來就很蒼白,不是我剛好盯著他,我也不會發現。他訥訥地說道:“對不起,主子!我不是有意的。”這一刻,我不知道他是在對我說,還是在對束瀟然說。

    “沒事,既是無心,相信雲萱不會怪你!”我側過頭去,束瀟然似笑非笑地對無顏說道,“你為了她連命都差點丟掉,我應該感謝你!”

    無顏忽然翻身下馬,跪立地上:“王爺此言折殺在下了,為主子做事,保主子安全,這是屬下的責任!”

    我急忙下馬強拉起無顏道:“無顏,快起來,誰讓你下跪了?”

    無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向束瀟然笑道:“自小姐救了無顏這條命起,我就發誓要永遠追隨小姐左右,王爺對小姐一片真心,小姐和你,都是我的主子!只是小姐告誡過我們,不許在她面前用下人的稱呼,所以要向王爺告個罪,無顏斗膽自稱我了!”

    “這樣甚好,我和雲萱的意思一樣,私下裏,也希望你們把我當朋友。”束瀟然笑道,轉而對葉輕塵說道,“輕塵,你也學著點,咱們大家共經患難,沒有什麼信不過的,也別再有那麼些規矩,以後少給我扭扭捏捏地!”

    二哥哈哈大笑,過來拍了拍束瀟然的肩膀:“這樣最好!我妹妹都叫你名字,咱還老是叫王爺前王爺後的,多彆扭,你這樣說我可不客氣了,你要是做了我妹夫,咱們可就是親戚了,親戚之間隔著那麼一層確實不舒服!”

    “那是當然!”束瀟然眉開眼笑,“你是雲萱的哥哥,叫我一聲名字就好。”

    二哥前幾天見我和束瀟然還沒有要分手的意思,屢屢勸我要慎重,沒想到最終他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對我說道:“四妹妹,二哥多次勸你離開昭王,是怕你們不會有個好結果,不過一路行來,見他確實把你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既然你們互相喜歡,二哥也只能祝福你們,將來什麼事二哥能出得上力,一定不要忘了叫我!”

    “二哥!”我欣喜地叫道。在淩家,我也就只將他當作了親人,很希望得到他的祝福,如今見他支持我,我比什麼都高興。

    他含笑摸了摸我的頭,果真改了口說道:“瀟然,我妹妹從小受了很多苦,以後你要好好照顧她,如果你敢欺負她,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王爺,定不會饒你!

    束瀟然含笑說道:“雲封,你又不是沒見過你妹妹出手,如今只有她欺負我的份兒,我哪里敢欺負她啊!”

    他說完還作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無顏也掃去了眉間的一絲陰鬱,真正開懷笑起來,我們重新上馬,一路賓士。人快樂起來做什麼事都要順心些,大家有說有笑,熱熱鬧鬧地前行,日頭還未落就進入了青州城。束瀟然是來過的,知道城守衙門在哪里,便一馬當先,領我們前去。

    到了衙門口一打聽,後面的大院就住著城守大人的家眷,淩暮天也回家去了。二哥興沖沖地沖在前頭,隔著院門老遠就大聲喊道:“爹,我和四妹妹回來了!”

    我們到達門口停下,我正要伸手扣門環,緊閉的大門應聲而開,淩暮天帶頭迎了出來,不敢置信地叫道:“雲封,你沒事,列祖列宗保佑,你終於回來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21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章 舊悵新愁

到了衙門口一打聽,後面的大院就住著城守大人的家眷,淩暮天也回家去了。二哥興沖沖地沖在前頭,隔著院門老遠就大聲喊道:“爹,我和四妹妹回來了!”

    我們到達門口停下,我正要伸手扣門環,緊閉的大門應聲而開,淩暮天帶頭迎了出來,不敢置信地叫道:“雲封,你沒事,列祖列宗保佑,你終於回來了!”

    原來淩暮天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二哥與昭王同時失蹤之事,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他還是挺擔心的,現在看到二哥突然出現在面前,激動得淚盈眶,也顧不得看上我一眼。不過看他和二哥抱在一起的畫面,那份親情不是裝出來的,我也頗為感動,不計較其他的了。

    淩樂的小手在我手中握著,他輕輕搖了搖,用有些生硬的話語問道:“姑姑,這是哪里?我爹是在這裏麼?”

    我一震,目光落在門口的大哥淩雲涯身上。淩樂知道我要帶他找親爹,可是我沒告訴過他,他的爹爹已經娶了後娘!嫂嫂如今又管著整個家,她會不會接納淩樂呢?還有訶弩倫,她說過會來找淩樂,她會來帶走淩樂嗎?還是準備讓他從此跟了大哥?

    “樂兒乖,爹爹不知道有你,咱們先別說,到時候姑姑讓你喊他爹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好不好?”我彎下腰,貼著淩樂的耳朵輕聲說道。

    “嗯!”他樂滋滋地對我重重點了一下頭。這孩子對我的話一向言聽計從,我真不忍心騙他。

    淩明珠和雲蘿有說有笑地出來,看到我們,一個叫二哥,一個叫四姐,分別跑上前來拉住了二哥和我。淩明珠在那兒說著想念二哥的話,雲蘿則開心地問我怎麼會想到來看她們。淩明珠聞言扭頭看過來,冷笑著說道:“郡主娘娘也會來我們這邊陲小鎮啊,可真是屈尊降貴了!”

    “明珠,不許胡說!”二哥喝道。

    淩明珠不依地搖著二哥的手:“二哥,你不在的時候,她怎麼欺負我的你都不知道,你還老護著她!”

    “雲萱要是欺負你,你還能站在這兒活蹦亂跳的?”二哥沉下臉說道,“別說傻話了,你是看二哥對雲萱好,心頭不高興了吧?這逞強的性子,從小就這樣,一點都沒變,要知道你們都是我妹妹,我對你們可是一樣的好!”

    淩暮天和淩雲涯似乎這時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走上前來,淩暮天輕咳了兩聲,說道:“雲萱,你也回來了?”大哥亦訕笑著喊了一聲四妹妹,便不知該說什麼了。我忽然覺得,淩家和我之間隔了一層什麼,更甚從前。

    束瀟然他們故意落在了後面,這時才牽了馬過來,淩暮天一看是昭王,喊了一聲就要下跪,被束瀟然伸手托住:“淩大人不必多禮,我與雲萱雲封乃是好友,此次前來是訪友,不涉公事!”

    明珠兩眼放光地看著束瀟然,臉上飛起了片片紅雲,燦若初開的桃花,不過束瀟然壓根就沒拿正眼瞧她。雲蘿的目光在我和束瀟然身上流轉,隨即領會地笑了笑:“姐姐,快請王爺進屋裏坐吧!”

    淩暮天也反應過來,趕緊讓我們進屋裏去,並吩咐了大嫂去收拾房間。我們進了淩家大院,說是大院,其實還沒有原來的淩府四分之一大,下人也就以前的幾個老僕人跟了來,其他的在淩家出事時都散了。

    “姐姐,這個娃娃是誰家的,好漂亮啊!”雲蘿不時地打量著淩樂,眼含笑意說道。

    “姑姑!她為什麼要叫你姐姐?”淩樂抬起頭問我。

    “淩樂,這是姑姑的妹妹,是你的小姑姑!”

    “淩樂?他也姓淩?”雲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看向二哥。我馬上明白了她的想法,差點笑噴,她以為淩樂是二哥的孩子!四年前,二哥才幾歲,十四吧,還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娃娃,整天跟在幾個皇子後面廝混,即使到了現在也不見他和哪個女孩有過交往,怎麼可能蹦出那麼大個孩子!不過還真別說,他和淩樂眉目之間確實有那麼幾分相象!

    “小姑姑!”淩樂很機靈,馬上對著雲蘿喊了一聲。

    雲蘿聽出了他的口音有異,問道:“他不是容國人?”

    “他是容國人,不過他母親不是!”我答道。看了看大哥,他走在前頭,沒向我們這邊看上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我們的談話。不是說父子連心麼?他對淩樂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到了廳裏坐下,家中的人一一出來相見,除了淩明珠,看來大家對我的出現還是很開心的。束瀟然一直與我並肩而行,處處相隨,且不時軟語相詢,呵護有加,他的心思任誰都看得出來,惹得淩暮天一個勁兒地咳嗽。淩明珠似是不敢相信,手捏著錦帕,攪得緊緊地,指尖泛白,那目光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我挑釁地瞥她一眼,不禁幸災樂禍,讓她痛苦,比殺了她讓人解恨。

    晚飯後淩暮天讓家眷退席,束瀟然開口將我留了下來。淩暮天訥訥地說道:“瞧老夫真是糊塗了,萱華郡主如今是王爺的族妹了,老夫怎還惦記著她是我女兒。”

    這個時候他倒記起我是他女兒了!束瀟然淡淡一笑:“淩大人多慮了,雲萱怎麼說也還是你女兒。”

    我使個眼色,讓銀笙帶了淩樂下去,不想多廢話,直接就問淩雲涯:“大哥可知道與我在一起的小孩兒是誰家的?”

    “我怎會知道!”淩雲涯一陣錯愕,看樣子顯然毫不知情,不像裝的。

    “他姓淩,名字是我取的,單名一個樂字!他的母親是伽勒人,名叫訶弩倫。”我看著淩雲涯,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說什麼?”淩雲涯沖上前來,將我的手死死抓住。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青,一瞬間變了幾個顏色。

    “大哥,淩樂真的是你的兒子,是我們從塔木城救出來的。”二哥說道。淩暮天在一旁,聽得臉色凝重。

    “他是我的兒子?怎麼可能,不是說,訶弩倫為了嫁人,把孩子打掉了嗎?”淩雲涯痛苦地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的天秤明顯的是向訶弩倫傾斜的,見到淩雲涯此時做出這副樣子,我並不同情,冷冷地說道:“你自己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問?別人,哪個別人?別人說的你就信了?她給你帶了信去,願意放棄一切跟你走,你為什麼不去救她,若不是為了孩子,她早就死了!”

    “我沒有!收到信的時候已經太遲,一年後,我才從康王手中見到了那封信,他對我說孩子沒有了……如果能早一步知道,我不會……我不會不顧她們母子!”淩雲涯痛苦地抱住了頭。

    “怪不得你會被康王利用!”我此話一出,嚇了淩暮天一跳,眼神在束瀟然的臉上閃過,喝道:“雲萱,別亂說話!”

    “爹,大哥,我受淩樂的母親所托,將他帶回淩家,你們商量商量該如何恢復他的身份,他可是淩家的長房長孫。”

    “這個……”淩暮天先開了口,“這事得和晴宛商量一下再說。”

    “爹!”淩雲涯帶著祈求看向淩暮天。

    “逆子啊逆子!都是你做的好事,淩家才會到今日這個地步!”淩暮天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大哥,“這事可由不得你再胡來了,如今容氏也才剛生下兒子沒多久,要是給她知道了,還不知怎樣鬧騰呢,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我一看這情形,猜到淩家的日子看來不怎麼好過。容江果然生了個兒子,有了兒子她就有了保障,終是耐不住和沈晴宛爭起來了麼?我瞪了淩雲涯一眼,這些男人就是活該,自找的!

    “四妹妹,我想先去見一下淩樂,行嗎?”淩雲涯問我。我本就是要讓他們父子相認的,於是陪著他走出了大廳。他一路上都在提問,我將我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了他,聽到淩樂從小就受盡折磨,他不禁淚濕眼眶,背著我偷偷揩了去。

    見他如此,我也不禁心軟,總算他還有點良心,想來不至於讓淩樂受委屈。

    這一見面,我和束瀟然就被耽擱在了這裏。已經三天了,淩樂雖然聽我的話,認了淩雲涯這個爹,但是總有些怯怯的,怎麼也不肯離開我們。

    “咱們先別走了,在這兒住一段日子,讓淩樂和大哥熟悉了再走,行嗎?”我徵求束瀟然的意見。

    “這樣也好,不然走了你也不會放心的!”束瀟然體貼地說道。

    我斜倚著院中的一棵桃樹,樹上枝葉繁茂,隔了一樹綠葉,我只看得見束瀟然的半張臉,英挺的眉,俊秀的眼。摘了一片嫩葉在手中,我含在唇邊輕輕吹響,隨著氣流的振動,一曲《江南春》緩緩溢出。這古時的音律比現代的少了fa和tea兩個音,用木葉吹起來不太費力,更顯容易。

    束瀟然笑道:“沒想到你還會這個!”一邊說一邊學著我摘了一片桃葉放在唇上,吹響起來,只是他怎麼吹都只有一個音。

    我笑了,上前去拉住他的手,教他正確的方法,讓樹葉緊貼下唇,用兩根手指按住,和上唇之間留出一段空隙,上唇形成一個半圓,輕輕地吹出。教了幾次,他掌握了要領,吹得有些像樣了。

    “怎麼還是不如你。”他懊喪地說道。

    “多練練就好了,熟能生巧嘛。”我開心地笑道,總還算有項他不擅長的技藝,我又當了一回老師。

    “王爺!”忽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出現,打斷了我和束瀟然的寧靜。我回身一看,淩明珠打扮得光彩照人,如仙子下凡,盈盈地向這邊走來。

    束瀟然淡然一笑:“哦!是五小姐!不用多禮。”

    淩明珠眼中含情,羞答答地說道:“許久不見王爺了,不知王爺口味可還像從前?明珠備有潤州出產的上好雲霧茶,請王爺移駕品嘗。”

    這死丫頭居然還不死心,我的人她也敢打主意!我站起身來盯著束瀟然,繃緊了臉說道:“明珠妹妹這麼盛情邀請,你就去吧,我先回去了!”

    話未說完我一個趔趄,跌向後面,一腳踩在淩明珠的繡花鞋上。我穿的是伽勒人的厚底短靴,足底是木頭做的,我一腳下去,把淩明珠踩得尖叫起來,淚水忍不住長淌。束瀟然身形一動,接住了我下墜的身體。

    “淩雲萱!你故意的,你故意踩我!”明珠顧不得維持她的小姐形象,指著我的鼻尖顫聲說道。

    束瀟然皺皺眉頭,冷然說道:“五小姐,你沒看雲萱跌倒了麼,我代她向你說聲對不起。”

    淩明珠一聽此言,臉上頓時血色全無。我輕聲說道,“瀟然,我頭暈,想吐!”

    束瀟然一個箭步抱起我來,就向我的房間而去,淩明珠在後面一聲聲地叫著王爺,他充耳不聞。

    “美女叫你呢,不答應就沒禮貌了。”我笑著對束瀟然說道。

    “嚇我一跳,看你臉色不對,還以為是真的,你裝得倒挺像那麼回事!”他皺眉說道。

    “誰說我是裝的,我……”話未說完,一陣天眩地轉,我暈了過去。

    夢中我見到了藍袍和夜遊,兩個人的臉上都有倦色,不復當年的英氣。

    “你們倆怎麼了?好端端的我想見你們的時候不見我,如今我不想見你們了倒跑到我夢裏來了!”我已經熟悉了這場景,直覺地知道是在做夢,所以絲毫不顯驚慌。

    “你說!”藍袍一拐夜遊,神色閃爍。

    我一皺眉頭,看情形不像是好事啊!“你們有什麼事快說吧,不要耽擱我做其他的夢!”

    “對不起啊,夏展瑤!”夜遊兩手一攤,“我們恐怕要失信於你了,因為上面發現了我倆的過錯,要我們限期改正。”

    我一聽怒了:“當初是你們求我我才答應你們的計畫,如今我都在那邊生活了那麼幾年,眼看著幸福生活正在向我招手,你們就出來搞破壞了!你們如何補救,我的肉體在那個世界早就化成灰了,你能讓我回到過去麼?能麼?不能吧!要真能行的話當年你們還用得著出這餿主意!不行,我要回去當我的淩雲萱,決不答應你們的任何要求!”

    我記起了自己是暈倒在了束瀟然懷裏,他現在一定很著急吧,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呼吸,想到要離開他,我的心就一陣抽疼。還有無顏,他把我的命看得比他自己還要重要,如果我死了,說不定他會做出什麼傻事。還有銀笙、錦書、素月、二哥、柳念瑤、邊玉……我的知交好友一個個從我眼前閃過,無論是誰,我都放不下了!

    “我們會為你在你原來的世界找一個新身體,要不,帶你去看,由你自己去挑?你可以選條件好的,你高興的話選當美國人都可以,只要你決定了,我們就和管西方的那片聯繫一下。”夜遊說道。

    我猛搖頭:“我可不要當洋鬼子!既然都是找新身體,現在這個又有什麼不好,為什麼非得強迫我回去?我就要這個,別的都不行!”

    “你先回去吧,我們再商量商量,其實你不要怪我們,我們也是迫於上面的壓力,三個月內作出決定,我們再來找你。”藍袍說道。

    “最好,你們永遠別來找我!”我惡狠狠地說道,“對了,我身體不適是不是你們搞的鬼?要是敢讓我病死,我做鬼也饒不了你們!”

    “那個……如今你是生魂,要召喚你過來,難免對身體會有所損傷,”夜遊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不過你放心,回去後慢慢調養就會好的,反正你內功高強,傷害不大。”

    感覺眼前一暗,我又失去了知覺,睜開眼時,我已經躺在了床上,燭影搖曳,將束瀟然的影子拉得好長。他坐床前的圓杌上,手撐著額,正自打盹,眉間緊鎖,憂色浮現。我坐起身來,指尖撫上他的眉,他一下驚喜。

    “你醒了!”他擁緊了我,抱得我喘不過氣來,“有沒有覺得怎麼樣?大夫來看過了,說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你就這樣昏迷著,一直沒有醒。”

    “不是才一天麼,你不用緊張啊!”我輕聲說道。

    “一天?你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兩夜了!”束瀟然說道。

    我一愣,怎麼這次昏迷了這麼長時間,從夜遊那裏回來,應該只是一瞬間的事啊!

    我看著他臉上浮現的黑眼圈和帶著血絲的眼,心頭一痛:“傻瓜,你是不是一直沒合眼地守著我?”

    “嗯!銀笙說這是你的老毛病,發作起來九死一生,如今突然發作……”他輕輕貼著我的臉說道,“雲萱,我真怕,我真怕你醒不過來!”

    “沒事的,我這不是醒過來了麼?”我笑著安慰他,心頭卻也藏了憂慮,如果夜遊他們非要把我給拽回去,我又有什麼辦法抵抗呢!

    束瀟然嚴肅地看著我:“大師伯走之前告訴了我古意門的一宗秘密,當年白老前輩之所以出走,是因為練了一項被禁的魔功,練這門功夫會令人神智大失,白老前輩在瘋狂狀態犯下了滔天大錯,清醒後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這才發誓決不收徒,離開了古意門。你的功夫全部源於他,我怕……我怕他終是忍不住,將這魔功也傳給了你!如果真是這樣,你的病,看來與那魔功脫不了干係!”

    魔功?就是指天魔劍法了?我確實練了,不過我的昏迷可與那個沒關係,十二歲以前的淩雲萱昏倒,那是營養不良兼被人下毒,十二歲以後的淩雲萱昏倒,則是真正意義上的去見閻王了!

    為了安他的心,我只有暫且說謊:“我沒有練過魔功,你放心,我只是前一段時間太累了,如今一鬆懈下來就容易出現症狀,多休息就會沒事了!”

    “希望如此!”束瀟然說道。

    “你在這裏守著,不怕人說閒話?”我歪了頭,笑眯眯地看著他問道。

    “你現在不是我妹妹麼,哥哥關心妹妹,有什麼不對?”他也故作輕鬆,輕笑著答道。

    “上來睡吧!”我拍了拍床沿。

    束瀟然挑高了眉望著我:“真的?那我可來了!”

    “不信就算了!”我嘟起嘴背過身去,佯裝不理他。

    一會兒感到身邊貼了個人,他將我輕輕摟在懷中,安靜地躺著。

    我閉上了眼睛,想到夜遊的話,三個月,我和他難道只剩了三個月的緣份?回過身來,我緊緊地抱住了他:“瀟然,你說過今生只娶我一個,只愛我一個的!”

    “怎麼了?”束瀟然摸到了我臉上的淚水,慌張地說道,“你放心,我說話算話,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娶,誰也不愛!”

    “瀟然,我要做你的妻!”我湊上前去,吻住他的唇,滿腹相思盡皆化作纏綿。

    “雲萱,你身體不適……”他在我喘氣的空檔說道。

    “我沒事!”我扯開了他的衣服,手滑了進去,“是不是你自己不行了,想找藉口?”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居然說我?嗯?你要為你所說的話付出代價,馬上就讓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他三兩下脫去了我本就單薄的內衣,這一次沒有了疼痛,我們兩個身體交融,是那麼的和諧,一同到達了歡樂的巔峰。

    我靠在束瀟然懷中,極度疲倦,意識渙散之前,我對他說出了一生的承諾:“瀟然,我愛你!一生一世!”如果做不到生生世世,請讓我這一生,好好愛他一回!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22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明珠蒙塵

我靠在束瀟然懷中,極度疲倦,意識渙散之前,我對他說出了一生的承諾:“瀟然,我愛你!一生一世!”如果做不到生生世世,請讓我這一生,好好愛他一回!

    天明時束瀟然起身穿衣,我拉著他不想放手。他把我的手塞入被中,為我將被角掖好,輕笑出聲:“未婚同房,難道你不怕被人知道?”

    “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淩家早沒把我這個女兒當回事了!”我伸了個懶腰,一筆帶過。

    束瀟然俯身捏了捏我的鼻頭:“膽大包天!我可不想今天就把你爹給氣死!回京去我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堂堂正正地迎娶你。”

    我格格笑道:“白日做夢呢?回京去我就成了你妹妹了,哥哥娶妹妹,虧你想得出!咱們還是離開京城再說其他的。”

    束瀟然冷笑道:“你與我又不是血親,這一次不管父皇答不答應,我娶定了你,何況父皇既然趁我不在時宣了旨意,定然備好了一切,婚禮是勢在必行,我這個新郎官這回是當定了,但是新娘我不會任由他安排,你就等著做我的新娘吧!”

    “好吧,一切交給你來做,我等著!”我笑吟吟地說道,反正等他離去了我正好接著睡覺。

    沒想到他出去片刻又回來了,手裏端了一碗香噴噴的米粥:“銀笙一早給你熬的,別睡了,快起來喝,你都兩天沒進食了!”

    “呀!銀笙一直在外間?”糟糕,太忘形了,沒想到銀笙在外面,那昨晚束瀟然留宿這裏,她不是全知道了?饒是我臉皮厚,臉也一下燒紅起來。

    束瀟然啞然失笑:“放心,白天她守著你,晚上我就讓她好好休息,昨晚她陪淩樂到隔壁去睡了,沒在這裏。”

    我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氣,要是讓銀笙知道了,平日裏我沒少調侃她,那丫頭指不定會怎麼報復我呢!

    “我還想睡覺,不想吃東西。”我說道。

    “不行!吃一點再接著睡,我喂你!”束瀟然迅速地把我揪了起來,還好我在他出去時穿好了內衣,不然可要春光外洩了。

    他唇角上勾,微微笑道:“穿得夠快的,我還準備親自為娘子打點呢!”

    斜睨著他,我撇了撇嘴:“你會穿麼?我以為你只會脫!”

    “不信?”他挑了挑眉,“那脫下來我示範給你看。”說著就要動手,我趕緊拉緊了領口,笑著拍開了他的手。

    “好了不鬧了,吃吧。”他舀了一久粥湊到唇邊吹了吹,遞到了我面前,我拗不過他,只得任由他喂我。

    喝了有一半,門外傳來聲音:“銀笙,王爺還在裏邊嗎?”

    我皺了皺眉頭,怎麼這淩明珠還是陰魂不散!皮笑肉不笑地瞟了束瀟然一眼,我嘟囔道:“招蜂引蝶!”

    束瀟然啼笑皆非:“說什麼呢?她可是你妹妹,我倒不打緊,女孩兒家清譽要緊,你可別亂說!”

    我冷笑不語,淩明珠這種狠毒的女子,還會講什麼清譽!不過想到如果將實情告訴束瀟然的話,難免又要扯上端木偁,索性沉默,反正我報仇也用不上他。現在我聞到血腥味也不噁心了,見到血也不頭暈了,想到我差點生不如死,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兩個窟窿!

    聽銀笙和淩明珠的對話,估計淩明珠都來過幾次了,只是那時我昏迷著,束瀟然也沒心思出去見她,這會兒聽說我醒了,不顧銀笙的阻攔,每徑直闖了進來。

    “剩下的你自己吃吧。”束瀟然將碗遞過來,我沒有接。

    “你不喂我就不吃了!”我說道。怕淩明珠進來看到不好嗎,我偏要她看到,氣死她!

    束瀟然無奈地搖搖頭,只得繼續拿起了勺子喂我。淩明珠帶著一臉笑容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她只微微愕了一下,馬上恢復了笑容,只是眼中多了一層冷意,那笑不達眼底。我對後面惶惑不安的銀笙使了個眼色,她點點頭,退了出去。

    “王爺!”對於淩明珠來說,束瀟然永遠是第一,她施施然行了個禮,這才把眼光轉向我,“姐姐醒了,你昏迷這幾日,可把大家急壞了,我心裏難過,那天不該和姐姐吵嘴,這萬一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能原諒我自己了!”

    我“噗”地嗆了一下,連連咳嗽,束瀟然趕緊放下碗,一邊輕拍我的背一邊責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總愛被嗆著。”我能不被嗆著嗎,淩明珠這毒婦,口口聲聲是咒我死呢,她還真改得快,昨天一看情形不對,今天就改戲碼了,真是唱作俱佳,比我扮鬼還扮得好!

    “瀟然,我要喝水!”停了咳嗽,我軟聲細語地說道。

    束瀟然忙到桌上倒了水過來,遞到我嘴邊:“慢慢喝,別再嗆著。”

    我斜眼看向束瀟然身後的沒人搭理的淩明珠,她的臉上笑容頓失,掠過一抹陰狠,等束瀟然轉過身去,她又馬上笑臉相迎。厲害!居然還會變臉!我眯著眼睛對她一笑,讓她坐下。

    “王爺對姐姐手足情深,我兩個哥哥都比不上,原本還怕姐姐離了家不習慣,倒是我們多慮了!”淩明珠強顏歡笑,說到手足兩字時,語音重了許多。

    “雲萱這麼招人疼,我能不疼她嗎?五小姐放心,我定然不會虧待了你姐姐。”束瀟然說道,悄悄對我眨了眨眼睛。

    淩明珠格格地笑著,笑得好假!

    我說道:“你們兩個慢慢聊,我想再睡會兒!”

    “那我們走吧,王爺,讓姐姐多休息,病才好得快。”淩明珠立馬起身說道。

    束瀟然又叮囑了我幾句,隨後出去了。他們剛走,銀笙就閃身走了進來:“小姐,她可沒安什麼好心,我看她瘋病好了,不害怕了,說不定又想什麼么蛾子來害你。”

    我點了點頭:“防著點!現在有二哥在,且讓他們兄妹聚幾日,等他離了青州,咱們再動手不遲。”

    銀笙見我明白,也就不再多話。

    第二天晚上,束瀟然還在我屋裏說笑,銀笙卻在外屋不住地跺腳,我心知有異,想想也沒必要瞞著束瀟然,便出口喊道:“銀笙,有什麼事進來說吧,王爺不是外人。”

    銀笙聞聲而入,後面還跟了無顏。幾天不見無顏了,乍一見他我忽然無端端地想起了一個問題,他是束瀟然放在我身邊的人,不過好多事他並沒有告訴束瀟然。對於他來說,我竟比束瀟然這個舊主還要重要呢!這個認知讓我微微有些不安。

    銀笙一臉緊張,手中托了一碗不知什麼東西遞上來:“小姐,你看!”

    我低頭看了看,這不是我連著兩天早晨喝的粥麼?我看了半天,又聞了聞,看不出什麼名堂。束瀟然見我如此動作,身形微動,詫異地看向我。

    “看不出什麼來啊!是下了什麼毒嗎?”我問道。

    無顏冷笑一聲:“這毒名醉顏,若是有人服用了,會像喝醉酒一樣昏迷過去,從此再也醒不過來,至於症狀,就和前日主子昏迷的樣子完全相同,絕無二致!”

    束瀟然急道:“雲萱,誰要害你?”

    “你猜猜,這個家中誰會恨不得我死?”我笑眯眯地看著他問道。

    “怎麼可能?他們是你的親人!”束瀟然不敢相信。

    “你的兄弟不也一樣對你下毒手,都一樣,而且我家這個,不喜歡一刀給人個痛快,下手更狠,俗話說得好啊,最毒婦人心!我自己雖也是女人,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我越說心頭越冷。

    “明珠?”束瀟然倒也不笨,馬上猜到了,“她為什麼要害你?”

    “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麼,涉及淩家的家醜,我也懶得提,另一個原因卻與你有關!”我含笑說道,“別說你看不出來淩明珠對你的心思,我可不相信!”

    “就為了這,她要害你?”束瀟然冷然說道,“雲萱,這事我來處理!”

    “不用,我自己來!”我開心地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她那麼喜歡玩遊戲,我就陪她玩,她讓我試過的東西,我也要她試一試。”

    “她在你身上放過什麼?你中過毒?什麼時候的事?”束瀟然緊張地一把抓住我的手,搭在脈上。我中的是“合歡”,但沒對無顏和銀笙說過,他們只知道我中了毒,別的一概不知。

    “現在沒事了,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毒,早就解了!”我對束瀟然說道,“我現在想把同樣的東西放在淩明珠身上,看她是不是像我一樣好運氣!”

    當晚我只帶了銀笙,到青州的青樓買了一包“合歡”,這藥果然是青樓極品,跑了好幾家都沒有買到,我不想委屈明珠用劣質春藥,對青樓老闆的推薦不屑一顧,鍥而不捨地一家家地找,終於在其中一家問到有,花了大價錢買下來。

    銀笙臉色發白,哆嗦著問道:“小姐,她給你下的毒,居然是……是春藥?”

    “對,一模一樣!”我說道,“淩明珠有個習慣,每晚睡前必喝燕窩,今晚我們就給她加點作料!”

    加作料這種小事,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我和銀笙躲在房梁上,親眼看著淩明珠把放了“合歡”的燕窩喝了下去。她躺在床上不久之後就變得煩燥不安,在床上扭來扭去,嘴裏發出嗯嗯的呻吟。我是知道“合歡”的厲害,看她如何挺得過去!銀笙驚訝得捂住了嘴,兩眼張得多大,不敢吭聲。

    我笑道:“放開你的手吧,她現在神智肯定迷糊了,你就在她面前說話她也不一定聽得見。”

    “小姐,這……這淩明珠真該死,當初你是怎麼解了這藥性的?”

    “若不是有人相救,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怎樣。至於她有沒有人相救,那就看她的造化了!咱們走吧,看著這副樣子讓人噁心!”我拉了銀笙,飛下屋頂,回去睡了。這一夜睡得很是安穩,沒有聽到半夜裏淩府內院一陣雞飛狗跳。

    天亮時雲蘿慌裏慌張地把我吵醒:“姐姐,出大事了,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慢吞吞地問道:“什麼事啊?雲蘿你怎麼還像個小孩子,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覺,吵得人不得安生!”說罷撲倒繼續睡覺。

    雲蘿幾步上前,搖著我的肩膀說道:“別睡了,快別睡了,你起來,快去幫著勸勸爹,大哥快被爹給打死了!”

    淩樂的爹要給淩暮天打死了?我突然驚醒過來,急忙起身。要出事也應該是淩明珠出事嘛,怎麼變成淩雲涯出事了!

    “雲蘿,到底怎麼回事?”我邊穿衣服邊問道。

    “我也不大清楚,半夜裏就鬧得慌,我娘說不許惹事,所以我們娘兒倆都沒出去,今早娘就被爹叫去了,我也偷偷跟了去,只看見大哥跪在祠堂裏,爹請了家法,往死裏打著他,大嫂在一邊落淚,容姨娘在那兒呼天搶地地咒駡。”雲蘿的言詞間半點也沒提到淩明珠,大哥會出什麼事?沈晴宛倒沒什麼,容江卻對憑空多出來個淩樂非常地不高興,難道是因為淩樂的事,那個容姨娘生出了什麼花樣?

    我匆匆拉著雲蘿前行,看在淩樂的面子上,我不能不管他爹。路上遇到束瀟然和二哥,他二人昨日去探故交去了,被人拉著喝了一夜的酒,淩晨才回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一同前往。

    淩家的祠堂外人不得進入,束瀟然便留在了門外,我和二哥走了進去。一進門就聽見淩暮天痛心的聲音:“逆子啊逆子,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會生出你這樣的畜牲,你讓我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啊!我打死你……打死你!”他一面掄起鞭子抽下去,一面止不住地老淚漣漣。

    淩雲涯垂頭跪在地上,赤裸著上身,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卻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他閉緊了眼,臉上滿是悔恨。

    “爹,不要打了,再打大哥就沒命了!”二哥搶上前去,奪過了淩暮天手中的鞭子。

    “不打死他,如何對得起你妹妹!這個畜牲,你五妹妹的清白都讓他給毀了,你讓她以後,如何生存下去!”淩暮天趁二哥愣神之際奪過鞭子,又狠狠地抽在大哥身上。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24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迷霧

淩雲涯垂頭跪在地上,赤裸著上身,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卻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他閉緊了眼,臉上滿是悔恨。

    “爹,不要打了,再打大哥就沒命了!”二哥搶上前去,奪過了淩暮天手中的鞭子。

    “不打死他,如何對得起你妹妹!這個畜牲,你五妹妹的清白都讓他給毀了,你讓她以後,如何生存下去!”淩暮天趁二哥愣神之際奪過鞭子,又狠狠地抽在大哥身上。

    當淩暮天再一次掄起鞭子之際,我搶前一步,在大娘二娘五娘一干女人的驚呼聲中抓住了鞭子的末梢。淩暮天微微一愕,目光如電,射在我的身上。

    “爹,既然當事人是兩個,如今只有大哥一人在場,是不是他的錯也沒個准,問清事實再作懲罰也不遲,不要冤枉了他!”我迎向淩暮天的眼光,毫不退縮。二娘和大嫂沈晴宛聽我這麼說,感激涕零,嗚咽著走到淩雲涯身旁跪下,一併求淩暮天饒了淩雲涯。

    再怎麼說淩雲涯也是淩暮天的親生兒子,無論犯了多大的錯,他也不可能真的要他死,只不過是在氣頭上,所以才會這樣,我的話給了他一個臺階,他趁勢鬆開了手,鞭子落在了地上。

    “好!有你四妹妹給你求情,我就先饒你一命。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容氏說的可是事實?”

    “爹,我可沒有冤枉他,當時丫環小巧也看見了,我一見雲涯與明珠摟在一起,正要做那苟且之事,馬上叫她去請二娘,二娘來了,她卻不讓我聲張,還不許我出門,我氣不過,咱們家發生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怎麼能瞞著爹呢,所以一早得了空,媳婦馬上來告訴您老!”

    我抬眼看去,容氏面龐秀麗,看起來嬌嬌弱弱的,竟然有一張利嘴。可惜她還不算精明!

    “啪”剛才仿佛傻了的二哥突然沖上去,掄了容氏一個大嘴巴子:“你既然看見了,為什麼不阻止他們?為什麼?”

    “啊……”容氏尖叫起來,“爹,你要為媳婦作主啊!妹子偷人,這做哥哥的不去教訓,還動手打人,這個家我呆不下去了,誰都欺負我們母子,我不如帶著忠兒回娘家算了,免得人家看著閑煩。”

    我嚇了一跳,這個容氏生子前和生子後簡直就是兩個人。

    “好了好了,都給我閉嘴!”淩暮天一聲吼,容氏的眼淚給嚇得縮了回去,不敢再吭聲。

    “你說,淩雲涯,你給我說清楚!”二哥沖上前去,兩手使勁掐著大哥的肩膀。大哥卻像癡了一樣,任他搖晃,兩眼無光,只管垂了頭不作聲。

    進門前被我吩咐去看淩明珠的雲蘿悄然走了進來,一同來的還有淩暮天的貼身侍女紅蕉。紅蕉沖我微笑著點了點頭,走到淩暮天身旁,貼耳說了幾句話,淩暮天臉色一凝,目光輕輕從眾人臉上瞟過。

    我輕聲問道:“雲蘿,見到你五姐了嗎?如何?”

    “她睡得正香呢,好奇怪,怎麼叫她都不起!”雲蘿眨了眨眼,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我不禁好笑,看來淩明珠還很享受?

    看了一下大哥遍體血痕,終是不忍,掏出隨身攜帶的最後一點傷藥遞給了大嫂:“這顆丹藥內服,瓶裏的洗淨傷口後外敷,藥很少,不過見效很快,擦最重的地方!”

    “謝謝!”大嫂低眉順眼的接過。她將丹藥遞到大哥嘴邊,卻被大哥一掌拍開。“別管我,讓我死了吧,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他一直就這樣念著,不斷拍打著自己的頭。

    “胡鬧!看來這其中有別的內情,”淩暮天變了態度,“紅蕉去看過了,明珠看來是中了毒!”

    “中毒!”所有人都是一驚。

    “什麼人會對她下毒?”大娘問道。

    我冷笑,誰也查不出來是我,沒有證據!我買藥的時候易了容的,而且說的是某地方言,絕對無人知道,其實這一招掩人耳目,我還是跟明珠學的。

    “明珠中了毒?難道大哥也中毒了?”二哥問道。

    淩雲涯搖了搖頭,忽然一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我和淩暮天同時出招,我搶先一步,擋住淩雲涯揮出的手,同時點了他的穴道。

    “我帶淩樂回來,不是讓他來為你送葬!”我冷冷地說道。

    沈晴宛上前一把將他抱住,號啕大哭:“相公,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可兒不能沒有爹啊!”

    淩雲涯抖擻著嘴唇,淚如雨下:“我昨晚喝醉了酒……她是我親妹妹,我竟對她做了那種事……我真是……豬狗不如啊!”

    “這不能全怪你,不是說明珠她是中了毒麼,何況是她自己跑到你院子裏來的,又不是你……”沈晴宛哽咽著說道。

    哈哈,新聞!一聽這話我來了精神,我只道是大哥喝醉酒跑錯了房門,把明珠當成了自己的妻妾,卻原來是淩明珠自己送上門去的!這倒奇了,我離開時她已經毒發難耐,竟然還能走那麼遠摸到大哥院裏?隱隱地覺得有些什麼我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大哥,是明珠自己到你內室去的?這樣說來錯在明珠,不在你,你不用太過自責,畢竟她與你,說起來沒有一點關係!”我緩緩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淩暮天冷著一張臉,目露精芒。

    “四妹妹,不要!”二哥急道。

    “二哥,你難道要大哥背上個亂倫的罪名嗎?”我將二哥一軍,他想不出理由阻止我,只得歎了口氣,我轉向淩暮天說道:“我曾經說過明珠的身世,是你們不信!”

    “是了!雲萱是說過,她的仇人是明珠的雙親,那就是說……”大娘說了半截,猶豫著看了看淩暮天。

    “對,大娘,明珠是徐匯的女兒,她與大哥不是兄妹。”我說道,“我娘死之前曾經說過,三夫人死之前,我也求證過了!你們還記得她當時說了一句話嗎?她說:你不是人!她之所以說這句話,是因為她沒想到我會知曉明珠不是爹的女兒。在她看來,這個秘密除了她、徐匯和我死去的母親,應該再無人知曉了。”

    紅蕉說道:“老爺,確實有這麼回事,當時我隔得近,聽得很清楚。”

    淩暮天閉了一下眼睛:“雲封,原來這事你也知道?”

    二哥點了點頭:“離京前,四妹妹跟我說過了!”

    淩暮天緩緩地點了點頭,再睜開眼時裏面多了一層狠辣:“先扶雲涯下去上藥,去看看明珠醒來沒有!”

    沈晴宛攙扶著淩雲涯起身,淩雲涯可能是腿跪麻了,沒站穩,身形一晃,向地面倒下去。我伸出手將他拉住,一掌貼向他的後心,輸了內力到他體內,為他活血。

    “謝謝你!四妹!”他羞愧地說道。

    “雲萱,謝謝你!”沈晴宛也說道。

    我搖了搖頭:“自家兄妹,謝什麼謝,大嫂,你快扶大哥下去清洗傷口,天氣熱了,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除了沈晴宛扶著大哥回去,其他人都跟著淩暮天向明珠的屋子走去。我看著大哥離去的背影,有些自責,早知道把淩明珠丟大街上去算了,萬萬沒想到會把他給搭了進去。

    我落在最後,出門沒看到束瀟然,不知他到哪里去了。雲蘿眨巴著大眼睛,放慢了腳步在前頭等我走近,一臉欽佩地說道:“姐姐,你是怎麼學會的功夫,好厲害!”

    我笑了笑:“你要喜歡,改天有空我教你幾招。”

    “好啊好啊!”雲蘿拍著手笑道。然後忽然驚覺這時不是開心的時候,趕緊住了聲,對我吐了吐舌頭。

    其實雲蘿蠻可愛的,性格也開朗,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這種性格其實很適合學武。我思量著傳她一套拳法,即使練不成高手,對付些宵小之輩也是可以的。

    來到明珠的屋子,碰上丫環楚袖正拿了衣物準備去洗。淩暮天問道:“小姐醒了嗎?”

    楚袖低頭答道:“回老爺話,小姐剛醒,還在床上躺著。”

    正好!淩暮天對楚袖揮了揮手,她逕自去了,我們放緩了步子,跟在淩暮天身後,輕手輕腳地走進外屋坐下。裏面傳來明珠的一聲驚呼:“丹青,我怎麼了?為什麼全身酸疼,尤其是下體,好疼,還在流血!”

    “咳,咳咳!”淩暮天猛烈地咳嗽幾聲,屋內頓時沒了聲息,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之聲。

    不過一會兒功夫,淩明珠由丹青扶著走了出來,她的臉上還帶著一種不正常的紅暈,看起來倒比平時多了幾分嬌豔。

    “爹,您來了!”淩明珠叫了淩暮天一聲,看著我們一大夥人,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妹妹,”二哥上前握住她的手,神情悽楚,“你受苦了!”

    “什麼?”淩明珠還在搞不清楚狀況。

    “明珠,是誰對你下了毒?”淩暮天皺眉看了看二哥,開門見山問道。

    “下毒?沒有啊,怎麼回事?”淩明珠四下看了看,停在丹青的臉上,見到丹青臉上一片緋紅,頓時明白了,驚呼一聲,幾欲摔倒。“我……我……丹青,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她揪住丹青的領口,使勁地搖晃著,淚珠一顆顆地滴落。

    “別吵了!”淩暮天不耐煩地說道,“是誰給你下了那種藥,難道你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誰?我……我……”淩明珠如糟雷擊,就不出話來,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片刻後她恢復了冷靜,厲聲尖叫道:“是誰,那個男人是誰?告訴我,告訴我!求求你們告訴我!”她一邊說,一邊踉蹌著走過來,挨個兒祈求著眾人,大家都選擇了避開她的目光,只有雲蘿閃避不及,被她逮了個正著,死死抓住。

    “六妹,你告訴我,你知道是不是?”

    “是……是大哥!”見所有人都不答話,一時又擺脫不掉她,雲蘿只得怯生生地說道。

    “什……什麼?”明珠不敢相信,“你再說一遍!”

    雲蘿又重複了一遍,我回明珠可聽清了,只見她愣在當場,一口氣上不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二哥眼明手快,接住了她下墜的身子,連聲呼喚。

    “掐醒她!”淩暮天肅然道。

    “爹……”二哥不忍,祈求地看著他。

    “你不動手,那我來!”淩暮天喝道。二哥無奈,只得掐向明珠的人中,將她弄醒。

    淩暮天冷冷的眼光射向悠悠醒轉的明珠,毫不留情地說道:“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你老老實實給我醒著,別再暈過去!”

    淩明珠撲到二哥懷裏,唔唔地哭起來,不過片刻功夫,她就抹幹了淚,狠狠地說道:“是誰?是誰要害我,太狠毒了!二哥,我若找到他,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她一面說話,一面抬起了頭,目光在我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看來她倒不算笨,懷疑是這個家裏的人!“你!一定是你!”她忽然沖到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喝問道。

    “好好兒地,我幹嘛害你,何況另一個還是我大哥,你有什麼證據嗎?”我冷笑著,輕輕一彈,她的手一下無力地垂了下去。

    “你……”她總不能說自己用同樣的手段害過,所以懷疑我在報復,頓時啞口無言。而且震懾於我的會武功這個事實,她瞪大了眼睛,不甘心地看著我。

    “放肆!雲萱再怎麼說也是郡主,你怎麼能那樣跟她說話,還不跪下認錯!”淩暮天這話,顯見得已經不把淩明珠當作女兒了。

    淩明珠一驚,看向我的目光中怨毒更深。我心頭一顫,此人留不得了,這一次,我不能再放過她!“免了吧,爹,我不計較!”我對淩暮天展顏一笑,退到一旁看戲。

    “你說說,你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有沒有接觸到可疑的人,還有……你是怎麼跑到你大哥的院裏去的?”淩暮天問道。

    楚袖這時回來了,神色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淩明珠回答道:“對了,睡前我喝了一碗燕窩羹,然後睡在床上,後來就覺得好熱,是了是了,然後我起來想找點冷水喝,後面的,就迷迷糊糊記不得了!燕窩羹,是燕窩羹,現在想起來,味道好像有一點點和平日不同,我只道是楚袖把火弄得大了,熬得沒有平日好!”

    “楚袖!”她大喝一聲,身旁的楚袖嚇得一哆嗦,竟然跪了下來。

    “是不是你?”淩明珠上前指著楚袖問道,“是誰讓你給我下毒的,你說,你說!”

    “老爺饒命啊,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要下毒,是小姐自己!我一時找不到糖,錯把小姐上回收起的藥當成糖給放在了燕窩羹裏,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要不是小姐出事,我也不知道弄錯了啊!”楚袖哭著跪爬到淩暮天腳邊,連連分辯。

    這下連我都給弄蒙了,我的安排裏並沒有楚袖這個角色,這是怎麼冒出來的?難道說,淩明珠被下了雙份毒?楚袖放了一次,我和銀笙又放了一次?“合歡”的顏色是朱紅色,味道也是甜的,確實和容國人常用的一種簡易糖粒比較像,都是製成了丸子,但是如果楚袖真把它當成糖放了進去,那得放多少顆啊!

    “你胡說!你胡說!”淩明珠急得大叫。

    “閉嘴!”淩暮天大吼一聲,問楚袖,“你說這是五小姐收起的藥?她又怎麼會有這種藥?”

    楚袖怯怯地看了看淩明珠,說道:“奴婢不敢說!”

    “你儘管說,只要你說出一切,我恕你無罪!”

    “天京城郊的桃院不是發生過五條命案麼,那五個人就是五小姐吩咐去那裏的,領頭的是東直門的王二虎,小姐叫他去買了一種叫‘合歡’的藥,和平王的小妾戀舞合計,由戀舞把四小姐騙了去,給她下了藥,想讓那五個人毀了四小姐,後來不知怎的四小姐不知被什麼人救了,那五個人也被殺死了。五小姐買了二十顆‘合歡’,據她自己說給四小姐吃了兩顆,掉了幾顆,還剩了十來顆,回來後她交給了我,我隨身藏著,準備找地方放好,有一天在廚房做事掉了出來,我隨手放在了架子上,不曾想昨日將它當成了糖!”楚袖連珠炮般地說了出來,滴水不漏,要不是當事人是我自己,連我都信以為真。

    二哥不敢置信地指著明珠說道:“你……四妹妹處處維護你,你……你竟然想出如此毒計害她,你……你還是不是人!”

    “沒有,我沒有……”淩明珠見二哥也責備她,急得直哭,“是她一直想害我,她害了娘,又來害我,下一個她害的就是你了!”

    楚袖說道:“我沒說謊,戀舞還在天京城的四方樓,她做了這事後被平王知曉,受到王爺處罰,丟進了妓院,你們去問她便知我沒有說謊!“

    二哥扇了淩明珠一大耳光,顫抖著說道:“她若要害我,何必冒死進沙漠救我?你知道什麼?是娘和你爹害死了雲萱的娘,娘死了,那是她罪有應得!雲萱一直沒說出你的身世,就是在護著你,她把你當親妹妹,你竟然這樣對她,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我的身世?”淩明珠喃喃自語。

    “你不是爹的女兒,雲萱才是,從小爹因了娘的話,爹就寵你,對雲萱不屑一顧,可是你居然不是他的女兒,雲萱才是!娘為了一己私心,害死了雲萱的娘,你竟然也步她的後塵,要害雲萱。你就不怕遭到報應麼?不是,錯了,你已經遭到報應了,這是報應,報應啊!”二哥流著淚說道。

    他忽然直挺挺地跪到了我面前:“四妹妹,我代我娘和明珠向你道歉,明珠做出了這樣的事,差點害了你……我不求你能原諒她,她如今也是自作自受,但我知你一向心善,只求你……饒她一命。”

    “我要取她的性命,就不用等到今日了,我答應你,可是如果是別人要取她性命,我不會救她!”我說道。我只能答應他不親自動手,但我知道淩明珠非死不可,知道了一切,以淩暮天的為人,不會容許她再活下去。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26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死亡

二哥忽然直挺挺地跪到了我面前:“四妹妹,我代我娘和明珠向你道歉,明珠做出了這樣的事,差點害了你……我不求你能原諒她,她如今也是自作自受,但我知你一向心善,只求你……饒她一命。”

    “我要取她的性命,就不用等到今日了,我答應你,可是如果是別人要取她性命,我不會救她!”我說道。我只能答應他不親自動手,但我知道淩明珠非死不可,知道了一切,以淩暮天的為人,不會容許她再活下去。

    明珠的事,最終淩暮天沒作出最後裁決。一切都是明珠自找的,兩人沒有血親關係,構不成兄妹亂倫,這樣看來淩雲涯的行為就構不成犯罪,只能說是犯了錯,他眉間舒展了許多,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我們全部在淩暮天的授意下退出,只留了明珠自己呆在屋裏反思。她臉上猶自掛著淚痕,傻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楚袖是她的心腹,怎麼會出賣她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納悶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銀笙迎了上來,我問她:“淩樂呢?”

    “睡了,昨晚給無顏帶著玩了大半夜,現在又困了!”她說道,“小姐,結果如何,他們不知道是你下的藥吧?”

    “怎麼會這麼問?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我說道,隨即神色一變,“你對什麼人說了?”

    “王爺和無顏來過,他們都知道藥是我們兩個下的,我以為是你告訴他們的?怎麼,你沒有?”銀笙詫異道,“不過他倆也不是外人!只是這樣一來,會不會破壞你在王爺心目中的形象,他不知原委,會不會覺得咱們這樣做太毒了?”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我問銀笙。

    “你們出去沒多大會兒,王爺就返了回來,無顏也是那時候回來的。”

    “然後他倆問過你後,就一同出去了?”

    “是啊!”

    “除了下藥的事,你還有沒有對他們提起過別的事?”

    “沒提別的!哦,對了,”銀笙臉紅了紅,“無顏問我要找毒藥為什麼不去找他,怎麼弄那種藥,王爺也在場,我見他臉色不對,怕他誤會小姐,就告訴了他們小姐只是用同樣的方法回敬她而已。”

    “你居然告訴他們明珠對我下過春藥?算了,說便說了罷,反正最後我也沒中招,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揮了揮手。束瀟然肯定偷聽了我們在詞堂中的談話,才會想到來問銀笙,他會不會真的認為我太狠了?不過即使他這麼認為,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同樣的錯誤,不能被原諒兩次,何況如果換成真的淩雲萱,我想像不出她經歷了那樣的遭遇會變成什麼樣!

    我和銀笙各捧了一盅茶,坐下來閒聊著。

    “小姐,你說老爺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我想會不會公開淩明珠的身世,讓大哥娶了她做小?”銀笙猜測著。

    我搖了搖頭:“不大可能!三夫人的紅杏出牆就招來一死,知道明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又怎麼肯接納她。家醜不可外揚,據我估計,這件事情不會公佈出去。”

    “那他會不會像殺三夫人一樣,殺了明珠?”銀笙睜大了眼睛說道。

    “這倒有可能,”我點了點頭,“銀笙,你是在同情她嗎?”

    銀笙說道:“小姐,雖說淩明珠做事可惡,不過幸好小姐沒受到什麼傷害,想想她也夠可憐的,如果老爺真這麼做,也太狠了點!”

    我冷笑出聲:“那是你沒見識過她的狠勁,不然你就不會那麼說了!”

    外面門響,大嫂沈晴宛帶了可兒進來,進門就向我跪下了。

    “大嫂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我趕緊將她們母女拉起。

    “謝謝你!雲萱,若不是你,你大哥他……”沈晴宛說著話,淚水又流了下來。

    “他是我大哥啊,這是應該的!”我說道。

    “我知道,可是除了你,沒人相信他,也沒人為他求情。人都說患難時刻見真情,從淩家落難到現在,這句話我才從妹妹身上真正瞭解了。從前……是我們對不起你!”沈晴宛苦笑著說道。

    “從前的事,不提也罷。只是淩樂這孩子與我投緣,他是我的親侄兒,希望我走了以後,大嫂能幫著多加照顧。”

    沈晴宛默然點了點頭:“他的事你大哥都跟我說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可兒被她嬌縱得厲害,在我屋裏上躥下跳地,身為女孩子的她,倒比淩樂調皮很多。我們的話題於是扯到了孩子身上,我帶著淡淡的笑,聽她說著可兒的事,基本上是她在說,我在聽。我不大搭話,說了一會兒又找不到話題了。很多事情雖然不提,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現在我們坐在了一起,但是很多東西已經回不去從前了。沈晴宛坐了一會兒,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起身告辭。

    我隨後起身,叮囑銀笙看好了淩樂,向外走去。淩暮天竟然沒有對楚袖的失誤作出處罰,我忽然想看看她會如何與淩明珠相處。

    偷窺最好的去處,當然是房頂。我坐在上面,看著楚袖和丹青在院裏出出進進。

    “楚袖,你果真沒有對我說假話,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麼?”丹青顯然和楚袖有過一番談話,但她不敢相信,還在一路追著問。

    “我敢對天發誓,若是五小姐沒做過那些事,叫我天打雷辟,不得好死!”楚袖賭咒。

    “哎!四小姐的身世已經夠可憐了,還這樣害人家,如今這樣,也是報應哦!”丹青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裏面這個,不吃不喝的,一個勁兒地洗浴,已經洗了四桶水了,皮都泡皺了,莫不是打擊太大,這裏有了問題?”

    楚袖微微一笑,沒有接話。這個丫頭在被審問時看起來膽小怕事的樣子,與現在的冷靜不太相符,我見丹青進了屋,飄然下來,飛快地捂了她的嘴將她拖到一個隱蔽處。

    “別害怕,我不會傷你,只是有些問題想問問你,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見她驚慌地點了點頭,放開了手。

    “四……四小姐!”

    “你告訴我,那些事你怎麼會知道,誰告訴你的,又是誰讓你編了這麼個說法?”我豎起了一根手指,“別騙我你是見義勇為,我不信你會這麼高尚!”

    “我說,我說!”楚袖的頭點得像雞啄米,“是……是昭王和小姐那個侍衛,他們在門外劫住了我,問了我一些話後,威脅我讓我這麼說的,他們說如果我不這麼說,就會殺了我!”

    她的眼淚像水一樣淌得嘩啦啦地,看起來還真是令人憐惜。“你說謊!他們兩人對我的事並不知情。”

    “是……他們是不大知情,但是奴婢卻是知道的,當年五小姐確實將這事告訴過奴婢,不然奴婢也不會說得這麼順。”楚袖惶恐地說。

    “你是說得很順!”我歎道,“而且太順了!楚袖,平王讓你在淩家,不是讓你來為我開脫的吧?”

    “啊?”楚袖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你不用裝了,我都知道了,你自以為說詞天衣無縫,但是你為了讓人相信,提起了戀舞,這是你最大的敗筆,你不該提她的。”我冷笑道,“戀舞被賣入青樓之事,除了他的人,外人並不知曉,你沒有請示過就這樣說了出來,你不怕他治你的罪麼?”

    楚袖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我……”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將此事告訴了昭王呢?嗯?”我湊到她面前,歪著頭盯著她笑。

    楚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帶著哭腔說道:“四小姐饒命,奴婢沒有害你的意思,奴婢不是有意的!”

    “我也沒說你要害我啊!我還應該要謝謝你呢,你可知道那藥是我下的?你是為我擔了罪名,我謝你還來不及!”我慢條斯理地說道,暗地裏卻出了一身冷汗。在我身邊,到底有多少只看不見的手在動作?如果我一個行事不小心,可能就著了人家的暗箭。

    楚袖悲淒淒地說道:“我家王爺沒有要害小姐的意思,他吩咐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先確保小姐的安全。奴婢知曉前情,也猜到了藥是小姐你所下,怕別人懷疑到小姐頭上,所以將前事講給昭王聽,奴婢力微,保護不了小姐,但是昭王可以……”

    我探過,楚袖不會武功,照這樣說來也有可能,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這麼簡單。一個沒有武功的人,束連成敢派出去,證明這個人是絕對的忠誠,或許楚袖也是那種出了事連命都不要的人,這樣的人,我從她嘴裏也問不出實話。

    我拉起了她,用非常真誠的語氣說道:“看樣子是我錯怪你了,謝謝你,楚袖!也請你轉告你家王爺,代我謝謝他!”

    回去時束瀟然和無顏都回來了,他們什麼也沒提,我也裝作不知道。我覺得眼皮老是跳,心神不寧,於是待晚上眾人都睡下後,又漫步來到明珠的屋子。

    當我正要上屋頂時,有個黑影從屋中出來,一閃而過。我急忙推開房屋門,入眼便是淩明珠蕩在空中的繡花鞋,已經停止了掙扎,兀自垂著。我飛快掠出,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那黑影沒有發覺我跟在身後,行了一段後慢下來,悠悠漫步著走向淩暮天的書房,借著微弱的月光,我認出了是紅蕉。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

當我正要上屋頂時,有個黑影從屋中出來,一閃而過。我急忙推開房屋門,入眼便是淩明珠蕩在空中的繡花鞋,已經停止了掙扎,兀自垂著。我飛快掠出,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那黑影沒有發覺我跟在身後,行了一段後慢下來,悠悠漫步著走向淩暮天的書房,借著微弱的月光,我認出了是紅蕉。

    她走進書房,直接走到淩暮天身邊:“老爺,一切都辦妥了!”

    淩暮天輕聲說道:“紅蕉,辛苦你了!”

    “老爺,紅蕉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吧!”

    “你何不將明珠許給大少爺呢,那樣一來不是所有事都解決了?”

    淩暮天眼光一寒:“你以為這個主意好麼?她是那個賤人生的野種,讓人知道了我這老臉往哪兒擱!何況怎麼說她也是雲封的妹妹,哪有妹妹嫁給哥哥的道理!只有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老爺真的相信毒是楚袖下的麼?四小姐難道真的毫不知情?”紅蕉又問道。

    淩暮天眯了眯眼睛:“楚袖的話倒是沒有破綻,平王確實有個叫戀舞的姬妾,不知因何原因被丟入了青樓。至於四小姐與平王是不是有什麼關係……這點很難說,這丫頭,我也看不透!昭王現在不是與她在一起麼,看來也是被她迷得團團轉,沒想到我淩暮天的女兒這麼有魅力,圍在她身邊的全是皇子,不管是誰,將來少不了淩家的好處!”

    “不說這些了!”淩暮天低頭輕吻了紅蕉一下,順手將她拉進懷中,紅蕉柔順地任淩暮天抱著,微仰著臉靠上他的肩,一絲苦笑閃過,淩暮天看不見,我卻看見了。

    我一愣,手不自覺地碰到了屋上的瓦,一聲輕響。

    “誰?”淩暮天警覺地抬起了頭,我飛速掠下屋頂,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淩明珠自縊身亡的消息傳遍了府內,二哥痛哭失聲,對前去憑弔的大哥一陣拳打腳踢。我冷眼旁觀,想著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不知道會不會對淩暮天也這樣。

    我不想呆在這樣亂糟糟的地方,想早點離開,但是又怕丟下淩樂獨自一人在這兒不適應。雖說他開始接受淩雲涯了,不過如今淩雲涯的狀態,還真讓人不放心,何況昨日見識了淩暮天的手段,我怕他將這種手段也用在淩樂身上,畢竟容江生了兒子,淩家不愁繼承人,他還會稀罕淩樂這個有著一半外來血統的孫子嗎?

    “姑姑!叔叔為什麼打爹?”淩樂晶亮的眼眸寫滿了疑問,輕輕扯著我的衣角。

    我回過神來,蹲下身撫了一下他的頭,微笑道:“淩樂,這是大人的事,以後你長大了就明白了,現在說了你也不懂。其實叔叔也不是真的要打你爹,他們是兄弟,過不了幾天他們又會好好地。走吧,跟姑姑離開這兒。”

    我牽著他的小手離開,那只小手掌燙乎乎的,帶著一種比大人略高的溫度。我低頭側首,他大步邁著,盡力地和我同步而行,白晰的小臉上褪去了不符合年齡的冷漠,終於綻開了和其他孩子一樣的笑容。我忽然想要是這個孩子是我的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把他帶走,一直帶在身邊。

    “淩樂,爹爹對你好不好?”我問他。

    “嗯!”淩樂低下了頭,腳步遲緩下來。

    “怎麼了?”我問道。

    “姑姑,你是不是要走了?你不帶上我,要把我留在這裏對不對?”我一愣,雖然他只是個小小孩兒,卻從言語之間揣摩出了大人的心思。

    我問他:“淩樂不想和爹爹呆在一起嗎?”

    淩樂點了點頭,似乎覺得不對,又搖了搖頭:“我想和娘親、爹爹在一起,不過我更願意跟姑姑和叔叔在一起!”

    “淩樂喜歡叔叔啊?可是叔叔不是淩樂的家人啊,他有自己的家,他總要回自己家去的,淩樂就不能跟在身邊了。”

    “可是姑姑,叔叔和你不都是我的家人麼,你們不是都叫我爹做大哥麼?”淩樂奇怪地問道。

    我不禁失笑,還以為他說的是束瀟然,搞了半天是說二哥。二哥經常帶著淩樂玩,雖說兩人的言語交流有障礙,這倒沒防礙他們的感情逐漸增厚!

    “姑姑和叔叔雖是一家人,但將來也會像淩樂的爹爹娘親一樣,各自有各自的家,不會永遠在一起啊!”我對他解釋道。

    “可是叔叔說過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淩樂悶悶不樂地低了頭,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原來二哥這樣說過!其實對小孩子更是不能說謊,他們記性好得厲害,大人說過了什麼,會記得一清二楚,如果滿足不了,那會傷害他們幼小的心靈。二哥真不該對他說這些,做不到的事,不應該輕易承諾!

    當束瀟然、無顏和我終於得空湊在了一起時,你一言我一語便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原來過束瀟然自知道明珠要害我,就動了除去她的心思,但他聽從了我的意見,由我自己親自動手。只是他和無顏都沒想到,我們下的毒會是“合歡”。

    怪不得束瀟然會拉了二哥一同去見故交,明珠始終是二哥的妹妹,束瀟然也是不想讓他知道兩個妹妹會互相殘殺吧!無顏被我們留下來陪淩樂玩耍,不過卻一晚都心神不寧,生怕我和銀笙會出事。所以第二天發生的事,無顏因為比較關注,最早獲得了消息。

    他探到現場,聞到那股藥香,已然知道是“合歡”之毒。當時他馬上想到了我說過的話,意識到淩明珠曾對我下過這種毒,於是他將一切告訴了束瀟然。從銀笙這裏得到證實後,兩人趁機劫持了明珠的丫環楚袖,沒想到楚袖膽子很小,一嚇就全說了出來,於是他們讓楚袖演了那場戲。

    等只剩了我和束瀟然兩人時,我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做太毒了?”

    他搖了搖頭,將我擁在懷中:“誰傷害了你,我會做得更毒!”

    有他的支持,這比什麼都讓我欣慰,笑著拉過他的手,我一邊摩挲著那因練劍而長起的硬繭,一邊問道:“這件事有個地方,很讓人起疑。”

    “楚袖?”他揚起劍眉,面上含了一絲凜然。

    “你也發覺了?她是你二皇兄安插在淩家的人!”

    “二皇兄至少沒有派人殺我!”他說道。

    “什麼意思?”我不解束瀟然這話所謂何來。

    “雲萱,二皇兄很有作為,據說他手下有一批人,秘密為他提供各種消息來源,所以朝政對他來說,瞭若指掌!也許……他更適合坐那個位置!”束瀟然眺望著遠處,緩緩說道。

    “你真的決定了,不坐那個位子?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事到臨頭,我忽然退縮了。如果束瀟然失去了那個位子,萬一……萬一要是連我也失去,他會怎樣?

    “你不是不喜歡麼,你喜歡自由,喜歡江湖,我便陪著你流浪,陪著你仗劍走四方;如果你改變了主意,想要成為這天下之母,我便為你奪下那寶座,與你並立朝堂!”束瀟然說道,面目間一派堅決,不容置疑。

    我輕輕搖了搖頭:“對我來說,自由比什麼都可貴。可是,我想也許我不該這麼自私,讓你拋開一切跟我走。”

    束瀟然抓住我的肩,正對著他,嚴肅地對我說道:“雲萱,看著我!我不全是為了你,我和你一樣,渴望自由,皇宮像個牢籠,關了我母親一生,我不想自己再毀在那裏,我寧願到雪山去,在古意門專心研習劍術。不過有一點我要讓你知道,不管我的想法如何,我希望你自私,願意你自私,那樣,才能證明你在乎我!”

    第一次,我忍不住淚流滿面:“瀟然,我在乎你,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不想和你分開!”

    “傻丫頭,”他撫摸著我的頭髮,聲音透著喜悅,“只要我們願意,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是嗎?不能嗎?瀟然,那是你還沒見識過世上能操縱人命的東西!我隱藏著那份不安,緩緩說道:“瀟然,如果你確信和我在一起不會空虛寂寞,我們回京後就安排妥當各自的事,離開那裏,從此與朝陽落日、青山流水為伴,專心發揚光大古意門的武學,不再回去!”

    “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雲萱,我束瀟然何其有幸能遇上你!”他緊緊抱住我道,“過一會兒我們就去找楚袖,她一定有聯絡京城的法子,我們……與二皇兄合作!”

    “好!”我應道,握緊了拳頭。未來還不知道,至少現在我還能把握,該做什麼,還得向著自己的目標去做!命運,我不會向你屈服!

    與楚袖的見面很容易,她聽我們說出合作的話,表情很是激動:“請昭王與小姐放心,這事交給楚袖去辦,過兩日就有音信。”

    “楚袖,五小姐死的那晚上,你在哪里?”我問道。

    楚袖一愣:“小姐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懷疑五小姐的死是楚袖所為?”

    “我知道不是你,丹青當時不在,你卻在屋內,”我說道,“我只是奇怪,她怎麼會放過你!”

    我斜眼一掃,楚袖的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自然地笑道:“小姐這話什麼意思,楚袖不明白!”

    我笑了笑,叫上束瀟然便走,丟下了一句話:“你和紅蕉,長得倒挺像!”

    既然要等楚袖的消息,我們決定再呆兩日,反正我真的很捨不得淩樂,既然大嫂接納了他,我沒有理由把他從親生父親身邊帶走,能多陪他幾天也是好的。沒想到這一耽擱,讓我重新遇到了訶弩倫公主,冥冥之中自有註定,有些事,有些緣份,就在一瞬間產生。

    那天兩日之期已到,楚袖帶領我們去青州城的悅賓客棧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叫言,是平王束連成的心腹。他黑巾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聲音也該意變過了,我想也許我們都認識。他出示了代表束連成身份的信物,我雖然不明白,但是束瀟然是他的兄弟,自然看得明白,知道那是真是假。

    於是楚袖退下,只剩了我們三人。束瀟然對言說:“你既然代表平王,請你轉告他,本王願意助他,奪得他想要的東西!”

    這個叫言的人很是小心,還想要試探,我不耐煩地說道:“既然預備和你們合作,還囉囉嗦嗦些什麼?不明白嗎?昭王不願意當太子,太子之上那個位置,更是不願意坐,我們想平王也許有興趣,如果他沒興趣,那我們另外找人好了!”

    說罷我拉上束瀟然轉身就要走,言馬上起身攔住,出聲道歉:“對不起,王爺,小姐,請原諒,平王並沒有懷疑兩位的誠意,事關重大,是小人多心了!”

    倒是個忠心的奴才!於是我們重新坐下,與他商量細節。束瀟然能不能甩脫那個包袱,在此一舉!一切都商定好了,言也離開了,我對束瀟然說,既然房間都開好了,就不要浪費,我們不如在這裏吃過晚飯,要不索性住一夜。這悅賓客棧,好歹也是青州城最好的客棧,想到我和束瀟然這就是所謂的“開房間”,我不禁吃吃地笑起來。

    “你這丫頭,又想到什麼了?”束瀟然見我笑得開心,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叫小二上菜!小二,小二!”他打開了房門朝著外面叫道。

    對面的房間同時打開了門,一個男子走了出來。

    我和束瀟然同時驚喜地叫道:“可吉!”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27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偷聽

“你這丫頭,又想到什麼了?”束瀟然見我笑得開心,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叫小二上菜!小二,小二!”他打開了房門朝著外面叫道。

    對面的房間同時打開了門,一個男子走了出來。

    我和束瀟然同時驚喜地叫道:“可吉!”

    正要跨出門外的可吉揚起了頭,笑容滿面:“小師傅,庫沙,你們竟然在這裏,我和公主剛到沒多

    久,正要去找你們!”

    “公主也來了?”我輕聲叫道,抬腳就向可吉走去,訶弩倫走了出來,與我緊緊相擁。

    在草原時我叫她大嫂,現在在容國的土地上,我叫著另一個女人大嫂,面對著訶弩倫,我竟不知該如何稱呼她,思量了一下,說道:“姐姐,你瘦了!我給複烏株起了個新名字,叫‘淩樂’,希望他以後的日子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再無痛苦!你不會介意吧?”

    訶弩倫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隨即展顏一笑:“謝謝你,妹妹,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名字本就應該你來取,我如何會怪你?‘淩樂’,很好聽!”

    我與她手挽手到屋裏坐下,互相傾訴著別後的種種。原來忽烏斯幕後的容國人要他殺了束瀟然,當時阿拉布和訶弩倫等人已經被軟禁起來,他以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於是令吐僕提帶了大隊人馬出來追我們,阿拉布在古裏曼帶去的援軍協助下,趁我們拖住吐僕提的機會,給了忽烏斯一個漂亮的反擊,順利登上了王位。訶弩倫因被吐僕提所傷,便令古裏曼和大將速爾烈帶了兵追擊吐僕提,同時救我們於危難之中。她也不過休息了幾日,放心不下,便換了裝束,帶著傷與可吉一路快馬加鞭行來。

    “姐姐,你是要把淩樂接回去嗎?”我問她。

    訶弩倫搖了搖頭,吐僕提被新王下令處死,他的五閼氏休蘭提瘋了,訶弩倫公主現在成了寡婦,雖說她有功,又是公主,在鐵勒女人就如同一件衣服,哪怕她身份再尊貴,暫時有阿拉布護著,但她是鐵勒第一美女,各部垂涎其美貌的男人很多,一旦為了部族和國家利益,她也逃不脫被犧牲掉的命運。我猶疑著,難道她此次來容國,不準備回去了?先將淩樂送過來,就是預計到了這一天,準備一家團聚?

    “我的孩子他……塔木城對他來說有著痛苦的回憶,我不想再帶他回到那裏去!”訶弩倫說道,“你大哥……喜歡他麼?”

    我點了點頭,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大哥還是很喜歡淩樂的。

    “那麼,其他人呢?你父親,你……嫂嫂,喜不喜歡他?”她急迫地問道。

    “雖然暫時言語上溝通還有些困難,不過淩樂很聰明,很可愛,大多數人都挺喜歡他,但是不可否認,也有人不喜歡!”我實話實說。

    訶弩倫有的笑容有些苦澀:“都是我的錯!如果你大哥大嫂都能接受淩樂的話,我也可以放心把他交給淩家,其實想想也是不可能的,是我太天真了!既然這樣,妹妹,我想把孩子帶走,淩家……不會不放人吧?”

    她誤會了。我解釋道:“不是大哥大嫂不接受淩樂,是淩家太複雜了,姐姐,我想過了,淩樂還是不能呆在淩家,我不能保證這裏沒有右將軍府的那種危險。但是你說的有道理,不能再將他帶回塔城去,既然你來了,我們就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謝謝你,妹妹,淩樂有個真心疼他的姑姑!”訶弩倫公主綻開了笑容,嘴角卻還帶著一絲幽怨,襯得眼波盈盈,那樣子,說不出的美麗動人。也要這樣美的娘,才生得出淩樂那樣俊俏的孩子!

    “姐姐既知道我是淩樂的姑姑,還談什麼謝字,他本就是我的親人。”我嗔怪道,“姐姐,你為何想到的是帶走淩樂,而不是……你也回到淩家?難道非得分開嗎,一家團聚不好麼?”

    訶弩倫淡淡笑著瞟了一眼坐在半邊的束瀟然:“假設庫沙有了別的女人,妹妹還會跟著他麼?”我搖頭,她繼續說道:“在右將軍府我能忍受這麼多年,一個原因是為了保住我的孩子,別一個原因是我根本不愛吐僕提,所以他有再多女人我也不關心。可是你大哥不一樣,我們曾許諾過今生彼此都是對方的唯一,如今卻都背叛了當初的諾言,即使你大哥還愛著我,一切也都回不去當初了,何況……”

    是了,回不去了!訶弩倫也是個寧缺勿濫的女子,淩雲涯與容江雖沒有感情,但他對沈晴宛若說全無感情,那也是假話,兩人新婚那時,也許他是準備忘了訶弩倫,所以當時與沈晴宛很是恩愛,後來落在康王手裏的那封信讓他再次記起了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知道訶弩倫懷了他的孩子,曾向他求救,他一顆冷卻的心又燃燒起來了,可惜他受了束成孝的騙,以為訶弩倫被逼嫁後打掉了孩子,所以接下來的三年,他一直沒有去找他們。束成孝看來也早就與鐵勒二王子有勾結,他掌握著一切,將淩雲涯玩弄在掌心之中,為他賣命。

    “姐姐,吐僕提死了,以後……你準備怎麼辦?”我問訶弩倫。她那麼美的女人,要嫁人的話應該不愁吧!

    “他死了,我也終於解脫了!”訶弩倫歎氣,眼中蒙上一層霧氣,“我想好好補償我的孩子,以後找個地方帶他住下,好好教導他。”

    “你的意思是,不準備回鐵勒了?”我一驚。

    “容國山川秀麗,風光優美,我想在這裏長住,可吉已經開始在教我你們的話。如果我們回鐵勒,始終是王室之人,有些責任就要背負,我不想我的孩子參與進去,我希望他平凡地生活,只要他快樂!”訶弩倫說道。

    我笑了,又是一個逃家者!“好吧,姐姐,這點你不用操心,我來為你安排!”

    一同用過晚飯後,讓束瀟然留下陪著訶弩倫和可吉,我決定去把淩樂帶出來,他見到娘親,肯定會很高興!回到屋裏淩樂卻不在,銀笙說是和二哥出去了,這兩叔侄感情還真是好呢!二哥剛失去了一個妹妹,有小淩樂在他身邊,多少也能分去些憂愁。

    我到了二哥的房間,門窗緊閉,拍了拍門,無人應答,難道這叔侄倆出去了?我尋思著他們可能去的地方,一處一處地找著。說不定淩樂又纏著二哥教他功夫了,我向後院走去,那兒有個空曠的小教場,平日裏都沒什麼人,淩樂卻喜歡在這邊看二哥耍拳。

    夜色朦朧,今日沒有月亮,要不是還未到深夜,萬家燈火給黑夜添了一層光影,我肯定是找不到人的。我躍上了屋頂,站得高,視野也開闊些,比較容易看到他們。幾個提氣縱身,我來到小教場邊上,因為凝聚著真氣,耳中聽到了一絲壓得極低的聲音,那聲音不是男子的,是個女人!

    晚上哪個女的會到小教場這麼偏僻的地方來?我好奇地悄聲上前,依在一根柱子後面,凝神細聽。

    “既然猜到了,之後他沒有為難你?”是他,還是她?說話的這個聲音很容易辨認,因為她的聲音溫柔中含了一絲清冷,這個家只有一個人是如此說話,紅蕉!她到這裏來幹什麼?另一個人又是誰?

    “沒有,姐姐,其實淩雲萱是很精明的一個人,就憑她暗藏了一身功夫,這麼多年無人發現,你也應該清楚這一點,淩老爺一直錯寵了淩明珠,將這個親生女兒倒是放在了半邊不聞不問,憑這一點他也成不了大事!你要想清楚,跟著他,以後不一定會有好日子!”

    居然是楚袖!原來她們姐妹倆是在說我。我果然沒有猜錯,紅蕉與楚袖,竟是血親!

    “我這條命是他救的,我既選擇了跟他,就會跟他一輩子。你沒有愛過一個人,你不知道當生命眼看就要消失時,有人從天而降,將你帶離死亡邊緣那種感覺,你不懂,妹妹,對於我來說,他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神!”

    “可是他不愛你,姐姐,他從來沒愛過你,你看他何嘗對哪個女人動情過?淩暮天是個冷血的人,還是當今皇上的一條狗,為了皇室是利益,為了他自己的利益,我懷疑他連親生子女也不會放過,你跟著這樣的人,我不放心!”

    “我不背叛他,他也就不會對我動手!所以你若是真為了我好,就不應該來拉攏我,反而應該轉過來幫我!”

    “可是平王對我的恩情,也不比淩暮天對你的少,若不是他,我小小年紀便會被賣身青樓,任人踐踏了。”

    “哎!”紅蕉歎了一口氣,“我們各有各的難處,既然誰也說服不了誰,還是各不相幫吧!不過你在淩府一日,姐姐定會護你周全!”

    “咱們姐妹失散了那麼多年,如今才得相認,卻是如此境地!聽說皇上身體不大行了,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我們也就不用站在對立面了。”

    “最好提醒你主子,可別小瞧了皇上,能讓淩暮天死心踏地賣命的人,手段不會差到哪里去,淩家的被貶就是個陰謀,小心別中了計!”

    “謝謝姐姐,你心裏還是願意幫著我們的是不是?平王才沒那麼笨呢,如今一切出頭的事,都是康王在做,他未嘗不知道可能是陰謀,不過他性子比幾個兄弟要急一些,何況權大了,人難免會驕傲!”

    “淩暮天是不可能答應幫你們的,你萬萬不可露了餡,如果……實在有要緊的事,你告訴我,能的話我就幫幫你,只希望將來有一天平王真的成了事,能夠放過淩家。”

    “姐姐,這一點你放心,就是姐姐不幫我們,只要淩家人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平王也不會動淩家。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淩雲萱,如今也成了他的人!”

    “我們家這位四小姐還真是個人物!”紅蕉笑道,“她不是許給了端木家麼?怎麼又成了平王的人?何況如今我看她與昭王之間,也有些不清不楚的!”

    “我的意思不是她與平王有什麼,而是她也選擇幫助平王,而昭王,根本就不願意做太子!”

    “是嗎?有這樣的事?”紅蕉聽起來確實驚訝,不過束瀟然放棄唾手可得的地位權勢,這一點任誰也不敢相信吧!

    “我不騙你!她與端木偁的親事根本就成不了,那是皇帝一廂情願,端木家已經來人退了親,聽說端木偁已與當今武林盟主,青龍山莊莊主之女江悅秋先行定了親,淩雲萱嫁過去,除非是做小,但是她身為皇家郡主,決不可能給人當小妾,所以這親事,已經是不成了!”

    “真的嗎?淩暮天不知是否得到了消息,他卻未曾對我提過。”

    “姐姐,你別總記著他,也要為自己考慮考慮,說不定他還是防著你的呢!”

    “照你說來,四小姐還真是可憐!雖然身邊圍了那麼多男人,卻都是些碰不得的主兒!”

    “是啊,我也不是有意要害她,平王吩咐過,不能讓她和昭王接近,所以只有說了那番證詞,想讓昭王懷疑她服過合歡,已不是清白之身,最好能讓他離開她,這樣我也好向主子交待了!”

    我心下不禁好笑,我確實已不是清白之身,但是這招使錯了,束瀟然又怎會不知道我的第一次給了誰?真難為楚袖了,無意中反而幫了我的忙。

    “也不知她真的服了合歡沒有,那毒可是厲害。如果是真的,平王再怎麼喜歡她,將來只怕也……”聽紅蕉的口氣,對我倒是頗為同情。

    “不管她了,那些是主子們自己的事,咱們下人管不著,姐姐,我們姐妹好不容易才相聚,不管後面的事會如何,咱們可是親姐妹,你我千萬不要成為敵人!”

    “嗯!”偷眼看去,紅蕉和楚袖相互抱頭摟在一塊兒,接下來兩人就說起了兒時的瑣事。該聽的都聽完了,我意外地瞭解了許多事情,一切變得明朗了許多。和束連成的合作,不能盡信,要防著他反手一擊,還好我還有最後的王牌!

    最後終於在院外找到了二哥和淩樂,原來淩樂說輕功好玩,他便帶著他飛出了院牆,在外面的大樹旁玩起了捉迷藏。二哥聽到訶弩倫來了,臉上露出驚喜。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28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試情

最後終於在院外找到了二哥和淩樂,原來淩樂說輕功好玩,他便帶著他飛出了院牆,在外面的大樹旁玩起了捉迷藏。二哥聽到訶弩倫來了,臉上露出驚喜。

    淩樂終於再次見到了自己的娘親,他用好幾天未曾說過的伽勒話大聲呼喊著,投入了訶弩倫的懷抱。訶弩倫擁著他小小的身子,淚流滿面。二哥也跟著來了,看到這感人的一幕,眼睛也不禁潤濕了。

    “二哥,我不想把淩樂帶回去了,孩子不能沒有母親,何況……淩家的環境,並不適合他的成長!”

    二哥愣了愣,問道:“公主她……她難道不跟我們回家?”

    我搖了搖頭:“大哥已經有了沈晴宛和容江,何況她是敵國公主,你以為爹會同意?淩家會有她的位置?再說了,訶弩倫姐姐自己也不願意,過去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

    二哥默然不出聲,神色間似驚似喜,看起來說不出的怪異。他看向訶弩倫和淩樂的目光,給我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對了,這個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哥,從來沒有在臉上出現過這種表情——溫柔!

    “是大哥……對不起她,是我們淩家對不起她們母子,讓她們受了那麼多苦!”二哥喃喃說道。

    束瀟然微笑著對我說道:“雲萱,你不是不放心淩樂母子麼,不如就交給雲封去安排吧,我想他一定會妥善安置好他們的,莫朔那裏我會修書給慶統,既無戰事,雲封暫時就不用回去了!”

    這樣安排也好,看得出二哥對淩樂不是一般的喜愛,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母子的。“二哥,你覺得呢?”我問道。

    “好!”

    “不用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二哥呆了呆,看表情他竟然聽懂了訶弩倫的拒絕。

    訶弩倫見大家都盯著她,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們言語不通,他留下來也不大方便,這裏有可吉在就夠了,我不想麻煩別人。”

    “娘,不會不會,叔叔會說我們的話,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在和我說,叔叔說過,不會嫌我麻煩的,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對吧,叔叔?”淩樂見娘親拒絕,忙插嘴說道,轉臉殷切地看著二哥,顯然很希望他留下。

    二哥尷尬地點了點頭,看向訶弩倫:“我是淩樂的叔叔,照顧你們是應該的,怎麼能說是麻煩呢?”這句話,他是用伽勒話說的,字正腔圓,竟然說得很好。我恍然大悟,原來一直以來他都在跟著淩樂學伽勒話,卻沒給我們知道,這份心思,我有些明白了。

    “那就這麼定了吧!”我正猶豫著這樣到底好不好時,束瀟然開口說道。

    淩樂一聽高興地笑了,訶弩倫看著兒子的笑顏,默然地看了二哥一眼,不再出聲,事情就這麼定下。

    束瀟然遞了個眼色給我:“雲萱,淩樂不是喜歡吃烤羊嗎,這家客棧的師傅烤得還挺地到,咱們去點一個給淩樂吃。”

    “好啊,”我會意,“可吉,你也一起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功夫如何了,再傳你幾招新的。”

    可吉一聽我要傳他功夫,哪里想得到許多,咧著嘴就跨出了房門。

    “我……”訶弩倫話還未出口,就被束瀟然打斷了:“公主,你就和雲封先商量一下準備在哪里安定下來,我和雲萱一會兒過來聽消息,明日我們就要回京了,辦完那邊的事再來找你們!”

    說罷拉起淩樂和我,一溜煙地出了房門,順便還將門帶上。

    叫小二端上來一隻烤羊羔,淩樂好久沒吃烤羊了,何況在淩家天天得守規矩,這會兒難道不用守規矩還有好吃的,坐下來小刀一切,用手抓了就吃,其實吃肉還就得這種吃法才爽快,看他吃得開心,我也不管他,隨他去。

    讓可吉過來,我指著束瀟然對他說道:“可吉,你不知道吧,庫沙和我是同門師兄妹,這裏地方小,施展不開,今天就讓他教你一套拳法吧,以後有機會再教你劍法。”

    束瀟然挑了眉笑看著我,沒有吭聲。那意思我還不明白,我沒同他商量就答應了可吉他會教他功夫,古意門的功夫一向又不外傳,我這正宗的是叫他為難了!我走到他跟前說道:“可吉叫了我這麼久的小師傅,我一直沒有答應,今天我想正式收他為徒,你這個當師伯的可不能藏私,得給他個見面禮!”

    可吉一聽大喜,馬上跪下,響亮地喊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弟一拜!”

    我將他攙起來,囑咐道:“以後你就是古意門的弟子了,至於古意門有什麼規矩要守,老實說我也不清楚,你師伯會告訴你的。你先跟他學著,我出去一下。”

    束瀟然好氣又好笑地搖著頭:“哪有你這樣的師傅,沒見過這樣收徒弟的!你有事就快去吧,再耽擱想看的就看不成了!”

    我就知道瞞不了他,對他做了個鬼臉,哧溜一下閃出了屋子,四顧無人,飛身上了房梁,趴在屋頂揭開瓦向下看去,訶弩倫和二哥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好久沒幹這勾當了,今天還真是刺激,不是偷聽就是偷窺!

    下面兩個人分得遠遠地站著,面對著面,訶弩倫冷著臉一言不發,二哥則態度堅決地在說著話:“你介……介意,就證……明你在乎!”

    我捂住了嘴,怕忍不住笑出聲來,畢竟一門語言不是這麼好學的,這幾句話因為他說得不熟,這堅決的態度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我不是介意,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你還是去辦你的正事,不要跟著我們耽擱了。”訶弩倫說得很慢,顯然也是為了讓二哥聽得清楚。他們兩還在為二哥留下來這事爭執呢!

    “你和淩樂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你也不討厭我的,對不對?那就讓我來照顧你們母子!”二哥言辭間帶著懇求。

    我心頭一陣狂跳,原來不是我們多疑,二哥果真對訶弩倫對了心。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呢?是從她救了他開始,還是從她把他錯認成淩雲涯的那天晚上?怪不得他對淩樂那麼好,雖然作為叔叔,對淩樂好也是應該的,但是好得不些不像叔叔了,確切的說,他比淩雲涯更像淩樂的爹。看來二哥已經對訶弩倫表白過了,我錯過了最精彩的那一段!

    “我是一個寡婦,一個帶孩子的寡婦!”

    “我知道!”

    “我比你大三歲!”

    “我也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提那些做什麼?”訶弩倫無奈地說道。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那些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那你的家人呢?你有沒有為他們考慮過,淩樂還是你大哥的孩子,你們容國人,不是注重禮法麼,弟不能娶兄嫂,他們怎麼可能接受這一切?”

    “可你沒有嫁過我大哥,我的嫂子姓沈,不是你!”

    訶弩倫臉色刹時一片蒼白,閉了閉眼,說道:“可是,他是淩樂的親爹,你是淩樂的二叔!”

    二哥問道:“如果拋開這些顧慮,你就願意了是嗎?那我告訴你,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你……”訶弩倫看來是徹底無招了,說不下去。

    “家?你以為我還有家麼?我娘和五妹都死了,你知道是誰殺了她們嗎?是我爹,儘管她們做錯了事,但就算她們該死,也不該是那個人下令動手,”二哥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可惜……我什麼都做不了,也許有一天我違背了他,他會用同樣的法子對付我,那個家太冷酷,等四妹妹離開,我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

    還以為二哥馬馬虎虎的,原來他是裝出來的,淩暮天的這些勾當,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訶弩倫驚訝地看向二哥,半晌才說道:“你的伽勒話……都是跟淩樂學的?”

    “開始幾句是跟他學的,不過靠小孩子,學不了這麼多,來到這裏我就請了一個伽勒人教我,你知道,到青州來經商並定居在這裏的伽勒人也很多。”二哥答道。

    “你學得很快!”訶弩倫說道。

    “我是為了你才學的,那日你對我說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懂,我希望以後你對我說的時候,我不僅能聽得懂,還可以回答你。”二哥輕聲說道。

    “我不會答應你的,你就死了那份心吧!”訶弩倫冷冷地說道,“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可以出去了!”

    她這時的樣子看起來很符合她公主的身份,凜然而高貴,二哥愣了愣神,低頭緩緩走了出去,帶上了門。門剛闔上,訶弩倫就抬起頭看過去,兩行清淚自她的眼角滑落,她猛地從桌上拿起一件東西,想從開著的窗戶扔出去,到了窗前卻又猶豫了一下,眼睛盯著那東西看了半晌,歎了口氣,又將它收入了錦囊之中,在她閃身取錦囊的時候,我終於看清了那是一對耳墜子,小小的、銀白的珍珠鑲邊,中間是一顆璀璨透明的琥珀,像兩顆紅紅的心並排躺在一起。二哥挺會選的,這耳墜子與訶弩倫白皙的膚色正好相配!

    我將瓦放回原處,躍下了屋頂,向客棧的後院走去。二哥站在院中,倚著一棵大樹,默默地看著星空。

    “二哥,你不會這麼就放棄了吧?”我走上前,拉住了二哥的手臂,靠在他的肩頭。

    “什麼?”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估計還未聽出我話裏的意思,隨即回過神來,有些彆扭地甩開了我:“快放開,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姑娘家得有個姑娘樣兒!”

    “哈哈哈!”我笑道,“我支持你!二哥,沒想到你眼光恁高啊,這麼些年來不見你對哪個女孩子用過心,卻一眼相中了個一頂一的美人兒,還是個巾幗英雄!”

    二哥皺了皺眉:“四妹妹,你偷聽我們談話?”

    我見他似是要生氣,忙說道:“你知道你出來後訶弩倫做了什麼?”

    他的注意力頓時被這句話轉移開了,緊張地問道:“她做了什麼?”

    “她把你送的耳墜子給丟窗外去了!”我一直注意著二哥的神情,只見他一下子蔫了,無聊地扯下一片樹葉,在手裏揉得粉碎。“本來她是想這麼做來著,最後一刻卻又收了回來,很謹慎地放在了一個錦囊中。”

    “真的?”二哥不相信地問我。

    “千真萬確!二哥,訶弩倫對你,不是全無情意。我想只要你真心對她,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接受你的。”我肯定道。

    “你真這麼認為?”二哥喜滋滋地問道。

    “一定的,二哥,”我說道,“只是我希望你先考慮清楚,一旦定了,就要好好對她們母子,不要傷害她們。否則,即使你是我親哥哥我也不會原諒你!”

    “我不會,四妹妹,你二哥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她是我真心喜歡的女子,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負她!”

    我真心地祝願他們兩個能夠幸福,即使訶弩倫是將二哥當成了淩雲涯的影子,那又有什麼關係,其實二哥與她更為相配,只要相處久了,相信她會真心愛上二哥。大哥性子太懦弱,他骨子裏拋不開的那些東西,註定了他今生無法得到他的摯愛,有了沈晴宛,他也應該知足了!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別

我真心地祝願他們兩個能夠幸福,即使訶弩倫是將二哥當成了淩雲涯的影子,那又有什麼關係,其實二哥與她更為相配,只要相處久了,相信她會真心愛上二哥。大哥性子太懦弱,他骨子裏拋不開的那些東西,註定了他今生無法得到他的摯愛,有了沈晴宛,他也應該知足了!

    聽說淩樂已被我送走,淩暮天與淩雲涯竟然齊聲反對。

    “雲萱,淩樂既是淩家子孫,豈可流落在外?胡鬧!”淩暮天怒喝道。可是我怎麼看他這個樣子都像是裝出來的。

    “妹妹,他是我的孩子,你怎麼能不聲不響地就帶走了他?他在哪里?快帶我去!”淩雲涯倒是真的顯得很焦急。

    “淩樂的母親派了人來接他,昨日連夜就走了,已經追不上了!”我騙他們,“爹,淩樂的母親是鐵勒的公主,有這麼一個孫兒在,倘若給外人知道了,對淩家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就讓他走了吧,相信他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倒也是,你考慮得也對!”淩暮天摸摸鬍鬚,點頭說道。

    “這怎麼可以,他是我的孩子!”淩雲涯大聲叫道。

    “淩樂希望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你能將他的母親迎進淩家大門嗎?”我問他。

    淩雲涯答道:“怎麼不能!”他轉臉看向淩暮天,叫了聲爹,眼中滿是祈求。

    “你死都別想!”淩暮天厲聲喝道,“就是你當年做下這等事,差點害得淩家一敗塗地,你還嫌你的腦袋在脖子上長得太穩了?”

    淩雲涯眼中含淚,雙拳握得緊緊地,痛苦地說道:“四妹,你為什麼要帶他回來,如果你不帶他來,起碼我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兒子,如今你帶了來,卻又生生將他從我身邊帶走,我是何心情你知道嗎?”

    訶弩倫的選擇真的是沒錯,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就當從來沒有過這個兒子吧,反正這輩子你跟他也不可能再見面了!”

    說罷我不顧淩暮天在側,甩手走了出去。淩雲涯急步追了上來:“對不起,四妹,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能不能讓我見他們母子一面?”

    “你想見他們,你想和訶弩倫說什麼?”我斜眼看到沈晴宛正向這邊走來,對他說道,“大哥,你已經有了大嫂,她對你一片真心,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你給不了別人幸福,就不要去阻礙別人追求幸福,離開了你,我相信訶弩倫會過得很好的。”

    淩雲涯一臉挫敗。沈晴宛牽著可兒走過來,微笑著說道:“四妹妹,和你大哥在談什麼呢?”

    我對她笑道:“大嫂,我已經把淩樂送走了,小孩子還是跟在母親身邊好一些,不過還是謝謝你答應照顧他。”

    沈晴宛一愣,看了看大哥:“什麼時候的事?可兒還吵著要和小哥哥玩呢!”

    “昨晚,以後怕是不能相見了,”我蹲下身子摸摸可兒的頭,“可兒一個人確實孤單了些,大嫂再給她生些弟弟妹妹,她不就有玩伴了!”

    沈晴宛臉紅了一下,看向淩雲涯,淩雲涯卻失魂落魄,恍若未聞。我站起身來,緊握了一下沈晴宛的手,耳語道:“大嫂,該爭的還是要爭,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了可兒!”那個容江太囂張了,令我想起了三夫人,如果她真的得了勢,只怕沈晴宛母子又要成為一個悲劇,在淩家,弱肉強食是生存規則。

    “謝謝你,四妹妹!”沈晴宛感激地說道。

    紅蕉走過來叫我:“郡主!”我一來就讓他們別叫我郡主,仍舊像以前一樣叫我,她冷不丁冒出這麼一聲,我還真不大習慣。

    “有什麼事嗎,紅蕉?”我問道。

    “老爺想見見你。”她微笑著說道。

    我來到淩暮天的書房,看這個所謂的爹會給我什麼樣的交待。

    “雲萱啊,你今日要走了?”淩暮天慢條斯理地說道,“你雖然過繼給了甯親王,不過怎麼說來身上流的都是淩家的血,從你的舉止談吐爹也看得出來,你還是念著咱們淩家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望著我,靜待著我開口:“是的,爹,我出來已有月餘,該回去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哈哈哈,爹就知道你很聰明,不愧是我淩暮天的女兒!以前是爹忽略了你們母女,才讓那顧氏害了你母親,哎!你大哥做事拿不下主意,二哥又整天吊二郎當,兩個都不成器,你雖是女兒身,行事卻不亞于男子,爹想把淩家的家業交給你來打理。紅蕉,把潤州祖宅的鑰匙拿來!”

    紅蕉顯然事先也不知情,一絲訝異從她臉上掠過,隨即應了聲是,避身過去,從書房的某個暗格中拿出了一串鑰匙。

    淩暮天接過鑰匙,對我說道:“雲萱,這是淩家祖宅的鑰匙,淩家所有的家產都在裏面密室藏著,天京城裏被抄沒的,和這個比起來,只是滄海一粟。只要你答應爹一件事,這鑰匙就交給你保管,從此以後你就是淩家的當家人!”

    我沒想到,淩暮天的老家居然是在潤州,原來他的私藏全都在那邊,果然狡兔三窟啊!

    我微微一笑:“多謝爹的好意,只是我能力淺薄,當不了這個家,爹提的條件估計我也做不到,還是請爹另找人選吧!”

    淩暮天估計沒想到我會拒絕,臉上一愕,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咳了兩聲說道:“你還沒聽是什麼條件就拒絕了?不再考慮考慮?”

    我雖然很想知道淩暮天會提出什麼要求,但是我更不想上他的當,所以還是搖了搖頭。淩暮天失望地看著我,不甘心地問道:“你既有一身本事,難道不想一生富貴榮華?淩家的家業之大,你恐怕難以想到,這件事很好辦,你只要點點頭就行。”

    我暗自冷笑,會這麼簡單?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淩暮天這話等於是騙小孩子。想要錢,憑我的身手還不容易?何況我的產業也不小,小樓我都懶得管送給了傅青雲,淩家的家產,再多我也不放在眼裏。

    不過我存心想氣氣他,於是說道:“要是以前,雲萱當然是求之不得,不過現在在甯親王府,王爺王妃待我如同親生,什麼也不缺,雲萱始終是個外人,淩家的產業,還是交給淩家人打理的好。”

    淩暮天默然:“你……”最終歎了歎氣,揮手讓我出來,那串鑰匙掛在他的手上,微微相撞,發出一陣清脆的叮噹聲。

    出門來,我邊走邊想,既是淩家的產業,當然少不了我和二哥的一份,總有一天我會回來將這兩份拿走的。不知不覺地笑容就浮現在了臉上,紅蕉不解地看著我。

    “紅蕉,其實我爹應該把淩家的家業交給你打理,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做得很好!”

    “奴婢只是個丫頭,不敢多想。”她低頭回道。

    “是嗎?你跟在我爹身邊不少年頭了吧,只是為了做個丫頭?”

    “是!紅蕉的命是老爺所救,自十七歲就跟在老爺身邊,如今已有十一年了,能跟在老爺身邊做個丫頭,以報答救命之恩,紅蕉已經知足了,其他的不敢多想。”她說道。

    我搖了搖頭,還以為紅蕉才二十出頭,沒想到她都二十八歲了。“救命恩人和親生妹妹,哪一個更重要?”

    紅蕉驀然瞪大了眼珠,我拍拍她的肩歎道:“紅蕉,你不欠淩家什麼,好自為之!”

    我來到大娘的屋子,屋裏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夫人,四小姐來了!”嬋娟笑吟吟地喚起了正在閉目誦經的大夫人。

    “大娘,我來給你辭行,此次一別,以後不知還能不能見到,”我對大夫人說道,“前些日子我與您老所談之事,你考慮得如何?”

    “雲萱,多謝你的好意,我已經習慣了,在哪里不是一樣,我都是誦我的經,念我的佛,這把老骨頭了,沒必要四處奔波,畢竟在淩家有吃有喝,已經足夠了!”

    我的原意,是想給大夫人找一處清靜的地方安享天年,沒想到她並不願意離開淩家。此一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日後會安居何處,只得掏出幾張全國通兌的萬通錢莊銀票,遞到大夫人手中:“大娘,這些銀票你留著,自個兒手中有點財物,有個什麼事也好辦些。”

    大夫人推辭不受,我硬塞給了她:“大娘,我以後不能來看你了,就算是我的一點孝心,買點茶吃也是好的。”

    嬋娟也勸道:“夫人你就收下吧,難得四小姐一片孝心。”

    大夫人這才收了,我和她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回屋時銀笙已經收拾好了,束瀟然和葉輕塵也在座,被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無顏也回來了,就等著我一個人。

    “無顏回來了,可打聽到什麼情況沒有?”

    無顏搖搖頭說道:“沒有消息!”

    追魂閣的情報網遍佈天下,既然沒有消息,想來天京城中應該無事。我笑了笑:“那就好!二哥呢?”

    “雲封先走一步,在客棧等著我們。”束瀟然說道。

    “那咱們走吧!”我說道,接過銀笙手中的軟劍插入腰間的扣帶,拎過包袱便往肩上挎去。

    “我來吧!”束瀟然一手搶過,把我的包袱背在了身上。

    葉輕塵叫道:“王爺,交給屬下吧。”

    “加上銀笙的你那兒不是有三個了麼?行了吧,別囉嗦,早點去客棧吃了飯好趕路!”束瀟然笑得很開心。

    無顏微微一笑,過去拍拍葉輕塵的肩頭,把自己的包袱遞上前去,挑眉說道:“既然你這麼樂於助人,幫我把這個也背上?”

    “去你的,自個兒背去!”葉輕塵踹了他一腳,無顏身子一偏避了開來,大笑出聲。

    “好你個葉輕塵,銀笙可是我妹妹,你竟敢踹我!銀笙,看著哥哥受欺負,你也不吭聲,唉,真是女子心向外啊!”

    “無顏你再胡說!”銀笙和葉輕塵一起追了過去,無顏溜之大吉,邊跑還邊喊:“哎呀快跑,你們兩夫妻一同上,我可不是對手!”

    我和束瀟然相視一笑,也追了出去。來到悅賓客棧,進了昨日訂好的房間,訶弩倫、二哥、淩樂和可吉已經等著了。昨日商量過了,吃過這一頓飯,就由二哥和無顏護送訶弩倫母子去潞州,我給傅青雲寫了一封信,到了那兒一切事情都不用他們操心,傅青雲自會安排。二哥果然下定了決心,毅然決然地辭了官職,將官印與權杖交給了束瀟然帶回京中,淩暮天還不知道這一切,若是知道,怕不氣得吐血。

    “二哥,你就這樣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我問道。

    “我給爹和大哥分別留了一封信,不過我沒告訴他們我會去哪里,估計要等我們到達目的地,他們才能看到信了!”二哥答道。

    我對他豎了豎大拇指:“夠狡猾!”

    “哈哈!”二哥笑道,“再狡猾也比不上你,四妹妹,一身功夫藏了不知多少年,還有那麼多江湖朋友!”

    “姑姑,你不和我們一道走嗎?”臨別時淩樂抓住了我的手,不肯放開。

    “淩樂乖,要好好聽娘和叔叔的話,姑姑還有事情要辦,估計不出一個月,我辦完事就來潞州看你!想學功夫的話,叔叔和無顏會教你。”我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還真是捨不得呢!起身笑看著訶弩倫,我對她說道:“訶弩倫姐姐,我二哥平日裏雖大大咧咧的,但其實粗中有細,相信他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的,有他做你的師傅,你一定能很快學會容國話。”

    訶弩倫的臉可疑地紅了一下,我拱手說道:“一路保重!”扶著她們母子上了馬車,二哥和無顏騎馬立在兩旁。

    “主子,保重!萬事小心!”無顏對著我和束瀟然抱拳道,“我在潞州等著你們早日到來!”

    “無顏,一切小心為上,記住我交待你的話,我舅舅家就拜託你了!”

    “放心吧!”無顏說道。

    可吉親自駕車,一揚鞭,喝了聲“駕”,馬車絕塵而去,訶弩倫和淩樂掀開了車簾,一直對我們揮著手,直到馬車轉過一個彎,再也不見。

    “我們也走吧!”束瀟然過來擁著我的肩頭,輕聲說道,“早日回京辦完事,我們就去潞州與他們會合!”

    “嗯!”我點了點頭,甩開心頭的一絲傷感,熟練地翻身上馬,揮鞭前行。

    一路上怕我累著,遇到客棧束瀟然就會堅持休息一夜再走,不肯讓我急著趕夜路。三日後的傍晚,到了同州府外的七星鎮,我們翻身下馬,準備在鎮上歇息一晚再走。

    走了幾步忽聽得一陣鴿哨聲響起。

    “小姐你看,好多鴿子!”銀笙指著天空叫道。

    我順著銀笙所指抬頭向上望去,只見一群白鴿在天空飛舞盤旋。

    沒想到這裏也有這麼多鴿子!我凝然望去,這群鴿子數量不算多,有二十來隻,在天空飛著,一會兒飛得不見蹤影,一會兒又出現了,卻是在這附近徘徊不去。

    誰家養的鴿子,看起來訓練有素,竟像是信鴿?我心頭一動,從胸前掏出趙昂給我的竹哨,放在唇邊吹響。“嗶”地一聲響起,只見空中有幾隻鴿子離開了鴿群向我們飛來,我讓銀笙拿出點乾糧,磨碎成碎屑撒在地上。這幾隻鴿子飛下來,直奔向我,停在我的肩上、手上,咕咕叫了幾聲,有兩隻還歪過來靠了靠我的頭,這才飛下地去,啄食著地下的餅屑。

    “這是信鴿?”束瀟然訝然道,“看樣子有事發生了!”

    我點了點頭,不及細說,從一隻鴿子腿上拿下了一個蠟封的小竹筒,看到了上面的印鑒,沒錯,是趙昂送來的情報。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我頓時面無血色,急急再打開另一個竹筒,消息一樣,京中出事了!

    “怎麼了?”束瀟然、葉輕塵和銀笙見狀,齊聲問道。

    我把紙條遞給束瀟然:“暖閣出事了,今晚拼死咱們也要趕回京城!”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31 PM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京

我不及細說,從一隻鴿子腿上拿下了一個蠟封的小竹筒,看到了上面的印鑒,沒錯,是趙昂送來的情報。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我頓時面無血色,急急再打開另一個竹筒,消息一樣,京中出事了!

    “怎麼了?”束瀟然、葉輕塵和銀笙見狀,齊聲問道。

    我把紙條遞給束瀟然:“暖閣出事了,今晚拼死咱們也要趕回京城!”

    束瀟然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呢?消息準確嗎?”

    我點了點頭:“消息不會有誤,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一定是大事,否則不會讓我速回,你應該知道,追魂閣的消息從來沒有出過錯。”

    束瀟然安慰我:“雲萱,不要著急,放寬心些!不管有多大的事,一切有我,我會幫你!”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瀟然,謝謝你!有些事可能無顏因著我的關係,瞞著沒有告訴你,我也沒來得及跟你說……”

    “不要緊,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說,我大概也猜得到,暖閣與你也有關係。無顏忠心於你,這是好事,我不怪他!”束瀟然微微側身,抬手幫我將碎發挽在耳後,輕聲說道。

    我心下動容,得知己如此,夫複何求!前面縱有刀山火海,如今有人相陪,我不再是孤單一個人。握住他的手,我堅定地說道:“相信你我攜手,定然沒有闖不過去的關卡!”

    一路風馳電掣,我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天京城趕去,天未亮前就到了天京城外的五裏崗,走不多時,忽然有四個黑衣人擋在路前,束瀟然和葉輕塵待要拔劍,我借著淡淡的月色已然看清了來人:“慢著!他們是我的手下!”

    我按住了束瀟然的手,翻身下馬。四人上前,單膝跪下:“主子!”

    “不必多禮,起來吧!”我吩咐道。見他們疑惑地打量著束瀟然和葉輕塵,解釋道:“昭王和葉侍衛你們是見過的,他們不是外人,有話照直說!”

    四斬之首叫做嚴側,馬上收起了眼中的疑慮說道:“昨兒半夜接到主子傳回的消息,趙叔交待我們在這裏等候主子,要主子不要聲張,悄悄入城。”

    “暖閣到底出了什麼事?趙昂也沒有辦法嗎?”我問道。

    “本來好好兒的,就在昨日,康王手持聖旨,說是暖閣暗地裏與前些日子被查抄的章州刺史雷萬鈞勾結,欺上媚主,毒害朝廷命官,將暖閣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刑部大獄,就連來暖閣串門子的嫂子也不放過,他們說她也是暖閣的人,也不顧她身懷有孕,一樣給抓了去。”嚴側說道。

    “你說的是柳姐姐,她也入獄了?”我驚問,“那邊玉呢?他到哪兒去了?”

    “邊大哥都快急瘋了,一得了信就要衝去救人,是被趙叔給攔住的,趙叔說憑我們之力救不了嫂子和大家,說不定會連累他們,還是容他先想想辦法,同時傳消息給主子,聽主子示下。”二斬江離插話道。

    我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趙昂做得對,沒弄清楚對手的目的之前,去了只能白白送死!咱們暖閣可沒有與什麼雷萬鈞有過關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要讓我查出是誰,必以十倍代價向他討回!”

    “主子,得緊著點兒,那雷萬鈞是被判了死罪,抄家滅族,如果讓他們陰謀得逞,定了暖閣的罪,五位掌櫃和四喜班的姐妹們可就遭殃了!”四斬鄭喜焦急地說道。

    鄭喜說的沒錯,暖閣雖然沒有與雷萬鈞勾結犯事,但暖閣下的人有一部分曾是追魂閣的殺手,手上都曾有命案,如果認真查下來,這罪名也好栽得很!

    “咱們馬上入城!”我轉頭對束瀟然等人說道。束瀟然的眼中有一絲驚訝,更多的卻是了然。

    四斬在城外的京河邊早就藏了船隻,我們坐船繞過護軍守衛之處,從河道來到城外的山腳下,從山上的天險之地用繩索滑了入了城內,來到邊玉的宅子。

    三斬李論除了有一雙鐵拳,還有一門特技,就是口技,他學了一聲鳥叫,聲音惟妙惟肖,緊閉的大門頓時打開,在一層薄霧籠罩下,趙昂昂首闊步,親自迎了出來。進入廳內,海笑、苦淚和邊玉三人齊刷刷站起了身來,抱拳行禮,目光炯炯地盯著我。

    我上前拍了拍邊玉的肩頭:“放心,我來了,咱們一起想辦法,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人傷了柳姐姐他們!”

    “主子,是康王幹的!”邊玉紅著眼睛說道。

    苦淚看了看束瀟然,扯了扯邊玉的衣袖。海笑上前單膝欲跪:“卑職參見太子殿下!”半空裏束瀟然伸手一托,海笑再也沒跪下去。

    他淡淡說道:“我是雲萱的師兄,不是什麼太子,成統領不必多禮,叫我的名字就好!”

    原來海笑是姓成!趙昂微微抬頭看來,眼中精芒一閃而逝,其餘三人卻是驚呼出聲。

    苦淚問道:“主子是何門何派?怎的從未聽過太……他是你師兄?”

    “我和瀟然同一師門,卻不是同一個師傅,要不是此次康王派人一路追殺,我被迫與人交手,被他看出了武功路數,並有幸見到他的師伯,我們互相也不會知道。”我訕笑著解釋道。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氣,幸好束瀟然沒說是我相公,否則解釋起來怕要麻煩些!

    “主子這一去就沒了消息,害我們擔心死了,後來無顏飛鴿傳書回來也沒提有事,竟不知道你們曾被康王追殺,對了,無顏呢?”趙昂問道。

    “我們現在沒事了,趙叔,”我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康王追殺我們,可能正是為著瀟然的太子之名。無顏去了潞州,我讓他去那兒另有事情。”

    趙昂一笑,嘴角的皺紋顯得更深:“主子原來是為昭王辦事,如今昭王成了太子,咱們定當盡力輔佐,為主子分憂!”

    海笑也笑道:“既然主子是太子的人,那此事就更好辦了!有太子出面,康王又能拿暖閣怎麼樣?”

    我緩緩搖了搖頭:“你們不需要輔佐太子。暖閣的人我會想法營救,暗藏的財物就由趙叔馬上啟出分好,到時候派發給大家,人一出來,你們馬上解散,該回老家的回老家,想去哪兒的去哪兒,以後不用再跟著我。”

    “主……主子,這怎麼行?”趙昂驚呼道,“我們願意跟著主子,不管有多危險,那也是我們自願的。”

    我笑了笑:“趙叔,我要離開天京城,從此浪跡江湖,難道你們一大群人要跟在我身後嗎?又不是帶兵打仗!那成什麼樣子!”

    趙昂看了看束瀟然,疑惑地問道:“難道主子不要我們幫助你的師兄?”

    束瀟然跨前一步,對趙昂作了個揖:“多謝趙叔!我會與雲萱一起離開,太子之位,我並不曾想過!”回過身來,他對我鄭重說道:“師妹,等救出了大家後,誰做太子,誰做皇帝,從此與我再無關係,我與你一起浪跡江湖,再不管他誰家天下!”

    這一次,就連趙昂也叫出了聲:“啊!原來如此。”

    “主子好本事,竟然連太子都給你拐……”苦淚話說了半截,被海笑一把捂住了嘴。

    “主子,苦淚一向口無遮攔,你可別怪他!”海笑說道,略微緊張地看了一下束瀟然。

    束瀟然笑道:“他說的沒錯,我本來就是你們主子的人!我一切聽她的,她要做什麼,我便只有跟著做了!”

    眾人一聽這話全笑了起來,饒是我臉皮厚,也忍不住紅了臉。輕咳兩聲,我說道:“趙叔,你就按我吩咐的去辦吧,救人之事,由我來安排。海笑先回去,你在皇上跟前,找人打聽一下情況,看看要動暖閣的是皇上還是康王;苦淚去準備用得上的藥物,尤其是那種能令大量人昏迷的藥,我們要先作好最壞的打算;邊玉帶你和無顏的人去查,雖然表面是康王要對付暖閣,但是亦有別的可能,千萬別掉以輕心;四斬暫時跟在趙叔身邊打下手,有事我會隨時找你們。記住了,你們若是將來想繼續以現在的身份過下去的,就別暴露了身份,最好用信鴿傳遞消息。如果用正常的手段救不出他們,哪怕大鬧天京城一場,掀個天翻地覆,我也一定要做到!”

    四斬聽得眼睛一亮,四人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趙昂喝斥道:“你們幾個一邊兒呆著去,就巴不得天下大亂!”

    大家齊笑出聲,氣氛輕鬆了不少,我這才對束瀟然一一介紹他們。

    邊玉那雙美得妖嬈非凡的眼眸看著我,裏面寫滿了信任。我對他承諾道:“不出今日,我一定把柳姐姐帶回來!”

    出了門束瀟然歎道:“雲萱,怪不得暖閣與潞州的小樓有相似之處,沒想到你竟是暖閣之主!誰會想到你才短短幾個月,就在京城創下那麼大一番基業!不過你既會古意門的武功,而且竟比師伯的還要高,這樣想來,再大的奇跡發生在你身上我都不覺得驚異了!現在你打算先去哪里?甯親王府上麼?”

    “這事兒找甯親王恐怕也沒什麼用,我也不想出了事連累他,咱們先去找平王!”我笑道。

    “二皇兄?”束瀟然叫道,“也對,咱們幫他,他也應該會幫咱們才對!”

    “瀟然,其實暖閣一直在幫平王提供消息,他用這些消息來拉攏朝中要員或是打擊對手,所以要真追究起來,暖閣的罪名也不是空穴來風,只是我奇怪,唇亡齒寒,暖閣與你二皇兄休戚相關,如今暖閣出了事,他為何一點動靜也沒有?”

    “莫非……他不知情?”束瀟然說道。

    “不可能!他那麼精明,不可能不知情,也許……事情牽涉重大,他怕連累而避開了!畢竟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和趙昂,再沒有其他人。”頓了頓我說道,“暖閣之主,天下無名,這是最後一個秘密,再沒什麼瞞著你的了!”

    “什麼?”束瀟然想是沒聽清,重又問了一遍。

    “小姐就是名滿天下的無名公子,無名公子就是小姐!”銀笙插嘴說道。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劫獄(上)

“莫非……他不知情?”束瀟然說道。

    “不可能!他那麼精明,不可能不知情,也許……事情牽涉重大,他怕連累而避開了!畢竟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和趙昂,再沒有其他人。”頓了頓我說道,“暖閣之主,天下無名,這是最後一個秘密,再沒什麼瞞著你的了!”

    “什麼?”束瀟然想是沒聽清,重又問了一遍。

    “小姐就是名滿天下的無名公子,無名公子就是小姐!”銀笙插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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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昭王府休息了片刻,決定兵分兩路,等早朝過後,束瀟然直接去皇宮,我則去平王府。

    “雖然知道為你擔心有些多餘,但明槍易躲,暗劍難防,一切還是要小心!”束瀟然分別時對我囑咐道。

    “你也是!權勢使人瘋狂,別輕信人,哪怕是你的兄弟,”將他撫在我頭上的手拉過來貼在臉上,我輕聲說道,“讓你的那些個暗衛跟在身邊吧,有事情好及時和我聯繫,我拜會過平王就回邊玉的宅子。”

    “嗯!”他應道,不舍地看了我一眼,帶上葉輕塵掉頭離去。

    “銀笙,咱們走吧!”我看著束瀟然走遠,叫上銀笙向平王府走去。

    平王府的門房是見過我的,我還沒到說話他們就進去通報了,不一會兒功夫束連成就迎了出來:“雲萱,你不是在青州麼?什麼時候返京的?”

    “楚袖是王爺的人,難道她沒告訴王爺麼?”我說道。

    束連成不動聲色地說道:“她是我的人沒錯,不過你的事,她怎麼可能向我彙報呢,你與我是朋友,又不是敵人!”

    “王爺既如此說,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我說道,“暖閣出事,定是有人陷害,謝掌櫃、常班主、柳念瑤他們都是我在潞州認識的朋友,雲萱此來,是希望王爺能幫忙洗清冤情,搭救他們。”

    束連成皺了皺眉:“此事我也正在查,幾位掌櫃我也見過,不相信他們是枉法之人,只是如今還沒個頭緒。”隨既他話鋒一轉,問道:“聽說是你到沙漠裏救出了五弟和你二哥,沒想到雲萱乃是深藏不露的巾幗英雄,五弟和雲封可是一同回來了?”

    我順勢拿出二哥請束瀟然帶回官印與權杖,交給了束連成:“這是我二哥托我轉交王爺之物,他此次在大漠中負了傷,以後不能為王爺效力了。”

    “不是好了麼?為何辭官?”束連成驚道,“他如今在何處?”

    “想必王爺也知道,明珠不在了,我二哥外傷雖好,武功盡失,加上痛惜妹妹亡故,心灰意冷,如今離開了淩府,獨自歸隱山林,我也勸不聽!”我假作傷心地說道。

    束連成歎道:“雲封熱心武學,遭此變故,也難怪他心灰意冷,可惜我又失去一位好幫手!”

    “王爺不必歎息,王爺的五弟,再加上我,難道還當不得我二哥麼?”

    “五弟不是一直與你在一起麼,為何沒有一同來?”

    “為了打聽暖閣之事,他先行入宮見駕了。”

    “哈哈哈!”束連成笑道,“你放心吧,五弟如今是太子的身份,有他相助,暖閣之事必定很快查明!”

    練功之人感覺比較敏銳,我察覺到他的笑有些勉強,似乎隱藏著一股怒意,這又是為何?

    與束連成的談話,無關痛癢,說了半天等於白說,暖閣眾人能不能放出來,還是沒有個定論,我只得告辭。

    他卻忽然問道:“當年我送你的那塊玉還在麼?”

    “在,只是我沒帶在身上。”我答道。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你與無名是如何相識?你們是什麼關係?我知道柳念瑤就是潞州的柳夢裳,原以為你是因為她而結識了無名,後來卻發現,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束連成說道。

    “王爺還是自己問無名吧,他願意說的話自然會告訴王爺!”我心中一動,束連成是在試探!

    “五弟可知道你與無名……”他欲言又止。與無名什麼?我暗自偷笑,以為我是無名的人麼?你儘管告訴束瀟然去,他只會得意,不會失意!

    “王爺……”我躊躇地看著他。

    束連成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會插手你的事,我只是關心你。如果受了什麼委屈,儘管來找我,我一直就……”

    說話間他的手向我伸過來,我快速地跑前幾步,拉起銀笙就走:“哎呀!說好了午時回去的,這都快到了,銀笙,咱們得快點了,失約可不好!”

    回頭對束連成揮手再見,他的嘴還在半張著,伸在半空的手剛好來得及縮回去,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出了門我捂住心口,回憶著片刻之間浮現在束連成臉上的溫柔,那眸光中毫不掩飾赤裸裸的情意,我心頭一涼,他應該知道我與束瀟然相愛,他的探子想必已告之了他,可是如此行為,代表了什麼?

    回到趙昂那兒,他們把一切都辦得差不多了,四斬、邊玉和趙昂正圍坐在一起等著我,我剛剛坐下,還未來得及說話,屋外人影一閃,意外地來了一個訪客——岑無寂。

    他神色焦急,滿面憔悴,眼中佈滿了血絲,似乎幾夜未曾合眼了。把我拉到一側,他低聲說道:“雲萱,我剛去平王府,聽說你回來了,就馬上追了過來。我今早去看念瑤,使了好多法子牢頭都不讓進,說是皇上下了旨,暖閣一干人犯不得探視,還好一個日常有交情的兄弟在裏面當差,他悄悄告訴我,說是牢中陰暗潮濕,飯菜簡直不是人吃的,念瑤吃不下去,吃什麼吐什麼,恐怕……她和腹中的孩子禁受不住,不如我今晚就去劫獄!”

    說什麼只是因為柳念瑤長得像明月寧而對她好一些,其實只是自欺欺人罷了,他對柳念瑤的感情根本就是深到了極點,只是默默付出,在一旁看著她幸福,不求回報。

    他的這份癡情令我動容,這個消息也令我暗自心驚,確實坐著等不是辦法,抓他們不管是康王、平王或是皇帝的主意,既然要扣上這莫須有的罪名,恐怕是鐵了心要動手,沒那麼輕易放棄!束瀟然那裏只怕也無法,還是得我們自己拿主意才行。

    “大哥,不急在這一刻,昭王已經去向皇上求情了,等等看會有什麼好消息也說不定,即使要劫獄,那也是晚上的事,咱們是三兄妹,也少不了我!”

    “我猜到你必有不尋常之處,其實那些人,包括邊玉,全是你的手下吧?不過劫獄事大,我反正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麼牽掛,你不能去!”岑無寂轉頭看了看邊玉,“他也不能去,念瑤還要他照顧!”

    邊玉見我們在一旁竊竊私語,神色間不大高興,見岑無寂看過去,老實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心下有些歉疚,輕聲對岑無寂承諾:“大哥,且相信我一次,我一定拼了命救出柳姐姐!”說罷走到邊玉面前:“邊玉,你可知岑大哥是什麼人?”

    “王爺皇子府上的人,當然是貴人了!”邊玉冷冷地說道。四斬也斜著眼睛看著他,神色不善。

    我轉身問道:“大哥,到了此時,你沒必要隱瞞身份了吧?”

    岑無寂點了點頭。我說道:“岑大哥真名紀吾參,八年前江湖上盛名遠播的‘琴劍書生’就是他!”

    趙昂愕然站起了身,抱拳說道:“久仰琴劍書生大名,沒想到竟然是岑先生!”四斬也收起了不屑之色,面面相覷。

    我看著邊玉說道:“另外岑大哥與柳姐姐,還有我,是結拜兄妹,你別多心,要怪就怪我,是我要他們瞞著大家的!”

    邊玉張嘴“啊”地叫了一聲,微微紅著臉,對岑無寂抱拳說道:“邊玉不知,有怠慢之處,請岑大哥莫要見怪!”

    岑無寂淡然一笑:“不妨事,你是二妹的夫婿,說起來咱們是一家人,我今日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救二妹出獄之事,她有身子,怕在獄中呆不得。”

    聽說岑無寂是自己人,一時之間大家拋開了顧忌,熱烈地談論起來。我左等右等不見束瀟然回來,海笑的飛鴿傳書竟也未提到束瀟然半句,難道這人一入宮就失蹤了?我心中漸漸不安。

    臨近傍晚,有個小乞丐扣響了大門,沒有伸手要飯,而是開口問道:“這裏是邊宅麼?請問可有一位雲萱姑娘?”

    我以為是束瀟然回來了,沒想到空歡喜一場,看這小孩兒可憐,正要給點銀子打發了他,沒想到他卻是來尋我的。“我就是!”我問道,“這位小哥找我有事麼?”

    “有位大爺讓我帶封信給姑娘,說是姑娘會給小的打賞。”他吸了吸鼻子,伸手從破爛的衣衫中掏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我展開一看,信中寫道:“情況緊急,亥時劫獄,速離京城,潞州相聚,蒙面之人,是友非敵,暗衛首領,玉龍為記!”正是束瀟然的字跡,卻是倉促之間寫成,潦草無比。

    我問那小叫花:“送信的人呢?”

    “走了。”

    “你可看清了他是什麼模樣?”

    “他戴著斗笠,把臉遮住了,沒看見!”小叫花又吸溜了一下鼻子,“他說你會給我賞錢!”

    “銀笙,給這小孩十庅銀子!”

    銀笙拿了銀子給小叫花,他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多,高興得連磕了幾下頭,一邊走一邊抹著淚喃喃說道:“這下娘有錢治病了!”

    “等等!”我叫住了他,他以為要收回銀子,驚慌地看著我。

    “你娘病了麼?你到城北的永安堂,找一個叫苦淚的人,就說是我叫你去的,他會替你娘治病,而且不會收你的銀子。”

    “真的?”小叫花似乎不信。

    “你去試試,那個人醫術高超,好像還沒有他冶不了的病!”我微笑道。

    小叫花臉上煥發出了光彩,那張髒兮兮的臉上居然有一雙清澈無比的眼睛。“謝謝小姐,謝謝小姐!”他一面點頭道謝,一面興高采烈地退了出去。

    “趙叔,暖閣被抓之人有多少,關在什麼地方,具體是哪些人,有多少會武功,這些都探聽清楚了麼?”一回轉屋裏,我馬上問道。

    趙昂眼中精芒一閃,答道:“回主子話,共計一百一十二人,全部關在刑部大牢的四間獄室中,五位掌櫃及其手下,以及四喜班的班主和小夥姑娘全部在內,會武功者七十一人,武藝精湛者五人,中等者三十八人。”

    “主子,可是要劫獄?”江離笑眯眯地湊前問道。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是,不過不要你們出面,嚴側,你們四兄弟熟悉地形,負責接應,一救出人,你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把銀子發給大家,是走是留,悉聽尊便,包括你們,以後該上哪兒上哪兒去,不用再跟著我。”

    “我要打前鋒,跟主子一起殺人!”江離激動地說道。

    “主子,你的意思是以後不管我們了?”嚴側慌亂地問道。

    “江離,我們是去救人,不是去殺人,不必多造殺孽!嚴側,你們不欠我什麼,從今往後,再不許喊我主子,等大家都安定下來了,我會帶信給趙叔,你們若想來看我,就以朋友的身份上門,否則別怪我不認你們!”

    嚴側還要說話,被趙昂一聲打斷了:“好了,別說了,先談正事要緊,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趙叔,這麼多人,難保不弄出動靜,恐怕會驚動官府,請你通知海笑,官府那邊就請他盡力幫忙拖,能拖多久算多久,但是要小心自己的安危,別把他自己也拖了進來。苦淚就負責照顧傷者,讓他備好傷藥。你也跟著他們善後,救人的事就交給我、邊玉和岑大哥去辦。”

    “在京城的風花雪月四組,共有三百七十六名手下,其中武功較好者不在少數,主子要不要帶上他們?”趙昂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必!並不是只有我們三個,我還另有幫手,人數恐怕也不少,四組的人,你若覺得行的話,可以安排他們幫你善後。車馬也要備好了,要最快的,咱們可是要逃亡!”

    “是!”趙昂答應下去。

    吃了晚飯,各自下去準備,岑無寂與邊玉到一邊談話去了。我對銀笙說道:“你去甯親王府,別讓其他人看見,和錦書一起悄悄收拾好東西,亥時到西郊龍王廟等我。”

    “小姐,讓錦書收拾,我還是回來跟著你去救柳姑娘他們吧!”銀笙說道。

    “不用了,我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你抽空去一下昭王府,看看能不能聯繫上葉輕塵他們,信上也沒說宮中的情況,我有些擔心。記住了,一定不要讓人發現你們的動靜!”

    “那好吧!”銀笙說道。

    我輕輕揮動一下劍身,因為貫透了內力,軟劍過處,一陣嗡嗡之聲響起。當初打造了這把劍防身,卻希望永遠不會有用到它的一天,但是事與願違,這已經是它第二次出鞘了。劍啊劍,你藏了這麼久,確是寂寞了,今日就讓你展現風采吧!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32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章 劫獄(下)

我輕輕揮動一下劍身,因為貫透了內力,軟劍過處,一陣嗡嗡之聲響起。當初打造了這把劍防身,卻希望永遠不會有用到它的一天,但是事與願違,這已經是它第二次出鞘了。劍啊劍,你藏了這麼久,確是寂寞了,今日就讓你展現風采吧!

    我站立到銅鏡前,劍身的光芒被銅鏡反射回來,閃著冷冷的寒光。輕勾腰間的玉扣,劍身插了進去,直沒入柄,扣好腰帶,我罩上外衫,一襲男子的黑衫,然後面對著鏡子戴上了面具,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鏡中的笑容猙獰無比,恍如魔鬼。我轉頭盯著屋裏的沙漏,流沙只剩了一小撮,很快就會流完,午夜,亥時,很快就到了!

    出了屋門,邊玉和岑無寂黑衣蒙面,候在了門外。這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很適合作案。

    “走吧!時辰快到了!”我對他二人說道。

    “憑我們三人之力,能救出他們嗎?”邊玉擔心地問道。

    這時東面皇城所在之處升起一股濃煙,火光沖天,映紅了半個天京城。

    “誰說只有我們三人?”我看了看紅光籠罩的天空,說道,“聲東擊西,好計!咱們的援兵出現了,快走!”

    我不會懷疑束瀟然,他說有人助我,就一定會有!

    因為岑無寂對刑部大牢最為熟悉,就由他領頭,我們展開輕功,飛簷走壁,向著目標而去。接近牢房時,我掠到前面,對岑無寂和邊玉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他二人心神領會,伏在暗處。

    從氣息上我已經聽出,刑部牢房門外,埋伏了不少人。我在屋頂站直了身子,故意露出了身形,目光如電,直視著對面的大樹,傳音入密道:“閣下可是在等人?可有信物?”

    樹上這人呼吸最弱,武功顯然是埋伏的十幾個人中最高的,必然是領頭之人,只是隔著蒙面黑巾,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蹬了一下樹幹,身子借力彈出,在空中一個漂亮地旋身,停在了我的面前:“你是何人?”

    雖只是短短三個字,我卻聽出了他的聲音,正是在束瀟然府上被我下過迷藥的暗衛首領,那個令我覺得有些眼熟的人!

    “我知道你是誰了,不過信物還是要查驗一下,拿來吧!”見他不動,我才意識到我現在是用男聲在講話,於是恢復了本音說道:“別緊張,這次我不會給你下迷藥了!”

    他身形微微顫了一下,露在外面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我,一陣熟悉的感覺又一次掠過我的心頭,這個眼神,我到底在哪里見過?

    他掏出一件小小的物事,向上拋去。我輕笑一聲:“你試我功夫麼?”倏然之間原地拔起,飛身上前,將那物接在手中,觸手冰涼,映著東面的火光看去,正是束瀟然給我的龍形玉佩,正中間刻著一個“涼”字。

    “確認了麼?”他問道。

    我點了點頭,拱手抱拳:“多謝相助!”

    他拿出一張紙,遞到我手中:“刑部牢房共有兵勇三百一十六人把守,這是刑部牢房的地形圖,標紅點的地方是守衛佈防。我家主子吩咐了,一切行動聽你指揮。”

    “好!”我才不會客氣,“你的人有多少?”

    “包括我在內,有十六人。”

    “讓他們隨我來,救人最好不露出動靜,救出人之後,我與你們一起斷後,”我停頓了一下,“如果兵勇能夠放手,最好不要殺人,但是阻我者,死!”

    他不再言語,點頭表示知道,一揮手,十五個清一色打扮的黑衣蒙面人從暗處湧出,我輕飄飄地落下屋頂,他和邊玉、岑無寂也隨後飛身而下。

    有了地形圖,我們很輕易地避開了守衛,沒花多大力氣就潛進了刑部大獄。

    到了大獄內,那蒙面人走在前面,獄中大門由豎實的粗厚橡木做成,非常扎實,利刃也難以砍斷。他丟了一顆石子過去,守門的獄卒走過來,岑過寂和邊玉身形剛動,我已經與蒙面人一手一個,將那二人放倒在地,差別只在我點了獄卒的昏睡穴,而蒙面人則是“砰”地一掌將人拍昏死過去。留下幾個人守在外邊,我們開了牢門魚貫而入,進到裏面。

    蒙面人悄聲說道:“因為沒人進來過,不知道暖閣眾人關押的具體所在,這裏牢房有百餘間,咱們分頭找。”

    我們的動靜驚動了那些沒睡著的和睡眠淺的犯人,有人坐了起來,睜開眼睛,興奮地看著我們,抓住牢門小聲嚷道:“救救我,救救我!”

    蒙面人劍光一閃,指向其中一人的脖頸,厲聲輕喝:“不許嚷嚷,誰敢驚動了獄卒,就讓他腦袋搬家!”

    那人抖了抖,惶恐地看向我。我不禁有些好笑,拿劍指著他的他不怕,倒怕我?

    “大俠饒命!小的們不再說話,只求大俠將我們一併救出。”有人跪地向我們磕頭。

    “好吧!”把犯人全放了也是個好主意,人群四下逃散,如果被發現了,追兵也不知道該追哪頭,“誰能告訴我昨日進來的一百多號人關押在哪里,我就放了他。”

    “往裏面走,倒數那幾個號子,鐵鏈鎖了三層的就是!”有好幾個人插嘴,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指向牢房深處。

    我把從獄卒那裏掏來的一大串鑰匙丟了進去:“自己慢慢找吧,開開鎖你就能出來了。”

    裏面的犯人激動得全站了起來,顫抖著雙手摸索鑰匙,一個一個地往鎖眼裏試。

    “快些,弄開了給我!”其他牢裏的犯人伸著手要著。

    “別弄出動靜,誰弄出動靜我先宰了他!”我冷然出聲,手腕一揚,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劍,顫微微地晃動著。

    沒有人敢再出聲,全都焦急地看著開鎖那位。

    我幾步上前去,岑無寂和邊玉他們已經找到了人,柳念瑤趴在牢門邊,正和邊玉雙手緊握,看到我,她眼中含淚,不敢置信地說道:“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我先運功奮力揮出一劍,斬斷了牢門的三層鐵鎖,玩笑道:“我是你相公,當然要來救你!”

    謝三娘不明就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歸冉君“噗哧”一笑:“三娘,邊玉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麼?”

    我邊揮劍繼續砍開另外三個牢門,一邊說道:“念瑤嫁了兩次,頭一次嫁的我,第二次嫁的邊玉,不行麼?”

    謝三娘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念……念瑤,你……你怎麼會有兩個夫君!”

    尹六、芮木和艾無論笑著出了牢門,與歸冉君帶領眾人跪下:“屬下參見主子!”

    謝三娘輕呼出聲:“啊!你就是……”

    “現在還那麼多禮節,還不快走!”我說道,轉頭向著謝三娘,“三娘,趙叔在外面接應,趕快帶著大家走吧!”

    柳念瑤估計是動了胎氣,腹內疼痛,邊玉將她橫抱在懷中,岑無寂護在一側,大家井然有序地向外走去。

    我們順利地走出大牢,正準備撤退。忽然間四周燃起了松油火把,一隊人馬從兩旁出現,包圍了我們,領頭之人大喝道:“大膽賊子,竟敢劫獄,給我殺,一個不留!”

    人潮湧動,手持長槍利劍的官司向我們跑來。

    “糟糕,中計了!”來助我的蒙面人首領長劍指向天空,“十五將聽令,主上有令,誓死保護公子!”

    十六人齊刷刷圍過來,將我護在中心,手中長劍翻飛,將撲過來的官兵一一斬于劍下,一時之間腥風血雨。

    我看到邊玉和岑無寂也被官兵阻住,邊玉只得將柳念瑤放在一側,揮劍迎向官兵。

    “不要管我,先將大家救出去!”我大聲喝道。無奈蒙面人根本不聽我的。

    我伸手揪住那領頭之人:“快叫他們去救人!你主子是叫你來幫我救人,不是叫你來守著我!”

    “別人我不管,只是你不能有事!”他答道。

    感覺一陣風聲,我看也不看,一劍揮出,刺向我面門的長槍斷成兩截。

    我狠狠地瞪了蒙面人一眼,高聲喝道:“四煞帶會功夫的兄弟隨我來!”

    尹六、芮木、艾無論、歸冉君一邊打鬥,一邊聚到我跟前。

    “我開路,你們四人護著大家沖出去。”

    “是!”四煞齊聲答道。

    “主子,還有我!”謝三娘雙掌齊發,身形上下翻飛,好似一隻蝴蝶在翩翩起舞,只不過這是一隻嗜血的蝴蝶,掌風所到之處,必有人喪命掌下。

    我腦中閃過趙昂的話:“謝三娘,原名趙憐香,追魂閣六護法謝昆山之妻,四年前喪夫,寡居,獨門武功:火雲掌。”

    官兵之中有十來人武功高強,竟然纏住了四煞。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國字臉,濃眉大眼,虎虎生威,他當頭一躍,縱身來到邊玉和岑無寂身旁,一個連環腿踢向邊玉,雙掌拍向岑無寂,竟硬生生把邊玉和岑無寂逼退了幾大步。

    “三娘,護念瑤!”我對謝三娘說道。她應了聲是,幾下躥到柳念瑤身邊。

    我斜眼瞟到柳念瑤臉色蒼白,咬緊了牙關,知她必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只怕孩子不保!是誰人要至我們於死地?這時刻顧不得心軟了,不要你死,就是我亡!心中發狠,內力貫注劍上,我一劍接一劍,連環刺出,只聽得一陣噗噗之聲,有血珠濺到了我的臉上、身上,不知道是哪一個人的。

    我憑藉手中之劍,開出了一條染滿鮮血之路,招呼著大夥兒向外沖去。那領頭的黑衣蒙面人先是呆了一呆,隨即一揮手,招呼另外十五人上前,幫助大家撤離此地。他自己也揮劍加入四煞,與官兵鬥成一團,此人武藝也是超凡,有他加入,四煞頓時扭轉了局面,占了上風。

    我飛奔至柳念瑤身邊,邊玉和岑無寂還在和那國字臉纏鬥在一起,兩人合力,竟然打不過那人,可見此人武功之高。柳念瑤見我到來,輕笑著叫了我一聲,再也支援不住,暈死過去。她的下體流出了一股鮮血,將她身上的黃衣染成了緋色。

    “念瑤!”邊玉見狀,大喊一聲向這邊撲過來。國字臉左腳輕勾,從地上踢起一把斷劍,向著邊玉的後心疾射而來。我抱著柳念瑤,來不及救援,驚呼出聲:“邊玉小心!”

    這時斜刺裏閃過一人,一把推開邊玉,自己卻閃避不及,那截斷劍一下子紮入了他的後心。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留下

“念瑤!”邊玉見狀,大喊一聲向這邊撲過來。國字臉左腳輕勾,從地上踢起一把斷劍,向著邊玉的後心疾射而來。我抱著柳念瑤,來不及救援,驚呼出聲:“邊玉小心!”

    這時斜刺裏閃過一人,一把推開邊玉,自己卻閃避不及,那截斷劍一下子紮入了他的後心。

    “大哥!”我將柳念瑤交到謝三娘手裏,踏著滿地鮮血沖了上去,一名士兵揮動著長槍向我襲來,我一掌揮出,長槍頓時斷作幾截。國字臉一驚,不等我找上他,揮劍向我刺來,我急忙舉劍一擋,只聽“鐺”地一聲響,我的軟劍竟斷成兩截。

    這廝原是天生神力,銳不可擋,怪不得邊玉和岑無寂兩人都敵不過他。不過他被我劍風一掃,卻也給迫退了兩三步。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不是繼承了天池山老人的一身修為,我如何敵得過他!

    耳中聽得邊玉悲痛地一聲聲喚著“岑大哥”,卻不聞岑無寂答應半聲,我心急如焚,可是被國字臉纏住了,一時之間也脫不開身。必須速戰速決!我將斷劍緊握在手中,全身勁氣籠罩,猛然揮出一劍,國字臉他步伐靈活,輕功卓絕,見我劍招隱有龍吟之聲,知曉厲害,疾退出三丈遠。

    黑衣蒙面人此時亦解決了那邊的一個勁敵,前來替下我。我飛奔至岑無寂身邊,邊玉扶著他,右掌貼著他的後心,拼盡了內力想要救他,但是他的雙眼已漸漸不能聚焦,只強撐了一口氣硬挺著。

    我上前跪下,將內力緩緩輸入他的體內。

    “三……妹,邊玉,不……不用了,我怕是,不行了!”岑無寂抓住我的手,輕笑出聲,隨著他張口,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滑落而下,落入他黑角的衣襟,刹時無影地蹤。

    我心如刀絞,淚水模糊了雙眼:“大哥,你不要說話,好好休息。我不會放過殺你的壞蛋,我一定親手殺了他!你不要睡著,你要親眼看著我為你報仇!”

    岑無寂眼神迷茫地看著我,突然說道:“三妹小心,官兵把火把全熄了,怕是要偷襲!”

    我把手放在他眼前揮了揮,眼睛呆滯,不曾移動分毫。我捂住了嘴,淚水噴湧而出。

    邊玉哽咽道:“岑大哥,是我們勝了……是我們……打退了官兵,弄熄了火把。這會兒沒有火摺子,一會兒到了家,咱們就點上!”

    “二妹呢?我有話要對她說!”岑無寂說道。

    我站起身來,謝三娘已經把醒轉的柳念瑤帶了過來。柳念瑤伸出手,我們三人的緊緊地握在一起。

    “二妹!”岑無寂低聲喊道,聲音幾不可聞。

    “大哥!”柳念瑤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從臉上掉落,她搖著頭說道:“大哥,對不起,對不起!”

    “念瑤,不要說對不起……”岑無寂費力地拉過邊玉的手,將它疊在了柳念瑤的手上:“好好照顧念瑤!”

    “大哥!岑大哥!你不要睡,別睡!”我使勁地掐著他的手喊道。

    “三妹,我累了!讓我睡吧!”

    他忽然間睜大了眼睛,痛苦地看著柳念瑤:“月甯……月寧,你還恨我麼?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你卻不給我機會!”

    柳念瑤慌張地看著我。我對岑無寂說道:“大哥,月甯原諒你了,她不怪你了!”

    “真的嗎?”岑無寂盯著柳念瑤,含了一絲微笑,“月寧,你肯原諒我了?”

    在我的示意下,柳念瑤輕輕點了點頭:“我原諒你!”

    “我終於,解脫了!”岑無寂輕輕歎了口氣,頭一偏,再沒了聲息。

    “大哥……”柳念瑤放聲大哭。邊玉緊緊摟住了她,臉上也是一片浸濕。

    恍然間,我看到藍袍出現,他對我微微一笑,說了一句什麼,可是我只見到他的嘴動,聽不見他說了些什麼。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現在就要帶走我?不行,我不能丟下他們!緊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藍袍已無影無蹤。

    “讓開!”拿過邊玉的劍,驚懼與悲憤令我全身血脈賁張,一把推開正自與國字臉酣戰的蒙面人,快如閃電地辟出十餘劍。國字臉給逼得節節後退,毫無招架之力。他身邊的官兵卻遭了殃,劍氣過處,斷肢殘臂四下亂飛。

    我展開輕功,腳不沾地,片刻不停頓地刺殺,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為岑無寂報仇!旋身欺上,身子倒轉,一招長虹貫日,斷劍直從國字臉的腦門沒入。他眼睛駭然張大,嘴唇顫抖,戰慄著跪在地上,我拔出劍,他頭頂的鮮血如花綻放,狂噴而出。

    我凜然看過去,緩緩說道:“誰還要擋著我的去路?”

    “聖上有令,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有功者賞銀千庅,後退者殺無赦!”有個官吏舉劍出聲。

    “好!殺無赦!”我哈哈大笑,赦字出口,長劍脫手而出,正中那宣旨之人的咽喉。那人伸手在喉間一陣亂抓,“格格”幾聲過後,倒地而亡。

    “嘩”地一聲,大半官兵齊刷刷地後退,呆一點的左右張望了一下,見人都退了,嚇了一個冷驚,趕緊跟著退後,空出了一條路來。

    我彎下腰去,準備將岑無寂帶走。

    “我來吧!”黑衣蒙面人說道。

    “不用,我自己來!”抱起岑無寂的屍體,我率領暖閣餘下的殘眾,飛速撤離。我心中後悔,如果我快一些,只要再快一點點,岑大哥就不會死了,都是我害了他!

    按即定路線撤出來,趙昂和四斬帶了人迎上,他們沒有多作耽擱,馬上疏散了人群。有家的、不願走的留下躲藏起來,反正他們只是小嘍羅,沒有人記得模樣,等風頭過了自然能再出來。其餘的人,刑部案上有名的人都選擇了離開天京城。

    邊宅是不能回了,我們落腳在西郊的一處小院落,苦淚在為柳念瑤診脈,岑無寂的遺體安放在另一處。

    苦淚緊緊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服下藥去,終於沒有大礙了!只是動不得,要靜養月余,否則孩子就保不住了!”

    我心頭大石落下,忽然一陣眩暈,幾欲倒地。

    束瀟然的暗衛首領還沒走,搶上前扶住了我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我對他笑了笑,“可能是剛才運功的時候急了點兒。”

    心下卻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三個月,難道夜遊他們等不得三個月了?胸中一悶,噁心的感覺又浮了上來,我強行壓住。

    瀟然,你在哪里?你的暗衛都能出現,為什麼不見你的蹤影?我暗自心傷,從來沒有過的孤獨感包圍了我。

    “我為你診診脈吧,主子!”苦淚擔心地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徵詢道。

    我揮了揮手,拒絕了他。靈異事件,你這個大夫能診出名堂來才怪!

    “趙叔,念瑤暫時不能動,你得為她安排個安全的地方養著,過些日子再出京。你們留幾個人保護他們夫妻,其餘的,都散了吧!”我吩咐道。

    “交給我吧,我會為他們找個安全的地方!”黑衣蒙面人說道。

    我以為他們只會聽從束瀟然的吩咐,沒想到見我們有難,居然也會伸出援手!我真誠地說道:“謝謝你!那麼一切就拜託你了!”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只要有我一條命在,定然保得他夫妻二人平安無事!”

    “主子,我們不走,我們跟著你!”原來的追魂閣四煞星,今日的暖閣四掌櫃齊聲對我說道。

    “主子,我也不走,你到哪兒,我就留在哪兒,反正行醫之人,到了哪里都有事做!”苦淚說。

    “我的命是主子揀回來的,早就交給了主子,你走到哪兒,趙昂少不得跟到哪兒!”趙昂說。

    “大哥,我也跟著你!”謝三娘說。

    “我們跟著趙叔!”四斬說。

    幾個人七嘴八舌,我頭都被他們吵暈了,這麼一繞,不是又回到原先了麼?

    “走!全都給我走!”我大吼道,“你們還當我是主子,就聽我最後一次,不當我是主子,以後也不用再跟著我!”

    所有人一時都默不出聲。我知道他們對我的忠心,都捨不得離開我,但是我不得不狠下心來,誰知道前面還會不會有危難,而且三個月後,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散了,大家都沒太多的痛苦。

    “既然主子如此吩咐了,大家就聽她的吧!”趙昂終於出聲,低歎著說道,“下一步,主子有什麼打算?”

    “我回甯親王府!”我說道。

    束瀟然,原諒我不能信守承諾,岑無寂的仇我不可能不報,是誰將暖閣的秘密洩露了出去,我還沒有查出,查出這個人,我會讓他不得好死,以償包括岑無寂在內的三十四條生命。另外在不知道你的下落的情況下,我不可能安心走遠,我要留在有你的地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我督促著趙昂安排人離開,眼看著他們一個個走了出去,這才安下心來。

    “主子,你多保重!”趙昂最後一個離開,身後跟著四斬,一步三回頭。

    “去吧去吧,”我揮了揮手,“趙叔,只要小白鴿在,以後安全了我自會找到你!”

    “嗯!我等著!”趙昂鄭重地點了點頭,決然地轉身走出了我的視線。

    “束瀟然在哪里?他為什麼進了宮就不見出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等人都走空了,只剩下邊玉、柳念瑤和我時,我問黑衣蒙面人。

    “屬下也不知道主子的事。”

    “那你是從何而來的信?”我輕聲說道,“別說信不是你讓人送去的!”

    “是我送的,”黑衣蒙面人說道,“信是翠姨交給我的,你見過她,你應該知道。”

    “翠姨呢?帶我去見她!”

    “她應該在昭王府,只是你最好現在不要去,過了今晚,找個正常的時間,以你正常的身份去。”

    “好!”我說道,指著邊玉和柳念瑤,“那麼你並不是要把他們安排在昭王府了,我可以知道你要把他們帶到哪兒去嗎?”

    “不能!但我向你保證他們的安全!”他說道。

    我笑了,這人有意思。“再拜託你一件事,岑無寂的遺體,請你幫忙掩埋!”

    “行,一切包在我身上!”他答應得甚是爽快。

    “多謝!”我抱拳行禮。

    “不用謝!”他說道,打了一聲呼哨,走進來另外幾個蒙面人,聽他的吩咐把岑無寂的屍身搬了出去。

    “走吧!”他說。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34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相

人死了,靈魂隨即也走了,我看到藍袍,我知道那不是幻覺,也許他們的機器又壞了,也許是對他做錯事的懲罰,所以讓他親自來帶走岑無寂的靈魂?真相我無法猜測,但是我切切實實地知道,岑無寂不在了,這個世界將再也看不到他,因此我連夜安葬了他,入土,為安!

    那一夜,天京城亂成一團,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我以為這一切都是我們引起的,卻不知想要天京城不得安寧的,不止我一個!

    忙完一切,直到第二天淩晨我才來到與銀笙約好的地點,兩個丫頭因為我沒來,就這麼一直等著,心急如焚。看到我,一起撲了上來抱住,忍不住紅了眼。

    我簡單地對她們說了這夜的經過,找了個地方換下了髒衣服,這才回到甯親王府。王妃對我的突然出現並沒有覺得詫異,只顧著高興我的回來。甯親王卻一大早就不在家,王妃說是宮中半夜出了事,被皇上召進宮了。除了暖閣的人集體越獄,還有什麼事?

    我與甯親王妃正準備用早膳,宮裏來人了,宣旨讓我進宮見駕。我心想,如果是束瀟然說了我已進京,這倒不奇怪,如果不是他說的,那麼皇帝又是如何知道我回來了?好快的消息!

    沒辦法,我只得忍著饑餓與宮裏的公公一起走了。除了漆公公,宮裏的公公我都不熟悉,不過大至也見過幾個,這一個,卻是從沒見過。我忍著胃裏一陣陣的抽痛,隨他進宮。

    “這位公公,這是哪里,我怎麼從來沒來過?”我見這公公帶著我越走越深,去的不是禦書房,而是內院大殿,不禁奇怪。

    “郡主不知麼,這是皇上的寢宮!”公公細聲細氣地答道。

    皇上難道還沒起床就要見我?奇怪!

    “萱華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寢宮裏光線昏暗,隔著水晶珠簾,內室裏面有個男人的身影在晃動,我看不清楚他是怒是喜,低頭跪下三呼萬歲,半晌卻不見動靜。

    我的手心微微出汗,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就放在腰間,只要輕輕按下去,那斷了一截的軟劍就會彈出來。

    腳步聲響起,他掀簾走了出來,一步一步挨近了我的身,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盯著面前那抹青色,那是衣袍的下擺,心中不由得格登一下,這人不是皇上!皇上從來不穿青衣,皇上穿的是明皇的龍袍,這也不是龍袍!

    我猛然抬起了頭,他正好彎下腰來,我與他四目相對,那是一雙酷似束瀟然的眼睛,不過它沒有束瀟然的溫柔,多了一層狠厲。

    “是你?皇上呢?”我左看右看,驚道:“難道是你假傳聖旨?”

    “假傳聖旨?你這樣認為?”他唇角帶了一絲笑意,那笑卻沒有一絲溫度,眼底的冷意更甚,“難道在你心中,我就不配擁有這一切,不配擁有大容的江山?”

    “不,我沒這樣想過,否則我們也不會選擇幫你,”我忽然驚覺,這是皇帝的寢宮啊,除了皇帝,誰又能自由來去?“只是我們的幫助似乎已經是多餘的了,這個寶座,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那麼你父皇呢?束瀟然呢?他們在哪里?”

    束連成指了指後面:“父皇就在榻上睡著,他現在頭腦很清醒,可是他說不了話,也動不了!五弟麼,他好得很,一會兒你就可以見著他。”

    皇帝中風了?那麼束瀟然估計也是被他軟禁了起來,可是消息又是如何送出去的?忍下心頭的疑惑,我淡然一笑:“好本事,我小看了你!”

    束連成譏誚地瞟了我一眼:“你以為我會對自己的父皇下手?我還沒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

    “可是皇上身體一向不差……”

    “父皇的身子早就不大好了,否則他又怎會急著立太子。不過若不是四弟,他不會這麼快變成這樣!”

    “發生了什麼?難道是……昨晚?”之前一點風聲也沒聽到,一切只有可能是昨晚,所有的事都選在了那個時間發生。

    束連成點了點頭:“父皇時常頭暈,半邊手腳也已麻痺,所以他決定早日退位,昨日五弟回來了,四弟策劃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趁著刑部大牢眾犯越獄,他在皇城縱火,引開了御林軍,逼宮,篡位!”

    我還以為放火的是我們的人,原來一切只是湊巧!

    “但是,為什麼坐在這裏的不是他,而是你?”我問道,“你早知道他的計畫對不對,你很早以前就防著他了!”

    “是!我一直知道皇后衛婉茹與他有勾結,我知道他的每一項計畫,但是我不說,反正我說了父皇也不會相信我,讓他自己親眼看到,他才會信!”

    我胃中又是一陣抽痛,忍不住皺緊了眉:“你……你找我有何事,快……快點說吧!”

    “你怎麼了?”他神色一變,上前要扶我。

    “不要!”我閃開一大步,離他遠了些,“我沒事。”

    束連成看著我,眼神幽暗:“雲萱,你怕我?你在防著我?”

    “暖閣的人被抓,是不是你設計的陰謀?”我搖搖頭笑道,“我竟然天真到還去找你救他們!”

    束連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以為是我麼?你既然是無名的人,應該知道我們是合作的關係,我又怎麼會出賣自己的同盟?”

    “因為你現在不需要利用他們了,留著他們,你怕別人再找上他們來對付你,所以你要除去心腹大患!”我說道。

    束連成冷冷地盯著我:“你懷疑我?我沒有救他們,不代表是我害了他們。要除去暖閣的是父皇,因為我與暖閣的交易,父皇全都知道,他不能容許這樣一個強大的組織將來會成為五弟的障礙,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對付我,你知道嗎?四弟也參與了此事,而他的目的是你!”

    “你胡說!我和瀟然……”

    “你要說你是五弟的人,對嗎?”見我停頓下來,束連成追問道,“可是你還是淩暮天的女兒!你還是天音寺母音大師說的母儀天下之人!”

    “母儀天下?”我愣愣地看著他,重複道。

    “你不知道嗎?偁的父母來過京中,要為他退了你這門親事,父皇還想堅持,當時母音大師在場,他對父皇說,你有仙氣護體,如若母儀天下,定是容國這福,母音大師是得道高僧,他的預言沒有不曾實現的,父皇相信了,於是你就成了容國未來的皇后。那也就是說,誰娶了你,誰就是下一任皇帝。”

    我驚呆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母音那個老禿驢,他這不是害我麼!還好意思要我以天下蒼生為念。

    “你的意思是說,康王要娶我,所以他派人殺瀟然,因為那是他的勁敵,卻令人不可傷我,是要留著我當他的皇后?他不知道我要回來,抓暖閣的人,也是為了引我出現?”

    “看來你真的不笨!”束連成笑道。他拍了拍手,門外走進來一個人,佝僂著腰,垂手跪下唱了個諾。

    等他抬起頭來,我吃了一驚,竟然是暖閣門外說書的吳快嘴!只是他換了一身行頭,看起來多了一絲精明,少了幾分市儈。

    “吳快嘴,你怎麼在這裏?”我問道。

    他沒有答話,眼睛瞟向束連成。束連成說道:“他是父皇的暗探,為了你的奇怪舉止,這幾年來他的任務就是跟著你。”

    我心頭一陣冰涼,原來我不是自己以為的這麼謹慎,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我,幸好因著暈血症,我很少露過功夫,無名這個身份,應該沒有人知道吧!

    “吳快嘴,皇上設計除了暖閣,你也有份?”我盯著吳快嘴問道。

    “回郡主,吳快嘴就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讓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

    “好!說得好!果然是個忠心的奴才!”我怒極反笑,“因為你,暖閣的人差點全死了,你一條命,抵得過那麼多人的嗎?”

    “沒了吳快嘴,還是會有別人,郡主應該明白!”吳快嘴冷靜地答道。

    他說的對,沒有他,皇帝一樣會派別人去,他只是個傀儡,我沒有理由把罪責全推到他頭上。

    “今天希望是最後一次見到你,以後,你最好別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會忍不住殺了你!”我冷冷地說道。

    “吳快嘴知道郡主的本事,從今以後,決不會出現在郡主面前!”他說道。束連成揮了揮手,他彎著腰,後退著走出了門。

    “你是如何對付你弟弟的?”我問束連成。

    “你說瀟然?還是說成孝?”他含笑問道。

    “你都說來聽聽!”

    他走前來,手指輕抬我的下巴,讓我與他對視。“我來猜猜你關心的是誰,當然是瀟然對不對?他有什麼好?一個連皇帝都不願意當的傻瓜,你怎麼會喜歡上他?”

    “啪”地一聲,我揮掌打了他一個耳光。

    束連成撫著臉,竟然笑出了聲:“快、狠、准!不愧是無名的手下!你是無名的人,為何又要來勾引我們兄弟,你到底抱了什麼居心?我想不通無名怎麼會放任你和瀟然在一起?到底是他不在乎你,還是你太在乎他?為了他你什麼事都願意做?”

    他不知道無名就是我,他竟然以為我是無名的女人?這個玩笑太好笑了!我臉上卻不動聲色。

    “你的兄弟,你會關心他們?只怕你巴不得他們早點消失在你面前!”我冷笑道。

    束連成搖了搖頭:“你錯了,我不是成孝,我不是個冷血的人。我從十五歲就征戰沙場,知道百姓的疾苦,我要這江山,是為了讓容國在我手中變得強大,讓邊關的百姓不再被鐵勒騷擾,我的兄弟們都太會享樂,他們誰坐上了這個位置,都不會有我做得好!我與暖閣的合作,你應該從無名那裏瞭解到了,打擊貪官,就是我的第一目標,我要讓容國成為一個富饒的強國,讓我的百姓們生活富足,衣食無憂!”

    我不得不承認,束連成說的也是事實,不然我和瀟然考慮了那麼久,不會在眾人中選擇了他。讓他來代替瀟然當皇帝,本來就是我們的願望,結局一樣,可是過程卻出了錯!

    “那他們在哪里?你如何對束成孝我不管,如果你讓他活著,我也總有一天要殺了他!可是瀟然,他沒有做錯事,他甚至要把皇位讓給你,你不能對他做什麼!”我說道。

    “成孝這麼癡戀你,要讓你當他的皇后,你竟然要他死,果然最毒婦人心!”束連成悠悠地說道,“可惜不用你來操心了,他的下場也不是我決定的,他逼宮失敗,拼死反抗,已經被大內侍衛刺死了!”

    “你不用騙我,這種把戲我知道得多了,其實是你殺了他吧?你只是不想背上個弑弟的罪名!”我說道。

    束連成輕笑:“一切都騙不了你,雲萱,你果然聰明!母音大師沒有說錯,你果然適合當皇后!我需要一個聰明的皇后!”

    “你想得倒美!”我說道,“束連成,我不可能嫁給你!名義上我還是你妹妹。”

    “這個不勞你操心,明日我登基,給你把封號撤了就成了,嫁不嫁不是由你決定的,甯親王已然答應了,這容國的皇后,你當定了!”

    “沒這麼簡單吧?你不怕無名來找你要人?他的劍下,可是從來沒有人能逃脫!”我使出了最後一招。

    “無名?”束連成笑道,“雲萱,說你聰明吧,有時候你還真傻得可愛,我把你帶到這裏,就是要引無名前來,如果他肯放開你,為我所用,我當然不會虧待他;如果他不答應,從此以後,世上就不會再有無名這個人!”

    “可惜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我也笑,“只要我在這裏,無名永遠不會出現!”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35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秘道

“無名?”束連成笑道,“雲萱,說你聰明吧,有時候你還真傻得可愛,我把你帶到這裏,就是要引無名前來,如果他肯放開你,為我所用,我當然不會虧待他;如果他不答應,從此以後,世上就不會再有無名這個人!”

    “可惜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我也笑,“只要我在這裏,無名永遠不會出現!”

    崇仁十七年五月十七,容國第二任皇帝束仲毅中風退位,按之前所擬詔書,皇位傳於第二子——平王束連成。束連成於當日登基稱帝,改年號永寧,尊束仲毅為太上皇,移居皇家別苑清心苑靜養天年,各宮嬪妃隨駕前往。

    這清心苑,就是當年束仲毅專門為衛婉茹所建的菊園,也就是舉辦菊花宴的那座別苑。皇后衛婉茹勾結康王束成孝逼宮篡位,事敗後被賜死,衛氏一門受到牽連,滿門抄斬。束連成登基後,髮妻平王妃高氏被封為貴妃,另外幾名側妃也分別被封為妃、嬪不等,後位空缺。

    查抄康王束成孝府上時,搜出美人若干,其中就有潞州提督王簡之女王嬌俏。那王嬌俏悲悲淒淒,直說是被搶去後一直囚禁在康王府,也沒人去救他出來。束連成也不點破,帶回宮中,封了個美人。王簡驚喜交集,來京朝賀新帝登基之時,與束連成杯酒言歡,恰如翁婿間並無嫌隙。

    我一直被束連成軟禁在宮中,就居住在他的寢宮——昭陽殿旁邊,那裏有清雅的庭院,種滿了青竹,一如我的沁竹苑。每夜束連成都會到這裏來坐上半個時辰,不管我是不是冷面相向,他總是言笑晏晏。以上的事情,有些是他親口對我說的,有些是安陽公主告訴我的。除了讓安陽公主白天來陪陪我,他不許任何人見我。駙馬慶統也從莫朔召回,封為御林軍統領,他果然是束連成的人。

    每次見到安陽公主,我就不由得想起死去的岑大哥。當年他會到宮中當樂師,據說是安陽公主推薦的,我忽然想到安陽公主的閨名也叫月寧,難道是因為留戀這個名字,他才在宮中一呆就是八年嗎?真相如何已經不能知道了,想到他對明月寧的癡戀,對柳念瑤的深情,我心中一酸,幾欲落淚。

    安陽公主卻以為我是念著束瀟然,她勸我道:“雲萱,母音大師都說了,你命中註定該母儀天下,如今二哥做了皇帝,你自然是要嫁給他的。”

    “老和尚瞎說,”我說道,“什麼是命?我不信!公主,他是你二哥,瀟然難道不是你弟弟?你為什麼不為他想一想呢,實話告訴你,我與瀟然早已訂了終身。”

    安陽公主聽了不說話,束瀟然如何,她竟沒有再問半句。我不禁為束瀟然感到悲哀,皇家真是沒有多少感情可言,這可是他的親姐姐啊!我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定是對的,找到他,我們就離開,永遠也不再回到這個虛情假意的皇宮!

    “雲萱,答應做我的皇后!”束連成每次來,都會說這句話。

    而我總是拒絕:“束瀟然呢?你把他藏在哪兒?”

    他聽到這句問話,總會拉下臉來:“我有什麼比不上他,他就讓你那麼心心念念的?無名呢?你又拿他當什麼?”

    我總是笑:“你告訴我,你哪一點比得上他?你會為我放棄皇位麼?就憑這一點,他可以做到,你卻做不到!至於無名,我和他的關係,我不說,你永遠也不會懂!”

    “讓你做皇后不好麼?雲萱,我把這世上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位置捧在你面前,這就是最愛你的表現,她們相求也求不到的東西,你唾手可得,為什麼不屑一顧?五弟的話你就信?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只怕若是處在我這般位置,他也不會放棄!”束連成的話語難得地帶了一絲祈求。

    “哦?他沒有來跟你爭,不是放棄了又是什麼?”我問道。

    束連成忽覺說漏嘴了,不再言語,氣氛一時陷入沉默。

    “你什麼時候讓我見他?”我問道。

    “你答應了做我的皇后,我自然會安排你們見面!”

    我抬頭看著他,笑容綻放,心卻一點點地下沉。束連成,你騙我!雖然他讓人把我身上的各種藥物搜了去,並在這院外安排了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可是若我想走,再加上十倍的兵力也攔不住我。我不走,一是為了拖延時間,我在,他便不會去追擊暖閣眾人,二是因為我在找束瀟然的下落,我知道他還在這宮中的某一處,藏在束連成也不知道的地方。想到他不知傷得重不重,心底某處便痛如刀割。

    束連成見到我的笑容,啞然叫了一聲:“雲萱!”隨即他不由自主地將我攬入懷中,嘴唇湊了上來。我靈活地一轉身,一個小擒拿,掙脫開來,反躥至他身後,將他的手膊反扭壓住。

    “你再碰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我怒道。

    “是了,我總是被你嬌弱的外表所欺騙,忘了你會武功!”束連成歎道,“放開,我不會再動你!”

    我放開他的手,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回頭說道:“不管你答不答應,這輩子你別想逃,容國的皇后,你是做定了!”

    將手撫上小腹,這一次我確信了不是離魂所致的身體不適,兩個月了,該來的沒有來,我一個現代人,不可能不明白這意味了什麼。瀟然,你可不能有什麼差池!

    夜半時分,我照樣如往日一樣,大聲吩咐宮女打水來洗漱,侍候我睡覺,並嚴禁任何人來打擾。躺在床上閉目大約半個時辰,我悄悄起身,點了宮女的昏睡穴,弄一個在床上佯裝作我,另外兩個就讓她們趴在床頭。衣櫥中沒有黑色的衣物,我只得每次穿一身紅衣。隨後如飛鳥展翅,避過守衛,穿窗掠出。

    這幾日皇宮的後花園被我翻了個底朝天,可是我四處摸了個遍,還是沒找到束仲毅說的秘道在哪里,難道是我領會錯了?

    想起那天的情形,應該不會啊。我告訴束連成我要見見皇上,他便讓我進了內室。當時束仲毅躺在床上,嘴角歪斜,手指顫動,卻是動彈不得。

    我雙眼直視著他問道:“我和平王的對話,想必你都聽見了。我要求證一下,暖閣的事,真的是你下令幹的?吳快嘴真是你派去監視我的人?你雖不能說話,可是你可以眨眼睛,如果是,你就連眨兩下,不是,你就把眼睛閉上。”

    束仲毅眨了兩下眼,看來束連成沒有說謊。

    “為什麼,我一個小女子,又妨礙不了你什麼,你為何要這麼做?”雖然知道他答不出來,我還是忍不住要問,原來是我連累了大家,不是我的話,暖閣的人不會被抓去,岑無寂也不會死。

    “這個問題,我來代父皇答吧。”束連成淡笑道:“因為暖閣與我合作,父皇要把皇位傳給五弟,必須滅了暖閣,為五弟掃清障礙。另外你離了淩府,暖閣就是你的依靠,只有它不存在了,你才能安安穩穩地當容國的皇后,而不會整天到處亂跑,生出事端。”

    束仲毅眼睛睜大,盯著束連成,嘴裏發出呵呵之聲。

    這兩父子,都是變態!害人終害己!我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雲萱想問什麼儘管問,我相信父皇一定會好好回答你!”束連成說道。

    借著束連成轉身的功夫,我以傳音入密問老皇帝:“你可知瀟然在哪里?束連成有沒有對他不利?”

    束仲毅刹那間睜大了眼,驚駭萬分。我說道:“是我以傳音入密和你說話,你表情不要露出破綻,別讓束連成發現。如果你知道瀟然的下落,就眨兩下眼睛。”

    他眨了兩下。我又問道:“他有沒有被抓住?”

    束仲毅閉上了眼。束瀟然沒有被抓,那麼為什麼不現身?我心下暗自奇怪。

    束仲毅身體拼命地掙扎,他的左手微微地往上翹著,我心下一動,走過去拉住了他的手握住,嘴裏哭喊著:“皇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是你欽封的萱華郡主,我就是皇家之人,你為何還要懷疑我!暖閣只是收了平王的銀子,幫他查那些貪官的把柄而已,你為何要害那些人,他們都是容國的子民啊,你如何忍心!”

    我絮絮叨叨地哭訴之際,束仲毅的手指顫微微地在我手心劃下幾個字。

    “五,受傷,秘道,後……”還沒寫完,被束連成打斷了。

    “行了,雲萱,不要打擾父皇休息了,來人,帶萱華郡主下去歇著。”

    於是我身後跟了一大群宮女侍衛,將我帶到現在住的這個院子軟禁起來。本來還想打機會再向老皇帝打聽一下消息,沒想到第二天他就被束連成給送去了別苑。他寫在我掌心的字,是告訴我束瀟然受了傷,在皇宮的秘道中,而秘道,在後什麼?後花園?可是我將後花園尋了全遍,找不到秘道在哪里。

    海笑也失蹤了,從我來就沒有見到過他,不然還可以找他打聽一下情況。

    我不可能再到別苑去找束仲毅問個清楚了,一是怕行蹤敗露,二是聽束連成說起,太上皇的病越發厲害了,如今只怕是癡呆老頭一個,找到他估計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靜下神來細思量著當時的情形,這時候越慌越是成不了事。

    後……會不會這後指的根本就不是後花園?我是中電視劇的毒太深了,才以為一般皇宮的秘道都是藏在後花園的假山之中,他說的後,或許就是指他的寢宮,對了,只有皇帝知道的秘道,一定是在皇帝的寢宮裏。只有那個地方是除了皇帝自己,別人不能隨便進出的,那裏最是保密!我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豁然開朗。

    可是束連成就住在昭陽殿內,我要如何去查探秘道?束瀟然如果進了秘道,他會一直呆在那裏等著我去尋嗎?暫時拋開這些思緒,我只想快些查個水落石出。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踩瓦上樑,直奔昭陽殿而來。束連成顯然還沒有休息,殿內燈火通明。到了夜間,侍衛都是守在皇宮外,內院是不得進入的,這為我提供了不少方便。我趴在昭陽殿的屋頂上,非常地感歎這個世界沒有水泥,一揭瓦就將屋內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像現代是鋼筋水泥,任我武功再高,也無法看到屋內的情況。習慣了有武功的生活,想到如若回去,什麼都做不了,我還真的不願意回現代了。

    束連成一個人悶坐著,不是一杯一杯地喝著酒,而是將酒壺提起直接灌著,嘴裏還念念有詞:“淩雲萱,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一撇嘴,原來是在我那兒受了氣,回來喝悶酒了。我要想逃,看你攔得住我?

    他的貼身太監福貴端了一個金漆木盤過來,裏面擺了十幾個牌子,他小心地問道:“皇上今兒歇哪個宮?翻了牌子奴才好下去傳旨。”

    “朕就歇皇后那兒!”束連成已然是喝醉了,揮手一拍,把金漆木盤掀翻在地,寫著一個個名兒的木牌散了一地。

    宮女趕緊上前,幫著福貴把木牌兒揀起。福貴小心翼翼地答道:“皇……皇上,皇后沒……沒有啊!”

    束連成醉醺醺地揪住他的領子:“你敢說沒有?誰說朕沒有皇后?淩雲萱就是朕的皇后!”

    “是是是!”福貴低著頭,躬身彎腰回答道。束連成放開了他,搖搖晃晃地向門外走去。我在屋頂暗叫要糟,他要去了我那裏,發現床上的人不是我,豈不是要壞事?

    “皇上,皇上,剛才那邊的容姑姑不是來回過話了嗎,萱華郡主已經睡下了,吩咐不許人打擾,皇上這一去,怕郡主又要不高興了!”福貴上前跪在束連成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

    “哦?睡下了?”束連成喃喃問道。福貴連忙給侍候的宮女打眼色。

    那宮女也上前勸道:“皇上,郡主是睡下了,聽她身邊的宮女顏兒說,這幾日郡主經常很晚了還不睡,總是休息不好,難得今兒好不容易睡下了,皇上就讓郡主好好歇歇吧!”

    “嗯!”束連成竟不再堅持,回來張開兩手,讓宮女侍候更衣,“朕今日不翻牌子了,就睡這昭陽殿!你也給朕出去,朕不要人侍候!”

    我在屋頂松了一口氣。等他歇下了,我翻身下樓,趁著宮女與福貴在侍候束連成睡覺的機會,飛快地閃身藏在外屋的龍椅背後。那宮女為束連成蓋好被褥,放下床帳,拾掇好後,熄了屋內的宮燈,提著一盞小燈籠招呼福貴一同出去,放下了與外屋相隔的珠簾。

    “福公公,皇上不讓奴婢侍候,可是皇上喝醉了!”她說道。

    只聽得福貴小聲囑咐她:“皇上不讓你侍候,你就先去旁邊屋裏休息一下吧,連著幾天了,皇上都睡在這兒,什麼地方也不去,你也累得緊!到後半夜你再來,怕皇上想喝水什麼的。”

    “那好吧,福公公,您可真是好人!”宮女笑嘻嘻地說道。

    福貴打了個哈欠:“咱家也困了,要去睡了。”他又拉住門外經過的巡夜太監吩咐幾句,這才離去。

    聽到外間再無聲響,裏面傳出束連成的鼾聲,我這才貓腰走了出來,借著外間廊下掛著的宮燈映射在窗櫺上的微光,四下打量著屋內的陳設,仔細摸了個遍,包括牆上的畫也一幅幅掀開來看了,沒發現外間哪里有不對之處。那麼秘密是在內屋了?我掀了珠簾,向內走去。

    束連成在床上翻了個身,嘴裏喃喃叫道:“雲萱!”我嚇了一跳,站在原地半晌,方知他是說夢話。屋裏散發著一層淡淡的酒香,我在這酒香中順著牆摸著有沒有暗門之類的東西。

    全部搜查了一遍,還是沒什麼發現。束仲毅說的後,莫非是指他自己的後面,可是當時他就睡在這張床上,難道是床後面?也有這個可能,電視上演的古人不是喜歡在床下設暗格啊地道啊什麼的?

    我爬到床底下去,仔細摸了一遍,輕輕敲了敲,似乎確實有回音,床底是空心的,秘道就在這裏,可是如何開啟秘道?床下除了木頭還是木頭,我四處捏遍了,都沒有找到機關,只得鑽了出來。

    凝眉想了想,現在唯一沒搜查過的地方,就只有床上了。我躡手躡腳地上前,掀開了床上的帳簾。床上的束連成睡得正香,他睡著的時候其實和束瀟然很相像,雖沒有束瀟然英俊,但是臉上線條剛硬,看起來很有男子氣慨。我見他睡得沉,身子一縱,躍上床去。

    這龍床很是寬大,估計有個兩米五寬,我不用怕會踩著他。摸索了半晌,給我在床頭發現了一塊凸起。我瞅了瞅束連成,手輕輕越過他的頭,向那裏按下去,沒動靜?我又向左邊歪一下,右邊歪一下,還是沒動靜?乾脆向上一拔,這下蒙對了,只聽一陣嘎嘎的機括聲響起,我知道床下的秘道一定開啟了。

    束連成眉頭一皺,我反應過來,這樣豈不是會驚醒他,大意了,應該點了他的睡穴保險一點。手隨心動,我向他頭上的百會穴拂去。其實睡穴不是一個單一的穴道,對功力不同的人,要點幾個不同的穴位,對付束連成,起碼要點至少五個以上穴位。我按順序一路住下,準備點他的其他穴道,摸到了被子中,觸手一片光滑,不由得臉上一紅,停住了手,這廝居然裸睡!

    在我這一愣神之際,他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嘴裏嘟囔著:“雲萱!”一把抱住了我。錦被滑了開去,露出了束連成精壯的身軀,我被他有力地手臂抱住,摟得緊緊地,他的腦袋在我的身上蹭著,唇舌搜索著我的肌膚,如饑似渴。

    “死開!你個變態!”我也顧不得會不會將他弄醒了,一大巴掌拍開了他的臉。束連成睜開了眼,臉有怒色,在看到我的一瞬間,卻換成了滿心歡喜。我趁他還未完全清醒,手指飛快地封住他五六個穴道,見他驚愕間眼皮漸漸拉長,睡死過去,這才呼出一口氣,跳下了床。

    床底果然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洞口,我在屋內偷了一根燭臺,幾隻蠟燭,身子縮到床腳,用火摺子點燃了蠟燭,在洞口瞄了瞄,裏面石階進然,延伸很遠,正是我要找的秘道。這才將蠟燭安放在燭臺上,縱身跳了下去。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36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背叛

床底果然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洞口,我在屋內偷了一根燭臺,幾隻蠟燭,身子縮到床腳,用火摺子點燃了蠟燭,在洞口瞄了瞄,裏面石階進然,延伸很遠,正是我要找的秘道。這才將蠟燭安放在燭臺上,縱身跳了下去。

    燭火燒得旺旺的,洞內顯然有出口,氧氣充足。皇帝修的秘道,不是用來危機時刻逃難的,就是用來藏寶的,這個顯然是前者,因為我走了長長一段石階,都沒有發現一件金銀珠寶。這裏的通道夠三至四個人並排行走,也算建得寬的了,我一面走,一面觀察著地下和兩壁,並未發現血跡之類的東西。

    曲曲彎彎繞了幾處,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在盡頭處發現了一間石室。石壁光滑如鏡,靠牆擺了一張床,床上被褥齊全,中間一張青玉案,案上筆墨俱全,案旁一左一右有兩個石凳。整個石室陳設簡單,除了這幾樣東西,有一面牆上還掛了一幅畫,畫卷長及地面,畫中紅梅傲雪,有一美人身著綠裳,在梅花林中持劍而立,冷若冰霜。

    這畫中女子姿色卓絕,猶如仙子下凡,我看得呆住了,世間竟有如此美人!再看下去,越看越覺得這女子好生面熟,仿佛在哪里見過,我仔細看了看圖的下方,沒有落款,不知道是何人。腦中忽然想到,這是老皇帝的秘室,畫中人定與他有關係,我再看向那眉眼,那不笑的唇,對了,端木偁!這畫中女子與端木偁有著幾分相似,她定是端木偁的娘,老皇帝的義妹冷青瀾!看來束仲毅經常到這裏來看這畫中人。

    我有點佩服老皇帝,他愛的人不愛他,卻也沒有憑著自己的權力去阻礙她的幸福,而是選擇了放手,讓冷青瀾與端木長卿雙雙離去,還對他們的兒子寵愛有加,這樣想來,束連成卻是比不得他老子,他只想我留下,不問我願不願意。

    畫想必也是束仲毅自己畫的吧,沒想到老皇帝手藝這麼好,我摸著畫軸,畫輕輕晃了一下,冷青瀾的劍尖仿佛在動,直指案下。對了,這石室已到了盡頭,卻沒有束瀟然的影子,而且燭火也沒有熄滅,定然是有空氣進入的,那麼,出口在哪里?

    我的感覺告訴我畫中劍尖所指之處有名堂,於是彎腰來到案前,摸了摸案腳,四隻腳都摸了一下,發現了劍尖指著的這一隻,竟然可以旋轉。我扭了扭,隨著嘎嘎一陣響聲,一大片灰塵落下,緊接著劈哩啪啦掉下幾塊爛木頭椽子,我趕緊捂著嘴跳開。頭頂開了一個隻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黑漆漆地一團,看不清上面有什麼。

    束瀟然如果進了秘道,應該是從這裏離開了。我進來時沒有灰塵,案幾乾淨整潔,難道上面這些東西是他走了才放上去的?還是,除了他,還有人進過這個秘室,打掃乾淨了這裏?我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相,既然走到這裏了,上去看了再說。提氣縱身,我單手勾住了洞口,另一隻手擎了蠟燭向外張望,只見外面一片狼籍,七七八八地堆了一些雜物。我先將燭臺放上去,伸手推開那些雜物,躍了上來,再怎麼小心,還是弄了一頭一臉的灰。

    我小心地用手擋著燭火,打量了一下,這顯然是一間柴房。熄了燭光,我走到外面,正好月亮撥開雲層閃了出來,彎彎地掛在天空。我躍上牆角的大樹,發現並未出皇城,這裏正好是偏僻的皇城根角,高大的院牆外面就是東四胡同,從這裏有個後門可以出去,正是宮中倒夜香的通道。

    束瀟然還是沒有找到,他到底是出宮了,還是沒有?我這不是白忙了一場麼!或許我應該趁這機會離開了,幾天了,暖閣的人應該走遠了吧。

    兩上宮女鬼鬼祟祟地拉著來到牆根角,聽到她們的對話,我將探起的身子又縮回了樹上,屏息靜氣地聽著。

    “婉秋,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你神神秘秘的,快說來聽聽。”

    那叫婉秋的宮女四下看了看,低聲說道:“荷煙姑娘的牆根你也敢聽,你怕是活得不耐煩了!還好我及時拉了你過來,要是被她發現了,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荷煙?我心裏彆扭,希望是同名,不要是我家那荷煙。

    “那叫荷煙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是萱華郡主的丫環,你不知道嗎?不過聽玉妃娘娘身邊的綾兒姐姐說,她是皇上派去郡主身邊的,應該是皇上的人。”

    “是皇上的人,她怎麼會……”

    “呵呵,誰叫昭王長得比咱們皇上還要俊,她這幾日天天守著,怎麼會不動心呢!聽說啊,這破了身的女子,是耐不住寂寞的!”

    荷煙,是她!她和束瀟然,怎麼可能!我心煩意亂,一面想著不可能,一面又不由自主地想著,他是有了新歡,所以才不去找我這個舊愛麼?

    “你個死丫頭,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沒臉沒皮!”

    “呸!人家做得,咱還說不得啊!婉秋姐姐,你說皇上要是知道了,會不會……”

    那叫婉秋的打斷了小宮女的話:“別瞎猜了,管它如何,這事兒和咱們沒關係,今天的事,你就裝沒看見,千萬別走露了風聲,知道嗎?”

    “嗯,我知道,謝謝姐姐!”

    “好了,我家娘娘肚子痛著,我這藥可拿得長了,得快點過去,不然又要被罵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婉秋走了,剩下小宮女站在下麵,見婉秋走得遠了,她一溜小跑地又向來路走去,我無聲無息地跟在她身後,來到一處偏殿,她躡手躡腳地上前,戳破了紙窗,向內偷窺。

    我摸到她背後,出手如電,封了她的穴道,將軟綿綿昏睡過去的她丟到花叢中藏好,這才來到她剛才站立的位置,向內望去。

    屋內紅燭高燒,床幔未掩,床上有一男一女,男的衣襟半敞,女的已是半身赤裸,只留了一條底褲,兩人吻得難分難解,正要做那苟且之事。

    我看清了兩人,不是束瀟然和荷煙又是誰?一腳踢開房門,我沖上前去,將二人扯開。

    “你們,無恥!”我眼中含淚,怒喝道。

    “雲……雲萱!”束瀟然滿面潮紅,傻愣愣地看著我,我揮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他的嘴角頓時沁出一絲血跡。

    “小姐,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錯,不關他的事,是我,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先勾引他的!”荷煙亂披了一件外衫,撲到地上抱著我的腿祈求道,“王爺受了傷,皇上讓我來照顧他,我早就對他存了心,是我對不起你,你打我吧,千萬不要打他,他身上還有傷啊!”

    “有傷?有傷還這麼生龍活虎?騙鬼吧你們,荷煙,我救你出青樓,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我哈哈笑著,淚水順著臉頰淌下,模糊了雙眼。

    面對著束瀟然,我繼續說道:“束瀟然,我為了你日日擔驚受怕,四處尋找,原來你躲在這裏快活!說什麼一生一世,說什麼只愛我一個,原來都是假的,這個世界根本就找不到真感情,連你也騙我,既然這樣,我留在這裏還有什麼意思,我不如回去,從哪兒來的,我回哪兒去!”

    束瀟然仿佛剛剛醒悟過來,著急地來抓我的手,喘息著說道:“雲萱,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我甩開他,封了荷煙的穴道,提起就走:“你不用解釋了,荷煙我帶走,她是我的丫頭,你們不要臉,我還要!”

    束瀟然追過來,眼神懇切地看著我:“雲萱,你相信我,我……”

    “相信你?”我冷笑道,“都這樣了還讓我相信你,是不是要等你們倆生出孩子來才讓我死心?”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躲開那曾經讓我心動的目光,狠狠心腸,淒苦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的荷煙如何,只是背叛我的人,總得受點懲罰是不是?你一直知道,我不是個善心的人。等我走了,你有的是機會和她生孩子,至於我們倆的孩子,既然是個錯誤,我不會,讓他存在於這個世界!”

    束瀟然緊緊地抓住我的衣袖,眼睛睜得大大的:“雲萱,你沒有告訴我……不,不要……你不可以這麼做,你聽我說,這是個誤會!”

    我用力一掙,衣袖斷裂,輕飄飄地落下一塊,留在了束瀟然的掌心:“束瀟然,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我緊走幾步,只想早點離開這傷心之地。身後傳來一聲嘶心咧肺的呼喊:“不!”

    躍起身前,還是忍不住向後看了一眼,只見束瀟然噴出一大口鮮血,他的眼中有不解,有難過,有祈求……我閉了閉眼,任最後一滴淚劃過臉龐,施展輕功飛快離去。

    我直接回到昭陽殿,拍開束連成的穴道,看他醒了,這才將衣衫不整的荷煙丟到他床上:“這是你的人,還給你!以後她要做什麼,要丟誰的人,再與我無關!”說完我轉身就走。

    “雲萱!”束連成起身要追,沖前兩步發現自己裸著身子,只得又回去穿衣裳。

    “來人,攔住萱華郡主!”

    “我要走,你攔得住我麼?”我回轉身去,對著束連成,笑容可掬地說道。

    “雲萱,你怎麼了?”他手忙腳亂地穿起衣衫,過來牽住我的手,“有什麼委屈你儘管跟我說,我為你作主!”

    我一把甩開他:“作主?不是你束連成,我又哪里來的委屈!”

    束連成臉色一變,吩咐進屋的公公福貴和宮女侍衛:“把床上那個女人給我拖出去,全都給我滾!”

    福貴上去解開荷煙的穴道,帶了她出去,臨走時荷煙還切切地看著我,我冷笑一聲,轉過了頭。

    人全走了出去,束連成來到我身邊,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我的肩:“雲萱,怎麼了?”

    “你們全都在騙我,包括你,你和我說的話也沒幾句是真的。你一直知道束瀟然的下落,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像個傻瓜一樣,一直為他擔心。”

    束連成說道:“對不起,我是怕……怕你聽了傷心,我知道你對五弟一片深情,可是,其實他,他與荷煙早就……雲萱,五弟說你要讓他放棄一切與你闖蕩江湖,他從小錦衣玉食,如何受得了那樣的苦?我已讓他晉爵為親王,逍遙王,他到現在都沒有成親,就是因為沒有一個女人能束縛得了他。你,也不例外!”

    還是謊話連篇!束連成,要我做你的皇后,不是被你一輩子騙著走?

    “雲萱,留在我身邊吧!我雖然有眾多妃子,但與她們都是利益的結合,為了拉攏朝中大臣,只有你,是我真心喜歡的女人。留下來,與我一同分享這江山,好不好?”束連成身形高大,和我說話要低著頭,這時他看著我,眸中柔情盡現。

    “你難道不是為了母音那老和尚的話,以為我真有什麼仙氣護體,可以保佑大容江山才娶我的麼?”

    “不,不是,縱使他說能夠母儀天下的是別人,我也只要你做我的皇后!”束連成執起我的雙手,放在唇邊輕吻,“我發誓,如果我有半句謊言,讓我江山盡毀!”

    江山對他來說,比一切都重要,他以江山發誓,我相信他是真的愛我,但是帝王之愛,我無福消受。

    “做你的皇后,讓我在這深宮呆一輩子,那你不如直接殺了我!”我歎道,“對於我來說,自由比什麼都重要,深宮內院,勾心鬥角,不是我所擅長的。”

    “你不用考慮這些,有我在,一切都交給我,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其他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如果你喜歡自由,等我不忙的時候,可以陪你去,你喜歡江南,我就陪你去江南;你喜歡塞外,我就陪你去塞外!”束連成信誓旦旦。

    “為什麼會喜歡我?我不是最美的,比我美,比我好的女人多的是。”這個問題我是真的想知道。

    “因為你與眾不同,正因為你不像她們,她們每一個,不是為了我的權,就是為了我的財,如果我什麼都沒有,誰還會呆在我身邊?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你憑什麼這麼以為?”

    “誰不是眼巴巴地盯著後位,你卻是送到你面前你都不要,從這一點看,你就與她們不同。”

    “那如果我是欲擒故縱呢?”

    “我也願意!”束連成在我耳邊輕喃,終是忍不住,含住了我的耳垂,輕輕舔了一下,見我沒有拒絕,他的唇繼續遊走,從我的臉頰、額頭、眉間,一直落到唇上,輾轉吸吮。

    我想推開他,但是想著束瀟然與荷煙在床上的那一幕,頓時失去了力氣,至少,我可以確信束連成真心愛我,我現在需要安慰,就讓他的肩,借我靠靠吧!

    束連成的吻越來越熱烈,他在我耳邊不斷叫著我的名字,緩緩地帶著我向床榻移去。

    就在他的手摸索上我的腰際,想要解開衣襟之時,我猛地閃開,對他道:“我累了,要去休息!”

    “不許走,今晚,留下!”束連成半祈求半威脅地說道。

    “我不喜歡被人強迫,如果你只要這一晚,那麼你儘管讓我留下,過了今晚,你別想再看見我。”我淡淡地說道。

    束連成看著我,眼睛幾乎冒出火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淩雲萱,你……”

    “還有些事,我要想清楚了再說。”我說罷,朝他揮揮手走了出來。

    屋內發出重物落地的聲響,我想像得到束連成氣急敗壞的樣子,唇角掠過一絲冷笑。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37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見

“不許走,今晚,留下!”束連成半祈求半威脅地說道。

    “我不喜歡被人強迫,如果你只要這一晚,那麼你儘管讓我留下,過了今晚,你別想再看見我。”我淡淡地說道。

    束連成看著我,眼睛幾乎冒出火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淩雲萱,你……”

    “還有些事,我要想清楚了再說。”我說罷,朝他揮揮手走了出來。

    屋內發出重物落地的聲響,我想像得到束連成氣急敗壞的樣子,唇角掠過一絲冷笑。

    福貴守在外頭沒有離開,見我出來,裏面又是如此動靜,急急忙忙跑了進去:“皇上!”

    我站了片刻,聽到福貴問道:“要不要奴才去找哪位娘娘過來?”

    “滾!”束連成大吼道。

    我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人都去承受束連成的怒火了,沒人理我。

    走過轉角處,我飛速躍上屋頂,不期然地看到後面跟著一個陰影,見沒了我的蹤跡,正自驚異,我飄然來到他身後,拍向他的肩頭。那人反應極快,回身一掌襲來,被我閃過。

    “海笑,你跟著我做甚?”看清了來人,我問道。

    “主子!”海笑愣了愣,“屬下有事要向主子稟報。”

    “暖閣已散,從今往後,你們各自過自己的生活,我不再是你們的主子,你以後,不用如此稱呼了。”

    海笑說道:“此事趙叔已告知屬下,但是稱呼習慣了,不好改過來。”

    我問道:“你出過宮?”

    “是,屬下接到趙叔飛鴿傳書,當晚就出宮了與他們會了一會,後來回來後,又被皇上派出去做了一些事。”

    “怪不得我找不到你,”我說道,“海笑,你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麼事嗎?”

    “屬下找主子,正是要告之此事。”海笑說道。

    “就在這裏,你慢慢說吧,我聽著!”我說道。

    隨著海笑的述說,我知道了當晚康王束成孝逼宮的始末。海笑原來早已是束連成一派,他雖是我的人,但我從商,不從政,不妨礙他在宮中選擇自己的歸屬。束成孝就是死於海笑的劍下,不過一切當然是出自束連成的指使。

    “親生兄弟,他也下得了手,這是不是所謂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聽到束連成授意海笑殺死束成孝,於是感慨萬分。

    “主子,也不全是皇上的主意,屬下得到消息,在你們到達旗台鎮之前,一路被人追殺,正是康王所為,他通敵賣國,與鐵勒二王子忽烏斯勾結,答應事成後割地予敵國,這等行為,豈能讓他苟活?”海笑說道。

    “海笑,你很佩服當今皇上?”我問道。

    “主子,你不會怪我吧?屬下雖然為平王效力,但從未出賣過暖閣,即使知道你也是為他提供消息,屬下也未透露過半分。據屬下觀察,他是最適合的帝王人選,他體恤民情,賞罰分明,當斷則斷,其餘的皇子,沒有哪一個比得上他。”

    “我不怪你,只要你沒有出賣過弟兄,你就沒有錯。海笑,但是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我問道。

    “當日昭王求皇上放了暖閣眾人,皇上要他答應接替皇位,他不從,兩人起了爭執,皇上一怒之下,令侍衛擒了昭王,將他關於密室之中,並下令連夜處死暖閣眾人,是屬下將昭王寫的信送出去的。”

    “是你?你可知道那是一個陷阱?”我問道。

    “當時情況緊急,不管是不是陷阱,都只能那麼做,暖閣眾人都必須在那夜救出,主子不會因為懷疑就放著他們不管,不是麼?”海笑反問道。

    “有道理,”我說道,“不愧是長年跟在帝王身邊的人,海笑,你很聰明。”

    “主子,屬下知道你對我有所懷疑,”海笑說道,“但海笑此心可昭日月,屬下選定了當今聖上,自會盡心替他辦事,但也絕不會出賣昔日的朋友!”

    我心中一動,想到他說的密室,於是問道:“你說的密室,是皇上床下那個嗎?”

    海笑一愣:“主子你也知道?當日要不是皇上下令,我絕對想不到那床下會有秘密,主子你如何知道?”

    “當今聖上可知道密室的存在?他又可知道你與暖閣的關係?”我沒有回答他,接著問道。

    “屬下不知聖上是否知曉密室,太上皇不知告訴他沒有,不過屬下與暖閣的關係,他應當不知,屬下從未透露過半句。”

    這就是了,束連成不知道海笑是我的人,他沒想到海笑會找我說了這些事。如果束瀟然也不知道密室的秘密,那麼他根本就不可能走開,只有可能是被人帶走的,那個人不是老皇帝,康王則死了,也不可能是他,那麼剩下的可能,只有束連成。但是按老皇帝跟我說的,他是受了傷的,怎麼受的傷?

    “海笑,當日昭王可有受傷?”

    海笑敬佩地看了我一眼:“主子當真如神人,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當日昭王與太上皇爭執,太上皇氣不過,打了他一掌,他硬受了下來,太上皇的功夫不弱,他也沒想到昭王不加閃避,那一掌用上了力道,昭王當時就被打得吐了血。”

    我心中一痛,吐血了嗎?像剛才?

    “後來有人把昭王從密室中放出來了沒?”我問道。

    “屬下隨後出宮了,具體情況就不知道了!主子若是想知道,我去打聽打聽!”

    我擺擺手:“不用了,我相信你,海笑!今後你可以不必事事向我稟告,該做什麼,你自己作主吧,哎!暖閣已經沒了,我這個主子,也要離開了!”

    “你要去哪里?”海笑一驚,“主子,你別這麼說,我們的命是你救的,別說只是為你做點事,就是把命拿了去,也是應該,以後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海笑萬死不辭。”

    “有些事,由不得人,”我歎道,“天命難違,或者是我該離去的時候了。”

    “可是昭王和皇上,他們……”

    我笑了笑:“再說吧,反正暫時我還沒考慮清楚,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海笑離去,我回到屋裏把宮女醒,讓她們給我打來水,將一身的灰塵洗盡,也洗去了一臉的淚痕。躺下後,腦海中一一閃過藍袍、束瀟然、岑無寂、束連成的身影,煩惱不堪,一夜無眠。

    天濛濛亮時才睡著,感覺睡了不多時卻被人吵醒。

    “郡主,郡主?”宮女碧玉輕輕叫醒了我。

    “什麼事?”我打著哈欠問道。

    “已經近午時了,郡主起來用膳吧,皇上來了,候在外面,要與郡主一同用膳。”

    你個死束連成,自個吃飯就吃飯,幹嘛來擾我的好夢!我在心中腹謗,卻不得不起身,人家是皇帝啊,惹急了我會死得很慘!

    幾下穿戴整齊,洗漱完畢,碧玉要給我盤發,我一甩頭,說道,用一要發帶束起來即可,不要那麼麻煩!”

    “郡主,這怎麼行呢?”碧玉說道,“皇上還在外面啊,面君不可太唐突。”

    “我就喜歡這樣,如果你覺得唐突,讓皇上別見我不就行了!”

    碧玉正不知怎麼辦才好,束連成走了進來:“碧玉,你下去吧!”

    碧玉躬身告退,束連成來到我身邊,挽起我的頭髮:“我幫你梳。”

    “參見皇上!”我起身下跪,掙脫了他的掌握。

    束連成皺眉道:“你這是為何?從前見到我都不跪,今天是怎麼了?”

    “從前是雲萱莽撞了,還請皇上諒解,以後不會了。”我低頭說道。

    束連成拉起了我:“雲萱,這裏只有你我,不必如此,你這個樣子我還真不習慣。告訴你一件開心事,我將你爹和大哥官復原職,今日他們已經到天京了,你想不想見他們?”

    我一愣,他這打的又是什麼主意,單純是為了討我的好麼?還是……

    “那……他們住在哪里?”我問道。

    “當然是住在原來的威國公府了,那兒一直空著,你希望我給你爹和哥哥封個什麼官職?”

    “我不懂,皇上隨便吧!”我說道。

    “暫且先讓他們恢復原職,以後有了功,我自然會另外加封!”束連成笑道,“這一點你也與別人不同,誰不是想望著家裏人得到朕的封賞,你卻是一點也不關心。”

    “有什麼好關心的,”我冷笑道,“反正都是你這個皇帝一句話,一高興了賞,一不高興照樣貶,淩家又不是沒經歷過。”

    “我不會,”他說道,“他們是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

    可惜我從沒拿淩家人當過家人,他們也從沒給過我這樣的感覺,束連成是表錯了情!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說道,“不管是誰的家人,請皇上記住這一點,治天下當以公為先,無論私情!”

    “說得好!”束連成拍手道,“好個以公為先,無論私情!雲萱,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這一國之後,除了你,再無人能夠勝任!”

    我笑道:“你是要像封官一樣,給我封個皇后嗎?”

    他走近,深情款款地看著我:“當然不是,我希望你能為了我,真心答應做這個皇后!”

    “你卻容不得我拒絕!”我說道,“那麼索性就應了你吧!”

    “真的?”束連成欣喜若狂,“雲萱,你答應了?”

    “我應了你,你也該放我回家了吧。還是,你還想將我囚在宮中,引無名前來?別怪我沒告訴你,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你要失望了!”

    束連成尷尬地笑道:“怎麼會,我只是怕無名來將你搶了去,我何嘗願意與他為敵,只要你應了我,那就沒事了。不過你還是呆在宮中吧,我想每天看著你,我會讓你的家人進宮來陪你。”

    “荷煙呢?我想見見她。”我對束連成說道。

    “你不是不喜歡她麼?怕你見著她心煩,我已經給了她些銀子,打發她回老家去了。”束連成說道。

    “回老家了?”我在心中歎了口氣,“那恐怕從今往後是看不到她了。”

    “她出身低賤,還妄想攀龍附鳳,五弟身為親王,我自是不容許他娶那樣的女子進門。”束連成一邊說,一邊扶我坐到桌前,內侍端上精緻的各色菜肴,他不斷地往我的碗裏挾菜。

    吃到一半,門外傳來喧嘩聲,束連成使了個眼色,福貴心神領會,出門問道:“大膽,皇上在此,何人竟敢喧嘩?”

    “是我要見皇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束連成眼也不眨地看著我,微微一笑:“是五弟來了,讓他進來與我們一同用膳如何?”

    我將碗筷一擱:“我不想見他,你若要見,你就自己出去見!”

    “好好好,不見就不見!”他拍拍我的手,吩咐侍衛,“朕現在沒空,讓逍遙王回去吧。”

    我斜睨他一眼,不曾想他倒真給束瀟然封了個逍遙王!

    “慢著!”我出聲喝止了要出去傳話的侍衛。束連成問道:“怎麼了?”

    “還是見見吧,我有東西要還給他,”我坦然看向束連成,“說清楚了,以後總是一家人,也好相處。”

    束連成笑道:“雲萱,如果不想見,就不要勉強。”

    “為什麼不見,我要讓他知道,沒了他我淩雲萱一樣活得很開心,而且活得更好!”我說道。

    束連成將我擁在胸前,撫摸著我長長的秀髮,低笑出聲:“你可真夠倔的!好吧,依你!宣逍遙王覲見。”

    外面一聲聲傳了話出去,話音剛落,束瀟然沖進門來,一眼看到了相擁而坐的我與束連成,頓時臉色蒼白,目瞪口呆,忘了行君臣之禮。

    束連成也未加怪罪,說道:“五弟還未用膳吧,坐下來一道吃吧。”

    “雲……萱……”束瀟然顫聲叫道。

    束連成笑道:“五弟以後不可如此稱呼了,過幾日,雲萱就是我大容的皇后,她的閨名,只有朕能叫得了!”

    “皇后?”束瀟然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我,“你不是一直不要做皇后的麼,為何……”

    我柔聲說道:“連成,可否讓我與逍遙王單獨說幾句話?”

    束連成一直要我叫他的名字,這是他給我的特權,我卻從未叫過,現下叫了出來,他很是欣喜。看了看束瀟然,他側首在我臉頰輕吻了一下,寵溺地說道:“有什麼不可以的,我也吃飽了,要去崇德殿批奏摺,你與五弟好好談談。”

    他起身離去,卻留下了一眾侍衛和福貴守著我。

    “你們都出去吧!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我對福貴說道。

    “這……”福貴笑笑,“皇上吩咐了奴才不離郡主半步,奴才不敢抗旨。”

    我狠狠地瞪了束瀟然一眼,對福貴說道:“原來你只聽皇上的話,我的話沒人聽啊!我這個郡主的手段,你也許沒聽說過吧?要是不怕我一會兒不小心碰到你,弄個頭破血流什麼的,你就留下。”

    一面說,我一面拿起桌上的筷子,放在手裏搓了搓,再攤開手掌,筷子已成碎屑。福貴心驚肉跳地看了看我的手,乾笑著說道:“郡主的吩咐,奴才哪敢不從,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他帶領眾人出去,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門。門剛掩上,束瀟然就走上前來,我對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門柱後面,在這裏,外面的人即使想偷看也看不見什麼。束連成怕我寂寞,在那裏擺了一架琴,我坐到琴旁,輕輕撥弄著琴弦,美妙的音樂如行雲流水般響起。

    在樂聲中,束瀟然坐到我身邊,緊貼著我的耳邊,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相信你會做皇后!”

    我手上不停,繼續彈琴,卻以傳音入秘對他說道:“我也不相信你會背叛對我的承諾!”

    “雲萱!”束瀟然輕輕一歎,激動地從後面摟住了我,雙手交叉,放在我的腹部,“孩子?是真的?”

    “嗯!”我向後靠了靠,偎依著他,“不過看到你和荷煙那一幕,我是真的很生氣,所以我不會對打你一巴掌道歉!”

    我感到束瀟然的胸膛起伏著,他一定在悶笑,過了片刻他才說道:“幸好你那一巴掌把我給打清醒了,他們給我下了迷藥。”

    “猜也猜得到,你再怎麼不滿意我,也不會去找荷煙那樣的女子,是吧?”

    “除了你,我誰也不找!”束瀟然摟住我的手緊了緊,我的手滑了一下,琴音不協調了,我趕緊變了個調,又回到正軌。

    “小心一些,外面那些人都在貼著耳朵偷聽呢,你可別害我彈不好了。前面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怎麼從秘道出來的?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硬受了父王一掌,以償他養育之恩,在密室呆了一天,被二哥找到了,怪我沒聽你的勸告,想到我們原本是與他合作的,當時沒防備他,被他下了藥,我內力盡失。”

    我一驚,一手撫琴,一手向他脈間探去,只覺氣息緩急不定,是內力受阻之相。“沒有全失,應該還有救,可知是什麼藥物?”

    “我的暗衛不見我回去,後來就入了宮找到了我,這藥我也曾聽說過,名曰‘悲秋’,由五種特殊的藥物製成,服了後功力會一點一點地喪失。”

    “那你為何不出宮,去找苦淚的話,或許早已好了!”

    “我讓暗衛去找苦淚了,因為解藥配製複雜,苦淚還未弄出來,我知道你入了宮,擔心你,所以沒出去。另外我即使出了宮,也逃不過二哥的眼線。”

    “那你的暗衛為何能找到你?”我奇怪道。

    束瀟然笑道:“能入宮找我的也只有一個,因為他公開的身份,不會讓二哥懷疑到他的頭上!”

    “是誰?這麼神秘?”我問道。

    束瀟然說道:“以後他自己會告訴你!”

    “我總覺得,他一定是我認識的人。”

    “先不說這些了,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雲萱?”束瀟然正色問道。

    “我已經答應了束連成做他的皇后,下一步麼當然是等著當皇后了!”我笑道。

    “你敢!”束瀟然在我耳邊輕咬了一下。

    我撥下最後一個音符,冷聲說道:“這是雲萱最後一次為王爺撫琴,從今往後,你我各走各的,再不相干!”

    說罷回頭,笑盈盈地在束瀟然唇上吻了一下,他了悟地一笑,配合答道:“雲萱,你真的……決定了?”

    “是,幾日後,我就是王爺的皇嫂,這是王爺送雲萱的東西,還是還給王爺吧!王爺今日就請出宮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將隨身所佩的玉鳳遞給他,雖是演戲,束瀟然的眸中卻是一驚。

    我摟住他,靠在他的胸前,輕輕囑咐道:“瀟然,你先出宮,讓苦淚幫你把傷治好,然後就在外面等著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輕舉妄動,相信我,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在一起了!”

    “不,我做不到,雲萱,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要不,我把人全召集起來,咱們一起殺出去!”他啞聲說道。

    我抬頭看著他:“不要,這樣不僅沒有把握,而且會產生不必要的犧牲,我不想再看到有人為了我而死。你在這裏,如果再出昨晚那樣的事,不管你是不是被迫,我都不會原諒你!聽我的,如今你幫不上忙,我先假裝答應束連成,以後我會想辦法出宮,然後找一個辦法永遠擺脫他,否則現在我們即使能出宮去,也出不了京城,他不會放過我們,你沒發現嗎,我們的身邊全是眼線,弄得都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昨晚的計策,他策劃得那麼准,連我幾時到你住的地方,都拿捏得不差分毫,你這個二哥不簡單!我有分寸,你只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即使是聽到我不在人世了,你要一直在原地等我,我會來找你!”

    “好!”束瀟然的眼圈紅了,輕聲應道,“我會一直等你,你一天不出現,我等你一天,一輩子不出現,我等你一輩子!”

    “哪里需要那麼長,我還要讓你親眼看著孩子出世呢。”我笑道,帶著堅定的神情看著他,“其實我已經練成了天魔劍法,只是此劍法殺戮太深,十三歲那年我用它殺了追魂閣包括閣主司空笑在內的十九名高手,殺司空笑,用了三招,另外十八人,只用了一招!所以,你不用為我擔心,這個世界能殺我的人,估計還沒出生!”

    在我的要求下,束連成把束瀟然放出了宮,興許是認為他失去了功力,已經構不成什麼威脅了,他答應得很是爽快,當然,至於派沒派人監視著他,那就不一定了!不過,只要出宮了就好,束瀟然有暗衛這個事實,是束連成想也沒想到的。

    連日來不斷有家人前來看我,有時是大嫂沈晴宛,有時是六妹雲蘿,甚至連我那從未走動過的兩個姐姐雲葒和雲菁都來過。三姐雲菲和李子悅的婚事,本來李家是想悔婚的,如今見淩氏一門又起了,便也不再提,已定下了婚期,就在三日後。雲菲來看過我一次,言語間對我抱著無限感激,在她看來,如果不是皇上寵我,淩氏也不能東山再起,她和李子悅也就不可能修成正果。

    我每日含著淡雅的笑,靜靜聽她們閒言碎語,從中嗅著蛛絲馬跡,不放過每一個對我有利的因素。我在等著束連成放鬆警惕的一瞬,我要走,就要走得徹徹底底,讓他永遠也找不到我。我知道四周都是束連成的暗哨,但是再嚴密的監視,都會有漏洞,我在等機會。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38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探家

連日來不斷有家人前來看我,有時是大嫂沈晴宛,有時是六妹雲蘿,甚至連我那從未走動過的兩個姐姐雲葒和雲菁都來過。三姐雲菲和李子悅的婚事,本來李家是想悔婚的,如今見淩氏一門又起了,便也不再提,已定下了婚期,就在三日後。雲菲來看過我一次,言語間對我抱著無限感激,在她看來,如果不是皇上寵我,淩氏也不能東山再起,她和李子悅也就不可能修成正果。

    我每日含著淡雅的笑,靜靜聽她們閒言碎語,從中嗅著蛛絲馬跡,不放過每一個對我有利的因素。我在等著束連成放鬆警惕的一瞬,我要走,就要走得徹徹底底,讓他永遠也找不到我。我知道四周都是束連成的暗哨,但是再嚴密的監視,都會有漏洞,我在等機會。

    雲菲成親,我沒有提要去參加,束連成便也不說,只是當著我的面囑咐福貴去送了一份厚禮。

    “再過十幾日,新殿就修好了,咱們大婚後你就搬去那裏住。”束連成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沒有抗拒他伸過來的手。他將我的手包在他的大手中,輕輕撫摸著。“聽說你長於劍術,為何手上沒有練劍留下的繭子?”

    “因為我很少練吧!”我說道。

    “很少練?很少練還能擊敗旗台鎮的守將?你練的這是什麼功夫?”他笑著問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不知道,師傅怎麼教,我就怎麼學了!”我抽回了手,裝作氣悶地說道,“不說這些了,武功高有什麼用,還不是出不了這宮牆!”

    “你還是不安心嫁給我麼,雲萱?”束連成黯然起身,“早點休息吧,我對你的心,假以時日,你就知道了!明日起這宮裏你可以到處走動,只是別和那些不相干的人說什麼!”

    顯然他見我每日安安靜靜地,的確像一個待嫁新娘,對我的行動自由放鬆了,雖出不了宮門,但是我的溜達範圍又廣了不少。他可能對他的妃子們打過招呼,人人見了我都恭敬有加,當然了,未來的皇后,總是她們的上司!除了以前的平王妃,現在的景貴妃,她見到我雖說也是有禮有矩,但眼中射出的恨意瞞不過我的眼睛。我也能體諒她,本來這皇后名正言順是她的,卻半路殺出我這麼一個程咬金,只是她不知道,我壓根就不稀罕,也不會當這個皇后!

    幾日後,我交待雲蘿到城南的養鳥的李老倌處給我買來了幾隻小鳥,一隻鸚鵡,一隻畫眉,還有兩隻小白鴿。

    “六妹,你記得要告訴李老倌,我要的是不愛叫的鳥!”

    雲蘿奇怪道:“姐姐,鳥兒養來不就是叫得好聽嗎,為什麼要不叫的?”

    “我喜歡看著鳥兒飛,但是不喜歡它們叫,太吵!”我說道,“我買了來是要訓練它們在我的指揮下飛。記住了,一定得買李老倌的,他喂的鳥最好,價格也公道!”

    等雲蘿提了鳥籠進來時,我開心地撲了上去。束連成微笑著問我:“喜歡小鳥?”

    雲蘿笑著說道:“四姐說要看小鳥在天空飛!”

    束連成問道:“怎麼了?悶了?”

    “你不讓我出去,天天在這宮裏頭,當然悶了,養幾隻鳥兒來解悶,看著它們在天上飛,我就老想著自己要是有翅膀就好了!”

    “有翅膀了你就好飛離朕的身邊了?”束連臉色微沉。

    “我不養鳥兒也可以,要不,你每天帶我出去玩?”我對他笑道。

    他摸了摸我的頭,微微歎氣:“你怎麼有時候,像個還未長大的孩子!等封後大典一過,朝中時局穩定了,我自然會實現我的諾言,帶你出去玩!”

    雲蘿在一旁低垂著頭,耳邊露出一抹紅暈。

    看到束連成這些日子忙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我真心說道:“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累壞了身子。有些事,沒必要親力親為,為人君者,最關鍵的是要會用人,知人善任,往往能夠事半功倍!”

    束連成笑了起來:“雲萱,難得你也會關心我!不過你講的這番道理,很實用,只是知人,很難!人心不可防啊!”

    我笑道:“那要看你怎麼想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先付出信任,他人又怎會為你盡心做事?”

    束連成凝神思索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束連成見雲蘿與我談得來,便允她可以隨時入宮,她於是在淩府與宮中兩頭跑,時常告訴我一些最新消息。這一日她來時,面有愁容,我一問之下方才知道,大娘馮氏快不行了,聽說自到青州後就常常病,只是她瞞著眾人。青州天冷,大娘長年吃齋,一點葷腥也不沾,營養跟不上,身體好得了才怪!

    我心下懊惱,怎麼在青州時我都沒注意到!等晚上束連成來時,我便告訴他我要出宮去探望大娘,他同意我第二天去。

    沒想到第二天,束連成換了便衣,要與我同行,我也無奈,就知道他沒這麼容易放我一個人出去!說是微服,其實除了沒那身皮,駕式一樣,身後遠遠地跟了一大隊侍衛,感覺到有不少高手。

    皇上親臨,這是何等的榮耀!淩暮天早就接到了旨意,率了全家老小,除了躺在病床上起不了身的大娘,連容江那幾個月大的小兒都抱到了大門外接駕。他們跪地磕首時,我本要躲閃開來,卻被束連成緊緊揪住,與他並排而立,生生受了家人的大禮。

    “皇上,娘……郡……郡主,請!”淩暮天誠惶誠恐的神情中,夾雜了掩飾不住的歡喜,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我了,似乎想叫娘娘,但我還未受封,又覺不妥,還是改口叫了郡主。

    “威國公府”那四個描金大字換了新的,重新掛上了門楣,一如淩暮天的臉,看著讓人生畏,束連成笑容可掬,拉著我的手一同從這四個字下邁步進入府中。

    大娘的意識已經渙散,她已經認不出我是誰了。淩暮天站在一旁,臉上並無痛苦之色,紅蕉一身淡紅衣裳,伴在他身邊。

    出了大娘的屋,束連成與淩暮天和大哥去了書房,我到大嫂沈晴宛的屋裏坐下。她告訴我:“爹前些日子納了紅蕉為妾,如今她是府中的姨娘了!”

    怪不得,紅蕉終是得嘗所願了。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我歎了口氣:“大娘估計是沒多少日子了,她如果清醒了,想吃什麼想要什麼,你們都要想法滿足她,沒有的,到我那裏去取。”

    “哪敢勞煩妹妹,我自會準備!”大嫂說道,“妹妹只要保重好自個兒,就是咱們淩家的福了!”

    “淩家之福?”我喃喃念道。

    “爹這幾日常說,之前虧待了妹妹,幸得妹妹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後淩家上下,全聽妹妹的!”沈晴宛說道。

    “是嗎?”我淡淡一笑,“聽我的有什麼用,只要盡心為皇上辦事,不要有二心,淩家就倒不了!”

    “是!”沈晴宛說道,“妹妹,你的兩個丫環呢,怎麼沒帶在身邊?”

    錦書和銀笙我已請束瀟然代為送到素月那兒,小月就留在了甯親王妃身邊,想必此時,那兩個丫頭已經到潞州了吧!

    “她們大了,跟我入了宮,日子就長了,所以我給打發了人家!”我說道。

    沈晴宛點了點頭,一時無話。

    “對了,以前廚房的王大娘還在嗎?”我問道。

    “在,她留在天京做烙餅賣,聽說我們一家回來了,又繼續來到府上做廚。”

    “她的女兒,那個叫翠花的孩子很投我的緣,請嫂嫂叫來我看看。”

    沈晴宛吩咐下人去叫了翠花來,我拉著她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聊得旁人無聊起來,我拿出一個精巧的小盒子,裏面裝了幾顆小金鎦子,遞給了翠花。

    “這個是我打賞你的,謝謝你們娘倆以前給我做了那麼多好吃的,回去把裏面的東西給了你娘,讓你娘送你去學堂念念書,識識字,好好學點東西,長大了才能嫁戶好人家,盒子你就自個兒留著玩吧!”

    翠花看著我,臉上滿是驚異,愣著神一動不動。

    “這孩子,怕是這輩子還沒見過金鎦子呢,連謝謝都不會說了,還不快謝過萱華郡主!”沈晴宛笑道。

    翠花醒過神來,跪下磕頭道:“謝郡主賞賜,翠花一定不會忘了郡主的囑託!”

    “嘻嘻,”沈晴宛笑道,“這孩子,話都不會說了,應該說不會辜負了郡主的關愛!”

    我揮了揮手:“下去吧,我囑咐你的話要記好了,你也不小了,應該省得,越早越好!”

    翠花喜滋滋地下去了。不一會兒,束連成與我爹談完話,過來接我回宮。

    第二日,我征得束連成同意,到天音寺拜見母音大師,順便為大娘祈福。

    “今日你不必陪我去了,有侍衛跟著就好,我又不會跑了。”我對束連成說道。

    他輕輕一笑:“你跑也沒關係,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會把你找出來。”

    我將頭一偏:“我不會跑的,我不想你因為我而遷怒於人,所以,我不會走!何況我答應了你,又怎麼會食言呢?”

    去天文寺,一來一往,最快也要一整天,他還要處理公事,所以便沒有堅持與我同去,卻將得力助手福貴和璧月派在身邊侍候我,隨行的還有大內高手若干名。

    聽說是萱華郡主到來,天文寺的母音大師親自接待,這也是我的殊榮了,據說此高僧除了皇帝和少數幾人,外客都是不見的,尤其是女客。我心裏卻是不齒他所為,當真是高僧,就應該看破世俗,連皇帝也不要見,靜心修為。

    不過與老和尚一席話談下來,我對他的感觀多少改變了一些。他說為民請願,就是要感化當權者的所為,所以他才頻繁出入權貴之家,目的是勸當權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來他是一片好心,可惜的是他的佛法估計沒打動多少人,那些人請他去,不過是為了名氣罷了,就像淩暮天,他不會因為聽了老和尚的言語,上陣時就不殺敵,他殺三夫人時,也絲毫不見佛法對他的影響!

    “大師,你可知你一句母儀天下,我的命運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可這不是我所願的,你這不害我麼?”我問母音。

    “施主有仙氣護體,這母儀天下,確實當得,為了天下蒼生,犧牲小我,成就大我,也是施主的一件功得!”老和尚在一旁說道。

    我嗤之以鼻!要真能母儀天下,藍袍和夜遊不早跟我說了,而且聽說貴人是動不得的,那兩人還想將我回現代去呢。這老和尚也是個神棍吧,不然怎麼沒看出來我是個活死人,還仙氣護體呢,暈死!

    談不到一塊兒,我敷衍了幾句就去上香了,跪在佛像面前,我想的不是如來,不是觀音,而是藍袍和夜遊那兩尊,希望他們能給大娘安排個好人家投胎,希望他們把我忘了!

    過後我遊覽了一下天文寺,這寺廟建在文山之巔,從山腳往上看,幾乎與天相接,白雲朵朵環繞其間,也是因著我個緣故,所以才叫做天文寺。我往後院走去,離寺三丈餘,是一處懸崖陡壁,頂端光禿,寸草不生,形成一塊天然的石坪,平常僧人會在這裏練功。我走到近前,站在懸崖邊上往下看。

    “郡主小心!”有個掃地的僧人走過來說道。

    “這下面有什麼?”我笑著問道。

    “沒人下去過,這懸崖太陡了,不過山下有一處深潭,從潭邊望上來,似乎就正對著這裏。”他回答道。

    “哦!”我探頭看了看,一大片茂密的灌木擋住了我的視線,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我吩咐下去,今晚不走了,就在天文寺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福貴上前勸了半晌,我對他說道:“我乏了,今兒不想回去,明兒一早再走,你要是不願意陪著,你可以先回去!”

    “那就恕奴才無禮了,皇上吩咐過,無論如何要請郡主回去的!”他說罷,使了個眼色,上來三四個大內侍衛,就要拉我起身。

    “大膽!”我眼神一眯,“我想在這裏呆一日的自由都沒有了?我是主子還是你們是主子?誰今日敢動我,我就告訴皇上他欺負我,看皇上是聽我的,還是聽你們的!”

    那幾個侍衛聽了這話,面面相覷,不敢動手。

    “福貴,別以為皇上寵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如果你侍候不好我,你以為皇上不會罰你?”我威脅道。

    福貴冒了一頭冷汗,只得隨了我,叫了兩個侍衛回去稟報皇上。

    母音老和尚對我的留宿並沒有感到唐突,倒顯得有些高興,看來他是真把我當貴人了!我告訴福貴我要靜修,讓他把門關上,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許入內,然後我就跪在佛像前不動了。福貴走前去,探頭向窗外望瞭望,關上了窗。窗外就是懸崖,他還怕我插翅飛了?我瞪他一眼,他唯唯諾諾地低首走了出去,門在我身後轟然關上。

    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剛掛在天上,束連成就帶著大隊人馬來到文山。

    “你居然不早朝?”我問他道。

    “還不是因為你,一日不見你我不放心,所以今兒休息,專程來接你!”他低聲靜靜凝視著我,陽光就在他的背後,為他鍍上了一層金光,他的臉孔在陽光中顯得英俊異常,如雕如琢,我的心沒來由地一跳,趕緊扭頭看向別處。

    “你這樣做,若是有人知道了,不會怪罪你,卻會怪到我頭上,我就成了那禍國泱民的狐狸精了!”我微紅著臉,不悅地說道。

    “不會!我不會給任何人機會這樣說!”他說道,“怪不得你不想回去,這山中景色十分美麗,我也想留一天了。”

    “不行,你是一國之君,當以國事為重,咱們這就起身回程!”我說道。

    當下動身回去,一路上比來時快了不少。在車中,束連成端詳半晌,忽然冒出一句:“你比前些日子胖了不少。”

    我微愣,腹中多了一塊骨血,不會給他看出了端倪吧?我可沒想過給他說實話他就會放我走,以這人的德性,如果知道我有了別人的孩子,不管他對不對我下手,孩子他是一定會的!

    “有嗎?”我摸了摸臉,“你整日裏把我關在宮中,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不胖才怪!”

    他微笑著說道:“胖一點才好,你呀,就是太瘦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氣,是時候該離開了,再等兩天,等他們都走了,安全了……其實老實說來,束連成對我真的很好,可是,愛不是由好不好來判定的,如果他早一點這樣對我,也許我會愛上他吧?也許……不是一定!世事無常,只能猜測。我兩手交叉放在腹部,想到很快就可以和瀟然團聚,以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情不自禁地笑了。

    束連成在對面含笑看著我:“雲萱,你知道你什麼地方最吸引我嗎?就是你的笑容,你的笑容一點也不虛假,是發自內心的笑,很純淨,很……動人!”

    我笑得更加開懷了,有些不懷好意地想,要是你知道我是為什麼而笑,怕就不會那麼說了!

    “雲萱……”束連成長歎一聲,把我摟入懷中,“答應我,別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在他懷中閉上了眼睛,我心想,要離開了,就這樣吧,這一抱,就當作是……謝謝你這段日子裏來的照顧!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39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懷孕

“雲萱……”束連成長歎一聲,把我摟入懷中,“答應我,別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在他懷中閉上了眼睛,我心想,要離開了,就這樣吧,這一抱,就當作是……謝謝你這段日子裏來的照顧!

    我在宮裏的後花園坐著,天上兩個小白點漸漸飛近,落在我的手上。

    “郡主,好神奇啊!它們居然認得你了!”宮女碧玉驚歎道。

    “鳥兒也和人一樣有感情的,你對它好,它自然會記得你。”

    “真的嗎?那郡主怎麼不把鸚鵡和畫眉也放出來?”碧玉問道。

    “鴿子有情一些,何況我以前喂過,比較懂它們,另外兩樣要是放了,我怕他們飛了就不回來了,慢慢訓練吧,反正在這宮中,有的是時日。你要喜歡,下回我讓雲蘿也給你帶兩隻來?自己親手喂的才好。”我笑道。

    碧玉紅著臉說道:“奴婢哪兒敢玩這個啊,這是主子們解悶兒的遊戲!”

    “我允了你,誰敢不依,讓他自來找我。一會兒雲蘿來,我就讓她給你找去!”我拍拍衣袖站起身,重又把小白鴿放回天上,自由飛翔。

    “多謝郡主!”碧玉喜滋滋地謝道。

    “碧玉,去幫我把鸚鵡和畫眉也提過來,讓它們也到園子裏聞聞花香。”

    碧玉笑眯眯地去了。等她一走,我再也忍不住,依在樹邊,不住地嘔酸水。這時辰,怎麼又害上喜了!眼下天氣越來越熱,衣衫越來越薄,我這要再不走,很快就露餡兒了!

    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我趕緊把噁心忍了回去,換了個位置做下。景貴妃與李妃、辰妃走了過來,見我在這兒坐著,景貴妃臉上一愕,想要裝沒看見掉頭走開。我心中巴不得,在心裏念道:快走快走。可惜李妃與辰妃卻不識趣,高聲叫著走了過來:“貴妃娘娘,您看萱華郡主在那邊呢,咱們叫上她一塊兒遊園,也好熱鬧熱鬧!”

    景貴妃只得與她二人一同過來。我剛與她們打了聲招呼,便忍不住幹嘔了一下。

    “郡主妹妹這是怎麼了?”李妃關切地問道。

    我掃了一眼看著我面有異色的景貴妃,笑著說道:“這幾日吃得葷了,怕是吃壞了肚子。”

    “咱們皇上啊,可真是疼郡主呢,有什麼好吃的都往你那兒送,這才幾天啊,妹妹你都胖了不少!”辰妃說話之中,帶著一股子酸味。

    “可不是嗎,以後咱們還得靠妹妹多多提攜呢!”李妃哈哈笑道。

    景貴妃忽然笑道:“那是,看這樣子,妹妹不是吃壞了肚子,倒像是有喜了,趕緊傳太醫看看,皇上子嗣單薄,如今才得一個兒子,要是知道妹妹懷上了骨肉,怕是要將大婚提前了!”

    我一愣,醒悟到這女人是生過孩子的,竟給她看出了端倪?若是她告知了束連成,不是害了我麼!她說話的語氣,擺明瞭就是譏笑我未婚先孕。束連成多次要封我為妃,然後再準備大婚,我怎麼可能答應,如果那樣,我就真成了他的女人了,如何拖延時間?於是我給回絕了,告訴他要娶就要堂堂正正地娶我,大婚之前不許他動我。要給他知道我懷了別人的孩子,那還得了!

    我定了定心神,眼睛定定地看著景貴妃說道:“貴妃娘娘說笑了,雲萱是早上吃了貢使帶來的海鮮,一時貪多,吃壞了肚子。話可不能亂說,不然可是欺君之罪哦,雲萱可擔待不起!”

    景貴妃疑惑地說道:“是麼?”

    “當然,我自己有沒有,自己還不清楚嗎?”我笑眯眯地說道。

    碧玉這時提著鳥籠過來了,我對這三位揮了揮手:“雲萱要去溜鳥兒了,就此別過幾位娘娘!”

    背後隱隱聽得這三位還在嘀咕我到底是不是懷孕了。我想,她們應該不會告訴束連成吧,別說事情還沒坐實,就算是真的,誰會想我更得寵呢,當然是巴不得瞞著了。

    午睡醒來,我胸口悶得慌,感覺會有什麼事發生。過不多久,果然事情來了,束連成帶了御醫來,吩咐道:“你們為郡主把把脈!”話音決斷,不容拒絕。

    我一把拍開了御醫伸過來的手:“我又沒病,不需要!”

    束連成拉過我的手,輕聲說道:“別耍脾氣,眼看大婚在即了,我可不想你有什麼事!”

    “我能有什麼事?整日吃得好睡得好,不需要診脈。”我有些心虛地避開了他盯著我的眼。

    他皺起了眉頭:“就在手腕上搭一下,試試脈像,又不會疼,你做什麼推拒得如此厲害?”

    “我就是不喜歡有人碰我!”我嗔怒道。

    “王御醫,你繼續!別理她,有我呢。”束連成淡淡笑道。

    “滾開!”我煩躁地一把將那王御醫推了開去,他險些跌了一跤。

    “放肆!來人,”束連成突然吼道,叫來了門外的侍衛,“給我把她按住!”

    我知道瞞不住了,靜下心來,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讓他們都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那一刹那,束連成抬頭看我,雙唇顫抖。他揮了揮手,人全退了出去,只餘我二人。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會照實回答,不會瞞你。”我坐下來,低垂著眼簾,看著地面。

    他坐到我對面,費力地說道:“今兒景貴妃來找朕,她說自從你來了,朕都不去其他宮裏了,如今你怕是……有了身子,她關心你,為了你好,讓朕不要……”

    我明白了,景貴妃還真是聰明,不管我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她這招都在束連成面前討了好,在其他妃嬪面前賣了個巧,還暗地裏分了我的寵,誰都會認為,她是個好人。可惜她不知道,我與束連成壓根沒有夫妻之實,我亦不會一她搶奪丈夫!

    “所以你懷疑了,你讓御醫來為我診脈,就是想查我是不是懷孕了?”我問道。

    他搖了搖頭,躊躇地說道:“雲萱,我不是懷疑你,我……”

    我深吸一口氣,對上他憂心忡忡的雙眸,說道:“你不用叫人為我診脈,這個我可以自己告訴你,我確實有了孩子!”

    他皺了皺眉,繼而笑了,仿佛我在說笑話,重複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我確實懷孕了!”我直瞪瞪地看著他,既然瞞不住,一切都豁出去了!

    “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你就這樣對我?你從來就沒把我放在心上,你一直在騙我!”束連成死死地抓住了我的雙肩,“是誰?告訴我是誰?什麼時候的事?”

    “你放開我!”我掙扎著說道,“知道是誰你要如何?殺了他嗎?要知道是你拆散了我們,你沒有資格!”

    他的雙眼都是血絲,那是他熬夜批奏摺的結果,這時候看著我,似乎要噴出火來:“殺了他?好主意!是束瀟然?還是端木偁?還是別的男人?你說話啊!”

    見我不說話,他淒然一笑:“淩雲萱,你到底有沒有心?還是,你根本就是個狠心腸的女人?”

    “我當然有心,只是我的心給了別人!”我說道,“我承認我狠,但是你呢?你不狠嗎?不狠你就應該放了我,而不是把我囚在這裏!”

    “我不會放,你死心吧!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束連成用手扣住我的下巴,讓我直視著他,狂亂如雨點般的吻落在我的臉上:“你是我的,我的……”掙扎之間,一塊黑色的小木牌“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我掙開束連成,伸手去撿,他先我一步撿到。

    端詳著手中之物,他的眼神晦暗莫名:“偁的東西?”

    “還給我!”我伸手去搶,被他躲開了。

    “孩子是他的?”他問道,壓抑不住痛苦之情。

    “不是!”

    “不是?”束連成明顯地不怎麼相信,“不是他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你?”

    “一塊權杖而已,他只不過是留給我做個紀念!”

    “你知道這東西有多重要嗎?它能號令天下武林三十六幫七十二派,我舅舅端木長卿,是整個武林信服的大俠士,他受到的推崇,尤高過當今武林盟主喻嘯天,這桐木令全容國僅此一塊,桐木令一出,天下英雄誰敢不從!”束連成冷笑,蒼白著臉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它的價值?他倒是真疼你啊,給你和孩子留了這麼個好東西!”

    端木偁送我的這塊權杖,有這麼重要嗎?束連成說了些什麼其他的,我一概無視了,只想著,這麼重要的東西,可不能落在別人手裏,我要把它還給端木偁!

    目光盯著權杖,心隨意動,我伸手就去奪。束連成一閃,避開了。

    “如果舅父舅母知道他將桐木令偷偷給了你,還不知如何地生氣,”他說道,“我會幫你還給他,可是你……我不會還給他!”

    我如影隨形,繼續跟上,在他話還未說完之際,已將桐木令一把搶過來,放入懷中。“既然這東西這麼重要,我親自還給他!”

    “我不會給你們機會見面!”束連成冷然說道,“你最好給我記住,不要出了這宮門,否則你會後悔的!”

    他拂袖而去。我輕撫著腹部,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束連成竟然不分青紅皂白,認定了孩子是端木偁的!算了,反正端木偁又不在這裏,就讓他誤會一陣子吧,反正我就要走了。

    碧玉悄聲走了進來,叫道:“郡主!”她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我沒事,碧玉,給我研墨,我要寫字。”我起身走到案前,碧玉緊緊跟著,為我鋪開了紙張。這一夜,我徹夜未眠,飽蘸筆墨,書寫了幾大張紙。

    第二日,不出預料,束連成讓人送了藥過來。

    “我沒病,不需要吃藥!”我對來傳藥的人說道。

    “皇上囑咐了,郡主還是不要違背聖意,快點把藥喝了吧!”那端藥來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尚食局女官,她有禮地回著話,態度卻很堅決。

    我輕輕一笑,端起藥碗,將藥潑到了窗外的花叢中。

    那女官抬著看了我一眼,說了一聲:“請郡主服藥!”外面一隊宮女魚貫而入,每人手裏都有一碗尚冒著熱氣的藥。

    我閉了一下眼,束連成啊束連成,我藥你還非得讓我喝了?我拂袖一掃,刹時間所有的藥碗全失去了蹤跡,窗外響起一片墜地之聲,屋裏滴水未沾。

    “好了,你們去回皇上吧!”我說道。

    那女官面上現出異色,頓時大氣也不敢出,灰溜溜地領著人走了。

    束連成沒有出現,也許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我,這個他要封後的人,現在卻懷著別人的孩子。

    這一晚,我的兩隻小白鴿一前一後從外面飛回來,落在我的窗前。看了鴿子身上帶的信,我將寫好的那疊紙夾在了一本書內,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案上。我點了碧玉的昏睡穴,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褥,放下床帳遮好,然後我用脂粉和藥物混合,用無顏教我的方法簡單易容後,穿上碧玉的衣服,一人分飾兩角色,學著她的嗓音,裝作與我對話一番,這才低頭出了房門。

    每天皆是如此,門外的侍衛不疑有他,放我走了出去。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朋友

初升的月亮掛在邊,片透明的灰雲緩緩地移動著,最終淡淡的遮住月光,月色下的切都成朦朧,徒添幾分神秘。慢慢地往前走,怕給人看出端倪,還好路上沒碰到什麼熟人。時辰不算太晚,但今兒卻顯得比平日安靜,估計因著束連成在氣頭上,宮和公公們都小心行事,不敢喧嘩。

    碧玉的身上有權杖,可以在宮中各處行走,憑著它,暢行無阻地來到上次的秘道出口處。隔著兩層宮牆,聞得東四胡同還有大半人家未曾歇息,靜夜中不時響起幾聲狗吠,傳來幾聲娘罵兒啼之聲。到那棵長百年有餘的大樹下站定,撮唇學聲鳥叫,樹上掠下兩個人影。

    “郡主!”

    “雲萱!”

    聽聲音,頓時驚喜交加:“翠姨,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翠姨和束瀟然的暗衛首領,二人黑巾蒙面,只露出兩隻眼睛。

    “怕王爺不放心,便自告奮勇與易同來接應,”翠姨道,“我原是涼妃娘娘的貼身護衛,功夫也還過得去,不至於拖累。”

    “多謝翠姨,勞掛心!原來叫易,柳姐姐和邊玉、苦淚他們呢,出城麼?”看向易,對他笑笑,得他幫忙麼久,才知道他的名字。

    “柳姑娘身體恢復,收到郡主的信,在下就趕緊把他們送出城,已經走了兩天。郡主怎不問問主子爺如何?”易問道。

    微愣下,沒想到一向冷冷的易還會調侃人!“有苦淚在,他的武功定然能恢復,不會有事,何況如果他有事的話,應該感覺得到!”對易道。

    翠姨道:“有話出去再吧,咱們快走!”

    頭,三人起向宮牆掠去。方提氣起身,忽然內力不聚,摔倒下來,幸得易回身接住。

    “怎麼?”翠姨問道。

    易扣住的手腕探,眼神沉:“是走著來的?沒有施展武功?”

    這會兒也覺得不對勁:“是,怕被人發現,既然易容成宮女的樣子,索性慢慢走著來。”

    “中毒,還好毒性不大,只是功力暫時不能施展,”易彎下腰,“上來,屬下背你!”

    搖搖頭:“來不及,你們兩個趕緊走!”

    從知道中毒就明白,中了束連成的計,他早就預謀好,枉還以為自己聰明,終是玩不過他。果然,話音剛落,四面屋瓴上、宮牆上齊刷刷地現出隊隊弓箭手,張滿弓對準們,大片御林軍不知從何處湧過來,領頭之人正是束連成和慶統。

    “想走麼?恐怕沒那麼容易,他們是什麼人?”束連成的聲音如同冰霜。

    易緊張地摟住我的腰,飛躍而起,但到中途就被五個大內高手攔下來,他顧著護我,險些中掌。

    “別管我,你們快走!憑你們二人之力,帶不走我,還會連累們。”對他吼道。

    “不行,要走起走!答應過帶走你,就不能空手而歸!”他道。翠姨也搖搖頭,表示不走。心急如焚,卻沒辦法勸動他二人。

    “無名?”束連成眼睛眯,揮手下令,“給我拿下他,死活不論,但不許傷著郡主!”

    “不要!”沖上前去,用自己的身軀護在易和翠姨的面前,“放過他們,我答應留下來!”

    御林軍上前幾步,見勢又停住。束連成輕聲道:“雲萱,過來,快過來,免得誤傷!”

    咬牙,下決心賭把:“反正我也中毒,既然不放過他們,乾脆連我一塊兒殺死算了。”

    束連成皺眉道:“為了他,竟然連自己的生命也不顧惜麼?”

    “他們是為我而來,如果因我而死,便是千古罪人,若是放他們,感激不盡。”

    “朕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答應留下來,永遠留在朕的身邊就行!”束連成道。

    “我如今武功已無力施展,不留下來,還能去哪里?”苦笑道,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求求你,放過他們。”

    “好,你過來,朕就放過他們,決不食言。但如果他們不知趣,還想帶走你,那就是他們自己找死,怨不得朕!”

    我轉頭對易和翠姨道:“你們走!”

    “郡主!”兩人同時叫道。

    內功失去,身手依然靈活,趁翠姨不防,把奪過手中的劍,橫在頸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們快走,離開這兒,永遠別回來,別逼我死在你們面前!”

    翠姨的眼中含著淚花,拉起易:“郡主說的對,咱們既然帶不走她,就不要連累她,走吧!”

    二人轉身飛躍上牆,束連成打手勢,弓箭手紛紛放劍,幸得易武功高強,將羽箭用劍全部擊落,但身形一緩,大內高手又圍上去,二人的逃路被封死。

    我轉向束連成,怒道:“你答應放他們走!卻為何食言?”

    他面無表情地道:“你答應的事也同樣沒做到,朕為何要單方面信守承諾?”

    “好,要毀諾,大家一起毀!”我說罷便將手中之劍壓向頸部。

    “住手!”束連成喊道,同時射出顆小石子,打中我的手腕,“哐嘡”聲,劍落到地上,但頸側已然被鋒利的劍刃所傷,鮮血順著頸項滴落,染紅左肩。

    “沒有劍,還可以咬舌,只要想死,有的是辦法!”我道。

    束連成氣急敗壞地道:“放他們走!”

    易和翠姨離去,束連成過來,狠狠地撕破的衣裳,按在頸項上的傷口處。他的眼中怒火熊熊,卻也暗藏絲心痛。長噓口氣,終是賭贏!用他對我的愛來作場賭注,卻是贏得心痛。從不願欠人什麼,可是束連成的愛,要拿什麼來還?

    “小傷,不礙事!”我說道,“謝謝!”

    他憤怒地瞪著,嘴唇動動,終於什麼也沒,長長地歎口氣。我的視線忽然被他身後的那片銀光所吸引,一個旋轉的光團憑空出現,慢慢浮現出個人影。我駭然地瞪大眼睛,是夜遊!

    束連成察覺到臉色有異,回頭看看,問道:“怎麼?”

    他與其他人的臉上並無異色,那就是,只有我能看見。夜遊如當日的藍袍般,拼命地要告訴什麼,但只看見他的嘴在動,也聽不到他在什麼。難道他們已經找到合適的身體,不等三月之期,要把帶走嗎?怎麼行,要是瀟然就這樣找不到我,他該如何地著急啊!一把推開束連成,想上前去問夜遊到底是怎麼回事,忽然胸悶氣短,眼前一黑,軟軟倒下去。

    失去意識前,只覺得被雙有力的手接住,攔腰抱起,然後聽到束連成驚惶地大叫:“快傳御醫!”

    沉浸在個夢裏,無法走出,夢中是那片灰濛濛的景象,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醒不過來。束瀟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聲地叫著,大聲叫著:“瀟然,在哪里?”可是他恍若未聞,依舊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我泣不成聲地道:“瀟然,忘了我吧,不要再找我了,找不到的!我要走了,要到另個世界去了,我會好好活著,你也要好好地活著!”

    “雲萱,雲萱!醒醒!”有人拍著的臉,很用力,扯動頸上的傷,陣刺痛,醒過來,對上束連成的眼。他的眼圈有層淡淡的青色,就像是好幾未曾睡覺似的,眸中擔憂之色盡現。

    “是!”道,嗓音暗啞。摸摸臉,腮邊淚痕依然。

    “來,喝口水吧!”他扶起身,將青瓷茶盅湊到唇邊,就著他的手喝口,嗓子頓時感覺片清涼。

    喝完水,靠回枕上,閉目不動,思量著前才的夢。顯然束連成以為是在生氣,不想理他,於是站起身子,黯然道:“你醒了就好,好好休息吧,有事就叫碧玉!……我走了!”

    “等等!”他走到門口,被我叫住,“什麼時候我給下的毒?對孩子……會不會有害?”

    他回轉身來:“遣人端來的藥,沒喝,以為那是……其實那是安胎藥,喝根本不會有事,不過,每個藥碗上都抹另種藥,聞,便會失去功力!放心,藥除令練功的人武功喪失,對常人無害,也……傷不到孩子!”

    “算准今晚會走?”

    “不知道是如何送出去的消息,讓人來接應,在淩家除送那個小丫頭個盒子,其他的什麼也沒,那盒子也沒什麼秘密。”束連成轉身走回來坐下,看著,“疑問在養的鴿子,沒想到居然用它來傳遞消息,雖然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但知道定是想要逃離皇宮,所以從發現起,每天都在防著。”

    他的手伸進衣袖摸,攤開手掌,掌心那個小小的紙卷兒,正是送出去的信。“能告訴嗎,上面亂七八糟的圖畫,作何解釋?”

    描眼,其實“圖畫”很好解釋,但是束連成也不會懂,就是現代最基本的中文拼音,念出來就是:“事已辦妥,潤州候主!”

    心下驚,還好是回信,如果是送出去的被他劫,那就慘!當然不會念給他聽。

    一定是我要死了才會看見夜遊,上次見到藍袍,岑大哥不是就死麼,這次也一定是,心中有著怨氣,都是他害得不能見束瀟然最後一面!於是冷冷地看著他:“是寫給我的心上人的,意思就是很好,不用牽掛,很想他。我們如今連面都見不著,都是你害的,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束連成愣愣,半信半疑。忽爾從懷中掏出另張紙,遞到面前:“那這個呢,這幅畫,能解釋出來是什麼意思嗎?”

    丫的還十萬個為什麼!瞪他眼,想不理他,視線掃過被他揚起的那張長條紙,頓時呆住。這封信,我一直以為是被束成孝給截去,所以他知道我們要去莫朔,一直派人跟著我們,要殺束瀟然,要劫我,卻原來截走它的是束連成!

    劈手奪過,心頭酸,忍不住淚水模糊眼眶:“此信……從何而來?”

    “慶統在莫朔時,從死去的士兵身上搜出的。開始們都以為是敵軍的密信,但是沒有人解釋得出其中的意思,便一直帶在身上。看樣子又是你寫的,為什麼寫信去莫朔?雲萱,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不曾知道的?”

    “秘密?能有什麼秘密?”輕聲道,心中還在為那個死去的士兵悲痛,他為國犧牲,本應當受到嘉獎,卻為幫我送封信,可能被人當成奸細。

    束連成歎口氣:“你的心上人,是五弟,我知道!”

    我抬起頭:“昨日還是端木偁呢,今日便換人?明日是不是又給找個什麼不認識的人出來?”

    “不必瞞,剛才在睡夢中,還叫著他的名字!”束連成道,“本來不確定,身邊的人太多,偁是所有人中最出色的,相比之下,五弟在面前表現得並不是很突出,以為要選,也會選偁。偁今日來京,他逃婚,拒絕娶青龍山莊莊主,武林盟主喻嘯的女兒江悅秋,他身邊跟個美貌非凡的女子,那女子與他,態度甚是親密。”

    到裏束連成看眼,忽然明白他並是真的解實情,他仍然是在試探,否則就用不著提端木偁。以為端木偁身邊有個美貌子,會吃醋嗎?才不

    對端木偁的事倒是真的有興趣,索性就著個話題談下去:“武木盟主喻嘯?他的兒卻為什麼姓江?難道不是親生的?”

    “不,不是!江悅秋確實是喻嘯親生,喻嘯有三個兒子,只此,因兒長得酷似的母親,為悼念亡妻江秋染,讓兒隨母姓,取名江悅秋。”

    原來又是個癡情種!喃喃念道:“喻嘯也算難得,原來世間,自有癡情者!”

    “雲萱,”束連成忽然握住的手,鄭重地承諾,“只要留下,亦像喻嘯對江秋染那樣,永遠疼愛,不追究,不管肚裏的孩子是誰的,都當他是的孩兒來養,與起將他帶大,讓他叫父皇,叫母后,好不好?”

    沒想到他會如此,險些動容,但是忽然想到他是帝王,帝王的承諾有幾分能夠相信?剛才他不是才剛剛騙過麼?即便能相信,又如何能夠躺在個人的身邊,想著另個人,如何能讓孩子叫他的伯父作父親,而讓親生父親與他,永不相認!

    抽出手,斷然拒絕:“不是不相信,謝謝片好意,因為知道的是真心話,所以也應該實話是不是?不願意騙,不能答應,即使強迫嫁給,愛的人永遠只有個,就是孩子的親爹!”

    束連成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手指無意識地揉搓著那張畫滿圈圈的紙。不過片刻,他已恢復正常,臉上帶笑,就像沒聽到剛才的話似的,故作輕鬆地問道:“還沒有對紙上畫的是什麼意思呢!想很久,都沒明白是什麼意思,雲萱,且來聽聽!”

    “既要聽,那就吧!”閉著眼,不忍看他,“是寫給他的,化作語句,是樣的:相思欲寄從何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裏。單圈兒是,雙圈兒是。心中有,心中有。月缺會圓,月圓會缺,密密加圈兒,須密密知意。還有那不盡的相思,將路圈兒圈到底。”

    心底陣隱痛傳來,與瀟然,終是要面對生離死別,到另個世界,們雖同步活著,此生卻再難相見,剩下的,也只有相思!

    過許久不見動靜,睜開眼環顧四周,束連成已不知什麼時候離去。心中酸,都要走,為什麼連謊言都不會?想想又覺得不的好,寧願他恨,比愛好,至少將來去,世上也少個傷心人。束連成,知道對很好,可是,不愛!

    起身吹熄案上的燭火,準備睡覺,不管明如何,先睡覺再。正要上床,忽聽得外面人聲嘈雜,亂成團。

    “雲萱,雲萱,在哪里?”

    束瀟然,是他!迅速穿上外衣,打開門朝外奔去,邊跑邊大聲喊出來:“瀟然!”

    門外的太監宮亂成團,有幾個過來把擋住,不讓過去。幾下穿插而過,繞開他們,興奮地朝那個熟悉的身影奔去,他也看到,展開輕功掠過來,幾掌就把前來攔的侍衛拍開,將帶入懷中。

    “翠姨中毒,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臉緊張。

    “傻瓜!”淚流滿面,“只是和先前樣沒武功,沒什麼大不的,為什麼要來,樣很危險知不知道?”

    “正因為危險,才不能讓個人去擋,來,切都交給!”他輕柔地撫摸著的臉,用手指揩去臉上的淚。

    “主子,來!”

    “也來!”

    “還有!”

    “還有!”

    ……

    抬眼望去,熟悉的聲音掩藏在張張面具下,分辨,心中閃過個個名字:趙昂、傅青雲、無顏、謝三娘、穆雲瞳、邊玉、苦淚、歸冉君、韋湘兒、江離、佟、尹六、芮木……不光是暖閣的人,原先的小樓六掌櫃和潞州善堂武藝最出眾的幾個青年都來。而另群黑衣蒙面人,卻是束瀟然的手下。

    不敢置信地對著趙昂大聲問道:“趙叔,們不是走麼?為何個個全倒回來,還把他們幾個也帶過來?過,以後的事們不用管,不再是們的主子!”

    邊玉邊舞動著手中的劍,如穿花蝴蝶樣在侍衛中奔走,面代回答道:“個問題來代趙叔回答,們沒是們的主子,們回來,是為幫朋友!”

    朋友!激動地看著他們——曾經的下屬,當年有人為利益,有人為報恩,而選擇跟在身邊,現在利得,恩報,他們卻沒有離開,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來,只為救個人,不為別的,只為兩個字:朋友!

    怪不得和束瀟然這裏沒人來打擾,原來是有他們相護。心中激蕩,豪氣頓生,含著淚花笑道:“各位朋友,謝謝大家!咱們速戰速決,起沖出皇宮去!”

    四下裏片歡呼聲。

    “些手下哪里來的,怎麼會有麼多?”問束瀟然。

    “他們是從離京最近的幾個州縣趕來的,目的就是為安全離開京城,的朋友,則是無顏帶來的,走吧,不要辜負大家!”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41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生(一)

“這些手下哪里來的,怎麼會有麼多?”問束瀟然。

    “他們是從離京最近的幾個州縣趕來的,目的就是為安全離開京城,的朋友,則是無顏帶來的,走吧,不要辜負大家!”

    “瀟然,你帶那麼多人來,有把握全部撤出嗎?”我問道。

    “來的人全都武功高強,他們都是為了你來的,咱們很快就撤!”束瀟然說道。

    “我中的毒和你中的是一樣的,苦淚身上可帶有解藥?”

    “也許有,且問問他!”束瀟然說道。

    這當口真是分不清誰是誰,我只得大聲喊道:“苦淚!”一個面具男轉過了身子。

    “我去替他!”束瀟然馬上說道,過去接替下了苦淚,與宮中侍衛交上了手,與其他人一起,在我的四周形成了一個保護圈。苦淚飛躍到我身邊,面具下的嘴唇一如既往地緊抿著。

    “你給束瀟然配的解藥有沒有帶在身上,我中了一樣的毒。”

    “手!”苦淚說道,言簡意賅,他一向話少。我馬上將手遞到他伸出的掌心,他搭了一下脈,說道:“是一樣,幸好我配多了些,便宜你了!”丟過一紅一白兩顆藥丸,接著說道:“先服白色,打坐將內息導引全身遊走一遍,再服紅色,藥力可解!”

    “謝了!”我立馬服下藥丸,坐下調息。苦淚持劍在手,護在我身邊。不過一會兒,我便感覺到了內力在身體內暢行無阻,站起來服下紅色藥丸,我對苦淚說道:“身上有沒有不讓人至命的毒藥,咱們不宜久戰,一會兒引來大隊人馬就慘了,爭取速戰速決!”

    “有!”苦淚抬眼看向前方,“但是恐怕對付不了那麼多人!”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束連成和慶統帶了大隊人馬,手持火把向這邊走來,一排排弓箭手站在高處,雙手持弓,對準了我們。

    慶統一揮手,與我們拼鬥的御林軍撤到弓箭手背後。束連成冷冷地盯著束瀟然:“五弟帶了大批人馬入宮,是想意圖不軌麼?原本你不是說不想坐上這個位置,如今後悔了?”

    束瀟然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直視著他:“我來,只是要帶走我的妻!”

    話一出口,束連成臉色頓時變了,目光流轉在我和束瀟然之間,陰晴不定。

    “雲萱!五皇兄!你們……”束元晦的聲音響起,他與端木偁在束連成之後飛奔而至,見我們這個架勢,一時震懾當場。

    端木偁手提著劍,目光先停在我的身上,露出刹那間的驚喜,隨後掠過束瀟然,那絲驚喜便沉寂下去,轉作黯然。

    束連成見到他們,喝問道:“元晦,為何不聽朕的話,誰讓你出來的?”他的眼光瞟過端木偁,說道:“這裏沒你們的事,回去!”

    “皇上要對付雲萱和瀟然?”端木偁問道。

    “偁,這裏是皇宮內院,不得留宿,你快走吧!”束連成沒有回答,反對端木偁如此說道。

    “表兄是我留下的,這宮中他又何嘗未曾呆過,如今怎地不能呆了?”束元晦說道。

    束連成瞪他一眼,轉向束瀟然說道,“五弟,你若就此離去,看在兄弟一場,我不會怪罪於你,否則……你想清楚了!”

    “臣若沒有想清楚,便不會來此,臣妻淩雲萱在宮中打擾多日,還要多謝皇上代為照顧,如今是時候該接她回去了。”束瀟然淡然笑道,看向束連成的目光堅決,毫不退縮。

    “五皇兄,雲萱怎麼會成了你妻子?你什麼時候和她成親了?”束元晦奇怪地問道。

    束瀟然不語,束連成眸光一轉,問道:“無媒不成婚,五弟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

    我正要張嘴,歸冉君跳了出來,面具一掀:“誰說無媒?姑奶奶就是媒人,我家主子嫁人,又不是當皇帝,難道還要昭告天下麼!”

    “放肆!”慶統劍尖一挑,向歸冉君刺去,歸冉君一下跳開,笑言道:“你就是把我這個媒人殺死了,我家主子嫁人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朕的皇后倒是說說,你怎麼成了這些人的主子?”束連成面帶狠色,冷然說道:“什麼時候暖閣有了兩個主子?我倒不曾聽聞!”

    說話之際,他忽然奪過慶統手中之劍,迅疾地刺了出來,直奔束瀟然的面門。束瀟然臉上尚自帶著微笑,如同一個溫文儒雅的書生,也不見他身形閃動,雙掌直拍而出,一股內家掌力帶起一陣旋風,束連成手中之劍還未刺到,已然斷成兩截。

    束瀟然輕笑道:“皇上要試臣的功夫,臣定當盡力!”話說得委婉,卻是面無表情,雙眼冷漠的地射出寒光。

    “原來五弟竟深藏不露,平日裏倒是小瞧你了!”束連成失劍後飛速退回原位,“想必這暖閣背後的主子就是你了?你就是無名?”

    “謝皇上誇獎!將臣的功夫與無名相提並論,”束瀟然執起我的手,深情地看著我,“可惜與無名相比,臣的功夫只能說還湊和!”

    “誰是無名?”束連成問道。

    束瀟然笑看著我,挑了挑眉:“暖閣之主,天下無名!你難道從未告訴過皇上,暖閣之主便是你麼?”

    “你是暖閣之主,你就是無名?”束連成驀然張大了眼睛看著我,不敢置信,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

    端木偁在一旁,呆呆地看著我,亦是滿臉不信:“怎麼可能,無名我親眼見過,雖說戴了面具,可是十足十的是個男人!”

    “在下端木偁,請無名公子共飲一杯。”

    “今日無名還有要事在身,改日再絮!”

    我對他笑道:“你與我第一次見面,說的是這兩句話,對麼?”

    “你,竟然會是你!”端木偁眼中光彩頓失!

    “皇上知道為何用我引不來無名了吧!因為我與無名,本就是同一個人!”我對束連成說道。

    “縱是無名又如何?如此,朕更要留你!”束連成冷哼一聲,猛地一揮手,弓箭手開弓搭箭,箭如飛蝗,向我們射來,眾人手忙腳亂地抬手擋箭!這時節不比往日,命懸一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能再心慈手軟。

    “瀟然,擒王!”我沖束瀟然喊道。

    束瀟然點了點頭,我們雙劍合璧,從侍衛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劍尖直指束連成,其餘眾人也趁勢殺入御林軍中,敵我雙方纏鬥在一處,這下弓箭手放劍的話,就會傷了自家人。

    包括秦洛在內的一群貼身侍衛拼死護在束連成身前,被我左掌連環,右手劍擊,打得節節後退。束瀟然同時刺出十幾劍,劍劍直指束連成。端木偁和束元晦見狀,大喝一聲,挺身加入戰局,護在束連成前面,眼看就要制住束連成了,這一來又給他逃脫了。

    我冷冷地瞪著端木偁:“你要幫他,你也想殺了我們?”

    “不是!”端木偁說道,“你們不能傷害他!”

    “不是就讓開!”我與他雙劍相接。

    端木偁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撒手。他看向我背後,忽然急道:“小心背後!”我身體後仰,反手一劍,背後之人咽喉洞穿,劍未拔出,一滴血順著劍尖落下,在即將滑到劍柄處時,我一抬手,拔出了劍,那人氣絕。

    “再拖下去,只能是更多的傷亡!”我歎道。不等端木偁反應過來,劍尖一彈地面,已如大鵬展翅,拔地而起,向著束連成猛撲過去。他身邊的侍衛已被束瀟然引開,此刻身邊除了束元晦,別的都是些小兵丁。他們沒想到我動作會那麼快,等醒悟過來,束連成已被我制住,我封了他幾處大穴,用劍橫在他的頸部,拖著他退到一角。

    “讓他們住手!”提起內力,聲音在一片砍殺聲中傳出很遠。

    已有人看到了這一幕,停住了手。

    “淩雲萱,不許傷害皇上!”慶統大喊道,“住手,你們住手!”

    束連成倒還算冷靜,啞聲說道:“住手!”所有的侍衛都停了手,四下裏一片寂靜。我拖著束連成向束瀟然他們靠近,一路上侍衛們紛紛讓路。

    “你的毒解了?”束連成問道。

    “有天下第一用毒高手在此,什麼毒解不了!”我說道,“讓他們放下武器,全部到那邊站好!”

    束連成冷笑道:“我為何要聽你吩咐?”

    “因為你的命在我手裏!”

    “我不信你會殺了我!”束連成居然胸有成竹。

    我手上微一用勁,他的頸間就多了一道血痕,淺淺淡淡,但足以讓人看清。“如果你再不信,我只有更用力一些了!”

    “聽她的,你們全都聽她的!皇上若是有個好歹,誅你們九族!”他不急,自然有人會急,束元晦大聲叫道,與慶統馬上放下了手中之劍,讓眾人到我指定的地點站好。

    “全部把身上的盔甲給我脫了,向後轉,蹲下,雙手抱頭!”我喝道,看弓箭手都丟了弓,侍衛都丟了劍,依我的話將盔甲脫下,這才吩咐趙昂,“趙叔,讓大家穿上御林軍的盔甲,七爺,勞你將出城權杖拿給趙叔。”

    束元晦和端木偁讓慶統交出了出城的權杖,我讓趙昂接過。趙昂撮了聲口哨,小樓與暖閣的眾人各自領了各自的人馬,迅速換上了御林軍的盔甲。

    束瀟然的手下都是蒙面人,他們沒有換裝,接到撤退的命令,在易天的帶領下,幾百人瞬間散去。

    等大家都出了宮門,我、束瀟然和無顏、苦淚斷後,向苦淚遞了個眼色,苦淚從手中揮出一片白色粉末,口中還大叫道:“不想中毒的,捂緊口鼻,不要妄動。”

    我當然不會一直劫持著束連成不放,要是真不小心把他給殺了,這容國皇帝誰來當?不管如何,束連成還是很適合做皇帝的,至少,他的抱負,他的理想都是建立一個美好的、國富民強的家園。趁亂一把將他推向端木偁,我與束瀟然等人施展輕功,離開了這深宮大院,騎馬向城門走去。

    有了權杖,很順利地騙開了城門。出城後無顏問道:“主子,咱他們會追來麼?”

    “他一定不會甘心,那藥不是毒藥,很快他們就會察覺,所以到了岔路,你們先走,我將追兵引開。”

    “引去哪里?”

    “天文寺!”

    束瀟然說道:“雲萱,我不會再離開你!”

    “主子,我也要跟著你!”無顏說道。

    “放心,我已經想好了退路,不會有事。我一個人容易脫身,你們跟著我,人多了反而不好,等我引開追兵,自會去追你們。”

    “不行,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聽你的!”束瀟然說道。

    “來不及了,你聽我的好不好,為了腹中孩兒,我也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多一個人,我的計畫就施展不開了!”我焦急地說道。

    “好吧!”束瀟然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答應了。

    無顏趴在地上,伏地聽了聽,說道:“主子,有追兵追過來了。”

    “瀟然,趙叔,你們帶領大家從這邊走!”我指著左邊的路說道。束瀟然和趙昂依言帶著大家離開了,等馬蹄聲遠去,我在路上做了一些偽裝,拍了一下馬屁股,讓馬兒先一步上山,自己飛身藏在樹蔭後,向來路張望。

    這時已是淩晨,天漸漸亮了起來。我依稀看見大隊騎兵向這邊沖過來。他們走到岔道口,領頭的正是束連成,後面還跟著束元晦、端木偁、奇怪的是,竟然還有我大哥淩雲涯,我在樹上看到,不禁愕然。

    “皇上,兩條路,咱們要不要分頭追擊?”淩雲涯問道。

    “不用,他們在這條路上故布疑陣,故意遺留下東西,想讓咱們以為他們是從這條路走的。”束連成指著通往文山的路說道。

    “皇上的意思是,他們故意迷惑我們,在這條路上留下蹤跡,其實是從另一條路走了?”淩雲涯問道。

    束連成搖了搖頭:“不!他們一定是從這條路走的,你我都想得到的問題,他們又怎會想不到,想讓我懷疑,我偏不懷疑,咱們就照著這條路尋下去!”

    “皇上,這條路是通往天文寺的,”端木偁插話道,“前面並無退路!”

    “他們真會挑地方,挑了一條死路!你以為雲萱會這麼笨麼?誰會想得到有人自尋死路?所以,這裏最有可能!他們一定是向這邊去了!”束連成說道,“淩雲涯,記得你答應了朕什麼,如果勸不回你妹妹,朕就治你的罪!”

    “是,臣明白!”淩雲涯低頭答到。

    我暗暗心驚,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他倒摸得清楚,幸好這不是死路!他讓淩雲涯來,是演苦肉計迫我回去麼?可是我這條計,卻比他的要苦得多!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42 PM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生(二)

我暗暗心驚,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他倒摸得清楚,幸好這不是死路!他讓淩雲涯來,是演苦肉計迫我回去麼?可是我這條計,卻比他的要苦得多!

    束連成帶了兵馬沿路追去,我施展輕功,從山林間上了山,追上了我的座騎,騎馬前行,直奔天文寺。快到山巔的時候,束連成的人馬終於追上了我。

    “只有你?”束連成發覺上當,神色不自然地說道,“其他人呢?”

    遠處的天空升起一道絢爛的白色煙火,這是我與束瀟然約定的信號,他們已經安全離開了!

    “其他人?走了!”我回頭靜靜地看著他,“他們為了救我,我總不能連累人。”

    束連成嘴唇抿得緊緊地:“既知會連累別人,為何又要逃走?”

    “原因還用問嗎?”我看著他,“我不願意做你的皇后,就這麼簡單!”

    “你怕連累別人,竟然從未想過你的家人也會被你連累嗎?你看看這是誰?”束連成說道。

    淩雲涯走到我面前,對我說道:“妹妹,爹娘都記掛著你呢,回去吧!皇上對咱們淩家有恩,你不能負了皇上啊!當皇后,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求不來的,你為何要如此固執?”

    束連成說道:“雲萱,若是不想連累你的家人,就跟我回去,否則淩氏一門,朕定不輕饒!”

    我看著淩雲涯:“淩氏一門與我何干?我在淩家,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我姓夏,我的親人是夏家,上次康王要滅淩家滿門的,我已經救過你們一回,不欠你們什麼了。為了你們的榮華富貴,就要犧牲我的幸福嗎?”

    轉向束連成,我說道:“你想用淩家威脅我,怕是要失望了,淩家只有兩個人我會在乎,一個是我娘,她已經死了,一個是大娘,也快死了。其他人,與我無關!”

    “妹妹,你怎能說如此絕情的話?”淩雲涯皺眉說道。

    “總比你們做絕情的事好!”我向懸崖邊退去,端木偁緊張地叫道:“雲萱,危險,別過去!”

    天文寺的和尚全被驚動了,跑出寺廟,躲在柱後觀望。母音老和尚出來了,與束連成耳語了幾句,向我走來。我直直地看向老和尚背後。

    “大師請留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雲萱只是一介平凡人,你所說的,我做不到。你算得出我會母儀天下,你可算得出今日是我的死期?”我對他淒然一笑。

    “雲萱,不可!”束元晦與端木偁同時叫道。

    母音面色一變:“郡主,命是天生,切莫尋短見!”

    我直直地瞪著母音背後的夜遊,有些傷心,昨晚看到他就預料到了,現在白天也看得見他,肯定是來接我回去了。我搖搖頭,對母音說道:“大師,你既是得道高僧,能預言我的命運,那你回頭看看,可看得見你身後的是誰?”

    母音詫異地回頭看了看:“是當今皇上!”

    “大師道行還不算深啊,哈哈,”我笑道,看著夜遊一步步向我走來。

    “等等,讓我先和他們說幾句話,你再帶我走。”我對夜遊說道。他遲疑地看著我,雙眉緊鎖。

    “你在和誰說話?”母音問道。

    “來收我命的人!”我低聲說道,“可惜大師你看不見!”

    “淩雲萱,你要是敢死,做鬼我一樣不會饒了你!”束連成說道,向我走過來。

    “你別過來,否則我立馬跳下去!”我說道。

    “雲萱,你難道寧願死,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麼?”束連成問道。

    “勿自由,吾寧死!”我搖了搖頭,看著夜遊躊躇著,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我這邊走來。

    紅彤彤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萬簇金箭從天空射下,灑在我的身上,我背靠懸崖,只要將身一縱,就能落下。我在盤算著,是不是我不管怎麼死,都能被夜遊帶走,或是如果我假死,會不會被他發現?

    “雲萱!”忽然一人一騎從山下上來,正是去而複返的束瀟然。他見我站在懸崖邊,大驚失色,沖了過來。可是有人比他動作更快,夜遊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一腳向他踹去:“死小子,還不快去,再磨蹭也改變不了你被貶凡塵的事實了!”

    我被夜遊迎面撞過來,身子往後一仰,頓時如落葉般飄墜下崖。

    “雲萱!”我聽見一片撕心裂肺的喊叫,仰頭看見束連成、端木偁、束元晦和淩雲涯的臉一下閃過,另有一個黑影也落下了崖,伸手向我抓來,可惜沒抓住。

    夜遊卻不見了。我本來就準備跳崖的,剛才被驚了一下,這時定下了心神,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半崖上粗實的藤蔓,一隻手去撈那個從我後面跳下來的人,抓住了他的手,強大的慣性作用又讓我們下墜了丈餘,這才穩住。

    “抓住藤蔓。”我說道。他很快像我一樣,伸手抓住了幾束藤蔓。

    “束瀟然,你幹嘛跟著跳下來?”我說道,“要不是我運氣好,就被你給砸死了!”

    “雲萱,你嚇死我了!”他騰出一隻手來,將我緊緊抱住,“你為何要尋短見?我說過咱們這輩子,生死都要在一起!”

    “誰要跳了,我是被那個死鬼給撞下來的!”我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看誰跳崖是用後背跳的?”

    “什麼死鬼?”束瀟然莫名其妙。

    “對了,你看不見他!”我說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先說你,怎麼沒跟趙叔他們去,又跑回來了?”

    “還不是不放心你!還說讓我放心,你做這樣危險的事,讓人如何能放心,我以為……我以為你真的跳崖了!”

    我嘴上在罵,其實心裏頭很是高興,證明我沒有選錯人,這麼多人說愛我,卻只有他一個,真的與我生死相隨!“瀟然,我都跟你說了這是個計畫嘛,我早就勘察過這裏的地形了,也跳過一次崖了,這次是第二次,輕車熟路。他們只道這懸崖危險,其實這些藤蔓夠結實,只要輕功好,摔不死的。”

    “別說了!”束瀟然板著臉,“以後這樣的事,我再也不許你做,這樣吊在半空也不是辦法,咱們得想法下去。”

    “丫頭,要不要我幫忙?”一張滿布皺紋的臉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嚇得我差點撒手摔了下去,幸好束瀟然摟住了我。

    “你是誰?”我看著這個飄在半空的白鬍子老頭,恍然大悟,“哦,就是你踹了夜遊一腳,讓他撞到我,才害得姑奶奶我摔下了懸崖,對不對?”

    “丫頭聰明,哈哈哈!”那老頭笑道。

    “雲萱,你在和誰講話?”束瀟然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如果不是要抓住藤蔓,我懷疑他會伸手來探我的額頭,試試我是不是發燒了。

    “一會兒給你解釋!”我對他說道,繼續問老頭,“夜遊呢?被你弄到哪兒去了?”

    “那小子被罰到凡間歷練去了!”

    “凡間?哈哈,他走了,那是不是我就不用回去了?”我看他不懷好意地盯著我,頭皮一陣發麻,“你不會是指……他……會和我成親戚吧?”

    “就是就是!哈哈哈,不愧是老夫的傳人,的確和老夫一樣的聰明!”

    我忽然想到最後一次見藍袍,是在岑大哥死的那日,而當時柳姐姐也是懷有身孕,差點就沒保住胎兒,後來苦淚看了,卻說沒有大礙。難道,難道藍袍也……

    “就是你想的那樣,”白鬍子老頭說道,“藍袍聽話多了,罰了就去,夜遊這小子,老是磨磨蹭蹭的,要不是今日老夫踢他一腳,只怕他還留戀仙界,不忍離去呢。

    “你是……”既然說我是他的傳人,這世間只有一個人,不對,應該說是一個鬼會這樣說,難道他就是白聿?

    “哈哈哈,”好聰明的丫頭,老夫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不如以後跟著老夫做事如何?”

    “哎呀我才不要做鬼……哦,做神呢,”我看他眼睛一瞪,趕緊改口道,“做人多好!不過如果你讓我和瀟然白頭偕老一輩子,等我們都變成老公公老婆婆了,倒是可以去陪你!”

    “臭丫頭倒會打算!”白聿說道,“不過老夫還要多謝你,不是你繼承了我一身功夫,只怕老夫到現在還要受那內力反噬之苦,不得安生。而且你用我的功夫也做了不少好事,也算是為老夫積德了,哈哈!”

    束瀟然一直張口結舌地看著我自說自話,我“噗哧”一笑,對白聿說道:“你與他是同門,可不可以見他一面,不然我怕他以後以為自己娶了個瘋子。”

    白聿笑道:“這有何難!”他刷地一下跳到束瀟然面前,又嚇了我一跳。

    “你不會慢點啊,嚇著他怎麼辦?”我緊緊握住束瀟然的手。聽我自言自語了半天,他倒是聽出了些名堂,沒被嚇著,只是非常驚訝。

    白聿沒理我,伸手把向束瀟然的脈搏,歎道:“徒孫孫兒也是難得的武學奇才啊,你的盤龍掌只練到了第八層,無法精進了是不是?待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咦?你沒了武功,如何幫他?”我奇道。

    “你這丫頭,不經誇,一誇就變笨了,我沒了武功,可是神仙有法力啊!”

    一層薄薄的雲霧籠罩了束瀟然的全身,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著一層美麗的光環,他的頭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等那層薄霧散去,白聿說道:“好了,丫頭,你們要去哪兒,老夫好事做到底,乾脆再送你們一程。”

    這時我才驚覺我們已不在半崖之上,而是踏著了山間的實地。

    “哇!太爺爺你法力好高!”我拍手叫道,“能不能教教我?”

    “哈,丫頭想騙東西就叫起太爺爺來了!法力不能亂傳,你的武功還不夠,還要法力做什麼,你想害老夫也變得和夜遊一樣啊?老夫可不想做嬰兒!”

    “呵呵,不教就不教,”我撇撇嘴,“瀟然,我們去哪兒?”

    “短時間內二皇兄肯定還要搜查,看我們是不是真死了,不如就去遠一些,就讓他們以為我們倆真不在人世了吧。”束瀟然說道。

    “太爺爺,你能不能把我的朋友們也送來和我在一起?”我想把柳念瑤了弄到一起,兩個女人好研究這個小孩教育的問題。

    “想得美,你以為用法力不費功夫啊!何況你是知情的,徒孫孫兒不是外人,別人不能知道,你們也不可對外人說起,神仙洩露行藏也是不可以的!”

    我鄙視地看了一眼白聿那驕傲的眼神,心想,一個陰間小差使也把他美成這樣,以為自己真成大神了!

    “對了,不如我們去南越吧,我答應過昭蘭去看她的!”我說道。把我的孩子生在南越,好歹也算混了個外國籍,以後想呆在哪國就呆在哪國。

    “好,去南越!”束瀟然笑道。

    白聿問:“決定了嗎?決定了就起程了!”

    我和束瀟然同時點了點頭,只見白光一閃,我們面前的頓時變了一片景色,山川秀麗,花開四野。白聿的聲音在半空響起:“我走了,兩個娃娃好好玩。”

    “啊,美麗的雲南,我又回來了!”我張開手才轉了幾個圈,就被束瀟然一把摟住:“小心一會兒頭暈。”

    “對了,”我想到一個現實的問題,“老頭把我們就這樣丟在這兒,你身上有沒有帶銀子?”

    “沒有!”束瀟然說道,“這可怎麼辦?”

    “我也沒有!在找到昭蘭之前,只有做回老本行了!”

    “什麼?你又要做賊?”

    “別說得那麼難聽,是俠盜,盜亦有道!”

    “雲萱,我是不是在做夢?”束瀟然突然停住腳步問道。

    我使勁掐了掐他的臉,問道:“疼不疼?”

    “疼!”

    “那就不是夢。”我說道。

    “如果不是夢,那我今天真的遇到神仙了?沒想到太師叔祖成仙了,你既然能看得到神仙,和神仙對話,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

    “我怎麼可能是仙女呢!我又不會法術!”

    “你是失了法術的小仙女,專門為了我下凡塵來的!”

    “呵呵,我不是仙女,不過你兒子倒是個神仙!”我說道。

    想到夜遊將來會成為我兒子,我不禁獰笑起來,臭小子,嚇了我這麼多次,看我將來如何收拾你!

  ——全文完——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43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章 六年-後記(上)

六年(後記);番外(最終結局)

    永寧七年初夏,天京城,甯親王府。

    甯親王身穿朝服走進自家院內,一抬眼就看見甯親王妃滿臉喜色地迎了上來:“王爺,下朝了!”

    甯親王點了點頭,有些奇怪:“王妃今兒怎麼這麼高興,莫不是有什麼喜事?”

    “是啊,天大的喜事,你快來。”王妃說完不顧下人在旁,拽住甯親王的手就往後院走去,直接拉到內屋,關上了房門。

    “哎!你先容我換了這身衣裳!”甯親王說道,頭上的冠帽壓得他頭發暈。

    王妃喜滋滋地說道:“還換什麼衣裳,先看看咱們的女兒女婿和外孫!”

    甯親王一驚:“女兒?外孫?她們什麼時候來京了,我怎麼不知道?”

    王妃抿嘴一笑,開了窗,陽光射了進來,照得原本有些灰暗的內室一片光亮。她走到案前,拿起一幅卷軸,緩緩打開。

    甯親王瞪大了眼珠子,他的面前展開的是一幅美麗的畫卷,桃花樹下,立著一家五口,男子金冠束發,身著龍袍,女子頭戴鳳冠,巧笑嫣然,被男子環在胸前,他二人前面,站著三個小孩,兩男一女,大的是個女孩兒,約莫六七歲,小的是兩個男孩,兩三歲左右,長得一模一樣,顯是雙生兒,均是秀美非凡。他們面帶笑容,靜靜地看著甯親王。

    “這……這是,女兒,女婿,還有咱們的外孫?”他激動地說道,覺得眼眶一熱,眼前的畫面有些模糊了,趕緊眨了幾下眼睛,也顧不得換衣裳了,走前去仔細打量著畫中人。

    “昭蘭長大了,出嫁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哎!”甯親王歎道。

    “呵呵,”王妃笑道,“當然長大了,如今她是一國之母,還是三個孩子的娘!女兒給咱們寄了書信來,還送來了一樣禮物,王爺是想先看信,還是先看禮物?”

    “禮物慢慢再拆,當然是先看信了!”甯親王說道,伸手接過王妃遞來的信,展開看了起來,邊看邊連連點頭。“南越王對咱們女兒真是好啊,以前昭蘭在信中也沒提過,居然南越王只立王后,沒有其他後妃?”

    “是啊,我當時先看了信,問了送信之人,他說南越人提倡一夫一妻,不興娶小的!”

    “哦?送信之人在哪里?是南越王宮的使者麼?”

    “不是,是個行商的小夥子,姓夏,說是南越夏家商號的掌櫃,年紀青青的,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有禮有矩,看起來很是精明,那樣子看著倒是有些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見過。”

    “你有沒有問他在哪里落腳,他回去時咱們也好請他給女兒帶回信。”

    “不用問他自己就說了,說是住在親戚家,就是南城尹家巷開胭脂鋪的尹六,聽說是他表叔,他兩日後回南越,讓我們要帶什麼就送到尹六的鋪子去。”

    “那你還不趕緊收拾,看看給女兒帶些什麼東西!”甯親王急道。

    王妃嗔怪道:“不是還有兩日麼,你著什麼急!還是先看看女兒給咱們帶了什麼禮物吧,上面說了要咱們倆一起打開,這會兒還封著呢!”

    王妃抱來一個盒子,上面用絲帶紮了個很漂亮的蝴蝶結,將蝴蝶結一抽,打開盒子一看,裏面是兩本書稿。

    “咦?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東西呢,居然是兩本書?”王妃奇怪地說道。

    甯親王迫不急待地拿起一本翻了開來:“女兒送的,定是好書,且看看是什麼內容。”

    翻了兩頁,甯親王面色驚詫,繼而哈哈大笑。

    “是什麼書,有這麼好笑嗎?”王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拿起了另一本,也翻了開來,才看了兩眼,她同樣忍俊不禁,失笑出聲。“這……這是誰人畫的,如此可愛,這大頭娃娃的眉眼,一看就是昭蘭啊,還有她的夫君、孩子!這些文字,竟是他們的對話呢,好有意思。”

    畫上其實是現代再普通不過的漫畫,卻是那個時代沒有的。再翻了幾頁,王妃笑不出來了,眼中淚花閃爍:“女兒這幾年來是如何過的,我總算是通過這畫冊瞭解了,就如同親眼見到一樣,真該感謝這畫師!”

    甯親王歎了口氣,說道:“從那幅全家福的圖你還沒看出來麼,這畫風,咱們都見過,這畫師,你我都認識!”

    “是誰?”王妃不解地問道。

    “她是咱們的另一個女兒啊!”甯親王抬起了頭,看向窗外,藍瑩瑩的天空中,有一隻鳥兒自由自在地飛翔著,瞬忽飛遠,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她就像那天上的鳥兒,飛得高高的,遠遠的,只是沒想到,她竟飛去了昭蘭那兒,怪不得這些看來音訊全無,這禮物與其說是昭蘭送的,不如說是她送的,當年我沒幫上她什麼忙,讓她九死一生,真是……有愧啊!”

    “啊!你說的是雲……她不是……”甯親王妃哆嗦著嘴唇,抬眼看向丈夫,不敢置信。

    “我也以為她沒了,如今看這信和禮物,一切都明瞭了。其實當看皇上一直不放棄,在懸崖下找了月余,連那深潭之中都讓人翻了個遍,卻未發現兩人屍身,我就疑心他二人還在人世。”他轉向了王妃,神色凝重,“此事你我知曉就好,千萬不可洩露出去,她不是為著昭蘭和我們,亦不用冒如此風險洩露行蹤,你可記住了!”

    “嗯!我省得!”王妃答道,“她也是我們的女兒啊!不知這畫冊中可有她?”

    王妃和甯親王各拿了一冊,刷刷地往下翻著。

    “這裏這裏!”王妃突然叫道。甯親王湊過頭去,看到了畫冊的最後,在一輛馬車上坐了四個人,除了兩個小孩面目依稀辨得出,兩個大人卻是只有身形,昭蘭正在對他們揮手作別。

    “一定是他們了,看來他們離開南越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他們也有了孩子!這就好,這就好!”甯親王喃喃說道,臉上露出了欣慰之情。

    此時的淩雲萱與束瀟然,卻是遠在塞北。束瀟然改名為易蕭,易是其母姓,即曾經的涼國皇室之姓,他的暗衛都以易為姓,當他在南越立足之後,馬上通知了手下一干人,所以其實有很多人知曉他夫妻二人還活在人世,只是這消息不曾對外透露半分。

    淩雲萱則簡簡單單地把姓氏給去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姓雲名萱,除了她的貼身婢女銀笙,誰也不知道她還活著,銀笙與葉輕塵在各自的主子墜崖後,亦是不相信他們死了,到處尋找,幸得後來易天告訴了他們束瀟然在南越,否則這二人這輩子估計就這樣找下去了。

    他們悄悄南下,在南越的十方城找到了人,那時雲萱剛好生子,銀笙就留下照顧,此後與葉輕塵成親,一直陪著雲萱定居南越,隨後又一同遊歷四方,於三個月前到達了漠爾比草原。

    束連成當皇帝後,鐵勒新王阿拉布遞上國書,願兩國修好,束連成不僅應允,而且開放了北地四城作為兩國的通商口岸,互通往來,經商貿易,兩地百姓以物易物,容國人從鐵勒進良駒、毛皮、寶石,而鐵勒人則從容國進瓷器、茶葉和糧食等等,由此大大促進了兩國的繁榮。

    此時正值初夏,紅彤彤的太陽懸掛在天空,灑下萬丈光芒,照得漠爾比草原一片暖洋洋,草原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紅的,白的,紫的,藍的,黃的……往近了看,這裏一片,那裏一片,姹紫嫣紅,入眼處全是花,草原成了一座大花園,抬頭遠望,前方卻仍是一片碧綠,連綿到天盡頭。

    鄂倫湖畔,狼山腳下的小樹林前,住著幾十戶人家,院牆是粗壯的樺木做成的柵欄,房屋是用亂石和樺木共同搭建而成,一間接著一間,雖造得簡陋,卻甚為結實,遮擋風雪是再好不過,況且這裏環境優美,幽靜怡人,若是不嫌荒僻,倒也是個好住所。

    這個時候牧人們都出去了,婦人在離家不遠的鄂倫湖洗衣,男子則到遠一些的草原放牧去了,湖邊笑語連連,幾個小孩子牽著小馬駒在飲馬,湖水藍澄澄的,倒映著岸旁的青山綠樹,如一面寶鏡。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章 六年-後記(下)

鄂倫湖畔,狼山腳下的小樹林前,住著幾十戶人家,院牆是粗壯的樺木做成的柵欄,房屋是用亂石和樺木共同搭建而成,一間接著一間,雖造得簡陋,卻甚為結實,遮擋風雪是再好不過,況且這裏環境優美,幽靜怡人,若是不嫌荒僻,倒也是個好住所。

    這個時候牧人們都出去了,婦人在離家不遠的鄂倫湖洗衣,男子則到遠一些的草原放牧去了,湖邊笑語連連,幾個小孩子牽著小馬駒在飲馬,湖水藍澄澄的,倒映著岸旁的青山綠樹,如一面寶鏡。

    湖邊站著一雙青年男女,男一襲白衣,腰間懸了一管玉簫,豐姿卓絕,似玉樹臨風;女的素面朝天,全身唯一的飾物就是系在長髮上的一條銀色絲帶,穿著伽勒人夏日常穿的對襟式短袖衣服,露出半截瑩白的胳膊,腰間插了一把匕首,星眼凝波,玉頰櫻唇,掩不住麗質天生。這兩人正是束瀟然與淩雲萱。

    束瀟然看著草原上出現了幾個騎馬賓士的身影,面帶微笑地說道:“雲萱,你看,他們回來了!”

    雲萱順著束瀟然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出現了一大三小四騎快馬,向這邊駛來,當先一騎栗色的高頭大馬上率先跳下一名男子,懷裏還抱了一個年約三四歲的小男孩,將孩子放在草地上,他對著雲萱叫了聲師傅。

    “可吉,辛苦你了!”雲萱說道。

    “師傅說哪里話,我是師兄,教導小師弟和小師妹,亦是我的責任!”

    後面三騎相繼追了上來,都是清一色的小馬駒,跳下馬的卻是四個孩子,原來那匹小紅馬的身上馱了兩個人,加上先前這一個,共有五個孩子,當中只有一個女孩兒,長得粉雕玉琢,雪團兒似的,一下馬就撲向雲萱,淚漣漣地抽泣著說道:“娘親,哥哥又欺負我!”

    雲萱一把將小女孩摟住,柔聲道:“乖雪兒,不是有樂哥哥護著你麼,他怎麼欺負得了你?”

    “娘親!”女孩兒拖長了聲音叫道,“我要騎小白馬,哥哥不讓我騎,他說女孩子就應當騎紅的。”

    “雪兒乖,不要哭,易江南,做哥哥的就該讓著妹妹,我是怎麼教你的?”雲萱擦幹了女兒的眼淚,對兒子喝道,“去,給我做一百個俯臥撐!”

    “娘,這事兒不怪我,小白馬脾氣不好,我是怕妹妹摔著了!”易江南趕緊辯解。

    “廢話,你這做哥哥的要是護著她,她又怎麼會摔著?盡找藉口,快去,不做滿一百個,一會兒你就別吃飯!”

    易江南瞪了自家妹妹一眼,低聲嘟囔道:“小氣鬼,愛哭鬼,偏不讓你騎!”

    “說什麼呢?你個臭小子,有這麼罵自家妹妹的嗎?”雲萱耳力甚好,全給聽見了,“還說沒欺負妹妹,當著我的面你都敢這麼說,加罰,再給我蹲一個時辰的馬步!”

    另外幾個孩子看著易江南,面帶憐憫之色。

    “雲萱,這樣會不會罰得太重了些?”

    淩雲萱笑眯眯地看著束瀟然,說道:“相公,玉不琢,不成器,做錯了事就該罰,我這是為他好,不是麼?”

    “可是,江南才六歲……”

    束瀟然話未說完,被妻子打斷了,淩雲萱微皺著眉,大眼含著一層水霧,委屈地說道:“相公,我罰雪兒的時候也沒見你求過情,雪兒還比江南小三歲呢,你是不是因為江南是兒子,就對他格外寵愛些,每次都要插手,你重男輕女!既然這樣,以後兒子就由你管教好了,我不管了!”

    “沒這回事,咳!江南確實也太調皮了,你罰得對!”束瀟然急忙說道。轉過頭來卻是滿臉黑線,什麼重男輕女,倒過來還差不多。雲萱對女兒呵護得不得了,做錯事了就罰她唱只歌、跳個舞什麼的,那也叫罰嗎?反過來,兒子犯了錯,尤其是得罪了這個小妹妹,總是被整得很慘,他就搞不懂了,雲萱與兒子好像天生八字不合,對他總是特別嚴厲。

    “江南,鄂倫湖邊風光甚好,你就在這裏做,一邊做還可以一邊觀賞美景。樂兒幫我看著他,不許他偷懶!可吉、小俊、銳揚,跟師傅過來。”淩雲萱抱起女兒凝雪,向湖邊的樹林走去,幾個孩子一蹦一跳地跟在身後,臉上充滿了興奮。

    樹林中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聽到腳步聲,四下飛散。雲萱一手抱著女兒,一手張開,拔起身形,飛上樹梢,向林中穿梭而去,再落下地時,手中已抓了一隻小鳥。

    “師傅好厲害!”五歲的葉銳揚拍著手,崇拜地看著雲萱說道。

    “師傅,我也要學!”同樣五歲的淩俊平常在家叫淩雲萱作姑姑,但在外面叫的就是師傅,他既是淩雲萱的侄兒,也是她的弟子。

    “看著!”淩雲萱微微一笑,放下了女兒,手一松,那只鳥兒沒了束縛,展翅飛去,她足尖輕點,身子如螺旋般彈向上,手一張,鳥兒又被她抓到了掌中。

    “你們平日裏不是說只想練功,不想學讀書麼?師傅今日告訴你們,要想學好功夫,光是看表面的招式是不行的,還要練內功,練內功就得先學會內功心法,學內功心法就要認字,還要懂得字的意思,不然是練不好功夫的,你們明白嗎?”

    “明白了!師傅是說不學會讀書,就學不會剛剛你那手抓鳥的功夫對不對?”葉銳揚揚起小臉問道。

    “小銳揚真聰明,”淩雲萱笑道,“淩俊明白嗎?”

    “嗯,師傅,從今天起我不再聽江南哥哥的,老是偷跑出去玩了,我一定好好念書。”

    淩雲萱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這才乖,淩俊要跟著淩樂哥哥,好好學讀書學功夫,別跟著江南調皮。”

    轉頭對束瀟然挑了挑眉毛,雲萱說道:“怎麼樣,我沒錯怪你兒子吧?他自己不好好學,還要帶著弟弟們也偷懶!”

    “也不能全怪他,他學東西比別的孩子快嘛!”束瀟然有些驕傲地說道。這個兒子真的很聰明,簡直就是過目不忘,才六歲,卻已讀了不少經史子集,且解說起來頭頭是道,並無不明白之處,武功也是很出色,與大他四歲的表哥淩樂不相上下。

    “你就是袒護他,聰明是優點,但是驕傲可就不是優點了,他小小年紀就自以為是,這樣對他可不好!”雲萱說道。

    “是啊,所以你管教得嚴也是應該的!”束瀟然笑道,“師傅和幾位師伯帶信來過多次了,要見江南和凝雪,咱們什麼時候去古意門?”

    “我也去嗎?”雲萱奇道。

    “其實他們說是想見孩子,我看他們最想見的是你才對,六年前五師伯不是和你切磋過一回麼,他回去後終是忍不住自己說了,一聽你的功夫在他之上,幾位師伯都不大信,全想和你比試一番。”

    “去和長輩們比武啊?那他們輸了會不會不高興?”雲萱問道。

    束瀟然面容透著興奮:“在太師叔祖的幫助下,如今我的盤龍掌也練到了第十層,師傅讓我們夫妻聯手,與幾位長老比試一場,咱們要是贏了,他就答應我的要求,不強迫我做古意門的掌門,你說咱們比還是不比呢?”

    “當然比,而且一定要贏!古意門掌門自有幾位師伯和他們的弟子去做,你可不能當這個掌門,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雲萱一面說,一面帶著孩子們往回走,“走吧,孩子們,去叫上淩樂和江南,咱們回家吃飯去了!”

    束瀟然笑著搖了搖頭,隨後而行。他可以預料得到師傅在這場賭局中是輸定了,別說他們夫妻聯手,就是雲萱一個人也能輕易贏了他們,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一門不可戰勝的功夫,那就是天魔劍法。雲萱以前輕易不用,因為出手必見血,經過六年揣摩和苦練,她已能駕馭它了,可以隨心所欲地出手,收放自如。

    這幾年的江湖日子,他們過得其實很精彩,懲惡揚善,劫富濟貧,做了不少好事。束瀟然發覺,有雲萱在,生活永遠充滿了樂趣,他們當過官,行過商,做過強盜、小偷,原來不管是做什麼,只要是做好事,一樣很開心。江湖上如今悄悄流傳著一個名頭——隱俠,提起的人無不伸起大拇指,贊口不覺,雲萱還不知道,說的正是他們夫妻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45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束連成番外:永失我愛(上)

福貴輕手輕腳去走上前,輕輕喚道:“皇上,皇上!”

    伏在案上的當今皇上束連成抬起了頭,眼神露出一絲迷茫,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等福貴眨了眨眼看去,那雙眼睛已變得清明透徹。束連成坐直了身子:“福貴,朕不用你侍候了,你下去吧!”

    “皇上,天晚了,該歇息了!”福貴見束連成又拿起了案上的奏摺,不忍地說道。看來今晚皇上又不召幸後宮嬪妃了,這後宮之中那麼多嬪妃,竟沒有一個代替得了已逝的恭聖皇后!

    福貴告退出來,立在殿外,長歎了一口氣,對宮女碧玉說道:“皇上怕是又要一夜不眠了,你去沏壺好茶來。”

    碧玉應了聲是,轉身沏茶去了。福貴對著不遠處空空的皇后殿雙手合十,喃喃念道:“恭聖皇后娘娘,你在天上要好好保佑皇上身體康健,保佑我容國繁榮昌盛啊!”

    十年了,雲萱已逝十年了!

    束連成坐在殿內,手撫著那塊黃玉鏤空龍形佩,陷入了沉思,十年前的今日,正是雲萱墜崖的日子。開始的幾年,他不相信她死了,她既然是無名,豈會那麼輕易死去!

    可是束連成帶兵搜遍了整個文山,她和束瀟然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點蹤跡也沒有。十年間他借著體察民情的機會,幾次巡遊,甚至微服下江南,但是她的舅舅夏長卿在她出事前就舉家遷徙,不知所蹤,小樓亦是人去樓空,曾經在她手下做過事的一干人一個也不見。

    難道真如母音大師所說,她已飛身仙去,不在凡塵?那麼五弟呢?難道他也與她一同仙去了?原來他是真捨得下這江山,只願與她同在!

    有時候束連成會矛盾地想:如果是我,我能不能做到?這個答案他一直沒有得出,看著雲萱跳下懸崖那一刻,他心如刀絞,頭腦中一片空白,如果不是被七弟和淩雲涯緊緊拉住,他不知道自己沖到崖邊,會不會也追隨她跳下去。他知道端木偁也是如此,那日他也追到了崖邊,就差那麼一點兒,但是他終究沒有跳。

    束連成的愧疚,不只是對雲萱,還有對束瀟然的。其實那一日聽到雲萱念出那首相思詞,他就知道了那個男人在雲萱心目中的地位,是他們誰也比不上,誰也代替不了的。當時他失魂落魄地回去,腦中閃過一絲念頭,不如,成全了他們!當他真決定那樣做時,束瀟然卻帶著人闖進了宮,憤怒下他拋棄了原先的想法,只想活生生拆散他們。

    我得不到的人,你也別想得到!當時看著束瀟然,束連成的心中只有這個想法。如果那個男人是偁,他或許比較容易接受,畢竟偁與她曾經有過婚約,但是為什麼是瀟然,他竟能瞞過眾人獨得她的親睞,還讓她有了他的孩子!他無法接受。

    所有的怨氣,所有的不甘,在看到雲萱跳崖那一幕時,全部結束。她就這樣消失了,五弟竟也跟著跳了下去,這就叫生死相隨麼?束連成一直以為五弟對皇位的放棄,是因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兵權、財權皆掌握在自己手中,朝中異己也被自己不知不覺地排除了,一切已成定局,因為爭不過,所以放棄。但是如今想來,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爭過。

    那日劫持他時,那些人數眾多的黑衣蒙面人,實力不容小覷,而他們卻都是五弟的手下。手下能人多,對一個皇子來說本不算太稀奇,但是五弟的這批手下,他從來沒有發現過,也就是說他們一直隱在暗處,真實身份是什麼也不知道,這樣想來就可怕了,他的實力,其實並不亞於自己。如此分析,他是真的不稀罕這個位置,雲萱對他來說,比皇位還重要,甚至比他的生命來得重要!

    “勿自由,吾寧死!”這是雲萱最後說的一句話,原來對她來說,自由比什麼都重要!束連成歎了口氣,環顧四周,這皇宮確實像個大牢籠,如今自己困在這裏,什麼都有,沒有的就是自由。現在他有些明白了,雲萱為何選擇的是五弟,而不是他!當初要是五弟登上了皇位,她一樣會離去吧?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一切能夠重來一次,我願意,放你走!束連成盯著案上濃墨書寫的雲萱兩個字,一層苦澀縈繞心頭。

    在他相信雲萱真的不在人世後,追封了她為恭聖皇后,這幾年來朝中大臣紛紛上表,請求再立新後,都被他一一駁回。他說過,要把皇后之位送給自己最愛的女人,這個封號除了她,誰還配?

    幾次微服私訪,不是沒有碰到過如面貌似她的女子,他的眼光總是在那酷似她的臉龐上流連不舍。福貴暗中察言觀色,有一次將一個很像雲萱的女子送到他的床前,他愣了片刻,揮手將人趕了出去。

    當時福貴訥訥地說道:“皇上好久不曾充實後宮了,奴才看這姑娘身家清白,長得端莊,倒似一位故人,不如皇上就納了,帶回去侍候……”

    束連成瞪了他一眼:“此事朕自會拿主意,不許再提!”

    他知道福貴是好意,想著幫他找個長得似雲萱的女子,也好聊解相思,但他畢竟不懂。長得像又如何,她們,終究不是她!

    雲萱走後,他在她的房中發現了一本書,書頁中夾著一封給他的信,信中寫的,是治國之道,是帝王之術。束連成看了之後連連稱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懂得那些權術,如果生為男子,該是何等地有所作為!必能創出一番天地。

    她提出的輕賦稅,重工商,以仁而治天下等等策略,許多地方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這十年來他的治國之策,大多採用了這些良策,果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特別是在莫朔邊境開放四州,與鐵勒及西北諸小國通商,大大繁榮了容國邊境。當初人煙稀少,戰亂橫生的邊疆四州,如今已發展成了人煙密集的富饒之地。

    即便那些女子長相如她,她們的行為、思想卻不是她,束連成非常明白這一點,他不像他的父皇,愛的人得不到,就滿天下搜尋長得和她想像的女子。雲萱在信中給他留了一句話:“我知道你很好,也許沒有人比你更出色,我在這個世界的日子不多了,也許我可以假裝喜歡你,直到我生命消失的那一天,但是我不想騙你,我不愛你!”

    到底是她能預言自己的生死,還是她決心要以死來離開他?束連成一直不明白,他只明白了一點,就是她不愛他,正如那些女子長得像她,甚至有人比她更美,但是,他不愛她們!

    束連成起身走出殿外,守在外面的宮女太監一見皇帝出來,趕緊上前侍候著。束連成對福貴吩咐道:“擺駕靈瑞宮。”宮女提著宮燈在前頭引路,他緩緩地從昭陽殿走到靈瑞宮,那是他為她建造的皇后殿。這些年來,他常常在想像中牽著她的手一同走過那長長的走廊,走過那花香四溢的庭院,一直走到那漆得金燦燦的宮門。閉上眼睛,他也能知道靈瑞宮中每一件飾物是擺放在什麼位置,哪里擺著梳妝鏡,哪里放著當世名琴……因為這些東西,全是他親手擺放的,只為了能討她歡喜!

    束連成手輕輕撫在琴上,撥出了一個清泠的音弦。他想到她彈的那曲《化蝶》,五弟與她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難道也像那梁山伯與祝英台,雙雙化為蝴蝶飛走了麼?

    他倚在銅鏡前,在高高的紅燭映照下,他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孤寂歪在一側,遮擋了銅鏡前的大半光芒。鏡中人三十出頭,正當壯年。他摸了摸臉頰,比起十年前,瘦了很多,眼角也有了魚尾紋。心中的她卻永遠不會老,她永遠停在了如花般的年紀。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束連成番外:永失我愛(下)

他倚在銅鏡前,在高高的紅燭映照下,他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孤寂歪在一側,遮擋了銅鏡前的大半光芒。鏡中人三十出頭,正當壯年。他摸了摸臉頰,比起十年前,瘦了很多,眼角也有了魚尾紋。心中的她卻永遠不會老,她永遠停在了如花般的年紀。

    閉上眼,她看到她向自己走來,一隻竹笛橫在唇邊,暈生雙頰,眼波如醉,笛聲響起,悠揚婉轉,如花鳥輕鳴,似情人低喃。就是那一刻,他醉在酒裏,更是醉在了她的眼波裏。那個當年喝得醉醺醺向他討賞的小女孩長大了,站在他面前的她,不能再叫做女孩了,她是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或者說她是一個美麗的妖精來得恰當些,畢竟她有著那麼多的面孔,還有什麼是他沒有看透的?無名的人麼?總有一天,她會是我的人!那時他就下定了決心。

    福貴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拿來一件披風披在他身上,這次束連成沒有被驚醒,他伏在案上睡得沉沉的,嘴角微微勾起,必是做了個好夢吧!只有在夢裏他才會見著她,在夢裏她終於心甘情願做了他的皇后,與他一同邁步走上大殿,接受萬民齊賀。

    第二日,束連成隻帶了幾個隨從,去天文寺上香。昨夜一夜都在做夢,夢中情景淩亂不堪,攪得他心頭不安寧,今日他決定到崖前上一炷香,祭奠亡靈。在山腳下,與自己的七弟,郡親王束元晦一家不期而遇,他也是帶著妻子到寺中上香,淩雲蘿與兩個孩子坐在轎中。

    “皇……”元晦驚訝地張口,被束連成的手勢止住。

    他微笑著問道:“郡親王到寺中上香?”

    束元晦看了看後面,答道:“雲蘿想要為她的……大娘上一炷香,她現在身子不方便,我不放心,便陪著來。”

    後面車中的雲蘿聽到動靜,掀簾看過來,待要下車,束元晦聽從束連成的吩咐,上前去讓她繼續坐在車中,不必下來。雲蘿的眼光看向束連成,只得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們的兩個兒子一個三歲,一個五歲,見他前來,興奮地叫著父王。

    束元晦摸了摸他們的頭說道:“好好聽母妃的話,別調皮!”然後調轉馬頭,與束連成並轡而行。

    他們沒有驚動寺中僧人,悄悄來到寺外,方被人察覺,要報與方丈大師知曉。

    “不必,大師與我是舊識,我自去尋他!”束連成因是微服,並未稱朕,但僧人們有的卻曾見過他,惶惶地臉上甚是不安,直說不敢勞貴客動足,要去請大師前來迎接。束連成懶得和他們囉嗦,逕自向前,知客僧向一個小沙彌遞了個眼色,小沙彌小跑著跟上,邊跑邊喚道:“師傅,師傅,有貴客來尋!”

    束連成眉頭一皺,不滿地瞪向小沙彌,他感覺到了,目光躲閃了一下,卻不停止叫喚。束連成心下起疑,這小沙彌難道不知道他是皇帝,竟然膽大如此?

    “母音大師有客麼?”他面色一凝,問道。

    “有……沒……沒有!”這突然的一問讓小沙彌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剛才來了兩位客人,他才來寺中不過三年,這位皇帝他見過,那兩人他卻不曾見過,不過看樣子是師傅的舊識,一見了他們就鄭重地引進了內堂,親自接待,並囑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可來的這是皇上,兩邊他都不敢得罪,搞得他心頭慌慌的。

    “咿呀”一聲,母音大師的門開了,他神色如常地走出來,宣了個佛號。他身後走出了一男一女,男的豐神俊朗,女的清秀可人,都是二十如許年紀。這樣兩個年輕人,竟勞動母音大師親自接見,必不是常人!束連成不禁多瞧了他們兩眼。

    那女子清澈的眸子毫不閃避地看了看束連成幾人,面無表情地說道:“既是大師還有客,我們就此告辭!”

    母音笑道:“確是貴客光臨,兩位施主請慢走!”

    淩雲蘿帶著孩子,腆著個大肚子,在丫環的攙扶下下了轎。那女子經過她身邊時,微微頓了頓,盯著她打量了幾眼。

    淩雲蘿抬著看和她,覺得那目光似曾相識,便沖她微微一笑。她卻未笑,點了點頭,從雲蘿身旁走過,腰間的環佩叮噹作響。

    見那兩人走遠,束連成問道:“大師,這二人是何人?”

    母音說道:“一對江湖俠侶,為人很有俠義之風,三年前老衲在塞外遊歷時認識的,此次他們來京,專程來拜訪!”

    “哦!原來是塞外之人,怪不得看起來較為冷漠!”他一面說,一面對隨身侍衛遞了個眼色,兩人閃身飛掠而出。

    “皇上……”母音一驚站起,叫了出聲。

    “大師可有話說?”束連成含笑問道。

    “老衲想起一事,”母音拍手笑道,“此二人送了老衲一朵冰山雪蓮,乃是用冰封而至,現下還是新鮮如舊,此物正想獻與陛下,可巧陛下來了,了因,還不快快將剛才二位俠士交予老衲的錦盒呈上!”

    了因呈上的盒子中,果然有一朵冰山雪蓮,整朵花都被封在一整塊冰裏面,所以並未受損。束連成微微一愣,難道是自己看錯了麼?

    回程的路上,兩個侍衛回到身旁,稟報道:“屬下無能,屬下二人追出許久,沒未見那二人身形,倒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兩位侍衛是說剛才那二人麼,我竟覺得似在哪里見過!”雲蘿說道。

    “我也有這種感覺!”束元晦說道,“雖然他們未笑,但總覺得有些親切。”

    原來不止自己覺得二人有種熟悉的感覺!束連成微微一愕,對侍衛問道:“你們可察覺得出那二人的武功如何?”

    一品帶刀侍衛海笑上前回道:“深不可測!”

    “王爺,那位姐姐看我的眼中似含著笑,奇怪的是她臉上卻一絲笑容都沒有呢!”雲蘿疑惑地偏著頭對束元晦說道。

    “不笑?難道是……”海笑喃喃地說道。

    “戴了什麼?”束連成緊盯著他問道。

    海笑一愣,在束連成緊迫的目光中緩緩答道:“人皮面具!”

    “憑空消失,憑空消失!”束連成喃喃念道,“是他們,一定是他們!”他身子如電,飛快向前奔去,束元晦與四名貼身侍衛趕緊追了上去。留下淩雲蘿母子與一眾下人在後頭,莫名其妙。

    淩雲蘿看向前方,心中若有所悟,她雙後合十,默默祈禱:姐姐,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你給皇上的信中還提到我這個妹妹,我不會嫁入皇室,享受這錦衣玉食的生活。不管你是活著還是在天上,但願你能比我幸福!

    遠處,束連成站到高處四下看去,山中綠樹如波,松濤陣陣,眼見得松鼠在樹上跳來跳去,鳥飛在天空盤旋飛舞,人影卻是半點也沒看到。

    “又消失了!”他喃喃念道。

    “雲萱……瀟然……”他運上內勁,對著山下大叫道。束元晦聞聲拉住了侍衛,沒有再追上去。

    那聲音被對面的山壁擋了回來,一陣陣回聲響起,仿若從老遠的地方傳來,伴隨著束連成喊道:“云云雲……萱萱……瀟瀟瀟……然然……”

    遠處的山頭忽然響起一陣山歌:“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哪有樹纏藤,青藤若是不纏樹,樹枝永難纏青藤。”

    束元晦走到跟前時,看到束連成兩眼向著歌聲響起之處,聽著那山歌唱了一遍又一遍,竟似癡了。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46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愛我所愛-端木偁番外(一)

她就是無名!端木偁從來沒有想到,淩雲萱與無名公子,竟是同一個人。他沒想到連成會將她禁在宮中,她就是連成要立為後的那個女人!雖然一直都知道連成對她亦是有心,卻不曾想過,連成會搶兄弟的女人。

    離開旗台鎮,他就下定決心要忘了她。古裏曼當日竟躲在暗處,見他離開,追上來與他同行。這個姑娘在草原上就對他說過喜歡他,自己明確表示了另有所愛,她亦不放棄。草原的女兒都那麼大膽嗎?她對他說的話,就如同他當初對雲萱說的一樣:“只要你還沒有成親,我就還有機會,你只需要給我這個機會就行,不要拒絕我!”為著這句話,他生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一時心軟,就帶上了她。

    離開了雲萱,他忽然不知道該去哪里,於是回到了遠在湖州的家,想先見見父母,私心裏其實還抱著那麼一絲希望,希望雲萱也許會來湖州找他。

    沒想到一回家就面臨逼婚,父母為他訂下了親事,女方是當今武林盟主,青龍山莊莊主之女江悅秋。他對母親說自己要挑個自己喜歡的人作妻子,並不想娶什麼武林盟主的女兒。

    母親像小時候一樣摸著他的頭說道:“偁兒,爹娘也是為你好,你年紀不小,是時候該成親了,你三弟都有孩子了!娘聽說了,你不喜歡皇上指給你的那個淩家小姐,聽說她是武將之女,書讀得不多,自小身體又弱,這樣的女兒家,與我兒子所定的標準一點也不符,難怪你會不喜歡,所以爹娘才為你安排了這門親事,你爹已經趕去京城了,他會告訴皇上你已經訂了親,讓他為那姑娘另尋一門親事。你放心吧,喻嘯天的這個女兒文武雙全,容貌更是一等一的,是娘親自幫你挑選的,包你滿意!”

    端木偁一愣,父親已經去退親了?刹時他的心中一片空落,與雲萱就這樣完了麼?再想想他也就釋然了,這樣也好,如果由自己去說,其實根本就難以開口,明明心裏非常地想要她,還要裝作是自己不喜歡她,那樣的話在皇上面前肯定要露餡。但是,和別的女人成親?不可以!

    “娘,我已經找到喜歡的人了!”端木偁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對母親說的。

    母親不信:“你又騙我!你騙娘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除非見到人,不然這次娘決不會相信你!告訴你,你和江姑娘的親事已訂,無法反悔!”

    他找不到理由反駁母親的話,因為他說不出喜歡的人是誰,而且那個人喜歡的並不是他!

    突如其來的親事搞得他心煩意亂,都忘了還有一個古裏曼在客棧等著他。第二天,古裏曼竟尋了來。

    母親一看古裏曼,眼睛頓時亮了,把他拉過一旁悄聲問道:“是你喜歡的那個姑娘?”

    “不,不是!”他輕聲說道。

    “還想騙娘?既然都帶來了,怎麼不讓她住家裏?還住什麼客棧!我知道你為什麼看不上江秋悅了,我兒子的眼光不錯,只不知她武功如何,我試試!”

    母親說罷直接撲上去就給了古裏曼一拳,古裏曼是慕容思歸的弟子,武功僅次於其師兄束瀟然,反應極快,一個柳絮飄飛避了開去,冷青瀾足尖一旋,揉身反轉,第二拳又跟上,古裏曼一個順水推舟,將拳風化解。

    “小姑娘好功夫!”冷青瀾試了幾招,已知她武功深淺,出聲贊道。

    “多謝伯母誇獎!”古裏曼不卑不亢地說道。

    冷青瀾自己本就是個直性子,否則一向溫柔的她也不會被人稱作“冷面仙子”了,古裏曼的脾氣恰好合了她的味口,當下將她留了下來,二人相談甚歡。事後端木偁見母親喜歡她,不再提與江秋悅的婚事,只得將錯就錯,暫時拿古裏曼當作擋箭牌。

    後來父親回家,果然以有聖旨賜婚為由,推了與江秋悅的親事,之後家裏人總是催他早日娶了古裏曼,三弟甚至玩笑間都叫古裏曼作嫂嫂。他後來對古裏曼說過,讓她陪他演這場戲,古裏曼是知道的,但他是她的心上人,聽到端木家的人如此說,心中亦是甜蜜萬分,只盼著端木偁真的應了才好。

    正在他不知道怎麼辦時,新皇登基的消息傳了來,這才得以脫身,離開了湖州。

    再次見到雲萱,竟是在宮中!看到她的一刹那,端木偁心中不覺一疼!她面對著眾多侍衛的包圍,仍是一樣的瀟灑自如,笑靨依然;那些來救她的人,稱她為主,每一個都有絕技在身;束瀟然說她是他的妻,她與他雙手緊握,微微笑著的臉上柔情似水……這樣的雲萱,他忘得了嗎?

    可是,與她並肩而立的人是束瀟然,他們之間容不下別人,束連成是,自己,也是!

    她說:“我就是無名!”他想起了初見時,她一身白衣,飄飛如仙,那是他只道她是個謫仙般的男子,誰料到她會是女扮男裝的高手!如果一切能夠回到從前,那日他就要想盡辦法,摘下她臉上的面具,看看那藏在面具後的真面目,那麼他就不會有後來的誤解,也就不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終生的事。

    可惜他只能想想而已,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重新來過,現在握住她手的那個男人,是束瀟然,不是他!

    看她對皇上撲去,端木偁不由自主地拔劍相向,不能讓她殺了連成,連成是姑母的兒子,他不能讓他受到傷害,何況弑君之罪,她能承擔麼?

    雙劍相接時,端木偁看到她冷冷的眼光,心中掠過一陣寒冰。他想告訴她,拿自己作人質,剛張口卻發現有一隻劍從她身後襲來,於是變成了提醒她小心後面,沒想到她早已察覺,反手一劍,尤如背後長了眼睛,一劍穿喉。他還沒來得及回過神,皇帝已被擒。

    雲萱帶著她的手下逃走了,端木偁暗中松了一口氣,他心中希望她逃得越遠越好,不要給皇帝抓住。他知道皇帝的脾氣,當他還不是皇帝時,只要是他看中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何況如今!雖然他不願意看著雲萱離開,此後的日子,也許永遠都見不著她了,但是他寧願一輩子見不著她,好過她成為連成的女人!

    可是束連成還是很快組織人馬追去了,還帶了雲萱的大哥,路上一直吩咐他想盡辦法也要將雲萱留下。

    端木偁與追兵一同去到文山,竟然當真追上了雲萱,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誰都沒有料到的,她竟然跳下了懸崖,端木偁與眾人一道沖到了崖邊,只來得及看到她的一片衣角在崖下的灌木叢中閃過。束瀟然當時不知從哪里沖出來,也隨著跳了下去。

    那段日子,身為皇帝的束連成瘋了一樣地滿山遍野地搜尋著跳下崖的兩人,但是毫無結果。端木偁想到在大漠中的那一幕,他也不相信雲萱會死了,她既是無名,怎能這麼輕易就死了呢!但是她就這樣消失了,從此再沒出現。

    母音大師說,或許他們是墜入了崖底的沉潭,潭中有漩渦,他們被捲入了漩渦之中,沉入了潭底。連成不顧山勢險峻,命馮皓帶兵到山崖下,將潭水舀幹也要把人找出來,今天舀出了潭水,明天又冒了出來,潭水是永遠也舀不完的,當明白到這一點時,他和連成都知道,雲萱是真的回不來了!

    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古裏曼一直陪在他身邊。看著他日漸消瘦,她的眼中含著心疼。

    “你不要這樣,她不在了,還有我陪著你!”古裏曼說道。

    端木偁搖了搖頭:“對不起,你走吧!”

    “為什麼?”古裏曼問道,“你當真一點也不喜歡我嗎?雲萱即使活著,她也是庫沙哥哥的妻子,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何況如今他們都已不在了,你放手吧,她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知道嗎?當日是她讓我來追你的,她知道,並且她也希望我們能在一起!”

    古裏曼看到端木偁俊逸得不似凡人的臉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她看得呆了。

    “她活著的時候是束瀟然的人,如今她不在了,其他人總有一天會忘記她,但是我不會!我會一輩子記著她,她不會死,”他轉過頭正色看著古裏曼,右手食指指向心頭,緩緩說道,“她永遠活在,這裏!”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端木偁番外:愛我所愛(下)

“她活著的時候是束瀟然的人,如今她不在了,其他人總有一天會忘記她,但是我不會!我會一輩子記著她,她不會死,”他轉過頭正色看著古裏曼,右手食指指向心頭,緩緩說道,“她永遠活在,這裏!”

    古裏曼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她含淚苦笑:“原來我連一個死了的人都爭不過!端木偁,如果我說我不介意你想著他,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呢?”

    端木偁歎道:“不可能的,我不能欺騙你,更加不能欺騙自己!”

    說這番話的當晚他就將一切告訴了父母,並且跪在父母面前請罪:“爹,娘,孩兒已決定,此生不再娶妻!”

    “怎麼可以!偁兒,你可不能不孝啊,爹娘還等著抱孫子呢!那淩家小姐到底有多好,怎麼如今為了她,你竟要終身不娶?”冷青瀾滿是驚異,開口阻止,她沒有想到,兒子的心上人,居然會是那個淩家小姐,她與自家兒子兜兜轉轉這麼長時間,終究無緣!

    “是啊,二弟,你不要固執,既然你能對那個淩家小姐從不喜歡到非她莫娶,就算你真不喜歡古姑娘,將來也一定能碰到喜歡的人,不必說什麼終身不娶的話!”大哥端木鈞勸道,他以為古裏曼是姓古。

    “不一樣!”端木偁說道,“之前我說過,要找個文武雙全的妻子,所以當初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會拒絕了娶雲萱。直到後來,發現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別樣的東西,令身邊的人不知不覺被她吸引,自己也慢慢喜歡上了她,那時才知道,什麼標準都是假的,真正喜歡一個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是的,當他喜歡上雲萱的時候,雖然雲萱也顯露了不同以往的才華,但他並不知道她會武功,她雖然離他的標準還很遠,但是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理由,無法抹去!他後悔的是沒有第一時間就將自己的心思告訴她,搶在所有人之前告訴她!

    端木長卿與冷青瀾嘴皮都說破了,卻制止不了這個兒子的決心。他從小就很固執,就如練功,不練到滿意,他從不會收手。於是他們知道沒有辦法了,只有隨他去。

    “古姑娘怎麼辦呢?”冷青瀾問道,“我本來已將她當成了兒媳婦,既然你不能娶她,我們也不能委屈了人家!”

    “兒子與她說過了,她現在在屋外,如果她願意,我想和她結為兄妹!”端木偁說道。

    “也只有這樣了!”冷青瀾歎道。

    “不!我不會叫你哥哥,我只要做你的妻,既然你不願意,我就等到你願意為止,反正你沒有娶別人,你一日不娶,我等你一日,你一輩子不娶,我等你一輩子!”古裏曼沖了進來,盯著端木偁一字一句地說道,她在外面全都聽到了。

    冷青瀾在一旁差點就拍手叫好,巴不得兒子聽了這話,快快應承了。端木偁也有些感動,但是他最終只說了一句:“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做,我會覺得對不起你!”

    “覺得對不起我就娶了我!如果做不到,你就不要管我,你守你的,我等我的!”古裏曼說道,眼中漫起一層水霧,她微微仰高了頭,不讓淚水滴落。

    端木偁離開了武林第一世家,飄蕩在江湖。古裏曼沒有回莫爾比草原,也沒有回古意門,她也在江湖飄蕩,她從此沒再見端木偁的面,但是端木偁知道,她就在他的附近,從來沒有離去。

    端木偁覺得對不起古裏曼,但是他沒有懊悔自己的決定。有些人一生之中只能愛一次,很不幸他就是這種人,雲萱帶走了他全部的愛,所以,他不會再愛上別人。他時常回憶起那個夜晚,有時候他會想,如果雲萱中毒那次,他以最原始的方法幫她解毒的話,他與她,會不會是另一種狀況?他會在夢中夢到她,夢中的她對他笑靨綻放,輕輕啟口叫著他,一聲又一聲:“端木大哥!端木大哥……”

    夢醒時他會想到雲萱對他說的那句:“寄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他喃喃念道:“雲萱,你還欠著我,你的眼淚!”

    十年後某一天,他在外漂泊得久了,決定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家人,自他作了決定,父母便表示不會原諒他,就當沒了他這個兒子,他不知道過了十年,他們還是不是和當年一樣決絕。

    再見,他看到父親頭上發已全白,母親亦是花白一片,他們沒有再提當年,含著熱淚擁抱了他。大哥和三弟為他添了七個侄兒侄女,他心下欣慰,雖然自己無子女,端木家卻不愁後繼無人。

    有一天,父親拿出了桐木令,對他說道:“如今你在江湖上的名聲,愈加響亮了,提起武林第一世家的端木偁,無人不知,你行俠仗義,懲惡揚善,倒也沒丟了端木家的名頭,這個權杖當初既然給了你,如今還是由你保管吧!”

    他接過權杖,心頭震驚:“爹是從何而得的?這權杖,十年前不是……”

    “三年前的春天,是一對夫婦送來的,說是本早該物歸原主,但是他們人在外地,這東西貴重,也不能假手他人,還是應當親手交還。”端木長卿說道。

    天啊!端木偁簡直不敢相信。桐木令天下只有一塊,他給了雲萱,雲萱應是帶著它墜入懸崖,如今桐木令重現江湖,那就證明,雲萱根本就沒有死!

    “一對什麼樣的夫婦?爹,你告訴我!”他緊緊地抓住父親的手臂問道。

    “這對夫婦真是一對人間佳偶,他們在莊上住了五天,等不到你來,因還有事,便將桐木令交予為父後離去,這五天中你娘與我同他們切磋武功,不得不嘆服,你大哥與三弟得他們指點幾招,受益非淺。他們的聲名早就傳遍了大江南北,你一定也聽說過。當年我不知曉是他們,事後從他們的武功招式以及眾人的傳說才猜出來,你且猜猜,他們會是誰?”端木長卿故意賣關子。

    “你說的是……隱俠?”端木偁在腦海裏把所有江湖俠侶想了一遍,得出了這個判斷。

    “對,隱俠!世人所稱的隱俠,竟然就是那兩個年輕夫婦,他們不過和你差不多年紀,劍法與你同出一脈,尤其那位易夫人,功夫之高,當得天下第一!”冷青瀾挑簾進了屋,代替端木長卿答道。

    端木偁耳邊一陣嗡嗡作響,他只聽到了“劍法與你同出一脈”這句,下面的話就再也沒聽進去。他可以肯定,這對夫婦就是束瀟然與淩雲萱,原來他們沒有死,這些年不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他很想見見他們,當面問個清楚。

    “爹,娘,你們可知他們夫婦二人在何處?”他急迫地問道。

    “不知道!”端木長卿和冷青瀾同聲說道。

    “怎麼會不知道?他們沒有留下什麼訊息麼?”

    冷青瀾說道:“偁兒,隱俠夫婦,神出鬼沒,你身在江湖,又不是不知道,娘看你如此,大概也猜出了他們的身份,我們不知道,但是有一個人,或許知道,只看她告不告訴你!”

    “誰?”端木偁問道。

    “古裏曼!”冷青瀾答道,“照你說來,她與那兩人是同門,必定知道他們的形蹤。不過她三年前終於對你死心了,如今聽說是隱居雪山,你要找她,也很費勁。”

    “我去找她!”端木偁一陣風似的出了門。

    “早就讓你晚點給他說,你還不信,你看這,還沒呆上幾天,一聽到她的消息就馬上沒影兒了!哎,人家都是別人的妻了,這兒子怎麼這麼固執啊!”冷青瀾說道。

    “不過這點倒像我,”端木長卿撚撚鬍鬚笑道,“像我兒子這樣專情的男人,這世上很少了!放心吧,老實說那易夫人要真是我們的兒媳婦就好了,若是他能打得過姓易那小子,把她搶過來倒也好,只是他一定打不過那小子啊!”

    “有你這麼說話的麼?”冷青瀾白了他一眼,“人家夫妻相親相愛,我看姓易那小子對他夫人也是愛如珍寶,你兒子即使打得過人家,人家也不會跟他走的,他們終究是無緣!”

    “是啊,咱們當年對他們暗示的話,希望他們還記得,如果能幫助勸勸偁兒回心轉意就好了。”

    “說不定偁兒看到他們夫妻恩愛的樣子,也想著找個媳婦就好了!”冷青瀾歎了口氣,看著外面,想到了古裏曼,那個等了他兒子十年的女子,雖然知道了她是鐵勒人,但是她不排斥,希望兒子能娶她進端木家的門。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48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無顏番外:念故人(上)

無顏按照淩雲萱的吩咐,護送訶弩倫與淩樂到了潞州。從跟了淩雲萱那時起,他就曾經發過誓,要跟在她的身邊一輩子,絕不離開她,但是這次他食言了,不是因為她的命令,而是因為她的身邊有了那個人——束瀟然!

    他臨行前深深地看了束瀟然一眼,知道從此以後,自己可以放手。他沒想到自己的兩個主子居然會成為一家人,這樣也好,他就不用為難了。對於前任主子,雖然他曾在他和師父面前發誓永遠效忠於他,但那是家族的責任,不是他自己選的,而後來這個,則是他心甘情願追隨的。

    雖然他對束瀟然隱瞞了不少東西,但是那並不代表他不忠心,他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將淩雲萱的一切,尤其是與自己有關的一切告訴他,當初他派自己來保護雲萱,也並沒有交待他注意其他事項,不是嗎?私心裏,其實也有維護雲萱的那麼一層意思在裏頭。他愛雲萱,從她救他的那一天起,從他認她為主那天起,他就牢牢地記住了她,三年後再見,他才發現這份“記住”已不那麼單純。

    自己身份卑微?他知道她不會在乎這個。但是,想到自己那張臉,他終是不敢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如果拿下面具,嚇著她怎麼辦?她的身邊哪個男子不出色?端木偁、束瀟然、還有……很多很多,她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只是她自己或許不知道。

    無顏自慚形穢,終是只把那段感情放在心底,沉澱成一片荒蕪。就讓自己跟在她身邊做一輩子的奴僕吧,能看著她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他甚至曾經想過,假設束瀟然要對付她,那麼他只有拼死保護她,然後以死謝罪。幸而他的這個假想並未成真,束瀟然派他來保護她,原來他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這樣也好,兩個都是他的主子,自己就沒了選擇!

    受傷那次,他在雲萱面前承認了自己就是她當初救下的那個少年,她很聰明,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無顏很激動,原來她記得自己,她沒有忘記,那時他想,如果自己就在那一刻死了,也是值得的,因為她記得他!只是再一次,自己的性命又被她所救,欠她的,這一生也還不清了。

    他以為束瀟然知道了一切,會來質問他,但是他私下找他時,只說了一句話:“從今以後,你不用再跟著我,記住,今後你只有一個主子,除了她,任何人的話你也可以不聽。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下令!”

    他知道了,在束瀟然的心中,雲萱怕是比他自己都重要,所以無顏也就放心了,他那麼英俊,對雲萱又是那麼溫柔,自己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只是心卻不由控制地隱隱疼著,仿佛那裏被人挖了一塊。走了也好,如果一直跟著他們,看著他二人耳鬢廝磨的親熱狀,只怕心更疼得厲害!

    到達潞州,見過了傅青雲,遞上書信,訶弩倫母子便被安排在傅青雲的家住下。傅青雲有個半歲的女兒,他的妻子素月很喜歡孩子,見了淩樂十分歡喜,訶弩倫住在那兒,慢慢下來,兩人倒也能溝通了。淩雲封也住了下來,他與訶弩倫之間似乎有些什麼,訶弩倫總是躲著他,但是淩樂與他卻相處甚好,淩樂總是一聲聲地叫著他叔叔,聽得他喜上眉梢。

    無顏按雲萱的話,在潞州等著,別人都是歡聲笑語,他卻覺得無比寂寞,幸好學堂他還有一群弟子,每日裏他就去教小石頭他們武功,以此打發時間。有一日,傅青雲接到了京城的來信,拿著信來找他。

    “無顏,雲萱要你幫我,把小樓結束了,將學堂的弟子全部遣散,恐怕京中有變。”傅青雲憂心忡忡地說道。

    “遣散?遣到哪兒去?出了什麼事?”無顏驚問道。學堂是雲萱的心血,她把小樓留給了傅青雲,唯一的條件都是要保留學堂,如果不是大事,怎麼會讓遣散學堂的眾多孩子?

    “信中沒說,不過她當年留小樓給我,我估摸著她就是怕有一天暖閣出事了連累到小樓的人,如今既然連小樓也要撤,恐怕是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會有什麼事呢?”傅青雲也猜不到。

    “她說的,一向沒有錯,既然如此,我們抓緊把人全散了,然後我去京中打探消息。”無顏說道。

    他們叫上了淩雲封和幾位大掌櫃,一起來到雲萱的舅舅夏長卿家中。按雲萱信中囑咐,她的舅舅夏長卿一家也要一併離開潞州。

    沒想到夏長卿臥病在床,接待他們的是夏家長子夏維揚。夏維揚不過十四歲,按理說還是個孩子,但是待人接物頗有大家風範。

    “家父臥病在床,夏府一切事由我打理,傅大哥,你們想必是收到了姐姐的信吧。”夏維揚說道。他如今稱呼雲萱不是表姐,而是姐姐,顯得更親熱了些。

    傅青雲並沒有小看他的意思,將來意說了一遍。夏維揚別看年紀小,行事卻很是老辣,他當時就提議,按照雲萱信中所說,遣散學堂與小樓。不過不能做在明面上,恐會給人察覺面壞事,小樓依舊照常做生意,他明日自會找人接手,然後一點一點地將人全部換掉。學堂子弟,有家的自然歸家,無家的願意的可以由他們帶走。

    “維揚,你決定了去哪里?”傅青雲問道。

    夏維揚狡黠地笑道:“決定了,姐姐曾和我談過一個地方,特別適合做生意,這事我已有準備,我在那邊已開了商號,這事姐姐也知曉。”

    傅青雲見他不說是什麼地方,也知趣地沒問。於是事情決定,小樓就交由夏維揚聯繫賣出,其他人暗中撤走。幾個掌櫃佟天、穆雲曈、麥應文和韋湘兒都決定繼續留下跟著傅青雲。

    離開夏府後,大家在小樓商議後續事宜,無顏大概說了一下情由,講到在大漠就有人追殺他們,然後說明了束瀟然與雲萱的關係,分析了一下形勢,估計事情牽涉到王儲之爭。

    聽到束瀟然和淩雲萱的關係,佟天哈哈大笑:“原來事情如此,我只道我家主子為何要叫我們三個到小樓來,原來果真是為了淩小姐。這麼說來,大家都是一家人!”

    聽他如是說,傅青雲倒是愣了愣,無顏解釋道:“這事我知道,佟掌櫃、麥掌櫃和穆掌櫃都是昭王的人,我聽主子提起過。”

    “哦?我怎麼沒聽小姐說過這事?”傅青雲問道。

    “主子估計也來才得知,昭王原是派他們來助她的。”無顏說道。

    “湘兒也是昭王的人麼?”傅青雲問道。

    韋湘兒笑道:“不是,我是小姐的人。”

    她看了無顏一眼,她的身份,無顏知道,追魂閣七魂之首,香魂韋湘兒,江湖上的人只知殺手香魂,卻不知香魂還做得一手好菜,她是小樓食館的掌櫃。

    見傅青雲不解的模樣,無顏解釋道:“其實,不是主子瞞著你,主子也並未全部知曉,我們跟著她,和你跟著她的原因差不多,她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我們?難道你也是……”

    “對,我和韋掌櫃,我們都曾受過主子的大恩。”無顏說道。

    傅青雲確實沒想到,淩小姐會武,他知道,也聽素月提過,但是除了見她打了把軟劍配在身上,沒見她使過功夫。她竟然如此神通廣大,不僅生意做得好,還與這麼多江湖人士扯上了關係。不過想想她對他們的態度也就釋然了,跟著這樣好的主子,誰不賣命啊?何況連命都是她救的!

    第二天,夏維揚安排好了小樓的事,學堂也關了門,學堂裏的孤兒,由傅青雲安排人手,與素月、淩雲封、訶弩倫等人一同被送往潤州,那裏是傅青雲的家鄉。傅青雲給雲萱傳了一封秘信,告之了她他們的目的地。同時無顏也帶信給趙昂,告訴了他們北上的消息,讓他在半道接應。

    在半道上,他們就接到消息,原來雲萱也把暖閣解散了,但是趙昂帶著眾人並沒有走遠,與他們會合後,全體人馬聯繫上了已出宮的束瀟然。

    宮中一戰,他們等著時機不過所幸眾人均在天京城外的去,雖然雲萱的信中要他們全部離開,但是這一次沒有人聽從她的命令。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無顏番外:念故人(下)

在半道上,他們就接到消息,原來雲萱也把暖閣解散了,但是趙昂帶著眾人並沒有走遠,與他們會合後,全體人馬聯繫上了已出宮的束瀟然。

    宮中一戰,他們等著時機不過所幸眾人均在天京城外的去,雖然雲萱的信中要他們全部離開,但是這一次沒有人聽從她的命令。

    京城一戰,脫出重圍,雲萱卻堅持一人去引開追兵。把大家送出雲霧山地界,無顏與大家依雲萱之計用霹靂火彈將山石樹木炸開封住了路,束瀟然在最後一刻卻調轉馬頭,向來路奔去。

    無顏待要跟上,大片山石傾下,錯過了時機。他想到束瀟然與雲萱雙劍合璧時天下無雙的劍術,心想以他們的武功,定然能夠逃出,於是只得與眾人一起到了潤州。

    這一錯過,不曾想卻讓無顏後悔萬分。十日後,當他們到達了潤州,無顏從束瀟然的暗衛處卻得到了他與雲萱皆墜崖身亡的消息。銀笙和錦書已經先一步到達潤州,得知消息後,錦書哭得幾欲昏厥,銀笙卻是一滴淚沒有,第二天,就不見了她和葉輕塵的蹤影。

    無顏知他二人必是不信傳言,尋主去了,他亦不敢相信,也要去尋,被淩雲封攔住。

    “雲萱以一己之力引開追兵,就是要大家都平安,不管她有沒有事,你們出來了,就不許回去,如果她脫險了,暫時不與我們聯繫,以後總是會的;如果未脫險,你去了也無用,只會連累她。我相信她,我妹妹這麼聰明,豈有這麼容易死的!”淩雲封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握著他的手緊了緊,“好好照顧自己,我們等著,她一定會來找我們!”

    無顏不知道淩雲封說這番話,是自我安慰,還是真的如此想,但是他說的不無道理,於是他留在了潤州。

    銀笙和葉輕塵再也沒有回來,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找到主子沒有。錦書常常來找無顏,說以前的事,說著說著就會淚流滿面,她嘴上不願相信,心中卻也是認為雲萱死了吧!

    “無顏,你為什麼跟著我家小姐?我聽說,為了救她,你在大漠裏差點喪命。”時間長了,錦書的眼淚漸漸在他的勸慰下淡去,他們二人會在一起談談各自小時候的事。

    “小姐的心上人,是我的主子,雖然他姓束,但他是涼國雪蓮公主的兒子,是涼國皇室血脈僅存的最後一人。我本名木彥,我家祖上受過涼國不知哪一任皇帝的恩惠,立下誓約,世代效忠易姓族人。”

    無顏緩緩說道,他告訴了錦書自己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木戰修的親傳弟子,木戰修其實是他的小叔叔。江湖上有個殺手組織叫追魂閣,閣主司空笑是當年涼國的大司馬司空冉之子,當年十八歲的他對武學極為癡迷,為了從容國皇帝束敬棠手中拿到一本武功秘笈,從其父手中偷出了涼國佈防圖獻出,致使涼國從此亡國。

    木戰修多年後查出了此事,便易容投入了追魂閣門下做了一名殺手,尋找時機刺殺司空笑。但司空笑武功高強,沒有辦法得手。後來木戰修發現司空笑收養了大批孤兒,有的其實是他看著資質不錯,便殺了人家全家,只留下那一個孩兒,帶了回來。於是安排侄兒木彥,也就是無顏進了追魂閣,順便暗中教他武功和易容術。

    木戰修很有忍心,一直等著最合適的機會,直到有一天,機會來了,追魂閣發生了內亂,於是他趁勢在背後偷襲司空笑,可惜司空笑練了秘笈上的武功,功力更見大漲,背後如同長了眼睛一般,木戰修並未得手,反而死在他的掌下。

    無顏的身份也被司空笑察覺,在他要殺無顏的時候,淩雲萱正好遇見,司空笑及其手下十八羅漢全部喪生在她手下。

    無顏沒有說司空笑其實是不想殺他,否則他早和木戰修一樣了,又豈能活到現在?司空笑所練的是一門邪功,自打練了這功夫,他便越來越年輕,近六十的人,看起來卻像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無顏忘不了他盯著他獰笑的臉,若不是有叔叔的易容術遮擋,他恐怕也早如別人,遭了司空笑的毒手。但是那日被司空笑見著了他的真面目,那□對他上了心,竟戲耍著要生擒他,甚至他想自盡亦無法,幸好雲萱的出現救了他,也為叔叔報了仇。

    “小姐的功夫,比那司空笑還厲害麼?”錦書問道。

    “是啊!”無顏歎道,“她的功夫,應是當世第一,我從未見過比她厲害的人物!”

    “小姐既然有這麼高的功夫,怎麼可能死呢?”錦書說著說著,淚水又湧了出來。

    “別哭了,錦書,你哪來的那麼多眼淚啊!興許她根本就沒事,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無顏安慰道,忍不住伸出手,用衣袖為錦書揩去了淚水,其實他的心中何嘗不存在希望,希望雲萱與束瀟然某一天就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錦書臉上掠過一層紅暈,別過了臉,無顏這才驚覺似乎逾矩了,輕咳了兩聲,說道:“外面風大,你身子不好,還是回屋去吧,免得著涼!”

    錦書道了聲謝,回屋去了。從那以後,兩人之間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錦書亦很少再找無顏說話。在眾人聚會時,兩人的視線常常會在空中相撞,然後飛快逃離。

    上元節那天,錦書對無顏說:“記得去年上元節嗎?柳姑娘就是那天和邊大哥成親的,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柳念瑤與邊玉,去了邊玉的家鄉,遠在東南的一個小鎮。

    “一定很好,他們的孩子應該出世了吧!”無顏說道。

    “早出世了,到如今怕有兩個月大了。”錦書笑道,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明月,低聲唱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無顏伸了手指,輕輕擦去了錦書腮邊的淚:“又想小姐了,錦書?”

    錦書撲進無顏懷裏,號啕大哭:“小姐如果沒有死,為什麼不來找我們?銀笙也沒有消息了,她們都到哪里去了,為什麼只留下我一個人……”

    “錦書,你還有我,”無顏摟著她,任她的淚水打濕了自己新換的衣衫,心中泛起陣陣酸意,“我相信他們一定沒事,我帶你去找他們,咱們明日就出發,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他們找出來!”

    無顏帶著錦書,走了八年,八年間他們踏遍了容國的每一寸土地,一直在尋找著。等他們再次回到潤州時,錦書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除了傅青雲一家,其他人都離開了潤州。

    素月拉著錦書的手,家長里短地聊著,忽然間她問道:“你們怎麼突然想到來看我了,小姐為什麼不一起來?我很多年沒見著她了,真想她!”

    “我和無顏找了多年,一直沒找到,”錦書傷心地說道,“也許小姐她……真的不在了!”

    素月神色古怪地看著錦書說道:“啊?沒找到?這些年你們倆上哪兒去了?難道你們不知道,小姐孩子都有了兩個了!”

    “什麼?”無顏與錦書齊聲問道。

    “兩年前我們就得到了消息,銀笙和葉輕塵也一直與小姐姑爺在一起,我以為你們也是。”素月說道。

    “哪里來的消息?”無顏急迫地問道,“確切嗎?”

    “雖然我還沒見過小姐,聽青雲說,是姑爺的手下傳來的消息,不會錯!小姐們每到一地,都會和他聯繫,他一直知道小姐他們的消息。”

    “哪個手下?”無顏問道。

    “那人叫易天。”

    “為什麼我會不知道,這傢伙居然不告訴我!”無顏咬牙切齒地說道,“六年前我就在京中遇到過他,他居然一字未露!好個易天,你等著,我一定要找你算帳!”

    “啊?你們認識?”素月和錦書同聲問道。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53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楚湘寒番外:剪相思(上)

永甯元年,太上皇束仲毅在清心苑病逝,清心苑所有嬪妃,凡無子者均發遣至陵墓守陵。楚湘寒是這次的遣送使,自從新皇登基後,他便從翰林編修調任工部侍郎,如今也算得上是新皇身邊的紅人。

    楚家大宅有一間秘室,楚父正與兒子楚湘寒說著話。楚湘寒的父親楚誠頭髮鬍子皆已花白,一幅儒雅學者樣,他曾任太史令,三個月前已經告老辭官。與兒子說話之際,他的眼中不時閃過點點精芒,似乎老人並不像外表顯示出的那麼文弱,顯然是個會家子!

    “主上還是沒有消息麼?”他背著手,盯著牆上懸掛的一把金刀。那是他的家傳之物,是皇帝賞給他祖上的,不過卻不是姓束的皇帝。

    父親臨死前把這把金刀鄭重地交給了他,也把保護公主、保護涼國的重擔交給了他。他接下了金刀,卻有違父輩的囑託,涼國勢小,鐵勒背信棄義,他們最終沒有抗得住容國的強大兵力,終是敗北,雪蓮公主也被迫嫁給了束仲毅。

    為了雪蓮公主,他想盡辦法,跟在束仲毅身邊,從一個小小的王府幕僚一直做到了太史令。金刀護衛,這個輝煌的名號也從此不存於世!所幸兒子楚湘寒聰明能幹,不僅繼承了家傳的獨門刀法,而且被慕容思歸挑中,做了他的接班人。公主已逝,但她的孩子還在,易家血脈還剩下一個,就是束瀟然,所以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那個孩子,如果他做了皇帝,那麼一切都圓滿了!

    世事無常,如今做了皇帝的卻是平王束連成!束瀟然為了一個女人,跳下了萬丈懸崖,生死未蔔!

    “父親,孩兒已下令各地暗衛全速出動探查,目前還未得到任何消息。”楚湘寒低頭答道。

    “哎!”楚誠歎了口氣,“沒想到他會為了一個女子,放棄這江山,更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其實……這也是公主的遺願,不想他孤苦一生,若是陷在仇恨中,他這輩子都不會開心吧!何況他從小就嚮往自由的生活,在這皇宮之中,豈不困住了他。如今有人真心愛他,父親應該替主上高興才對,實話說,平王亦是個好皇帝。”楚湘寒抬著看了父親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淩四小姐,為父也曾見過一面,確實眼神清明,不似俗人,你真的確信他們沒有死?”楚誠對這點始終有所懷疑。

    “不會!他二人武功本就高強,雲萱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孩兒事後探查過,那懸崖看著兇險,但藤蔓叢生,可攀附而上,若是輕功高強之人,借那藤蔓可下到懸底,也不是難事,不過委實兇險無比,以孩兒之功,亦無把握。既然找不到他們的屍首,孩兒斷定,他們一定是遁崖而逃。”楚湘寒堅定地說道。

    “你也說了,兇險無比!他們……能做到嗎?”楚誠緊皺著眉頭。

    “父親,你沒見過淩家小姐的功夫,也不知是何人所授,她的功夫比孩兒不知高了多少倍,為人又是聰明機靈,說不定這是她早就想好的法子。”

    “你說的也有道理,從她面上絲毫看不出她會武功,除非內功精湛到了極至,否則以我的眼力,又豈會看不出來!”

    “是啊!”楚湘寒說道,眼前浮現出那張夢裏常見的臉孔,笑靨醉人!他最忘不了那雙眼睛,那麼亮,那麼黑,仿佛一汪深潭,將一切都倒映進去,當她看著他時,她的眼睛中有他的身影,那一刻,感覺很微妙,可惜那雙眼睛不會永遠盯著他,那身影轉瞬即逝。

    啟程前往先皇墓陵之前,楚湘寒叮囑了易玄,讓他一有主子的消息就快馬加鞭向他彙報。

    先皇束仲毅的嬪妃不算多,但他寵倖過的宮女卻不少,幾十輛馬車才坐完。衛皇后如不被賜死,只怕也做不了太后,照樣到這陵園來守墓。如果真是那樣,當年被她欺負過的嬪妃宮女豈能饒了她,只怕是比死還慘。

    楚湘寒打量著那些跨進馬車的或老或年輕的臉龐,不禁黯然,老的沒幾個,大多還是年輕女子,更有十來個是花季少女,以後的漫漫人生卻要在這陵園中渡過了,這些曾經養尊處優之人,爾後要自己動手洗衣煮飯,除了不會餓肚子,其實與那出家僧尼沒多大不同,僧尼還可出門化緣,她們連出陵園的自由都沒有!他不自禁地又想到了束瀟然和雲萱,他二人其實是聰明之人,帝王之家有什麼好處,有時候連心愛的人也保不住,還是浪跡江湖來得快樂!

    車行到山前,馬車上不去了,要改步行。一群嬌滴滴的女子全下了車,互相攙著往山上行去,一個個怨聲載道,磨磨蹭蹭,有的甚至珠淚盈盈,走了沒幾步就直嚷著腳疼。

    楚湘寒看了幾眼,對這些女子他沒什麼同情心,要是在宮中得勢,這些人照樣興風作浪,基本上沒人會手軟。

    他嘴角含了一抹冷笑,正要收回目光,忽地對上了一雙清冷的眸子,一陣熟悉的感覺從心頭掠過。那雙眼睛多像雲萱的啊!如兩點寒星,閃著幽幽地光芒,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吸了進去。那雙眼從他臉上輕輕掃過,繼而低頭向山上行去,再未看過來。

    楚湘寒不由自主地多盯了她幾眼,馬上有個侍衛過來討好地說道:“侍郎大人,您認識這位元?”

    楚湘寒搖了搖頭。

    侍衛附耳過來:“這是已逝的太常寺雲大人的千金,兩年前選進宮的,被皇上偶然看到,召幸了一次,之後皇上專寵衛娘娘,便把她忘記了,連個品級也沒封,被晾在長樂宮,後來還是堇太妃娘娘見她可憐,讓她到身邊侍候著,大家都叫她雲姑姑!本來堇太妃娘娘想留她在身邊,不過祖制不可違,只得讓她來守陵墓。”

    楚湘寒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不過這位雲姑姑已在他腦中留下了印象。

    人送到後,皇陵還有些善後事宜沒處理好,皇上便命楚湘寒在此地多留一段時日,將皇陵外的山林修繕一新,作好佈防。這樣一來,楚湘寒就再次見到了那位雲姑姑,她名叫雲錦兒,今年不過十八歲。只是楚湘寒沒想到兩人再見,竟是那樣地“坦誠相見”!

    這山中有一處泉水,汪成兩個碧綠的深潭,名曰子母潭,母潭很大,皇陵的人飲水就從這裏挑,子潭只有一間屋子大小,鑲嵌在石璧之下。母潭側面有個缺口,順著這缺口,泉水順山流下,形成一條小溪流,蜿蜒而下。

    這時節正值盛夏,天氣熱得厲害,又久久收不到束瀟然和雲萱的消息,楚湘寒心頭煩躁,經受不住炎熱,便去了子母潭,除去衣衫,整個人浸入了子潭之中,頓覺一陣輕涼。

    這晚月色撩人,楚湘寒隱在石壁後面,抬著看著天上的明月,想著那個今生永不會屬於他的女子,心頭恍然若失。她的一顰一笑,如在眼前。當她用軟軟的嗓音喊他楚大哥時,他是那樣的心悸,只是他知道,無論這個女孩如何地好,自己卻不能打她的主意,因為她是主子要的人。

    在人前的束瀟然,溫文爾雅,笑容可掬,但是他手下的人知道,當他發怒的時候,尤其是面對著敵人的時候,他爆發的力量是如何地驚人,那眼神是如何地淩厲。當然了,慕容思歸的弟子,豈是任人宰割的主兒!他在人前總是笑臉相迎,但在人後,哪怕是在與他最親的翠姨面前,他也從未笑過。

    楚湘寒只比他長一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束瀟然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四年前,當那個小姑娘喝醉了拽著他不放,硬把他的玉鳳給拿在手中時,楚湘寒以為他至少當時因著平王等人在場不在意,過後也會想法拿回玉鳳,因為他知道那是雪蓮公主留給他的,他非常在意。

    “主子,要不要屬下去幫您偷偷拿回來?”楚湘寒問道。

    當時束瀟然發呆半晌,才回道:“不用了,我自有主張。”

    難道主子終於要從淩家下手了嗎?當時楚湘寒這樣想,要撬開淩家這頭,也應該從那個受寵的淩明珠開始啊,怎麼會選了個沒人要的丫頭?他不解,直到四年後,那姑娘從潞州回來。

    再見已是多年後,她長大了,果然是個美人兒,一點也不比她的姐妹們差,而且似乎更為靈動,宛如精靈。對了,再次看到她,給楚湘寒的感覺就是精靈降臨人間,那時他才注意到她的小臉上有一雙大眼睛,不過那雙眼睛不止如菊花宴上見著時的溫柔,它隨時在變換著,時而機靈,時而狡黠,仿佛會說話,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淪其中。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楚湘寒番外:剪相思(下)

再見已是多年後,她長大了,果然是個美人兒,一點也不比她的姐妹們差,而且似乎更為靈動,宛如精靈。對了,再次看到她,給楚湘寒的感覺就是精靈降臨人間,那時他才注意到她的小臉上有一雙大眼睛,不過那雙眼睛不止如菊花宴上見著時的溫柔,它隨時在變換著,時而機靈,時而狡黠,仿佛會說話,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淪其中。

    隨後楚湘寒發現,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將目光投向了她,無論他們開始抱著什麼目的接近她,但是最後被她吸引,卻是不爭的事實。他也發現了束瀟然的目光從她來後,就沒有離開過,總是圍著她轉。當他看向她時,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楚湘寒知道,那是他真正的笑,從那時起他就知道,這個姑娘對主子有了不同的意義,儘管那時,他也情竇初開!

    有時候楚湘寒會想:如果她喜歡上的是我,主子會如何?結果他不敢想像,那時主子已著手準備奪取皇位,不過他很聰明,一直不顯山露水,外人只道他是在助平王,康王為此還派人刺殺過他,在最危急的關頭,他亦未曾露出過他的精妙武功。楚湘寒不得不嘆服,他的這個主子,確實忍得,確實很有心計!

    “侯門一入深似海,哪比得外面逍遙快活,如果要我整天悶在一個地方,還不如死了好!”就為了她這句話,束瀟然放棄了已準備好的全部計畫,任康王和平王去鬥,再不提皇位兩個字。

    所以楚湘寒不敢想,她對他來說,比皇位還重要,所以他不敢假設,只有趁這段感情還能抽身時,慢慢拉開了彼此的距離,站在外面看著他們一個個沉淪!

    他的主子,果然是最強的人,這段感情戰中最後勝出的就是他!別人是以榮華富貴去打動她,以才華武功去打動她,以權勢利益去打動她,但是誰也沒想到,她是個奇女子,這些東西她根本瞧不上眼,或者應該說她本來就有,所以不稀罕,只有束瀟然,他用他的全部來打動他,他的江山,他的柔情,他的心,甚至,他的命!

    楚湘寒悠悠長歎了口氣,單憑這一點,他就做不到,果然沒有誰比得上束瀟然愛雲萱,也是雲萱好眼光,最終還是選定了他。他希望他們能幸福地生活著,只要他們幸福,自己,也會開心吧!

    輕輕地一陣腳步聲向潭邊而來,打斷了楚湘寒的沉思,他現在雖身無長物,但若是有人偷襲,也奈何不了他,所以他沒動,只是靠在石壁後,支起了耳朵聽著動靜。

    一陣窸窸窣窣聲後,他聽到有人入水。原來是有人和他一樣,受不了悶熱,大半夜的來泡澡!

    楚湘寒咧嘴一笑,要是自己這時跳出去,保管會嚇得那人尖叫起來。不過他不能不起身了,在水裏泡久了可不好,他已經呆了很久了。他站直了身子,向外遊去,卻突兀地對上了一雙錯愕的眼。

    她本來是背對著楚湘寒站在潭中,聽到水響,這才回過身來的,見到他,她沒有大叫,而是立刻沉入水中,只露出了頭部。

    還好現在是夜半三更,月色下一切都顯得朦朦朧朧,否則潭水清澈見底,豈不全給他看了去。饒是這樣,楚湘寒也能依稀見到她在水中的曼妙身姿,他不禁喉頭一緊,趕緊錯開了視線。

    “你別過來!”她說道,大大的眼睛睜得溜圓,警惕地看著他。

    楚湘寒瞥了她一眼,忽然起了一絲調侃之意:“我要上岸,姑娘這是留我?”

    她臉紅了,想到剛才自己脫衣的動作估計全落在了這男人眼底,羞憤交加,啐道:“誰留你?你別靠近我!你……你轉過身去,我先上岸了你再上!”

    “我走了!還是你轉過身去吧!”楚湘寒沒有理會她的話,徑直起身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了水潭。這位雲姑娘沒來得及明白,盯著他光著身上了岸,這下真嚇得尖叫起來,趕緊蒙上了眼睛。

    “什麼人?”楚湘寒已上岸將衣衫攏在身上,忽聽得有人喝問,嗖地一下飛身躥到樹上。

    糟了,有巡夜的侍衛向這邊走來了,這鬼丫頭什麼時候不叫,偏偏這時叫喚!

    “有人來了,躲到潭後去!”他以極低的聲音說道,怕被別人聽見。

    可那丫頭顯然沒明白他在說什麼,見他轉過身來,猛地又用手捂住了眼睛。楚湘寒哭笑不得,只得再次飛掠入潭中,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一手帶著她迅速躲入了石壁深處。

    一小隊侍衛舉著火把向這邊行來。

    “剛才聲音就是從這兒傳出來的!”

    “沒人啊?難道是鬼?”

    “胡說什麼,你們還不快搜搜!”

    有人下了水,四處探了探:“沒人!”

    “估計是山貓叫吧,我就說半夜三更哪兒來的人呢,山貓的叫聲和女人挺像的,哈哈哈!”

    等人走遠了,水中嘩地一聲響,楚湘寒帶著那雲姑娘冒出了水:“幸好,要不是及時潛入水中,差點就給他們發現,那就真說不清楚了!”

    “你放開我!”雲姑娘沖他輕聲說道。她知道他是在救她,語氣已沒那麼驚惶了,但是她渾身並無片縷,此刻被他摟在胸前,儘管隔著他的一層衣衫,卻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熱度,臉早已紅透。

    楚湘寒看她低頭的一刹那,眼睫毛長長地,在臉上投下兩處暗影,不禁心中一動。她就像是這暗夜的精靈,那一瞬間,他什麼也沒想,忽然就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在那雙美麗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時間仿佛靜止了,半晌後,只聽得“啪”的一聲響,楚湘寒臉上出現了五個紅指印,顯出這一巴掌打得有多狠。

    “卑鄙下流,無恥小人!”雲姑娘聲音有些顫抖,一巴掌扇出,立馬以極快的動作遊了開來,也顧不得許多了,就在楚湘寒的視線中沖上了岸,急速穿上了衣服跑了。

    “卑鄙下流,無恥小人?”楚湘寒撫了撫被打的臉,重複了一遍她說的話,咧嘴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笑著說道。

    第二日,雲錦兒便被調到侍郎大人屋內,專為他洗衣做飯。

    她咬牙切齒地在小溪邊洗著衣物,使勁地用木槌捶打著楚湘寒的衣物。楚湘寒躲在一旁看得好笑,她一定是將衣物當作了他,不然哪用得著用那麼大的力!

    她只顧低頭垂著,有一件衣裳順水漂走了。

    “那是我最愛穿的一件衣裳,如果丟了,你知道該受什麼懲罰吧?”楚湘寒涼涼的聲音在身後出現,雲錦兒嚇了一跳。抬頭見他板著個臉,順著他的眼光所指,她看到那件白色的衣裳正自漂遠。

    糟了!在這皇陵裏,別說好是個小宮女,就是那些有品級的娘娘,還不是過得跟奴婢一樣的生活,自己已經很小心了,就怕得罪這尊大神給自己小鞋穿,無可避免的還是著了道兒!

    她回過神來,雙腳一下跳入了水中,就要去追那件衣裳。楚湘寒一見,趕緊將她拉了回來丟回岸邊。

    “我自己來吧!”他一個飛身掠水,衣裳已被他撈到手中,回到了岸上。

    雲錦兒呆住了,他好厲害!

    楚湘寒上前將衣裳塞回她的手中,笑呵呵地說道:“逗你呢,一件衣裳而已,丟了就丟了。”

    多日以後,他和她已然有了一種默契,他要做什麼,一個眼神她便知曉,而她的一顰一笑,亦深入了他的腦海,雲萱的影子漸漸淡去,被另一雙相似的眸子所取代。他慢慢知道了她性子率真,有點小迷糊,還有些倔強,她與雲萱是不同的,雲萱堅強有主張,柔中有剛,她則相反,外表堅強,其實內心很脆弱。

    第二年的某一日,楚湘寒再次來到皇陵,他對著月亮許下盟誓:“我,楚湘寒,願娶雲錦兒為妻!”

    雲錦兒淚眼含笑:“我終是先皇的人,逃不開在這陵墓孤老終身的命運!你能記得我就夠了!”

    那時楚湘寒已收到秘信,知道束瀟然與雲萱已平安到了南越,和嘉和公主在一起。

    “你放心,一切由我安排!”他掏出一顆紅色的丹藥,讓她服下,雲錦兒靠著他,迷迷糊糊昏睡過去,聽見他在耳邊輕聲說道:“雲錦兒明日就會因病而逝,以後你就叫雲蕥,你是南越人……”

    永寧三年,工部侍郎楚湘寒到容國最南部的嶸州督查興修水利時認識了南越女子雲蕥,並在臨行前迎娶了她。

    在帶走雲蕥時,他問送親隊伍中那個英俊儒雅的男子:“雲萱呢?為何她不來看雲蕥出嫁?”

    “她又有了身孕,不方便來,讓我代她對她的楚大哥說聲恭喜。”那男子笑道,掏出一樣東西遞到楚湘寒的掌心,“物歸原主,這麼重要的東西,以後還是你自己保管。”

    “謝謝!”楚湘寒笑道,攤開掌心,一枚翠綠的玉鸚鵡躺在手上,那是楚家家主身份的象徵,與金刀一起,俱是當年涼國皇帝所賜,有了它,可以號令所有楚姓族人。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55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淩雲封番外:情歸故里(上)

“四妹妹一定會沒事!”淩雲封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同樣的話,他用來安慰過別人,對著無顏和邊玉他們,他說得很肯定,但是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隱藏的那份不安始終伴隨著他,無法消除。真的會沒事吧?他攥緊了拳頭,心中一痛,思緒回到多年以前。

    雲萱小的時候便總是病著,呆在四娘的沁竹苑從來沒出來過。他對她沒多大映象,只記得是個眼睛大大的,瘦瘦的小女孩。他六歲便被皇上選進宮與皇子伴讀,學經史,學騎射,學武藝,甚少回淩府。幾位皇子中,二皇子束連成武藝甚好,對他也頗多照顧,所以雲封打小就喜歡跟著他,可是就是這個人,逼得自己的親妹妹跳下了懸崖!如果他站在面前,雲封定會不管他是不是皇上,揪著他問個清楚,他為什麼要這樣逼雲萱!

    初見雲萱,他除了覺得這個妹妹和他的其他妹妹一樣美麗,別的什麼也沒感覺到。但是很快他便發覺了,幾個皇子的目光都在這個妹妹身上打轉,連美名在外的明珠都沒有那麼大吸引力。他開始有意地接近她,想看看這個妹妹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同,相處日深,他越是喜歡她,這麼聰明可愛的妹妹,哪個做哥哥的會不喜歡呢?

    對著雲萱,雲封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知道,那種感覺叫血濃於水。儘管他有兄長有眾多姐妹,但是只有面對著雲萱,他才有這種感覺,只有她會向他撒嬌,會與他玩笑,尋常家庭的兄妹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吧。而淩府在父親的調教下,卻是人人規規矩矩,就是明珠與自己,也總像是隔著一層什麼,沒有這麼親密。

    雲封第一次真正有了做哥哥的感覺,他對她說:“四妹妹,你莫怕,二哥一定會護著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雲封拔開酒葫蘆,灌了一大口酒在嘴裏,不小心嗆著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給嗆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二哥沒本事,答應你的話沒有做到!”他喃喃地念道,將葫蘆甩了開去,埋頭在膝上,一動也不動。真是好笑啊,自己還說要保護她,反過來卻是她來保護自己,要不是她,自己只怕早已葬身大漠。

    一隻小手輕輕地落在他的手上,雲封抬起了頭,看到淩樂眨巴著大眼睛,擔憂的看著他。

    “別擔心,叔叔沒事!”他拍了拍淩樂的腦袋,眼光掠過前方,一角衣裙從那裏閃過。

    淩樂靠到他懷裏:“叔叔,你是想姑姑了嗎?你也別擔心,姑姑一定會沒事的,她答應過我要教我武功,她從來說話算話,不會耍賴的。”

    雲封失笑,將淩樂摟在懷裏,輕輕說道:“是啊,姑姑一定不會食言,只是這麼久了,她都還沒來找淩樂,叔叔怕她忘記了我們在這裏等著她。”

    “姑姑不來找我們,那我們去找她!她告訴過我,她最喜歡開滿鮮花的草原,我們去草原等她,她一定會來的!”

    是了,這裏有傅青雲守著,無顏和錦書已經南下尋雲萱去了,坐著等不行,不如主動去尋,他們往南,自己就往北。

    “淩樂想回草原了嗎?你去問你娘一聲,如果她同意,咱們明日就出發,說不定你姑姑真的在那裏。”

    “娘,娘……”淩樂高興地蹦起多高,轉身跑去。雲封注視著他跑開的方向,原來不是自己的錯覺,訶弩倫真的在那邊。

    她接住淩樂,看了雲封一眼,有些靦腆地說道:“這孩子,大呼小叫的做什麼,小心摔著!”

    “娘,叔叔說我們明天去草原找姑姑,你同意嗎?”淩樂仰著頭問道。

    “好!我也相信雲萱他們一定沒事!”訶弩倫看向淩雲封,眼底有著一層柔光,對上他直射過來的眼眸,心頭一顫,別開了頭,蹲下去將淩樂摟在懷中,與他輕聲說著話。

    淩雲封走上前來,淩樂推開娘親,跳過去雙手抓住他的大手,說道:“叔叔,咱們回屋吧,你那天給樂兒講的故事還沒說完呢。”

    淩雲封咧嘴一笑,一把抱起了淩樂:“好,不過你要乖乖躺在床上聽。”

    淩樂忙不疊地點著頭,開心地摟住淩雲封的頸子,將頭靠了上去,輕輕蹭著。

    訶弩倫看著這一幕,心頭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他們兩個看起來,倒真像一對父子!她想起了雲萱留給她的那封信,前天她方明白了信上的意思,因為雲萱說信只能她自己看,她費了好大的力氣,煩了可吉和淩樂好久,才學會了上面的字。

    雲萱的意思是讓她把過去忘了,重新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給淩樂一個完整的家,她說二哥淩雲封待淩樂如同己出,對訶弩倫也是一片真心,讓她試著接受他,還說為了他人之言而放棄自己的幸福是愚人所為,大不了從此後離開容國,到草原去生活,畢竟草原上的人,沒有那麼多的世俗羈絆。最後,雲萱還說了一句,讓她不要把淩雲封當成淩雲涯的影子,如果是那樣,她寧可訶弩倫不要答應淩雲封,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人,她說,淩雲涯雖是她的大哥,但說實話,他不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根本配不上訶弩倫。

    訶弩倫跟在後面,看著淩雲封與淩樂言笑晏晏,想到雲萱的話,不禁陷入了沉思。這一沉思就沒注意看路,被地上的一塊石子絆了一下,忽然往前撲去,撞向淩雲封的後背。

    “哎呀!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對轉身快速扶住她的淩雲封說道。一手捂住了鼻子,這一撞撞得她鼻子酸酸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湧上了眼眶。

    淩雲封一手抱著淩樂,一手伸過來拿開她的手,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我看看!”

    “沒事。”訶弩倫一邊說,一邊躲著這只伸過來的大手,那掌心的溫度令她心跳不己,臉上不覺暈起了一層胭脂色。

    淩雲封乾脆放下了淩樂,強行抓住了她的手,指尖輕輕停在她的鼻翼兩側,輕輕捏了捏:“很疼麼?都撞紅了。”

    說話間,他的氣息輕輕噴在她的臉上,訶弩倫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此時此景令她有些怔忡,倒忘了再推開他的手。不過經他按摩幾下,那陣酸意果然慢慢消散了。

    “好了。”她低聲說道。

    或許是酒的關係,淩雲封比平日大膽了許多,雖然他聽見了,但卻裝作沒有聽見,手指仍舊留戀地停在她的臉上,捨不得離開。她此刻嬌羞的模樣宛如少女,令他怦然心動。

    “叔叔,親親就不疼了,我跌倒了,娘就是這樣做的,真的哦,我沒有騙你。”淩樂在一旁抬起頭,看著兩個大人一本正經地說道。

    訶弩倫一下醒悟過來,兒子還站在旁邊呢,她後退了一步,臉上燒得更厲害。

    淩雲封嘴角揚起,眼睛閃亮亮地看著她,低聲說道:“既然淩樂都這樣說了……”

    沒等訶弩倫反應過來,他的臉孔已經湊近,在她的鼻尖吻了一下。訶弩倫張大了眼,被他的舉止驚呆了。

    “看來還不夠!”他喃喃低語,頭又低下了些,移到了她的唇上,輕輕地印下一吻。

    仿佛一片羽毛輕輕掠過,一點即退。訶弩倫還來不及說話,他已重新抱起淩樂,伸手過來牽著她的手:“走吧,淩樂等不及要聽故事了呢!”

    他說得那麼自然,牽她的手亦是,仿佛他們三個一直就是一家人,訶弩倫有些迷惑地看著他的側臉,被他握住的掌心傳來一層暖意,直達心底。

    淩樂躺在床上,聽著故事眼皮真往下耷拉,臨了還緊緊拽住淩雲封,不放他走。

    “叔叔不要走。”他呢喃了這麼一聲,沉沉睡去。

    “雲封,麻煩你了,淩樂總是愛纏你,夜深了,你也該休息了。”在容國生活了大半年,又有很好的老師,訶弩倫的容國話說得已經很順溜了,如今他們交談都是用容國話。

    淩雲封把淩樂的小手輕輕放入被中,站起身凝視著她:“這麼久了,你考慮得如何?你也看到了,樂兒很需要一個父親。我的心意,早就像你表明了,如果你同意,咱們就一道去找雲萱,找到她後,以後咱們兄妹兩家人就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開;如果你還堅持,我就把你和淩樂安排好,你們留下也好,回草原也好,都在你們,也不用你們陪我,我自己去找妹妹,以後……我們可能就不會再見了。”

    今天因為想著妹妹生死未卜,他多喝了些酒,這半年來訶弩倫總躲著他,他說過多次,無奈她總不點頭,總以這樣那樣的藉口推託著。他不懂女子的心思,但雲萱說過,她看出訶弩倫對他不是全無情意,今日借著酒勁,他想把一切都說個清楚。雲萱不是說麼,有時候要“以退為進”,他想試試,如果自己要走,訶弩倫是不是真的會捨不得。

    “你……要走?”訶弩倫聽他如此說,心頭忽覺一陣空落。

    “你願意和我一起嗎?無論我走到哪里,永遠和我在一起嗎?”淩雲封走近,雙手扶在她的肩頭,眼中滿含著希望。

    看她半晌不言語,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四妹妹看來是猜錯了,如果她對自己有心,怎會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要回答不出來?

    “我明白了,你不願意,我也不強迫你了,這半年來天天在你面前晃悠,興許你早覺得我煩透了是吧?”他轉頭看了看淩樂,“我捨不得樂兒,但是如果我不走,天天守著你卻無法得到你的心,總有一天我會瘋掉。”

    他強忍住心中的不舍,轉身向門口走去,故意放慢了腳步。如果她真的就此放手,他亦不知道該如何回頭了,但是他想賭這一把,大不了以後找到鬼主意多的四妹妹,向她了高招再回來。越是接近門口,他的心情越是緊張,後面一片死寂,沒有聲音。

    他的手伸向了門栓,心漸漸沉了下去。

    “雲封!”訶弩倫的喊聲輕得飄渺,幾不可聞,但是淩雲封還是聽見了。訶弩倫熱淚盈眶,他看不得她落淚,幾步上前,將她攬進懷中,低首吻去那一臉的淚。

    “別哭!”他低聲說道,聲音喑啞,帶著一絲顫抖。

    “雲封,我……”訶弩倫話未說完,便被堵住,淩雲封緩緩品嘗著她那小巧的、鮮豔欲滴的紅唇,訶弩倫靠在他懷中,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點滴皆無,只得兩手攀沿而上,勾住了他的頸。如此一來兩人貼得更近,雲封的吻更顯纏綿。訶弩倫閉上了眼,任自己沉淪在他的熱情中,就憑心放任一回吧!她不想騙自己,其實早在草原時她就愛上了他,他比淩雲涯年輕許多,她又怎會看不出來,如果他不是淩雲涯的弟弟,她早就接受他了。

    兩人半晌才分開,淩雲封深情的雙眸鎖住了訶弩倫的眼光,流連不舍。他將額頭抵住了她的,輕聲說道:“明日,我們就成親!”

    “可是……”

    “沒有可是!”淩雲封舉起與她十指相纏的雙手說道,“是你叫我回頭的,這一回,我不可能再放手,我要你做我的妻,今生今世,永不分離!”淩雲封的目光,堅定無比,“雲萱曾經問我,她要我選定了你,就不可負你,當時我就將一切都考慮清楚了,你比我大,你嫁過人,你有孩子……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我愛的女人!大哥做不到的,我可以做到,讓我來照顧你們母子!”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淩雲封番外:情歸故里(下)

“可是……”

    “沒有可是!”淩雲封舉起與她十指相纏的雙手說道,“是你叫我回頭的,這一回,我不可能再放手,我要你做我的妻,今生今世,永不分離!”淩雲封的目光,堅定無比,“雲萱曾經問我,她要我選定了你,就不可負你,當時我就將一切都考慮清楚了,你比我大,你嫁過人,你有孩子……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我愛的女人!大哥做不到的,我可以做到,讓我來照顧你們母子!”

    “雲萱,”訶弩倫想到比親妹妹還親的女孩,歎了口氣,“她給我留了一封信。”

    淩雲封問道:“她給你留了些什麼話?”

    “她讓我……給淩樂一個完整的家,給他……一個父親!”訶弩倫看著淩雲封,“雲封,你真的,不會後悔?”

    “不會!你看了雲萱的信就該知道,我沒騙你,在旗台鎮時,聽說你不會選擇回淩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如果你真做了我大嫂,我才會後悔一輩子!”淩雲封說道,“你不用擔心,淩家反正有大哥在,我是不會再回去了,雲萱也不可能再回去了,雲萱對我說過,她最希望的就是遊遍天下,等找到她,咱們就帶著淩樂,一起去暢遊天下。”

    訶弩倫還能說什麼,她以為經歷了兩次傷人的感情,此生不會再有人能進她的心扉,但是上天還是憐惜她的,讓她遇到了淩雲封。她取出隨身的錦囊,讓淩雲封伸開手,把一對琥珀耳墜倒在他的手心。

    “我幫你戴上!”淩雲封明瞭,將耳墜舉起,細心地為訶弩倫戴好。

    第二日在素月一手安排下,傅青雲的家很快佈置得煥然一新。素月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他們的事兒,對小姐期望的事,她毫無疑問是支持的。

    訶弩倫經歷了一場南國婚禮,與她初嫁時完全不同,她坐在轎中,聽著外面鼓樂喧天,心頭洋溢著無限的幸福。要是雲萱也在就好了,如果不是她,說不定她下不了決心,就此錯過了一段好姻緣。她將右手放在胸前,祈求月神保佑雲萱和她的情郎平安無事。

    成親第二天,淩雲封一家帶著可吉離開了潤州,半個月後抵達天京城。他們沒有去淩府,而是住在了城東的居安客棧。淩樂現在不叫他叔叔了,他一聲聲叫他爹,叫得很甜。本來他想著淩樂始終是大哥的孩子,還讓他叫叔叔呢,沒想到徵求意見時這小傢伙毫不猶豫就叫爹,就好像他才是他的親爹,於是了就隨他了。這樣也好,以後淩樂還會有弟弟妹妹,一家人如此才自然。

    淩雲封想去找人打探一下有沒有雲萱的消息,但是他並不知妹妹的手下還有哪些人在京中,於是取道別處,想從旁打聽。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楚湘寒,他對雲萱一直以來也頗為照顧,拿她當妹妹,與雲封又是從小的鐵哥們,如今他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興許知道些什麼也不一定。淩雲封最怕的還是皇上找到了妹妹,把她再次囚在宮中。

    他稍作妝扮,戴了個大斗笠,將面孔隱藏起來,到了楚府門前,對門房說自己姓淩,是楚侍郎的故交。門房進去不過片刻,楚湘寒就匆匆而來。見到他,並無意外。

    “我猜就是你來了!”

    “哦?你倒是未卜先知啊!”淩雲封一挑眉,說道。

    兩人進了書房,吩咐下人不得打擾,楚湘寒這才問道:“雲封,你這一向在哪里?回過家嗎?”

    淩雲封搖了搖頭:“聽說……雲萱與……他,跳崖身亡,當時我不在京中,此事可當真?”

    楚湘寒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你不知道?你不是與你這個妹妹一向最好,她出了事你居然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不相信!”淩雲封說道,“我不相信她會死,還有他,我們約定好的,她會去找我們,可是一直等,她都沒有出現。我問你,你要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皇上又抓了她,故意放了煙幕說她死了?”

    楚湘寒看著淩雲封,眼神莫測。

    “是不是?你告訴我!”淩雲封緊緊抓住他的肩頭問道。

    “噗哧”,楚湘寒一笑,輕輕撥開了雲封放在他肩頭的手,問道:“你一個人來的京城?”

    “不是,是一家人!”雲封答道。

    “你成家了?”楚湘寒有些意外,“對方是哪家女子,難道你父親不同意,搞得你要私奔?”

    “淩府我不會回去了,我的妻子說了你也不認識,她是我妹妹雲萱的舊識,說起來我們的姻緣也是她牽的線。”

    “你不回去?你不知道你大娘于昨日去逝了麼?”楚湘寒問道。

    “大娘去逝了?”淩雲封驚問道。

    “是啊,你能不能回家一趟,幫我個忙?”楚湘寒問道。

    “我回不回家與幫不幫你有何干係?”淩雲封奇道。

    “你大娘身邊有個丫環叫做嬋娟,她年紀也不小了,一直跟在大夫人身邊,如今大夫人不在了,留在淩家只怕給耽擱了,我希望,你能把她帶出來。”

    “是有這麼個人,”淩雲封想了想說道,“你莫不是看上她了,想納她為妾?那也用不著我出面啊,你直接去對我父親說,能攀上你這門親,他一定很高興!”

    “說什麼呢!”楚湘寒拐了淩雲封一拳,“我是受人之托,要為這姑娘贖身,但是似乎我直接去的話,會被人誤會,就像你剛剛想的那樣。”

    淩雲封不禁皺起了眉:“誰會托你為我家的丫環贖身?奇怪了!”

    “你先把她帶出來,我自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楚湘寒說道。

    淩雲封於是回了淩府。淩暮天見到失蹤已久的兒子,並沒有太多欣喜,反倒是將他罵了一通,說他不成器,好好的官放著不做,居然棄官而去,愧對列祖列宗。其實淩雲封對父親的感覺很奇特,他是自己的父親,但也是殺害他母親和妹妹的兇手,所以他寧願不要面對他。默默聽他罵完,他去找了大嫂沈晴宛,將想為嬋娟贖身的事說了。

    “既是二弟看上的丫頭,用不著提贖身,過了熱孝期,就將喜事辦了就是。”沈晴宛也以為他是看上了嬋娟,如是說道。

    “不了,大嫂,我只是想身邊需要個丫頭侍候,如今大夫人去了,剛好空出個嬋娟,正好適合,我帶她走吧。”

    “二弟,你還要離開家麼?”淩雲涯進了屋子,剛好聽到這句。

    淩雲封面對著這個大哥,心頭忽然有了一絲隔膜。

    “是,我志不在仕途,家裏有大哥就夠了,我想拜名師學藝,好好在劍術上發展一番。”淩雲封說道。

    當下幾人勸說無用,只得隨他,將嬋娟叫了過來,說明情由。

    “多謝二公子,大夫人已去,嬋娟此生受夫人恩惠頗多,不想離開夫人,只想以後誦經念佛,為夫人超渡。”

    沒想到嬋娟會一口拒絕,淩雲封猜測估計她也是誤會了,於是說道:“嬋娟,我新成了家,身邊沒個丫環,想請你先幫著照顧一下我夫人,今後你要走要留,自是隨你。”

    “二弟你成親了?為何不讓家人知曉?”淩雲涯驚異地問道。

    淩雲封點了點頭,只看著嬋娟問道:“行嗎?嬋娟?”

    嬋娟思量了一下,說道:“好吧,多謝二公子成全。”

    淩雲封知道她說的成全是指放她走。這個他倒不操心,有人為她贖身,那人必是為了她好。他沒有多作停留,當時就帶了嬋娟離去。大哥大嫂讓他接了夫人回府,他一樣點頭答應,其實心裏知道,這一走,恐怕就是永別了。他娶了大哥曾經的女人,怎麼可能帶著她回到這裏!他要讓訶弩倫徹徹底底地忘了大哥,從此心中只有他一人,還有他的樂兒,他們才是一家人!

    等淩雲封回到居安客棧,楚湘寒早已等在那裏,他和淩樂談得正歡。

    “你的事我已為你辦妥,嬋娟我也帶來了,這下你該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了吧?”淩雲封問道。

    楚湘寒沒理他,轉身問道:“你就是嬋娟吧?我受人之托,幫你贖身,因為怕人誤會,便讓雲封幫我帶你出來。今後你就是自由身了,有何打算沒有?”

    嬋娟驚訝地看著他:“是誰要為我贖身?我在這世上沒什麼親人了啊!”

    “你如果沒地方去,要不你就去他身邊吧,見了他你自然知曉。當然,若是你不想見他,你要去哪里我自會給你安排。”楚湘寒說道。

    嬋娟奇道:“會是誰,他為何對我這麼好?”

    “好人有好報,嬋娟姑娘一向善良溫柔,對大夫人也是一片忠心,夫人癱瘓在床這半年,多虧你精心照顧。說不定是大夫人的某位娘家親戚。”楚湘寒溫文爾雅地笑道。

    “會是誰呢?”嬋娟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對楚湘寒說道,“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請楚大人安排,我想見見這位恩人。”

    “好吧,”楚湘寒說道,“你家二公子新娶的夫人在此,他們剛好也要去,你路上正好幫著照顧夫人。”

    淩雲封聽得一頭霧水,他什麼時候說過要去哪兒了,這楚湘寒還真會安排啊!上前把他揪到一旁,他惡狠狠地問道:“楚侍郎,你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楚湘寒笑眯眯地說道:“你不是要見那兩個人麼?我知道他們在哪里,特意讓你與嬋娟一道去,你還不領情?”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雲萱的二哥,她都沒有告訴我她在哪里,你如何知道?”淩雲封壓低了聲音,厲聲問道。

    “放手啊,再叫三聲好哥哥我就告訴你,否則我可不說了!”楚湘寒威脅他。

    淩雲封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氣悶地鬆開了手:“要是你敢騙我,我不會放過你!”

    楚湘寒見他真怒了,也不再與他玩笑,湊近說道:“他們在南越,你到南越都城十方城,打聽夏家商鋪,雲萱的舅舅一家都在那兒,他們會帶你找到她。”

    “湘寒,你為何會知道?”淩雲封驚異地問。

    “別多說了,此事應保密,除了我,其實也沒幾個人知道,皇上也以為他們真死了,所以不能透露半分,免得多生事端。嬋娟就是你妹妹托我照顧的,我想既然如此,不如把她送到她的身邊,我不能走開,一切就拜託你了!對了,忘了說恭喜,你的夫人很美!淩樂我也早就知道的,雲萱很想他呢,你們早日上路,說不定你還能趕得急看到你外甥出生。”

    “雲萱,要生孩子了?”淩雲封驚喜交集,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是啊,快走吧,馬車行李我已為你們準備好,早走免得多生事端。”楚湘寒說道。

    淩雲封妒忌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你才像是雲萱的親哥哥,我倒像個外人?”

    楚湘寒拍了他一下,說道:“你知足吧,你是她親哥哥,她卻是我的主人!”

    淩雲封有些明白了,他不是妹妹手下的人,就一定是束瀟然的人。

    “謝謝,湘寒,後會有期!”淩雲封對他說道。

    楚湘寒與他握了握手,說道:“見了他們,代我問聲好!”

    淩雲封重重地點了點頭,攜家人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淩家人左等右等不見淩雲封回去,等他們找到客棧時,已是人去樓空,此後幾十年過去,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56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束瀟然番外:舊愁(上)

我叫束瀟然,是當今皇上束仲毅的第五子。我的母親是被封為涼妃,是曾經的涼國公主。

    我出生那天,很久沒到祥和宮的父皇居然放下了一切事務,在宮外等了一天一夜,直到母親將我生下來。母親雖然被生孩子折騰得半死,但是她很高興,她深情款款地看著父皇說道:“皇上,給我們的孩兒起個名字吧,我希望他這一生過得快快樂樂!”

    “就叫瀟然吧,但願他一生瀟灑,怡然自得。”父皇含笑凝視著母親說道。

    那一幕畫面定然是溫馨無比,可惜在我的記憶中,從不曾出現過。這一切都是翠姨告訴我的,我自己從來不知道,父皇、母親和我之間,有過這樣的親密無間。

    從我有記憶起,我的母親就是個瘋子。當她瘋起來時,她什麼人都不認識,她會抓住我,用指甲摳,用牙齒咬,甚至拿著什麼都向我身上招呼過來,常常打得我遍體鱗傷。

    那個時候翠姨會過來護著我,嘴裏叫著:“公主,公主,您清醒一點,這是您的孩子啊!”於是她也陪著我被打,我們兩個常常一同受傷。母親打得沒了力氣,然後她就會發呆,嘴裏喊著我的父皇。

    翠姨流著淚對我說:“小主子,別怪你娘親,她是病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她清醒了,一定地比誰都心疼啊!”

    我當然不怪她,我知道母親是病了。當她不病的時候,她對我可好了,有什麼好吃的都想著我,她會親自下廚做東西給我吃,她會把我抱在懷裏,一邊叫我乖寶寶,一邊親著我的小臉、小手,總也親不夠。

    我想定然是父皇不來看她,她生氣了才會這樣,於是有一天,我決定去找父皇,讓他來看看母親。父皇的宮殿好大,我走啊走,不知道父皇是住在哪里。還好我聰明,抓住一個小太監,讓他帶路。

    “五皇子,皇上在端妃娘娘宮裏呢。”那小太監說道。

    可是我不知道端妃娘娘住在哪個宮,他只得抱我過去。到了那裏,小太監指著裏面說:“小主子,您看,皇上在那兒,您自個兒過去吧。”

    我看見我的父皇,我已經記不清上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了,他的面容對我來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龍袍,也許我都不知道他就是我父皇。

    他和端妃坐在一起,正在逗弄端妃手上抱的那個幼童,他們身邊站著個八九歲的男孩子,手裏拿著一副弓箭,父皇一邊將手指伸給那小兒緊緊攥著,一邊用另一隻手撫摸著大男孩的頭,不住地誇他小小年紀就功夫了得。

    “小主子,小主子?”見我光是發呆不動,小太監不覺納悶。我心中忽然一酸,抽了抽鼻子,回頭對小太監說道:“我不去了,你帶我回去吧。”

    我回到祥和宮,從此不再出去。小小年紀,我就學會了生活自理,我和翠姨一起照顧生病的母親,我也會像母親好的時候一樣,親自煮湯給她喝。有一天,她的目光一直隨著我轉,從早晨,到傍晚,忽然她喊聲了我一聲:“然兒!”微笑著沖我伸開了雙臂。

    翠姨愣住了,她驚喜地叫道:“公主,您明白了!”

    她推了推我,我順著她的意思,走到母親身前,她將我一把摟在懷中,輕輕撫摸著我的眉、眼、臉頰,她輕聲說道:“我的孩子,苦了你了!”我止不住哇地一聲哭了,眼淚鼻涕蹭了她一身。

    不過我很高興,我的母親終於醒了,她不再瘋癲。她開始教我識字,讓翠姨在無人的時候教我武功。她沒有提起父皇,仿佛這世上就我們三人,從來沒有那個男人的存在。

    過了不多久,祥和宮突然來了一個侍衛,他和翠姨一樣,不像其他人叫母親涼妃娘娘,而是叫她公主。母親告訴我,這是我的師傅,他的名字叫慕容思歸。我正式行了拜師禮,開始練起了天下最難學,也是最厲害的功夫。

    不過因為內宮中是不許侍衛出現的,他總是晚上來教我。我看著師傅總是忽地一下飛進來,又忽地一下飛了出去,我就暗暗發誓,無論練功有多苦,我一定要學好,等我的本事像師傅一樣,我就可以帶著母親離開這個皇宮,到外面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師傅,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我問慕容思歸。

    “其實師傅一直在公主身邊,你很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只是你不記得了。一年多前師傅聽人說公主的病有人能夠治好,於是出門尋訪那人,沒想到這段時間她又發病,苦了你和翠姑了!”慕容思歸說道。

    本以為一切在慢慢好轉,娘親也快一年沒發過病了。沒想到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有一天,離祥和宮不遠處的清鸞宮傳來一聲絲竹之聲。母親問:“那邊不是沒人住麼,怎麼會有動靜?”

    “回娘娘話,是皇上新納妃子,今兒辦喜事。”宮女回道。

    “辦喜事?”母親沉默了。翠姨瞪了那多嘴的宮女一眼,讓她退下。

    “翠娥,我沒事,你不用費勁心思瞞著我,這事遲早會知道,皇上納妃,年年都有,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母親歎了口氣。

    “公主,您能想得開就好,那位是皇上啊,為著小主子,您也要放開些心胸!”翠姨勸道。

    “我知道,可是這病,也由不得我啊!如果我有個什麼差池,還希望你和慕容能好好助我兒,讓他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皇上不缺兒子,最好能帶他遠離這皇宮,忘了這個地方。”

    我在旁邊聽得有些明白,又有些糊塗,我上前拉住母親的手:“娘親,然兒要永遠和娘親在一起。”

    她蹲下來摸著我的頭,慈愛地笑著,眼睛彎成了兩瓣月牙兒。我很驕傲,放眼宮中,沒有誰能比得過我的母親,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好,娘親永遠和然兒在一起!”

    承諾是最不可靠的,母親對我說這話的當晚就一病不起,陷入了昏迷。當她再次醒來時,她又陷入了瘋狂狀態。我端藥給她喝的時候,她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地叫道:“你想下藥害死我和我的孩子,你這個魔鬼,我要殺了你。”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束瀟然番外:舊愁(下)

“好,娘親永遠和然兒在一起!”

    承諾是最不可靠的,母親對我說這話的當晚就一病不起,陷入了昏迷。當她再次醒來時,她又陷入了瘋狂狀態。我端藥給她喝的時候,她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地叫道:“你想下藥害死我和我的孩子,你這個魔鬼,我要殺了你。”

    翠姨在一旁,饒是她有武功,竟也對付不了發狂的母親,她的手勁是那樣地大,上前來的一干宮女太監都被她打翻在地。我的臉憋成了醬紫色,被她掐得快要斷氣。如果師傅在就好了,他知道怎麼對付,翠姨怕動手傷了母親,不動手的話又怕母親傷了我,急得不知如何才好。正在這時,我的父皇跨進了屋門,一掌擘向母親的後腦,她放開了我,軟軟地倒在了床上。

    他緊張地看著我,大聲吩咐著宮女太監拿藥過來。

    “然兒,你怎麼樣?”他輕輕撫摸著我脖子上的一圈青痕,眸中關切之色盡現。

    我卡了半天,喝下了溫熱的湯藥,終於說出話來。“你這個壞人,你幹嘛打我娘親!”我哭著用勁全身力氣拍打著他。

    翠姨趕緊將我拉住,按跪在一旁說道:“皇上恕罪,小主子年紀還小,不明事理,若是有什麼不當,就罰奴婢吧!”

    我的父皇眼中掠過一絲狼狽,說道:“罷了,這孩子許久未見朕,恐怕是不記得朕了。”

    我倔強地瞪著他,不肯聽翠姨的話低下頭去。他說得輕巧,其實不是我不記得他,是他不記得我,不記得他還有個涼妃,還有個兒子叫束瀟然!

    “皇上,麗妃娘娘讓奴才傳句話,若是此間事了,請皇上過去歇息!”清鸞宮的張公公低著頭走進來,飛快地瞟了我一眼,對父皇說道。

    “你讓麗妃先歇著吧,涼妃病了,朕在這兒守著她,不過去了。”他說道。

    母親被父皇點了穴,安置在床上躺著,她的眼睛緊閉著,眼角還掛著一顆淚珠,在父皇看向她時,緩緩地順著臉頰滑落。

    “她這病,我記得不是好了麼,怎麼又犯上了?”父皇將手放在母親臉上,為她揩去了那滴淚,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問道。

    “皇上是知道的,自打生下小主子後,娘娘就落下了個病根兒,時好時壞,本來前段日子是好了,但是太醫說,受不得刺激,今日不曾想又犯了!”翠姨低聲回道。

    父皇沉吟了一下,招手叫我過去。我沒動,翠姨暗地裏掐了我一下,將我推到他跟前。

    “然兒,疼嗎?”他問我。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不解地望著我,我感覺到他似乎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這樣的狀況是不是經常發生?”他冷冷地問道,不怒自威。

    翠姨不敢隱瞞,只得實話實說。他忽然將我攬到懷中,掀起了我的衣裳,我背上的鞭痕、抓痕,肩上的牙印暴露在眾人面前,雖然師傅給我擦了藥,但是他說這些傷痕要很長時間才會消掉。

    父皇發怒了,他說道:“從今兒起,將五皇子送到端妃娘娘處,由她撫養!”

    “不!”我大叫道,“我不要離開娘親,娘親病了,我要留在身邊照顧她!”

    父皇不解地看著我,他問道:“你娘這麼對你,你不恨她麼?”

    “娘親不是有意這麼做的,她很疼我,她是為了生下我才得了這身病,我不能離開娘親,我要留下照顧她。求求你,父皇!”這是自打見面後我第一次開口叫他,我知道這一刻我只能服軟,我不能讓他把我帶離娘親,到其他女人身邊去。

    “你還這麼小,竟然這麼懂事!”父皇歎了一聲,對上前要揪住我的太監總管漆公公說道,“罷了罷了,難得這孩子一片孝心,就讓他在這兒陪著涼妃吧,多派點人手到祥和宮來照看著。”

    從那天起,父皇也時常往這邊跑,母親在眾人的精心照顧下,慢慢清醒,但是她的身子卻越來越弱,再也起不了床了。如果父皇能早日像如今這樣,也許她就不會這麼年輕就……

    臨走那天,我在她的床前聽她說了好多的話,我似懂非懂,但母親讓我一字一句地重複給她聽,她要我牢牢記住。她留給我一對小巧的玉佩,那是我的外公賜給她的。

    “以後這只玉鳳,你喜歡上哪家姑娘,就送給她,你莫學你父皇,要好好對人家,娘親會在天上祝福你們。”她說了幾句,忍不住地咳嗽著,不舍地看著我。

    “然兒長大後,你帶著他離開皇宮吧,與其呆在這般無情的地方,不如離去,好好過過普通人的生活。在你們一眾暗衛護著他,我也放心了!”母親對慕容思歸說道。

    “是,公主!”他應道。

    母親的眼光開始渙散,翠姨眼中含淚,輕輕說道:“公主,你要挺住,奴婢已經著人去請皇上了。”

    父皇趕了過來,母親強自撐著一口氣等著他。

    “雪蓮,對不起!是朕沒有好好待你!”他說道。可惜現在說這話已經太晚了。

    母親緊緊抓住他的手說道:“皇上,請你答應妾身一件事,不然妾身死不瞑目!”

    “好,你說,你說,我一定答應你!”父皇說道,他的眼中也含著淚。

    “慕容思歸是我的護衛,翠娥是打小跟在我身邊的丫頭,我希望你能允許他們跟著我的孩子,我不在了,有他們照顧然兒,我也放心些。”

    父皇連連點頭:“一切依你。”

    “還有……然兒長大後,你不要給他指婚,強迫他娶不喜歡的姑娘進門,你要允許他自己找心上人……你不愛我,我的一生已經是個悲劇,我不要我的孩子像我,我要他,過得幸福!”

    父皇一愣,看了我一眼,應道:“我答應你,我不會強迫然兒,我會好好待他,將來他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他!”

    母親牽動了一下嘴角,淡淡地笑著:“不用了,你只要給他自由,這比什麼都好,我相信我的孩子,他將來一定是個人才!”她說完這句,目光眷戀地看著我。

    “娘親,我會好好的,你不要走,娘親……”我哭喊著,母親卻慢慢閉上了眼,再也聽不到我的聲音。

    父皇把我緊緊地摟在懷裏,我聽到他喃喃地說了一句:“雪蓮,朕沒有不愛你,朕曾經愛過你的啊……”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滴到我的頸上,我我頸子一陣冰涼。

    多年以後看著他摟著又一個面孔與娘親相仿的女人歡歌笑語,我就不由得回憶起那天的情形,他的愛,原來是如此這般地蒼白無力!她們都是影子,包括我的娘親,都是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師傅告訴我,那個女人叫做冷青瀾,在南方,她有一個美滿的家,他的丈夫只娶了她一個,未曾納妾。我看著父皇冷笑,怪不得……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57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束瀟然番外:問情(上)

十六歲那一年,一個女孩的出現,改變了我的後半生。她叫淩雲萱,是威伯侯淩暮天的四女。

    那天是威伯侯的長子淩雲涯大婚,我與幾位皇兄,還有一眾世家公子一同道賀,威伯侯府的二小姐淩雲菁正當妙齡,有天京第一才女之稱,人美,才高,席間她的一顰一笑,吸引了眾多公子的目光。我面上掛著笑容,四處打量,思忖著這些人,有多少是真心在笑。

    別看他們一個個笑得開懷,其實心中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這笑容沒幾分是真實的,就連我自己也一樣,自打母親過逝後,我在人前總是笑容可掬,其實笑容已經成了我的面具,人後我從未笑過。

    忽然之間,我的目光被一個小女孩吸引,淩家的女孩兒我都見過,只有這個除外,那一桌全是淩家人,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就是雲封說的那位從小臥病在床的妹妹了。

    她人很瘦小,皮膚蒼白,顯得臉上那雙眼睛又大又黑,此時她正看著桌上的菜,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然後挾了菜埋頭就吃,只有挾菜時她會抬頭,對著桌子上的菜露出一臉笑容。但當有人注意她時,她的笑容馬上收斂,小臉繃得緊緊的,眼中還露出一絲膽怯,我不禁覺得有趣,看得呆了。

    於是我看到她的姐姐指使丫環,故意將湯水倒在了她的身上,我以為她會哭起來,或者會發怒,但是沒有,她笑眯眯地說著沒事,帶了自己的丫環走開。她從我旁邊走過,我凝神細聽,聽見了一句不像小女孩會說的話,“是非只因強出頭”。

    原來她什麼都明白,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忍,我記得雲封說過他的四娘是沒了的,原來沒娘的孩子都是一樣的可憐,我盯著她,一時忘了回神,與她的目光撞個正著。她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從我身旁走過,我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其他女孩身上的脂粉味,那味道似有若無,依稀似荷花的香味。

    有一日淩雲涯談起他的四妹會做一種食材,看起來透明的,晶晶亮,配著各色蜜餞,好看又好吃,特別解渴。她的四妹,不就是那個沒了娘的孩子嗎?我忽然很想看看她是怎麼過日子的,便說想去嘗嘗這種食物,二皇兄和楚湘寒也笑鬧著要看看淩雲涯與新夫人是如何恩愛,於是我們四人一同來到淩府。

    到了淩雲涯居住的院裏,卻沒見到新夫人,丫環稟報說是四小姐的生辰,四小姐準備了宴席,夫人去道賀了。

    “正好,咱們有口福了,我晚飯還沒吃呢!”二皇兄笑道。

    我們幾個來到四小姐居住的沁竹苑,聽到裏面一陣歡笑聲,很是熱鬧。

    “咱們悄悄看看,別驚動了她們!”楚湘寒提議到。

    我們幾個也起了同樣的心思,繞到後面,趴到牆頭觀望。她們在玩的遊戲咱們都沒見過,看來是這個四小姐自個兒創出來的,她在那兒坐莊,沒人玩得過她。

    那些問題太有意思了,聽得我們忍不住想笑,我看二皇兄他們都在強憋著。到得後面,幾個人全喝醉了,四小姐站起身來,一邊嘟囔著,一邊展開身姿轉了幾個圈子,那架式是要跳舞了。我看她腳下步伐,似乎是有功夫之人,看了看其他三人,他們似乎未注意到。

    淩雲涯怕妹妹出醜,率先跳了出去,我們跟在他身後一一落下牆頭。那四小姐見了我們,哈哈一笑,抬起手指一一從我們幾個面上點過。她叫我們“京城四少”,看准了我就撲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衣袖,嚷嚷著要禮物。

    “四妹妹,不要胡鬧!”淩雲涯臉色一變,呼喝道。過來要拉開她的手。

    “哈哈,雲涯,不要緊,四小姐生辰,咱們是該送點什麼啊!”二皇兄說道。

    我臉上掛著微笑,淩雲涯見我沒有生氣,訕笑著說:“叫各位見笑了,四妹妹從小沒人管教,不大懂規矩。”

    我心頭一痛,不自禁地將那女孩歪歪倒倒的身形摟住。無人管教麼?沒娘的孩子誰又管來著!

    她的眼光忽然落在我腰間的玉佩上,雙手捧起來說道:“呵呵,好漂亮的玉,我要!”說罷也不待我同意,強行將玉給捏在手中,不再放開。這是母親給我的遺物,我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就解下來給了她。

    “原來四小姐喜歡玉啊,她喜歡就給她吧,也是小玩意兒!”我笑著對一臉緊張的淩雲涯說道。

    “你的有了,”她的手指點到我的鼻尖上,然後指向二皇兄,“你們真小氣!”她轉過頭朝著我笑,全身的重量倚在我身上,我摟著她的腰,防止她摔倒,覺得她像一片樹葉,輕飄飄的沒多大重量。她的一隻手摟著我,前額抵在我胸前,吃吃笑著,居然伸手掐了我的臉一下,嘟囔了一句秀色可餐,閉上眼睛睡著了。我臉上一紅,幸好她說得輕,其他人沒聽見。

    淩雲涯過來要接過她去,我說道:“算了,還是我來吧,她一個小孩子,也沒多大重量。”

    我抱著她步入室內,將她放在床榻上,她還緊緊揪著我的衣袖不放。我笑著掰開她的手腕,心中掠過一陣奇怪的感覺。

    見她另一隻手中還緊緊握著我的那塊玉佩,二皇兄竟然將父皇賞賜他的玉佩也解了下來,放在旁邊。“難得四小姐喜歡,本王也不能小氣是不是?”他笑著說道,目光熠熠。

    楚湘寒搜遍全身,也沒其他物件,索性也將他的玉解下來,送給了四小姐。淩雲涯見我們如此,也將他佩戴的玉放在了妹妹手中。我們四人互相看著腰間原來掛的玉佩都沒了,相視而笑,樂不可支。

    “雲涯,你這妹妹一定是個精明的主兒!”二皇兄笑道。

    我心頭警覺,二皇兄與淩暮天有師徒之誼,一向在暗中拉攏淩家,難道他對這小姑娘也有了興趣?我看著她熟睡的臉龐,想到她和我差不多的身世,不覺生起了想要保護她的心思,我不能讓二皇兄將她也當作手中的籌碼!

    後來我因為練功受阻,被師傅以治病為由稟明父皇帶到雪山去了兩個月,等我回來,方知那小丫頭竟然被她舅舅接去了潞州。這兩年我將暗衛的勢力發展壯大,分佈各地,潞州也有我不少人,師傅給我選的貼身侍衛葉輕塵,就是潞州人。我吩咐子墨,他是潞州暗衛的領頭人,讓他注意夏家,若是淩四小姐有事,定要相幫。

    子墨的回信中說道,夏長卿家沒聽說有什麼小姐到來,倒是多了個侄少爺,叫夏展瑤。從他形容的相貌看,就是淩四小姐。這丫頭真大膽,居然女扮男裝,幫夏長卿做起了生意。不過想到她那日醉酒後連我都敢調戲,對她的大膽也就釋然了,這丫頭,沒有外表看上去的那麼柔弱,一定不簡單!

    我吩咐子墨隨時注意她的狀況,定期向我彙報,我則加緊了練功,師傅帶我去雪山,請幾位師伯幫我打通了經脈,如今我的功力已是大增,我要練成天下無敵的功夫,這樣才能保護自己,還有她!

    因為娘親的關係,我對這宮中的兄弟姐妹,不由自主地有一股恨意,對他們我喜歡不起來,見到她,相同的身世令我生出了一種親近之情,心中已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束瀟然番外:問情(下)

因為娘親的關係,我對這宮中的兄弟姐妹,不由自主地有一股恨意,對他們我喜歡不起來,見到她,相同的身世令我生出了一種親近之情,心中已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

    多少次我想偷偷地去看看她到底長大了沒有,但是我強忍住了,她是淩家的女兒,總是要回來的,反正我隨時能知道她的消息,她在商場手段越來越厲害,我把手下的幾員大將都遣去幫她的忙了,她也真會撞,拿出了二皇兄那塊玉佩,找的又正是二皇兄負責的錢莊,那小樓不知是她一人開的,還是與人合夥,總覺得一個小姑娘,不可能有那麼大手段!如此一來,二皇兄定然也注意上了她吧,她風頭如此健,我真怕她會受到什麼傷害。

    後來子墨的來信令我嚇了一大跳。子墨說,她身邊有個高手,名叫傅青雲,聽說是她救下的一個江湖人士,此人原是蜀中鐵劍門的弟子,其大師兄怕他爭掌門之位,陷害他偷了門中秘笈,因此被逐出師門,還被其大師兄買通殺手一咱追殺,在奄奄一息之時為夏府的丫環素月所救。本來必死之人,不曾想那夏展瑤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硬是給救活了,如今跟在她身邊,倒成了她的左右手。

    她辦了一座善堂,收留了那些無家可歸之人,還專門開了學堂教那些孤兒識字與功夫。最令我意外的有兩點,一是她確實會武功,據子墨說還在他之上;另外一點是,她居然經常打劫貪官。看到這裏我不禁驚訝萬分,她到底是不是淩暮天的女兒啊!這根本與傳說中的那個淩四小姐一點兒也不沾邊。

    要說她的武功是後來學的,打死我也不相信,不可能這麼快,按子墨的說法,就是那傅青雲估計也不是她的對手,這也就怪不得她能救下傅青雲一條命了,據子墨說傅青雲的致使傷是陰陽雙煞的赤焰掌,如果有武功高強之人相助,也不是不可治好。她既然功夫如此之高,教她功夫那人定然更為厲害,救下傅青雲簡直就是輕而易舉了。

    她掩藏得可真好,竟然將近四年,子墨才發現她會武。我不禁忍不住,非常非常想見見這個小魔女,到底長成了什麼樣子。老天果然憐我,這時聽到淩雲涯說要派人去接他四妹妹回來參加茹妃娘娘的菊花宴。剛好我才向父皇請旨去潞州視察水利,便找了個機會透露給了淩暮天聽,說願意順道將四小姐接回來,他果然答應了。

    隔了四年再次見她,一身白衣,飄然出塵,身量長高了,宛然是個美麗脫俗的少女,那雙大眼睛襯在白而瘦削的臉上,一如兒時般明亮。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她很多年以前就曾這樣站在我面前,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將母親留下的玉鳳送給了她,她是我愛的人,也許是在天上的母親為我結下了這根紅線,我拒絕過父皇提出的一個又一個人選,原來就是為了等這個女孩長大,只有她是我願意娶的人。但是她對我的態度明顯有著疏離,想到潞州近年來出現了一個無名公子,聽說此人才高八斗,武功卓絕,潞州的女孩兒都趨之若鶩,這個神秘的女孩會不會也是其中的一員呢?想到她可能會愛上別人,我的心不覺揪成一團,我暗暗發誓,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讓她愛上我!

    她居然還認識我,知道她沒有忘記我,我高興萬分,不由得笑了起來。除了面對他,我在人前從未發自內心地笑過。

    她的應答有理有矩,完全是一幅大家閨秀的模樣,我想像不出子墨說的女強盜是什麼樣子。她不小心向我洩露了她的芳名,原來她叫雲萱。於是我索性就叫她的名字了,她竟然也無異議,神情之間坦蕩自然,全無扭捏作態之勢。

    我要感謝她的舅舅,送了她那麼多禮品,使得我們只好同乘一輛馬車。我們倆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就是在這馬車中。這樣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四皇兄,如果不是他派人暗殺我,我也不會有這個機會得美人投懷送抱。

    我知道以她的功夫,本是可以躲開的,但她為了掩藏功夫,只得撲在了我身上,我的唇離她的臉是那麼地近,近得只要我稍稍一動,就能吻上她,她整個人都趴在我身上,我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臉上發燙。馬車不搖晃時,她說了聲謝謝,立刻離開了,我悵然若失。

    再次回京,儘管她諸多掩飾,但她的光彩豈是那麼容易隱藏得住的,她逐漸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我一方面希望沒人發現她的好,一方面又希望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雲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這種心情很矛盾。我一次一次地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她不再抗拒,我心中竊喜,因為除了我,她的手沒有人握過。

    二皇兄、四皇兄,明著都在打她的主意,暗的還不知有哪些,我擔心她惹上太多麻煩,想著得派個人到她身邊才好。想來想去,木彥精通易容術,武功也高,派他去再合適不過。

    “我要你去保護一個人,其實……她的功夫估計比你要高,不過她不方便洩露,你到她身邊去,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我對木彥說。

    “是!”木彥回道,“請主子明示,所保何人?”“淩家四小姐——淩雲萱!”我說道。木彥明顯地一愕,我問他:“木彥,你可是有事瞞著我?”他低頭回道:“屬下不敢欺瞞,正想稟報主子,淩雲萱正是追魂閣的新主人!”

    “哦?那她正好是你現在的主子,你去她身邊保護她順理成章。”我不動聲色地說道,心頭卻是波濤洶湧。追魂閣雖然瓦解,但餘威猶存,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閣中隨便出來一個都是高手,何況還有那麼多的線人分佈在各地,如今竟成了她的手下!她到底要幹什麼?

    我讓木彥探查半天,得到的結果居然只有三個字:賺銀子!這讓我哭笑不得。原來的殺手組織,今日竟成了純粹的商人,不過想到雲萱第一次見面就奪了四塊玉的過程,這丫頭愛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想不到追魂閣的人為何如此心甘情願在她手下做事,或許他們也厭倦了殺手生涯,想過單純的日子?

    四皇兄喜歡雲萱,這點我早就料到了,因為他喜歡新鮮的東西,何況雲萱不僅美麗,而且聰明,她手中的財富有多少,只怕如今無人可估量出來,既然我都知道了,想必其他人也會知道。何況淩暮天手中兵權重握,拉攏了他,對將來大有好處。二皇兄的態度就不大明朗了,他是個聰明人,我摸不清他對雲萱是真的喜歡呢,還是拉攏的居多。

    但是我相信他們都是白費心機,因為我知道雲萱嚮往的是平凡夫妻的生活,他們都已成親,威脅不到我。只有那個端木偁,他太出色了,沒有哪個女子能抵擋得住他這樣的男子。但是他有個弱點,就是太傲,而我的雲萱,她不是普通人,亦是一個傲氣的女子,在端木偁拒婚後,我就知道這個人不可能會是雲萱的選擇。我敢斷定,他一定會後悔,在他後悔之前,我一定要讓雲萱接受我。

    或許是我太心急了,雲萱漸漸地開始躲著我,甚至當面拒絕了我。我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我到現在還未娶親,我這一生只會娶一個妻子,難道她還不滿意?我察覺得出,她對我並非全無情意,我要如何才能得到她的芳心?翠姨看出了我的不開心,於是我將事情告訴了她,她也是女人,也許她能明白雲萱的想法。

    “你是皇子,多少人羨慕這樣的身份,多少女子巴不得嫁入皇室,但是聽你說來,這女孩子不是平常人,如果一個人對權力和榮華富貴不看重的話,這個人一定嚮往自由,有多少過多少,他們總是知足常樂,不願意世俗過多地干擾他們。”翠姨說道,“就像你的師傅,看來這個女孩和他是一樣的人,這樣的人,很難把握,但是只要你以真心相待,一定能打動她!”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3:59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束瀟然番外:連理(上)

“你是皇子,多少人羨慕這樣的身份,多少女子巴不得嫁入皇室,但是聽你說來,這女孩子不是平常人,如果一個人對權力和榮華富貴不看重的話,這個人一定嚮往自由,有多少過多少,他們總是知足常樂,不願意世俗過多地干擾他們。”翠姨說道,“就像你的師傅,看來這個女孩和他是一樣的人,這樣的人,很難把握,但是只要你以真心相待,一定能打動她!”

    翠姨說的對,我明白了雲萱,她不喜歡戴著面具做人,她賺取大量財富,不僅為了那些需要它們的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她的離開作準備,淩府又怎麼困得住她呢?她始終會走開,嚮往自由的心不會為任何理由而停留,正如我年少時的夢想,除非我能放棄一切跟她走,不然終是要失去她。放棄報仇還是放棄她?我思量良久,決定不下。

    翠姨說:“公主最後的希望是你能幸福。”

    我知道,她這是在提醒我要記得母親的遺言,不要陷於仇恨之中。可是我從小受的屈辱能這麼輕易放棄嗎?當別的兄弟姐妹們在父皇身前撒嬌時,我正在被瘋癲的母親打罵;當別的孩子口口聲聲叫著娘親時,我卻只能對著冰冷的牌位哭泣。

    這一切,不僅僅是我那無情的父皇造成的,還因為皇后、端妃、秦妃、靜嬪……她們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如果不是她們設計的陰謀,我的母親不會被毒藥侵體而多年不育,更不會為了生下我而耗盡生機。

    父皇有把皇位傳給我的意思,我為什麼要他的施捨?我根本就不稀罕那個位置,我保持著中立,哪一方勢力弱我就幫哪一方,我要讓他親眼看著他的親生兒子們自相殘殺,反正能對自己兄弟下手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最後我再站出來坐收漁人之利,那時候我要問問他,可知道什麼是情,什麼是愛!

    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像個魔鬼,外表溫和無害,內心卻是陰暗無比。如果雲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她會不會接受我?她能收留那麼多孤兒寡婦,就足以證明她是個善良的人。

    但最為重要的一點卻是我該如何選擇。我們幾兄弟不約而同地向父皇提出要娶雲萱,他們怎麼想我不清楚,但是我想最後試一次,如果父皇肯答應,那麼我就放棄對他的恨。他如果能答應,就實踐了他對母親的承諾,如果我和雲萱能夠得到他的祝福,我願意原諒他。可是他拒絕了,他只想著他的帝業,沒有想過他的兒子。

    他看著端木偁的時候,仿佛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我忽然覺得好笑,如果換作是那個女人的兒子,他一定不會拒絕!雲萱呢?她會拒絕他嗎?我發現端木偁看她的目光有了變化,我個人,是我最大的威脅。

    葉輕塵經常去給銀笙送藥,相處日久,兩人情愫暗生,竟成了假戲真做。從銀笙口中,我知道雲萱曾為端木偁繪過一幅畫像,上面題了“君子不知妾容華,良媒難托成笑話”幾個字,而且這畫已被他見著了。我心中開始感到驚惶,原來她認為配他是良媒麼?

    端木偁以前不知她的好,如今若是回頭,豈不是……若是雲萱的笑靨不屬於我,是為別人而綻放,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掉。那一晚我喝得酩酊大醉,嘴裏不住地叫著雲萱。

    翠姨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她問我,如果雲萱真的跟了別人,我會怎樣。我會怎樣呢?想了半天,真實的回答是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會看著她跟了別人,我會殺了那個人!

    翠姨勸我道:“王爺,你何苦為難自己!放下吧,若是公主在世,必然也希望你過得開心,不想你有這許多包袱。你既然喜歡那姑娘,何不帶著她離開?以你的本事,也無人奈何得了你啊!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公主最希望的就是你能找到真心相愛的人兒,幸福過一輩子,不要像她……”

    我思量了好久,母親當年輸在沒有早于冷青瀾遇見父皇,我如今早端木偁一步遇見雲萱,難道我還要輸給他嗎?雲萱身世和我一樣,甚至可以說她比我更淒慘,母親死後,父皇對我還有憐惜,雲萱卻自小被淩暮天當作剋星,不曾得到半點青睞,但是她總是發自內心地開懷而笑,不似我……父皇縱得了這天下,滿宮裏都是冷青瀾的影子,但是那個女人終不在他身邊,他的心底沉處,從來沒有忘記過她,而她呢,她身在江湖,有夫有子,日子過得不知有多逍遙。我忽然有些明白父皇了,也許正如翠姨所說,感情之事,由不得人。

    我下定決心放開了一切,我知道她是不會願意與人共侍一夫的,今生我有她也就足夠了,只要她願意,我會帶著她遠走高飛,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去。甯親王叔對我一向很好,我與昭蘭自小就如親兄妹,王叔給了我出入王府的腰牌,於是我每夜來到甯親王府的後山,用簫曲表達我的相思之情,她聽見了,也用簫聲相和。我持龍簫,她持鳳簫,龍鳳簫本是一對,她與我,但願也能成對。

    她猜到是我了麼?為何只聞簫音,從不見她露面?我猶疑著要不要去見她,再次向她表明心跡,想到她拉著我叫五哥的情形,心頭又有些忐忑,我怕自己在她心中,比不上他人的分量,於是對自己說,再等等,再等等。等來等去,在安陽公主府上,卻見到了她靠在端木偁懷中那一幕,那一刻我全身冰涼,如遭雷擊,難道我與她,就此錯過?前一刻我才拒絕了她的妹妹,我明明白白地說我愛的是雲萱,此生只愛她一人,下一刻就讓我見到她投入別人的懷抱,是老天和我開開玩笑麼?

    她的眼睛在我和雲蘿身上打轉,臉色漸漸不對,端木偁去扶她,她帶著怒氣甩了開去,我緩緩跟在身後,她這是做什麼?怪我打擾了他們嗎?我心頭堵得慌,過門檻時卻沒忘記扶著雲蘿,她卻從中間穿了過來,一把掀開了我的手,怒瞪著我,不許我碰她妹妹。我恍然大悟,她是不喜我與雲蘿在一起,難道她在吃醋,我開懷而笑。

    宴席散後,我沒有回去,直接來到甯親王府後山,一曲又一曲地吹著,我心想,三曲過後她若是不出來,我便去找她。但是今日她沒有回應,莫非是還未回來?我在山石上坐了片刻,站起身來,想要直接去府中等她。這時候身後傳來她的聲音,她笑著和我說話,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我的心頭忽然一暖,眼中不覺多了一層霧氣。

    她問我,是否願意陪她去看江南煙雨,塞北黃沙,她的目光緊鎖著我,一臉期待。她不知道這是我盼了好久的事啊,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擁她在懷,願意為她遮擋風風雨雨,只覺得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事。雲萱出生在母親去逝的那一年,也許正是天上的母親不忍心兒子孤苦,派她下來拯救我的。我緊握著她的手,從今以後,我不再孤單。

    父皇竟然用她來作棋子試探我們兄弟,並將她許給了端木偁。誰說君無戲言?他曾說過任雲萱婚姻自主,末了還不是一樣反悔,他要我答應做太子,就允我娶雲萱,我拒絕了,我可不想向他,這輩子我只想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只要雲萱的心向著我,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就算是皇帝也一樣!

    父皇很生氣,鐵了心隔離我們,讓我第二日就帶兵去莫朔,正好師傅來信,讓我接任古意門掌門之位,江山無礙,這回我可以答應了。我把雲萱帶去與翠姨和我的暗衛見了面,沒想到易天、易玄、易尋、易林四大高手剛一見面就栽在她手裏,瞥見易天露在蒙面巾外的眸子中儘是懊惱,我不禁好笑。這丫頭手下看來能人不少,連使毒都是最厲害的,我亦為她放心不小。

    我離開京城,一顆心卻系在了她的身上。我與雲封身陷囹圄,為了救他,我隻身引敵入了沙漠。施計擺脫了敵人後,我奔赴雪山,見到了師傅,我允諾他,待我成親後,立馬接任掌門之位。師傅性喜逍遙,為護母親和我,大半生都困在京城,當了古意門掌門後,更是被瑣事纏身,只想快些擺脫了好四處遊歷。他聽說我找到了心愛的女子,很是為我高興,讓我早日帶著她拜訪師門。下山時,師傅囑咐我去看看小師妹。我的小師妹叫古裏曼,是伽勒人,她叫我庫沙哥哥,“庫沙”在伽勒話中,是英俊的意思。

    她跑進我,告訴我她認識了幾個遠方來的客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我的雲萱在人群中歡笑著,雲封和端木偁也在她身旁,她是來尋我的!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於是將我的心願化作歌聲獻給了她,也許她聽不懂伽勒話,但是我要讓草原上的人都知道這是我愛的姑娘。

    驚喜的卻是我,她竟然會伽勒話,她拒絕了我才抬起頭,見到我的面容,呆了一下,隨即生氣地甩開了我,我知道她是怪我逗她,不禁好笑。端木偁忽然閃身前來,握住了她的手,我緊抿著嘴,收起了笑,冷冷的目光掃向他。他這是向我宣示雲萱是他的未婚妻麼?

    我正要發怒,雲萱跑了開去,對另一旁的姑娘小夥說了幾句什麼,他們彈起了一段陌生的曲子,人群又開始跳起了舞。她用伽勒話在唱歌,而我們這群人中,只有我會伽勒話,我知道這歌是唱給我聽的,我綻開了笑容,目光緊隨她的身影,捨不得離開。

    她的手伸過來,我馬上握住,將她帶入懷中。有你的遠方,就是天堂!這話應該換作我來說,有雲萱的地方,才是我的天堂!原來她之前耍那些小動作,是因為吃古裏曼的醋,知道她吃醋,我非常開心,這證明我的雲萱在乎我,她當著端木偁的面撲入我的懷中,看來她對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端木偁是個高傲的人,對不喜歡自己的人,想來不會強迫。

    我本來想帶她去見師傅,只是沒想到接下來會有那麼大的變故。訶弩倫公主的孩子竟然是淩雲涯之子,而這當口塔木城竟起內亂,鐵勒王易主。我們救出了複烏株,帶著他離開,一路上追兵四起,矛著直指向我,那些人是要置我於死地!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束瀟然番外:連理(下)

我本來想帶她去見師傅,只是沒想到接下來會有那麼大的變故。訶弩倫公主的孩子竟然是淩雲涯之子,而這當口塔木城竟起內亂,鐵勒王易主。我們救出了複烏株,帶著他離開,一路上追兵四起,矛著直指向我,那些人是要置我於死地!

    在患難中我與雲萱情意更濃,我們互相揭曉了各自的秘密,最令人驚奇的是她的武功與我同出一脈,並且在我之上。而之前她從不動用功夫,竟然是因為她會暈血,這個秘密,木彥知道,他卻從未說過,他們倆之間,也有一個秘密,是我不曾知道的。

    木彥在她身邊,改名無顏,他本是我的家臣,曾發誓誓死效忠於我,如今盡然為了雲萱對我有所隱瞞,我心頭一凜,他對雲萱存了什麼心思,昭然若揭。以血誓效忠易姓的鐵血暗衛,從來忠心不二,木彥竟會為了她而顧忌於我,我的雲萱,果然不同凡響!

    我本想給雲萱一個盛大的婚禮後,再完完整整地擁有她,但是那天看到端木偁與她在一起,雖知道他是與她作最後的告別,我心中還是不舒服,雲萱那麼出色,原本我以為還有武功一項可以勝過她,現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我總有種幻覺,似乎一不小心,她就會隨風而去。

    我抱著她進了屋,思慮半晌還是忍住了,儘管她睡在我身邊,我是那麼地想讓她立刻就成為我的人。最終的結果是我沒預料到的,她一會兒拽我胳膊,一會兒呵我癢癢,沒個消停,當她將臉孔輕輕靠上我的胸膛時,我再也忍不住要了她,她羞紅著臉承受著,那一夜,她成了我名符其實的妻。

    我和雲萱約定,回京後我們立刻助二皇兄登上皇位,我的人生不想由人操縱,我要自己選擇。還未入城就聽到了暖閣出事,表面上是四皇兄所為,其實這一切都是父皇在幕後策劃的,原來他從不相信人,當年的功臣中只留下了淩暮天,是因為他還用得著他,他在淩府的眼線從來就沒有少過,於是雲萱早就被他所注意。

    他們陷害暖閣的人,就是為了逼雲萱就範,四皇兄自告奮勇沖在前頭,就是為了想以此要脅,迫雲萱成為他的人。因為母音大師對父皇說了一句話,他說雲萱是命定的母儀天下之人,父皇相信了母音大師,所以我的皇兄們都想要擁有雲萱,擁有她,就等於擁有了這天下。

    父皇打的主意卻是讓我與蕭靈成親之後,如果我答應繼承皇位,就讓我娶雲萱,並滅了淩氏一族,如果我不答應,他就另選一個兒子,讓雲萱嫁給他,成為儲君。

    可惜他千算萬算,沒算到他的兒子一個比一個狠,四皇兄竟等不及,在當晚逼宮篡位。

    父皇怒極之下打了我一掌,我硬受了下來,當報答他生育我之恩,他提的條件我堅決不鬆口,我只告訴他從此後與容國皇室再無瓜葛。後來他的親衛稟報康王造反,他來不及處置我,便把我推進了秘道之中,扣上了外面的機關。

    我在裏面聽到四皇兄沖進來,又聽到二皇兄帶人來救下了父皇,二皇兄當著父皇的面揭發了四皇兄與皇后衛氏有染,勾結圖謀篡位,並手刃親兄弟,父皇當時就氣得暈倒在地,這一倒下去再也站不起來,二皇兄順理成章地讓人擬了詔書,蓋上了父皇的大印,成了新帝。

    我順著秘道摸了出去,找到了出口,不曾想二皇兄早有準備,一出秘道就遭到了他的暗算,中了毒,武功盡失。他讓荷煙來侍候我,還給我下了迷藥,暗中安排了一場戲給雲萱看,他想讓雲萱對我徹徹底底死心,好一心一意跟著他。可惜我的雲萱那麼聰明,沒有上他的當,不過也嚇出了我一身冷汗。她打我的那一掌,雖說很疼,但也拍出了我淤積於胸的毒血,使我恢復了一點內力。

    二皇兄封我為逍遙王,將我放了出去,他估計以為我已是個廢人,礙不了他什麼事,卻沒料到雲萱的手下,那個叫苦淚的,卻是江湖中使毒的第一高手,會使毒的,當然也會解毒,他花了約麼半月的時間配製藥材,終於解去了我身上的毒,令我恢復了武功。

    我記掛著雲萱和我們的孩子,與易天商量著如何救她出來,將離天京城不遠的四州七縣的暗衛全部調集進京。暖閣的一干人,就是當年追魂閣的人,他們在被雲萱遣散後,竟然又聚攏回來,遠在潞州的無顏等人也來了,亦是要相救於她,這些江湖人士竟然如此有情有義,我不禁感動。

    雲萱不知道她的手下全都回來了,只當他們都聽她的安排避到四處去了。她讓淩府的小丫頭翠花遞出了話,告訴了我們她會在那一天出宮,讓我們先走,在城外等她。可是我不放心,易天和翠姨主動要求去接應她,我想到易天功夫不下於我,便讓他二人去了,半途卻又橫生枝節,原來一切均在皇上的掌握之中,他早已給雲萱下了藥,雲萱為了保易天和翠姨性命,只得以己為要脅,令皇上不得不放了他們。事情既已敗露,只有一拼了,我們三路人馬立刻彙集一處,殺入了宮中,並僥倖逃了出來。因為皇上算漏了兩點,一是追魂閣有個苦淚,二是雲萱就是無名,我們挾持著他,換上官兵的盔甲,輕鬆取了權杖出城。

    她竟然想獨自引開追兵,我們說過生死要在一起,我口頭上答應了她,等把其他人送到安全地帶,我立刻快馬加鞭趕向文山。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要出什麼事,果然,當我到達的那一刹那,正看見她跳下懸崖,我想也不想,大喊一聲,緊跟著跳了下去。

    後面的事情很詭異,若不是我們忽然之間就到了南越,我幾疑是在做夢。懸下藤蔓叢生,雲萱很鎮定地抓著粗大的藤蔓,還有心情責怪我。接下來她說她是被人撞下來的,我聽得目瞪口呆,因為懸邊除了她自己,根本就沒有旁人,然後她對我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對著空中自言自語,像是在和什麼人對話,她提到了“夜遊”、“凡間”、“神”這些字眼,我驚駭地瞪著她,直到她讓與那人出現。

    與她說話的儼然是已死去的祖師爺白聿,他竟然說他是神仙,並在一眨眼的功夫將我們送到了南越。

    直到看到城門上插著書寫著“南越”兩個大字的旌旗,以及城門上的“十方城”幾個字,我還疑在夢中,沒有醒過來。

    雲萱使勁掐了掐我的臉,痛得我大叫一聲,她說道:“看吧,知道疼,你不是在做夢,這都是事實。”

    “我們真的碰到了神仙?”我傻傻地問道。

    雲萱撇了撇嘴:“你要說他是神仙也可以。”

    “你是不是仙女?”我問她。她一再否認,但我總覺得她就是,不然她身上哪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而且一開始只有她看得見聽得見白聿。

    我們順利進入十方城,但是一個現實擺在我倆面前,我們身上都沒有帶銀子!雲萱洋洋得意,說出了她的計畫,她是要去偷!我極力反對,她卻說盜亦有盜,街著巷尾地亂轉了好久,我被她硬拽著去了一戶富貴人家的後院。

    我果然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大白天的居然被娘子逼著去作賊,讓她去我又不放心,只得留她在外面,我從後院繞了進去,想撈點值錢的東西就出來。正當我站在院牆上膽顫心驚的時候,她竟然大搖大擺地進了人家的院內。我拼命地對她打手勢,讓她快走,她恍如未見。正在這時裏面有人看見了她,呼啦啦地沖出了一大群人。

    一時間“雲萱”、“展瑤”、“姐姐”、“小姐”、“侄少爺”……叫什麼的都有,亂成一團。她笑著對我招手,眾人向我看過來,我尷尬地跳下牆。

    “這是我相公。”她對眾人介紹道。

    一個剛變嗓的小夥子馬上沖著我喊道:“姐夫!”

    “這是我表弟維揚。”雲萱笑著介紹道,眸中滿是戲謔之色。

    我才知上了這丫頭的當,原來她舅舅家是搬到了南越,她故意逗我。我趁人不注意瞪她一眼,心道這筆帳我總要討回來。

    雲萱想得很周道,我們並不與她舅舅家住在一塊兒,她買下的是兩座別院,與夏府緊挨著的就是我們的新家。我們一來夏長卿就和妻子鐘氏張羅起了婚禮。

    我與雲萱商定,以後我就隨母姓,改名為易簫,她則說名字只是個代號,隨意就行,於是我仍舊叫她雲萱,而夏家人則叫她展瑤,人多時總是叫得亂糟糟的,但她喜歡,我也就隨著她去。

    十日後,夏府來了兩位不速之客,當他們遣退從人,掀起頭上的斗笠時,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她正是我的堂妹昭蘭,她和雲萱抱在一起,開心地又哭又笑。

    “妹妹你果然沒有食言,真的來看我了!”昭蘭說道。

    “不只是來看你那麼簡單,還要賴在這裏不走了!”雲萱眼含熱淚笑道。

    昭蘭身旁那個身材壯碩,臉上線條剛硬的英俊男子,正是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南越國王鳳閣羅,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昭蘭身上,不曾移開半分,看得出這個男子對昭蘭很是疼愛。後來才知道,南越人婚姻比較自由,互相喜歡就可以在一起,不喜歡了可以分開,男再婚女再嫁。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崇尚一夫一妻,怪不得雲萱喜歡這個地方。

    半個月後,我和雲萱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南越王和王后親自前來道賀,奉上厚禮,十方城歡慶了三天三夜。雲萱沒有坐大紅花轎,我們是照著南越的習俗舉行的婚禮,她頭戴南越王妃賜予的鳳冠,穿著繡有百鳥朝鳳的五彩嫁衣,在巫師的牽引下踏著輕快的步伐向我走來,送到我的身邊。我們手拉著手,在眾人圍坐的篝火旁接受巫師的祝福,然後所有人站起,圍著我們歡快地歌舞。

    那一晚,我的雲萱比在場的任何一位女人都美,她的眼中閃爍著星光,不似凡人,接過她的手時,我知道,我的雲萱是落下凡塵的仙子,而這個仙子因我停留在了人間。

    自此後十方城的夏家商號名動南越,興盛百年,不僅因為他的買賣做得大而公平,更因為傳說其有王族勢力在背後撐腰。雲萱笑言,都怪我是皇族之後,到了哪兒都擺脫不了與王室沾邊。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4:00 PM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滿衣輕絮歸去來(上)

在容國、鐵勒與烏然三國交界處,有一片連綿不絕的雪山,三地的百姓不約而同地稱之為神山,人們傳說不只一次看到山中有神仙出沒,其俊世間少有,其行瀟灑如風,轉瞬間就無所蹤,飄逝於九天之外。

    因著這個傳說,當易凝雪牽著她的火雲下山,出現在世人面前時,她的絕俗容姿與火雲的神駿模樣,八成讓人當作了傳說中的神仙,人們以崇敬的目光看著她,不敢接近。

    易凝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在想這次下山應該先去哪里,似乎很多年沒有出雪山了,是先去南面尋爹娘,還是先去莫朔尋舅舅?她拿不定主意,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人群的異樣。

    她的爹爹只做了一年的古意門掌門,那一年中她的娘卻帶著她和哥哥到處亂躥,玩得不亦樂乎,於是當他們回到古意門時,爹爹便向娘親抱怨當掌門實在是無聊,不能四處玩不說,還有一大堆瑣事。

    娘親一聽,略施小計便讓爹爹輕鬆擺脫了掌門之位。她記得那時爹爹非常驚訝地問娘親是如何做到的,因為似乎古意門的人一個比一個懶,這個掌門幾位師叔公都不願當,他推辭過多次,都被人無視,沒想到娘親一說,幾位長老馬上答應,強行逼著大叔公做了掌門。

    說起來這掌門之位本就是大叔公的,當年就是他堅辭,才會落到爹爹的師傅頭上。娘一直沒告訴爹爹她是如何做到的,她只說幾位長輩比較疼她而已,爹爹不信,跑去問他的幾位師叔和叔公,沒想到大家都一致點頭,證明娘親說的沒錯,他儘管不信,奈何無人說實話,也想不出娘親是如何說服大家的,就連那被迫當了掌門的大叔公對娘親也並無怨言,只是怨幾個兄弟不與他分擔。

    直到幾年後,娘親和爹爹四處逍遙去了,留她和哥哥在雪山學藝,易凝雪看古意門的人全都在專心練著功夫,而且這些功夫明顯不是古意門的,這才明白了娘親使的計謀。

    原來娘親不僅有一身傲人的功夫,更是記下了不止一部江湖失傳的武林絕學,她竟用此作誘餌,讓長輩們一致心甘情願地放了爹爹自由。

    易凝雪記得小的時候,爹爹一旦和娘親吵架,就會讓自己和哥哥形影不離地跟著娘親,使勁地向娘親撒嬌,他說娘親是天上的仙子,要自己和哥哥好好抓住娘親,別讓她飛到天上去,那時候她和哥哥還以為爹爹是在說笑,如今想來,爹爹說這話時神情認真,不似玩笑,她的娘親,有時候的確表現得不似凡人!

    忽然她被一陣香味吸引,偏頭看去,街尾擺著個大火爐子,有個老大爺正在賣狼餅,香氣就是從那裏散發出來的。易凝雪走上前去,遞過一塊碎銀,對賣狼餅的老大爺說道:“老大爺,這十個狼餅我全要了。”

    她將狼餅放到鞍旁懸掛的袋子,看那賣狼餅的老大爺衣著單薄,不覺起了惻隱之心,遞了一塊銀子給他,說是不用找了。老大爺激動地接過銀子,連連道謝。四周鴉雀無聲,一道道目光投向易凝雪,她這時方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勁,忽然想起了哥哥的話,每次出門回來他都要向自己吹噓山下的人把雪山上的他們當成了神仙,莫不是就像如今這樣?

    見眾人看過來的目光中確然是帶著一絲敬畏,她的臉上不覺浮起一絲紅暈,張口解釋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才好,只得莞爾一笑,對眾人頷了頷首,足尖輕點,飛身掠上火雲的背,出了掖亭鎮,向東而去。

    “這姑娘定是雪山上下來的神仙!”有人喃喃自語。

    “彌爾漢老爹,你的好運來了,聽說神仙也愛吃你的狼餅,以後這生意怕是要熱火了!咱哥兒幾個先來你這兒沾沾光。”忽然間,從東頭過來幾個年輕男子,一哄而上,把老漢新出鍋的狼餅搶了一空。

    “哎!你們……”彌爾漢老爹上前要攔,哪里攔得住這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反倒被人一掌推開,將手中的銀子也搶了去。

    “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老天不會饒過你們這群人的!”老人無力抗爭,只得坐在地上拍地歎息。周圍的人知道這幾人是鎮上的惡霸,敢怒不敢言。

    “走咧,哥兒們,聽說過去的是個神仙般的小娘子,咱哥幾個有福了,快追!”幾人呼嘯著吹起口哨,喚來馬兒,騎上就往前易凝雪消失的方向追去。彌爾漢不禁為那姑娘捏了一把汗,雖然眾人都疑她是神仙,彌爾漢老爹卻明白她不是,剛才接銀子時觸到了她的手,那是正常人的溫度,聽說雪山上的神仙全身如同冰雪一樣冰冷,何況神仙還用得著吃狼餅麼?只是她長得太美了,人們才誤以為她是仙女。

    一個姑娘家孤身上路,必然是會些武藝的,不過這群惡人人多勢眾,她一個姑娘家怎敵得過?彌爾漢將右手放在胸前,默默祈禱神靈保佑她的馬兒神勇些,快點跑遠了,讓這些人追不上才好。

    可惜天不從人願,本來以那紅馬的腳力,這群惡人是追不上易凝雪的,她騎馬走出一段,想著眾人看她的目光,思慮著雪山下的百姓性格質樸,把自己當成了神,但是到容國還有很長一段路,自己一個年輕姑娘單身上路,確實太過引人注意,於是打馬回轉,準備在掖亭鎮買套裝束換上,將面孔遮掩起來。

    火雲剛回轉身子走了幾步,就遇上了那群惡霸。他們口裏叫囂著汙言諱語,將她團團圍住。火雲眼神一凝,揚起了四蹄,響亮地打了個響鼻。它本就是戰馬的後代,天生有著好戰因數。易凝雪輕輕拍了拍馬脖子,讓他安靜下來。她目光如電地看著這群人,嘴裏冷冷地蹦出了兩個字:“滾開!”

    別看她外表溫柔好欺負,其實在她那個娘親的教育下,易凝雪養成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行事比她哥哥易江南還要剛硬幾分,惹上她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而且她性子沉靜,沒易江南那麼多動,所以練功雖比易江南晚,在武學上的造詣,卻與她哥哥不分伯仲,是古意門年輕一輩中的頂尖高手。

    一個長得獐頭鼠目的男子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笑道:“沒想到還是個辣妞兒,對老子的味口!”

    易凝雪壓根就沒理他們,一抖韁繩,火雲四蹄揚起,飛躥而去,當先那人的馬匹被火雲一沖,驚駭跳起,差點就被甩下馬來。

    “追!好俊的馬!這妞兒和馬咱們都給她留下!”領頭那男子帶人緊跟在易凝雪後面,緊追不捨。

    易凝雪從容不迫地回到掖亭鎮,將火雲拴在彌爾漢老爹攤旁的大樹上,請老爹幫她看著。

    “姑娘,你怎麼又回來了?你這馬腳程快,還是快走吧,有人打你的主意,想對你不利啊!”彌爾漢好心地勸說道。

    “沒事,老大爺,我還得買點兒東西再走,這匹馬生人也近不得它的身,它脾氣倔著呢,您只要幫我看著,別讓人走近就行!”易凝雪說罷,幾步拐進了巷子裏的裁縫店,向老闆娘買了一套當地人穿的春裝換上,並且在頭上戴了一個防沙塵的斗笠,外面還罩了一層輕紗,這輕紗制得甚是奇巧,她對著銅鏡照去,自己的面目已然掩藏在紗後,旁人是看不清楚了,但卻不防礙她看外面,一切皆是清晰無比,怪不得沙漠中的婦女都會在頭上蒙上這麼一層,原來既可以擋風沙,又不影響視覺。



番外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滿衣輕絮歸去來(下)

“沒事,老大爺,我還得買點兒東西再走,這匹馬生人也近不得它的身,它脾氣倔著呢,您只要幫我看著,別讓人走近就行!”易凝雪說罷,幾步拐進了巷子裏的裁縫店,向老闆娘買了一套當地人穿的春裝換上,並且在頭上戴了一個防沙塵的斗笠,外面還罩了一層輕紗,這輕紗制得甚是奇巧,她對著銅鏡照去,自己的面目已然掩藏在紗後,旁人是看不清楚了,但卻不防礙她看外面,一切皆是清晰無比,怪不得沙漠中的婦女都會在頭上蒙上這麼一層,原來既可以擋風沙,又不影響視覺。

    她把斗笠拿在手中,走了出來,一出巷子就見到幾個惡霸在紅雲面前轉悠,紅雲煩躁地原地踏著步,後蹄微揚,隨時準備著給人迎頭一擊。彌爾漢老爹被那些人推倒在地,見她回來,不住地給她使眼色。

    易凝雪微皺著眉頭,眨眼間的功夫就上前扶起了彌爾漢老爹。

    “誰欺負你了,老大爺?”她問道。

    彌爾漢看了看那群人,咽了口口水,沒敢吭氣,卻壯著膽子小聲勸道:“姑娘,快走吧,這鎮上不太平!”

    易凝雪朝他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向紅雲走去,那幾人向她走來,目光垂涎,明顯不懷好意。她手中的馬鞭忽然揚起,只一下,鞭子從七人臉上劃過,快如閃電,整整齊齊地在每個人臉上留下一道血紅。

    “是誰推了那位老大爺?”她問道。沒人說話,易凝雪見狀,輕笑出聲:“原來是七個啞巴!”七人怒瞪著他,相互遞了個眼色,摩拳擦掌就要上前圍攻,忽然眼前一花,面前已無人影。原來易凝雪躍過面前七人,穩穩地落在了火雲的背上。

    領頭的惡人想要招呼兄弟們攔住她,一開口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饒是他身經百戰,此時也不由得心頭惶恐,這小妞是不是使了什麼妖法?也未見她動,怎麼自己真如她所說,成了啞巴。見老大手摸著嗓子不出聲,神色不定,眼神古怪地看著那姑娘,另外幾個亦圍了上來開口問話,不曾想他們全都一樣,一開口就發覺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易凝雪拍馬便走,那七人知除了她無人做得手腳,這會子顧不得了,跑上前去跪在馬前,頭磕得咚咚作響。

    路邊擺攤的人群全部圍攏在一處竊竊私語,見這幾個平時欺良霸善之人如此形狀,臉上均是興奮莫名。這回兒連彌爾漢老爹都迷惑了,或許這姑娘當真是神仙!

    “你做過什麼壞事?”易凝雪停了馬,用馬鞭指著其中一人問道。

    “我……”那人一愣,她就這麼一指,自己居然就能說話了?四周人的話他也聽見不少,這下也相信面前的女子不是凡人,再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反平日裏欺負鄉鄰,在掖亭鎮作惡的事說了一遍。

    “姑娘饒命啊!我們平日裏雖壞事做得不少,但從未害過人命,還請姑娘饒了我們,以後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其他六人還說不得話,見易凝雪看向他們,連連點頭,有一個掏出身上搶來的銀子,幾步走到彌爾漢老爹跟前,放到他的手中。

    易凝雪待那人回轉,手指向他們說道:“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以後若是再作惡,可別怪我手下無情!人在做,天在看,可別以為你們能瞞過了!”

    “是是是!”七人同聲說罷,面面相覷。今日可是遇到高人了,她就指尖這麼一點,幾個人又能說話了,這下幾人更不敢造次,見易凝雪揮手,立馬頭也不回地逃竄而去。

    她一夾馬腹,向著晚霞飛奔而去,掖亭鎮的人們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很久很久,不能回神。

    易凝雪戴上了斗笠,決定先去漠爾比草原探望一下舅舅一家,舅舅家有四個孩子,大的兩個兒子淩樂和淩俊都是自己的師兄,五年前學成後離開了古意門,小的兩個淩晨和淩曦是雙生子,舅母捨不得他們離開,一直在家中,由舅舅親自教授武藝。因為家中沒有女兒,舅舅舅母對易凝雪甚時疼愛。

    易凝雪弄不明白她家的這些親戚關係,她有一個舅舅,兩個表舅舅,兩個阿姨,可是他們與娘親都不同姓,還有一個姑姑更是奇怪,不僅與父親不同姓,還是地地道道的伽勒人。當她大一點明白了他們或許是父母的結拜兄妹時,娘親卻又告訴她舅舅是親舅舅,又把她給搞糊塗了。娘親說,只要記得他們是自己的親人,何必管姓什麼呢。

    向東行了半日,易凝雪來到狼山,站在某中的一處山峰上,她向下望去,南面就是旗台鎮,往西北則是鐵勒的地界。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口哨聲,易凝雪雖說很少出山,但從小跟著父母行走江湖,知道得不少,一聽她就明白這是響馬在集合陣伍。

    她心中熱血頓生,俯耳對火雲低語道:“好馬兒,生意又找上門來了,今兒我也效法爹爹和娘親,做一回隱俠!”

    她放下斗笠上的面紗,騎著火雲飛奔下山,向著響馬去集之地而去,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軟劍,直取響馬頭子的面門。

    那被響馬看上的乃是一個容國官員,四十左右年紀,此時正驚惶地護在轎前,轎中隱有女子的聲音,想必是他的家眷。他帶的侍衛亦會武功,人數卻是不多,只有三十幾個,響馬卻有幾百人,若不是遇上易凝雪,今日只怕難以脫身了。

    易凝雪聽父親說過容國官員的穿著,看樣子這官兒是個文官。她沖入人群,站在一個藍衣男子身後,挑開了賊人刺向他的劍。眾侍衛見有高手相幫,精神大振。易凝雪自小見過流寇殺人不眨眼,因此知道這些賊人的厲害,下手毫不留情,招招必殺,不過片刻功夫賊寇就被她殺傷幾十人,賊首見狀,知道此趟討不了好,呼嘯一聲帶領人馬迅速退去。

    “多謝恩公相救!”那官員叫出了家人,一起到易凝雪面前拜謝。

    “不必如此!”易凝雪伸手攔住了要下跪的那位小姐,估計是那官員的女兒。那姑娘見她十指纖纖,不禁愣住,一對大眼不住盯著她打量。

    那官員上前說道:“下官蘇瑾徵,乃是容國太史令,奉皇命到鐵勒遞交國書,想我兩國交好,便帶了妻兒一同遊覽鐵勒風光,不曾想回途中會遇賊人,若不是靠女俠和單兄弟相救,今日難逃此劫!請女俠賜見一面,我等也好知恩公面目。”

    蘇瑾徵?此人她聽父母提到過,說他是容國第一才子,曾中過狀元。原來藍衣男子並不是他兒子,易凝雪抬眼向他望去,透過面紗,驟然對上了一雙如寒星般清冷的眸子。

    哥哥?她心中猛驚,差點叫出了聲,這男子竟與哥哥長得有幾分相似,細看之下,卻又不徑相同,哥哥皮膚白晰,總是笑顏逐開,這一位則膚色稍暗,看上去不苟言笑。

    她心神稍定,掀開了頭上的斗笠,微笑道:“原來是太史令大人,我叫易凝雪,也是容國人,只是自小在雪山學藝。”

    見到救命恩人竟是個美麗的姑娘,蘇瑾徵一家頓時愣住,那姓單的公子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4:01 PM

番外篇 第一百四十章 孩子們的故事(上)

蘇瑾徵?此人易凝雪聽父母提到過,說他是容國第一才子,曾中過狀元。原來藍衣男子並不是他兒子,易凝雪抬眼向他望去,透過面紗,驟然對上了一雙如寒星般清冷的眸子。

    她心神稍定,掀開了頭上的斗笠,微笑道:“原來是太史令大人,我叫易凝雪,也是容國人,只是自小在雪山學藝。”

    見到救命恩人竟是個美麗的姑娘,蘇瑾徵一家頓時愣住,那姓單的公子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易凝雪的行程因為遇上蘇瑾徵一家而改變了,蘇瑾徵的女兒蘇夢雲見她與自己年紀相近,心喜萬分,有心結交,便邀她同行,蘇瑾徵及其妻韓惜影也熱情地邀她同赴京城,到家中坐客。

    易凝雪心想自己從未去過京城,私下也曾聽到父母說過天京城的繁華,心嚮往之,自己一個人的話,人生地不熟,還不知該做些什麼呢,如今有這樣好的機會,當然不容錯過,於是便允了蘇夢雲。只是她不願意蘇家人老是叫她恩人,便與蘇夢雲姐妹相稱,蘇夢雲長她一歲,今年十八了,於是易凝雪便叫她姐姐。那單公子亦是到邊塞來尋人的,家住東南,如今也要返回,亦是一路同行。

    蘇夢雲性子活潑,一路上不時地掀開車簾與易凝雪說話,嘰嘰喳喳鬧個不停,易凝雪只是微微笑著,偶爾答上她兩句。

    單公子姓單名無寂,年紀與易江南差不多,一路行來,他的眼光總在火雲身上打轉,看得出他很是羨慕易凝雪有這麼俊的馬兒。也因此,易凝雪的眼光時常與他相撞。

    易凝雪見過的美男子多不勝數,爹爹,舅舅,乾爹,哥哥,表哥表弟,她的親人中,男子皆英俊,女子皆柔美,其中尤以乾爹的容貌最為出色,可惜乾爹一生未娶,要不然她也可以多幾個漂亮的弟弟妹妹了!

    乾爹也住在雪山上,雪上其實是一座座群山,連綿起伏,延伸很遠,古意門所在之處是雪山中間的一個山谷,叫做奇幻穀,裏面四季如春,溫泉水暖,處處奇花異草,好比人間仙境。那裏地形隱秘,要翻過冰封千年的伊代爾雪峰才能到達,沒有高強的武功是無法進去的,所以古意門才會很少為世人所知。乾爹的住所,就在與伊代爾雪峰相對的庫侖雪山上,那裏常年積雪,冷得根本無法住人,易凝雪不知乾爹為何選了那麼個地方居住。

    更為奇怪的是,古裏曼姑姑也在那裏建了個小木屋,與乾爹的屋子隔著一片小樹林,互相遠遠看得見,但她與乾爹從不來往。古裏曼姑姑是草原上的女英雄,曾帶領她的族人們助鐵勒王阿拉布登上王位,所以在鐵勒威望甚高,卻不知為何沒有嫁人,選了那麼個偏僻之處隱居,她隱隱地覺得這事與乾爹有關,但是娘親說過,不許探人隱私,所以她不敢相問。

    那麼多人,卻都比不過眼前的男子!他的眼睛沒有易江南的大,略有些長,但眼珠特別地黑,特別地亮,就像奇幻谷的龍潭,深不見底;他的膚色不算白,卻為他增添了幾分男兒氣慨,易凝雪就常常覺得哥哥過於白了,像個大姑娘;他的嘴唇略顯單薄,看上去有點欠缺血色,用娘親的話說,那是不夠性感。

    總的來說,單無寂的五官都略遜哥哥一籌,但是組合在一起卻是再好不過,神彩飛揚,令人眼前一亮,見過他的人都不會忘記這張英俊的臉,仿如神祗。

    易凝雪每每和他目光相遇,總不由自主地想多看上他兩眼。要是哥哥也在就好了,他一向臉皮厚,總是自負俊美天下無敵,如果他也在,看到單無寂比他出色,不知會是什麼樣子。兩人的這個樣子落到蘇氏夫婦眼中,卻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蘇夫人歇息時湊到丈夫耳邊說道:“易姑娘與單公子似乎互相有意,我看夢雲那丫頭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蘇瑾徵說道:“單公子一表人才,為人又如此俠義,本來我也想若是女兒喜歡,不必論他是什麼出身,只要他能對女兒好,我們便認了他做女婿。咱們的女兒也不輸於人,有你當年的風範,才貌俱佳,誰料想這世上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易姑娘竟是各方面都將女兒比了下去。她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就沖這一點,也要勸雲兒想開些,不要與人去爭!”

    “我知道,我不是正與你商量嗎?”蘇夫人嗔道,連聲歎息,“可惜了,如此佳婿,竟落不到我蘇家!”

    “你也別歎息,姻緣姻緣,不就講求一個緣字,當年你我又何嘗想到會成為一家人,你如今跟著我,難道過得不好麼?莫非你還在想著那人?”蘇瑾徵打趣道。

    “去你的,老不正經!自嫁了你,我便一心對你,再無二意,倒是你,常拿那淩家姐妹比來比去,要不是看你對我們娘兒好成這樣,我倒要疑心你心中是不是一直記掛著她們呢!”蘇夫人拳頭掄向丈夫,半途被他截住,緊緊握在手心。

    “淩家姐妹,一個我是不屑其為人,一個我是敬佩其所為,我愛的,唯夫人一人而已!”蘇瑾徵鄭重說道。

    蘇夫人深情地看著丈夫:“你的心我怎會不知,說起來當年淩四小姐與我亦是惺惺相惜,那樣冰雪聰明的女子,只一眼便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本來我以為會和她成為知己好友,誰知道世事無常,後來她會發生那麼多的變故,終至香消玉殞,可惜啊!”

    易凝雪在馬廄旁給火雲洗刷,火雲舒適地甩甩腦袋,水珠四濺,弄了她一身。她幽幽地盯著火雲歎道:“火雲,你是不是不喜歡跟著我?等我找到了哥哥,就把你還給他,不知道易江南那小子跑哪兒去了,出走也不叫上我,真沒義氣!”

    “嗖”地一聲暗器響,易凝雪身形斜斜移開半尺,將一物攥在手中,卻是一顆炒豌豆。天下間怕是只有一人會用這東西作暗器了,她飛身掠上屋頂,抬眼四下看去,人影全無。

    “江南,你這個臭小子,給我出來!”她怕驚動旁人,在屋頂壓低了聲叫道。

    下一刻一個如同鬼魅的身影飄到她身邊,給了她一個爆栗:“丫頭,這麼沒規矩,臭小子是你叫的麼?”

    易凝雪見到他,很是開心,一把拉住,倚到他懷裏,問題連珠炮般地湧出:“你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叫上我?我早告訴過你我也要出穀,太不夠意氣,居然扔下我一個人跑了,你知不知道我花好大勁才瞞過師叔公和長老偷跑了出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易江南先是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忽然警覺,一把推開易凝雪,後退了一大步:“丫頭,別靠近我!我這衣衫是新買的,你可別見著哥哥太激動,把眼淚鼻涕口水什麼的一股腦兒往我身上蹭!”

    易凝雪眨著眼笑呵呵地說道:“江南,已經晚了!”這是他們兩兄妹從小的遊戲,一直玩到大,其他方面易凝雪鬥不過他,這方面卻從來未輸過!易江南的右肩上,多了一大灘水漬。

    “哇!你怎麼那麼多口水?”易江南低頭看了看身上。

    易凝雪白了他一眼,得意洋洋地說道:“這是我的口水麼?我的口水還不捨得浪費在你身上,這是你心愛的火雲,剛剛流下的,新鮮口水,哈哈哈!”

    “丫頭你又損我!你把我的火雲偷出來我還沒找你理論呢,枉我回穀一聽到你失蹤就尋了來,居然敢暗算我!別跑!”話未畢,易凝雪已經飛下屋頂,易江南立刻追了出去,兩人身形一前一後,如閃電般在院中竄來竄去。

    “易姑娘,出了何事?”單無寂聽到動靜,提劍步出房門,見易凝雪身後有人在追,挺劍刺去,將易江南攔下。

    “咦?凝雪,這麼快就有護花使者了?”易江南一邊躲開單無寂的劍,一邊笑道。

    “單公子住手!”易凝雪見玩笑開大了,急忙出聲喝止,“我們是鬧著玩兒的!”

    單無寂收了劍,疑惑地看著他們。易江南走前兩步,伸臂攬住易凝雪的肩頭,將她擁在懷中,嘻皮笑臉地說道:“我與凝雪是鬧著玩的,這位兄台不必當真,咱們這就叫做打是親,罵是愛!”

    單無寂見他無所顧忌,臉紅了一下,眼光瞟向一邊。易凝雪趁機狠狠給了易江南一拐,疼得他悶哼了一聲。

    “凝雪,你還是這麼不待見我,既然你這麼不願見我,我還是離去吧!”他故意皺著眉,苦哈哈地說道,眼睛斜睨著,注意著單無寂的動靜,那人卻不動聲色,他頓覺沒趣。

    “好啊,你走吧,你遇見了我不管我,自己應該知道會是什麼下場!”易凝雪笑著說道。要是讓爹娘知道了,易江南可就有得受!

    “壞丫頭,沒同情心,看哥哥受爹娘欺負你很得意是吧?哎!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妹妹!”易江南歎道,“好吧,哥哥就陪著你一塊兒尋爹娘去,不過你不許叫我名字,得叫哥哥!”

    易凝雪一聽他肯留下,立馬甜甜地叫了聲哥哥,易江南聽她這麼一叫,火氣頓消,樂得合不攏嘴。

    單無寂在旁邊一臉驚諤,他沒想到這兩人竟會是兄妹,他們的感情還真是好呢,想到自己母親早亡,兄弟姐妹也無一個,從小孤單至今,不禁有些羨慕。

    “單公子,這是我哥哥易江南,哥,這是單無寂公子。”易凝雪為二人作著介紹。

    “你好!”易江南笑嘻嘻地伸出手,單無寂猶豫了一下,遞過手去與他相握。易江南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饒是他平日自負,此刻心頭也不禁暗贊,好一個翩翩佳公子!考察一下,要是人品不錯,就拐來做妹夫,早點把易凝雪給嫁了,他就可以少受些欺負了!單無寂見他笑得不懷好意,一種不祥的感覺掠過心頭。

    易江南先行離去,第二日一早就來到驛站,易凝雪向蘇氏一家作了介紹,兄妹便一同與蘇氏進京。蘇瑾徵和夫人韓惜影見這些孩子一個比一個出色,不禁感慨,也不知是誰家養出如此靈秀的人物,真正好福氣,於是一路上便不時地打探起易單兩家的背景來。

    “易賢侄名叫江南,難道是江南人士?”蘇瑾徵問道。易凝雪把火雲讓給了哥哥,自己和蘇夫人蘇小姐坐在馬車中。這幾日相處下來,大家都熟了,蘇瑾徵為人也和氣,以子侄稱呼他們。

    “蘇大人猜對一半,其實我父親是容國人,母親是南越人,我父母性喜遊歷,四海為家,這次我和妹妹出來,正是為的尋他們。我出生在南越,妹妹凝雪則出生在容國,我們現在居住的地方,也不知是屬於鐵勒還是烏然國,所以啊,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算是哪里人!”易江南笑道。

    “看賢侄的性情,就知道你父母一定是豁達之人!”蘇瑾徵點頭微笑道,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個人,奇怪,自己怎麼會覺得這易江南與她想像?他歎了歎氣,沒有再問下去。

    “蘇大人為何歎氣?”易江南卻是個不怕麻煩的主兒,見此情形於是追問道。

    “我覺得易賢侄很像我一位故人。”蘇瑾徵說道。

    “哦?”易江南來了興趣,除了娘親,難得聽見有人說他像別人,“那人姓甚名誰?是男是女?小侄倒想見見!”
作者: chenliping3410    時間: 2009-8-20 04:05 PM

番外篇 第一百四十章 孩子們的故事(中)

“我覺得易賢侄很像我一位故人。”蘇瑾徵說道。

    “哦?”易江南來了興趣,除了娘親,難得聽見有人說他像別人,“那人姓甚名誰?是男是女?小侄倒想見見!”

    “她是當年威國公府的四小姐,雖身為女子,卻是為人豪爽,不遜男兒,”蘇瑾徵感慨道,“當年的威國公府,是何等的風光!自那淩四小姐故去後,漸漸敗落,幸得皇上念著恭聖皇后的情,將六小姐指給了郡親王作王妃,如今淩府就靠著郡親王府這點關係,這才勉強支撐下去。”

    “淩府?”易江南愣了愣,舅舅不也是姓淩麼?他與母親到底是不是親兄妹?他忽然對自己的家世產生了懷疑。記得小時候他和妹妹翻箱倒櫃的,曾找出幾幅畫像,畫中人有些是他認識的,有些則不認識,但從穿著看,應該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他隱隱覺得這淩府,似乎與他家有關。

    單無寂也在一旁聽著,聽到淩四小姐時,他的眉不自覺地跳了跳。淩四小姐,就是父親讓他尋找的那個人嗎?不過聽這蘇大人又扯到什麼恭聖皇后,不禁一頭霧水,插言問道:“蘇大人,這皇上怎麼會因皇后而照顧淩家六小姐呢,難道皇后與淩家有什麼關係?”

    蘇瑾徵歎道:“當今皇上只封了一位皇后,很少有人知道這位皇后娘娘便是淩四小姐,皇上對其寵愛有加,誰知她於大婚前幾日亡故,她是故去後才被追封為恭聖皇后的。”

    “大人既與恭聖皇后是故交,可知她名諱?”單無寂與易江南不給而同地問道。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訝異。但更驚訝的是蘇瑾徵,他們如此問,難道與她有著什麼關係?一個故去二十年的女子,要打聽她的閨名做什麼?何況這個人還是一國之後!

    他看到了二人眼中的急切之情,沉吟片刻,說道:“告訴你們也不妨事,但對他人不可再提,畢竟她是當朝皇后。”

    “蘇大人你快說吧,咱們不提就是!”易江南催道。

    “她叫淩雲萱!”蘇瑾徵說道。

    “啊!是她!”易江南與單無寂又同時說道。

    蘇瑾徵奇道:“怎麼,你們認識?那為何對她的事一點也不知曉?”

    易江南難道地沒有搶話,沉默不語。單無寂奇的是父親讓他找的人竟是當朝皇后,還是個死人,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訥訥半天才說道:“想必她就是我那沒見過面的姨娘了,只是二十年未通消息,我竟不知她已不在人世。”

    易江南的目光飛快地在他臉上掃過,心中思忖好了答案,說道:“這名字我是聽師弟葉銳揚提過,他母親二十年前是淩四小姐的丫環。”應該是吧,銀笙姑姑經常叫母親小姐,如此看來,母親就是淩四小姐,必定無疑了!

    “哦?原來葉輕塵的兒子是你師弟?這麼多年不知他夫妻二人行蹤,原來是到了塞外。”

    “蘇大人也知道我葉伯伯?”易江南問道。

    “當年我初入仕,每逢宴席,必看到他站在昭王爺身邊,怎會不識呢?他對昭王爺可是忠心一片啊,王爺不在了,他亦無心官場,退隱江湖,若是當初不離京,如今只怕也功成身就了!”

    易江南興奮莫名,昭王爺?葉輕塵的主子?這又是哪一出,會不會是母親不願當皇后,假死與父親私奔了?她一個富家小姐身懷絕世武功,這對於她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他還有一絲不解,既然她是淩家小姐,是什麼時候到古意門學的武功呢?

    六歲那年他親眼見幾大長老與師叔公擺陣與父母親比試,若不是三叔公他們使詐對付父親,而父親不敢傷著長輩,那場比試不會最終戰平,他們肯定要輸給父親和母親。母親的功夫明顯是門中第一,只有她教別人的份兒,輪得到誰來教她?

    後來她不是以武功作交換,讓父親卸下了掌門的擔子?母親叫父親師兄,卻又沒見她叫誰師傅,越想越糊塗,亂成一團,只有見著了父母再問他們了!既然母親來歷如此大,他亦不可能洩露出她還活著的事實。

    晚上歇腳的時候,他找了個空對易凝雪說了此事,看她聽得一愣一愣的,易江南很是開心。“想不到吧?咱家一定還有很多秘密,咱們倆這次天京之行有意思了,沒想到我們還有個王妃姨娘呢,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不知道她和娘長得像不像!”

    “你可別張著嘴到處亂講,不然爹爹和娘親要給你害死!”易凝雪橫了他一眼,擔心地說道。

    “我怎麼會?你把我也看得太白癡了吧,要記住,你哥我可是天下第一英俊聰明智勇雙全無敵大金剛……”

    “得得得,有點創新好不好,這些詞都是娘說的,你只會揀現成的拿來用,我都聽膩了!何況第一英俊根本就不是你,表哥表弟,爹爹乾爹都比你強,你最多排個前十名的尾巴,如今加上單大哥,你怕是連前十都擠不進去了!”易凝雪怕他一說下去又沒完沒了,趕緊將易江南的嘴給捂住,易江南下面的話被她的手擋了回去,變成了一串唔唔聲。

    “哎!”易江南好不容易擺脫開妹妹的魔爪,喘著氣說道:“這麼快就叫那姓單的小子大哥了?胳膊肘怎麼老朝外拐呢你這丫頭,叫別人大哥倒是叫得好聽,叫我哥哥怎麼就這麼彆扭!”

    “什麼姓單的小子,人家比你還大那麼幾個月,你也應該叫單大哥!”易凝雪白了他一眼。

    “嘻嘻,還有個秘密我沒告訴你!”易江南笑道,“你的單大哥也不是外人,他是咱們家親戚!”

    “瞎說什麼呢你!”易凝雪不信,以為哥哥又在亂說話。

    “騙你是小狗,他自己親口說的,娘親是他姨娘。”易江南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從來沒聽娘親說過我們有姨娘姓單的。”

    “哥,你糊塗了,他跟他爹姓,他娘當然不會姓單。”

    “對啊,我怎麼忘了,哈哈!”易江南笑道,“不如我們去找他問個清楚?”

    “慢著,咱們兩個先分析分析!他既然不知道郡親王妃,那一定不是她的兒子,”易凝雪叫住了已蹦到門外的易江南,“這樣說來應該是咱們的兩個姨娘中某一個的兒子。可以排除雲姨,你三歲時她才出嫁,不會生出個這麼大的兒子,那麼就只有一個了,柳,他娘一定是姓柳!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倆翻到的那些繪像嗎?那其中最美的那個女子,娘說過是她的姐姐柳念瑤。當時就是看到那幅像,我才會想到要和娘親學畫。”

    “不愧是我易江南的妹妹,聰明!”易江南贊道,猶豫了一下說道,“不過……如果柳姨真的是單無寂的娘,那豈不是……”

    “怎麼?”易凝雪問道。

    “我好奇嘛,大概問了一下他的家世,他說他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的爹悲傷過度,大病一場,好了後就有些呆,好多事不記得,似乎這兩年才記起他有個姨娘,於是讓他出來找,但沒想到今日聽蘇大人說起,原來姨娘也不在了。”

    “那快去,咱們快去證實一下,娘親說過柳姨是她最好的姐妹,要是她知道我們找到了她兒子,不定多高興呢!”

    單無寂正提筆在紙上畫著什麼,見他兄妹二人進到屋裏,忙丟了筆,請他們坐下。

    “單大哥,你在畫什麼?”易凝雪走到案前,看到紙上畫著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眉目婉約,水眸含笑。還沒畫完,只能看到半截身子。

    “單大哥,莫不是你的心上人?”易江南笑道,一邊說一邊看了一下妹妹的反應,易凝雪沒有作聲,屏住了呼吸聽單無寂如何回答。

    “是我娘!”易凝雪聽他如此說,心頭仿佛一塊大石落地,不過隨即驚問道:“你娘?這是你娘?”畫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柳姨,一點兒也不像。

    “其實我娘離世時,我只有五歲,這麼多年來,我都忘了她長什麼樣兒了,只不過憑著想像畫而已。”單無寂有些落寞地說道。

    “你娘當然不是這個樣子,她可比你畫中這女子美多了!”易江南說道。

    “你見過我娘?怎麼可能!”單無寂說道。

    “你娘是不是姓柳?”易江南抱著手,懶懶地問道。他猜自己的推測一定是對的,所以一點彎也不想拐。易凝雪知道他這個脾氣,笑著搖了搖頭。

    單無寂微微動容,看兩人目光親切,不含惡意,沉默著點了點頭。

    “你母親名中可有個瑤字?”

    單無寂噌噌兩步跨到易江南面前,急迫地問道:“你從何得知?”

    “是了,他是柳姨的兒子!”易江南轉頭對妹妹說道,然後咧開嘴笑著,拍了拍單無寂的肩膀,“沒想到咱們會是親戚!你不要問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我和妹妹也不清楚,只是我娘那裏有你母親一幅畫像,她說那是我姨,將來見著了我娘,一切讓她解釋給你聽吧。”

    “雪兒,認了個哥哥,得送見面禮!”易江南努努嘴,轉頭對易凝雪說道,“給你半個時辰,我和單大哥不打擾你,單大哥,咱們到我屋裏說話。”說完他也不管單無寂怎麼想,拉了他就往外走。

    兄妹相處多年,易凝雪見他動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等他硬拉著單無寂離開,凝神想了一會兒,研磨提筆,在案上作起了畫。半個時辰後,易江南準時拉著單無寂出現在屋內,易凝雪剛好落下最後一筆。

    “看吧,雪兒最守時了,我說了半個時辰,她決不會超過一丁點兒!快來看你娘的畫像!”易江南笑道。

    單無寂來到案前,看到紙上繪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面如滿月,眉似遠山,黃衣綠裙,體態輕盈,唇角含笑,默默地看著自己,神色間說不盡的溫柔。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畫中之人正是娘親,這麼多年來淡忘了的面容,此刻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番外篇 第一百四十章 孩子們的故事(下)

單無寂來到案前,看到紙上繪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面如滿月,眉似遠山,黃衣綠裙,體態輕盈,唇角含笑,默默地看著自己,神色間說不盡的溫柔。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畫中之人正是娘親,這麼多年來淡忘了的面容,此刻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謝謝你,雪兒!”單無寂很自然地叫出了易凝雪的小名。她能繪出娘親的面容,比他記憶中的還要真實,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們呢?母親與他們的娘親,一定交情非淺!

    馬車轆轆搖晃著,一路行來,進入了繁華的帝都。單無寂和易江南並轡護在馬車兩側,顧盼之間盡顯風流,引得路人側目。街心的酒樓上正有一桌人臨窗而坐,聽得下面熱鬧,有人挑簾向下望來。

    “咦?”一縷細細的聲音傳入易江南的耳中,有些熟悉,他抬頭向上看去,酒樓上的簾子正巧放下了,只看到一隻手輕輕晃過。易江南也沒在意,與大家一同入住蘇府。

    入夜了,易江南的房間窗格發出輕輕的扣擊聲,他快速披上外衣,追出門外,一名玄衣男子從屋頂掠下,微笑著叫道:“江南!”

    易凝雪聽到動靜,點了與她同住的蘇夢雲睡穴,披衣出了屋子,看到來人,驚喜地叫道:“樂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淩樂見她亦是一驚,上前輕撫著她的頭髮,責怪易江南道:“怎麼凝雪也給你帶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我與誰在一起?”

    “難道爹和娘在京城?”易凝雪開心地問道,“我的武功已經達到娘定的標準了,這次出來就是來找爹娘的,他們和你在一起麼,樂哥哥?”

    “看吧,雪兒可是自己跑出來的,不關我的事!我回去了知道她偷跑出來,於是馬不停蹄地就追來了,一路護著她,爹娘應該誇我才對!”易江南笑嘻嘻地說道。

    “凝雪這招,還不是跟你學的!”淩樂笑道,“正好姑姑和姑父收到門中急信,說凝雪跑出來了,很是擔心你,這下好了,我一會兒去回稟他們。我們住在西城的清水巷,明日你倆一定要過來,師父有事要安排江南做。”

    “二師兄,好表哥,你別告訴爹娘看到我,要不你帶雪兒過去得了,我明日馬上回古意門。”易江南笑嘻嘻地央求著淩樂。

    “你這點的伎倆又瞞得過誰?姑父姑姑今日與我一道在酒樓,早就看見你了,你要是敢不聽命令,儘管離去,看他們到時候怎麼收拾你!“淩樂幸災樂禍地說道。

    “完了完了,這下想跑也跑不了了!”易江南急得團團亂轉,眉頭皺得老高,心想上回才答應過娘親在他們回去前不私自跑出去,但他們前腳剛走,自己就跑了,掌門一定將這事告訴爹娘了,還不知這回會如何罰自己呢。

    忽然他想起了單無寂,馬上眉開眼笑,湊到淩樂面前說道:“對了二師兄,你告訴我娘,我這回出來可沒闖禍,我是幫娘尋親來了,為她找到了故人之子。”當下他將單無寂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淩樂對柳念瑤這個名字是有些印象的,他小時候就聽姑姑提過。“他住哪里?能讓他出來我見見嗎?”

    單無寂其實醒了,本來還以為有賊,見易江南和易凝雪都出來了,與來人態度親密,知是他們的熟人,便未過來,但他也未離去,站在廊下的柱子旁,愣愣地看著易凝雪小鳥依人般地靠在淩樂肩上,一絲淡淡的失落在他心頭氾濫開來。月光下依稀可見那男子朗眉星目,俊逸非凡,易凝雪自見到他就沒停止笑過,拉著他的胳膊不時撒嬌,他和她,很是般配呢!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放不下這個女孩了?當她拿下斗笠那一刻,他只是沒想到武功如此高強之人,竟會是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姑娘家,此後的相處中,他也是注意那匹大紅馬比注意她的時間多,現在看她靠著他,單無寂卻迷惑了,或許自己早就對她動了心,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好,我去叫單大哥過來!”他聽到易江南說罷就往這邊跑,急忙閃身退了回去,裝作剛走出來的樣子,迎了上來。

    “我聽到動靜,有什麼事嗎,易兄弟?”他與易江南討論過年齡,自己比易江南大幾個月。

    “我師兄,對了,他也是我表哥,想要見見你。”易江南說道。

    單無寂走上前來,靜靜地打量著淩樂,沒有看易凝雪,眼神不自覺地帶了絲淩厲。

    淩樂察覺到了,微微一愕,不知他的敵意從何而來,仍是禮貌地拱手說道:“單兄弟,聽江南和凝雪說你是柳姑姑的孩兒,不過據我所知,柳姑姑夫家並不姓單,所以我想打聽一下,我姑姑問起來我也好回話。”

    “我本就姓單,或許是易兄弟他們弄錯了吧!”單無寂悶悶地說。

    “怎麼可能弄錯?你看了畫像,柳姨確是你母親啊!”易凝雪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

    “我本就不記得母親的樣貌了,易姑娘畫得好,我看著那畫兒親切,自然把畫中人當成了母親也說不定,或許真是我記錯了。”單無寂淡淡地說道。

    “算了,樂哥哥,你先跟娘和爹說,看他們怎麼說吧。”易凝雪對著淩樂笑眯眯地說道。

    “好吧!”淩樂說道,“明日你們帶著單兄弟一塊兒來見姑父和姑姑,直接問他們就是了。”

    第二日,易氏兄妹找了個空,一單無寂一同來到西城清水巷,淩樂早等在巷口,他們進了巷中一座深宅小院,見到了一對夫婦。單無寂聽到易江南兄妹喚那二人爹娘,不禁愣住。因為那二人看上去三十不到,飄然出塵,宛如謫仙,不似自己的父親已兩鬢蒼蒼。

    那美婦人一見他就站起了身,緊盯著他,眼含熱淚地轉頭向那男子說道:“一定是了,師兄,除了柳姐姐和邊玉,誰能生得出如此出眾的兒子!”

    易蕭含笑看著妻子,點了點頭。單無寂聽到她叫出父親的名諱,再不疑他,緊握住了她伸過來的雙手。

    “你既然叫無寂,那就不會錯,其實你父親的本姓,本就沒聽他提過,當年他過的是刀口上淌血的日子,可能用的就是化名。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們爹娘,還有你的命都是他救下的,所以你爹娘才給你取這個名吧,就是為了紀念他。”

    岑無寂就葬在西郊的山上,幾人施展輕功,不一會兒就到了,雲萱對孩子們說道:“我們結義的三兄妹,躺在這兒的是大哥,無寂的母親排第二,我是最小的,江南凝雪,你們也來和單家哥哥一同拜

    拜。”

    她娓娓道來,將二十年前岑無寂、柳念瑤和她的事說給了單無寂聽。他這才明白自己名字的由來,他亦將家世說與雲萱知曉。

    “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們,還以為你父親帶著你母親逍遙快活去了,誰知曉你母親病逝,你父親會因思念她過度而神智不清,失去記憶。”雲萱歎道。

    “雲姨,”單無寂聽她介紹自己姓雲,於是如此稱呼,“父親如今恢復了一些,命我出來找一個人……”

    他說了一半,被雲萱打斷了:“不用說了,你父親要你找的那人已經不在世上了,我會和你一起去告訴他!放心吧,你父親不會有事的!”

    單無寂看著戴上了人皮面具,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的易氏夫婦,再看了看他們身旁站的淩樂,忽然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不過當他聽到雲萱對淩樂說,讓他先回草原去,要不然趕不上他娘子生寶寶時,心頭驀然輕鬆了許多。

    “樂哥哥,你答應過我第一個寶寶名字由我取的,等我回來啊,你和木姐姐可不許耍賴。”易凝雪開心地對淩樂說道。

    “依你!”淩樂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表情寵溺。

    三個月後,他們一行找到了邊玉,易江南見爹娘對單無寂甚是喜愛,便戲言讓單無寂乾脆做自己的妹夫得了,雲萱征得兩個當事人同意後,單易兩家訂下了這門親事,他們接了邊玉,一同到了漠北,在這裏,邊玉見到了分別幾十年的朋友,原來無顏、苦淚、歸冉君、江離等人先後找到了這裏,他們都是性喜自由的人,草原的遼闊令他們心喜,從此便留了下來。

    單無寂有一日問起易凝雪,有沒有喜歡過淩樂,易凝雪奇怪地看著他說道:“當然喜歡!哦,怪不得我與樂哥哥在一起你就會時常不大高興,原來你是在吃醋啊!放心吧,他是我表哥,我們從小互相都知道,咱們就和親兄妹一樣,近親是不可以通婚的!”

    他愣住了,這麼說來,雲姨是姓淩!原來她就是父親要找的那個人,怪不得父親聽說了那人不在,並無悲痛之色。他憶起了在京城那幾天,總有身份不明的人來拜訪,甚至在離開京城的前一日,郡親王爺和王妃竟然屈尊降貴來到清水巷,當時他們那悲喜交集的模樣就曾令他疑惑,這樣想來,原來王妃與雲姨,竟是親姐妹。還有淩樂,他對淩府的人,通通避而不見,中間竟有這層關係!

    他記得郡親王和王妃苦苦求著雲姨夫婦去見一個人,雲姨輕描淡寫地說道:“相見爭如不見,你們轉告他,謝謝他放過了我們,他的壽數還很長,大限之日,我們自會來送他一程!”

    “你可知你父母是何身份?”單無寂問易凝雪。

    “不管他們是何身份,我只知道他們是我爹娘,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我的人就行了。”易凝雪答道。

    是啊,雪兒說的很對呢,管他們是什麼身份,只要知道他們對自己好就是了。單無寂一把將易凝雪拉到懷中,貼著她的耳邊說道:“你算漏了一個,還有我!我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你的人!”

    二人相依著,溫言細語,正自纏綿,忽然單無寂瞟到未來岳父岳母向這邊走來,他慌忙將易凝雪一把推開,正襟而坐。

    雲萱拉起丈夫轉身就走,邊走邊回頭揮手:“對不起啊,丫頭,爹娘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你們繼續,繼續……”

    單無寂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你……你娘怎麼這樣?他……他們,不怪我?”

    易凝雪好笑地看著他說道:“沒見過這樣的爹娘吧?其實我們長住漠北,民風開放,我爹娘亦是很開明的,你是我自己選的,他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怎會怪你。”

    “對了,雲姨總是有很多奇怪的言論,你那個什麼近親不通婚也是她說的吧,表哥為什麼是近親,不是要同族的才是麼?”單無寂問道。他很慶倖,要不是雲姨有這番言論,以淩樂對雪兒的那份寵愛來看,只怕雪兒早就跟了他,又怎麼輪得到自己,他不禁對此起了興趣。

    “這個嘛,是這樣的……”易凝雪開始了偉大的教夫過程。

                       ──番外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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